燕雙飛
本事
若干年前,江南一個小鎮上,有一位老秀才江老爹,家道雖已中落,但爲了保持書香門第,祗在土地廟裏開設了一家私塾,賴課讀以資糊口,他又自命精於星相之學,最喜歡替人家占卦算命,經常來請敎他的是本鎮上專替人家說親的包媒婆。
他的老妻江大娘,倒是一位勤苦耐勞的婦女,除了侍候老頭子,和料理家務之外,還要織點布,種點菜,來貼補家用,她的得力助手是女兒小燕,可是江老爹却不贊成女兒抛頭露面,他希望她做一位閨閣千金,因爲他替她排過八字,說她是富貴命,將來要嫁給富貴人家,那時候他自己也有一步很好的老運要應在女兒身上。
小燕可不聽父親的那一套,她自己有主張,有能力,她帮助母親担起一切粗細工作,把家庭整理得井井有條,父親雖然不願意,可是要貪圖舒服,就非得依靠母女倆的勞力不可。他們的緊鄰是田家母子二人,田大媽是一位克勤克儉的寡婦,兒子阿根,也是一個自食其力的好靑年,阿根和小燕是靑梅竹馬之交,情投意合,戀愛早已成熟,兩家的母親都非常滿意這頭親事,可是江老爹却大爲反對,他認爲兒女婚事要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自己戀愛是大逆不道的,田家也不夠「門當戶對」的條件。
包媒婆是鎮上最活躍的人物,整天東奔西走,到處做媒,憑她的一張油嘴,說得天花亂墜,人們居然也會相信她的話,而把陌生的男女硬牽在一塊生活。這種盲婚的習慣,正不知造成了多少怨偶,可是包媒婆依然吾行吾素,祇要有財禮到手,管什麽他人死活。
有一天,包媒婆到江家去和小燕做媒,對方是城裏一家大戶杜家,據說前清時候還做過什麽官的,還任江老爹看來是高攀的,因此一拍就合,江大娘和小燕雖竭力反對,還是拗不過江老爹的一意孤行,結果江老爹在聘禮方面討價還價的爭論一番,就定期訂婚。
小燕聽見了這個消息,去和田阿根商量,阿根本來要和母親搬到外婆家去共同工作,就勸小燕和他一同出走,小燕答應了,江大娘也同意了,無奈事機不密,給江老爹發現了,小燕就被老爹關了起來。
家裏少一個人做活,江大娘不滿意她的老伴,也實行怠工,江老爹從此享受不到家庭的安樂,他只好自炊而食,結果,自然弄到焦頭爛額。
不久,杜宅忽然建議提早結婚,這在江老爹是求之不得的,在迎親的前一天,江老爹把小燕放了出來,備了些祭菜讓小燕拜辭祖先,同時也替出閣的女兒餞餞行,江老爹看見女兒順從了他的意思,滿心喜悅,多飲了幾杯,直到第二天早晨醒來,才發覺新娘已不別而行。
氣壞了江老爹,急壞了包媒婆,一個是怕顏面攸關,聲名掃地,一個是怕關係重大要吃官司,當兩個人急得一團糟的時候,街頭鑼聲噹噹,社宅迎娶的花轎已經來到,賀客也絡續而至,紛紛道喜,直把江老爹,急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得已祗好求包媒婆到杜家去商量改期,一方面派人去追囘小燕囘來。
杜家不答應,原來他們少爺病重,今天是想趕着迎娶過來冲喜的。
這方面江家一推二推,再也拖不下去了,杜家的媒人提出嚴重質問,眼看着事情要穿,正在這時候,媒婆囘來報訊說杜家少爺死了,一塲風波算是暫時渡過。
這時候,阿根和小燕正和田大媽在田裏興冲冲地工作着。江大娘在家裏也正在敎訓江老爹,問他如果是小燕嫁了過去,是不是害了她一輩子,江老爹噤若寒蟬,不敢則聲。
杜家派人來說少爺雖然死了,親戚還是親戚,要抱牌位成親,老爹大娘一致反對,老爹親去杜家交涉,結果幾乎吃官司,原來人家早已打聽清楚,小燕是跟人跑掉了,這件事江老爹完全理虧,結果賠錢認錯了事。
江老爹痛定思痛,發現全是命理,八字,迷信,害了他,他决心把這些書燒了,同大娘一道兒去找女兒去。阿根和小燕已經築好了自己的茅屋,以無限的熱情迎接二老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