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斷江南燕子歸本事

　　一列漁村，數椽水榭，舟橫岸畔，網掛門前，裊裊歌聲，悠悠遠送蓋漁家少女鍾玉儀在門前結網，低唱遣興，準備放舟往捕魚也，儀兄友道適出，詢妹何故喜上眉尖，儀因吿以宵來夢一少年，將龍袍加己身上，云將來有皇后之尊，是故欣欣不禁耳，康嗤爲妄，譏妹十月芥菜起心，朝有所思，夜凝諸夢，囑其不可多心，聲言買物外出，一笑逕去，儀亦放舟中流。

　　白楡岸上，一少年策馬，馳騁而來，詎馬失前蹄，將少年掀到地上，事爲儀所見，急撑舟泊岸，趨視之，少年已受傷，乃扶之囘家救治。

　　漁家內，儀悉心爲少年裹傷，彼此互通姓氏，少年名程繼湘，自稱爲附近猩猩洞老隱士張定遠之徒，因郊外試馬，不愼跌傷，對儀救治，深表感謝，儀見湘器宇不凡，談吐温雅，心窃慕之，而湘亦覺儀雖荊釵布裙，明麗奪人，亦心存愛念，彼此頓生情愫，康購物囘，見湘在，與妹欵款深談，誤爲登徒之流，遞趨斥湘，儀急向兄解釋，湘亦以造次登門，向康致歉，康始知誤會旋湘以傷勢無碍，乃辭歸，儀依依不捨，湘復訂後會別去，湘去後，康譏妹一僂芳心，早繫個郞身上，儀羞撻之，康走避大笑不止。

　　猩猩洞中，張定遠以愛徒久出，深以爲念，見湘裹傷囘，急詢何事，湘吿以經過，張勸勿偏好外遊，應奮力用功，蓋將來須肩大任也，，湘唯唯受敎，因言及漁女秀外慧中，堪爲終身伴侶，坦承極愛之，張聞言大愕，力言决不能娶此種女子，湘追問其故，張無奈將湘身世縷述，蓋湘本爲華陽國太子，因其父華陽王爲奸神篡位，蒙塵異地，瀕行託張照顧湘，而張實爲智勇兼備之退隱元戎，忠心耿耿，對湘愛護有加，諄諄敎導已十餘年矣，湘始恍然，跪地泣謝，張但囑勤學自愛，湘頷之。

　　光陰荏苒瞬經數月，湘課餘輒訪儀談心，山麓水畔回見倩影雙雙，二人早已情根深種，一日湘訪儀家，値康夜飮不歸，暴雨遽至，湘歸不得，迫得留宿儀家，遂成燕好，侵晨醒來儀囑湘勿負，湘坦承己實爲太子，倘復國有日，爲儲君必封之爲妃，爲帝主必封之爲后，儀大喜稱謝，適康歸，訝湘何早來，湘直言夜雨留人，康大驚，遽執湘欲責其妄，儀急攔阻，吿湘實爲太子，康不之信，斥湘不惜誑言，欲遂己慾，湘出證物，康始信之不，疑大喜過望，反問其妹有否私好，儀含羞低首，康知好事已成，爲之大笑。

　　華陽王偕后潛囘訪張，張驚喜接見，王謂此來有要事須太子肩任，着其往趙國求聘芙蓉公主，使兩國成爲姻好，出兵助之復國，因問太子何往，張不敢直吿，但云外出，王乃下密詔着張轉傳太子，旋匆匆別去，蓋恐爲奸黨偵知潛囘也。

　　一日，湘訪儀暢談，儀含羞吿湘，喜結珠胎，湘大慰，張忽尋至，見二人細談，不便撞破，在門外稍候，聞二人言，有勗勉之語，頗訝儀漁家女亦深明大義，入門相見，見儀姿容端莊，談吐温婉，暗暗讚善，湘問師何來，張不便直吿，只云有事待商，偕湘辭儀返洞去。

　　湘與張囘洞，張示王密旨，湘反對不允赴趙求聘，張責以大義，謂湘抗命，爲不忠不孝，無義無勇，不思復國鋤奸，拯民水火，爲一己愛慾之私，置國家百姓於不顧，湘語塞，然以恩情難捨，且儀有孕，怎能拋棄，張謂倘能借兵復國，正位爲王，儀雖不克位列晤陽，亦可册爲西宮，湘意猶不願，張再三曉喩，湘允與考慮，張因思解鈴還須繫鈴人，决計訪儀曉以大義。

　　夜闌人靜，儀暗念前歡，欣慰不已，張忽到訪，直吿王詔湘聘婚趙邦，借兵復國，湘不願往，求儀體諒國破民艱，勸湘接納，儀聞言，一慟幾絕，張慰之，曉以國重情輕之義，勸儀忍痛絕湘，湘初不允，張力陳利害，愛其人當不應誤其前途，儀始悟，决爲國犧牲戀愛，免誤國累人，忍痛納張之請，張拜謝而去，此時儀之芳心已盡碎矣。

　　翌晨，湘來見儀，愁容不展，儀僞作不知，詢其何事憂愁，湘恐傷儀心，不敢直吿，儀道破其心事，並勸之從父命，勿以己貽誤大事，湘未之答，康來以湘負其妹，聲勢洶洶，决不干休，湘誓言寧棄江山，决不負愛，請康勿誤會，儀力勸其行，湘旋思得一計，謂去亦可，但須康同往，康急問故，湘謂爾可冒充太子，己扮隨從，騙得公主婚事，一則可借兵復國，二則我與儀舊緣可續，三則爾得貴爲駙馬，公私兩便，康聞言，喜至手舞足蹈，旋恐事洩遭殺身之禍，又嗒然若喪，湘慰之謂有己從旁相助，當保無虞，儀亦認爲可行，計定，翌日動程。

　　長亭折柳，共唱驪歌，張與儀送湘，康遠行，湘，儀，依依惜別，細問歸期，湘答以明春燕歸人亦歸矣，張亦諄諄致囑，湘瀕行托張照料玉儀，張欣然允諾，一聲珍重，踏上征途，儀瞻望車塵，悲痛欲絕，張惻然扶之歸。

　　趙宮苑內，芙蓉公主公主練武完畢，與心腹宮女芍葯偶談婚事，以各國王子庸俗不堪，殊不當意，悵念夙願難償欷噓歎息，忽報趙王偕后駕到，芙蓉急迎，趙王吿以華陽國王子來求婚，定明日設筵欵待，誡芙蓉屆時切勿如前將王子諸般窘辱，芙蓉謂必須試探其才，趙后慮女刁蠻，謂如欲試之，則勿以宮主身份出現，可扮作宮女，僞爲獻酒，以芍葯假扮宮主，藉此試探，芙蓉無奈允諾。

　　湘與康居驛館中，湘殷殷敎康注意應付，康既拙於口才，復不知禮數，猶自詡必能應付裕如，驛館入報，趙王於御園欵接，湘遂偕康同往。

　　御園中趙王與后及假宮主芍葯準備盛筵以候華陽太子，康衣太子裝昂然而來，湘扮作侍從將軍親隨，趙王殷懃欵待，康依湘所敎，雖非對答如流，亦能勉爲應付，迨入席趙王細問國情所好竟非問所答，烏龍百出，幸湘强爲解說，始免露出馬脚，芙蓉扮官女來獻觴，乍睹太子尊範，不堪承敎，而身伴隨從，反軒昂俊秀，心早儀之，故不試康，只對湘秋波頻送，獻觴畢卽囘宮，康三分酒意，七分迷離，竟大放厥詞，幾至失儀，湘急代向趙王吿辭，趙王以夜深留二人居宮中。

　　迷離夜色中，湘觸景傷情，念儀不已，忽聞叩門聲，啓視之，赫然爲日間獻酒之宮女，詢其何事，芙蓉僞云送劍來，湘延之入，芙蓉謂慕將軍威勇，故以寶劍相贈，湘謝之，芙蓉問湘何故深宵未睡，湘謂傷時憂國耳，盼殿下能婚公主，俾復國有望，芙蓉謂宮主决不允婚，欲求借兵，不如求我，湘嗤之，以區區一宮女，焉有此大權，芙蓉謂宮主對彼言聽計從，苟有要求，無不依諾，湘懇其賜助，芙蓉脅湘娶己，方允向宮主進言，湘以不辭遠道而來，豈任功虧一簣，僞爲應允，芙蓉竟婉轉投懷，詎爲康盡窺一切，誤湘見異思遷，有負其妹，遽出斥之，並揭露湘之眞相，湘止之不及，大窘，芙蓉始知湘實爲太子，大怒，以其欺人太甚，亦表露身份，喝令校衛看管二人，憤然去，湘怨康鹵莽不已。

　　芙蓉面趙王及后訴華陽太子扮作將軍，存心欺侮，趙王大怒，擬殺之，芙蓉心又不忍，直白己實愛彼，奈彼已有妻室，懇父設法使之離異，以遂己願，趙王素溺愛芙蓉，不忍過拂其意，允予設法，並謂欲速則不達，可先囚禁彼二人，然後再屈服之，芙蓉大喜稱謝。

　　儀自湘去後，已誕下寧馨，望穿秋水始候得燕子飛還，而個郞音沉影渺，朝夕抱兒倚門盼望，陌頭柳色，映入眼籠，門前思歸，固不知幾囘腸斷也，張憐彼苦况，時來慰問，儀感老人慈愛，稍抑悲懷。

　　湘，康被軟禁離宮，久未獲釋，互相怨懟，芙蓉偕芍葯來，湘求開恩釋放，芙蓉答以釋放非難，只要應承一事，湘問何事，芙蓉謂除非休妻娶彼，湘坦言愛妻，不忍棄之，芙蓉聞言大妒，聲言倘不答允，將使彼二人老死離宫，康大驚，求湘允答，寧願其妹畢生守寡，亦勝於老死異國，湘無奈權爲答允，但必須返儀家，與妻面爲解釋，始再來締婚，芙蓉誠恐湘一去不囘，謂寧親往說服之而不允放湘去，湘無奈頷之，芙蓉决請准父王親往訪儀。

　　儀在家正思念湘，忽有貴婦來訪，儀延見蓋卽芙蓉宮主也，芙蓉道達來意，自承極愛湘，勸儀捨之，儀初不允，芙蓉曉以利害，儀權衡輕重，决意犧牲一己，允其所求，但以幼兒處置爲慮，芙蓉謂將來平亂後，接囘宮庭敎養，當視爲己出，儀含淚從之，芙蓉請儀作書，以堅湘信，儀揮淚寫書，芙蓉滿意而去。

　　湘被軟禁離宮，心憂芙蓉脅迫愛妻，焦急不已，决冒死逃出會儀，幾經艱險，始逃脫出宮，兼程趕返。

　　儀以情緣中斷，永無再續之期，囘溯前塵，哀傷欲絕，湘急返，相見之下，仿如夢境，湘謂寧捨一切，永不分離，擬携儀遁走天涯，作雙棲海燕，儀不允，勸以大局爲重，但望將來善視其子，于願已足，己之苦樂，不必過問，乞盡忘前事，速返趙邦，湘大悲，儀再之敦促，湘不願行，適張引華陽王與后來，見湘在，大愕，王問借兵之事如何，湘俯首無以應，王大發雷霆，斥湘因私廢公，縱情誤國，湘抱兒示父，謂儀已爲我家育嗣，甯忍棄之，王與后亦黯然，奈以國事爲重，責其何忍令父母長日蒙塵荒域，喪身溝壑中，而爲世人唾罵，聲淚俱下，手足顚抖，湘目擊此情，無言可答，儀力促湘去，張亦勸其毋逆王意，湘在各方催迫下，無奈凄然而去，王囑張照料儀母子，不使凄凉無限，旋亦別去，儀以愛海生波，心灰意冷，木然若喪，張知其剌激過深，心有不忍，獻計儀抱子過邦，作最後掙扎，儀凄然謂命運如此，夫復何言，只有收情心，度此悽凉歲月耳，張謂素悉趙王英明，或可體恤下情，不作悖理之舉，勸服宮主，不奪有婦之夫，化干戈爲玉帛，儀以希望甚微，何必多此一舉，冷然拒絕，張苦苦相勸，力謂一線光明，不應漠視，再三鼓勵儀去，希望趙王接納，不需婚聘，允許借兵，公私無妨，一舉兩得，幷願陪行，儀感其誠允之。

　　湘復返趙，謁王請恕，芙蓉責其私逃，譏其旣去，何故復來，湘苦在心頭，垂首無語，忽報城外一女子鍾玉儀求見趙王，湘及芙蓉大詫，王問何人，芙蓉吿爲湘妻，一面拒絕之入城，一面命縛湘及康于城樓上，幷命擊鼓通傳，宮主登城，

　　城外，儀與張佇候開城，突見城樓上軍士排立，手執弓箭，狀如對壘，忽聞擊鼓傳報宮主登城，旋見芙蓉爲一羣宮女簇擁，出現城樓上，芙蓉喝帶湘康二人上，又見四軍士押湘康二人稱，手足被縛，狀如死囚，湘與康見儀及張在城下，大呼老師及儀名，儀亦悽然呼湘及康，爲芙蓉所喝止，迫湘當面决絕儀，湘誓死不允，芙蓉命弓箭手準備，衆扳弓搭箭，聽候命令，芙蓉對湘冷笑，謂如不聽命令，當卽射死爾之妻兒，湘大驚，高聲喝儀速退，儀聞聲訖立不動，芙蓉再之威脅，湘死亦不允絕儀，芙蓉大怒，喝令放箭，箭如雨下，儀背兒絕不驚懼，冒死行前，湘，康大驚，高喝勿前，呼聲悽勵，儀不之顧，張恐傷彼母子，牽儀令勿行，儀擺脫張，逐步行前，箭在身邊飛過，未能遏止儀之前進，湘大呼芙蓉將之一併射殺，俾作同命鴛鴦，閉目徒死，二人愛心之堅，剛毅之情，果將芙蓉感動，下令停射，開門放儀張入城，幷將湘，康二人放綁，夫妻相見，抱頭痛哭，芙蓉命帶衆人謁見趙王。

　　儀見趙王，瀝血陳情，聲淚俱下，求王體念，不使夫妻母子分離，情詞懇切，趙王亦爲之動容，芙蓉亦悟不應橫刀奪愛，折散大好鴛鴦，願讓湘儀團叙，並勸王仗義出兵相助，王亦首肯，湘，康大喜稱謝，王以康忠誠可靠，微女意欲招爲駙馬，芙蓉含羞點首，康大喜過望，叩頭稱謝，並呼芙蓉爲宮主夫人，引得衆人哄堂大笑。城郊外，趙王與后親送湘兩雙夫婦及張返國，一片歡欣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