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鴻零雁記佳評一斑

一

　　粵語文藝傳記片「斷鴻零雁記」以蘇曼殊的生平事跡，經過電影編導者的精明處理，成爲一部有高度藝術性的上乘製作，更由於全片蘊藉豐富的人生哲理，充滿了纏綿凄惋的情節，處處都足以控制觀衆的感情，使人隨劇情的進展而激動，而流淚，而興奮！

　　就影片的製作態度來看一切更是絲毫不苟且的，「斷鴻零雁記」由開始拍攝到製作完成，總共歷時一個年頭，這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此外，「斷鴻零雁記」的全部外景塲面，一律在日靑地拍攝，今年三月底間，組成了一强大的銀色隊伍，首途赴日，盤桓於東京、橫濱、大板、箱銀、鐮倉、逗子、櫻花村……這些日本的大小城鎭，將日本各地名勝，一一攝入鏡頭，這一枝銀色隊伍，包括了導演李晨風，男女主角吳楚帆，紫羅蓮、李月淸、以及各種技術部門的工作者，在日本工作了一個多月。單是赴日拍攝外景的一些費用，大可以作爲攝製一部普通影片的全部成本而有餘，「斷鴻零雁記」的這種製作過程，在粤語方言影壇上，無疑的是空前的創舉。從這一舉措，是具體地說明了本片在製作態度上確是引人注目的，我們願意鄭重地將本片推荐給愛好佳片的每一位觀衆，並深深地相信，它一定不會使觀衆失望。

　　又「斷鴻有雁記」不但劇情悲惻動人。而見本之結尾含義不錯，曼殊與靜子之花前絮語，以及曼殊在燈下爲民報寫稿等幾塲戲，亦處理得好。

（林文）

二

　　「斷鴻零雁記」的劇作、導演、演技……許多問題都散見報紙上的報導，儘管報導的對象和看法各有不同，但對這一部新片的看法，一般是備加讚許的。

　　這裏，讓我們來談談影片中的外景問題——特別是對於攝影技巧上的問題，我們覺得「斷鴻」攝的影技巧是令人滿意的。

　　「斷鴻零雁記」的全部外景，一律在日本實地拍攝，畫面上有堆積着皓皓白雪的富士山，有璀燦奪目的櫻花林，有畫棟雕樑的日本寺觀廟宇，有風光絕俗的日本御花園，有一切最能象徵出日本風貌的各種畫面，套用一句成語，正是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在瀏覽「斷鴻零雁記」的日本外景之際，雖然我們或許會由於本片景物的淸幽絕俗而神往，但予我們最深刻的印象的一件事却是本片中許多在冰雪封凍的野地上所拍攝的鏡頭，都有極其出色的收穫——攝影上對於雪地進行取景，可以說是一項相當吃力的工作，而也是比較上易於遭遇失敗的一種工作，但「斷鴻」中的一切雪景都拍攝得非常良好，攝影師對於適應雪地攝影上的光影處理非常得當，因此使畫面的景致有達到理想的表現，同時在角度，構圖方面，也明顯地表現了可愛的「章法」，但這方面的成績，攝影師固然値得讚許，幕後指揮策劃的導演人李晨風應該是更重要的。

　　「斷鴻零雁記」就戲論戲，它是一部有藝術性，有想思性的影片，它將會爲觀衆所喜愛。而談到攝影技巧問題，我們以爲它是値得介紹給每一位喜愛攝影的「拍友」們去觀摩的，特別是生長在南方的拍友們，由於地區環境的關係，對於何處理雪地攝影，我們雖然在理論上理解過，而影片中對我們帶來了實際的經驗呢。（壯光）

三

　　看過試片後，我以爲本片最明顯的成功點有三：第一是導演李晨風在全片的處理上非常出色，他以蘇曼殊這樣一個人物的生平小史，用生動的表現手段，使影片中的任何一章一節，都具有濃烈的戲劇性。在藝術氣氛的薰染中，令人渾然忘却了這是一部傳記電影，而是在欣賞一齣技巧成熟，有情節，有內容的「情節戲」；第二是影片中的幾位主角，如飾演蘇曼殊的吳楚帆，飾演日本少女靜子姑娘的紫羅蓮，飾演蘇曼殊日籍母親河合夫人的黃曼梨，飾演靜子母親的李月淸，這幾位正是觀衆們公認的優秀演員，他們的演技成就如何？觀衆是了然於懷的，而在本片中，他們所飾演的角色，因爲地方背景的關係，他們接觸到一個新題目，就是影片中必須熟習於日本人的生活習尙，不論飮食起居、服飾、禮儀……一律以日本生活爲依據，這對於一個普通演員說來，可能是一項難於對付的難題，但對於吳楚帆、紫羅蓮、黃曼梨、李月淸這幾位演員而言，却正好是交給他們一個新鮮的、趣味濃厚的新使命，使他們在表演範疇上有新的拓展。卽是說：以一個道地中國演員去體驗並摹擬異國的生活，等於是在一塊荒蕪的、荆棘叢生的原野上來從事拓荒，這一過程自然得汗出如雨，倍感辛勞，而她們所付出的辛勞，却如所預期的換取到在演技的新領域上開遍了鮮明奪目、芳芬四溢的奇葩！我們不，是蓄意替「斷鴻零雁記」幾位主角作過份的吹噓，因爲事不離實，他們的成就正是「有詩爲證」——請看他們的髻便有知言出有據了；第三，「斷鴻零雁記」的全部外景塲面，一律在日本實地拍攝，扶桑景物躍然銀幕，爲觀衆帶來了無限的眼福，這是本片値得鄭重介紹的一大特色。（竹馬）

四

　　先講「斷鴻零雁記」嘅戲文。呢套戲係講蘇曼殊靑年時代嘅一段事蹟。其間有講到佢與趙聲等人參加革命，旨在推翻滿靑，又有講到佢落髮為僧，對世事漸轉逃避；而全片中心則在於叙述佢與日籍表妹靜子嘅一段情史。吳楚帆與紫羅蓮之對手戲做的頗好；李晨風之一編一導均具簡潔明白之特色。片中之外景俱在日本拍攝，時而櫻花盛開，時而雪片飛落，配上抒情幽靜之日本音樂，尤覺景色宜人。本片之製作態度是認真者。

　　我中意片中之幾個塲面。其一是革命黨密謀起義之際，忽被奸細通知清兵來攻，其時形勢危急萬分，但衆人均抱一死之決心以與敵人相拼。小組長趙聲卽因勇却清兵，掩護衆人撤退而受傷者，蘇曼殊幸而着起袈裟，方免被清兵捉去，後來佢身居異鄉，雖有慈母撫愛，佳人侍奉，但心中仍時時想起此壯烈之塲面。曼殊寫畫題詩以祭趙聲之英魂，（有說此詩乃贈湯國頓者），亦爲較有意思之一幕。「國民孤憤英雄淚，淚灑鮫綃贈故人」，呢兩句詩可以作爲曼殊當時對烈之憶念與敬仰。其時乃民元前九年，可惜以後佢再未有寫出幾多同樣憤激之詩句矣。

　　片中有講到孫中山九次革命起義俱告失敗，其後武昌起義成功，方慶大願初償，但不久又被袁世凱篡奪江山矣。後來孫中山講及此大時，亦指明呢次革命並未徹底，亦卽係未有做到剷草除根。所謂「革命成功，革命黨消」滿清雖倒，而民衆仍痛苦極甚，乃孫中山先生對此次革命所作之痛論也。

　　「先有綠葉後有花，先愛祖國才愛你」，最後蘇曼殊就是抱此心情而離開心愛之靜子者。我以爲此別雖使被兩人甚覺哀傷，但從大體着想，曼殊囘國實又至屬應該者也。而家苦就苦在曼殊本身之意志薄弱，但不敢表明此意，而只寫了兩句軟弱悲傷之詩。這詩就係「還卿一鉢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旣捨不得離別愛侶，又不能違佛門規矩，曼殊心情矛盾，於此可見矣。　　（李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