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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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郵差正忙碌地奔走在中等住宅區附近,把一封一封信投入每所房子安設的信箱中。現在,他來到一間較舊式的房子前,向信箱送進一封加拿大寄來的信,他才轉身,立即有兩個人用純熟的偸信手法把信偸去。
外國的來信,已經落在一個神秘人的手中,原來這是一個老千集團的密室,如今他們正在研究信中的事情;
「他眞的來了,而且三號就到。」
「他這次來還要買房子和娶老婆呢。」
兩個偸信的人對一個神秘人說話,他們的態度很阿諛,生怕奉承不週到的樣子。
「把三號改成五號!」神秘人用冷酷,緩慢的聲音指示兩個偸信的傢伙,他們馬上照辦把信改好,接着神秘人又吩咐他們要投寫信人所好,安排好房子和美人。很快的,他們便把改了日期的信重新放囘原來的信箱中;一幕曲折離奇的美人計活劇便掀起了它的序幕。
一個衣着挺整齊的老頭子把信箱門打開了,喜孜孜的把信折開,越讀越高興,讀完便興匆匆往屋内跑!
「老伴,老伴,老林又來信了。」老頭子大聲地向裡面叫。
「老林信上怎麽說?」一個面圓圓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從厨房走出來,喜喜歡歡的問。
「他生意忙走不開,先叫永寛一個人囘來。」老頭子還把附在信上的照片拿出來細細的欣賞,這是一個英俊的靑年,一張照片,使老夫婦非常開心。老頭子姓莊,是照片裡那個叫林永寬的世伯。莊老頭夫婦獲知世侄從外國囘來的消息,很是興奮,都說要給他找好房子,聘美媳婦。忽然,莊伯母却傷心起來,看見林永寬的照片,使她想到失踪了的乾女兒,她是林永寬的妹妹。莊老頭勸妻不要傷心,且準備五號去接機,但他們那裡知道林永寬是三號來呢。
三號那天,林永寬依時到來了,他看不見世伯夫妻來接,正在環顧四周找他們,就在此時,有兩個人上前招呼他,說莊氏夫婦沒空來接,他們是代替而來的。林永寬不知就裡,果然隨陌生人而去。當他們準備上車時,一個紳士打扮的老人匆匆走來,打走那兩個陌生人,且大駡他們是騙子,敎林永寬嚇呆在一旁。
「他們是騙子?」林永寬懷疑地問。
「唔,去年我有一個朋友,第一次到此地來,給這兩個騙子冒名接去,結果給他們騙了許多錢。」紳主停了一會又說:「這地方不太安全,你得處處小心!」說完話,他就匆匆走了,林永寬還來不及向他請問姓名,已經不見他了。
林永寬在洒店住下,打電話通知莊老頭夫婦,在酒店的餐室吃一頓洗塵飯,吃飯時,林永寬把父親的一張廿萬的旅行支票交給莊老頭,說是他父親吩咐一切事情由莊老頭代策代辦的,莊老頭謹愼地把支票袋入貼身口袋中。正當林永寬和莊老頭夫婦愉快地吃飯的時候,一個熟識的影子掠過他的眼前,原來他又再見到那個機塲相助的紳士,林永寬不肯放過機會,請紳士前來,大家道過姓名,這樣他才知道紳士叫趙子光,是利達置業進出口行的總經理。如此一來,正合林永寬買屋之意,他們約好翌日談買房子的事。那一晚,林永寬還見到趙經理的姪女兒阿翠,雖是驚鴻一瞥,但阿翠的倩影早已深深的印在他的腦子裡。
第二天,莊老頭陪同林永寬去找趙經理,趙經理很忙,可仍十分樂意的招呼他們。最後,趙經理派房屋負責人顧主任領他們去看房子,且聲明盡力給他們幫忙,這叫莊老頭和林永寬感激不已。
顧主任帶他們看了許多房子,仍未找到最理想的。顧主任人十分和氣,依然帶笑的繼續領他們去看,但莊老頭有事,不能再陪林永寬去看房子了,結果,只有林永寬和顧主任同去。顧主任把林永寬帶到一間佈置得非常講究的房子裡,說是趙經理姪小姐的產業,是她父親的產業,她父親去年逝世,趙小姐住了傷心,所以想賣掉。
「這房子要賣多少錢?」林永寬坐下來問。
「據說三四十萬,不過你們可以再談談的。」顧主任答。
趙小姐為了免傷心,因此她目前住在低一層樓,林永寬想見趙小姐,也想買房子,便邀顧主任領他去和趙小姐當面談談。碰巧趙小姐外出洗頭去了,佣人張媽招呼他們坐下,而且當他們的面大大的讚她小姐的好處,這些話讓林永寬聽了很是歡喜,他開始盼望有一天能和趙小姐成為知已,他的表情,顧主任早已看明白了。
他們談了不一會,趙小姐囘來了,她的美麗和温文大方的舉動使林永寬更加心醉。她見了林永寬,便大方地跟他握手:
「林先生找我有什麼事?」明艷迫人的趙小姐,她一開腔更叫人着迷,她的聲音淸脆而甜蜜。
「我剛才看過趙小姐的房子。」林永寬有禮的說。
「滿意嗎?」趙小姐漫不經心地問。
「滿意。不曉得趙小姐要賣多少錢?」
「對不起,林先生,我已經托了伯伯,你跟他談好嗎?做生意討價還價的,我怪不習慣。」趙小姐抱歉地對林永寬微笑,這樣,他們就不再談房子賣買的事了。不過,這次之後,林永寬和趙小姐已經很談得來了。
(二)
藉着買房子的事,趙經理又機巧的給林永寬安排了和他姪女兒見面的機會,現在,趙小姐和林永寬正對坐在音樂悠揚的夜總會裡,開始他們在談房子的事,但趙小姐不願談生意,所以他們很快的便同下舞池,作鴛鴛起舞了。
一個音樂完了,林永寬和趙小姐靜坐在談心,突然背後人聲嘈雜,原來一批阿飛打扮的男女走進夜總會,其中一個叫亨利的慘綠靑年走到趙小姐身邊,叫了一聲表妹。趙小姐很免强的把亨利介紹給林永寬,豈料亨利却老實不客氣的叫他的朋友全體坐下來,這使林永寬和趙小姐十分尷尬,而亨利却若無其事的大談大笑起來。
阿飛們大喝香檳,胡鬧得叫人很難受,為人老實的林永寬眞是坐立不安,可是亨利偏要和他熟落,還說請他明天去他的遊艇吃海詳。趙小姐一聽連忙說:
「對不起,表哥,我明天沒有空。」
「哦,我差點忘了,明天是你的生日!對了,明天我一定給你賀壽!」亨利旣興奮又親切的說。他的話,引起林永寬的注意,而趙小姐却半惱半羞的飄了亨利一眼。
亨利一班人鬧了一陣子,便拉隊到俱樂部去賭錢了,走時還用大牛一張結脹,好像要向林永寬示威似的。趙小姐只是搖頭,林永寬看在眼裡,覺得趙小姐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少女。他决定要去祝貿她的生辰。
趙小姐眞的是個可愛,善良的女孩子嗎?不,這只是趙子光領導的老千集團所施用的美人計吧了。你聽,現在他們的密室裡,不是正在硏究如何去騙取林永寬的錢嗎?一個一個包圍着林永寬的人,都是老千集團的份子,他們如今正在彙報自己連日來的成績呢。那個亨利和顧主任,已想到了新方法,準備在趙小姐生日那天使用。趙經理聽了他們的騙人辦法,不時發出奸狡的微笑。
(三)
趙翠這天起來很早,她的叔叔給她安排好的釣金龜圏套,正要她盡一切能力去完成呢。
房子的佈置已換然一新,鮮花把整個房子熏香了,生日蛋糕安靜的安置在桌子上,一切應用的東西都準備好,而女主人趙翠也打扮得春花初展,白色的西裙,別上一個鑽石頸別針,把人襯得脫俗美艷。她對鏡凝視,忽然悲傷,忽然高興,似有非常複雜的心事。忽然,張媽告訴她林永寬來了,趙翠連忙帶笑迎迓。
「歡迎你早來!」她笑盈盈的和林永寬握手。林永寬把一束鮮花奉上,趙翠大方的接上,兩人深情的相視而笑。
他們兩人輕鬆的坐在沙發上談談笑笑,外面又有人來按門鈴了,趙翠見佣人忙不過來,便親自去開門:
「哦,表哥,表嫂原來是你們!」進來的是亨利和一個愁默默的女人,她的愁容和亨利的輕佻調笑,成了反比例。亨利和他的太太互相向趙翠道賀,大家不免客氣一番。接着亨利把一個綠絨盒取了出來,裡面放了一串晶光奪目的鑽石鍊,說是送給趙翠的禮物,他的豪氣使林永寬怔了一怔,但趙翠却堅持不接。亨利的太太把趙翠拉到一旁,低聲的說:
「表妹,你就收下吧,這比讓他輸掉更好。昨兒晚上,他又輸了好幾萬。」亨利太太的話給林永寬聽到了。
亨利知道他的太太又在說他,怒目盯住她,還大聲的說:「輸幾萬塊錢算什麽?你想坍我的台了!」亨利太太怕他,急忙躱到趙翠的背後。趙翠領她進房,而且順手把綠絨盒接過來,帶了進房。
「表嫂,這個你留下吧,將來萬一有個急用也好。」亨利太太初時不肯收,趙翠把盒子塞進她的皮包裡,這一切情形,讓站在露台的林永寬看見了,他也爲這個可憐的女人而嘆惜。
「表妹,你想,他天天賭,一輸就是好幾萬,這點家當一旦輸光了,幾個孩子將來怎麽辦?」亨利太太邊說邊哭。
林永寬正聽得入神,冷不提防亨利在後面叫他:
「林先生,來,我們玩一下!」亨利已經把三個骰子拿在手裡了。林永寬一向不賭錢,現在再加上亨利太太的訴苦,他對賭錢更反感。可是,亨利不理他同意不同意,自己便搖起骰子來,搖了四次都說輸給林永寬,順手掏出四百元來,塞入林永寬手裡,林永寬不肯收,於是兩人便推推讓讓,不能罷手。門鈴又响了,這是顧主任和另一位賀客同來,亨利一見他們,立即拉着要賭十三張,其餘的兩位同意了,只有林永寬怎麽也不肯賭。這時趙翠出來,她叫林永寬陪亨利賭,怕他去別的地方會輸大錢,林永寬不會十三張,趙翠答應和他合夥,從旁敎他。不一會,十三張牌局便開始了。因爲林永寬不肯賭大的,亨利賭得沒精打彩,林永寬在趙翠的指導下,却學得津津有味。
吃過晚飯,俱樂部又來電話叫亨利去賭錢了,亨利太太怎麽也攔不住他,趙翠只好把表嫂勸住,林永寬和顧主任見了也很不安。顧主任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喜歡賭,就跟他賭,把他的錢都贏過來!」
「對了!表嫂有辦法了,把表哥的錢全部贏過來,那不是天下太平了嗎!」趙翠非常興奮的說。
「誰有這個把握一定會贏錢呢?」亨利太太的話,又叫大家把眉頭縐上了。
顧主任給大家解决難題,說他有一個老玩家朋友,一定能把亨利的錢贏過來的,大家聽了,很是興奮,要求顧主任把那位玩家請來,顧主任也就十分樂意的去了。
那玩家果然有一手,玩骰子叫所有的人都大感神奇,他本已收山,但經不起大家的求請,才答應施展一次他的絕技。於是,他們立即約好第二天集欵和亨利賭一次,因亨利大賭,大家紛紛集巨欵去應付他,林永寬錢最多,爲了救亨利太太及他們的孩子,他同意凑十萬元和亨利賭,大家聽了,都因他的幫忙而歡欣。
翌日,趙翠等似乎都爲了這件事而忙碌,亨利已經準備了一皮箱鈔票,現在,他們正在研究如何把林永寬那十萬元騙到手來。大家談得很興奮,只有趙翠似乎有點不安,但不想掃興,牠也裝着笑和大家一起談了。人都集合齊了,可是總不見林永寬的踪影,他是這次賭局的主要人物,不見他到,大家都心急起來,因爲這是一隻肥羊嘛。
誰知道林永寬正因那十萬元而煩惱呢,你聽,他不是正和他的世伯在談錢的事嗎。
「人家在機塲救了我,趙小姐心地又那麽好,這次是爲了救人,他們怎會——?」林永寬似在懇求。
「不,我當然不敢肯定他們會是……不過,救人用這種辦法,我總覺得是邪了點。」世伯仍沒有給他的話打動。
「但是,——我已經答應了人家!」
「永寬,你爹在外面起早落晚,省吃儉用的積下這些錢來也眞不易呀。救人是好事,可是這個救法……」
「不,不會的。」林永寬着急地說。
「知人口面不知心,誰說得定呢!」伯母也從旁勸說。林永寬看情形是不能拿到錢了,於是他便怏怏不樂的離開莊氏夫婦,垂頭喪氣的往趙翠家走。
大家見到林永寬都雀躍起來,滿以爲肥羊到口了,當林永寬失意的把拿錢不到的消息說出來時,大家都感到十分失望,特別是亨利和他的太太更是喪氣。
趙翠也很感不快,眼看賭局不成,她顯得有點抱怨,這種變化,林永寬是看在眼裡的,只恨自己沒有辦法挽囘這不愉快的局面。
「林先生沒錢帶來,我找伯伯商量吧。」趙翠說完立即去打電話,對方沒有肯定答應,倒說馬上到來。大家感到沒趣,免强的玩起小賭,不一會骰子的聲音又响了。
門鈴响開了,大家立即精神百倍,都以爲是趙子光駕臨,然而,當佣人開門的時候,大家不但覺得失望,而且感到十分掃興,原來進來的不是趙子光,而是林永寬的世伯。莊老頭見了趙翠便問:
「趙小姐,永寬在嗎」?
「在在,請到裡面坐。」趙翠熱情地把莊老頭迎進大廳。莊老頭似有話和林永寬談,正要開口,趙子光却到來了。趙子光一見莊老頭,馬上說:
「你們簡直荒唐,把這裡當賭塲了!」他以長者身份把大家駡了一頓,同時還兇惡的把亨利逐出門去,大家見此情形,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說話。
「莊先生,他們的事,你大槪早已知道!他們用這種方法來救人,簡直是荒唐!」趙子光威嚴地說。
「我也是這麽想,永寬還是不大相信。」莊老頭說。
「剛才阿翠打電話叫我凑錢,我就沒有答應。」
「啊,永寬也問過我,我也沒有答應!」
兩個老頭子談得很接近,談完了賭錢的事,他們又談到房子的買賣,趙子光說要去東京一趟,要一星期才囘,房子的事,等他囘來再接洽。並且,他還叫莊老頭多去和別人接頭,好有比較。莊老頭聽他這麽說,對趙子光的信任更增加,他聲聲說一定等他從日本囘來才進行房子的賣買,兩人愉快地握別。
(四)
自從那天賭錢不成局後,趙翠和林永寬心裡都有點不舒服。趙翠是恨自己手段不夠,林永寬却恨自己掃大家的興,很對趙翠不起。因爲這件事弄糟了,林永寬有三天不敢到趙翠家。在這三天中,他像過了三個世紀。
這天,正是一個沉悶的日子,林永寬實在按捺不住急於見趙翠的心情,便鼓足勇氣打電話給她,但是對方囘答說小姐不在家,到淺水灣別墅去了。找不到心上人,林永寬心更煩悶,他頹喪的坐在沙發上凝想。忽然電話鈴响了,林永寬又驚又喜,滿心以爲是趙翠打來的,一聽才知道是世伯母約他去相親,他本待說不去,又恐怕會使世伯母難過,反正心悶,便答應了去一趟。
在茶樓裡,林永寬見到一個楚楚可憐的少女,她垂頭不語,似有滿腹苦惱,林永寬很憐惜她,但心裡却在說這不是理想的對象,因爲現在他除了趙翠,誰也不能打動他的心了。而世伯母偏給他們安排好單獨一起的節目,連戲票也給他們買好,這眞使林永寬進退兩難,爲了不使那位少女難過,他只好免强陪她去戲院。
他們木木然在街上走,早已被趙子光的爪牙盯上了,所以當他們走到大街上的時候,趙翠突然在林永寬面上掠去,林永寬如觸電般怔了一下,情急起來,他急忙追上去大叫趙小姐,但趙翠跑得快,一閃便上了的士,林永寬撲了個空,整個人也呆住,那位少女見此情形,已知道個中秘密,也就不再等待和林永寬道別,自己登車走了。這樣,只留下林永寬一人失意地在街上徘徊。
林永寬漫無目的地囘到世伯家中,莊老頭正爲收到他父親的來信而高興,因爲他老人家也非常關心兒子的婚事,談到婚事,莊老頭便問妻子介紹的女孩子如何?林永寬坦白說不合適。這問題談不下去,大家又轉到買房子那樁事去了,莊伯母問丈夫房子進行得怎樣?
「對了。關於房子,還有趙家我都托人打聽過了。」莊老頭漫條斯理的說:「房子的業主確姓趙,確是個女的,四十萬也是便宜的。」莊老頭微笑的望住林永寬,見他對這件事發生興趣,便又接着說下去:「人家也都說,他百來萬身價是有的。」
「世伯,那麽我們就買它吧!」
「你急什麽?一星期還沒到,趙經理去東京還沒囘來呢。
「那我先去找趙翠談。林永寬急不及待的要衝出去了,伯母叫他吃過飯去他也不肯,兩位老人見他急成這樣,相顧而笑。
(五)
林永寬在趙翠家坐了好久,仍不見趙翠出來,他心急得如鍋上螞蟻,坐立不寧。
好容易等到趙翠出來了,她的神態叫林永寬打了一個寒噤,看她冷若冰霜,對待林永寬比對一個陌生人還要冷淡。林永寬本有許多話對她說的,但這時也說不出來。
「我想找你談談那房子。」終於他吶吶的說。
「這個你還是跟伯怕談吧。」趙翠冷冷地答。
房子的事談不下去,林永寬只好硬着頭皮邀她去吃飯,開始趙翠不肯,後來總算答應了,但說明是最後一次。即使是最後一次也足以使林永寬舒一口氣啦。
他們來到郊區的華貴酒店,坐在近舞池的一張桌子,林永寬熱誠的招待趙翠,然而,趙翠却面無笑容,一派冷淡。侍者上前來,趙翠竟出人意料的要了一瓶白蘭地,這大大的使林永寛不安,但又不便阻止。酒一來,趙翠不顧一切的頻頻乾杯,林永寬來不及勸說,趙翠冷冷對他說:
「從現在開始,我們規定,誰要是提一個問題,我們就喝一杯。」趙翠已醉得有點失儀了。
爲了免趙翠再喝下去,林永寬邀她跳舞,豈料趙翠竟在舞池中醉倒,這種情形使林永寬狼狽萬分,侍者連忙協助參扶趙翠上樓休息,在無法可想情形底下,林永寬只好同意在酒店的房間留下來。
在房間裡,趙翠比較淸醒了,她忽然坐在床上哭起來,這叫林永寬很是不安,她聲聲說自己喝醉是爲他,因爲她已經愛上了他。趙翠的剖白,使林永寬十分高興;
「我也喜歡你,這幾天,你眞不知道我多麽想見你。」
「哼,你還說哩,今天你就跟別人在一處了。」
「不,別誤會,那是莊家嬸嬸一定要跟我做媒的,我喜歡的是你,眞的是你!」林永寬非常感情地說。
「哼,你騙人,我們以後再也不見面了。」趙翠說完,用枕頭蓋住自己的頭,而且要林永寬立即出去,這樣,林永寬只好乖乖的在房外小沙發上睡了。
夜深,風很大,趙翠這時已完全淸醒,她起來,拏了一張毯子,悄悄的走出房門,站在林永寬睡的沙發旁邊,呆呆的凝視睡着的林永寬,面部流露出感動的神態。望了好一會,才輕輕的把毯子給他蓋上,然後,她拖着疲倦的身子,愁默默的囘房內。
(六)
林永寬在趙翠方面感到失望,所以他不想在這兒再逗留下去,决心囘加拿大。正當鬱鬱不樂離開世伯家的時候,有人送帖子來說莊老頭請吃晚飯,原來是趙子光從東京囘來了。莊老頭正急於見他談房子的事,晚上便和妻子一起去夜總會見趙子光。
大家坐下寒喧一會,趙子光吿訴莊老頭,趙翠的房子已經賣出去了,莊老頭夫妻一聽,給這突然而來的消息嚇呆了。這時候,趙子光面色一沉,說出了一個更驚人的消息,聲音帶點責問的說:
「據說你們世侄三天前把我的姪女約出去,說是請她吃飯,一夜沒囘。現在她人也變了,終日哭笑無常。」趙子光嚴厲的掃了莊老頭夫妻一眼,又說:「請二位來,就是想請敎請敎,這事該怎樣辦?」
「旣然是生米已成熟飯,還有什麽可說的,我看干脆成其好事,讓他們結婚吧!」趙子光决絕的說。最後,三人商議好讓他們先定婚,然後寫信通知林永寬的父親,等他老人家來主持婚禮。在吃飯的時候,趙子光說:
「哦,對了,阿翠她自己看上一幢新樓,據說開價八十萬,每月好收萬多塊錢的租,倒也買得過。她打算跟我一起買,現在我看也讓他們合夥去買吧。」
「祗要合算、可靠,這也可以考慮的。」莊老頭答。
「阿翠是個女孩子,我想一切拜托你了。」趙子光的一句話,就决定了莊老頭要入圏套了。
(七)
大家都爲林永寬與趙翠訂婚而忙碌,在這段籌備過程中,任何人都是快樂的,只有趙翠一個人很煩惱,她對林永寬已經有了感情,但偏要利用這感情來騙人,這叫她多難過。想到自己孤苦的身世,趙翠往往忍不住撫頸鍊而流淚,因她頸鍊中有着她失散十多年父母兄長的合家照。爲了完成任務,她只能聽命於假伯伯趙子光了。
在莊老頭落力的奔走下,那幢賣價八十萬元的洋房,很快便成交了;這幢房子由林永寬和趙翠合買,等結婚後作新房。莊老頭夫婦曾陪同林永寬趙翠兩人去看房子,這是趙翠一手搭成的,莊老頭開始不敢放心,生怕趙翠年輕不懂事,但當他見過業主,談過價錢後,終於肯定了房子的買賣事項。莊老頭一向做事小心,他對買樓的交易,特別交與律師樓代辦,林永寬見世怕這麼細心,心裡非常感激,再想到將來結了婚,更甜在心頭!
這天,他們一行數人集合在律師樓辦手績,莊老頭項項事件都處理得十分精細,很多時使趙翠和那個業主顯得很緊張,幸好手續一件一件的辦完,他們的騙財陰謀始終沒被發覺,當莊老頭把三十九萬的定洋交給業主後,趙翠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人也輕鬆多了,她無限深情依偎在林永寬的身邊,裝出甜蜜,幸福的微笑,林永寬見到自己美麗的心上人如此開心,他就更加快活了。他們一行四人從律師樓出來,大家都像辦了一件喜事般感到萬分欣慰,但當他們剛踏出律師樓,趙子光立即出現,他指揮若定的叫那些扮律師樓職員及業主的瓜牙快點撤退,他們這個周密的圏套,使仔細懂愼的莊老頭上了當仍未知。
林永寬與趙翠訂婚的日子到了,夜總會被佈置得豪華高貴,鮮花把四周點綴得如花海,人們置身其中,眞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那位女主角如仙子般飛翔在賓客之間!
趙子光以女方家長身份出現。喜氣滿面,當然,他是在欣賞這一齣由他導演的好戲,這齣戲的成功,就是他的成功,怪不得他笑得嘴巴從不曾合瓏過。他似乎對姪女兒十分關切,當着賓客面前,大聲的說:
「我的好姪女呀,這下你是林家的人了,我做伯伯的亦算了却一件心事了!」趙翠也很懂得演戲,她聽了趙子光的話,居然嬌羞得低下頭來。趙子光當沒有人看見的時候,貼在趙翠的身邊說:「乖乖的演完這最後的一塲好戲吧!」趙翠無可奈何地望了他一眼。
訂婚儀式在舉行的時候,顧主任匆匆趕來,吿訴大家律師樓是假的,這個突然其來的消息,對莊老頭來說,眞是晴天霹靂,敎他險些暈了過去,而他的老伴竟然忍不住哭了出來,幾十萬不是少數目,叫莊老頭如何賠還呢。趙子光竟在此時落井下石,要莊老頭賠還趙翠的一半訂欵十九萬,趙翠聽他們吵着,竟支持不住暈倒在莊伯母的懷裡,大家立即忙着救她,扶她到林永寬房中去施救。
趙翠仍未救醒!趙子光却咄咄的進迫莊老頭,唯有這樣,才能達到他騙財的大計,這時候,莊老頭已經給迫得整個人呆了,莊伯母哭着說:
「怎能儘怪他呢?爲什麼不去跟那些老千算賬,那些喪心病狂的老千,他們是沒良心的衣冠禽獸!」
所有的談話;都讓佯裝暈倒的趙翠聽到了,她畢竟是一個有良心的女孩子,聽了很是難過,而且莊伯母對她處處小心照顧,也使這個從小失去母愛的少女很感動,她恨不得大聲的說趙子光是老千,但碍於他的兇狼,只好硬忍了。莊伯母去取熱手巾給趙翠而離開了床邊,趙翠猛的張開眼看見桌子上一張林永寬的合家歡照片,臉色變了,連忙打開自己頸鍊鷄心看裡面的照片,兩張照片完全一樣的,就在這時候,莊伯母囘來了,她看了兩張照片,立即明白過來,原來林永寬和趙翠是十多年走散了的親兄妹。趙翠知道林永寬是她的哥哥,便氣憤的指出趙子光是一個老千,而且說岀所有的騙局都是他佈下的,林永寬馬上動手捉他,趙子光這個一代老千頭子,竟敗在他的得力狐牙趙翠的手裡,看他羞愧滿面,怒目盯住趙翠,想不到將到手來的錢財,竟會在自己導演的一齣戲中消滅,這眞是報應。
趙翠本來無面目和哥哥重聚的,因爲她險些把父親辛苦賺來的錢騙去,但經林永寬及莊老頭夫婦相勸,她終於答應與林永寬同到加拿大去見父親。林永寬雖失去一個心上人,不過重逢親妹妹,內心感到一樣快活,而莊伯母重見乾女兒,更樂得眉開目笑了。
機塲上此時十分熱鬧,送機的人和乘機的人話別,合奏成一支動人的「離別曲」。莊老頭夫婦和來送林永寬兄妹飛加拿大,莊伯母流着淚對趙翠說:
「阿翠,我的乾女兒,你去那兒要幫忙爹和哥哥,要常給我們來信啊!」趙翠情深的對老人家點點頭,無限依依。臨上機前,莊伯母把一包少女的照片塞給林永寬,還說:
「你囘去挑吧,選定了吿訴我,讓我給你辦好!」這句話大家都笑了,趙翠滿面不好意思的望住胞兄。
飛機離陸,林永寬趙翠在機上揮巾向荘老頭夫婦吿別。從此,趙翠不再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女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