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間
「冷暖人間」本事
金龍夜總會紅歌星林善美,年靑貌美,極受觀衆歡迎,尤以珠寶商劉明輝,對之更爲傾倒。
這一日林善美献唱完畢,夜總會經理吳得財爲林介紹識劉,劉以鑽鐲相贈,林以平白受人重禮,必無好意,婉拒之,劉以居然有美人不愛鑽鐲,引以爲奇。
其實林善美已有知己,乃樂隊中鋼琴師李志强也,兩心相印,早已陷入情網。
善美之妹善君,由鄕來依其姊而居,善美因父母雙亡,不惜賣唱,蓋爲扶養其妹故也,自妹來歸後,心中欣喜,乃送妹入學求讀,不道三四月後,其妹與阿飛同學厮混,漸染惡習,善美心憂如焚,稍加管束,姊妹幾至口角。
一日,其妹善君,忽患腦瘤,非開刀不能救治,手術費需三千元不辦,善美素無積蓄,又無法張羅,乃由吳得財想出辦法,向球寶商劉明輝商借,劉明輝乘危要挾,善美救妹心切,犧牲自己,祗得屈伏於劉明輝淫威之下。
因此,引起李志强之誤會,善美也感無顏對志强,二人感情,幾至破裂,其妹善君,偶去金龍夜總會,發現其姊爲一歌舞女郞,也不値其行爲,復遇劉明輝,得知其卽係病時慨借三千元醫藥費之恩人,乃相偕冶遊,善君經劉之引誘,卽與姊决裂,隨劉同居別墅。
善美以妹出走,在家萬念俱灰。李志强已知誤會之經過,原諒善美爲環境所逼,前來探望,因善美已不用負担其妹生活,向之求婚,善美本愛志强,乃允下嫁。
劉明輝原本紈袴子,玩弄善君後,棄而不顧,善君已有孕三月,本擬自殺,想起其姊所贈頸間懸掛鷄心時曾說過「死前定必歸還」之言,乃以鷄心送還其姊,其姊早知其事,勸她已往不咎,重新做人,善君醒悟,寄居姊處,產下嬰孩,則交其姊撫育,自去星加坡應其姊夫李志强爲之覓到之職位,以求新生。
能編ᆞ能導ᆞ能演ᆞ
于聰
「冷暖人間」的導演于聰,是香港影壇上的怪傑,他和世界怪傑「奧信威爾遜」一樣,是個全材,能編、能導、能演。
早年他本是個多方面性格的小生人材,可是在香港這個畸形的電影圈內,他的天才被埋沒了,也可說是被排擠了。
他知在狹隘的香港影壇上要脫穎而出,必須自闢捷徑,乃一方面在編導上努力,一方面則自組「太平洋電影製片公司」,自任導演拍片。
「冷暖人間」是太平洋影片公司的出品中最優秀一部,也是于聰導演的最新傑作,這是一部賺人熱淚,寫現實社會人情冷酷的敎育巨片。
冷暖人間的男主角
東・方・雄・獅
金帝
金帝目前已成爲獨立製片中的首席小生。他魁偉的體格,堅實的肌肉和着英俊的儀態,已贏得了「東方雄獅」的綽號。猙擴
金帝雖則體態雄偉,但他戲路却並不是演狙□一路而來補表情不足;相反的,他演的都是細膩的一路,不如呆木頭一塊。
在「冷暖人間」裡,金帝演一位音樂家,他與一位紅歌星相戀,在人慾橫流的社會裡,他對際遇冷酷的戀人,以熟情去慰藉她,還得對自己的前途努力。他以堅毅,誠懇而又温和的姿態,刻劃劇中人的個性,眞是演得入木三分,得到了絕大的成功。
冷暖人間的夏厚蘭
夏厚蘭在「冷暖人間」裡,有極優秀演出,她飾演一個紅歌星,爲了敎養弱妹而犧特自己,作一個偉大的姊姊。爲了救妹妹性命,寧願献身在一個色狼手裡。
夏厚蘭是香港影壇的艶星,她的三圍尺碼,三十七,二十三,三十六,是眞本鈿,沒有一點僞裝。
香港影壇新血中,沒有她那份雍容的儀態,前一輩沒有她這份朝氣。夏厚蘭是目前星運最當令的一位。
本事
(一)
金龍夜總會的音樂台上,正瘋狂的奏着流行名曲,舞池裡賓客,隨着節奏在狂舞。
米高風前有着曼妙的歌聲傳播出來,那是金龍夜總會紅歌星林善美在唱着,她那種帶着磁性的音色,使舞池裡狂跳的賓客,莫不對她瞥上一眼,一眼又看到了她充滿誘惑性的身材,更引起賓客們的注意。
人美,歌美,一曲旣罷,掌聲如春雷般爆發起來,林善美在掌聲中鞠躬引退,她剛跨下樂台,想和鋼琴師李志强打照呼,忽然有一個僕歐送上了一隻白玫瑰花籃和一隻錦盒,她打開錦盒一看,裡邊却是隻珠光寶氣的鑽鐲,這使她大爲驚奇,不知是誰送的?
夜總會經理吳得財這時走了過來,林善美奇怪地看着他問:
「吳經理,這是誰送的?」
「來!我給你介紹送禮的人。」吳經理說後,就拉了林善美的手,走到了一位客人的桌邊。
這位客人是個穿着體面的中年人,體格魁梧,他見吳得財拉了林善美過來,很有禮貌地起身,同時有意把載在手上的一雙大鑽戒擦了一擦,表示他是一個有錢的人。吳經理替雙方介紹說:
「這位是我們金龍夜總會的紅歌星林善美小姐,這位是珠寶商劉明輝先生。」
二人握握手,劉明輝就請林善美坐了下來,隨手斟了二杯酒,舉起了杯說:
「林小姐,:妳實在是『歌藝超羣』猶如『仙女下凡』,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美人……」
善美微笑着有禮貌地說:
劉先生:你太過獎了,我可不敢當,你這樣的恭維我!」
「不!不!不!」劉明輝放下酒杯;「我這個人,心直口快,我講的是句句實話,向來不奉承人的。」說後用手拍了拍吳經理的肩膀又說:
「哎!老吳,你說是嗎?」
「是!是!他向來不奉承人的。」吳經理一面孔的阿諛,向着林善美。
林善美手裡還拿着劉明輝所送的鑽鐲,正想開口,劉明輝已舉起杯來,說:
「我三生有幸,今天能認識林小姐,來!我們乾一杯!」
「我不會喝酒的呀!」林善美連忙推托說。
「一點點,意思意思。」吳經理在旁慫恿。
三人乾了杯後,劉明輝笑着對林善美說:
「謝謝妳,林小姐眞賞臉!」他在得意之餘,又不經意的擦了擦手指上的大鑽戒。
林善美看不慣他那種眩露,大方的說:
「謝謝你才是眞的,你今兒旣送花給我,又送這隻鑽鐲給我……」
「小意思!小意思!」劉明輝不等她說完,就搶上口這樣說。
「花,我收下了,這個——」林善美把鑽鐲送到劉明輝面前,說:「我可不敢受!」
「這有什麽不敢受呢?」劉明輝覺得有點驚奇。
林善美笑了一笑說:
「我那好無緣無故收你這麽貴重禮物呢?」
「這實在不成敬意,林小姐,你留着戴吧!」
「不!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收,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林善美看了一看表,把鑽鐲放在枱上,立起身說:「就要打烊了!明兒見!」
「好吧!林小姐!明兒見!」劉明輝沒奈何的起身與林善美握手道別,看她轉身向酒吧間去,他看了她的背影,囘頭對吳經理說:
「天下無奇不有,還有美女不愛鑽石的!」
「我老早就吿訴你,她的私生活相當嚴肅,絕不爲金錢所動而出賣自己的靈魂!」吳經理說後,嘻着臉又說:「哎!人我給你介紹了,你答應借給我的錢呢?」
劉明輝數點了二千元給吳經理,眼望着酒吧間:
「她越是這麽高貴,我越有興趣!」
(二)
林善美坐在酒吧櫃枱前高櫈上吃三文治,聽着在酒吧櫃服務的女孩子尤紅在說,尤紅繼續說下去:
「那個張寡婦眞是女色狼,天天盯着你男朋友。」
「女色狼?」林善美有點懷疑,又有點震動。
「是呀!剛才我走到樂台旁,看見她——」尤紅裝出了一個姿勢:「手拿着酒杯,向着李志强擠眼呢!」
「志强怎麽樣?」林善美神情着急的問。
「你的志强像個金剛鐵羅漢——」尤紅雙手义腰又作過姿態;「硬生生地一眼都不看她!」
「噢!」林善美始鬆了一口氣。
這時張寡婦適巧來了,扭扭嬝嬝的走到了一張桌子旁坐下,就敎僕歐取白蘭地,尤紅使一眼色,敎林善美看,林善美看了她一眼,尤紅敎她當心,別敎男朋友給這個女色狼搶去了,林善美點點頭,剛正取三文治想放進口裡,突然有人說:
「哎!還沒有等我,你就吃了!」林善美一囘頭,來的正是李志强,他說後便搶過三文治吃,隨後問林善美說:
「那個老傢伙幹嗎送你鑽鐲?」
「色狼來着!我才沒有要呢!」
「不受金錢的引誘,眞了不起——」李志强挺起大姆指讚她。
林善美看着李志强嘻笑着對她,就撞了他一下說:
「別開玩笑了,說正經的好不好?」
「好!明天是禮拜,我們還是去老地方釣魚,然後……」李志强還想說下去,林善美一看尤紅在旁,忙接口說:
「釣完了魚就野䬸!」
李志强也已覺得有了語病,忙也接口义開說:
「明天早上九點鐘我來接你!」
林善美才說聲好,忽然坐在那邊的張寡婦妖嬈的走了過來,她對李志强妖媚地說:
「李先生,你今兒晚上琴彈得好極了,就是貝多芬也趕不上你呀!」說後和李志强握手,却緊握着不放,這使李志强大爲尷尬,連忙說:
「我那可和大音樂家貝多芬比呢?你太誇獎啦!」
「眞的呀!來,我請你喝酒!」她還是緊握着李志强的手不放。
「不!改天吧!我們還有事呢!」李志强猛地抽囘手,轉身對林善美說:「我們走呢!」
尤紅把他們的外衣取出,他們接過衣服,和尤紅道
張寡婦看着他們走後,氣憤憤地冷哼一聲說:
「哼!不識抬舉的東西!」她問尤紅說:「他們每天晚上打烊都下來嗎?」
「是呀!下來宵夜和拿他們的外衣。」尤紅不耐煩地囘答她,她微笑點頭,心中早有盤算。
(三)
禮拜天早晨,陽光明艶,九時還缺一刻,李志强怱怱由他所居十七層大厦內出來,到了門口,不禁一怔。原來門口停了一輛漂亮跑車,張寡婦早笑咪咪對着他,問他到那裡去?李志强開門見山的說去找林小姐,想脫去她的糾纒,不道張寡婦早有成計的送他去,因爲她也要走過林善美家門口,順路的,李志强拒絕她,張寡婦却拉他上車說:
「爲什麽要這樣怕,我又吃不了你!」
李志强沒法,祗好坐上她車,但樣子十分尬尷。
但是另一方面,夜總會經理吳得財和珠寶商劉明輝倆,手持鮮花,却去拜訪林善美,林招待他們進內,互道早安,寒暄了一陣,吳得財說:
「今天是禮拜天,劉先生想約你一塊到郊外去野餐去……」劉明輝接口也說:「請林小姐賞臉!」
林善美非常客氣地說:
「妹呀!眞對不起二位,今天我已經約好朋友去釣魚啦!約了早晨九點。」正在這時,樓下傳來車笛聲,林善美一邊起身走向陽台,一邊說:
「大概是來了,讓我看看,」
她走到陽台上朝下看,祗見李志强坐了張寡婦的跑車來,張寡婦靠着李志强肩膀,態度看上去很親暱,心中大爲憤怒,李志强請她下來,她不高興起說:
「我今兒的頭痛得很,不去了,你們去吧!」說後轉身入室,不理李志强。
李志强慌忙下車,張寡婦還想拉他,他把手一撒,趕到樓上去,剛到了林善美家中,見到了吳得財和劉明輝,引起了誤會,冷冷地說:
「哦!原來你是這樣的頭痛,好吧,再見了!」說後氣冲冲的走了。
張寡婦見李志强氣冲冲的走出了林善美的門口,心中大喜,暗慶得計,便得意地說:
「怎麽樣?林小姐不去,我們去吧!」
「對不起!你自己去吧!」李志强餘怒未銷,理也不理張寡婦,管自跳上了巴士走了。
「不識抬舉,天下男人多得很,誰希罕你?」張寡婦也怒上眉梢開了車子走了。
林善美這時也送吳得財和劉明輝出門而去。
(四)
林善美因爲志强離去,知道他起了誤會,心中便煩得很,在房裏踱了一會,終也拿了釣竿出門。
在海灘邊,林善美一邊釣魚,一邊在出神,突然,釣絲動了,她拉了起來,不道另有一根釣絲纒在她的釣絲上,她伸長了脖子向岩石那一邊看去,那邊也有一個頭伸出來,事情巧合,那邊伸出來的頭,正是李志强,二人慌忙各自坐了下去,林善美邊收線邊說:
「是我釣的魚,應當歸我!」
「好好!給你,」李志强温柔的說,隨着魚絲而走到林善美的身邊,四目相投,俱各顯出了熱情如火,情不自禁的擁抱起來。
許久許久,李志强才幽幽說:
「善美!你要是不嫌我窮的話,我一生都陪伴你,我會給你幸福。」
林善美輕輕在他耳畔說:
「你是自食其力的人,我佩服還來不及,怎麽嫌你窮呢?我……我會替你補衣燒飯!」
「我是音專畢業的,很想到學校去敎音樂,可是,沒有人事,是很難的,只好暫時在夜總會充洋琴鬼,我實在不喜歡在夜總會工作。」
「慢慢的來,什麽事都事在人爲。其實我也受過敎育,但做別的事沒有在夜總會唱歌賺錢多,我亦是一樣憎恨在夜總會的生活。」
「那你何必要這麽好的收入呢?」
「唉!」林善美嘆了一口氣說:「在戰爭的時候,我父親母親被炸彈炸死了,只剩下我和妹妹,我要好好的扶養我妹妹長大成人,在社會上有地位,因此這一批敎育費相當可觀的,所以我才肯在夜總會裡唱歌,我願意爲我妹妹犠牲一切,她原本住在鄕下親戚家裡,明天就坐火車到香港來了,我讓她在這兒讀書。」
「你眞是一個偉大的姐姐!」李志强稱讚了她,幷還說:「我常常在我母親面前提起,她老人家,非常的喜歡你,要請你到我家吃飯,很想見見你,你千萬不要拒絕才好。」
李志强拉着她的手,她微笑的點了點頭,二人一塲誤會,至此才吿冰消。
(五)
第二天,林善美就到李志强家吃晚飯,李母慈祥,見了林十分歡喜,說她温柔大方,一定是個賢淑的媳婦兒,不知自己有沒有福氣能有這樣一個好媳婦?善美也客氣的說自己粗手粗脚,怕不會伺候得好,一頓晚飯在融洽的氣氛中吃完,因爲第二天善美的妹妹要來,大家又要趕着上班,所以飯後就分手,李母幷答應善美明天一起去火車站接她妹妹。
第二天,李母,李志强,林善美到車站,看着火車進站,乘客紛亂中,善美見到了她妹妹善君,帶了簡單的行李落車,善美見到妹妹衣衫襤褸,心中非常難過,姊妹倆見面,擁抱着十分親熱,李母見她們姊妹情深,也爲之感動得流下眼淚。
善美替妹妹介紹給李志强和李母後,便趕着囘家,善美早敎家中王媽,預備好熱水,準備妹妹洗澡,幷早置備了衣衫替換,李母和志强送到她們家後,怕她們姊妹有話要說,就吿辭的走了。
善君見姊姊家中佈置堂皇,心中十分喜悅,姊妹倆談點家常,善美吿訴妹妹,安心住在這裡,她一定能使她快活。
當晚在夜總會打烊時候,李志强要請她宵夜,敎善美去接妹妹,善美不想妹妹染上虛榮,謝絕了志强的好意,尤紅聽說善美的妹妹已經到了香港,也恭喜了她。
善美囘到家中,開了臥室門,不禁一怔,她妹妹還沒有睡,肩上披了一件她的晚裝,正在對鏡羡慕,善美敎她早點睡,明天準備準備功課,好早點上學,妹妹因爲睡不着才起身,她反問姊姊在做什麽事,穿這樣好的衣服?善美祗得詭言說是在金龍夜總會做管賬的,因爲是高級職員,所以要穿得體面點,其實心中也討厭極了這種工作。善君點頭領會。
(六)
三個月後,善君在眞光女子中學唸書,認識了不少男女同學,漸漸染習上時尙,上學下課,都有男同學的電單車來接,善美在陽台上看到了這情形,心中大爲担憂,因爲善君的男女同學,俱都是阿飛一型的腔調。所以她去找志强,吿訴妹妹的情形,要志强陪她去學校看看,志强也敎她不能太寵愛妹妹,也不可傷了妹妹的自尊,要慢慢勸導,便陪善美去學校。
善君頗詫異姊姊和志强會到學校去看她,就吿訴姊姊有同學開派對,要她晚上參加,姊姊就敎導她,說是「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要她囘絕了,一起到志强家去玩,望望李家伯母,善君無奈,祗得跟姊姊一同去李志强家。
善君看到李志强住在十七層大厦,覺得驚奇,到了李家,李母很客氣留了她姊妹倆吃了飯才走。
當晚,善美由夜總會囘家,到了門口,聽到家中音樂聲大响,極爲奇怪,取匙開門進內,見到不少善君的男女同學,在廳中大跳其「搖與滾」,看他們興高采烈和滿頭大汗。這使善美大怒,扭亮了電燈,把這班阿飛同學訓斥一頓,敎他們早點囘家,責問善君,才知善君沒有應約去到同學家中跳派對,同學就到她家中來開派對了,善君還怪她姊姊不給她面子,趕走了她同學而哭了起來,善美見她妹妹哭了,便勸導說:
「善君,話不是這麽說,你看你們剛才喝酒,抽烟和跳舞,在學生時代,這是絕不可以的,這都是不求上進的靑年,你不應和他們來往,古話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好人在一塊就學好了,你以後應當好好的唸書才是眞的。」
善君自知不當,倒在她姊姊懷中表示醒悟,以後定當好好用功讀書。
(七)
日歷飛馳,轉瞬又過了一個星期,善君眞的用功讀書,這使善美很寬心,日子又一長串的飛過,有一日,善美剛正唱完了歌,僕歐請她去聽電話,她聽了,心中大爲着急,原來是家中王媽打來的,說是她妹妹病重,突然的會患了急症,要她卽刻囘家,她便和李志强請了假囘去,見到善君發高燒,又頭痛,請來醫生一診治,斷定是腦症,立卽送醫院。
醫院駐院醫生檢査下來,說是腦裡生瘤,必須要立刻動手術,否則便有性命危險,但醫院裡原有一位腦科醫生,却是上個月到英國去休假了,要下月才能囘來,在逼不及待情形下,祗得把善君送去一所私家醫院,因爲那家醫院是治療腦診出名的。
在這家私家醫院裡,善美以家長身份簽了字,立刻進行開刀手術,當林善美問那位護士長,手術費要多少錢時,護士長囘答她說:
「動手術照還去的經驗,連住院費在內,大槪……要……五千元左右。」
這使林善美驚呆了,連在旁的李志强也驚奇這個數目之大,護士長却謾不經意的說:
「先付三千元錢按金就可以了。」
林善美眞是旣急且驚,她幷無積蓄,這麽大一筆數目,敎她如何籌措?但救命要緊,她問過護士長開刀動手術不太危險,才始勉强先放下一份心,再設法籌這筆醫學費。
她和李志强先到了李家,李母私蓄也不過祗二百元錢,她打了好多電話給女朋友,都不能如願,最後,就到夜總會去,和吳經理商量,要預支薪水,吳經理因夜總會是有限公司,預支薪水要開會决定,當晚决計來不及,林善美急得無法,央求吳經理無論如何要替她想法子,吳經理想了一陣,認爲當晚要三千元現金,除出了劉明輝,就沒有辦法了,爲了救妹妹的命,林善美明知這錢不容易借,但也祗好試試,於是吳經理就打電話給劉明輝了。
劉明輝在他的別墅裡,手中拿着話筒,斜躺在沙發上,一個妖媚的女人,把頭枕在劉的大腿上,劉明輝對電話筒說:
「我是明輝呀!啊!老吳,只有你知道這秘密的地方,有什麽事嗎?噢…唔……爲了要救她妹妹的性命,要借三千塊錢,哈哈!只要是林善美用,不要說是三千塊,就是三萬,也不成問題,老吳!你把我這地址寫給她,讓她自己馬上來拿,嗯!」劉明輝掛斷電話,面上顯出得意的微笑,他立刻從袋裡摸出了五百塊錢,給枕在腿上的女人,催她快走,自己則整整睡袍,把亂了的頭髪梳了梳。
林善美在一刻鐘後到了,劉明輝開門迎她進來後,一邊倒酒一邊說:
「請坐!請坐!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啦!」
善美着急的站着說:
「我不會喝的,我要趕快把錢送到醫院去。」
「何必這樣忙呢?來,坐下!你我給錢。」劉明輝一把拉着善美的手,拖她到汝發上。
「在這麽緊急的時候,你肯借錢給我,我眞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好?」善美話雖這麽說,却將手急急抽囘。
劉明輝拿出了三千元錢,笑笑說:
「用不着感謝,人與人之間,應互相帮助。」
善美看到錢,心中大喜,但劉明輝却笑嘻嘻地說:
「這三干元錢夠了嗎?」
「夠了!夠了!我在兩個月以內,一定還給你?」
「還不還沒有關係,你眞的需要這筆錢?」
「我眞的需要這筆錢,請你幫忙」林善美想伸手接錢。
劉明輝把錢緊緊揑着,狡猾地笑說:
「我剛才也說過,人與人之間,要互相幫忙!」
「是!要互相幫忙!」善美還不知話中有因,天眞地說。」
劉明輝大笑了起來,說:
「現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需要錢,我給你的忙,我需要你的人,你也要幫我的忙!」
「噢,你需要我的人?」林善美至此才恍然大悟。
劉明輝把手中的錢揚了說:
「你現在很需要錢!我現在也很需要你的人,現在我們來個『交換』如何?」
「交換?」林善美氣冲冲的問他。
「是,交換!」劉明輝說後,乘機抱住了善美,善美掙扎着推開了劉明輝,狠狠地打了他一記耳光說:
「你這卑鄙無恥的東西,乘人之危來要脅,你簡直是社會中敗類!」說後,轉身就走。
劉明輝雖被打了一記耳光,祗將手摸了一摸面頰,神色還是笑嘻嘻的,一見林善美走了,便揚起了手中的鈔票說:
「你要是需要這筆錢,今晚上你可隨時來『交換』的,我等着你!」
(八)
林善美氣恨交併,眼淚奪眶而出,匆忙趕到家裡,伏在床上,痛哭一番。
電話鈴响,她去接聽,那是李志强打來的,她聽到了李志强說,他的朋友都找過了,一個錢也沒有借到,請她原諒,他現在已囘到夜總會,聽吳經理說,她已借到了錢,問她是不是眞的?
林善美祗得說是借到了,心中却十分難過,她關照李志强就在夜總會工作吧,不要到醫院去。
她看到了枱上的妹妹善君的照片,又想到她妹妹在醫院呼吸短促危險情形,又恍忽看到劉明輝手中揚着鈔票,有一種潛在的聲音:你需要這筆錢,今晚上隨時可以前來「交換」,林善美想起了妹妹性命要緊,把牙一咬,準備犠牲了自己。
她擦好脂粉,對頭梳好,趕到了劉明輝的別墅,一朶鮮花,爲了妹妹的命,就這樣被劉明輝踐踏了。
深夜二時,林善美趕到了醫院,見到了護士長,護士長吿訴她,她妹妹手術順利完成,一點危險沒有,現在正在熱睡中。
「那好極了!林善美透了一口氣,把手中的鈔票交到護士長手中說:「我好不容易才借到這三千塊錢,你收下吧!」
「唉!我們作醫生的,是替病人服務的,你們沒有錢,我們照様服務,你何必這樣急去借呢?你借來的,我們絕對不收,等你有了慢慢再付好了,快把錢去還給人家吧!」護士長把錢還到善美手裏。
善美聽了,楞了一會,懊喪萬分,眼淚汪汪的自言自語說:「錢!我是退不囘去了!」
護士長聽了覺得奇怪,借來的錢,怎麽會還不掉?林善美把錢放在護士長手裡說:
「我已經借來了,就請你收下吧!謝謝你好意。」
善君的病在手術後已得救了,她醒來後流着淚感激地坐在病床邊的姊姊說:
「姊姊!沒有你照顧,我今晚上就死了,我一生都不會忘記你的,姊姊!」
林善美安慰着她,還把自己頭頸上掛的一條鷄心鍊送給她,說她大難不死,送她作個紀念,因爲這是她姊妹倆母親之物,母親臨死時送給善美的,保佑她平安,她現在也送給妹妹保佑平安,善君極爲感動,答應姊姊,她若不能平安,必在死前把紀念品送還。
(九)
第二晚,金龍夜總會的酒吧裡,有一幕不平凡的演出,劉明輝把隔晚的事,吿訴了吳經理,言下得意洋洋的,不道爲隔座李志强聽見,他認是劉明輝造謠,在誹謗善美,斥他用鑽鐲都打動不了別人的心,怎麽有這種事,因此二人就衝突而動武,吳經理勸劉明輝,尤紅勸了李志强,劉明輝仗勢要吳經理開除志强,志强本不想幹,然當塲辭職了。
翌日,志强去找善美,善美因尤紅通知,又爲了當晚之事,愧對志强,在門洞裡看到是志强,就敎王媽出去,推說自己出去,還敎志强以後不必上門來了,她不願見他,志强還當因她善君的病他沒有出力而責怪,就答應以後不來找善美,請王媽轉言,敎她自己保重後而去,善美在房內窃聽後,泣不成聲,蓋已心碎矣。
此後這對有情人一個因誤會,一個因內疾,就隔膜起來。
日子過得很快,善君出院了,使善美鬱鬱不歡的神情才開朗一點,她還是在金龍夜總會唱歌。
李志强心中也頹喪,偏生那個張寡婦仍糾纒不淸,一日,張寡婦打電話給他,譏笑他戀林善美,別人不戀他,在酒吧和人喝酒呢!志强聽了,靈機一動,蓋他雖不去林善美家中探望,但也時常去金龍找善美,可是善美因愧對他,不是避他,就是不理睬他,他現在想到的是利用張寡婦,可以使善美生妒,就應了張寡婦約去金龍夜總會。
果然在金龍的酒吧內,善美打烊後來取外衣,見到了志强和張寡婦鬼混,心中難過極了,志强要和她談,她强忍着不睬而去。
尤紅見狀,爽直地吿訴志强,他們的事,她都知道的,善美的不想志强見她,是覺得很對不起她,並不是不愛他,志强還自責他因她妹妹病了,沒有出力,尤紅把善美和劉明輝的一切詳情吿訴他,志强聽了,痛心萬分,低下頭去,不知如何是好?尤紅安慰他,敎他再去找善美,應當把這種無謂的誤會消除。
第二日,他就鼓着勇氣見善美,把話說明了,二人原本有情,至此,和好如初,志强把戒子套在善美的手指上,算是訂了婚。善君放學囘來,見了志强叫他李先生,志强吿訴她,以後要叫做姊夫了。
(十)
善君在學校裡,因爲同學間各誇身世,善君說她的姊姊是金龍夜總會的股東,同學就要她請客,否則說她吹牛,她爲了面子,就和同學去金龍夜總會,發現姊姊原來不是管賬的,却是一個歌女,心中大患,隔桌適巧坐的劉明輝,聽善君與同學談論,知道善君是善美的善君,長得又美,不禁又起了不軌之心,就在善君同學面前證明她姊姊確是金龍夜總會的股東,替她在同學面前爭囘來面子,使善君十分感激,又知道劉明輝便是借三千元給她姊姊替她看病的錢,更認爲是個恩人,就陪了他去別家夜總會玩,同時施展手段引誘,送她囘去時,塞了點錢在善君皮包裡,敎她自已做衣服穿。
從此,善君等她姊姊去上班,便和劉明輝去別家夜總會,劉明輝從中慫恿離間她姊倆感情,有次,劉明輝邀善君到他的別墅裡去,善君一見他別墅佈置富麗,心中很羡慕,她問劉明輝:
紐約,再到倫敦,然後,從巴黎到羅馬,再到瑞士去滑雪,到雪梨去游泳,過着上流社會的生活,你要什麽,就給你什麽!應有盡有……」
劉明輝聽得津津有味,劉明輝繼續說:
「善君呀!這才叫『人生』啊!」
善君有點喜出望外,劉明輝見她已上釣,忙跪在地下說:
「善君!你要答應我!」
「快別這樣,你快起來呀!」善君急忙的扶他。
「你不答應,我不起來!」
「好!好!你起來呀!」
劉明輝暗暗得意,可是善君担心,恐怕她姊姊會反對,劉就說她已是大人了,要自己爭取自由,不要再聽姊姊的管敎,她怕姊姊知道會罵她,劉把鑰匙一把交給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家裡沒有別人?」
「就我一個人,我很寂寞,我很需要像你這樣一個人,作我終身伴侶。」
「我怎麽可以……」
「我知道我的年紀比你大多了,這是我最大缺點,但我可用鑽石來補我的缺點。」
善君睜大眼睛,看着他手指上的大鑽戒,但不知如何囘答?劉明輝看她有點意動,便似背書一樣背出說:
「你肯嫁我,我們結了婚去週遊世界度密月,先去
她,若她姊姊對不住她,可到這裡來住。
劉明輝送她囘去,在門口和她吻別,不想因時間太遲,善美正等善君在心焦,聽到車聲在陽台上看,正看到善君和劉明輝吻別,心中憤怒異常,等善君進門,便大大的責罵她不應和這種社會敗類在一起,善君被罵得惱羞成怒,也反唇相稽,提起了三千元之事,使善美無法辯駁,恨極之餘,打了她一記耳光,善君被打,大哭着出門,聲言不再見善美,善美一時衝動,見善君離去,心中也懊悔,坐倒椅上痛哭流淚。
(十一)
善君到了劉明輝別墅,吿訴他和姊衝突之事,劉明輝就敎她住在這裡不用再囘去了,還吩咐工人阿英,有人來找,說姓劉的早已搬走了。
果然,隔了不多時,李志强陪着善美找上門來,阿英便照話應付。將他們打發了。劉明輝還敎善君寫封信給她姊姊,說是和劉明輝結婚,到外國去度蜜月了,那未便不會再找她了,善君就這樣受騙,把貞操喪在善君妹的手裡。
林善美接到善君的信,到李家和李志强商量,志强勸她,她對善君已盡了一份心,她妹妹旣决心和劉明輝結婚,也沒法阻,善美却担心她妹妹受騙而墮落。
因爲善君離開善美,善美用不到負担,志强又在唱片公司任職,收入亦好,就由志强提議,善美辭去金龍夜總會的職位,和他結婚,善美沒有反對,這一對有情人便成眷屬。
(十二)
善君和劉明輝同居三月之後,還未結婚,而善君肚裡却有了孕,她催他結婚,他反絕足不至,這使善君大爲傷心,工人阿英知道劉明輝的脾氣,敎善君到各夜總會去找,善君果然在一家夜總會找到了他,他和一名少女在飮酒,還是那樣一套,擦擦大鑽戒,像背書一樣,紐約,倫敦,巴黎到羅馬,善君上去,將他欺騙一套揭穿,那少女就起身而走,劉明輝大怒,和她囘家,善君逼他立刻要結婚,因肚裡已有喜,誰知劉明輝不認她肚裡的孕是他的,善君和他大吵,他推倒她後便走,說是不再囘來,他要找別的女人去了。
善君至此,才醒悟悔不聽姊姊之言,萬念俱灰,祗有出之一死了之,她正想懸樑自盡,將頭伸進吊於樑上絲巾,忽然揑到了頸項間的鷄心,她想起曾經答應過姊姊,她死之前,必將這鷄心送還,她想到這裡,便决計在死前把鷄心替姊姊送去。
她到了李家,李母驚奇異常,請她進內坐,她神色沮喪的不肯坐,她吿訴李母,她要離開香港,以後很難得和姊姊見面,請李母把鷄心轉交給姊姊。她剛囘轉身想走,不想她姊姊善美,適由電梯出來,一見善君,不禁一怔,善君見姊姊,不知所措,她無顏見姊姊,便向電梯奔去,不想電梯剛剛閉門下落,她張望中見有一太平門,就衝了出去,善美見她面色不對,也追了出去。
善君由十四樓一直奔至十七樓天台,她見姊姊追來就大呼說,若再追近,她便跳了下去,善美勸導她,她就說後悔沒有聽姊姊話,受了騙,現在無顏見姊姊,也沒有勇氣再活下去。
善美任何勸導,她總不聽,善美冷不防衝過去,捉住了她手,她向後一仰,人已跳了下去,賴善美捉住一隻手,但君善己全身懸空吊在十七層樓上,善美雙手拉她,兀自提她不起,馬路上看到高樓上這幕驚險鏡頭,莫不提心吊胆。
李志强適由外囘來,看到她姊妹倆這般驚險,慌忙奔至天台,這時善美一大半身子,也爲善君拖拉出去。若不是志强趕到,姊妹倆勢必墮樓身亡,志强將她們拉了上來,姊妹倆擁抱痛哭,悲喜交集。
善美安慰妹妹,要好好重新做人,孩子生下來,可由他們扶養,善君感激得祗會流淚。
(十三)
林善美終於在醫院裡平安生產了,產下的是一個女孩子,大家都向善君恭喜!
善美吿訴妹妹說:
「你姐夫星加坡有位同學,已經替你找着事了。」
「船票都給你訂了!」志强接口說。
「你的身體復元就可去了。」李母在旁也替她高興的話,善君也點頭微笑。
在碼頭上,善君把女嬰交給了善美說:
「姊姊!交給你了。」
「妹妹!你放心吧!我對她跟對你一樣,你去開始你的新生吧!」說後接過嬰孩。
「你眞是個偉大的姊姊?我不知如何感謝你?」善君凝視着善美。
船笛頻催,李母在旁說:
「快上船吧!」
□□就與李母,李志强握手道別,和姊姊握手時,却依依不捨。
「妹妹再見!一路順風!」善美雖也劉明輝握別,但也捨不得放手,但終於因時間到了而分手。
船慢慢的離開碼頭,善美看着船遠去而流下眼淚,她見船上善君在揚手,也拿起了嬰孩的手在擺動。她口中默祝,祝福她妹妹此去,得到新生。(完)
冷暖人間
「冷暖人間」本事
金龍夜總會紅歌星林善美,年靑貌美,極受觀衆歡迎,尤以珠寶商劉明輝,對之更爲傾倒。
這一日林善美献唱完畢,夜總會經理吳得財爲林介紹識劉,劉以鑽鐲相贈,林以平白受人重禮,必無好意,婉拒之,劉以居然有美人不愛鑽鐲,引以爲奇。
其實林善美已有知己,乃樂隊中鋼琴師李志强也,兩心相印,早已陷入情網。
善美之妹善君,由鄕來依其姊而居,善美因父母雙亡,不惜賣唱,蓋爲扶養其妹故也,自妹來歸後,心中欣喜,乃送妹入學求讀,不道三四月後,其妹與阿飛同學厮混,漸染惡習,善美心憂如焚,稍加管束,姊妹幾至口角。
一日,其妹善君,忽患腦瘤,非開刀不能救治,手術費需三千元不辦,善美素無積蓄,又無法張羅,乃由吳得財想出辦法,向球寶商劉明輝商借,劉明輝乘危要挾,善美救妹心切,犧牲自己,祗得屈伏於劉明輝淫威之下。
因此,引起李志强之誤會,善美也感無顏對志强,二人感情,幾至破裂,其妹善君,偶去金龍夜總會,發現其姊爲一歌舞女郞,也不値其行爲,復遇劉明輝,得知其卽係病時慨借三千元醫藥費之恩人,乃相偕冶遊,善君經劉之引誘,卽與姊决裂,隨劉同居別墅。
善美以妹出走,在家萬念俱灰。李志强已知誤會之經過,原諒善美爲環境所逼,前來探望,因善美已不用負担其妹生活,向之求婚,善美本愛志强,乃允下嫁。
劉明輝原本紈袴子,玩弄善君後,棄而不顧,善君已有孕三月,本擬自殺,想起其姊所贈頸間懸掛鷄心時曾說過「死前定必歸還」之言,乃以鷄心送還其姊,其姊早知其事,勸她已往不咎,重新做人,善君醒悟,寄居姊處,產下嬰孩,則交其姊撫育,自去星加坡應其姊夫李志强爲之覓到之職位,以求新生。
本事
(一)
金龍夜總會的音樂台上,正瘋狂的奏着流行名曲,舞池裡賓客,隨着節奏在狂舞。
米高風前有着曼妙的歌聲傳播出來,那是金龍夜總會紅歌星林善美在唱着,她那種帶着磁性的音色,使舞池裡狂跳的賓客,莫不對她瞥上一眼,一眼又看到了她充滿誘惑性的身材,更引起賓客們的注意。
人美,歌美,一曲旣罷,掌聲如春雷般爆發起來,林善美在掌聲中鞠躬引退,她剛跨下樂台,想和鋼琴師李志强打照呼,忽然有一個僕歐送上了一隻白玫瑰花籃和一隻錦盒,她打開錦盒一看,裡邊却是隻珠光寶氣的鑽鐲,這使她大爲驚奇,不知是誰送的?
夜總會經理吳得財這時走了過來,林善美奇怪地看着他問:
「吳經理,這是誰送的?」
「來!我給你介紹送禮的人。」吳經理說後,就拉了林善美的手,走到了一位客人的桌邊。
這位客人是個穿着體面的中年人,體格魁梧,他見吳得財拉了林善美過來,很有禮貌地起身,同時有意把載在手上的一雙大鑽戒擦了一擦,表示他是一個有錢的人。吳經理替雙方介紹說:
「這位是我們金龍夜總會的紅歌星林善美小姐,這位是珠寶商劉明輝先生。」
二人握握手,劉明輝就請林善美坐了下來,隨手斟了二杯酒,舉起了杯說:
「林小姐,:妳實在是『歌藝超羣』猶如『仙女下凡』,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美人……」
善美微笑着有禮貌地說:
劉先生:你太過獎了,我可不敢當,你這樣的恭維我!」
「不!不!不!」劉明輝放下酒杯;「我這個人,心直口快,我講的是句句實話,向來不奉承人的。」說後用手拍了拍吳經理的肩膀又說:
「哎!老吳,你說是嗎?」
「是!是!他向來不奉承人的。」吳經理一面孔的阿諛,向着林善美。
林善美手裡還拿着劉明輝所送的鑽鐲,正想開口,劉明輝已舉起杯來,說:
「我三生有幸,今天能認識林小姐,來!我們乾一杯!」
「我不會喝酒的呀!」林善美連忙推托說。
「一點點,意思意思。」吳經理在旁慫恿。
三人乾了杯後,劉明輝笑着對林善美說:
「謝謝妳,林小姐眞賞臉!」他在得意之餘,又不經意的擦了擦手指上的大鑽戒。
林善美看不慣他那種眩露,大方的說:
「謝謝你才是眞的,你今兒旣送花給我,又送這隻鑽鐲給我……」
「小意思!小意思!」劉明輝不等她說完,就搶上口這樣說。
「花,我收下了,這個——」林善美把鑽鐲送到劉明輝面前,說:「我可不敢受!」
「這有什麽不敢受呢?」劉明輝覺得有點驚奇。
林善美笑了一笑說:
「我那好無緣無故收你這麽貴重禮物呢?」
「這實在不成敬意,林小姐,你留着戴吧!」
「不!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收,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林善美看了一看表,把鑽鐲放在枱上,立起身說:「就要打烊了!明兒見!」
「好吧!林小姐!明兒見!」劉明輝沒奈何的起身與林善美握手道別,看她轉身向酒吧間去,他看了她的背影,囘頭對吳經理說:
「天下無奇不有,還有美女不愛鑽石的!」
「我老早就吿訴你,她的私生活相當嚴肅,絕不爲金錢所動而出賣自己的靈魂!」吳經理說後,嘻着臉又說:「哎!人我給你介紹了,你答應借給我的錢呢?」
劉明輝數點了二千元給吳經理,眼望着酒吧間:
「她越是這麽高貴,我越有興趣!」
(二)
林善美坐在酒吧櫃枱前高櫈上吃三文治,聽着在酒吧櫃服務的女孩子尤紅在說,尤紅繼續說下去:
「那個張寡婦眞是女色狼,天天盯着你男朋友。」
「女色狼?」林善美有點懷疑,又有點震動。
「是呀!剛才我走到樂台旁,看見她——」尤紅裝出了一個姿勢:「手拿着酒杯,向着李志强擠眼呢!」
「志强怎麽樣?」林善美神情着急的問。
「你的志强像個金剛鐵羅漢——」尤紅雙手义腰又作過姿態;「硬生生地一眼都不看她!」
「噢!」林善美始鬆了一口氣。
這時張寡婦適巧來了,扭扭嬝嬝的走到了一張桌子旁坐下,就敎僕歐取白蘭地,尤紅使一眼色,敎林善美看,林善美看了她一眼,尤紅敎她當心,別敎男朋友給這個女色狼搶去了,林善美點點頭,剛正取三文治想放進口裡,突然有人說:
「哎!還沒有等我,你就吃了!」林善美一囘頭,來的正是李志强,他說後便搶過三文治吃,隨後問林善美說:
「那個老傢伙幹嗎送你鑽鐲?」
「色狼來着!我才沒有要呢!」
「不受金錢的引誘,眞了不起——」李志强挺起大姆指讚她。
林善美看着李志强嘻笑着對她,就撞了他一下說:
「別開玩笑了,說正經的好不好?」
「好!明天是禮拜,我們還是去老地方釣魚,然後……」李志强還想說下去,林善美一看尤紅在旁,忙接口說:
「釣完了魚就野䬸!」
李志强也已覺得有了語病,忙也接口义開說:
「明天早上九點鐘我來接你!」
林善美才說聲好,忽然坐在那邊的張寡婦妖嬈的走了過來,她對李志强妖媚地說:
「李先生,你今兒晚上琴彈得好極了,就是貝多芬也趕不上你呀!」說後和李志强握手,却緊握着不放,這使李志强大爲尷尬,連忙說:
「我那可和大音樂家貝多芬比呢?你太誇獎啦!」
「眞的呀!來,我請你喝酒!」她還是緊握着李志强的手不放。
「不!改天吧!我們還有事呢!」李志强猛地抽囘手,轉身對林善美說:「我們走呢!」
尤紅把他們的外衣取出,他們接過衣服,和尤紅道
張寡婦看着他們走後,氣憤憤地冷哼一聲說:
「哼!不識抬舉的東西!」她問尤紅說:「他們每天晚上打烊都下來嗎?」
「是呀!下來宵夜和拿他們的外衣。」尤紅不耐煩地囘答她,她微笑點頭,心中早有盤算。
(三)
禮拜天早晨,陽光明艶,九時還缺一刻,李志强怱怱由他所居十七層大厦內出來,到了門口,不禁一怔。原來門口停了一輛漂亮跑車,張寡婦早笑咪咪對着他,問他到那裡去?李志强開門見山的說去找林小姐,想脫去她的糾纒,不道張寡婦早有成計的送他去,因爲她也要走過林善美家門口,順路的,李志强拒絕她,張寡婦却拉他上車說:
「爲什麽要這樣怕,我又吃不了你!」
李志强沒法,祗好坐上她車,但樣子十分尬尷。
但是另一方面,夜總會經理吳得財和珠寶商劉明輝倆,手持鮮花,却去拜訪林善美,林招待他們進內,互道早安,寒暄了一陣,吳得財說:
「今天是禮拜天,劉先生想約你一塊到郊外去野餐去……」劉明輝接口也說:「請林小姐賞臉!」
林善美非常客氣地說:
「妹呀!眞對不起二位,今天我已經約好朋友去釣魚啦!約了早晨九點。」正在這時,樓下傳來車笛聲,林善美一邊起身走向陽台,一邊說:
「大概是來了,讓我看看,」
她走到陽台上朝下看,祗見李志强坐了張寡婦的跑車來,張寡婦靠着李志强肩膀,態度看上去很親暱,心中大爲憤怒,李志强請她下來,她不高興起說:
「我今兒的頭痛得很,不去了,你們去吧!」說後轉身入室,不理李志强。
李志强慌忙下車,張寡婦還想拉他,他把手一撒,趕到樓上去,剛到了林善美家中,見到了吳得財和劉明輝,引起了誤會,冷冷地說:
「哦!原來你是這樣的頭痛,好吧,再見了!」說後氣冲冲的走了。
張寡婦見李志强氣冲冲的走出了林善美的門口,心中大喜,暗慶得計,便得意地說:
「怎麽樣?林小姐不去,我們去吧!」
「對不起!你自己去吧!」李志强餘怒未銷,理也不理張寡婦,管自跳上了巴士走了。
「不識抬舉,天下男人多得很,誰希罕你?」張寡婦也怒上眉梢開了車子走了。
林善美這時也送吳得財和劉明輝出門而去。
(四)
林善美因爲志强離去,知道他起了誤會,心中便煩得很,在房裏踱了一會,終也拿了釣竿出門。
在海灘邊,林善美一邊釣魚,一邊在出神,突然,釣絲動了,她拉了起來,不道另有一根釣絲纒在她的釣絲上,她伸長了脖子向岩石那一邊看去,那邊也有一個頭伸出來,事情巧合,那邊伸出來的頭,正是李志强,二人慌忙各自坐了下去,林善美邊收線邊說:
「是我釣的魚,應當歸我!」
「好好!給你,」李志强温柔的說,隨着魚絲而走到林善美的身邊,四目相投,俱各顯出了熱情如火,情不自禁的擁抱起來。
許久許久,李志强才幽幽說:
「善美!你要是不嫌我窮的話,我一生都陪伴你,我會給你幸福。」
林善美輕輕在他耳畔說:
「你是自食其力的人,我佩服還來不及,怎麽嫌你窮呢?我……我會替你補衣燒飯!」
「我是音專畢業的,很想到學校去敎音樂,可是,沒有人事,是很難的,只好暫時在夜總會充洋琴鬼,我實在不喜歡在夜總會工作。」
「慢慢的來,什麽事都事在人爲。其實我也受過敎育,但做別的事沒有在夜總會唱歌賺錢多,我亦是一樣憎恨在夜總會的生活。」
「那你何必要這麽好的收入呢?」
「唉!」林善美嘆了一口氣說:「在戰爭的時候,我父親母親被炸彈炸死了,只剩下我和妹妹,我要好好的扶養我妹妹長大成人,在社會上有地位,因此這一批敎育費相當可觀的,所以我才肯在夜總會裡唱歌,我願意爲我妹妹犠牲一切,她原本住在鄕下親戚家裡,明天就坐火車到香港來了,我讓她在這兒讀書。」
「你眞是一個偉大的姐姐!」李志强稱讚了她,幷還說:「我常常在我母親面前提起,她老人家,非常的喜歡你,要請你到我家吃飯,很想見見你,你千萬不要拒絕才好。」
李志强拉着她的手,她微笑的點了點頭,二人一塲誤會,至此才吿冰消。
(五)
第二天,林善美就到李志强家吃晚飯,李母慈祥,見了林十分歡喜,說她温柔大方,一定是個賢淑的媳婦兒,不知自己有沒有福氣能有這樣一個好媳婦?善美也客氣的說自己粗手粗脚,怕不會伺候得好,一頓晚飯在融洽的氣氛中吃完,因爲第二天善美的妹妹要來,大家又要趕着上班,所以飯後就分手,李母幷答應善美明天一起去火車站接她妹妹。
第二天,李母,李志强,林善美到車站,看着火車進站,乘客紛亂中,善美見到了她妹妹善君,帶了簡單的行李落車,善美見到妹妹衣衫襤褸,心中非常難過,姊妹倆見面,擁抱着十分親熱,李母見她們姊妹情深,也爲之感動得流下眼淚。
善美替妹妹介紹給李志强和李母後,便趕着囘家,善美早敎家中王媽,預備好熱水,準備妹妹洗澡,幷早置備了衣衫替換,李母和志强送到她們家後,怕她們姊妹有話要說,就吿辭的走了。
善君見姊姊家中佈置堂皇,心中十分喜悅,姊妹倆談點家常,善美吿訴妹妹,安心住在這裡,她一定能使她快活。
當晚在夜總會打烊時候,李志强要請她宵夜,敎善美去接妹妹,善美不想妹妹染上虛榮,謝絕了志强的好意,尤紅聽說善美的妹妹已經到了香港,也恭喜了她。
善美囘到家中,開了臥室門,不禁一怔,她妹妹還沒有睡,肩上披了一件她的晚裝,正在對鏡羡慕,善美敎她早點睡,明天準備準備功課,好早點上學,妹妹因爲睡不着才起身,她反問姊姊在做什麽事,穿這樣好的衣服?善美祗得詭言說是在金龍夜總會做管賬的,因爲是高級職員,所以要穿得體面點,其實心中也討厭極了這種工作。善君點頭領會。
(六)
三個月後,善君在眞光女子中學唸書,認識了不少男女同學,漸漸染習上時尙,上學下課,都有男同學的電單車來接,善美在陽台上看到了這情形,心中大爲担憂,因爲善君的男女同學,俱都是阿飛一型的腔調。所以她去找志强,吿訴妹妹的情形,要志强陪她去學校看看,志强也敎她不能太寵愛妹妹,也不可傷了妹妹的自尊,要慢慢勸導,便陪善美去學校。
善君頗詫異姊姊和志强會到學校去看她,就吿訴姊姊有同學開派對,要她晚上參加,姊姊就敎導她,說是「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要她囘絕了,一起到志强家去玩,望望李家伯母,善君無奈,祗得跟姊姊一同去李志强家。
善君看到李志强住在十七層大厦,覺得驚奇,到了李家,李母很客氣留了她姊妹倆吃了飯才走。
當晚,善美由夜總會囘家,到了門口,聽到家中音樂聲大响,極爲奇怪,取匙開門進內,見到不少善君的男女同學,在廳中大跳其「搖與滾」,看他們興高采烈和滿頭大汗。這使善美大怒,扭亮了電燈,把這班阿飛同學訓斥一頓,敎他們早點囘家,責問善君,才知善君沒有應約去到同學家中跳派對,同學就到她家中來開派對了,善君還怪她姊姊不給她面子,趕走了她同學而哭了起來,善美見她妹妹哭了,便勸導說:
「善君,話不是這麽說,你看你們剛才喝酒,抽烟和跳舞,在學生時代,這是絕不可以的,這都是不求上進的靑年,你不應和他們來往,古話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好人在一塊就學好了,你以後應當好好的唸書才是眞的。」
善君自知不當,倒在她姊姊懷中表示醒悟,以後定當好好用功讀書。
(七)
日歷飛馳,轉瞬又過了一個星期,善君眞的用功讀書,這使善美很寬心,日子又一長串的飛過,有一日,善美剛正唱完了歌,僕歐請她去聽電話,她聽了,心中大爲着急,原來是家中王媽打來的,說是她妹妹病重,突然的會患了急症,要她卽刻囘家,她便和李志强請了假囘去,見到善君發高燒,又頭痛,請來醫生一診治,斷定是腦症,立卽送醫院。
醫院駐院醫生檢査下來,說是腦裡生瘤,必須要立刻動手術,否則便有性命危險,但醫院裡原有一位腦科醫生,却是上個月到英國去休假了,要下月才能囘來,在逼不及待情形下,祗得把善君送去一所私家醫院,因爲那家醫院是治療腦診出名的。
在這家私家醫院裡,善美以家長身份簽了字,立刻進行開刀手術,當林善美問那位護士長,手術費要多少錢時,護士長囘答她說:
「動手術照還去的經驗,連住院費在內,大槪……要……五千元左右。」
這使林善美驚呆了,連在旁的李志强也驚奇這個數目之大,護士長却謾不經意的說:
「先付三千元錢按金就可以了。」
林善美眞是旣急且驚,她幷無積蓄,這麽大一筆數目,敎她如何籌措?但救命要緊,她問過護士長開刀動手術不太危險,才始勉强先放下一份心,再設法籌這筆醫學費。
她和李志强先到了李家,李母私蓄也不過祗二百元錢,她打了好多電話給女朋友,都不能如願,最後,就到夜總會去,和吳經理商量,要預支薪水,吳經理因夜總會是有限公司,預支薪水要開會决定,當晚决計來不及,林善美急得無法,央求吳經理無論如何要替她想法子,吳經理想了一陣,認爲當晚要三千元現金,除出了劉明輝,就沒有辦法了,爲了救妹妹的命,林善美明知這錢不容易借,但也祗好試試,於是吳經理就打電話給劉明輝了。
劉明輝在他的別墅裡,手中拿着話筒,斜躺在沙發上,一個妖媚的女人,把頭枕在劉的大腿上,劉明輝對電話筒說:
「我是明輝呀!啊!老吳,只有你知道這秘密的地方,有什麽事嗎?噢…唔……爲了要救她妹妹的性命,要借三千塊錢,哈哈!只要是林善美用,不要說是三千塊,就是三萬,也不成問題,老吳!你把我這地址寫給她,讓她自己馬上來拿,嗯!」劉明輝掛斷電話,面上顯出得意的微笑,他立刻從袋裡摸出了五百塊錢,給枕在腿上的女人,催她快走,自己則整整睡袍,把亂了的頭髪梳了梳。
林善美在一刻鐘後到了,劉明輝開門迎她進來後,一邊倒酒一邊說:
「請坐!請坐!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啦!」
善美着急的站着說:
「我不會喝的,我要趕快把錢送到醫院去。」
「何必這樣忙呢?來,坐下!你我給錢。」劉明輝一把拉着善美的手,拖她到汝發上。
「在這麽緊急的時候,你肯借錢給我,我眞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好?」善美話雖這麽說,却將手急急抽囘。
劉明輝拿出了三千元錢,笑笑說:
「用不着感謝,人與人之間,應互相帮助。」
善美看到錢,心中大喜,但劉明輝却笑嘻嘻地說:
「這三干元錢夠了嗎?」
「夠了!夠了!我在兩個月以內,一定還給你?」
「還不還沒有關係,你眞的需要這筆錢?」
「我眞的需要這筆錢,請你幫忙」林善美想伸手接錢。
劉明輝把錢緊緊揑着,狡猾地笑說:
「我剛才也說過,人與人之間,要互相幫忙!」
「是!要互相幫忙!」善美還不知話中有因,天眞地說。」
劉明輝大笑了起來,說:
「現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需要錢,我給你的忙,我需要你的人,你也要幫我的忙!」
「噢,你需要我的人?」林善美至此才恍然大悟。
劉明輝把手中的錢揚了說:
「你現在很需要錢!我現在也很需要你的人,現在我們來個『交換』如何?」
「交換?」林善美氣冲冲的問他。
「是,交換!」劉明輝說後,乘機抱住了善美,善美掙扎着推開了劉明輝,狠狠地打了他一記耳光說:
「你這卑鄙無恥的東西,乘人之危來要脅,你簡直是社會中敗類!」說後,轉身就走。
劉明輝雖被打了一記耳光,祗將手摸了一摸面頰,神色還是笑嘻嘻的,一見林善美走了,便揚起了手中的鈔票說:
「你要是需要這筆錢,今晚上你可隨時來『交換』的,我等着你!」
(八)
林善美氣恨交併,眼淚奪眶而出,匆忙趕到家裡,伏在床上,痛哭一番。
電話鈴响,她去接聽,那是李志强打來的,她聽到了李志强說,他的朋友都找過了,一個錢也沒有借到,請她原諒,他現在已囘到夜總會,聽吳經理說,她已借到了錢,問她是不是眞的?
林善美祗得說是借到了,心中却十分難過,她關照李志强就在夜總會工作吧,不要到醫院去。
她看到了枱上的妹妹善君的照片,又想到她妹妹在醫院呼吸短促危險情形,又恍忽看到劉明輝手中揚着鈔票,有一種潛在的聲音:你需要這筆錢,今晚上隨時可以前來「交換」,林善美想起了妹妹性命要緊,把牙一咬,準備犠牲了自己。
她擦好脂粉,對頭梳好,趕到了劉明輝的別墅,一朶鮮花,爲了妹妹的命,就這樣被劉明輝踐踏了。
深夜二時,林善美趕到了醫院,見到了護士長,護士長吿訴她,她妹妹手術順利完成,一點危險沒有,現在正在熱睡中。
「那好極了!林善美透了一口氣,把手中的鈔票交到護士長手中說:「我好不容易才借到這三千塊錢,你收下吧!」
「唉!我們作醫生的,是替病人服務的,你們沒有錢,我們照様服務,你何必這樣急去借呢?你借來的,我們絕對不收,等你有了慢慢再付好了,快把錢去還給人家吧!」護士長把錢還到善美手裏。
善美聽了,楞了一會,懊喪萬分,眼淚汪汪的自言自語說:「錢!我是退不囘去了!」
護士長聽了覺得奇怪,借來的錢,怎麽會還不掉?林善美把錢放在護士長手裡說:
「我已經借來了,就請你收下吧!謝謝你好意。」
善君的病在手術後已得救了,她醒來後流着淚感激地坐在病床邊的姊姊說:
「姊姊!沒有你照顧,我今晚上就死了,我一生都不會忘記你的,姊姊!」
林善美安慰着她,還把自己頭頸上掛的一條鷄心鍊送給她,說她大難不死,送她作個紀念,因爲這是她姊妹倆母親之物,母親臨死時送給善美的,保佑她平安,她現在也送給妹妹保佑平安,善君極爲感動,答應姊姊,她若不能平安,必在死前把紀念品送還。
(九)
第二晚,金龍夜總會的酒吧裡,有一幕不平凡的演出,劉明輝把隔晚的事,吿訴了吳經理,言下得意洋洋的,不道爲隔座李志强聽見,他認是劉明輝造謠,在誹謗善美,斥他用鑽鐲都打動不了別人的心,怎麽有這種事,因此二人就衝突而動武,吳經理勸劉明輝,尤紅勸了李志强,劉明輝仗勢要吳經理開除志强,志强本不想幹,然當塲辭職了。
翌日,志强去找善美,善美因尤紅通知,又爲了當晚之事,愧對志强,在門洞裡看到是志强,就敎王媽出去,推說自己出去,還敎志强以後不必上門來了,她不願見他,志强還當因她善君的病他沒有出力而責怪,就答應以後不來找善美,請王媽轉言,敎她自己保重後而去,善美在房內窃聽後,泣不成聲,蓋已心碎矣。
此後這對有情人一個因誤會,一個因內疾,就隔膜起來。
日子過得很快,善君出院了,使善美鬱鬱不歡的神情才開朗一點,她還是在金龍夜總會唱歌。
李志强心中也頹喪,偏生那個張寡婦仍糾纒不淸,一日,張寡婦打電話給他,譏笑他戀林善美,別人不戀他,在酒吧和人喝酒呢!志强聽了,靈機一動,蓋他雖不去林善美家中探望,但也時常去金龍找善美,可是善美因愧對他,不是避他,就是不理睬他,他現在想到的是利用張寡婦,可以使善美生妒,就應了張寡婦約去金龍夜總會。
果然在金龍的酒吧內,善美打烊後來取外衣,見到了志强和張寡婦鬼混,心中難過極了,志强要和她談,她强忍着不睬而去。
尤紅見狀,爽直地吿訴志强,他們的事,她都知道的,善美的不想志强見她,是覺得很對不起她,並不是不愛他,志强還自責他因她妹妹病了,沒有出力,尤紅把善美和劉明輝的一切詳情吿訴他,志强聽了,痛心萬分,低下頭去,不知如何是好?尤紅安慰他,敎他再去找善美,應當把這種無謂的誤會消除。
第二日,他就鼓着勇氣見善美,把話說明了,二人原本有情,至此,和好如初,志强把戒子套在善美的手指上,算是訂了婚。善君放學囘來,見了志强叫他李先生,志强吿訴她,以後要叫做姊夫了。
(十)
善君在學校裡,因爲同學間各誇身世,善君說她的姊姊是金龍夜總會的股東,同學就要她請客,否則說她吹牛,她爲了面子,就和同學去金龍夜總會,發現姊姊原來不是管賬的,却是一個歌女,心中大患,隔桌適巧坐的劉明輝,聽善君與同學談論,知道善君是善美的善君,長得又美,不禁又起了不軌之心,就在善君同學面前證明她姊姊確是金龍夜總會的股東,替她在同學面前爭囘來面子,使善君十分感激,又知道劉明輝便是借三千元給她姊姊替她看病的錢,更認爲是個恩人,就陪了他去別家夜總會玩,同時施展手段引誘,送她囘去時,塞了點錢在善君皮包裡,敎她自已做衣服穿。
從此,善君等她姊姊去上班,便和劉明輝去別家夜總會,劉明輝從中慫恿離間她姊倆感情,有次,劉明輝邀善君到他的別墅裡去,善君一見他別墅佈置富麗,心中很羡慕,她問劉明輝:
紐約,再到倫敦,然後,從巴黎到羅馬,再到瑞士去滑雪,到雪梨去游泳,過着上流社會的生活,你要什麽,就給你什麽!應有盡有……」
劉明輝聽得津津有味,劉明輝繼續說:
「善君呀!這才叫『人生』啊!」
善君有點喜出望外,劉明輝見她已上釣,忙跪在地下說:
「善君!你要答應我!」
「快別這樣,你快起來呀!」善君急忙的扶他。
「你不答應,我不起來!」
「好!好!你起來呀!」
劉明輝暗暗得意,可是善君担心,恐怕她姊姊會反對,劉就說她已是大人了,要自己爭取自由,不要再聽姊姊的管敎,她怕姊姊知道會罵她,劉把鑰匙一把交給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家裡沒有別人?」
「就我一個人,我很寂寞,我很需要像你這樣一個人,作我終身伴侶。」
「我怎麽可以……」
「我知道我的年紀比你大多了,這是我最大缺點,但我可用鑽石來補我的缺點。」
善君睜大眼睛,看着他手指上的大鑽戒,但不知如何囘答?劉明輝看她有點意動,便似背書一樣背出說:
「你肯嫁我,我們結了婚去週遊世界度密月,先去
她,若她姊姊對不住她,可到這裡來住。
劉明輝送她囘去,在門口和她吻別,不想因時間太遲,善美正等善君在心焦,聽到車聲在陽台上看,正看到善君和劉明輝吻別,心中憤怒異常,等善君進門,便大大的責罵她不應和這種社會敗類在一起,善君被罵得惱羞成怒,也反唇相稽,提起了三千元之事,使善美無法辯駁,恨極之餘,打了她一記耳光,善君被打,大哭着出門,聲言不再見善美,善美一時衝動,見善君離去,心中也懊悔,坐倒椅上痛哭流淚。
(十一)
善君到了劉明輝別墅,吿訴他和姊衝突之事,劉明輝就敎她住在這裡不用再囘去了,還吩咐工人阿英,有人來找,說姓劉的早已搬走了。
果然,隔了不多時,李志强陪着善美找上門來,阿英便照話應付。將他們打發了。劉明輝還敎善君寫封信給她姊姊,說是和劉明輝結婚,到外國去度蜜月了,那未便不會再找她了,善君就這樣受騙,把貞操喪在善君妹的手裡。
林善美接到善君的信,到李家和李志强商量,志强勸她,她對善君已盡了一份心,她妹妹旣决心和劉明輝結婚,也沒法阻,善美却担心她妹妹受騙而墮落。
因爲善君離開善美,善美用不到負担,志强又在唱片公司任職,收入亦好,就由志强提議,善美辭去金龍夜總會的職位,和他結婚,善美沒有反對,這一對有情人便成眷屬。
(十二)
善君和劉明輝同居三月之後,還未結婚,而善君肚裡却有了孕,她催他結婚,他反絕足不至,這使善君大爲傷心,工人阿英知道劉明輝的脾氣,敎善君到各夜總會去找,善君果然在一家夜總會找到了他,他和一名少女在飮酒,還是那樣一套,擦擦大鑽戒,像背書一樣,紐約,倫敦,巴黎到羅馬,善君上去,將他欺騙一套揭穿,那少女就起身而走,劉明輝大怒,和她囘家,善君逼他立刻要結婚,因肚裡已有喜,誰知劉明輝不認她肚裡的孕是他的,善君和他大吵,他推倒她後便走,說是不再囘來,他要找別的女人去了。
善君至此,才醒悟悔不聽姊姊之言,萬念俱灰,祗有出之一死了之,她正想懸樑自盡,將頭伸進吊於樑上絲巾,忽然揑到了頸項間的鷄心,她想起曾經答應過姊姊,她死之前,必將這鷄心送還,她想到這裡,便决計在死前把鷄心替姊姊送去。
她到了李家,李母驚奇異常,請她進內坐,她神色沮喪的不肯坐,她吿訴李母,她要離開香港,以後很難得和姊姊見面,請李母把鷄心轉交給姊姊。她剛囘轉身想走,不想她姊姊善美,適由電梯出來,一見善君,不禁一怔,善君見姊姊,不知所措,她無顏見姊姊,便向電梯奔去,不想電梯剛剛閉門下落,她張望中見有一太平門,就衝了出去,善美見她面色不對,也追了出去。
善君由十四樓一直奔至十七樓天台,她見姊姊追來就大呼說,若再追近,她便跳了下去,善美勸導她,她就說後悔沒有聽姊姊話,受了騙,現在無顏見姊姊,也沒有勇氣再活下去。
善美任何勸導,她總不聽,善美冷不防衝過去,捉住了她手,她向後一仰,人已跳了下去,賴善美捉住一隻手,但君善己全身懸空吊在十七層樓上,善美雙手拉她,兀自提她不起,馬路上看到高樓上這幕驚險鏡頭,莫不提心吊胆。
李志强適由外囘來,看到她姊妹倆這般驚險,慌忙奔至天台,這時善美一大半身子,也爲善君拖拉出去。若不是志强趕到,姊妹倆勢必墮樓身亡,志强將她們拉了上來,姊妹倆擁抱痛哭,悲喜交集。
善美安慰妹妹,要好好重新做人,孩子生下來,可由他們扶養,善君感激得祗會流淚。
(十三)
林善美終於在醫院裡平安生產了,產下的是一個女孩子,大家都向善君恭喜!
善美吿訴妹妹說:
「你姐夫星加坡有位同學,已經替你找着事了。」
「船票都給你訂了!」志强接口說。
「你的身體復元就可去了。」李母在旁也替她高興的話,善君也點頭微笑。
在碼頭上,善君把女嬰交給了善美說:
「姊姊!交給你了。」
「妹妹!你放心吧!我對她跟對你一樣,你去開始你的新生吧!」說後接過嬰孩。
「你眞是個偉大的姊姊?我不知如何感謝你?」善君凝視着善美。
船笛頻催,李母在旁說:
「快上船吧!」
□□就與李母,李志强握手道別,和姊姊握手時,却依依不捨。
「妹妹再見!一路順風!」善美雖也劉明輝握別,但也捨不得放手,但終於因時間到了而分手。
船慢慢的離開碼頭,善美看着船遠去而流下眼淚,她見船上善君在揚手,也拿起了嬰孩的手在擺動。她口中默祝,祝福她妹妹此去,得到新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