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是仙花下凡來
僕人:(白)老師,叫咗你幾聲都聲唔倒,睇乜嘢呀
夢霞:(驚魂稍定,舒了一口氣,白)冇嘢呀。
僕人:(白)我送茶嚟俾你呀。
夢霞:(白)好,拈入去喇。
梨影:(對花感嘆,小曲)眼見梨花落⋯⋯心底暗悲傷。一度枎頭開燦爛。竟然慘淡沒收場。五梨魂謀倚傍。獨有梨娘帶淚看。借星光,偷偷望,更叫行藏洩露⋯⋯愁懷淒切復驚惶。
(接唱小曲)竟不是深宵逄魍魉。竟不是孤魂無主嘆淒涼(浪白)(雖然隱約望見亦覺娉婷妸娜,鬼無有咁靚呢?唔係嘅,偶望白梨樹白梨⋯⋯唔⋯⋯嗰個女人混身上下盡皆白色,竟不是莫不是梨花⋯⋯仙出現人世上,嗟怨妒花風雨⋯⋯大猖狂。秉獨再觀⋯⋯望但見花枝寒落確堪傷。夢霞本惜花漠自覩梨魂萎瘁更動念惜玉憐香。(浪白)(梨花樹,本來開得燦爛,可惜東望肆虐贏得慘淡吹█,可嘆,嘆嘆!)為寄同情添快帳,罡風原實太狓猖,有緣巧遇花仙降,獨惜驚鳴背,未能相對訴衷腸。(浪白)(或者花亦有知,感我為表同情再來同見也不可料噃⋯⋯好,得我在此守候至得。)
梨影:(接唱)碼█簾看不真書生模樣。欲掀簾,只驚怕波行藏⋯⋯但聽他聲聲█急。為█悵惘為花楊。(浪白)唉,世間亦有痴於我,傷心豈獨量梨娘呢。不敢想。不放望。怕是古井無端掀巨浪,█悲是雲,英被迫作孤霜。儆謠刀掛堂上,家法森嚴未敢忘。(嘆著氣走開)(園中、夢霜仍在樹下守候)
夢霞:(浪白)吓,守候多時,何故花仙尚未再出現呢(接唱)再三秉烛未觀望。依然無異狀。竟不是仙家高潔,不近花間漢,竟不是仙規嚴厲,未敢露行藏,適才窺見淒涼況⋯⋯或者自悼沾泥,怨無人肯把飛花埋⋯⋯葬。
夢霞:(白)家院,聽講花園個邊有鬼,究竟係唔係㗎。
僕人:(亦似悚然,白)吓…係都唔定喇,個邊小樓本來係我地少爺住嘅,自從少爺死咗之後,老爺一向都唔俾人行過去㗎。
夢霞:(白)係咩。
僕人:(白)冇乜事早的透叻老師,(園中,穿着白裙的梨影一双脚,一步一步行來,至梨花樹下停着)。
夢霞:(白)吓,奇叻,明明有人在梨花樹下泣訴㗎,何故轉眼又全無人影呢……(心情驚疑)唔⋯⋯。
夢霞:(白)哦、神仙姐姐⋯⋯(起身一望,不禁愕然)。
湘靈:(白)王老師,好好一個世妹,如何稱作神仙姐姐呀
夢霞:(尷尬地白)吓…唔係…冇呀…
湘靈:(媚然一笑,白)老師尙未休息咩,咁夜响度做乜嘢呀。
夢霞:(偈促地白)未,散步之嗎。
夢霞:(白)解釋關睢意義……
湘靈:(白)係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個兩句點解嘅嗯。
夢霞:(明白湘靈用意,故作猶疑)(白)呢兩句詩經呀,我都要諗過至得…(行開自恃)(長句士花)看她眼波橫,羞無狀,分明少女春心蕩,故把關睢問至郞,深怕錯投脂粉網,禮義還須要愼防,(畧頓足轉身對湘靈)小姐,請恕寒生不熟此詩章,轉問令尊還適當。
湘靈:(聞言及誤會,白)吓,轉問阿爹…(自恃)哦,咁卽係叫我禀命父母啫,(再親切地走近霞)王世兄,(三脚櫈)一心來相訪,何用禀高堂。
夢霞:(接唱)禮教不能違,未能存綺望。
湘靈:(接唱)杏檀多韶事,絳悵沒關防。
夢霞:(正色地)小姐(士工花)請移蓮步返閨房,莫累不才貽罪狀。
湘靈:(一笑曰)唔係啩,(反線痴鳳)你原來是個惜花漢。
夢霞:(██地接唱)一個耆受聚方。
湘靈:(接唱)可笑讀書即竟效黛王將花葬。
夢霞:(插白)唔係。(接唱)問嬌固何宵裡獨個來探望。
湘靈:(接唱)只為向老師請問,所以恃意深宵相訪。
夢霞:(接唱)有甚詞句未明
湘靈:(接唱)解釋關睢意義為所望。
湘靈:阿爹。
夢霞:(亦愧惶地,白)世伯。
功卿:(白)湘靈,更深夤夜,你重出嚟做乜野。
湘靈:(白)吓!冇…我嚟問老師一句書之嗎,問完叻,早抖阿爹,老師早抖,(湘靈說罷匆匆走去)。
功卿:(疑惑地,白)問一句書…
夢霞:(白)係,冇錯,不過問一句書啫。
功卿:(白)唔,問書重係小事,世侄,你咁夜出嚟,除咗見到湘靈之外,重有冇見到第二個人呀
夢霞:(爽脆地,白)有呀。
功卿:(一怔,急問,白)見倒邊個呀。
夢霞:(白)就係世伯。
功卿:(鬆一口氣,白)唏,你估講我咩,我話過俾你聽,呢個地方有鬼㗎嗎,冇事就唔應該出嚟咯,返入去休息罷啦。
夢霞:(白)好,世伯早抖,(轉囘東廂)。
功卿:唉,女兒終須嫁,亦無所謂,樓頭寡媳就萬不能令與相見咯,(士工花下句)怕是文君一旦逢司馬,再來一曲鳳求凰。
與君踐約共賦離別詠
夢霞:(急叫)(白)梨影。
知云:(風趣地白)阿彌陀怫,係和尙,唔係小姐。
夢霞:(白)大師,咁;佢有冇嚟呀?
知云:(白)連人影都未見過呀,王公主,你由未天光等到而家重未食過飯,都覺得肚餓嘅喇,貧僧準備的齋菜你食好嗎。
夢霞:(白)我個肚唔餓,個心急啫…(猜疑着)奇叻…咁晏重唔嚟,唔通佢失約…唔通佢病咗唔通…唔通…(巡逡不安)。
知云:(白)唔通呢位係佢。
夢霞:(白)冇錯叻係佢。
夢霞:(白)梨影。
夢霞:(會意)(白)係,你(囘頭向知云)大師,如果你唔得閒,無謂阻你叻。
知云:(亦會意)(白)哦…係…貧僧吿退,阿彌陀佛。
夢霞:(白)梨影,何故珊珊來遲?
夢霞:(白)吓,要我上京求名…唉。正是春愛眞誠千鼎重,顯耀虛名草芥輕。但得與梨影相依,富貴實非唔望。
梨影:(白)夢霞,雖知金鎮鐵練,禁錮云英,欲助脫離,實非權勢不可,縱然書生筆下千釣力,深防難與虎狼拼,
夢霞:(大悟)(白)冇錯,被你一言驚醒夢中人,欲極嬌於苦海,確非權勢不可為…只可惜。
梨影:(白)可惜什麼?
勸君莫惹梨花恨
夢霞:(吟冗自語)吓,叫極你都唔應……我想到叻 ,寺中「和酬之人,飄然來往,必定是梨花化身無疑……好,待我唸番個首詩詞,打動你個心,睇你忍唔忍心出嚟見我至得。(接唱)積得相思幾寸深,風風雨雨到如今夢廻中,常帶梨花……恨,痴情淚,洒向白梨心,花前不見仙踪影。便到黃泉也願尋。
梨影:(OS接唱)梨花題詠表情深。相思句,反覆誦千勻,碧海靑天心互印,痴情到底是愁根。(夢霞聞聲乍驚乍喜,到處尋覓,疑眞疑幻)
夢霞:(浪白)梨仙,梨魂,你响邊度呀?
梨影:(接唱)飄渺仙踪,今夜來相近,釋痴念醒痴魂,勸君莫惹花……恨,相思味苦莫向個中尋。
(夢霞到處尋覓,梨影躱在梨樹後,夢霞看不見,仍高聲呼喚)
夢霞:(浪白)梨花姐姐,梨花仙子,你出嚟見吓我啦,
梨影:(飄然從樹後行出)(浪白)秀才,
夢霞:(四望,驚喜)(浪白)哦,原來眞係你……(夢霞瘋狂地衝上前親親近)
梨影:(却步迴避)(接唱)秀才郞,須謹慎,仙凡所限難親近。
夢霞:(接唱)梨花姐,莫却人,憐我情心似火焚。
梨影:(接唱)爲憐一點愛梨心,甘犯仙規夜降臨,能相見,不相親,更莫嗟有緣無份,否則五雷 誅滅命歸陰,(浪白)(唯望你早息痴心轉爲前途發奮,毋沉溺愛河,貽誤一生呀秀才)
夢霞:(接唱)心只爲梨痴,其他不復問。眼前富貴若浮雲,生與死不驚震,得慰玉梨魂,願受天命殞。(浪白)(梨仙,有幸相逢,何必拒人千里呢?)
梨影:(聞人呼叫驚惶)(接唱摧爽)秀上莫斜纏。,且聽人聲近,相逢不敢被人知;倘被人知當命殞。
夢霞:(接唱)幾許艱辛才見面,未能親近實難堪。
梨影:(接唱)人影近,快藏身,莫累梨花遭刼運,永淪苦海恨難伸。(收掘,促夢霞)(白)去喇,
彩雲:(白)少夫人,
梨影:(白)彩雲,你咁夜走黎做乜嘢呀,
彩雲:(白)我睡眼矇嚨,聽見有人叫我,以為少夫人呼喚,所以出黎侍候之嗎,
梨影:(白)我冇呌你呀,
彩雲:(白)冇咩,咁或者係我發夢喇,少夫人,點解咁夜走黎呢度,重唔抖呀,
梨影(白)我瞓唔着,走黎睇吓梨花之嗎。
彩雲:(白)哦,少夫人名字叫梨影,所以特別鍾意梨花嘅,
(夢霞再一反應)
梨影:(白)彩雲,你唔好亂講嘢,女子小字,唔係隨便俾人知㗎,
彩雲:(白)呢度又冇人就唔怕喇,
梨影:(白)係呀,係冇人,你番夫瞓吧啦,唔係你一早要起身做嘢㗎,
彩雲:(白)哦,早抖呀少夫人,(彩雲轉身去,梨影正舒一口氣,但夢霞已盡窺一切,再走出,向梨影深深一揖,有意諷之)
夢霞:(白)少夫人,有禮,
梨影:(尷尬地白)老師…
夢霞:(白)小生愚拙,方才唐突少夫人,眞是不敬之至,
(梨影侷促尷尬不已)
夢霞:(繼續說下去)(白)少夫人,本來以一個西賓身份,對少主婦生情,當有不是之處,惟是少夫人之不是,比小生還甚。噃
梨影:(嗔訝地)(白)老師,究竟我有何不是呢,
夢霞:(白)當然有喇,(中板)你是少夫人,不才忝屬西賓,彼此應顧存,名份。太不應,在廟堂酬詩和韻,挑動我一縷,情心;再不該,更深夜認作仙人,好使我疑雲,陣陣。為何事,相見亦不容親近,眞個是煩惱自尋;(花)分明以不義陷人,有意作出牆紅杏。
梨影:(冷笑)(白)哦,而家叫做鬧我,抑或敎我呀!
夢霞:(憤然)又鬧又敎咁啦!
梨影:(白)係就敎多幾句喇,我想請敎吓老師,「出牆紅杏」呢四個字點解啫,
夢霞:有主名花而不安於室,有夫之婦而私圖別戀,此所謂「出牆紅杏」者也,詩都作得出,難道呢四個字唔識解咩,
梨影:(白)啊,假如名花無主而情有獨鍾,女子無夫而心有所屬,又是否謂之「出牆紅杏」呢老爺,
夢霞:(白)夫死不能守節,則有甚於背夫別戀噃少夫人,
梨影:(憤然)(白)哼,你開口又話有夫,埋口又守節,你是否親眼見我嫁夫呀,
夢霞:(為之愕然繼而冷笑)(白)哈,令郞旣是不才門生,試問無夫又焉能獨有子呀?
梨影:(恨極)(白)哼,咁你就錯晒叻蠢才,(平湖秋月)梨娘確未與夫君履鳳盟,老父欠家翁數千白銀,為償巨債,迫入宋家,孤單過日辰。
夢霞:(接唱)旣為償巨欠,强令娥眉下嫁,照計情理應相憫。旣有夫人名份,怎可妄稱還未有鳳盟。
梨影:(接唱)未有完成大禮,夫君經已歸陰,令紅狀悲不泯。
夢霞:(愕然)(白)哦,原來未完婚禮,已作孤孀……然則何來有子。呢,
梨影:(接唱)孀雌,身肩撫孤任,家翁苦迫不得不應允。須知道可兒,慈幃早喪,教我用心養育,完□爲宋家香燈,徒得于歸名份。(越說越憤激)(轉七字淸中板催爽,雲英未嫁作夫人;困處樊籠空抱恨。舉家視作不祥人;寺門中,偶爲酬詩韻,感情重,眷愛玉梨魂;(花)宵來欲為醒痴迷,誰料反而添怨憤。
(梨影悲憤,拂袖欲行,夢霞大為悔悞;忙拉住)
夢霞:(白)梨影,你慢行,不才深知講錯說話,折辱紅顏……旣受舉家輕視,便應冲破藩籬,還你自由之身呀,
梨娘:(白)還我自由……唉,自信生來命薄,何敢有自由之想,
夢霞:(白)梨影(走馬)豈堪鸚鵡受玉籠困,
梨影:(接唱)自問無計解得寡婦恨。
夢霞:(接唱)欲免孤單要下决心,為你本身再創新生。
梨影:(接唱)身羈封建樊籠,欲逃却未能。
夢霞:(接唱)痴心切想與玉梨共締婚,
梨影:(浪白)孤孀怎敢復談締婚。
夢霞:(接唱)難道你自甘寂寞,不圖消去終身憂與恨,
梨影:(接唱)愁被禮敎絆縛使彩鳳罹刧運,(浪白)(宋家有勢有財,官府尙饒三分,影有何能力,冲破此玉籠金鎖呢)不敢不愼,累己還累人。
夢霞:(接唱)為免紅顔綠鬢葬在藩籬禮敎愁難泯。為了梨魂有附托,自奮同力鬥不拘艱困。
梨影:(接唱)謝過情長義厚,一意護梨魂。
夢霞:(浪白)爲幸福而奮鬥,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梨影:(接唱)只怕荏弱書生難以抵禦宋家勢力徒抱憾。
夢霞:(接唱)筆鋒尖銳,比那利刃尤甚,當以衞護為任。
梨影:(接唱)勢難累君再貽恨。
夢霞:(接唱)死生不計惟永護玉人。(白)梨影書筆下自有千鈞力,只要你答應一聲,不才蹈湯赴火,亦爲你擺脫封建藩籬。
梨影:(毅然)(白)累己累人,梨影萬不能答應。
夢霞:(白)然則梨影心中,尙認爲書生不値所愛?
梨影:(白)非也,梨影到此,不妨剖心直說,自問除生身父母之外,未試過心愛之人,能一見而鍾情者,惟一夢霞耳……正爲愛夢霞,而不忍累夢霞……夢霞……夢霞有錦綉才華,前程遠大,又何必爲一不幸女子而犧牲!
夢霞:(更感動)(白)梨影旣如此對夢霞,夢霞更不可忘梨影,就算捨此殘生,亦不能任梨影委屈一世,
梨影:(白)不可爲而强爲,終貽煩恨,夢霞,息却痴心吧,此後惟求不相見,相見爲求不與談,未了之緣,期於來生再績,(哭不成聲),放手……放手……
夢霞:(白)不能,不能,梨影,無論如何,亦要你答覆,苟不答覆,徒使夢霞相思致死耳,(夢霞苦纏梨影,梨影愁難爭脫,乃騙之)
梨影:(故作驚惶)(白)衣,有人……
夢霞:(一怔,不期放手,望過去)(白)吓,冇呀,(梨影乘夢霞放手囘望時,轉身奔返樓上)(夢霞知受梨影所騙,乃狂呼着追上樓去)
夢霞:(白)梨影,梨影!
(夢霞一路直追)
生相對死也相對
梨影:(白)差大哥,差大哥。
禁子:(白)也野事呀?
梨影:(白)差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啫。
禁于:(白)求我乜野呀,係唔係知到刑期將近,求我响臨刑之日,俾飽酒飯過你食呀。
梨影:(反□□□□)同君私會倍感心驚。(白)態度思量,才亦□維綉閣,異君久候,讓感厭煩。
夢霞:(白)煩厭則來最,焦燥不堪耳(接唱翠裙腰)天心候月明,談當陽光認識呼書門專心放候愛卿。
梨影:(接唱)情重方鈞帶熱誠,芳心實感銘
夢霞:(接唱)與嬌相見歡慰莫名。
梨影:(接唱)情越倦悲心越,原(浪旦█影喊約之意,君心可否知之。)
夢霞:(襄白)玉人未念,夢霞當然明白(接唱)不允要野封建下空怨命芳,心受約夢霞愛意,踐約會面當許結雙畢把關睢賦詠。
梨影:(浪白)非也,(接唱)雙星夢關睢詠許可也未定,不許也未定,特意踐約為與君你共賦別,準詠。
夢霞:別誰
梨影:(凄涼)(浸白)正是要別離。
夢霞:(煩感█急接唱誰爽)相思春戀皆非妄認忠心分隔太不應,(浪白)梨影何解要分離呢。
梨影:(接唱)赤諳苦不勝,雖則是心相傾,聚難由天命。
夢霞:(接唱)兩心相愛怎麽別離,離別那得靚倩影。
梨影: 唉,原也要離不願昌要甜
夢霞: (浪白)理由何在
梨影:(接唱)認定封建下空怨侖始冬█害倩誰監應,肯予衙薄君須往西京爭取誥命
梨影:(白)唔係…飽又死,餓又死啫…食陪食我都晤緊要嘅。:我想求你响窗外折一枝梨花俾我啫。
禁子:(白)吓,你眞係坐監都坐得特別多過人嘅噃求酒求飯,甚至求一叠紙錢留番將來買路票就有啫,重有咁多閒心欣賞梨花…又落雨又凍,我冇你咁得閒。
梨影:(白)差大哥,你可憐吓我喇,一個人被判死刑萬念俱灰咯,求一枝梨花都求唔倒咩。
禁子:(白)冇你咁好氣,咪嘈添呀,嘈就聽打。
禁子:(白)嗱,你因住呀,巡按大人嚟,唔准你多聲呀。如果大人査問,你食唔飽都要話食飽呀。
梨影:(白)哦。
禁子:(白)返入去,檸轉面坐,睇都唔好睇,知道嗎。
禁子:(上前參見、白)叩見兩位大人。
梨影:(還來燕)寃出成罪援救憑誰憐雙宿夢成虛。惆悵芳華似逝水。佐臉桃腮索掛淚。玉梨春帶雨,更令囚婦心喪神頹。
剛正:(白)快把死囚監獄門打開。
禁子:(白)遵命。
夢霞:(白)所有人等退下回避。
剛正:(白)卑職吿退。
夢霞:(白)梨影,梨影。
梨影:(疑訝地)(白)吓,……你……
夢霞:(白)梨影,乜係夢霞,特意返嚟見你呀。
梨影:(悲喜交集、白)夢霞,夢霞。
梨影:(白)邊個毒殺可兒的到現在我尙知道,(切齒痛恨)害得我咁慘嘅,就係食人禮敎喇,我眞係生亦寃屈,死亦寃枉㗎夢霞。
夢霞:(白)旣然寃枉,大可鳴寃㗎,何故又問成死罪呢?
梨影:(乙反南音)唉,只爲捱不起,六問三摧,迫供成案罪各垂。
夢霞:(接唱)惱恨宋氏恃權誣淑女,州官庸懦責難推。
梨影:(接唱)上訴鳴寃愁未許,試問寒梨怎可禦風雷。
夢霞:(浪白)梨影,我曾翻査案卷,知道可兒爲食杏仁茶而中毒,杏仁茶乃由彩雲所煮,尋本追源,當知誰人下毒,究竟事發之後,可曾向彩雲追問呢?
梨影:(接唱催爽)侍婢身之更無生口對,家翁喝令把人拘。
夢霞:(接唱)無據無憑難入罪。
梨影:(接唱吊慢)慘被小姑貽累,謂儂逞兇謀殺,只欲爲君隨。
夢霞:(愕然、白)吓,湘靈指証你!佢何故對你如此仇恨呢⋯⋯
梨影:(白)當日你被逐之後,佢就憤然將我辱罵,而且打我,自此之後便仇恨我,無非話我橫刀奪愛,破壞你同佢嘅良緣啫。
夢霞:(晃然有所悟、白)哦,咁我明白叻,梨影,你唔駛怕,我可以替你破案伸寃。
「梨花一枝春帶雨」本事
歸田尙師宋功卿,有長子湘秋,次女湘靈,湘秋娶何氏爲婦,誕一子名可兒,未及週歲,何氏患癆病死,湘秋亦染癆疾,䢜且垂危,宋母惑于「冲喜」之說,急爲湘秋覓繼室。
白梨影爲已故寒儒之女,母早歿,父死前曾欠功卿鉅資,功卿更厚賄梨影之族叔,使之作主逼嫁梨影于宋家,梨影故無計償乃父遣債,亦不知湘秋爲垂死之人,從之,成婚之日,禮未成,湘秋已氣絕,卽時喜事成喪事。自是卽以撫育可兒之責加諸梨影肩承,尤幸者,湘靈對梨影頗同情,姑嫂之間,相處有若姊妹。
瞬卽五載,可兒漸長,功卿夫婦以可兒爲宋家唯一繼後者,溺愛備至,遂重資聘都邑名士王夢霞返,專課可兒于府中東齋。夢霞美豐儀,少負才名,湘靈時因視可兒而常與夢霞相見,心儀其人,情絲暗繫,無奈神女有心,囊王無夢。
園西有梨花一株,春盡落花如雪,梨花以己名與花同,每于落花繽紛之際,更加感懷,某夕,梨影對花憑弔,爲夢霞覺,潛出視之,梨花見有人來,急入室,夢霞遂口占一絕以遣懐,時梨影已登樓,隔簾見夢霞對花吟詩,以夢霞多才未遇,自顧亦弱質無依,亦有凄然同感之慨。時湘靈亦出園,遇夢霞,與之語
,並向其眉挑目誘,夢霞吶吶不知所云,惟有虛與委蛇,夢霞在苦無脫身之際;功卿忽至,湘靈大羞,偕詞而去,功卿家敎素嚴,以爲夢霞作吉士之誘,冷言責之,夢霞祗有唯唯而去。
自是,夢霞每夜必徘徊于梨花樹下,冀有所遇,梨花亦每夜隔簾相望,感其情痴,然以名敎攸關,不敢與之相見,惟有每日暗置梨花一枝於東齋案頭,夢霞固不知此梨花來自何所,而湘靈見夢霞每日案頭必置有梨花,知夢霞酷愛梨花,亦自送梨花至,夢霞亟謝之。
一日,梨影送梨花至書齋,不意爲夢霞遽返見之,梨影欲避不能,夢霞堅問姓名,堅不允答,時可兒適來,呼之爲母,夢霞愕然,嗒然若有所失。歸且生病,病中寄詩梨影,怨相見恨晚,梨影接詩亦悲,使侍婢送藥奉夢霞,從侍婢口中,夢霞得悉梨影身世,知梨影名爲宋家婦,實未與湘秋成婚,不禁霍然,卽致書求梨相見,梨影得書,毅然約之相見于梨花樹下。梨影見夢霞故示凛若冰霜之態,斥其不應越禮,卽返身上樓,夢霞苦求之再三,梨影不得已再約之明日赴城外之觀音閣相見,以避人耳口。
次日平明,夢霞卽赴觀音閣,梨影亦準備赴約,湘靈突來,坦然請梨影代禀母,謂其實愛夢霞,梨影聞言,震動不堪,但力持鎭靜。旋湘靈亦云赴觀音閣問卜,求梨影作伴,梨影辭以明日,湘靈怏怏然獨去。
夢霞苦候梨影,不久梨影至,互道相思之苦。此時湘靈亦至,盡聞二人所言,旣驚且憤,痛哭而歸。夢霞亦返東齋,乍見湘靈已在齋中候之,直道其與梨影之隱,夢霞大驚,苦苦解釋,湘靈自陳愛夢霞,並責夢霞薄倖,由是由妒生恨,將經過直道其母,母大憤,轉吿功卿,功卿以梨影與夢霞有壞家風,將夢霞驅逐,並欲將梨影殺死,為可兒求饒,功卿愛孫心切,乃免梨影一死,但不許離家半步,並命與奴僕為輩。
湘靈以不能得夢霞,全由梨影使然,殺梨影之心悠然而生,一夕,聞梨影囑婢僕燉燕窩羹,湘靈遂暗中下毒於燕窩,不料燕窩係梨影準備與可兒食者,食後毒發暴斃,舉家震動,遂誤梨影殺兒,湘靈啣恨,指証猶力,控之於宫,經審年餘,終未得白,備交荼毒。
夢霞被驅離宋家後,上京應試,高中出任八省巡按,舊地重遊,親臨審訊,深知梨影蒙寃,會州官秦剛,為夢霞故舊,畧知過去夢霞與梨影情愫,憐其痴心,允將梨影押往觀音閣與夢霞相見,兩人相見辛酸
凄楚。秦剛亦以鐵案難翻,姑免梨影一死,判處充軍。
夢霞細審梨影供詞,情知蒙寃,以湘靈因妒嫁禍嫌疑最大,乃思得一計為梨影翻案,卽赴宋家,佯言重提與湘靈締婚,功卿以夢霞新貴,聞言大喜,卽許之。洞房之夕,夢霞置烈酒勸湘靈飮而使其醉,湘靈酒後忘形,備言即愛夢霞而甘犯殺人之罪,夢霞果得眞情,卽喝令預伏之衞差入,繫湘靈去,一訊而服。
梨影自起解,湘靈猶恐其有復歸之日,與夢霞重燃舊愛,重賄解差於路上殺之,正千鈞一髪之際,夢霞率人趕至,梨影波得救,至是湘靈罪上加罪,重判梟首,梨影不忘舊義,苦求獲免,乃改判充軍發配,功卿夫婦,深悟當年虐待梨影之非,許其重獲自由,至是夢霞與梨影終得共諧白首焉。(完)
擬是仙花下凡來
僕人:(白)老師,叫咗你幾聲都聲唔倒,睇乜嘢呀
夢霞:(驚魂稍定,舒了一口氣,白)冇嘢呀。
僕人:(白)我送茶嚟俾你呀。
夢霞:(白)好,拈入去喇。
梨影:(對花感嘆,小曲)眼見梨花落⋯⋯心底暗悲傷。一度枎頭開燦爛。竟然慘淡沒收場。五梨魂謀倚傍。獨有梨娘帶淚看。借星光,偷偷望,更叫行藏洩露⋯⋯愁懷淒切復驚惶。
(接唱小曲)竟不是深宵逄魍魉。竟不是孤魂無主嘆淒涼(浪白)(雖然隱約望見亦覺娉婷妸娜,鬼無有咁靚呢?唔係嘅,偶望白梨樹白梨⋯⋯唔⋯⋯嗰個女人混身上下盡皆白色,竟不是莫不是梨花⋯⋯仙出現人世上,嗟怨妒花風雨⋯⋯大猖狂。秉獨再觀⋯⋯望但見花枝寒落確堪傷。夢霞本惜花漠自覩梨魂萎瘁更動念惜玉憐香。(浪白)(梨花樹,本來開得燦爛,可惜東望肆虐贏得慘淡吹█,可嘆,嘆嘆!)為寄同情添快帳,罡風原實太狓猖,有緣巧遇花仙降,獨惜驚鳴背,未能相對訴衷腸。(浪白)(或者花亦有知,感我為表同情再來同見也不可料噃⋯⋯好,得我在此守候至得。)
梨影:(接唱)碼█簾看不真書生模樣。欲掀簾,只驚怕波行藏⋯⋯但聽他聲聲█急。為█悵惘為花楊。(浪白)唉,世間亦有痴於我,傷心豈獨量梨娘呢。不敢想。不放望。怕是古井無端掀巨浪,█悲是雲,英被迫作孤霜。儆謠刀掛堂上,家法森嚴未敢忘。(嘆著氣走開)(園中、夢霜仍在樹下守候)
夢霞:(浪白)吓,守候多時,何故花仙尚未再出現呢(接唱)再三秉烛未觀望。依然無異狀。竟不是仙家高潔,不近花間漢,竟不是仙規嚴厲,未敢露行藏,適才窺見淒涼況⋯⋯或者自悼沾泥,怨無人肯把飛花埋⋯⋯葬。
夢霞:(白)家院,聽講花園個邊有鬼,究竟係唔係㗎。
僕人:(亦似悚然,白)吓…係都唔定喇,個邊小樓本來係我地少爺住嘅,自從少爺死咗之後,老爺一向都唔俾人行過去㗎。
夢霞:(白)係咩。
僕人:(白)冇乜事早的透叻老師,(園中,穿着白裙的梨影一双脚,一步一步行來,至梨花樹下停着)。
夢霞:(白)吓,奇叻,明明有人在梨花樹下泣訴㗎,何故轉眼又全無人影呢……(心情驚疑)唔⋯⋯。
夢霞:(白)哦、神仙姐姐⋯⋯(起身一望,不禁愕然)。
湘靈:(白)王老師,好好一個世妹,如何稱作神仙姐姐呀
夢霞:(尷尬地白)吓…唔係…冇呀…
湘靈:(媚然一笑,白)老師尙未休息咩,咁夜响度做乜嘢呀。
夢霞:(偈促地白)未,散步之嗎。
夢霞:(白)解釋關睢意義……
湘靈:(白)係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個兩句點解嘅嗯。
夢霞:(明白湘靈用意,故作猶疑)(白)呢兩句詩經呀,我都要諗過至得…(行開自恃)(長句士花)看她眼波橫,羞無狀,分明少女春心蕩,故把關睢問至郞,深怕錯投脂粉網,禮義還須要愼防,(畧頓足轉身對湘靈)小姐,請恕寒生不熟此詩章,轉問令尊還適當。
湘靈:(聞言及誤會,白)吓,轉問阿爹…(自恃)哦,咁卽係叫我禀命父母啫,(再親切地走近霞)王世兄,(三脚櫈)一心來相訪,何用禀高堂。
夢霞:(接唱)禮教不能違,未能存綺望。
湘靈:(接唱)杏檀多韶事,絳悵沒關防。
夢霞:(正色地)小姐(士工花)請移蓮步返閨房,莫累不才貽罪狀。
湘靈:(一笑曰)唔係啩,(反線痴鳳)你原來是個惜花漢。
夢霞:(██地接唱)一個耆受聚方。
湘靈:(接唱)可笑讀書即竟效黛王將花葬。
夢霞:(插白)唔係。(接唱)問嬌固何宵裡獨個來探望。
湘靈:(接唱)只為向老師請問,所以恃意深宵相訪。
夢霞:(接唱)有甚詞句未明
湘靈:(接唱)解釋關睢意義為所望。
湘靈:阿爹。
夢霞:(亦愧惶地,白)世伯。
功卿:(白)湘靈,更深夤夜,你重出嚟做乜野。
湘靈:(白)吓!冇…我嚟問老師一句書之嗎,問完叻,早抖阿爹,老師早抖,(湘靈說罷匆匆走去)。
功卿:(疑惑地,白)問一句書…
夢霞:(白)係,冇錯,不過問一句書啫。
功卿:(白)唔,問書重係小事,世侄,你咁夜出嚟,除咗見到湘靈之外,重有冇見到第二個人呀
夢霞:(爽脆地,白)有呀。
功卿:(一怔,急問,白)見倒邊個呀。
夢霞:(白)就係世伯。
功卿:(鬆一口氣,白)唏,你估講我咩,我話過俾你聽,呢個地方有鬼㗎嗎,冇事就唔應該出嚟咯,返入去休息罷啦。
夢霞:(白)好,世伯早抖,(轉囘東廂)。
功卿:唉,女兒終須嫁,亦無所謂,樓頭寡媳就萬不能令與相見咯,(士工花下句)怕是文君一旦逢司馬,再來一曲鳳求凰。
與君踐約共賦離別詠
夢霞:(急叫)(白)梨影。
知云:(風趣地白)阿彌陀怫,係和尙,唔係小姐。
夢霞:(白)大師,咁;佢有冇嚟呀?
知云:(白)連人影都未見過呀,王公主,你由未天光等到而家重未食過飯,都覺得肚餓嘅喇,貧僧準備的齋菜你食好嗎。
夢霞:(白)我個肚唔餓,個心急啫…(猜疑着)奇叻…咁晏重唔嚟,唔通佢失約…唔通佢病咗唔通…唔通…(巡逡不安)。
知云:(白)唔通呢位係佢。
夢霞:(白)冇錯叻係佢。
夢霞:(白)梨影。
夢霞:(會意)(白)係,你(囘頭向知云)大師,如果你唔得閒,無謂阻你叻。
知云:(亦會意)(白)哦…係…貧僧吿退,阿彌陀佛。
夢霞:(白)梨影,何故珊珊來遲?
夢霞:(白)吓,要我上京求名…唉。正是春愛眞誠千鼎重,顯耀虛名草芥輕。但得與梨影相依,富貴實非唔望。
梨影:(白)夢霞,雖知金鎮鐵練,禁錮云英,欲助脫離,實非權勢不可,縱然書生筆下千釣力,深防難與虎狼拼,
夢霞:(大悟)(白)冇錯,被你一言驚醒夢中人,欲極嬌於苦海,確非權勢不可為…只可惜。
梨影:(白)可惜什麼?
勸君莫惹梨花恨
夢霞:(吟冗自語)吓,叫極你都唔應……我想到叻 ,寺中「和酬之人,飄然來往,必定是梨花化身無疑……好,待我唸番個首詩詞,打動你個心,睇你忍唔忍心出嚟見我至得。(接唱)積得相思幾寸深,風風雨雨到如今夢廻中,常帶梨花……恨,痴情淚,洒向白梨心,花前不見仙踪影。便到黃泉也願尋。
梨影:(OS接唱)梨花題詠表情深。相思句,反覆誦千勻,碧海靑天心互印,痴情到底是愁根。(夢霞聞聲乍驚乍喜,到處尋覓,疑眞疑幻)
夢霞:(浪白)梨仙,梨魂,你响邊度呀?
梨影:(接唱)飄渺仙踪,今夜來相近,釋痴念醒痴魂,勸君莫惹花……恨,相思味苦莫向個中尋。
(夢霞到處尋覓,梨影躱在梨樹後,夢霞看不見,仍高聲呼喚)
夢霞:(浪白)梨花姐姐,梨花仙子,你出嚟見吓我啦,
梨影:(飄然從樹後行出)(浪白)秀才,
夢霞:(四望,驚喜)(浪白)哦,原來眞係你……(夢霞瘋狂地衝上前親親近)
梨影:(却步迴避)(接唱)秀才郞,須謹慎,仙凡所限難親近。
夢霞:(接唱)梨花姐,莫却人,憐我情心似火焚。
梨影:(接唱)爲憐一點愛梨心,甘犯仙規夜降臨,能相見,不相親,更莫嗟有緣無份,否則五雷 誅滅命歸陰,(浪白)(唯望你早息痴心轉爲前途發奮,毋沉溺愛河,貽誤一生呀秀才)
夢霞:(接唱)心只爲梨痴,其他不復問。眼前富貴若浮雲,生與死不驚震,得慰玉梨魂,願受天命殞。(浪白)(梨仙,有幸相逢,何必拒人千里呢?)
梨影:(聞人呼叫驚惶)(接唱摧爽)秀上莫斜纏。,且聽人聲近,相逢不敢被人知;倘被人知當命殞。
夢霞:(接唱)幾許艱辛才見面,未能親近實難堪。
梨影:(接唱)人影近,快藏身,莫累梨花遭刼運,永淪苦海恨難伸。(收掘,促夢霞)(白)去喇,
彩雲:(白)少夫人,
梨影:(白)彩雲,你咁夜走黎做乜嘢呀,
彩雲:(白)我睡眼矇嚨,聽見有人叫我,以為少夫人呼喚,所以出黎侍候之嗎,
梨影:(白)我冇呌你呀,
彩雲:(白)冇咩,咁或者係我發夢喇,少夫人,點解咁夜走黎呢度,重唔抖呀,
梨影(白)我瞓唔着,走黎睇吓梨花之嗎。
彩雲:(白)哦,少夫人名字叫梨影,所以特別鍾意梨花嘅,
(夢霞再一反應)
梨影:(白)彩雲,你唔好亂講嘢,女子小字,唔係隨便俾人知㗎,
彩雲:(白)呢度又冇人就唔怕喇,
梨影:(白)係呀,係冇人,你番夫瞓吧啦,唔係你一早要起身做嘢㗎,
彩雲:(白)哦,早抖呀少夫人,(彩雲轉身去,梨影正舒一口氣,但夢霞已盡窺一切,再走出,向梨影深深一揖,有意諷之)
夢霞:(白)少夫人,有禮,
梨影:(尷尬地白)老師…
夢霞:(白)小生愚拙,方才唐突少夫人,眞是不敬之至,
(梨影侷促尷尬不已)
夢霞:(繼續說下去)(白)少夫人,本來以一個西賓身份,對少主婦生情,當有不是之處,惟是少夫人之不是,比小生還甚。噃
梨影:(嗔訝地)(白)老師,究竟我有何不是呢,
夢霞:(白)當然有喇,(中板)你是少夫人,不才忝屬西賓,彼此應顧存,名份。太不應,在廟堂酬詩和韻,挑動我一縷,情心;再不該,更深夜認作仙人,好使我疑雲,陣陣。為何事,相見亦不容親近,眞個是煩惱自尋;(花)分明以不義陷人,有意作出牆紅杏。
梨影:(冷笑)(白)哦,而家叫做鬧我,抑或敎我呀!
夢霞:(憤然)又鬧又敎咁啦!
梨影:(白)係就敎多幾句喇,我想請敎吓老師,「出牆紅杏」呢四個字點解啫,
夢霞:有主名花而不安於室,有夫之婦而私圖別戀,此所謂「出牆紅杏」者也,詩都作得出,難道呢四個字唔識解咩,
梨影:(白)啊,假如名花無主而情有獨鍾,女子無夫而心有所屬,又是否謂之「出牆紅杏」呢老爺,
夢霞:(白)夫死不能守節,則有甚於背夫別戀噃少夫人,
梨影:(憤然)(白)哼,你開口又話有夫,埋口又守節,你是否親眼見我嫁夫呀,
夢霞:(為之愕然繼而冷笑)(白)哈,令郞旣是不才門生,試問無夫又焉能獨有子呀?
梨影:(恨極)(白)哼,咁你就錯晒叻蠢才,(平湖秋月)梨娘確未與夫君履鳳盟,老父欠家翁數千白銀,為償巨債,迫入宋家,孤單過日辰。
夢霞:(接唱)旣為償巨欠,强令娥眉下嫁,照計情理應相憫。旣有夫人名份,怎可妄稱還未有鳳盟。
梨影:(接唱)未有完成大禮,夫君經已歸陰,令紅狀悲不泯。
夢霞:(愕然)(白)哦,原來未完婚禮,已作孤孀……然則何來有子。呢,
梨影:(接唱)孀雌,身肩撫孤任,家翁苦迫不得不應允。須知道可兒,慈幃早喪,教我用心養育,完□爲宋家香燈,徒得于歸名份。(越說越憤激)(轉七字淸中板催爽,雲英未嫁作夫人;困處樊籠空抱恨。舉家視作不祥人;寺門中,偶爲酬詩韻,感情重,眷愛玉梨魂;(花)宵來欲為醒痴迷,誰料反而添怨憤。
(梨影悲憤,拂袖欲行,夢霞大為悔悞;忙拉住)
夢霞:(白)梨影,你慢行,不才深知講錯說話,折辱紅顏……旣受舉家輕視,便應冲破藩籬,還你自由之身呀,
梨娘:(白)還我自由……唉,自信生來命薄,何敢有自由之想,
夢霞:(白)梨影(走馬)豈堪鸚鵡受玉籠困,
梨影:(接唱)自問無計解得寡婦恨。
夢霞:(接唱)欲免孤單要下决心,為你本身再創新生。
梨影:(接唱)身羈封建樊籠,欲逃却未能。
夢霞:(接唱)痴心切想與玉梨共締婚,
梨影:(浪白)孤孀怎敢復談締婚。
夢霞:(接唱)難道你自甘寂寞,不圖消去終身憂與恨,
梨影:(接唱)愁被禮敎絆縛使彩鳳罹刧運,(浪白)(宋家有勢有財,官府尙饒三分,影有何能力,冲破此玉籠金鎖呢)不敢不愼,累己還累人。
夢霞:(接唱)為免紅顔綠鬢葬在藩籬禮敎愁難泯。為了梨魂有附托,自奮同力鬥不拘艱困。
梨影:(接唱)謝過情長義厚,一意護梨魂。
夢霞:(浪白)爲幸福而奮鬥,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梨影:(接唱)只怕荏弱書生難以抵禦宋家勢力徒抱憾。
夢霞:(接唱)筆鋒尖銳,比那利刃尤甚,當以衞護為任。
梨影:(接唱)勢難累君再貽恨。
夢霞:(接唱)死生不計惟永護玉人。(白)梨影書筆下自有千鈞力,只要你答應一聲,不才蹈湯赴火,亦爲你擺脫封建藩籬。
梨影:(毅然)(白)累己累人,梨影萬不能答應。
夢霞:(白)然則梨影心中,尙認爲書生不値所愛?
梨影:(白)非也,梨影到此,不妨剖心直說,自問除生身父母之外,未試過心愛之人,能一見而鍾情者,惟一夢霞耳……正爲愛夢霞,而不忍累夢霞……夢霞……夢霞有錦綉才華,前程遠大,又何必爲一不幸女子而犧牲!
夢霞:(更感動)(白)梨影旣如此對夢霞,夢霞更不可忘梨影,就算捨此殘生,亦不能任梨影委屈一世,
梨影:(白)不可爲而强爲,終貽煩恨,夢霞,息却痴心吧,此後惟求不相見,相見爲求不與談,未了之緣,期於來生再績,(哭不成聲),放手……放手……
夢霞:(白)不能,不能,梨影,無論如何,亦要你答覆,苟不答覆,徒使夢霞相思致死耳,(夢霞苦纏梨影,梨影愁難爭脫,乃騙之)
梨影:(故作驚惶)(白)衣,有人……
夢霞:(一怔,不期放手,望過去)(白)吓,冇呀,(梨影乘夢霞放手囘望時,轉身奔返樓上)(夢霞知受梨影所騙,乃狂呼着追上樓去)
夢霞:(白)梨影,梨影!
(夢霞一路直追)
生相對死也相對
梨影:(白)差大哥,差大哥。
禁子:(白)也野事呀?
梨影:(白)差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啫。
禁于:(白)求我乜野呀,係唔係知到刑期將近,求我响臨刑之日,俾飽酒飯過你食呀。
梨影:(反□□□□)同君私會倍感心驚。(白)態度思量,才亦□維綉閣,異君久候,讓感厭煩。
夢霞:(白)煩厭則來最,焦燥不堪耳(接唱翠裙腰)天心候月明,談當陽光認識呼書門專心放候愛卿。
梨影:(接唱)情重方鈞帶熱誠,芳心實感銘
夢霞:(接唱)與嬌相見歡慰莫名。
梨影:(接唱)情越倦悲心越,原(浪旦█影喊約之意,君心可否知之。)
夢霞:(襄白)玉人未念,夢霞當然明白(接唱)不允要野封建下空怨命芳,心受約夢霞愛意,踐約會面當許結雙畢把關睢賦詠。
梨影:(浪白)非也,(接唱)雙星夢關睢詠許可也未定,不許也未定,特意踐約為與君你共賦別,準詠。
夢霞:別誰
梨影:(凄涼)(浸白)正是要別離。
夢霞:(煩感█急接唱誰爽)相思春戀皆非妄認忠心分隔太不應,(浪白)梨影何解要分離呢。
梨影:(接唱)赤諳苦不勝,雖則是心相傾,聚難由天命。
夢霞:(接唱)兩心相愛怎麽別離,離別那得靚倩影。
梨影: 唉,原也要離不願昌要甜
夢霞: (浪白)理由何在
梨影:(接唱)認定封建下空怨侖始冬█害倩誰監應,肯予衙薄君須往西京爭取誥命
梨影:(白)唔係…飽又死,餓又死啫…食陪食我都晤緊要嘅。:我想求你响窗外折一枝梨花俾我啫。
禁子:(白)吓,你眞係坐監都坐得特別多過人嘅噃求酒求飯,甚至求一叠紙錢留番將來買路票就有啫,重有咁多閒心欣賞梨花…又落雨又凍,我冇你咁得閒。
梨影:(白)差大哥,你可憐吓我喇,一個人被判死刑萬念俱灰咯,求一枝梨花都求唔倒咩。
禁子:(白)冇你咁好氣,咪嘈添呀,嘈就聽打。
禁子:(白)嗱,你因住呀,巡按大人嚟,唔准你多聲呀。如果大人査問,你食唔飽都要話食飽呀。
梨影:(白)哦。
禁子:(白)返入去,檸轉面坐,睇都唔好睇,知道嗎。
禁子:(上前參見、白)叩見兩位大人。
梨影:(還來燕)寃出成罪援救憑誰憐雙宿夢成虛。惆悵芳華似逝水。佐臉桃腮索掛淚。玉梨春帶雨,更令囚婦心喪神頹。
剛正:(白)快把死囚監獄門打開。
禁子:(白)遵命。
夢霞:(白)所有人等退下回避。
剛正:(白)卑職吿退。
夢霞:(白)梨影,梨影。
梨影:(疑訝地)(白)吓,……你……
夢霞:(白)梨影,乜係夢霞,特意返嚟見你呀。
梨影:(悲喜交集、白)夢霞,夢霞。
梨影:(白)邊個毒殺可兒的到現在我尙知道,(切齒痛恨)害得我咁慘嘅,就係食人禮敎喇,我眞係生亦寃屈,死亦寃枉㗎夢霞。
夢霞:(白)旣然寃枉,大可鳴寃㗎,何故又問成死罪呢?
梨影:(乙反南音)唉,只爲捱不起,六問三摧,迫供成案罪各垂。
夢霞:(接唱)惱恨宋氏恃權誣淑女,州官庸懦責難推。
梨影:(接唱)上訴鳴寃愁未許,試問寒梨怎可禦風雷。
夢霞:(浪白)梨影,我曾翻査案卷,知道可兒爲食杏仁茶而中毒,杏仁茶乃由彩雲所煮,尋本追源,當知誰人下毒,究竟事發之後,可曾向彩雲追問呢?
梨影:(接唱催爽)侍婢身之更無生口對,家翁喝令把人拘。
夢霞:(接唱)無據無憑難入罪。
梨影:(接唱吊慢)慘被小姑貽累,謂儂逞兇謀殺,只欲爲君隨。
夢霞:(愕然、白)吓,湘靈指証你!佢何故對你如此仇恨呢⋯⋯
梨影:(白)當日你被逐之後,佢就憤然將我辱罵,而且打我,自此之後便仇恨我,無非話我橫刀奪愛,破壞你同佢嘅良緣啫。
夢霞:(晃然有所悟、白)哦,咁我明白叻,梨影,你唔駛怕,我可以替你破案伸寃。
「梨花一枝春帶雨」本事
歸田尙師宋功卿,有長子湘秋,次女湘靈,湘秋娶何氏爲婦,誕一子名可兒,未及週歲,何氏患癆病死,湘秋亦染癆疾,䢜且垂危,宋母惑于「冲喜」之說,急爲湘秋覓繼室。
白梨影爲已故寒儒之女,母早歿,父死前曾欠功卿鉅資,功卿更厚賄梨影之族叔,使之作主逼嫁梨影于宋家,梨影故無計償乃父遣債,亦不知湘秋爲垂死之人,從之,成婚之日,禮未成,湘秋已氣絕,卽時喜事成喪事。自是卽以撫育可兒之責加諸梨影肩承,尤幸者,湘靈對梨影頗同情,姑嫂之間,相處有若姊妹。
瞬卽五載,可兒漸長,功卿夫婦以可兒爲宋家唯一繼後者,溺愛備至,遂重資聘都邑名士王夢霞返,專課可兒于府中東齋。夢霞美豐儀,少負才名,湘靈時因視可兒而常與夢霞相見,心儀其人,情絲暗繫,無奈神女有心,囊王無夢。
園西有梨花一株,春盡落花如雪,梨花以己名與花同,每于落花繽紛之際,更加感懷,某夕,梨影對花憑弔,爲夢霞覺,潛出視之,梨花見有人來,急入室,夢霞遂口占一絕以遣懐,時梨影已登樓,隔簾見夢霞對花吟詩,以夢霞多才未遇,自顧亦弱質無依,亦有凄然同感之慨。時湘靈亦出園,遇夢霞,與之語
,並向其眉挑目誘,夢霞吶吶不知所云,惟有虛與委蛇,夢霞在苦無脫身之際;功卿忽至,湘靈大羞,偕詞而去,功卿家敎素嚴,以爲夢霞作吉士之誘,冷言責之,夢霞祗有唯唯而去。
自是,夢霞每夜必徘徊于梨花樹下,冀有所遇,梨花亦每夜隔簾相望,感其情痴,然以名敎攸關,不敢與之相見,惟有每日暗置梨花一枝於東齋案頭,夢霞固不知此梨花來自何所,而湘靈見夢霞每日案頭必置有梨花,知夢霞酷愛梨花,亦自送梨花至,夢霞亟謝之。
一日,梨影送梨花至書齋,不意爲夢霞遽返見之,梨影欲避不能,夢霞堅問姓名,堅不允答,時可兒適來,呼之爲母,夢霞愕然,嗒然若有所失。歸且生病,病中寄詩梨影,怨相見恨晚,梨影接詩亦悲,使侍婢送藥奉夢霞,從侍婢口中,夢霞得悉梨影身世,知梨影名爲宋家婦,實未與湘秋成婚,不禁霍然,卽致書求梨相見,梨影得書,毅然約之相見于梨花樹下。梨影見夢霞故示凛若冰霜之態,斥其不應越禮,卽返身上樓,夢霞苦求之再三,梨影不得已再約之明日赴城外之觀音閣相見,以避人耳口。
次日平明,夢霞卽赴觀音閣,梨影亦準備赴約,湘靈突來,坦然請梨影代禀母,謂其實愛夢霞,梨影聞言,震動不堪,但力持鎭靜。旋湘靈亦云赴觀音閣問卜,求梨影作伴,梨影辭以明日,湘靈怏怏然獨去。
夢霞苦候梨影,不久梨影至,互道相思之苦。此時湘靈亦至,盡聞二人所言,旣驚且憤,痛哭而歸。夢霞亦返東齋,乍見湘靈已在齋中候之,直道其與梨影之隱,夢霞大驚,苦苦解釋,湘靈自陳愛夢霞,並責夢霞薄倖,由是由妒生恨,將經過直道其母,母大憤,轉吿功卿,功卿以梨影與夢霞有壞家風,將夢霞驅逐,並欲將梨影殺死,為可兒求饒,功卿愛孫心切,乃免梨影一死,但不許離家半步,並命與奴僕為輩。
湘靈以不能得夢霞,全由梨影使然,殺梨影之心悠然而生,一夕,聞梨影囑婢僕燉燕窩羹,湘靈遂暗中下毒於燕窩,不料燕窩係梨影準備與可兒食者,食後毒發暴斃,舉家震動,遂誤梨影殺兒,湘靈啣恨,指証猶力,控之於宫,經審年餘,終未得白,備交荼毒。
夢霞被驅離宋家後,上京應試,高中出任八省巡按,舊地重遊,親臨審訊,深知梨影蒙寃,會州官秦剛,為夢霞故舊,畧知過去夢霞與梨影情愫,憐其痴心,允將梨影押往觀音閣與夢霞相見,兩人相見辛酸
凄楚。秦剛亦以鐵案難翻,姑免梨影一死,判處充軍。
夢霞細審梨影供詞,情知蒙寃,以湘靈因妒嫁禍嫌疑最大,乃思得一計為梨影翻案,卽赴宋家,佯言重提與湘靈締婚,功卿以夢霞新貴,聞言大喜,卽許之。洞房之夕,夢霞置烈酒勸湘靈飮而使其醉,湘靈酒後忘形,備言即愛夢霞而甘犯殺人之罪,夢霞果得眞情,卽喝令預伏之衞差入,繫湘靈去,一訊而服。
梨影自起解,湘靈猶恐其有復歸之日,與夢霞重燃舊愛,重賄解差於路上殺之,正千鈞一髪之際,夢霞率人趕至,梨影波得救,至是湘靈罪上加罪,重判梟首,梨影不忘舊義,苦求獲免,乃改判充軍發配,功卿夫婦,深悟當年虐待梨影之非,許其重獲自由,至是夢霞與梨影終得共諧白首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