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軍敎練 本事
著名的童軍教練陸學文(梁欣波飾)中年喪偶,母老子病,所以推辭各學校的聘請,改在報舘任職,以便照顧家庭。學文有孿生弟學武(梁欣波兼飾)是一個失業船員,終日沉湎醉鄉,老母(高翔飾)與女友林素英都恨他不圖上進,惟有學文喑中接濟他。
學武因林素英拒絕和他交遊,心灰意懶中,忽然看見報上有聘請童軍敎練的廣吿,他求職心切,冒了學文的名,寫信去應徵。
致生學校校長孫淸華(蔣光超飾)久慕陸學文的大名,接到應徵信後,立卽加以延聘。學武到校的那天,孫淸華親自率領全校童軍列除在車站歡迎,學武因不熟童軍規矩,慌得手忙脚亂,學生們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好笑。
孫清華爲表示鄭重起見,當夜舉行野火會,歡迎陸學文,飭令各學生必須報到,開會時,校長對學生們特別提出陸學文在全國童子軍第三次大露營時得到過最光榮的獎狀,並且還是個聲學家。節目完畢時,校長要求學武唱歌,學武欲辭不能,硬着頭皮亂唱一曲,自稱蒙古情歌,在塲師生個個聽不懂,惟有校長的妹妹孫小姐(翁木蘭飾),對這首歌欣賞萬分。
學生胡家貴(陳寶珠飾)與張立生(張維徳飾),陳彼得(杜智飾)等見學武對于童軍的一切都不懂,便起了疑心,偷偷去學武房外窺看,祗見學武一邊飲酒,一邊學打結,於是他們把一個假面具在意外晃動,嚇得學武大叫大喊,第二天就詐病不上課。
校長下令澈査誰人惡作劇,胡家貴認罪後,被罰在陸學武門外站一天,學武一整天閉戶不出,忙着學旗語,包紮和體操,孩子們看得清楚,在門外高歌譏笑,並且塞了一張字條去問他爲何不上課,學武爲之啼笑皆非。
學武詐病中,在門前拾到一封不署名的信,向他表示愛慕之意,學武本在失戀中,看了這封信,大爲興奮,匆匆穿上制服,到敎務室中察看,究竟是誰爲信給他的。
他一下樓,校長就請他上課,陸學武明知自己不學無術,但又無法不敎,在課室內他和學生約法三章,不許發問,學生們奈何他不得。然而在郊外亭習打旗語時,就露出了馬脚,隊長王世榮(錢國忠飾)要求校長另請一個童軍敎練,校長表示要看過大露營演習後才作决定。
孫小姐把這消息帶給學武,學武連夜搭車返家,向學文說出眞情,學文爲顧全自己的名譽,與學校那隊童子軍的前途,在黎明之前,偕學武趕到致生學校。
大露營演習時,陸學文指揮若定,井井有條,學生們大感意外,校長得意萬狀,孫小姐更傾佩不已。
演習完畢,陸學文囘家,臨行囑咐學武辭職,學武因捨不得孫小姐,依戀不去。正式大露營的日子到了,學文不見學武囘家,急忙趕到營地,代替學武執行一切,入夜,爲了怕兒子大寶(蔣將飾)牽掛,把拔營任務交付王世榮,自己返家,誰知當夜學武就被另一營的童軍偷去了旗。全體童軍認爲奇恥大辱。
學武自知不能戀棧下去,匆匆打了個電話給學文,吿訴他已經找到船上工作,决定離校,請學文爲他收拾殘局,學文無奈再到致生學校,時値聖誕及新年假期,學校中冷冷清清,祗有胡家貴一人留在學校,學文見他寂寞可憐,提議請他吃飯,胡家貴領他去校長宿舍請假,遇見孫小姐,孫挽留二人一同進餐。
學文囘宿舍收拾一切,向校長辭職離去,第二天孫小姐到訪,說胡家貴因找他而失踪,陸學文號召全校童軍,四出尋找,卒在山谷中救起胡家貴,師生間的情誼,從此更加深厚。
大寶的病在孫小姐的照顧下逐漸好轉,學文也答應繼續執敎,在另一個學期開始時,童子軍的隊伍中多了一名新童子軍,他就是學文的兒子大寶。學文知道孫小姐對他關護備至,不禁感極涙下。(完)
隊伍整齊旗幟鮮明
童子軍郊外大露營
「童軍敎練」開拍的時候,適値香港各校童軍舉行露營大會,導演陶秦與主角梁醒波,曾經到達露營地點去參觀,把童子軍的各種規則,露營的趣味,作了一次詳盡的調査。所以「童軍敎練」不僅是一部喜劇,也是介紹童軍生活而具有教育意義的一部好片子。
你別小看了童子軍,以爲是小孩子們鬧鬧玩玩的集團,其實童子軍的訓練,是培養學生智仁勇三育的平均發展,功課都非常繁複。「童軍敎練」雖以喜劇手法出之,但有關童子童的眞實生活,却完全是忠實的描寫。
梁醒波在戲中飾演兩個角色,一個是正牌的童軍敎練,一個是冒牌的童軍敎練,冒牌敎練登塲,固然處處鬧出笑話,但正牌敎練出現時,一舉一動,都是標準姿式,如戲中的操練,露營等塲面,生動,活潑,極合準繩,足爲正式童子軍作表率。而導演陶秦拍攝這部影片之前,化在籌備方面的時間與精神,確也難以沽計,由於全部童軍生活的規律化,標準化,更使這部影片所含的敎育意義,格外凸出。
中國影片很少以童子軍爲背景的,唯其大家不敢拍,就顯得「童軍敎練」的成功,愈加可貴了。
一文一武真假難分 梁醒波一人飾兩角
已成爲國粤語雙棲明星梁醒波,在「童軍敎練」中和孩子們打成一片。肥波一向愛孩子,孩子們却因爲他和善,總是找機會捉弄他。「童軍敎練」中梁醒波一人兼飾二角,一個是地道的童軍敎練,一個是冒牌童軍敎練。冒牌的是弟弟,假借哥哥的頭銜,去學校應徵童軍教練之職,於是笑話百出,醜態畢露,孩子們因爲看出他的弱點,就處處刁難他,攪得肥波下不了合,結果祗好求救于哥哥,這個眞正童軍敎練一到學校,情形馬上不同,發號施令,秩序井然。肥波的一眞一假,演來截然不同。
梁醒波讀完「童軍教練」的劇本後,他非常高興地接受電懋的邀請担任該片主角,並且表示對這個劇本的喜愛。他認爲在童軍敎練中,有發揮演技的機會,刻劃二個面貌相同而個性不同的角色,不是一件容易事,梁醒波把握住這個機會來發揮他自己的演技,片子拍竣試演時,片中的童軍們,雖然分不出二個敎練的眞假,觀衆却是一望便知,無疑的,梁醒波是又一次的成功了。
梁醒波的演技以尷尬神情最出色,不但渾身有戲,而且成功地控制了臉上的肌肉,當他受窘時,兩頰的肉自然地抖動,使你不由自主地爲他着急!「童軍敎練」中他有不少尷尬塲面,可是塲塲有不同表情,眞可以說是尷尬表情的展覽會,最能描寫的人也寫不盡他的好處。總之,他能使你微笑、大笑、笑到你不禁拍案叫絕。
繼「四千金」「提防小手」後
陶秦新作「童軍教練」
你看過陶秦導演的「四千金」嗎?你看過陶秦導演的「提防小手」嗎?如果兩片你都看過,你一會驚異陶秦對於人性的描寫,有着極精練的挖掘功夫,「四千金」一片對人性描寫得絲絲入扣,層層加深,都令人擊節。而「提防小手」的笑料之醞釀,積聚,以至爆炸,也有出奇的功夫,這種成就,絶不是一兩塲的賣弄,簡直可以說是陶秦才華的炫耀,看他操縱觀衆情緖,易如探囊取物。
「童軍敎練」是陶秦繼「四千金」「提防小手」後的又一部創造性的喜劇,劇本中旣有人性描寫,也有大批笑料推出,不過「童軍敎練」的笑料,與「提」片又自不同,「童」片發生於職業錯誤,强不知以爲知,冒名頂替,冒充內行,於是笑料源源而出;「提」片以幾個典型人物發生的矛盾作經,以表露「小手」的智機作緯,笑料之來,一半是人爲的,一半爲時空安排的恰當。但論導演時的辛苦經營,無疑的,「童軍敎練」要困難十倍。
爲什麼「童軍敎練」要較「提防小手」困難呢?這兩部影片,雖然都是梁醒波任主角,但「童」片有幾十個小孩子一起演戲,工作進展,就並不簡單了。幸而陶秦處理小孩子戲,有特殊經驗,且有特別的耐心與信心,所以自開拍至結束,都能順利地按照原定計劃進行,若是換了别人,至少拍攝的過程,不會有這樣的順利。
梁醒波的國語,說得並不流利,陶秦的廣東話,說得也並不「頂瓜瓜」,他們在片塲上交換意見,及表達個人的意思時,有時會鬧出許多笑話,可是陶秦對梁醒波的演技非常賞識,縱然言語方面有時攪不清,但梁醒波總能達到陶秦的理想境界。
有一次到山上去拍外景,山勢險峻,胖子梁醒波沒有爬山經驗,走到半山,他兩足顫抖,迫得坐下來,此時汗流浹背,進又不敢,退也困難,陶秦靈機一動,就利用梁醒波所處的險峻地位,完成了那一塲戲中的一部份鏡頭。事後梁醒波對人說,陶奏先生的腦筋眞快,他能够利用演員的各種表情,控制演員的情緖,任何塲合,他都能巧妙地一一收入鏡頭。我們聽了「肥波」的一番說話,就可以看到陶秦導演「童軍敎練」時,是如何的用盡心機了。
「童軍敎練」題材新頴,故事莊諧雜陳,當你在大笑特笑之後,它一定會給你留下不少的囘味。
蔣光超初次任校長
誰也想不到蔣光超會當起校長來的。「爲甚麼不能當校長?」蔣光超如果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提出質問,而被質問的人,會立卽說:「你是中國丹尼基嘛!」不錯,蔣光超從影七年來,給觀衆們的印象很深,他用精湛的演技來表演他有高度修養的「滑稽」,博得「中國丹尼基」的外號,這是他的成功,成功了一個有名的「諧」星。諧角而任校長,豈不變成滑稽學校嗎?沒有,蒋光超的諧名太響亮了,使人忽畧他眞正的演戲天才,其實他的演技是多方面的,他能演平劇,生旦净丑,無一不能;早在十五年前,他就上舞台演戲,經驗與心得,使蔣光超能演任何角色,不過他愛演喜劇,據說他是因爲喜劇可以用笑來表達人生的意義,有益健康!
翁木蘭追求梁醒波
翁木蘭加入電影圈的歷史很短,但她的演技,已獲得導演們的信任,「金蓮花」中的表嫂,「紅娃」中的二楞子娘,「四千金」中的姑媽,都給觀衆們一個好印象。她的確能够把握劇中人的身份性格,刻劃入微地演出。這次「童軍敎練」中,陶秦交給了她一個重要的角色,是蔣光超的妹妹,梁醒波的愛人。翁木蘭和梁醒波的幾塲對手戲,演來頭頭是道,片中的情節,是翁木蘭主動追求梁醒波的。拍完了這幾塲戲後,梁醒波對翁木蘭開玩笑說:「其實何必你追求我,我都想追求你呀!因爲你又靚又會演戲!」逗得在塲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翁木蘭拉了梁醒波的手叫打!其實翁木蘭私底下和銀幕上有截然不同的個性,私底下的她是很怕羞的。
小小的瘋狂樂隊
「小小的瘋狂樂隊」是「童軍敎練」中的精采節目,這些小孩子們用動作來配合精選的樂曲來逗人發笑,更有一個小「貓王」,十足是小型的皮利士禮,一舉一動,保証使你大笑,「貓王」迷的觀衆,不可不看。雖然在銀幕上祗是短短的一塲,却費了不少心血,由個別敎導後,再集體敎導,務使每個人的表情動作配合音樂,給觀衆們樂一樂,也是導演陶秦送給觀衆的開心菓。
魏傳徵穩健沉着
魏傳徵曾經參觀過拍片,但沒有上過鏡頭,這次是破題兒第一次,和大夥兒一起上銀幕,他不慌不忙,表現出穩健沉着的態度,好像曾經演過幾部戲的小明星。
杜智飾陳彼得
杜智是電懋當局爲「童軍敎練」招攻童星所錄取者,他能說流利的國語,也能做導演所要求的表情,以一個學生身份來表演學生,是比背書容易些,輕鬆些的。
王風風得意萬分
上過鏡頭有不少經驗的王風風,他認爲拍戲並不好玩,有時玩得正高興,被喝住了,但接着又叫玩下去,眞莫明其妙。這次他被允許玩個暢快,所以得意萬分。
錢國忠飾王世榮
錢國忠是公開招攷被錄取的童星之一,以他尷尬年齡與尷尬身材,能被錄取確是一件怪事,原因是爲了他太適合于做童軍隊長,旣够高又威風,嗓子又够响亮。
可愛的張維德
爲了「童軍敎練」的需要,電懋公司招攷了很多童星,張維德就是其中的一個。張維德生長在香港,他在五歲以前,祗會說幾句簡單的國語,但是他自牙牙學語開始,就醉心于演戲,他有模倣天才,良好外型,所以,張維德的父母就敎他學國語,四個月的時間,張維德已經能說流利的北平話,流利得一如說廣東話。就憑他一口國語與模倣天才,攷入了電懋,出現于「童軍敎練」中。導演陶秦對這可愛的童星,眞是贊不絶口,認爲難得。
我們的教練 (NO.1)
沈華詞
綦湘棠曲
我們的教練太神氣 胖胖的身体大呀大肚皮
校長當他活宝貝 你說希奇稀奇不稀奇
說的話 沒意義 不知它奧妙在那裡
唱的歌 太滑稽 听得大家一包氣
隔窗他見了個假面具 嚇得他滾到了床下底
躲在房裡五六天 真病假病是個謎
啊 哈 胖教練 啊 哈 大肚皮
我們的教練沒出息 胆不大來心不細
叫他管我們 我們不依 叫我們服從沒道理
叫我們服從沒道理
我們的教練真神氣 高高的身体有能力
校長對他笑嘻嘻 同学見了都敬礼
說的話 多仔細 解答呀問題有條理
辦的事 不費力 號令清楚隊伍齊
我們能有他來做教練 任何的困難也不用急
我們有他來做教練 算是我們好福氣
啦 啦 好教練 啦 啦 快敬礼
我們的教練真和氣 我們的過錯他不提
有智有仁 有勇敢 並不是虛名称第一
並不是虛名称第一
童子軍進行曲 (No.2)
("童軍教練"揷曲)
電影懋業有限公司出品
童子軍 像弟兄 肩并肩啦啦啦 挺起胸 隊伍齊
声勢雄 小旗飄啦啦啦 廣場中 軍號响啦啦啦 鼓咚咚
今天是嫩苗他日作樑棟 我們的精神智仁勇
為社會服務對國家盡忠 這是我們的目標
這是我們的光榮
童子軍 小英雄 眼前看啦啦啦 掛笑容 隊伍齊
声勢雄 小旗飄啦啦啦 廣場中 軍號响啦啦啦 鼓咚咚
今天是嫩苗他日作樑棟 我們的精神智仁勇
為社會服務對國家盡忠 這是我們的目標
這是我們的光榮
口琴歌
("童軍教練"揷曲)
(電影懋業公司出品)
沈華詞
綦湘棠曲
Le La La Le La La 看你的眼睛睜得這麽大
Le La La Le La La 快過來听我一句話
高高的山頭你敢爬危險的山谷敢採花
這樣的勇氣真不差一点点雷声何必怕
Le La La Le La La 不要驚慌不要怕
Le La La Le La La 聪明的孩子胆放大
Le La La Le La La 伸一伸腰來鬆口氣
Le La La Le La La 抺一抺臉來笑嘻嘻
很多的責任難逃避不少的煩惱等着你
做人縂歸有困難成功决不太容易
Le La La Le La La 提起啦勇氣胆放大
Le La La Le La La 聪明的孩子听我的話
聪明的孩子听我的話
獨光歌
("童軍教練"揷曲)
(電影懋業公司出品)
沈華詞
綦湘棠曲
(独)小小燭光亮晶晶上上下下
跳個不停你是怕來還是驚 為什麽時時刻刻
不安寧 (合)小小燭光不要驚
大家圍你在中心 定一定來靜一靜
讓我們唱歌弹琴給你听
(小孩)小小燭光一點光一點光芒
照四方照得你來照得我 也照見他在
你身旁 (合)小小燭光亮晶晶
前前後後放光明 抬頭一見牆上影
不知道大家一起多親近
蒙古歌
(青春舞曲)
太陽下山它就這樣下了山 花兒謝了那麽一切都完完
嘰哩咕嚕哎呀怎麽辦 嘰哩咕嚕 嘰哩咕嚕唱不來
嘰哩咕嚕 嘰哩咕嚕
嘰哩咕嚕 嘰哩咕嚕 㗎㗎㗎
我媽就是爸爸老婆南呀嘸 今天十五明天十六阿弥陀佛
嘰哩咕嚕哎呀我苦命 嘰哩咕嚕 嘰哩咕嚕阿弥陀佛
嘰哩咕嚕 嘰哩咕嚕 㗎㗎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
這個山歌原來出在外蒙古
嘰哩咕嚕 嘰哩咕嚕 阿弥陀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
口哨歌
口哨……
當你感覚到疲勞 吹一段口哨 吹一段口哨 吹一段口哨
(口哨)……
當你感覚到煩惱 吹一段口哨 吹一段口哨 吹一段口哨
(口哨)……
(甲)每逢先生要小考
(乙)每逢媽媽不肯給鈔票
(合)吹一段口哨 吹一段口哨 吹一段口哨
(口哨)……
心裡編來口裡吹得意洋洋樂陶陶 啦……啦……他陪你
(吹)……
他把你愁臉抺掉
清早起來吹口哨 吹一段口哨 吹一段口哨 一天精神好
(口哨)……
夜裡上床吹口哨 吹一段口哨 吹一段口哨 安穩地睡一覚
(口哨)(二次)……
童軍教練 電影小說
陸學文和陸學武是一對攣生子,二人的容貌,聲音,幾乎是一樣的,抵是個性不同。陸學文是一個退職的童軍敎練,他爲了照顧老母與癱瘓的兒子大寶,辭去了各方面童軍機構的聘請,在一家報舘任職,早出晚歸,盡了他的子職與父職;陸學武是個海員,不是出海便是飮酒,他對家庭無所負担,不是學文照顧他,恐怕連吃飯都成問題。
學武失業在家,無聊苦悶,他的女友林素英,因爲學武的不求上進,拒絕和他交遊。並且擲給學武一束報紙,叫他找到職業後再談愛情。
這給學武很大的刺激,他厭倦了航海工作,所以决定找一個從未嘗試過的職業,異想天開的搜集了學文在做童軍敎練時的一切獎品獎狀,冒名頂替寫信去應徵致生學校的童軍敎練之職。
致生學校的校長孫淸華久聞陸學文的大名,接到應徵信後,立卽加以延聘,學武收拾行李欣然赴任,孫校長還率領全校童軍們,列隊在火車站迎接。
這種塲面是學武從未經歷過的,心里一慌,帽子被風吹去,他急忙去拾帽子,剛戴上,童軍隊長王世榮喝令:
「敬禮!」
學武還禮不迭,把手中箱子跌下,倒出衣物及銀杯等物。學武慌張的神情,及硬手硬脚的答禮,引起童軍們的疑心,雖然他們按着規矩奏樂和排隊歸去,但新敎練汗流浹背,舉步艱難之態,已使他們不滿意了。
好容易走到了學校,陸學武被領到一間整潔的宿舍中住下,他如逢大赦地脫鞋休息,一面取出童軍書籍觀看,忽然,門外有剝啄聲。學武開了門,一個學生站在門外,很恭敬地對學武說:
「請先生簽個名。」
學武大樂,欣然接過筆來,拿起簿子簽名,剛一抓緊筆,筆的後面冒出水來,射了他一面都是水,這學生趕快搶了簿子就逃,走廊外揚起一陣笑聲,學武又羞又窘,但等到抹乾水追出去時,走廊上已無人跡。
這是童軍們給新敎練的一個下馬威。
晚上,孫淸華校長爲表示歡迎起見,舉行野火晚會,特別對學生們介紹了陸學文的過去光榮史,他的介紹語使學武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最後,校長還請學武致詞,學武忸怩半天,無法推辭,逃又逃不了,祗好硬着頭皮演說,他想了半天說:
「童子軍就是童子的軍隊,童子就是孩子,孩子就是小孩,所以童子軍就是小孩的軍隊,軍就是丘八,丘八兩個字併起來就是兵,隊就是一羣人,所以,最簡單的說法童子軍就是一羣小孩兵。」
在塲的人個個聽得面面相覷,莫明其妙,陸學武抓頭摸耳,見大家對他沒有表示,就接着說:
「完了!」
敎職員連童軍們一起鼓掌,雖然沒有一個人能聽得懂陸學武在說什麼,校長自作聰明,起立致謝說:
「陸先生的訓話里邊含蓄着一種非常深刻的意義,你們要永遠記在心里,現在我們爲了表示感謝起見,我們要表演一個節目給陸先生看。」
童軍們在隊長指揮下,逐一表演了他們的節目,表演完畢後,校長要求陸敎練唱一支歌,因爲陸學文是聲學家。學武一怔,他根本不知道有這末一囘事,但迫於情勢,不得不獻醜一番,學武站起來說:
「我來唱一個蒙古情歌。」
這句話博得滿塲掌聲,大家對新敎練的博學表示佩服。學武硬着頭皮,唱了一首不知所云的歌,沒有一個人能聽得懂他在唱什麽,紛紛交頭接耳,相互詢問,座中惟有校長的妹妹孫小姐;爲之神往不已,她是個崇拜英雄者,陸學文的榮譽聲望,是她素來愛慕的。
學武唱畢,孫小姐第一個領導鼓掌,在掌聲中,童軍隊長王世榮上前一步,把指揮棒遞給學武,說:
「我代表全體童子軍要求陸先生指揮。」
「我,我……」學武結結巴巴,情急智生說:「呀!呀!我牙痛!」
王世榮固執地請求,學武的牙痛更利害,校長看不過,叫王世榮去指揮童軍唱歌,替學武解圍。
野火會結束,各自返宿舍睡覺,學生們從這個新敎練的舉動上,都有些感到他的低能,所以,等舍監査過房後,胡家貴,張立生與陳彼得,王厚元四人,商量一個測騐新敎練的計劃。商量定當,悄悄地潛到陸學武房外偷窺,陸學武在飮酒,一面狂飲,一面看有關童軍的書籍。
他學結繩,用綁箱子的繩來按着書中的圖晝學打結,可是打來打去沒辦法,再說,童子軍要應用的繩結種類繁多,一時也學不上來。陸學武喝一口酒,打一次結,忽然發覺窻外有人頭一幌,他機警地藏就起酒瓶,慢慢地囘過頭去看,這一看,嚇得他大叫起來。
一個面目狰獰的人,在他窻前緩緩地「沿步路過」。
夜深人靜,學武的叫聲凄厲,驚動宿舍中所有的敎員和學生,大家粉紛趕來,陸學武自房中衝出,一把摟住舍監李先生,顫抖地大哭,連聲說有鬼。舍監李先生看了看四面圍聚的學生,個個嘻開咀笑,他明白其中必有緣故,立刻吩咐學生們囘房,自己陪陸學武囘房。
「不,我不囘房去。」學武堅持說。
「那我跟你換一間房。」李先生說。
「不,不!」學武想起房里有酒瓶又有童軍書籍。
李先生正色對學武說:
「你怎麽會相信有鬼的呢?孩子們聽見了很不好的,你一定眼花了!」
陸學武開始有些明白了,他不好意思地囘到房里去,頹然地坐下。胡家貴等証實了新敎練的無用。
因爲鬧鬼,因爲自己是冒名頂替的,陸學武索性詐病,躱在宿舍里學旗語,學包紮,學一切他急切須要的課程。校長孫淸華可着了急,他要澈査這件事,胡家貴怕連累舍監;挺身而出認了罪,被校長罰他在陸學武的房門口站立一天。
陸學武關在房內幾天,自己也有點覺得悶煩,不知如何是好,孩子們不放鬆他,一封封的譏笑信,從他房門外塞進去,學武眞有啼笑皆非之感,後悔來應徵童軍敎練之職,他順手拆開孩子們的信時,發現有一封女人筆跡的信夾在里面。陸學武頓時快活起來,輕聲地唸:
「……你的英勇姿態,跟你的情歌,叫我難以忘記,我像是看見了一個蒙古英雄在沙漠上引吭高歌。祝你快一點病好,讓我再見見你……」
信尾沒有署名,陸學武决定下樓去,訪察那一位女士寫信給他。以最迅速的手法穿上敎練制服,昂首濶步下樓去,走廊上的學生們一見,奔走相吿,他一入敎務室,敎員們殷勤招呼,校長聞訊趕來,代課的顧先生更說:
「我要再代下去,沒東西敎了!」
熱烈的氣氛使陸學武無可再推,於是拿起點名册與粉筆,向敎務室內三個女敎師作會心的微笑後,入課室授課,課室內的一羣學生,都帶着興奮的心情等待着他。
點完名,陸學武神氣地看看四周,學生們靜心屛氣地對他看着,他慢慢地伸出三隻手指,說: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課,我先要和大家約法三章,第一、上課的時候大家要靜,不許問問題。第二、大家要遵守時間,一聽下課鐘就散課,不許在敎室里多躭,第三、……我們要絕對遵守第一條和第二條。」
學生們不知道位新敎練葫蘆里賣什麽藥,但是因爲約法三章的故緣,大家都不敢問。
接下來,陸學武敎學生們以烹飪術,還有以打牌方式來辨別方向法,還有不少孩子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奇怪話,散課鈴一响,陸學武抹了抹汗,很快地離開課室。
學生們自然把這種奇異敎授法向老師們訴說,不多片刻,全體敎員都知道了,夜晚,大家在校長宿舍進餐時,敎員們特地提起了約法三章的事,陸學武含糊其詞囘答同事們的問題,校長對他十分信任,孫小姐又故意哼起「蒙古情歌」來,才使陸學武沒有當塲出醜。
但是,一個沒有眞實本領的人,遲早要露出馬脚,陸學武的不會打旗語,在某一次的郊遊時顯露了,童軍隊長王世榮一囘到學校,馬上到校長處請求調換敎練。
孫淸華是仰慕陸學文的人,照片,獎狀,銀杯,一切都是眞憑實據,他駁斥王世榮說:
「陸學文先生在童子軍的歷史上是很有地位的人,他得到的獎品你是看見過的,他的照片在書里你也看見過,他不懂,你們懂?不要胡鬧,囘去!」
孫小姐和校長夫人都在旁邊聽。校長夫人認爲孩子們並不會完全胡說。因爲他們都非常熱切地等待一個新敎練的,爲了大露營的成績起見,孩子們也不會反對一個能幹的敎練,所以她對王世榮提議說:
「那位陸先生據我看好像有一點糊塗,你們有辦法試一試嗎?明天下午眞實演習大露營時,校長會到塲去看的。」
王世榮應着走了,急壞了一旁靜聽的孫小姐。
夜晚,孫小姐在校園里找到陸學武,吿訴他事情的經過,學武一驚非同小可,連夜趕囘家去。
學文在家里寫稿子,一見學武歸來,就放下紙筆,詢問他的行踪,學武一五一十說出眞情,聽得陸學文萬分着急,尤其當學武說出是用陸學文的名字去應徵的。
「爲了我的名譽,我只有馬上趕到你的學校去,爲了這隊童子軍的將來,你過了明天就辭職!」
兄弟二人連夜趕到學校,第二天,學文裝束停當,到操塲上課,先操練幾個陣形,檢査整潔後,就請孫校長授旗,喝令奏樂,樂聲中王世榮在校長手中接過旗,陸學文下令解散,說:
「集合號起,你們要把行裝都背在身上,到大旗處集合!稍息,立正,解散!」
集合號响時,童軍們行裝齊備,集合一起,大隊開拔,學文領隊,隊伍整齊地繞塲疾走,校長和其他的敎員看得高興萬分,孫小姐更在陸學文命令立停,解散,紥營的空擋中,上前道辛苦。
大營紮定,預備升旗,胡家貴特意打了一個錯結,想矇騙這新敎練,誰知學文是內行,一看便知,一手拉下,重新結上一個,胡家貴等看着他熟練的手法,想起那晚在意外偷窺敎練打結的情形,眞是大感意外。
露營演習完畢後,大家異口同聲讃美,童軍們開始對新敎練有了敬畏之心,學文囘到宿舍中,學武躱在那里理衣物,學文囑咐他說:
「一會兒你們吃晚飯,我就走,千萬聽我話,早點辭職,免得出亂子,這兒的幾個孩子比我想像的好。」
學武滿口應承,學文一走,他又因爲孫小姐的關係,留了下來。眼看到了大露營的日子,學文在家里等
學武,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他放心不下,趕去大露營地點,找到了學武。
「你爲什麼不辭職?你是拿着我的名字在冒險,知道嗎?」學文禁不住有點怒意了,他恨恨地說:「把衣服給我,讓我代你去看看,胡塗!」
學文在蓬帳里面換好衣服,叫學武躱着不要出來,學武乖乖地不動。恰好校長和孫小姐來慰問,就錯把學文當學武,孫小姐還情切切地削水果給學文吃,看得躱在陰影里的學武,心里直冒酸泡。
他不願看學文享受儻來艷福,潛出到樹林叢中去,不料又見到他的女友林素英和一個男友携來一個蛋糕,在送給一個小童軍,刺激又加深一層。
所以當大露營的最後一晚時,學文輕鬆地對他說:
「明天早晨的事,我已囑咐王世榮,你只要跟隊伍走好了,我現在趕囘去。」
學文一走,學武的滿腔醋意,祗好借酒澆愁了。他醉倒蓬帳中,被另一隊童軍偷取了他的族幟,使整個學校都蒙上羞恥,童軍們憤怒得什麽似的,借歌發洩,大家一路唱歌譏笑他,到達學校後,仍然歌聲四起,學武知道無法再躭下去了,他換上舊時衣,到公衆電話亭打了一個電話給學文,逕自幹他的老本行——海員去了。
學文接到電話後,就往致生學校去收拾屬於他的物件。學校里冷冷清清,孩子們都囘家去過聖誕節和新年了,學文在宿舍里,忽然一隻皮球從外面飛射進來。
「誰?」
學文拾起皮球到樓下操塲上去,操塲上也闃無一人,心里覺得十分奇怪,他心生一計,獨個兒在操塲上玩球投籃,球球入網,看得躱在牆角的胡家貴,悄悄地走了出來,學文乘其不備,一球投入他懷,胡家貴接住,二人就無言地玩起來,玩了一會,學文才問:
「你叫什麽名字?」
「胡家貴!」
「放假你不囘去?」
胡家貴搖搖頭。學文很喜歡孩子,提議請家貴吃飯,胡家貴到校長處去請假。孫小姐把二人都留下。
胡家貴的父親和孫校長是好友,孫校長因爲胡家貴幼年無母,視之如子姪,學校里的人都有快樂的假期,所以他特地殺鷄欵待家貴,讓他高興。
孫小姐把胡家貴的事對陸學文說明,學文更可憐這孩子的孤獨,他自己的孩子幼年喪母,家貴的母親是和父親離婚的,父親是船長,終年在外,比起大寶來,家貴太凄凉了。
第二天,家貴到學文的房中去,很羨慕地撫摸琳瑯滿目的獎品,學文問他爲何不去玩球看書,胡家貴搖搖頭,他對這個敎練開始有依戀之心,家貴順手拿起一樣獎品,看了看問。
「這是什麽獎?」
「爬山。」
「怎樣爬的?」
這句話使陸學文想起當年的情景,於是他帶了胡家貴去爬山。
他們帶了食物,學文削了二根樹枝當手杖,師生二人慢慢上山,爬近半山時,天氣突變,刹時間陰雲密佈,陸學文拖了胡家貴躱向山邊無人居住的木屋中,暫避大雨。
「這是那兒呀?」
胡家貴天眞地問,一面打量着這間蛛網滿佈的骯髒木屋。陸學文不假思索地答:
「我的家。」
學文取出食物,二人分食,又拿出口琴,一吹一唱,忘記了屋外的傾盆大雨。
雨過天靑,已是黄昏,胡家貴和陸學文囘到校里,一同上樓返宿舍,走到半梯,胡家貴突然有所見,興奮地迅速奔向樓上。
原來孫校長和他的父親一同站在梯邊。
「爸爸。」
胡家貴熱烈擁抱着父親,陸學文想起了留在家里的兒子大寶,不覺歸心如箭。
「這是陸先生。」胡家貴向父親介紹陸學文後,對學文說:「爸爸要帶我出去了。」
陸學文點點頭,說:
「呵,胡家貴,我送你一樣東西。」
他到房中取出爬山獎品,遞給胡家貴。短短的幾天中,師生之間巳經有非常濃厚的感情了。學文目送胡家貴和他的父親離去。
開學了。學生們紛紛囘校,清靜了一時的校舍,又到處充滿嘈雜聲,胡家貴也從父親那里囘到學校,手提小皮箱,興冲冲地走進宿舍,打開皮箱,拿出一雙皮鞋後,連箱子也不關,急急奔向陸學文的宿舍。
胡家貴拍門,沒人答應,他用力一推,門呀然打開,房內空空如也。胡家貴心里一急,返身下樓,到敎務室去找,也不見陸學文,他幾乎要哭出來了,一面緊張的神情,使孫小姐注意他,問:
「胡家貴,什麽事?」
「我找陸先生。」
「陸先生不來了!」
孫小姐的語氣中也有哀傷之感,她望着胡家貴拖着脚步離開,她的心里與胡家貴同樣的失望。
第二天早晨,舍監李先生氣急敗壞地衝入校長住宅,直嚷壞了,壞了。
「什麽事呀?」校長問。
「胡家貴不見了!」
校長立卽離開餐桌去打電話找胡家貴的父親,但是,胡家貴並不在父親身畔。校長着了急,孫小姐不慌不忙地對哥哥說:
「哥哥,我看他在陸學文家里。」
「爲什麼?」
「一會兒吿訴你,快把陸學文的地址找出來。」
孫小姐按着地址找到陸學文家。學文抱着大寶在天台看鄰家小孩體操,他的母親把他喚下來,他一見孫小姐兄妹二人來到,十分奇怪。孫小姐直言來意:
「胡家貴有沒有來過?」
「沒有,他又不知道我住在這兒的。」
「昨天他一囘校就找你,今天早晨點名就不見他,我以爲他一定來找你了。」
陸學文搖搖頭,孫校長心急萬分,催孫小姐走,他打算見到胡家貴的父親後再想辦法,他焦燥地說:
「我說不會的,我們快走吧!」
陸學文沉思片刻,忽有所得,把大寶交給母親,對孫小姐兄妹說:
「慢着,他一定……你們跟我去!」
陸學文肯定胡家貴上山邊木屋去了,三人會同胡家貴的父親,一齊上山去,木屋中,發現一雙新皮鞋。
「這是他的東西,他說買了送給一位先生的。」
胡家貴的父親認得出這雙皮鞋。
「那麽他已經來過了,快到山里去找去。」
陸學文一行人出了木屋,校長問陸學文說:「這末大的山,我們怎麽找?」
「囘校去把童子軍全找來!」
「這位能幹的童軍敎練,發揮了他最大的才能,分隊進行搜查的童軍們,喊着胡家貴的名字,此起彼落,他們要査遍這座山的毎一處,找出胡家貴來!
「胡家貴!」
跌在山㘭里的胡家貴,勉强支撑起來,盡他的力量來答應,呼聲隨風送入陸學文的耳朶,陸學文急召號手吹號,童軍們一聽到號聲,大家立刻保持靜默,個個屏息地靜默,整個的山谷靜默。
陸學文命令號手再吹號。
「陸先生!」
陸學文認出了聲音的方向,用手一指,信號員用旗語打出「跟住我」的信號,各小隊開始移動,照着陸學文所走的方向集合。
有人發現了胡家貴的所在,他正在掙扎往上爬。
「把大家的繩子接起來!」
他們合力齊心,救出了胡家貴。
童軍們的熱誠,校長的堅邀,孫小姐的垂愛,使陸學文不能再推辭敎練的職位,何况,校長答應大寶入學,讓學文就近照顧。
大寶的病,在醫生悉心治療和孫小姐細心照拂下,進步很快,漸漸地能小行幾步,但是,大家慫恿他保守秘密,預備給陸學文一個大驚異。
陸學文和孫小姐的感情,也與日俱增。
「我給你看一張照片。」
學文在口袋里摸出一張照片,孫小姐不經心地看了看,是一張海員裝束的照片,她從未見過學文穿過那一類的衣服,奇怪地問:
「幾時拍的?」
「這不是我。」陸學文笑着說:「這是我弟弟學武,他現在在胡家貴父親的船上,快升做二副了。」
「你們二個像極了!」
「是呀!誰都要弄錯的。」陸學文含有深意的對孫小姐說:「所以你得把我看淸楚了。」
他一邊說,一邊正視着孫小姐,孫小姐眞的仔細打量他一通,心里有些明白了,她不禁含羞起來。
陸學文對這件事不但要向孫小姐解釋,同時也向各位同事解釋,他不願自己有半點不良印象給童軍們留着,他加倍用心地操練他們。
又一次的大露營日期,學校里照例地招待各家長列席參觀,家長席位中,有陸學武和他的女友林素英,還有陸學文的母親。
陸學文在檢閱台上,正奇怪着爲何不見大寶?忽然,童軍隊伍的末端,他瞧見了兒子。大寶神氣地隨隊而行,絲毫找不出半點病態來。
陸學文笑了。這是他做敎練以來最快活的一天。(完)
童軍敎練 本事
著名的童軍教練陸學文(梁欣波飾)中年喪偶,母老子病,所以推辭各學校的聘請,改在報舘任職,以便照顧家庭。學文有孿生弟學武(梁欣波兼飾)是一個失業船員,終日沉湎醉鄉,老母(高翔飾)與女友林素英都恨他不圖上進,惟有學文喑中接濟他。
學武因林素英拒絕和他交遊,心灰意懶中,忽然看見報上有聘請童軍敎練的廣吿,他求職心切,冒了學文的名,寫信去應徵。
致生學校校長孫淸華(蔣光超飾)久慕陸學文的大名,接到應徵信後,立卽加以延聘。學武到校的那天,孫淸華親自率領全校童軍列除在車站歡迎,學武因不熟童軍規矩,慌得手忙脚亂,學生們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好笑。
孫清華爲表示鄭重起見,當夜舉行野火會,歡迎陸學文,飭令各學生必須報到,開會時,校長對學生們特別提出陸學文在全國童子軍第三次大露營時得到過最光榮的獎狀,並且還是個聲學家。節目完畢時,校長要求學武唱歌,學武欲辭不能,硬着頭皮亂唱一曲,自稱蒙古情歌,在塲師生個個聽不懂,惟有校長的妹妹孫小姐(翁木蘭飾),對這首歌欣賞萬分。
學生胡家貴(陳寶珠飾)與張立生(張維徳飾),陳彼得(杜智飾)等見學武對于童軍的一切都不懂,便起了疑心,偷偷去學武房外窺看,祗見學武一邊飲酒,一邊學打結,於是他們把一個假面具在意外晃動,嚇得學武大叫大喊,第二天就詐病不上課。
校長下令澈査誰人惡作劇,胡家貴認罪後,被罰在陸學武門外站一天,學武一整天閉戶不出,忙着學旗語,包紮和體操,孩子們看得清楚,在門外高歌譏笑,並且塞了一張字條去問他爲何不上課,學武爲之啼笑皆非。
學武詐病中,在門前拾到一封不署名的信,向他表示愛慕之意,學武本在失戀中,看了這封信,大爲興奮,匆匆穿上制服,到敎務室中察看,究竟是誰爲信給他的。
他一下樓,校長就請他上課,陸學武明知自己不學無術,但又無法不敎,在課室內他和學生約法三章,不許發問,學生們奈何他不得。然而在郊外亭習打旗語時,就露出了馬脚,隊長王世榮(錢國忠飾)要求校長另請一個童軍敎練,校長表示要看過大露營演習後才作决定。
孫小姐把這消息帶給學武,學武連夜搭車返家,向學文說出眞情,學文爲顧全自己的名譽,與學校那隊童子軍的前途,在黎明之前,偕學武趕到致生學校。
大露營演習時,陸學文指揮若定,井井有條,學生們大感意外,校長得意萬狀,孫小姐更傾佩不已。
演習完畢,陸學文囘家,臨行囑咐學武辭職,學武因捨不得孫小姐,依戀不去。正式大露營的日子到了,學文不見學武囘家,急忙趕到營地,代替學武執行一切,入夜,爲了怕兒子大寶(蔣將飾)牽掛,把拔營任務交付王世榮,自己返家,誰知當夜學武就被另一營的童軍偷去了旗。全體童軍認爲奇恥大辱。
學武自知不能戀棧下去,匆匆打了個電話給學文,吿訴他已經找到船上工作,决定離校,請學文爲他收拾殘局,學文無奈再到致生學校,時値聖誕及新年假期,學校中冷冷清清,祗有胡家貴一人留在學校,學文見他寂寞可憐,提議請他吃飯,胡家貴領他去校長宿舍請假,遇見孫小姐,孫挽留二人一同進餐。
學文囘宿舍收拾一切,向校長辭職離去,第二天孫小姐到訪,說胡家貴因找他而失踪,陸學文號召全校童軍,四出尋找,卒在山谷中救起胡家貴,師生間的情誼,從此更加深厚。
大寶的病在孫小姐的照顧下逐漸好轉,學文也答應繼續執敎,在另一個學期開始時,童子軍的隊伍中多了一名新童子軍,他就是學文的兒子大寶。學文知道孫小姐對他關護備至,不禁感極涙下。(完)
隊伍整齊旗幟鮮明
童子軍郊外大露營
「童軍敎練」開拍的時候,適値香港各校童軍舉行露營大會,導演陶秦與主角梁醒波,曾經到達露營地點去參觀,把童子軍的各種規則,露營的趣味,作了一次詳盡的調査。所以「童軍敎練」不僅是一部喜劇,也是介紹童軍生活而具有教育意義的一部好片子。
你別小看了童子軍,以爲是小孩子們鬧鬧玩玩的集團,其實童子軍的訓練,是培養學生智仁勇三育的平均發展,功課都非常繁複。「童軍敎練」雖以喜劇手法出之,但有關童子童的眞實生活,却完全是忠實的描寫。
梁醒波在戲中飾演兩個角色,一個是正牌的童軍敎練,一個是冒牌的童軍敎練,冒牌敎練登塲,固然處處鬧出笑話,但正牌敎練出現時,一舉一動,都是標準姿式,如戲中的操練,露營等塲面,生動,活潑,極合準繩,足爲正式童子軍作表率。而導演陶秦拍攝這部影片之前,化在籌備方面的時間與精神,確也難以沽計,由於全部童軍生活的規律化,標準化,更使這部影片所含的敎育意義,格外凸出。
中國影片很少以童子軍爲背景的,唯其大家不敢拍,就顯得「童軍敎練」的成功,愈加可貴了。
一文一武真假難分 梁醒波一人飾兩角
已成爲國粤語雙棲明星梁醒波,在「童軍敎練」中和孩子們打成一片。肥波一向愛孩子,孩子們却因爲他和善,總是找機會捉弄他。「童軍敎練」中梁醒波一人兼飾二角,一個是地道的童軍敎練,一個是冒牌童軍敎練。冒牌的是弟弟,假借哥哥的頭銜,去學校應徵童軍教練之職,於是笑話百出,醜態畢露,孩子們因爲看出他的弱點,就處處刁難他,攪得肥波下不了合,結果祗好求救于哥哥,這個眞正童軍敎練一到學校,情形馬上不同,發號施令,秩序井然。肥波的一眞一假,演來截然不同。
梁醒波讀完「童軍教練」的劇本後,他非常高興地接受電懋的邀請担任該片主角,並且表示對這個劇本的喜愛。他認爲在童軍敎練中,有發揮演技的機會,刻劃二個面貌相同而個性不同的角色,不是一件容易事,梁醒波把握住這個機會來發揮他自己的演技,片子拍竣試演時,片中的童軍們,雖然分不出二個敎練的眞假,觀衆却是一望便知,無疑的,梁醒波是又一次的成功了。
梁醒波的演技以尷尬神情最出色,不但渾身有戲,而且成功地控制了臉上的肌肉,當他受窘時,兩頰的肉自然地抖動,使你不由自主地爲他着急!「童軍敎練」中他有不少尷尬塲面,可是塲塲有不同表情,眞可以說是尷尬表情的展覽會,最能描寫的人也寫不盡他的好處。總之,他能使你微笑、大笑、笑到你不禁拍案叫絕。
繼「四千金」「提防小手」後
陶秦新作「童軍教練」
你看過陶秦導演的「四千金」嗎?你看過陶秦導演的「提防小手」嗎?如果兩片你都看過,你一會驚異陶秦對於人性的描寫,有着極精練的挖掘功夫,「四千金」一片對人性描寫得絲絲入扣,層層加深,都令人擊節。而「提防小手」的笑料之醞釀,積聚,以至爆炸,也有出奇的功夫,這種成就,絶不是一兩塲的賣弄,簡直可以說是陶秦才華的炫耀,看他操縱觀衆情緖,易如探囊取物。
「童軍敎練」是陶秦繼「四千金」「提防小手」後的又一部創造性的喜劇,劇本中旣有人性描寫,也有大批笑料推出,不過「童軍敎練」的笑料,與「提」片又自不同,「童」片發生於職業錯誤,强不知以爲知,冒名頂替,冒充內行,於是笑料源源而出;「提」片以幾個典型人物發生的矛盾作經,以表露「小手」的智機作緯,笑料之來,一半是人爲的,一半爲時空安排的恰當。但論導演時的辛苦經營,無疑的,「童軍敎練」要困難十倍。
爲什麼「童軍敎練」要較「提防小手」困難呢?這兩部影片,雖然都是梁醒波任主角,但「童」片有幾十個小孩子一起演戲,工作進展,就並不簡單了。幸而陶秦處理小孩子戲,有特殊經驗,且有特別的耐心與信心,所以自開拍至結束,都能順利地按照原定計劃進行,若是換了别人,至少拍攝的過程,不會有這樣的順利。
梁醒波的國語,說得並不流利,陶秦的廣東話,說得也並不「頂瓜瓜」,他們在片塲上交換意見,及表達個人的意思時,有時會鬧出許多笑話,可是陶秦對梁醒波的演技非常賞識,縱然言語方面有時攪不清,但梁醒波總能達到陶秦的理想境界。
有一次到山上去拍外景,山勢險峻,胖子梁醒波沒有爬山經驗,走到半山,他兩足顫抖,迫得坐下來,此時汗流浹背,進又不敢,退也困難,陶秦靈機一動,就利用梁醒波所處的險峻地位,完成了那一塲戲中的一部份鏡頭。事後梁醒波對人說,陶奏先生的腦筋眞快,他能够利用演員的各種表情,控制演員的情緖,任何塲合,他都能巧妙地一一收入鏡頭。我們聽了「肥波」的一番說話,就可以看到陶秦導演「童軍敎練」時,是如何的用盡心機了。
「童軍敎練」題材新頴,故事莊諧雜陳,當你在大笑特笑之後,它一定會給你留下不少的囘味。
蔣光超初次任校長
誰也想不到蔣光超會當起校長來的。「爲甚麼不能當校長?」蔣光超如果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提出質問,而被質問的人,會立卽說:「你是中國丹尼基嘛!」不錯,蔣光超從影七年來,給觀衆們的印象很深,他用精湛的演技來表演他有高度修養的「滑稽」,博得「中國丹尼基」的外號,這是他的成功,成功了一個有名的「諧」星。諧角而任校長,豈不變成滑稽學校嗎?沒有,蒋光超的諧名太響亮了,使人忽畧他眞正的演戲天才,其實他的演技是多方面的,他能演平劇,生旦净丑,無一不能;早在十五年前,他就上舞台演戲,經驗與心得,使蔣光超能演任何角色,不過他愛演喜劇,據說他是因爲喜劇可以用笑來表達人生的意義,有益健康!
翁木蘭追求梁醒波
翁木蘭加入電影圈的歷史很短,但她的演技,已獲得導演們的信任,「金蓮花」中的表嫂,「紅娃」中的二楞子娘,「四千金」中的姑媽,都給觀衆們一個好印象。她的確能够把握劇中人的身份性格,刻劃入微地演出。這次「童軍敎練」中,陶秦交給了她一個重要的角色,是蔣光超的妹妹,梁醒波的愛人。翁木蘭和梁醒波的幾塲對手戲,演來頭頭是道,片中的情節,是翁木蘭主動追求梁醒波的。拍完了這幾塲戲後,梁醒波對翁木蘭開玩笑說:「其實何必你追求我,我都想追求你呀!因爲你又靚又會演戲!」逗得在塲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翁木蘭拉了梁醒波的手叫打!其實翁木蘭私底下和銀幕上有截然不同的個性,私底下的她是很怕羞的。
魏傳徵穩健沉着
魏傳徵曾經參觀過拍片,但沒有上過鏡頭,這次是破題兒第一次,和大夥兒一起上銀幕,他不慌不忙,表現出穩健沉着的態度,好像曾經演過幾部戲的小明星。
杜智飾陳彼得
杜智是電懋當局爲「童軍敎練」招攻童星所錄取者,他能說流利的國語,也能做導演所要求的表情,以一個學生身份來表演學生,是比背書容易些,輕鬆些的。
王風風得意萬分
上過鏡頭有不少經驗的王風風,他認爲拍戲並不好玩,有時玩得正高興,被喝住了,但接着又叫玩下去,眞莫明其妙。這次他被允許玩個暢快,所以得意萬分。
錢國忠飾王世榮
錢國忠是公開招攷被錄取的童星之一,以他尷尬年齡與尷尬身材,能被錄取確是一件怪事,原因是爲了他太適合于做童軍隊長,旣够高又威風,嗓子又够响亮。
我們的教練 (NO.1)
沈華詞
綦湘棠曲
我們的教練太神氣 胖胖的身体大呀大肚皮
校長當他活宝貝 你說希奇稀奇不稀奇
說的話 沒意義 不知它奧妙在那裡
唱的歌 太滑稽 听得大家一包氣
隔窗他見了個假面具 嚇得他滾到了床下底
躲在房裡五六天 真病假病是個謎
啊 哈 胖教練 啊 哈 大肚皮
我們的教練沒出息 胆不大來心不細
叫他管我們 我們不依 叫我們服從沒道理
叫我們服從沒道理
我們的教練真神氣 高高的身体有能力
校長對他笑嘻嘻 同学見了都敬礼
說的話 多仔細 解答呀問題有條理
辦的事 不費力 號令清楚隊伍齊
我們能有他來做教練 任何的困難也不用急
我們有他來做教練 算是我們好福氣
啦 啦 好教練 啦 啦 快敬礼
我們的教練真和氣 我們的過錯他不提
有智有仁 有勇敢 並不是虛名称第一
並不是虛名称第一
口琴歌
("童軍教練"揷曲)
(電影懋業公司出品)
沈華詞
綦湘棠曲
Le La La Le La La 看你的眼睛睜得這麽大
Le La La Le La La 快過來听我一句話
高高的山頭你敢爬危險的山谷敢採花
這樣的勇氣真不差一点点雷声何必怕
Le La La Le La La 不要驚慌不要怕
Le La La Le La La 聪明的孩子胆放大
Le La La Le La La 伸一伸腰來鬆口氣
Le La La Le La La 抺一抺臉來笑嘻嘻
很多的責任難逃避不少的煩惱等着你
做人縂歸有困難成功决不太容易
Le La La Le La La 提起啦勇氣胆放大
Le La La Le La La 聪明的孩子听我的話
聪明的孩子听我的話
童軍教練 電影小說
陸學文和陸學武是一對攣生子,二人的容貌,聲音,幾乎是一樣的,抵是個性不同。陸學文是一個退職的童軍敎練,他爲了照顧老母與癱瘓的兒子大寶,辭去了各方面童軍機構的聘請,在一家報舘任職,早出晚歸,盡了他的子職與父職;陸學武是個海員,不是出海便是飮酒,他對家庭無所負担,不是學文照顧他,恐怕連吃飯都成問題。
學武失業在家,無聊苦悶,他的女友林素英,因爲學武的不求上進,拒絕和他交遊。並且擲給學武一束報紙,叫他找到職業後再談愛情。
這給學武很大的刺激,他厭倦了航海工作,所以决定找一個從未嘗試過的職業,異想天開的搜集了學文在做童軍敎練時的一切獎品獎狀,冒名頂替寫信去應徵致生學校的童軍敎練之職。
致生學校的校長孫淸華久聞陸學文的大名,接到應徵信後,立卽加以延聘,學武收拾行李欣然赴任,孫校長還率領全校童軍們,列隊在火車站迎接。
這種塲面是學武從未經歷過的,心里一慌,帽子被風吹去,他急忙去拾帽子,剛戴上,童軍隊長王世榮喝令:
「敬禮!」
學武還禮不迭,把手中箱子跌下,倒出衣物及銀杯等物。學武慌張的神情,及硬手硬脚的答禮,引起童軍們的疑心,雖然他們按着規矩奏樂和排隊歸去,但新敎練汗流浹背,舉步艱難之態,已使他們不滿意了。
好容易走到了學校,陸學武被領到一間整潔的宿舍中住下,他如逢大赦地脫鞋休息,一面取出童軍書籍觀看,忽然,門外有剝啄聲。學武開了門,一個學生站在門外,很恭敬地對學武說:
「請先生簽個名。」
學武大樂,欣然接過筆來,拿起簿子簽名,剛一抓緊筆,筆的後面冒出水來,射了他一面都是水,這學生趕快搶了簿子就逃,走廊外揚起一陣笑聲,學武又羞又窘,但等到抹乾水追出去時,走廊上已無人跡。
這是童軍們給新敎練的一個下馬威。
晚上,孫淸華校長爲表示歡迎起見,舉行野火晚會,特別對學生們介紹了陸學文的過去光榮史,他的介紹語使學武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最後,校長還請學武致詞,學武忸怩半天,無法推辭,逃又逃不了,祗好硬着頭皮演說,他想了半天說:
「童子軍就是童子的軍隊,童子就是孩子,孩子就是小孩,所以童子軍就是小孩的軍隊,軍就是丘八,丘八兩個字併起來就是兵,隊就是一羣人,所以,最簡單的說法童子軍就是一羣小孩兵。」
在塲的人個個聽得面面相覷,莫明其妙,陸學武抓頭摸耳,見大家對他沒有表示,就接着說:
「完了!」
敎職員連童軍們一起鼓掌,雖然沒有一個人能聽得懂陸學武在說什麼,校長自作聰明,起立致謝說:
「陸先生的訓話里邊含蓄着一種非常深刻的意義,你們要永遠記在心里,現在我們爲了表示感謝起見,我們要表演一個節目給陸先生看。」
童軍們在隊長指揮下,逐一表演了他們的節目,表演完畢後,校長要求陸敎練唱一支歌,因爲陸學文是聲學家。學武一怔,他根本不知道有這末一囘事,但迫於情勢,不得不獻醜一番,學武站起來說:
「我來唱一個蒙古情歌。」
這句話博得滿塲掌聲,大家對新敎練的博學表示佩服。學武硬着頭皮,唱了一首不知所云的歌,沒有一個人能聽得懂他在唱什麽,紛紛交頭接耳,相互詢問,座中惟有校長的妹妹孫小姐;爲之神往不已,她是個崇拜英雄者,陸學文的榮譽聲望,是她素來愛慕的。
學武唱畢,孫小姐第一個領導鼓掌,在掌聲中,童軍隊長王世榮上前一步,把指揮棒遞給學武,說:
「我代表全體童子軍要求陸先生指揮。」
「我,我……」學武結結巴巴,情急智生說:「呀!呀!我牙痛!」
王世榮固執地請求,學武的牙痛更利害,校長看不過,叫王世榮去指揮童軍唱歌,替學武解圍。
野火會結束,各自返宿舍睡覺,學生們從這個新敎練的舉動上,都有些感到他的低能,所以,等舍監査過房後,胡家貴,張立生與陳彼得,王厚元四人,商量一個測騐新敎練的計劃。商量定當,悄悄地潛到陸學武房外偷窺,陸學武在飮酒,一面狂飲,一面看有關童軍的書籍。
他學結繩,用綁箱子的繩來按着書中的圖晝學打結,可是打來打去沒辦法,再說,童子軍要應用的繩結種類繁多,一時也學不上來。陸學武喝一口酒,打一次結,忽然發覺窻外有人頭一幌,他機警地藏就起酒瓶,慢慢地囘過頭去看,這一看,嚇得他大叫起來。
一個面目狰獰的人,在他窻前緩緩地「沿步路過」。
夜深人靜,學武的叫聲凄厲,驚動宿舍中所有的敎員和學生,大家粉紛趕來,陸學武自房中衝出,一把摟住舍監李先生,顫抖地大哭,連聲說有鬼。舍監李先生看了看四面圍聚的學生,個個嘻開咀笑,他明白其中必有緣故,立刻吩咐學生們囘房,自己陪陸學武囘房。
「不,我不囘房去。」學武堅持說。
「那我跟你換一間房。」李先生說。
「不,不!」學武想起房里有酒瓶又有童軍書籍。
李先生正色對學武說:
「你怎麽會相信有鬼的呢?孩子們聽見了很不好的,你一定眼花了!」
陸學武開始有些明白了,他不好意思地囘到房里去,頹然地坐下。胡家貴等証實了新敎練的無用。
因爲鬧鬼,因爲自己是冒名頂替的,陸學武索性詐病,躱在宿舍里學旗語,學包紮,學一切他急切須要的課程。校長孫淸華可着了急,他要澈査這件事,胡家貴怕連累舍監;挺身而出認了罪,被校長罰他在陸學武的房門口站立一天。
陸學武關在房內幾天,自己也有點覺得悶煩,不知如何是好,孩子們不放鬆他,一封封的譏笑信,從他房門外塞進去,學武眞有啼笑皆非之感,後悔來應徵童軍敎練之職,他順手拆開孩子們的信時,發現有一封女人筆跡的信夾在里面。陸學武頓時快活起來,輕聲地唸:
「……你的英勇姿態,跟你的情歌,叫我難以忘記,我像是看見了一個蒙古英雄在沙漠上引吭高歌。祝你快一點病好,讓我再見見你……」
信尾沒有署名,陸學武决定下樓去,訪察那一位女士寫信給他。以最迅速的手法穿上敎練制服,昂首濶步下樓去,走廊上的學生們一見,奔走相吿,他一入敎務室,敎員們殷勤招呼,校長聞訊趕來,代課的顧先生更說:
「我要再代下去,沒東西敎了!」
熱烈的氣氛使陸學武無可再推,於是拿起點名册與粉筆,向敎務室內三個女敎師作會心的微笑後,入課室授課,課室內的一羣學生,都帶着興奮的心情等待着他。
點完名,陸學武神氣地看看四周,學生們靜心屛氣地對他看着,他慢慢地伸出三隻手指,說: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課,我先要和大家約法三章,第一、上課的時候大家要靜,不許問問題。第二、大家要遵守時間,一聽下課鐘就散課,不許在敎室里多躭,第三、……我們要絕對遵守第一條和第二條。」
學生們不知道位新敎練葫蘆里賣什麽藥,但是因爲約法三章的故緣,大家都不敢問。
接下來,陸學武敎學生們以烹飪術,還有以打牌方式來辨別方向法,還有不少孩子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奇怪話,散課鈴一响,陸學武抹了抹汗,很快地離開課室。
學生們自然把這種奇異敎授法向老師們訴說,不多片刻,全體敎員都知道了,夜晚,大家在校長宿舍進餐時,敎員們特地提起了約法三章的事,陸學武含糊其詞囘答同事們的問題,校長對他十分信任,孫小姐又故意哼起「蒙古情歌」來,才使陸學武沒有當塲出醜。
但是,一個沒有眞實本領的人,遲早要露出馬脚,陸學武的不會打旗語,在某一次的郊遊時顯露了,童軍隊長王世榮一囘到學校,馬上到校長處請求調換敎練。
孫淸華是仰慕陸學文的人,照片,獎狀,銀杯,一切都是眞憑實據,他駁斥王世榮說:
「陸學文先生在童子軍的歷史上是很有地位的人,他得到的獎品你是看見過的,他的照片在書里你也看見過,他不懂,你們懂?不要胡鬧,囘去!」
孫小姐和校長夫人都在旁邊聽。校長夫人認爲孩子們並不會完全胡說。因爲他們都非常熱切地等待一個新敎練的,爲了大露營的成績起見,孩子們也不會反對一個能幹的敎練,所以她對王世榮提議說:
「那位陸先生據我看好像有一點糊塗,你們有辦法試一試嗎?明天下午眞實演習大露營時,校長會到塲去看的。」
王世榮應着走了,急壞了一旁靜聽的孫小姐。
夜晚,孫小姐在校園里找到陸學武,吿訴他事情的經過,學武一驚非同小可,連夜趕囘家去。
學文在家里寫稿子,一見學武歸來,就放下紙筆,詢問他的行踪,學武一五一十說出眞情,聽得陸學文萬分着急,尤其當學武說出是用陸學文的名字去應徵的。
「爲了我的名譽,我只有馬上趕到你的學校去,爲了這隊童子軍的將來,你過了明天就辭職!」
兄弟二人連夜趕到學校,第二天,學文裝束停當,到操塲上課,先操練幾個陣形,檢査整潔後,就請孫校長授旗,喝令奏樂,樂聲中王世榮在校長手中接過旗,陸學文下令解散,說:
「集合號起,你們要把行裝都背在身上,到大旗處集合!稍息,立正,解散!」
集合號响時,童軍們行裝齊備,集合一起,大隊開拔,學文領隊,隊伍整齊地繞塲疾走,校長和其他的敎員看得高興萬分,孫小姐更在陸學文命令立停,解散,紥營的空擋中,上前道辛苦。
大營紮定,預備升旗,胡家貴特意打了一個錯結,想矇騙這新敎練,誰知學文是內行,一看便知,一手拉下,重新結上一個,胡家貴等看着他熟練的手法,想起那晚在意外偷窺敎練打結的情形,眞是大感意外。
露營演習完畢後,大家異口同聲讃美,童軍們開始對新敎練有了敬畏之心,學文囘到宿舍中,學武躱在那里理衣物,學文囑咐他說:
「一會兒你們吃晚飯,我就走,千萬聽我話,早點辭職,免得出亂子,這兒的幾個孩子比我想像的好。」
學武滿口應承,學文一走,他又因爲孫小姐的關係,留了下來。眼看到了大露營的日子,學文在家里等
學武,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他放心不下,趕去大露營地點,找到了學武。
「你爲什麼不辭職?你是拿着我的名字在冒險,知道嗎?」學文禁不住有點怒意了,他恨恨地說:「把衣服給我,讓我代你去看看,胡塗!」
學文在蓬帳里面換好衣服,叫學武躱着不要出來,學武乖乖地不動。恰好校長和孫小姐來慰問,就錯把學文當學武,孫小姐還情切切地削水果給學文吃,看得躱在陰影里的學武,心里直冒酸泡。
他不願看學文享受儻來艷福,潛出到樹林叢中去,不料又見到他的女友林素英和一個男友携來一個蛋糕,在送給一個小童軍,刺激又加深一層。
所以當大露營的最後一晚時,學文輕鬆地對他說:
「明天早晨的事,我已囑咐王世榮,你只要跟隊伍走好了,我現在趕囘去。」
學文一走,學武的滿腔醋意,祗好借酒澆愁了。他醉倒蓬帳中,被另一隊童軍偷取了他的族幟,使整個學校都蒙上羞恥,童軍們憤怒得什麽似的,借歌發洩,大家一路唱歌譏笑他,到達學校後,仍然歌聲四起,學武知道無法再躭下去了,他換上舊時衣,到公衆電話亭打了一個電話給學文,逕自幹他的老本行——海員去了。
學文接到電話後,就往致生學校去收拾屬於他的物件。學校里冷冷清清,孩子們都囘家去過聖誕節和新年了,學文在宿舍里,忽然一隻皮球從外面飛射進來。
「誰?」
學文拾起皮球到樓下操塲上去,操塲上也闃無一人,心里覺得十分奇怪,他心生一計,獨個兒在操塲上玩球投籃,球球入網,看得躱在牆角的胡家貴,悄悄地走了出來,學文乘其不備,一球投入他懷,胡家貴接住,二人就無言地玩起來,玩了一會,學文才問:
「你叫什麽名字?」
「胡家貴!」
「放假你不囘去?」
胡家貴搖搖頭。學文很喜歡孩子,提議請家貴吃飯,胡家貴到校長處去請假。孫小姐把二人都留下。
胡家貴的父親和孫校長是好友,孫校長因爲胡家貴幼年無母,視之如子姪,學校里的人都有快樂的假期,所以他特地殺鷄欵待家貴,讓他高興。
孫小姐把胡家貴的事對陸學文說明,學文更可憐這孩子的孤獨,他自己的孩子幼年喪母,家貴的母親是和父親離婚的,父親是船長,終年在外,比起大寶來,家貴太凄凉了。
第二天,家貴到學文的房中去,很羨慕地撫摸琳瑯滿目的獎品,學文問他爲何不去玩球看書,胡家貴搖搖頭,他對這個敎練開始有依戀之心,家貴順手拿起一樣獎品,看了看問。
「這是什麽獎?」
「爬山。」
「怎樣爬的?」
這句話使陸學文想起當年的情景,於是他帶了胡家貴去爬山。
他們帶了食物,學文削了二根樹枝當手杖,師生二人慢慢上山,爬近半山時,天氣突變,刹時間陰雲密佈,陸學文拖了胡家貴躱向山邊無人居住的木屋中,暫避大雨。
「這是那兒呀?」
胡家貴天眞地問,一面打量着這間蛛網滿佈的骯髒木屋。陸學文不假思索地答:
「我的家。」
學文取出食物,二人分食,又拿出口琴,一吹一唱,忘記了屋外的傾盆大雨。
雨過天靑,已是黄昏,胡家貴和陸學文囘到校里,一同上樓返宿舍,走到半梯,胡家貴突然有所見,興奮地迅速奔向樓上。
原來孫校長和他的父親一同站在梯邊。
「爸爸。」
胡家貴熱烈擁抱着父親,陸學文想起了留在家里的兒子大寶,不覺歸心如箭。
「這是陸先生。」胡家貴向父親介紹陸學文後,對學文說:「爸爸要帶我出去了。」
陸學文點點頭,說:
「呵,胡家貴,我送你一樣東西。」
他到房中取出爬山獎品,遞給胡家貴。短短的幾天中,師生之間巳經有非常濃厚的感情了。學文目送胡家貴和他的父親離去。
開學了。學生們紛紛囘校,清靜了一時的校舍,又到處充滿嘈雜聲,胡家貴也從父親那里囘到學校,手提小皮箱,興冲冲地走進宿舍,打開皮箱,拿出一雙皮鞋後,連箱子也不關,急急奔向陸學文的宿舍。
胡家貴拍門,沒人答應,他用力一推,門呀然打開,房內空空如也。胡家貴心里一急,返身下樓,到敎務室去找,也不見陸學文,他幾乎要哭出來了,一面緊張的神情,使孫小姐注意他,問:
「胡家貴,什麽事?」
「我找陸先生。」
「陸先生不來了!」
孫小姐的語氣中也有哀傷之感,她望着胡家貴拖着脚步離開,她的心里與胡家貴同樣的失望。
第二天早晨,舍監李先生氣急敗壞地衝入校長住宅,直嚷壞了,壞了。
「什麽事呀?」校長問。
「胡家貴不見了!」
校長立卽離開餐桌去打電話找胡家貴的父親,但是,胡家貴並不在父親身畔。校長着了急,孫小姐不慌不忙地對哥哥說:
「哥哥,我看他在陸學文家里。」
「爲什麼?」
「一會兒吿訴你,快把陸學文的地址找出來。」
孫小姐按着地址找到陸學文家。學文抱着大寶在天台看鄰家小孩體操,他的母親把他喚下來,他一見孫小姐兄妹二人來到,十分奇怪。孫小姐直言來意:
「胡家貴有沒有來過?」
「沒有,他又不知道我住在這兒的。」
「昨天他一囘校就找你,今天早晨點名就不見他,我以爲他一定來找你了。」
陸學文搖搖頭,孫校長心急萬分,催孫小姐走,他打算見到胡家貴的父親後再想辦法,他焦燥地說:
「我說不會的,我們快走吧!」
陸學文沉思片刻,忽有所得,把大寶交給母親,對孫小姐兄妹說:
「慢着,他一定……你們跟我去!」
陸學文肯定胡家貴上山邊木屋去了,三人會同胡家貴的父親,一齊上山去,木屋中,發現一雙新皮鞋。
「這是他的東西,他說買了送給一位先生的。」
胡家貴的父親認得出這雙皮鞋。
「那麽他已經來過了,快到山里去找去。」
陸學文一行人出了木屋,校長問陸學文說:「這末大的山,我們怎麽找?」
「囘校去把童子軍全找來!」
「這位能幹的童軍敎練,發揮了他最大的才能,分隊進行搜查的童軍們,喊着胡家貴的名字,此起彼落,他們要査遍這座山的毎一處,找出胡家貴來!
「胡家貴!」
跌在山㘭里的胡家貴,勉强支撑起來,盡他的力量來答應,呼聲隨風送入陸學文的耳朶,陸學文急召號手吹號,童軍們一聽到號聲,大家立刻保持靜默,個個屏息地靜默,整個的山谷靜默。
陸學文命令號手再吹號。
「陸先生!」
陸學文認出了聲音的方向,用手一指,信號員用旗語打出「跟住我」的信號,各小隊開始移動,照着陸學文所走的方向集合。
有人發現了胡家貴的所在,他正在掙扎往上爬。
「把大家的繩子接起來!」
他們合力齊心,救出了胡家貴。
童軍們的熱誠,校長的堅邀,孫小姐的垂愛,使陸學文不能再推辭敎練的職位,何况,校長答應大寶入學,讓學文就近照顧。
大寶的病,在醫生悉心治療和孫小姐細心照拂下,進步很快,漸漸地能小行幾步,但是,大家慫恿他保守秘密,預備給陸學文一個大驚異。
陸學文和孫小姐的感情,也與日俱增。
「我給你看一張照片。」
學文在口袋里摸出一張照片,孫小姐不經心地看了看,是一張海員裝束的照片,她從未見過學文穿過那一類的衣服,奇怪地問:
「幾時拍的?」
「這不是我。」陸學文笑着說:「這是我弟弟學武,他現在在胡家貴父親的船上,快升做二副了。」
「你們二個像極了!」
「是呀!誰都要弄錯的。」陸學文含有深意的對孫小姐說:「所以你得把我看淸楚了。」
他一邊說,一邊正視着孫小姐,孫小姐眞的仔細打量他一通,心里有些明白了,她不禁含羞起來。
陸學文對這件事不但要向孫小姐解釋,同時也向各位同事解釋,他不願自己有半點不良印象給童軍們留着,他加倍用心地操練他們。
又一次的大露營日期,學校里照例地招待各家長列席參觀,家長席位中,有陸學武和他的女友林素英,還有陸學文的母親。
陸學文在檢閱台上,正奇怪着爲何不見大寶?忽然,童軍隊伍的末端,他瞧見了兒子。大寶神氣地隨隊而行,絲毫找不出半點病態來。
陸學文笑了。這是他做敎練以來最快活的一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