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紅本事」
民初,北洋軍閥盤據京都,與革命黨對立,製造內戰,對民間則肆意搜括,以致怨聲載道,百姓均苦不堪言。革命志士誓願民國再造,羣起反抗,拋頭顱灑熱血,捨身成仁,拯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其時革命熱浪已擁進整個北方,黨人四處潛伏,待機而動,京畿之地風聲鶴唳,軍閥走狗寢食難安,於是大肆搜捕革命黨人。
身負治安要責之警備司令王占魁,叠奉上峯指令,尅日圍捕革命黨人,但苦無所獲,軍閥爪牙抱定寧枉無縱之宗旨,無辜受禍者遂時有所聞。
由一革命黨人彭聲望所領導的地下組織,突被吿密搜査,彭僅以身免,急赴其友姜樺醫生處求援,蓋姜早歲留學東瀛,早染革命思想,且痛恨暴政,對彭要求,慨然應允。
時紅透北京之女伶元元紅與姜樺相戀有年,奈何使君有婦,好夢難諧,王占魁其時亦追逐裙下,元對之實無情意,惟格於「活閻王」之淫威,仍不得不稍予週旋。
元元紅忽得姜約,邀彼赴二龍坑古廟一晤,正待前往,適王占魁突來後台訪元,無意中爲王測知動靜,乃密使其副官高得彪化裝車夫,跟踪前往,於是探得姜樺懇元元紅在趙督辦處討取通行證之事,俾彭得以逃出北京。
元元紅終在趙督辦七姨太處獲得通行證一紙,是夕適爲督辦壽誕,姜與元均往致賀,王占魁雖明知姜所爲何來,但投鼠忌器,不敢立卽將姜拘捕,僅嚴令部下監視其行動。但元將通行證交姜樺後,復巧施調虎離山手段,姜遂得從容離去。
王見計不成,惱羞成怒,當卽率領大批爪牙,如狼如虎湧入姜樺診所。彭雖幸得脫身,姜則束手就擒,及元跟踪趕來,王早已執姜而去矣!
偵訊室內,王以姜放走黨人,嚴刑拷打,幾至體無完膚,然姜終不所屈,隻字未供。
元奔至警備司令部向王占魁求情,王乘機逼元下嫁爲條件,元雖萬分不願,卒不忍姜再受酷刑,爲拯愛人一命,含淚允之。王占魁於取得元之賣身契後,適大帥軍令於斯時送達,囑將姜樺就地正法。元又百般哀懇王從中設法,王僞稱需賄銀二萬賣獲手下,元救人要緊,乃急四出張羅,復盡傾私蓄,又在姜妻取得鑽戒始克凑數。
元元紅旣將銀奉王,王乃誆騙將以空頭子彈執行,元目睹愛人綁赴刑塲,芳心欲碎,但寄望王占魁能履行諾言,使姜能死裏逃生。當晚王大張喜筵,得意忘形之下,酩酊大醉,元於無意中發現空頭子彈與賄款赫然仍在王之衣袋內,知爲王所矇騙,急電姜寓相詢,姜樺果已命喪黃泉。
此時元傷心已極,復仇之念油然而生,乘王沉睡中,將王刺斃,漏夜趕至姜樺靈前,姜妻初尙不見諒,及見元剖瀝詳情,聲淚俱下,始前嫌盡釋,元又將鑽戒交姜妻,囑携子火速雖去。
王占魁被殺後,爪牙高得彪跟踪來捕元,但反爲元以鎗威脅,歷數罪狀,最後斃之於姜樺靈前,姜大仇雖報,但姜已囘天無術,元以「生不能共枕,死當與之同穴」,遂再舉鎗自戕,此一愛國女伶之故事,從此遂爲後世之人所常稱道矣。
事業與愛情並重
談李麗華嚴俊新婚後第一部片
一九五七年七月,嚴俊擘劃的金龍電影製片公司正式宣吿成立,當時同爲各方所矚目的一件事,那便是李麗華與嚴俊之間關係的發展,儘管二人在名義上,早已是未婚夫婦,可是當李麗華第二次赴美的一段時期,外間却傳出了許多謠言,這謠言到金龍公司正式成立的那一天,才戛然而止,賀客們看到李嚴二人分外親熱的情形,知道一切的事情都已「雲過天靑」了。
接著他們又合作拍了金龍創業首献「游龍戲鳳」一片,那一段拍片期間,已越發看出二人感情已達到了白熱化,事業合作的基礎已經奠定,愛情的基礎還會不穩固嗎?
之後,李麗華第三次赴美拍片,稍遲嚴俊也到了美國,一直到十月尾二人相偕歸來,婚訊仍然是寂寂無聞,其實這一次却是二人存心想給外界一個突如其來的宣佈,十一月五日那一天,二人靜悄悄的到了婚姻註册所,當天的晚報大字報導了這條新聞,這樣,外界人士總算已淸淸楚楚的知道二人「大事定矣」!
婚禮終於在十二月一日那天隆重舉行了,當天二人飛台灣度密月,半月後再囘到香港,「元元紅」的籌拍工作立刻開始進行,十二月廿三日便在大觀片塲正式開拍,對李嚴二人言,這是値得紀念的一部戲,因爲二人從相識到戀愛,到結爲正式夫婦,時間差不多經過十年,儘管十年當中,有着許許多多的變化,最後到底二人的心願得以完成,同時夫婦都是雄據中國影壇的男女影星的寶座,更將爲中國電影史上留下一段永遠的佳話。
目前「元元紅」的拍攝工作已順利完成,在片塲上看到這一雙夫婦在工作上依然保持着密切合作的精神,而情緖上融洽的程度,亦更見熾烈,他們已完成了「愛情與事業並重」的目標,今後的歲月中,夫婦二人將再接再厲的要爲發揚中國電影藝術工作更加努力。
一九五八年金龍公司的展望
金龍有一個新的目標,新的期望中剏立了,它是自許爲希望推進一些關於國語電影質素方而的提高,所以祇注重每一部出品的成績,而並不以粗製濫造盲目生產爲炫耀。
在短短的八個內月,金龍沒有一刻不在工作,雖然步子是走得緩慢和愼重,爲的表示工作程序的有條不紊,在一個定向的度標下,第一部出品「游龍戲鳳」在萬衆歡騰的局面面世了。
我們且看看「游龍戲鳳」的賣座錄記,從星馬、台菲到港九,沒有一個觀衆不爭看李麗華、嚴俊的好戲,觀衆連成鐵一般的事實是無庸强調的。
由於李麗華的赴美拍攝「迴憶韶華」,這是兌現以前的諾言,而嚴俊也乘空檔時期遊美一行,參觀了好萊塢各大片塲和接觸有關影業方面的鉅頭和專家,更使他對金龍的製作計劃有了充實的願望。
嚴俊的工作毅力是不容自己去閒等的,他連結婚大事,也祗赴台灣渡了一星期的蜜月,而且到了香港馬上把「元元紅」開工,連續不斷的拍攝,又一部輝煌巨製擺在觀衆面前。在精細的計劃下「元元紅」是足以增强了對國語片有信心和指望的觀衆,金龍是有了滿意的交代。
一九五八年的金龍的展望,在原定的步伐予以加强和加速,金龍的原則是「不浪費時間,不費耗人力」而且還達到了「物盡共用,人盡其材」的宗旨。本來嚴俊是惟一的導演,現在又加了何夢華,還擢用了陳又新担任了嚴俊的助手,而編劇除了黃夢外,還羅致了三數位有經驗的劇作家,因此金龍在五八年的產量可望予以倍增。
繼「元元紅」後新作是「十三號禮拜五」這是一齣別出心截的偵探片,「金石盟」是世界文學名著改編,「花木蘭」是七彩古裝鉅片。
在演員的陣容也隨着質量而增强,林黛將有二部新片,王引、黃河都襄助一臂,這金龍將以出海入雲、飛翔在銀宮,將發輝它强烈的信心,在「拍好片」的大前題,金龍永遠本着虛懷和謙遜,來領受任何一種使它進步的的指敎。
「元元紅」人物誌
元元紅(李麗華飾)
本片的女主角,民初時譽滿北方梨園的一位紅女伶,我們千萬不能目她為一位普通女戲子,她絕代的姿色和高超的藝術,固為促使她成名的一個重要因素,她其所以受後世人所稱道的最大特質,是她具有濃郁的愛國思想,而且幹過一番驚人的英勇事蹟。她當時獻身紅氈上,被北平城內的一班達官貴人所包圍,可是這些人都是為禍國殃民的萬惡軍閥,元元紅恨之刺骨,表面上却又不能不虛與週旋,其時追逐最烈的,為號稱「活閻王」的北平警備司令王占魁,但為元元紅所嚴拒,她一生中心愛的人,却是使君有婦的一位姜大夫,終於姜大夫為王占魁加以革命叛亂罪名,為王所殺,元元紅為愛人報仇,也將王占魁手刃,這便是「元元紅」劇情的始末。
王占魁(嚴俊飾)
民初時,北洋軍閥盤據京都,王占魁甘為軍閥爪牙,被委為北平警備司令,專門負責搜捕革命黨人,平日殺人如麻,有「活閻王」之稱,但搜捕革命黨工作則甚少成效。其時王正追逐北平名女伶「元元紅」,但未獲靑盼,後王探悉元元紅心愛之人為一姜大夫,乃橫施毒手,誣姜為革命黨,逮之入獄,且酷刑拷打,為元元紅目睹,求王釋姜,王乘機以相嫁為交換條件,元元紅為救姜性命,乃忍辱簽立賣身契,但王終將姜處死,此一「活閻王」,亦於洞房之夕,為元元紅所手刃。
姜樺(老馬飾)
民初時為北平城內之名大夫,交遊極廣,姜早歲留學東瀛,深染革命思想,當時目睹軍閥盤據,倒行逆施,內心悲憤不已,會有至友彭聲望,為革命黨重要首腦,為北平警備司令王占魁搜捕甚急,彭求援於姜,懇姜轉託元元紅於趙督辦處設法覓一通行證,俾得離開北平他往,姜慨然應允,終得元元紅之助,將通行證取得交彭脫逃,姜不幸則遭逮捕!王占魁對姜酷刑審問,幾至體無完膚,姜終不為所屈,隻字未供,最後更從容就義。然姜得元元紅一往深情,有此紅粉知己,亦當含笑九泉。
高德彪(朱牧飾)
王占魁為軍閥之爪牙,高德彪又為王占魁之爪牙,王作惡多端,高居間獻計,然王喜怒無常,因此高德彪吃耳光,挨腿子之事,乃家常便飯也!
但高德彪不知省悟,仍甘心為虎作優,每次搜捕革命黨,高輒為前驅,逮捕姜大夫更為彼之一大傑作。
王占魁為元元紅手刃,高發覺後,急率隊追捕元元紅,但反為元以鎗威嚇令其將率來之兵土撤去,高德彪又為元元紅逼令跪於姜大夫靈前,歷數罪狀,最後亦步王占魁之後,為元元紅鎗斃。
「元元紅」花花絮絮 (一)
從「游龍戲鳳」到「元元紅」,這一段過程中,就金龍公司業務言,半年多的時間,只拍了兩部片,似乎嫌少了一點,但就李麗華和嚴俊言,這一段時間內,却是他們二人生命史上最絢爛的一頁,而這一頁更與金龍公司前途發展有密切的關連。
第一件事,是李麗華與嚴俊二人終於結爲夫婦,這是中國影壇的一段佳話,因爲李嚴二人同爲今日國語片影壇的巨星,他們相識於事業合作上,也相戀於事業合作上,最後的結合更建築在事業合作上,這一意義是不平凡的,値得紀念的。
第二件事,李麗華在美國完成了和美國巨星域陀米曹合作演出的「囘憶韶華」一片,而且成績異常美滿,這不只是李麗華個人的榮譽,也是中國影壇的光輝,喚起了美國電影界對中國電影的重視。
第三件事,嚴俊赴美觀摩彼邦電影成就,這對於金龍公司今後業務規劃,有着巨大的影響,嚴俊必能取美國電影之長,補中國電影之短,由此更可推知金龍今後出品,必然達到最高的水準。
上面三件事,對金龍,對李麗華和嚴俊都有偉大的意義,所以從「游龍戲鳳」到「元元紅」這一段過程中,不但沒有浪費時間,而且有着最寶貴的收獲。
「元元紅」於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廿三日在鑽石山大觀片塲開拍,那一天道賀的客人特別多,因爲這是李麗華嚴俊二人新婚後第一次合作拍片,在道賀意義上,有着「雙慶」的含意。
片場上的李麗華,新婚後風姿益增嫵媚,她滿面春風的迎接着每一位客人,而且笑語常開,正可窺見她心境的快愉,適意!
嚴俊也是喜形於色,工作時精神更見抖擻,他本來是一個精力充沛的人,和李麗華結合,又是他一件最大的心願的完成,今後他得着一位能幹的賢內助,事業上必更見發達。
「元元紅」是寫民國初年時一位紅女伶的故事,故出塲人物都是着起民初服裝,李麗華打扮得更醒目別緻,頭戴黑皮帽,金扣小馬夾,濶邊黑緞旗袍,脚穿黑緞面粉白底鞋,更顯得風情萬千,惹得旁觀者讚不絕口。
嚴俊爲了適應劇情,將動上三千煩惱絲斬草除根的剃去,奇怪的是光頭後的嚴俊,反而更英俊,更年靑,這也許是連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
李麗華與「泗州城」
李麗華與嚴俊新婚後第一部片「元元紅」,在份量上是一部相當沉重的戲,記得金龍公司創業首献「游龍戲鳳」拍攝時,因爲那是一部輕鬆而充滿笑料的時裝戲,李麗華雖也一樣以主角姿態出現,但她却無需乎做什麽準備工作,等到了水銀燈下,就駕輕就熟的表演起來了,這原因很簡單,「游龍戲鳳」裏面那位交際花的個性是單純的,生活習慣也爲人所熟絡的,而且一切都配合了時代,李麗華生活體驗旣非常豐富,加上才華橫溢,自然而然的對這種型的角色,是應付裕如了。
「元元紅」却不同了,她確是一個女伶人,但却有着濃郁的愛國思想,極其正確的人生觀念,她的個性表面上是浮泛的,內裏却高深莫測,她所處的環境又是那樣複雜、險惡,幾乎可以說是步步荆棘,然而「元元紅」却也能步步爲營,從她對付趙督辦,王占魁那班萬惡的軍閥,圓滑機智的手段,冒萬險,犯萬難的拯極革命志士姜樺的精神,以及最後手刃元兇王占魁及其爪牙高得彪的那一股高度的勇敢,均足以說明「元元紅」是一個不平凡的女性,因此,李麗華也曾用過一番功夫去推敲、揣摩她的性格,劇情的担負儘管沉重,但李麗華終能勝任愉快。
同時,李麗華還演了一齣最精彩的京劇,那就是「泗州城」,這又是京劇中刀馬旦最難演的一本戲,沒有眞功夫的人,决不敢輕易嚐試,據說香港有兩位最善長演此戲,一是名聞中國的武旦粉菊花,一是傑出的出手坤伶于素秋,但這一次李麗華却同樣的有了最精彩的演出,鏡頭上出現的「泗州城」,雖是最末一塲,但也是全戲的最高潮,而開塲到末尾,一直是全武行,李麗華要的眞刀眞鎗,滿塲飛舞,與那些戲中所扮水怪們混亂,一時刀來鎗去,鎗去刀來,不禁令人看得口瞪目呆,單就李麗華這一塲戲,足以窺見「元元紅」的成就偉大了。
「元元紅」花花絮絮(二)
「元元紅」自開拍至完成,歷時近一個半,嚴俊的頭剃光了又長起來,長起來又去剃光」,一共有三次之多,這也看出了他工作態度的嚴謹。
還有一位光頭佬,和嚴俊相互輝映,那是飾副官的朱牧,開鏡之日,他全身嘩達呢綠色軍裝,再配合着發亮的光頭,更見威風凛凛,不可一世。
「元元紅」中飾姜大夫的老馬,是金龍新進小生,他氣宇軒昂,英氣勃勃,正是最合標準的小生角色,這次初露頭角,已有「一鳴驚人」的表現。
「元元紅」的副導演陳又新,也是金龍聘請的新人,不但他在影壇却是一位老將,過去一向和岳楓合作,同時也是一名出色的演員,嚴俊對他在導演工作上的才華,非常賞識。
李麗華在「元元紅」片中,演出了一齣精彩的京劇「泗洲城」,拍戲之日,她全身刀馬旦裝束,與水怪們一塲混戰,舞動刀鎗,不獨姿勢美妙,動作亦極老練,只看這一塲戲,就能令觀衆心意滿足了。
「泗洲城」拍攝之日,動用了臨時演員達五百餘人,他們看到李麗華的精彩表演;均情不目禁的瘋狂的鼓掌,用不着導演去提示。
王元龍在「元元紅」中飾軍閥趙督辦,六十壽辰之日,他大請其客,一時攝影場上,各色人物均吿出現,有週身掛滿勳章的袁世凱,有道貌岸然的陸總長,還有兩位洋賀客,請了在香港候遣的兩個白俄担任,滿臉鬍鬚,個子高大,逼眞逼肖
「元元紅」的偉大塲面甚多,因此在這一方面耗資甚鉅,李麗華所有戲裝,亦係完全新裝,估計「元元紅」的成本,是少比「游龍戲鳳」超出三倍。
李麗華和嚴俊在本片中,都有最精彩的京劇淸唱,將來「元元紅」獻演時,觀衆不獨有「眼福」,還有「耳福」
「元元紅」拍竣後,於二月廿五日晚試映A拷貝,被邀參觀者,有新聞界文化界多人,李麗華嚴俊於映後假麗琪餐廳舉行茶敍,請參觀者發表意見,綜合結論公認此片成就豐碩,李麗華演技已登峰造極,嚴俊之光頭警備司令亦躍然銀幕,呼之欲出,而劇情緊凑,一氣呵成,將正式上映時,勢必轟動一時。
李麗華和嚴俊對「元元紅」一片,二人均極重視,在拍製過程中,莫不彈精竭力赴以,李麗華更坦白表示「元元紅」之成就遠超出「游龍戲鳳」。
剃光頭的故事
「元元紅」一開拍,嚴俊頭上的靑絲突然同時宣吿不見了,原來這裏面是有文章的,因爲「元元紅」的時代背景是民國初年,嚴俊飾劇中人北京城的警備司令,正是一個典型的軍閥人物,他的外號叫「活閻王」,誰碰上了他,誰就死得哉!
爲了要刻劃這一「活閻王」粗暴的性格,嚴俊認為「光頭」是必要的,所以他毫不躊躇的將頭上的三千煩絲一鼓而剃光了,這些地方也窺出了他對工作態度的態眞和嚴謹。
嚴俊向有「美男子」之稱,光頭後的嚴俊,不但絲毫未損及這一「美」字,反而更顯得英俊和年靑了。
金龍三位新人簡介
一 陳又新
陳又新之榮任金龍公司副導演,就「金龍」言,他確是一員新人,但就國片影壇言,他却早是一位老將了,在導演工作上,到現時為止,他還是和岳楓一起在合作,嚴俊早就賞識了他的才華,剛巧一向和嚴俊在導演合作上的何夢華,已被升為正導演,於是陳又新便立刻被邀請担任何夢華的工作,在「元元紅」一片中,他雖係初任嚴俊副導演,工作過程中却能充份顯露了他的才幹,以及合作無間的精神!
他又是一名優良的演員,曾不斷的在銀幕上出現,金龍第三部新片「十三號禮拜五」,他也是一位重要角色。今後嚴俊導演的影片,他均將任副導演,金龍有此生力軍助陣,聲勢上乃更見雄壯了。
二 老馬
說起來這又是一個奇蹟,老馬(原名馬承孝)之投身電影界,並非素願,而是一件極偶然的事,不過,他對電影藝術工作,却有着濃厚的興趣,他參加金龍任小生角色,也就憑藉了這般興趣。
他本來學建築,原籍新疆,那高高的個子,烏黑的大眼睛,正是一個標準的邊疆民族的代表型人物,同時也可以算是堂皇英俊的一位美男子。
在「元元紅」一片中,他雖係初試啼聲,却有極佳的表現,與劇中人姜大夫的個性十分吻合,因此這一角色是成功的。金龍第三部新片「十三號禮拜五」,也有他參加演出,行見這一影壇新人,將有更輝煌的成就獻給廣大的觀衆。
三 朱牧
在「元元紅」一片中飾高德彪一角,而且也剃光了頭髮,與嚴俊的光頭輝映成趣,在劇中他是嚴俊的副官處長,一個標準的狗腿子。朱牧是沒有過長久的銀幕經驗,但這次在「元元紅」一片中却有驚人的表現,他令觀衆對他那為虎作倀的行為與如狼似虎强暴的性格,不禁恨之刺骨,這就是他成功之處。
他曾參加過「清宮怨」義演,飾王商一角,深獲好評。金龍第三部新片「十三號禮拜五」,他又被担任重要角色,從「元元紅」一片窺朱牧,他的前途正未可限量,「長江後浪推前浪」,將造成影壇的一番新氣象!
.王元龍與趙督辦.
王元龍已被公認爲今日電影界的老前輩,不過這一「老」字,只能指他在電影界的聲望高及歷史久而言,演技上他却正是寶刀不老,而且越來越顯得光彩奪目的了。
這一次在「元元紅」一片中,由他飾演老奸巨滑的軍閥趙督辦,眞是唯妙唯肖,民初年盤據京都的軍閥們,差不多都是北方籍,爲了加强劇情的氣氛,王元龍操一口山東土話,流利自然,確使效果加强不少,他六十歲生日,在私邸大張壽筵,一時羣魔亂舞,王元龍穿插其間,更挾地位以自炫,雖然醜態百出,但從「戲」的立塲言,却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我們看王元龍的一身扮相,不像「趙督辦」再世嗎?
看!李麗華的精彩表情!
看了上面李麗華的四種表情圖片,不能不令你驚服她在演技方面所稟賦的卓絕的才華,哭泣的表情,又是各種表情中最難表達的一種,因為如果稍有牽强,哭泣不像哭泣,造成「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塲面,將足以破壞整個劇情的氣氛,但李麗華却百分之百的成功了。
這一塲「哭」,是在「元元紅」全劇中的最後一段裏,他手刃元兇王占魁後,奔至愛人姜樺的靈前,默念大仇雖報,而愛人已不能復生,感情不禁再度衝擊,她面對着愛人的遺像,又看見裝他屍體的棺材,更想起他受酷刑,遭毒手的情景,起先她還在麻木中,終於眼淚像山洪般爆發的湧了甘來!而終於追隨愛人於九泉之下。
金龍第三部巨献:
「十三號禮拜五」
何夢華導演.黃楓編劇
緊接「元元紅」之後,金龍第三部巨献「十三號禮拜五」,亦已正式開拍了,本片由何夢華導演,黃楓編劇,李麗華、嚴俊分任男女主角,參加演出的尙有老馬、朱牧、尤光照、蔣光超等。
香港人對十三號禮拜五,認爲是一個最不吉祥的日子,但是一年之中,這爲人所憎厭的黑色日子,總有幾天凑巧而發生了,十三號又遇上禮拜五。因此,這一部「十三號禮拜五」影片顧名思義,就會猜出了牠的性質了,這是一部充滿恐怖、神祕、緊張,而又輕鬆富有笑料的影片,看這部影片,會令你覺得苦、辣、鹹、酸、甜的味道都遍嚐了。
故事內容大槪叙述一個古堡內,有六男一女於十三號禮拜五的那一天,不明不白的,一個接一個的都先後死去了,他們到底是如何死的,被謀殺或者是自殺,謀殺的兇手爲誰?自殺的原因安在?沒有一個能想得透,甚至連一絲線索都沒有?
但是,請放心,這部影片並不會讓觀衆永遠帶着一個「謎」囘家,但必須等到你看完電影的最後一寸膠片,你才會恍然大悟!
金龍導演何夢華
大家都知道嚴俊是名導演,但也許很少人知道嚴俊執行導演時最得力的助手是誰?那便是何夢華了。他一直是嚴俊的副導演,由於才華橫溢,終於脫穎而出而被任爲正式導演了。
他第一部導演的戲,是國泰公司的「野姑娘」,男女主角爲嚴俊與丁皓,跟着他又爲邵氏製片廠導演了「人約黃昏後」,由尤敏、趙雷分任男女主角,目前,他正爲金龍公司導演「十三號禮拜五」,由李麗華、嚴俊任男女主角,看到三部影片的演員陣容,就可窺見何夢華今日在導演界地位已日益走上高强了。
今後他將繼續爲邵氏製片廠及金龍兩大影片公司導演新戲,事業前途正方興未艾,我們也不能不爲電影界又多添一位導演人才而慶幸!
金龍編劇黃楓
黃楓這個名字,在影圈裏應早爲人所熟悉了,因爲他已是一位名編劇家,一九五七年幾部賣座最盛的影片,都是由他編劇,如邵氏出品「月落鳥啼霜滿天」「龍鳳配」,金龍出品「游龍戲鳳」等,另外已拍製完畢尙未公映的,有邵氏的「人約黃昏後」以及金龍第二部巨献「元元紅」,正在拍製的第三部片「十三號禮拜五」亦出自黃楓手筆,如果不是他的作品受人歡迎,那裏會有這麽多的貢獻呢?
他現在受聘爲金龍編劇,又爲嚴俊之得力助手,對導演工作,他亦有心得,只是因爲編劇工作太忙,無法展其身手了。
「元元紅」一片獲致了空前的收獲,編製黃楓是功不可沒的。
元元紅(電影小說)
一
北京,這個古老而附有文化歷史的古城。
歷代的許多帝王在這兒發號施令,統制着整個中國的命運,帝王不斷的倒下去,朝代也不斷的更換。
辛亥革命成功,孫中山先生推翻了滿淸,割斷了帝王的命脈,創立了中華民國,在歷史上寫下了光榮的一頁;可是北洋軍閥應運而生,割據南北各地,依然想稱孤道寡,佔地為王,內戰頻起,炮火連天,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因此,許多革命志土,羣起反抗,以熱血頭顱,捨身成仁,來拯救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南方革命熱浪,擁進了整個的北方,尤其是帝王之家的北京,到處皆有革命黨人的潛伏,待機而動,弄得全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北京警備司令王占魁正派着他屬下的偵緝隊長高得彪大肆搜捕革命黨人。
二
一輛警車發出尖銳的喇叭聲遠遠而來,戛然的停在一幢民房的門口。
彭聲望從樓上推窗向街外張望,不禁心裏一怔,驚愕地趕忙收拾桌上及抽屜內的文件夾着,匆忙地奪門溜跑。
高得彪已經帶了幾個土兵飛奔的衝進屋子,高聲叱問房東說:「這兒有一個姓彭的呢?」
「在……在樓上……」房東有點胆怯,喘着氣說。
高得彪帶着土兵奔上樓去,那知推門一看,室內空無一人,便大發脾氣,轉身對房東拍了兩巴掌,咆哮着說:「媽的,你胆子倒不小,敢放走革命黨,來呀!給我押囘去。」
士兵把房東押走,高得彪在室內搜査,却在抽屜裏發現了一張卡片,那銜頭印着:「日本帝國大學醫學博土」,醫生的名字叫「姜樺」,下邊有診所和住宅的地址和電話。他再把卡片的背後反過來一瞧,却有幾字寫着:
『聲望兄:請卽到吉祥戲院後台,我在元元紅處等你!』
高得彪喃喃的自語說:「姜大夫!……」
說着,高得彪卽刻率隊囘到警備司令部的辦公室,向王占魁報吿了一切。
王占魁拿着卡片,獰笑着說:「好!一個名大夫,和一個女戲子」!他說着摸了一摸自己那光禿禿的腦袋兒。
高得彪在旁進讒的說:「報吿司令,要想抓住在逃的革命黨,一定得先找姜大夫。」
「對,要找姜大夫,咱們先得從元元紅下手!」王占魁興奮的叫了起來,帶着高得彪一同到「吉祥戲院」去。
這時元元紅剛出台,她扭着身段到台前,眼光向台下一瞟,台下卽刻起了一陣騷動,夾雜着彩聲和怪聲喊好。
戲院經理瞥見王占魁來了,連忙迎上前去招待他看戲。
元元紅下場匆匆的在後台問那跟包說:「姜大夫來了沒有?」
跟包囘答說:「他來了電話,要你下了戲馬上到二龍坑火神廟去,他在那兒等你!」
「這個人怎樣啦,說來又不來……」元元紅嘴裏咕嚕着,她囘轉了頭對跟包說:「那末,你快給我卸粧吧!」
後台的管事却走上前來,拿了一大堆請帖,元元紅叫他都謝絕,因爲今晚她要到趙督辦公館裏吃壽酒去。一面又吩咐跟包的去叫輛車子。就在這個時候,王占魁却站在門口,掀起了門簾笑嘻嘻的說:「你們元老板在裏面嗎?」
元元紅已經從鏡子裏瞥見了王占魁,於是嬌媚的笑了一笑說:「王司令,眞是稀奇,今天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啦?請坐!」
接着王占魁也和元元紅客套了一番。元元紅心裏很焦急,但是沒有辦法祗好敷衍他,一面又忙著整裝,王占魁想邀她外出却被婉拒,推說有事要出去,便和王占魁吿別,王占魁陰險的一笑,等她上了汽車,却暗地裏派高得彪跟踪她。
三
蔚藍的天空,新月冉冉上昇,繁星閃閃,月光穿透了如烟的薄霧,從巨樹密層層的枝枒洩下,斜射在一座破廟的門前,顯示出冷落,荒涼、寂靜、神秘……
姜樺在廟門的巨樹下頻頻吸烟的來囘踱步,忽然聞到一陣汽車聲,連忙向前望去,原來就是元元紅,姜樺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向廟前走去。
「你這個人到底怎麼囘事約我到這個地方來!」元元紅有點責怨的說。
「對不起,小姐,因爲這兒淸靜。」姜樺忙陪了一個笑臉。
姜樺向她解釋因爲要避別人的耳目才約她到這裏,元元紅說她是怕太太瞧見,大家打情罵俏了一會。姜樺才把彭聲望因爲被追廹,現在逃在他醫務所的事吿訴元元紅,請她想辦法弄一張通行証,讓他逃出北京城。元元紅說通行證已經托七姨太代辦了,並約定今晚在趙督辦的壽宴見面。
可是事機不密,他們的幽會和談話完全都給高得彪聽到了,囘到警備司令部向王占魁報吿。
王占魁聽了這話不覺憤怒的擊着桌子說:「好小子,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要讓你能逃出北京城,我就不叫活閻王!」
說着命令高得彪卽刻集合特務營的官兵全部出發,要去把姜大夫抓來。高得彪勸他不要急,最好是派人在督府門口等他,因爲姜樺今晚必定赴約,只要他一出督辦府就抓人,王占魁讚他想得週到。
四
趙公館的大廳內電火輝煌,賓客如雲,紳士淑女,達官顯要,齊集一堂,因爲今天是趙督辦的六十壽慶。
趙督辦和貴賓們高談闊論,忽然外面傳來一聲:「元老板到!」衆人的視線都集中過去,却見元元紅盛裝艶抹,嬝娜的跚跚而來,不時與來賓們點首爲禮,趙督辦也站起來趨迎,元元紅走到督辦跟前要磕頭拜壽,督辦忙攔住說:「不必啦,來個文明規矩鞠躬算了。」
於是元元紅鞠了一個躬說:「好,我恭祝你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趙督辦忙叫七姨太拿紅封包來賞她,元元紅是趙督辦的乾女兒,所以一見到了七姨太,又向乾媽道喜。趙督辦因爲要招待別的客人,便對元元紅說:「你們母女倆親熱親熱吧,我要招待客人,不陪你了。」
「你請便吧!」元元紅說着急拉七姨太走到一邊,低聲的問道:「乾媽,我托你辦的通行證辦好了嗎?」
「辦好了,放在樓上保險箱裏,待會我拿給你。」七姨太莞爾的一笑。
「謝謝你,乾媽!」元元紅喜悅的向她道謝。
這時姜樺也來了,七姨太還以爲元元紅跟姜大夫不認識,向他們兩位介紹了一番。七姨太因爲要到樓上去取通行證,惟留他們兩人聊天,元元紅和姜樺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外面却又傳來了一聲:「王司令到!」
姜樺不覺一怔的說:「糟糕,活閻王來了!」
「你快走吧,別讓他瞧見!」元元紅也着急的說。
「沒拿到通行證,我怎麽能走呢?」姜樺躊躇。
兩個人便閃縮的走到涼台去避了一避,不料王占魁慢步的走來,東張西望,好像不斷的在搜索什麽似的。
王占魁給趙督辦拜過了壽,一眼瞥見了元元紅和姜樺的影子出現在涼台,馬上跟了過去,冷笑了一聲說:
「兩位眞好興緻,坐在這兒賞月!」
兩個人都吃了一驚,但強裝鎭定的與她週旋,大家談了一會,王占魁突然向姜樺詢問起彭聲望來,姜樺推說不認識這個人,元元紅也幫着說話。
片刻,元元紅見七姨太從樓梯下來,籍故的擺脫了王占魁和姜樺兩個人,走過去從七姨太手裏拿到那張通行證,急忙的包裹在手帕裏,和七姨太走出大廳。
趙督辦說大家都想請元元紅唱兩齣戲助興,元元紅無法拒絕,說要王占魁陪她合唱,大家都贊成了,元元紅乘機走到涼台去請王占魁,暗把手帕丢在地上示意姜樺。王占魁因為碍於情面不敢推辭,只好跟元元紅到大廳去,這樣便給了姜樺一個機會,他留下了一件大衣和一頂帽子,偷偷的爬過牆頭溜走,等到元元紅和王占魁唱完了戲却發現了姜樺給跑掉了。
元元紅心裏還是不放心姜樺的完全,偷偷的走到書房裏去打一個電話,但是她的行動却逃不了王占魁的監視,很快的他已經調査到這電話的號碼就是姜樺的醫務所。
五
姜樺匆匆的趕囘醫務所,佣人出來開門,姜樺詢問彭聲望在家嗎?佣人吿訴他在書房裏。
姜樺連忙走到書房去見彭聲望,他握着姜大夫的手,廹切的問道:「拿到了沒有?」
姜樺點了點頭,掏出了通行證給他說:「現在趕九點的夜車還來得及,快走吧!」
「謝謝你,到了那邊我一定給你寫信。」彭聲望興奮地說,充滿了無限的感激。
彭聲望正向姜大夫吿別,陡然外面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煞車聲和皮靴什亂的脚步聲,兩個人相顧失色,驚愕不已,姜樺急促的催他從後院翻出去逃走。
一方面姜樺又奔到辦公枱前,匆忙將許多文件塞進壁爐內,燃火點着,外面拍門的聲一陣緊似一陣。
這時王占魁和高得彪已經率領了大隊軍警包圍了姜樺的醫務所。王占魁見大門不開,便命高得彪爬牆過去。
姜樺聽到大隊人馬已經衝入屋內,機警的一躍而起把房門關上了並加上了暗扣,順手滅了燈,然後繼續的在房内撕着一本密碼部焚燒。
王占魁一面敲着房門,一面高聲叱道:「快開門,不開門我要開槍了。接着:「碎——」的一聲,姜樺驚悸的囘頭一望,玻璃窗已經被打得粉碎了,王占魁陰沉的對他奸笑,同時加手槍向他指着:「別動,舉手!」
姜樺高舉了雙手,王占魁伸手啓了窗上的搭扣,推開雙窗一躍而進。他瞧見爐內燒着文件,忙用皮靴踏滅了火焰,室內頓時一片漆黑,姜樺乘機向他偷襲了一脚,兩個人打鬥起來,終於姜樺被制服。
王占魁陰險的逼近他說:「姜大夫,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我看你還是快點招了吧,祇要你把彭聲望交出來!」
姜樺不肯招,被扣押起來解到警備司令部去,同時再派人到姜樺的住宅去搜査,並且把姜太太也帶走。
夜闌,趙督辦府的壽宴席終人散,元元紅從督辦府出來,匆匆的趕到姜樺的醫務所來,她胆怯的東張西望由外進來,經過天井恐懼地走進客廳,裏面是黑沉沉的
一片,陰森地可怕,她故意咳嗽了一聲,緊張地喚着姜大夫的名字,但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她扭亮了電燈瞧見室內零亂得很,她已經預料到事情不妙,心裏不覺慌張起來。她再走進臥室,却嚇了一跳,原來王占魁坐在室內,看着她獰笑着說:
「元老板,這麽夜了!你還到這兒來,是不是有什麽不舒服,找姜大夫看病呀!」
「少廢話,我問你,姜大夫呢?」元元紅焦急的問。
「你想見他是不是?」王占魁把眉頭一揚冷冷的笑着。
「是的,是的……」元元紅有點氣急起來。
「唉!我也只好帶你去了!」
說着王占魁便帶着元元紅一起走。
六
在司令部的地窖內,這是偵訊室連刑房。
地窖的門開了,王占魁和元元紅兩個人從石階上往下走,地窖內一盞半明不暗的電燈照得地窖內陰沉沉冷森森地,更覺得恐怖。
元元紅倒抽一口氣,汗毛不覺油然地根根豎起,她恐怖緊張地隨着他向內走去,王占魁順手開了電燈一指說:「元老板,那就是你的姜大夫!」
元元紅抬起了頭大驚失色,『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她瞧見姜樺蓬頭滿面血跡,憔悴無力的垂着頭綁在刑房的十字架上,她急狂奔上去跪在地上抱住姜樺的腿,喊道:「啊!樺哥……」
姜樺睜開了輙弱無力的眼睛看了她一看,又閉上了。王占魁在旁瞧着說:「別傷心,辦正事要緊,咱們還是進去談談吧!」
元元紅氣憤的咒叱着:「沒有什麽好談的,你這個萬惡的魔鬼,你快把放了,他犯了什麽法,你們要私刑拷打他?」
王占魁不理她,把元元紅帶到偵訊室,同時又把姜太太也帶上,故意在元元紅面前難為她。王占魁又說元元紅是姜樺的情婦,兩個人串通勾結革命黨人,這樣使姜太太把一切的仇恨遷怒到元元紅身上去。
王占魁又叫高得彪對姜樺施用極刑拷打,用種種威脅的手段迫着元元紅嫁給他做妾侍,元元紅當然不肯,但是又不忍心眼瞧姜樺活活的被毒害,她的思想在極度的鬥爭之下,內心痛苦萬分,終於在無可奈何之下,委屈求全,爲了要救囘姜樺的一條命,她祇好犧牲了自己。
王占魁很狡滑,恐怕元元紅將來反悔,又逼她寫下了一張賣身契,這才得意的滿足了。
這筆交易剛談好,副官提着大帥府的手令進來,原來上級已經下命令者將姜樺就地槍决,王占魁看後把那公文拋到地上,元元紅一看,突然驚愕起來,嗚咽哀求王占魁無論如何得設法營救姜樺,王占魁被纏得沒法,祗好替她想出了一個辦法,但是要她化了兩萬塊錢的運動費。
元元紅為了想救姜樺的命,不得己又到各處奔走吿貸,但是還凑不滿兩萬塊錢的數目,最後去見姜太太說明了這事,姜太太很感動,結果把一隻價値五千塊錢的
鑽戒脱下來交給元元紅。
元元紅把王占魁的辦法吿訴她說:「除去了這個辦法,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姜太太滿臉淚痕猶豫的說:「這辦法靠得住嗎?」
元元紅肯定的說:「當然,你放心,我還會騙你嗎?待會你到監獄去吿訴姜大夫,子彈是沒有彈頭的,一聽槍响,就倒在地上裝死好了,就跟作戲一樣,請他千萬不要害怕!」她又說:「你馬上預備棺材假裝去收屍,還要哭哭啼啼的跟死人一樣,可別太傷心,千萬別把棺材蓋得太緊,留點縫兒讓他好透氣!」
姜太太還是有點不相信,元元紅再三的安慰她,便匆匆的囘去找王占魁商量。
姜樺被執行死刑的時候到了,王占魁去監刑,元元紅要跟去看,王占魁阻止了她,臨行元元紅再三叮嚀他,別忘了叫他們換子彈,王占魁點了點頭,從袋内掏出了三顆無頭子彈的空殼出來給她瞧。
七
洞房之夜充滿了無限的喜悅。
紅色的掛帳貼上了一個金色的『喜』字,客廳內煥然一新的擺着酒席,賓客們正與高彩烈的喝着酒。
王占魁今夜做了新郞,非常得意的頻頻喝酒,可是新娘元元紅坐在一旁却亳無表情,她悶悶不樂,心裏還記念著姜樺,往事雲烟,不勝唏噓不已。
王占魁見元元紅落落寡歡,便過來調情,元元紅故作媚態,用酒把他權醉了,被扶進了洞房,他已經像死猪般的躺在床上睡去。
元元紅對着那顫動的燭光,悲從中起,淚水簌簌的流下來,她正想取預備著安眠藥片,却無意中發現了那沒有子彈頭的空殻,於是她才明白到原來上了王占魁的留,他並沒有實踐了諾言。她氣憤的揑了一把刀子刺死了王占魁,然後在他軍服的口袋裏搜出鈔票和鑽戒及賣身契,幷攫取了他的手槍奔到姜宅去。
姜太太穿上了孝服散髮披頭在姜樺的靈堂慟哭,她見到元元紅很氣憤,辱駡她無恥,害死了她的丈夫,又騙了她的鑽戒,元元紅百口難辯,滿腹受到委屈,內心痛苦萬分。最後經過一塲解釋,姜太太才化憤恨爲同情,元元紅並將借來的錢和鑽戒交給姜太太勸她帶孩子逃出北京城,自己知道逃不了,祗有一死而已。
元元紅與姜太太正在决別的時候,高得彪已經帶着人馬追來。元元紅出其不意用手槍指著他,叫他跪在姜樺的靈前槍殺了他,自己滿臉淚水的凝望着姜樺的遺像,口裏喃喃的說:「姜大爺,你看見了嗎?我已經替你報了仇,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我元元紅不是一個沒有骨氣的人,生不能同你共枕,我死也要和你同穴!」說着嗚槍自盡。
元元紅丟掉了手槍,掙扎地倒伏在姜樺的棺材上。
遠處傳來了幾聲鷄啼,拂曉的晨曦從窗櫺洩進來,照在元元紅含笑的臉上。
(完)
壽宴
“元元紅”插曲
李隽青詞
姚敏曲
(輕鬆)
(一)濶人家呀氣派大喲
(二)好威風呀大軍閥喲
(三)外交官呀真瀟洒喲
(四)最吃香呀銀行家喲
(五)和尚頭呀腦袋大喲
嗨喲又富麗呀又豪華喲嗨喲
嗨喲前衛兵呀後警察喲嗨喲
嗨喲小鬍子呀長頭髮喲嗨喲
嗨喲穿西裝呀抽雪茄喲嗨喲
嗨喲心又狠呀手又辣喲嗨喲
送礼的推不開喲 拜寿的擠不下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勳章渾身掛喲 姨太手边挎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礼服拖尾巴喲 礼帽手裡拿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肚子像西瓜喲 走路像填鴨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開口不是斃喲 動手就是抓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來賓個個有呀有身價 依ㄉ儿呀嗬嗨
走進門來笑呀笑哈哈 依ㄉ儿呀嗬嗨
遇見洋人像個大啞巴 依ㄉ儿呀嗬嗨
鞠躬作揖忙把手來拉 依ㄉ儿呀嗬嗨
這樣的世界你說可怕不可怕喲
這樣的世界你說可怕不可怕喲
了却殘生在今宵
“元元紅”插曲
嚴俊詞
姚敏曲
中板
喜幛掛呀紅燭燒
樽前酒呀心裡燒
噯噯喲呀奴家好心焦
噯噯喲呀奴家好心焦
男婚女嫁緣前定
自嘆紅顏命多薄
可憐奴家婚姻非自挑
只能了卻殘生在今宵
自幼失牯沒依靠 勤學苦練有今朝
情郞相見已恨晚 自作多情招煩惱
指望今後一帆順 誰知中途起波
閻王毒辣手段妙
濤 強逼作妾勢难
逃 惟有了卻殘生在今
「元元紅本事」
民初,北洋軍閥盤據京都,與革命黨對立,製造內戰,對民間則肆意搜括,以致怨聲載道,百姓均苦不堪言。革命志士誓願民國再造,羣起反抗,拋頭顱灑熱血,捨身成仁,拯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其時革命熱浪已擁進整個北方,黨人四處潛伏,待機而動,京畿之地風聲鶴唳,軍閥走狗寢食難安,於是大肆搜捕革命黨人。
身負治安要責之警備司令王占魁,叠奉上峯指令,尅日圍捕革命黨人,但苦無所獲,軍閥爪牙抱定寧枉無縱之宗旨,無辜受禍者遂時有所聞。
由一革命黨人彭聲望所領導的地下組織,突被吿密搜査,彭僅以身免,急赴其友姜樺醫生處求援,蓋姜早歲留學東瀛,早染革命思想,且痛恨暴政,對彭要求,慨然應允。
時紅透北京之女伶元元紅與姜樺相戀有年,奈何使君有婦,好夢難諧,王占魁其時亦追逐裙下,元對之實無情意,惟格於「活閻王」之淫威,仍不得不稍予週旋。
元元紅忽得姜約,邀彼赴二龍坑古廟一晤,正待前往,適王占魁突來後台訪元,無意中爲王測知動靜,乃密使其副官高得彪化裝車夫,跟踪前往,於是探得姜樺懇元元紅在趙督辦處討取通行證之事,俾彭得以逃出北京。
元元紅終在趙督辦七姨太處獲得通行證一紙,是夕適爲督辦壽誕,姜與元均往致賀,王占魁雖明知姜所爲何來,但投鼠忌器,不敢立卽將姜拘捕,僅嚴令部下監視其行動。但元將通行證交姜樺後,復巧施調虎離山手段,姜遂得從容離去。
王見計不成,惱羞成怒,當卽率領大批爪牙,如狼如虎湧入姜樺診所。彭雖幸得脫身,姜則束手就擒,及元跟踪趕來,王早已執姜而去矣!
偵訊室內,王以姜放走黨人,嚴刑拷打,幾至體無完膚,然姜終不所屈,隻字未供。
元奔至警備司令部向王占魁求情,王乘機逼元下嫁爲條件,元雖萬分不願,卒不忍姜再受酷刑,爲拯愛人一命,含淚允之。王占魁於取得元之賣身契後,適大帥軍令於斯時送達,囑將姜樺就地正法。元又百般哀懇王從中設法,王僞稱需賄銀二萬賣獲手下,元救人要緊,乃急四出張羅,復盡傾私蓄,又在姜妻取得鑽戒始克凑數。
元元紅旣將銀奉王,王乃誆騙將以空頭子彈執行,元目睹愛人綁赴刑塲,芳心欲碎,但寄望王占魁能履行諾言,使姜能死裏逃生。當晚王大張喜筵,得意忘形之下,酩酊大醉,元於無意中發現空頭子彈與賄款赫然仍在王之衣袋內,知爲王所矇騙,急電姜寓相詢,姜樺果已命喪黃泉。
此時元傷心已極,復仇之念油然而生,乘王沉睡中,將王刺斃,漏夜趕至姜樺靈前,姜妻初尙不見諒,及見元剖瀝詳情,聲淚俱下,始前嫌盡釋,元又將鑽戒交姜妻,囑携子火速雖去。
王占魁被殺後,爪牙高得彪跟踪來捕元,但反爲元以鎗威脅,歷數罪狀,最後斃之於姜樺靈前,姜大仇雖報,但姜已囘天無術,元以「生不能共枕,死當與之同穴」,遂再舉鎗自戕,此一愛國女伶之故事,從此遂爲後世之人所常稱道矣。
事業與愛情並重
談李麗華嚴俊新婚後第一部片
一九五七年七月,嚴俊擘劃的金龍電影製片公司正式宣吿成立,當時同爲各方所矚目的一件事,那便是李麗華與嚴俊之間關係的發展,儘管二人在名義上,早已是未婚夫婦,可是當李麗華第二次赴美的一段時期,外間却傳出了許多謠言,這謠言到金龍公司正式成立的那一天,才戛然而止,賀客們看到李嚴二人分外親熱的情形,知道一切的事情都已「雲過天靑」了。
接著他們又合作拍了金龍創業首献「游龍戲鳳」一片,那一段拍片期間,已越發看出二人感情已達到了白熱化,事業合作的基礎已經奠定,愛情的基礎還會不穩固嗎?
之後,李麗華第三次赴美拍片,稍遲嚴俊也到了美國,一直到十月尾二人相偕歸來,婚訊仍然是寂寂無聞,其實這一次却是二人存心想給外界一個突如其來的宣佈,十一月五日那一天,二人靜悄悄的到了婚姻註册所,當天的晚報大字報導了這條新聞,這樣,外界人士總算已淸淸楚楚的知道二人「大事定矣」!
婚禮終於在十二月一日那天隆重舉行了,當天二人飛台灣度密月,半月後再囘到香港,「元元紅」的籌拍工作立刻開始進行,十二月廿三日便在大觀片塲正式開拍,對李嚴二人言,這是値得紀念的一部戲,因爲二人從相識到戀愛,到結爲正式夫婦,時間差不多經過十年,儘管十年當中,有着許許多多的變化,最後到底二人的心願得以完成,同時夫婦都是雄據中國影壇的男女影星的寶座,更將爲中國電影史上留下一段永遠的佳話。
目前「元元紅」的拍攝工作已順利完成,在片塲上看到這一雙夫婦在工作上依然保持着密切合作的精神,而情緖上融洽的程度,亦更見熾烈,他們已完成了「愛情與事業並重」的目標,今後的歲月中,夫婦二人將再接再厲的要爲發揚中國電影藝術工作更加努力。
一九五八年金龍公司的展望
金龍有一個新的目標,新的期望中剏立了,它是自許爲希望推進一些關於國語電影質素方而的提高,所以祇注重每一部出品的成績,而並不以粗製濫造盲目生產爲炫耀。
在短短的八個內月,金龍沒有一刻不在工作,雖然步子是走得緩慢和愼重,爲的表示工作程序的有條不紊,在一個定向的度標下,第一部出品「游龍戲鳳」在萬衆歡騰的局面面世了。
我們且看看「游龍戲鳳」的賣座錄記,從星馬、台菲到港九,沒有一個觀衆不爭看李麗華、嚴俊的好戲,觀衆連成鐵一般的事實是無庸强調的。
由於李麗華的赴美拍攝「迴憶韶華」,這是兌現以前的諾言,而嚴俊也乘空檔時期遊美一行,參觀了好萊塢各大片塲和接觸有關影業方面的鉅頭和專家,更使他對金龍的製作計劃有了充實的願望。
嚴俊的工作毅力是不容自己去閒等的,他連結婚大事,也祗赴台灣渡了一星期的蜜月,而且到了香港馬上把「元元紅」開工,連續不斷的拍攝,又一部輝煌巨製擺在觀衆面前。在精細的計劃下「元元紅」是足以增强了對國語片有信心和指望的觀衆,金龍是有了滿意的交代。
一九五八年的金龍的展望,在原定的步伐予以加强和加速,金龍的原則是「不浪費時間,不費耗人力」而且還達到了「物盡共用,人盡其材」的宗旨。本來嚴俊是惟一的導演,現在又加了何夢華,還擢用了陳又新担任了嚴俊的助手,而編劇除了黃夢外,還羅致了三數位有經驗的劇作家,因此金龍在五八年的產量可望予以倍增。
繼「元元紅」後新作是「十三號禮拜五」這是一齣別出心截的偵探片,「金石盟」是世界文學名著改編,「花木蘭」是七彩古裝鉅片。
在演員的陣容也隨着質量而增强,林黛將有二部新片,王引、黃河都襄助一臂,這金龍將以出海入雲、飛翔在銀宮,將發輝它强烈的信心,在「拍好片」的大前題,金龍永遠本着虛懷和謙遜,來領受任何一種使它進步的的指敎。
「元元紅」人物誌
元元紅(李麗華飾)
本片的女主角,民初時譽滿北方梨園的一位紅女伶,我們千萬不能目她為一位普通女戲子,她絕代的姿色和高超的藝術,固為促使她成名的一個重要因素,她其所以受後世人所稱道的最大特質,是她具有濃郁的愛國思想,而且幹過一番驚人的英勇事蹟。她當時獻身紅氈上,被北平城內的一班達官貴人所包圍,可是這些人都是為禍國殃民的萬惡軍閥,元元紅恨之刺骨,表面上却又不能不虛與週旋,其時追逐最烈的,為號稱「活閻王」的北平警備司令王占魁,但為元元紅所嚴拒,她一生中心愛的人,却是使君有婦的一位姜大夫,終於姜大夫為王占魁加以革命叛亂罪名,為王所殺,元元紅為愛人報仇,也將王占魁手刃,這便是「元元紅」劇情的始末。
王占魁(嚴俊飾)
民初時,北洋軍閥盤據京都,王占魁甘為軍閥爪牙,被委為北平警備司令,專門負責搜捕革命黨人,平日殺人如麻,有「活閻王」之稱,但搜捕革命黨工作則甚少成效。其時王正追逐北平名女伶「元元紅」,但未獲靑盼,後王探悉元元紅心愛之人為一姜大夫,乃橫施毒手,誣姜為革命黨,逮之入獄,且酷刑拷打,為元元紅目睹,求王釋姜,王乘機以相嫁為交換條件,元元紅為救姜性命,乃忍辱簽立賣身契,但王終將姜處死,此一「活閻王」,亦於洞房之夕,為元元紅所手刃。
姜樺(老馬飾)
民初時為北平城內之名大夫,交遊極廣,姜早歲留學東瀛,深染革命思想,當時目睹軍閥盤據,倒行逆施,內心悲憤不已,會有至友彭聲望,為革命黨重要首腦,為北平警備司令王占魁搜捕甚急,彭求援於姜,懇姜轉託元元紅於趙督辦處設法覓一通行證,俾得離開北平他往,姜慨然應允,終得元元紅之助,將通行證取得交彭脫逃,姜不幸則遭逮捕!王占魁對姜酷刑審問,幾至體無完膚,姜終不為所屈,隻字未供,最後更從容就義。然姜得元元紅一往深情,有此紅粉知己,亦當含笑九泉。
高德彪(朱牧飾)
王占魁為軍閥之爪牙,高德彪又為王占魁之爪牙,王作惡多端,高居間獻計,然王喜怒無常,因此高德彪吃耳光,挨腿子之事,乃家常便飯也!
但高德彪不知省悟,仍甘心為虎作優,每次搜捕革命黨,高輒為前驅,逮捕姜大夫更為彼之一大傑作。
王占魁為元元紅手刃,高發覺後,急率隊追捕元元紅,但反為元以鎗威嚇令其將率來之兵土撤去,高德彪又為元元紅逼令跪於姜大夫靈前,歷數罪狀,最後亦步王占魁之後,為元元紅鎗斃。
「元元紅」花花絮絮 (一)
從「游龍戲鳳」到「元元紅」,這一段過程中,就金龍公司業務言,半年多的時間,只拍了兩部片,似乎嫌少了一點,但就李麗華和嚴俊言,這一段時間內,却是他們二人生命史上最絢爛的一頁,而這一頁更與金龍公司前途發展有密切的關連。
第一件事,是李麗華與嚴俊二人終於結爲夫婦,這是中國影壇的一段佳話,因爲李嚴二人同爲今日國語片影壇的巨星,他們相識於事業合作上,也相戀於事業合作上,最後的結合更建築在事業合作上,這一意義是不平凡的,値得紀念的。
第二件事,李麗華在美國完成了和美國巨星域陀米曹合作演出的「囘憶韶華」一片,而且成績異常美滿,這不只是李麗華個人的榮譽,也是中國影壇的光輝,喚起了美國電影界對中國電影的重視。
第三件事,嚴俊赴美觀摩彼邦電影成就,這對於金龍公司今後業務規劃,有着巨大的影響,嚴俊必能取美國電影之長,補中國電影之短,由此更可推知金龍今後出品,必然達到最高的水準。
上面三件事,對金龍,對李麗華和嚴俊都有偉大的意義,所以從「游龍戲鳳」到「元元紅」這一段過程中,不但沒有浪費時間,而且有着最寶貴的收獲。
「元元紅」於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廿三日在鑽石山大觀片塲開拍,那一天道賀的客人特別多,因爲這是李麗華嚴俊二人新婚後第一次合作拍片,在道賀意義上,有着「雙慶」的含意。
片場上的李麗華,新婚後風姿益增嫵媚,她滿面春風的迎接着每一位客人,而且笑語常開,正可窺見她心境的快愉,適意!
嚴俊也是喜形於色,工作時精神更見抖擻,他本來是一個精力充沛的人,和李麗華結合,又是他一件最大的心願的完成,今後他得着一位能幹的賢內助,事業上必更見發達。
「元元紅」是寫民國初年時一位紅女伶的故事,故出塲人物都是着起民初服裝,李麗華打扮得更醒目別緻,頭戴黑皮帽,金扣小馬夾,濶邊黑緞旗袍,脚穿黑緞面粉白底鞋,更顯得風情萬千,惹得旁觀者讚不絕口。
嚴俊爲了適應劇情,將動上三千煩惱絲斬草除根的剃去,奇怪的是光頭後的嚴俊,反而更英俊,更年靑,這也許是連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
李麗華與「泗州城」
李麗華與嚴俊新婚後第一部片「元元紅」,在份量上是一部相當沉重的戲,記得金龍公司創業首献「游龍戲鳳」拍攝時,因爲那是一部輕鬆而充滿笑料的時裝戲,李麗華雖也一樣以主角姿態出現,但她却無需乎做什麽準備工作,等到了水銀燈下,就駕輕就熟的表演起來了,這原因很簡單,「游龍戲鳳」裏面那位交際花的個性是單純的,生活習慣也爲人所熟絡的,而且一切都配合了時代,李麗華生活體驗旣非常豐富,加上才華橫溢,自然而然的對這種型的角色,是應付裕如了。
「元元紅」却不同了,她確是一個女伶人,但却有着濃郁的愛國思想,極其正確的人生觀念,她的個性表面上是浮泛的,內裏却高深莫測,她所處的環境又是那樣複雜、險惡,幾乎可以說是步步荆棘,然而「元元紅」却也能步步爲營,從她對付趙督辦,王占魁那班萬惡的軍閥,圓滑機智的手段,冒萬險,犯萬難的拯極革命志士姜樺的精神,以及最後手刃元兇王占魁及其爪牙高得彪的那一股高度的勇敢,均足以說明「元元紅」是一個不平凡的女性,因此,李麗華也曾用過一番功夫去推敲、揣摩她的性格,劇情的担負儘管沉重,但李麗華終能勝任愉快。
同時,李麗華還演了一齣最精彩的京劇,那就是「泗州城」,這又是京劇中刀馬旦最難演的一本戲,沒有眞功夫的人,决不敢輕易嚐試,據說香港有兩位最善長演此戲,一是名聞中國的武旦粉菊花,一是傑出的出手坤伶于素秋,但這一次李麗華却同樣的有了最精彩的演出,鏡頭上出現的「泗州城」,雖是最末一塲,但也是全戲的最高潮,而開塲到末尾,一直是全武行,李麗華要的眞刀眞鎗,滿塲飛舞,與那些戲中所扮水怪們混亂,一時刀來鎗去,鎗去刀來,不禁令人看得口瞪目呆,單就李麗華這一塲戲,足以窺見「元元紅」的成就偉大了。
「元元紅」花花絮絮(二)
「元元紅」自開拍至完成,歷時近一個半,嚴俊的頭剃光了又長起來,長起來又去剃光」,一共有三次之多,這也看出了他工作態度的嚴謹。
還有一位光頭佬,和嚴俊相互輝映,那是飾副官的朱牧,開鏡之日,他全身嘩達呢綠色軍裝,再配合着發亮的光頭,更見威風凛凛,不可一世。
「元元紅」中飾姜大夫的老馬,是金龍新進小生,他氣宇軒昂,英氣勃勃,正是最合標準的小生角色,這次初露頭角,已有「一鳴驚人」的表現。
「元元紅」的副導演陳又新,也是金龍聘請的新人,不但他在影壇却是一位老將,過去一向和岳楓合作,同時也是一名出色的演員,嚴俊對他在導演工作上的才華,非常賞識。
李麗華在「元元紅」片中,演出了一齣精彩的京劇「泗洲城」,拍戲之日,她全身刀馬旦裝束,與水怪們一塲混戰,舞動刀鎗,不獨姿勢美妙,動作亦極老練,只看這一塲戲,就能令觀衆心意滿足了。
「泗洲城」拍攝之日,動用了臨時演員達五百餘人,他們看到李麗華的精彩表演;均情不目禁的瘋狂的鼓掌,用不着導演去提示。
王元龍在「元元紅」中飾軍閥趙督辦,六十壽辰之日,他大請其客,一時攝影場上,各色人物均吿出現,有週身掛滿勳章的袁世凱,有道貌岸然的陸總長,還有兩位洋賀客,請了在香港候遣的兩個白俄担任,滿臉鬍鬚,個子高大,逼眞逼肖
「元元紅」的偉大塲面甚多,因此在這一方面耗資甚鉅,李麗華所有戲裝,亦係完全新裝,估計「元元紅」的成本,是少比「游龍戲鳳」超出三倍。
李麗華和嚴俊在本片中,都有最精彩的京劇淸唱,將來「元元紅」獻演時,觀衆不獨有「眼福」,還有「耳福」
「元元紅」拍竣後,於二月廿五日晚試映A拷貝,被邀參觀者,有新聞界文化界多人,李麗華嚴俊於映後假麗琪餐廳舉行茶敍,請參觀者發表意見,綜合結論公認此片成就豐碩,李麗華演技已登峰造極,嚴俊之光頭警備司令亦躍然銀幕,呼之欲出,而劇情緊凑,一氣呵成,將正式上映時,勢必轟動一時。
李麗華和嚴俊對「元元紅」一片,二人均極重視,在拍製過程中,莫不彈精竭力赴以,李麗華更坦白表示「元元紅」之成就遠超出「游龍戲鳳」。
金龍三位新人簡介
一 陳又新
陳又新之榮任金龍公司副導演,就「金龍」言,他確是一員新人,但就國片影壇言,他却早是一位老將了,在導演工作上,到現時為止,他還是和岳楓一起在合作,嚴俊早就賞識了他的才華,剛巧一向和嚴俊在導演合作上的何夢華,已被升為正導演,於是陳又新便立刻被邀請担任何夢華的工作,在「元元紅」一片中,他雖係初任嚴俊副導演,工作過程中却能充份顯露了他的才幹,以及合作無間的精神!
他又是一名優良的演員,曾不斷的在銀幕上出現,金龍第三部新片「十三號禮拜五」,他也是一位重要角色。今後嚴俊導演的影片,他均將任副導演,金龍有此生力軍助陣,聲勢上乃更見雄壯了。
二 老馬
說起來這又是一個奇蹟,老馬(原名馬承孝)之投身電影界,並非素願,而是一件極偶然的事,不過,他對電影藝術工作,却有着濃厚的興趣,他參加金龍任小生角色,也就憑藉了這般興趣。
他本來學建築,原籍新疆,那高高的個子,烏黑的大眼睛,正是一個標準的邊疆民族的代表型人物,同時也可以算是堂皇英俊的一位美男子。
在「元元紅」一片中,他雖係初試啼聲,却有極佳的表現,與劇中人姜大夫的個性十分吻合,因此這一角色是成功的。金龍第三部新片「十三號禮拜五」,也有他參加演出,行見這一影壇新人,將有更輝煌的成就獻給廣大的觀衆。
三 朱牧
在「元元紅」一片中飾高德彪一角,而且也剃光了頭髮,與嚴俊的光頭輝映成趣,在劇中他是嚴俊的副官處長,一個標準的狗腿子。朱牧是沒有過長久的銀幕經驗,但這次在「元元紅」一片中却有驚人的表現,他令觀衆對他那為虎作倀的行為與如狼似虎强暴的性格,不禁恨之刺骨,這就是他成功之處。
他曾參加過「清宮怨」義演,飾王商一角,深獲好評。金龍第三部新片「十三號禮拜五」,他又被担任重要角色,從「元元紅」一片窺朱牧,他的前途正未可限量,「長江後浪推前浪」,將造成影壇的一番新氣象!
.王元龍與趙督辦.
王元龍已被公認爲今日電影界的老前輩,不過這一「老」字,只能指他在電影界的聲望高及歷史久而言,演技上他却正是寶刀不老,而且越來越顯得光彩奪目的了。
這一次在「元元紅」一片中,由他飾演老奸巨滑的軍閥趙督辦,眞是唯妙唯肖,民初年盤據京都的軍閥們,差不多都是北方籍,爲了加强劇情的氣氛,王元龍操一口山東土話,流利自然,確使效果加强不少,他六十歲生日,在私邸大張壽筵,一時羣魔亂舞,王元龍穿插其間,更挾地位以自炫,雖然醜態百出,但從「戲」的立塲言,却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我們看王元龍的一身扮相,不像「趙督辦」再世嗎?
金龍第三部巨献:
「十三號禮拜五」
何夢華導演.黃楓編劇
緊接「元元紅」之後,金龍第三部巨献「十三號禮拜五」,亦已正式開拍了,本片由何夢華導演,黃楓編劇,李麗華、嚴俊分任男女主角,參加演出的尙有老馬、朱牧、尤光照、蔣光超等。
香港人對十三號禮拜五,認爲是一個最不吉祥的日子,但是一年之中,這爲人所憎厭的黑色日子,總有幾天凑巧而發生了,十三號又遇上禮拜五。因此,這一部「十三號禮拜五」影片顧名思義,就會猜出了牠的性質了,這是一部充滿恐怖、神祕、緊張,而又輕鬆富有笑料的影片,看這部影片,會令你覺得苦、辣、鹹、酸、甜的味道都遍嚐了。
故事內容大槪叙述一個古堡內,有六男一女於十三號禮拜五的那一天,不明不白的,一個接一個的都先後死去了,他們到底是如何死的,被謀殺或者是自殺,謀殺的兇手爲誰?自殺的原因安在?沒有一個能想得透,甚至連一絲線索都沒有?
但是,請放心,這部影片並不會讓觀衆永遠帶着一個「謎」囘家,但必須等到你看完電影的最後一寸膠片,你才會恍然大悟!
金龍導演何夢華
大家都知道嚴俊是名導演,但也許很少人知道嚴俊執行導演時最得力的助手是誰?那便是何夢華了。他一直是嚴俊的副導演,由於才華橫溢,終於脫穎而出而被任爲正式導演了。
他第一部導演的戲,是國泰公司的「野姑娘」,男女主角爲嚴俊與丁皓,跟着他又爲邵氏製片廠導演了「人約黃昏後」,由尤敏、趙雷分任男女主角,目前,他正爲金龍公司導演「十三號禮拜五」,由李麗華、嚴俊任男女主角,看到三部影片的演員陣容,就可窺見何夢華今日在導演界地位已日益走上高强了。
今後他將繼續爲邵氏製片廠及金龍兩大影片公司導演新戲,事業前途正方興未艾,我們也不能不爲電影界又多添一位導演人才而慶幸!
金龍編劇黃楓
黃楓這個名字,在影圈裏應早爲人所熟悉了,因爲他已是一位名編劇家,一九五七年幾部賣座最盛的影片,都是由他編劇,如邵氏出品「月落鳥啼霜滿天」「龍鳳配」,金龍出品「游龍戲鳳」等,另外已拍製完畢尙未公映的,有邵氏的「人約黃昏後」以及金龍第二部巨献「元元紅」,正在拍製的第三部片「十三號禮拜五」亦出自黃楓手筆,如果不是他的作品受人歡迎,那裏會有這麽多的貢獻呢?
他現在受聘爲金龍編劇,又爲嚴俊之得力助手,對導演工作,他亦有心得,只是因爲編劇工作太忙,無法展其身手了。
「元元紅」一片獲致了空前的收獲,編製黃楓是功不可沒的。
元元紅(電影小說)
一
北京,這個古老而附有文化歷史的古城。
歷代的許多帝王在這兒發號施令,統制着整個中國的命運,帝王不斷的倒下去,朝代也不斷的更換。
辛亥革命成功,孫中山先生推翻了滿淸,割斷了帝王的命脈,創立了中華民國,在歷史上寫下了光榮的一頁;可是北洋軍閥應運而生,割據南北各地,依然想稱孤道寡,佔地為王,內戰頻起,炮火連天,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因此,許多革命志土,羣起反抗,以熱血頭顱,捨身成仁,來拯救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南方革命熱浪,擁進了整個的北方,尤其是帝王之家的北京,到處皆有革命黨人的潛伏,待機而動,弄得全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北京警備司令王占魁正派着他屬下的偵緝隊長高得彪大肆搜捕革命黨人。
二
一輛警車發出尖銳的喇叭聲遠遠而來,戛然的停在一幢民房的門口。
彭聲望從樓上推窗向街外張望,不禁心裏一怔,驚愕地趕忙收拾桌上及抽屜內的文件夾着,匆忙地奪門溜跑。
高得彪已經帶了幾個土兵飛奔的衝進屋子,高聲叱問房東說:「這兒有一個姓彭的呢?」
「在……在樓上……」房東有點胆怯,喘着氣說。
高得彪帶着土兵奔上樓去,那知推門一看,室內空無一人,便大發脾氣,轉身對房東拍了兩巴掌,咆哮着說:「媽的,你胆子倒不小,敢放走革命黨,來呀!給我押囘去。」
士兵把房東押走,高得彪在室內搜査,却在抽屜裏發現了一張卡片,那銜頭印着:「日本帝國大學醫學博土」,醫生的名字叫「姜樺」,下邊有診所和住宅的地址和電話。他再把卡片的背後反過來一瞧,却有幾字寫着:
『聲望兄:請卽到吉祥戲院後台,我在元元紅處等你!』
高得彪喃喃的自語說:「姜大夫!……」
說着,高得彪卽刻率隊囘到警備司令部的辦公室,向王占魁報吿了一切。
王占魁拿着卡片,獰笑着說:「好!一個名大夫,和一個女戲子」!他說着摸了一摸自己那光禿禿的腦袋兒。
高得彪在旁進讒的說:「報吿司令,要想抓住在逃的革命黨,一定得先找姜大夫。」
「對,要找姜大夫,咱們先得從元元紅下手!」王占魁興奮的叫了起來,帶着高得彪一同到「吉祥戲院」去。
這時元元紅剛出台,她扭着身段到台前,眼光向台下一瞟,台下卽刻起了一陣騷動,夾雜着彩聲和怪聲喊好。
戲院經理瞥見王占魁來了,連忙迎上前去招待他看戲。
元元紅下場匆匆的在後台問那跟包說:「姜大夫來了沒有?」
跟包囘答說:「他來了電話,要你下了戲馬上到二龍坑火神廟去,他在那兒等你!」
「這個人怎樣啦,說來又不來……」元元紅嘴裏咕嚕着,她囘轉了頭對跟包說:「那末,你快給我卸粧吧!」
後台的管事却走上前來,拿了一大堆請帖,元元紅叫他都謝絕,因爲今晚她要到趙督辦公館裏吃壽酒去。一面又吩咐跟包的去叫輛車子。就在這個時候,王占魁却站在門口,掀起了門簾笑嘻嘻的說:「你們元老板在裏面嗎?」
元元紅已經從鏡子裏瞥見了王占魁,於是嬌媚的笑了一笑說:「王司令,眞是稀奇,今天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啦?請坐!」
接着王占魁也和元元紅客套了一番。元元紅心裏很焦急,但是沒有辦法祗好敷衍他,一面又忙著整裝,王占魁想邀她外出却被婉拒,推說有事要出去,便和王占魁吿別,王占魁陰險的一笑,等她上了汽車,却暗地裏派高得彪跟踪她。
三
蔚藍的天空,新月冉冉上昇,繁星閃閃,月光穿透了如烟的薄霧,從巨樹密層層的枝枒洩下,斜射在一座破廟的門前,顯示出冷落,荒涼、寂靜、神秘……
姜樺在廟門的巨樹下頻頻吸烟的來囘踱步,忽然聞到一陣汽車聲,連忙向前望去,原來就是元元紅,姜樺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向廟前走去。
「你這個人到底怎麼囘事約我到這個地方來!」元元紅有點責怨的說。
「對不起,小姐,因爲這兒淸靜。」姜樺忙陪了一個笑臉。
姜樺向她解釋因爲要避別人的耳目才約她到這裏,元元紅說她是怕太太瞧見,大家打情罵俏了一會。姜樺才把彭聲望因爲被追廹,現在逃在他醫務所的事吿訴元元紅,請她想辦法弄一張通行証,讓他逃出北京城。元元紅說通行證已經托七姨太代辦了,並約定今晚在趙督辦的壽宴見面。
可是事機不密,他們的幽會和談話完全都給高得彪聽到了,囘到警備司令部向王占魁報吿。
王占魁聽了這話不覺憤怒的擊着桌子說:「好小子,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要讓你能逃出北京城,我就不叫活閻王!」
說着命令高得彪卽刻集合特務營的官兵全部出發,要去把姜大夫抓來。高得彪勸他不要急,最好是派人在督府門口等他,因爲姜樺今晚必定赴約,只要他一出督辦府就抓人,王占魁讚他想得週到。
四
趙公館的大廳內電火輝煌,賓客如雲,紳士淑女,達官顯要,齊集一堂,因爲今天是趙督辦的六十壽慶。
趙督辦和貴賓們高談闊論,忽然外面傳來一聲:「元老板到!」衆人的視線都集中過去,却見元元紅盛裝艶抹,嬝娜的跚跚而來,不時與來賓們點首爲禮,趙督辦也站起來趨迎,元元紅走到督辦跟前要磕頭拜壽,督辦忙攔住說:「不必啦,來個文明規矩鞠躬算了。」
於是元元紅鞠了一個躬說:「好,我恭祝你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趙督辦忙叫七姨太拿紅封包來賞她,元元紅是趙督辦的乾女兒,所以一見到了七姨太,又向乾媽道喜。趙督辦因爲要招待別的客人,便對元元紅說:「你們母女倆親熱親熱吧,我要招待客人,不陪你了。」
「你請便吧!」元元紅說着急拉七姨太走到一邊,低聲的問道:「乾媽,我托你辦的通行證辦好了嗎?」
「辦好了,放在樓上保險箱裏,待會我拿給你。」七姨太莞爾的一笑。
「謝謝你,乾媽!」元元紅喜悅的向她道謝。
這時姜樺也來了,七姨太還以爲元元紅跟姜大夫不認識,向他們兩位介紹了一番。七姨太因爲要到樓上去取通行證,惟留他們兩人聊天,元元紅和姜樺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外面却又傳來了一聲:「王司令到!」
姜樺不覺一怔的說:「糟糕,活閻王來了!」
「你快走吧,別讓他瞧見!」元元紅也着急的說。
「沒拿到通行證,我怎麽能走呢?」姜樺躊躇。
兩個人便閃縮的走到涼台去避了一避,不料王占魁慢步的走來,東張西望,好像不斷的在搜索什麽似的。
王占魁給趙督辦拜過了壽,一眼瞥見了元元紅和姜樺的影子出現在涼台,馬上跟了過去,冷笑了一聲說:
「兩位眞好興緻,坐在這兒賞月!」
兩個人都吃了一驚,但強裝鎭定的與她週旋,大家談了一會,王占魁突然向姜樺詢問起彭聲望來,姜樺推說不認識這個人,元元紅也幫着說話。
片刻,元元紅見七姨太從樓梯下來,籍故的擺脫了王占魁和姜樺兩個人,走過去從七姨太手裏拿到那張通行證,急忙的包裹在手帕裏,和七姨太走出大廳。
趙督辦說大家都想請元元紅唱兩齣戲助興,元元紅無法拒絕,說要王占魁陪她合唱,大家都贊成了,元元紅乘機走到涼台去請王占魁,暗把手帕丢在地上示意姜樺。王占魁因為碍於情面不敢推辭,只好跟元元紅到大廳去,這樣便給了姜樺一個機會,他留下了一件大衣和一頂帽子,偷偷的爬過牆頭溜走,等到元元紅和王占魁唱完了戲却發現了姜樺給跑掉了。
元元紅心裏還是不放心姜樺的完全,偷偷的走到書房裏去打一個電話,但是她的行動却逃不了王占魁的監視,很快的他已經調査到這電話的號碼就是姜樺的醫務所。
五
姜樺匆匆的趕囘醫務所,佣人出來開門,姜樺詢問彭聲望在家嗎?佣人吿訴他在書房裏。
姜樺連忙走到書房去見彭聲望,他握着姜大夫的手,廹切的問道:「拿到了沒有?」
姜樺點了點頭,掏出了通行證給他說:「現在趕九點的夜車還來得及,快走吧!」
「謝謝你,到了那邊我一定給你寫信。」彭聲望興奮地說,充滿了無限的感激。
彭聲望正向姜大夫吿別,陡然外面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煞車聲和皮靴什亂的脚步聲,兩個人相顧失色,驚愕不已,姜樺急促的催他從後院翻出去逃走。
一方面姜樺又奔到辦公枱前,匆忙將許多文件塞進壁爐內,燃火點着,外面拍門的聲一陣緊似一陣。
這時王占魁和高得彪已經率領了大隊軍警包圍了姜樺的醫務所。王占魁見大門不開,便命高得彪爬牆過去。
姜樺聽到大隊人馬已經衝入屋內,機警的一躍而起把房門關上了並加上了暗扣,順手滅了燈,然後繼續的在房内撕着一本密碼部焚燒。
王占魁一面敲着房門,一面高聲叱道:「快開門,不開門我要開槍了。接着:「碎——」的一聲,姜樺驚悸的囘頭一望,玻璃窗已經被打得粉碎了,王占魁陰沉的對他奸笑,同時加手槍向他指着:「別動,舉手!」
姜樺高舉了雙手,王占魁伸手啓了窗上的搭扣,推開雙窗一躍而進。他瞧見爐內燒着文件,忙用皮靴踏滅了火焰,室內頓時一片漆黑,姜樺乘機向他偷襲了一脚,兩個人打鬥起來,終於姜樺被制服。
王占魁陰險的逼近他說:「姜大夫,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我看你還是快點招了吧,祇要你把彭聲望交出來!」
姜樺不肯招,被扣押起來解到警備司令部去,同時再派人到姜樺的住宅去搜査,並且把姜太太也帶走。
夜闌,趙督辦府的壽宴席終人散,元元紅從督辦府出來,匆匆的趕到姜樺的醫務所來,她胆怯的東張西望由外進來,經過天井恐懼地走進客廳,裏面是黑沉沉的
一片,陰森地可怕,她故意咳嗽了一聲,緊張地喚着姜大夫的名字,但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她扭亮了電燈瞧見室內零亂得很,她已經預料到事情不妙,心裏不覺慌張起來。她再走進臥室,却嚇了一跳,原來王占魁坐在室內,看着她獰笑着說:
「元老板,這麽夜了!你還到這兒來,是不是有什麽不舒服,找姜大夫看病呀!」
「少廢話,我問你,姜大夫呢?」元元紅焦急的問。
「你想見他是不是?」王占魁把眉頭一揚冷冷的笑着。
「是的,是的……」元元紅有點氣急起來。
「唉!我也只好帶你去了!」
說着王占魁便帶着元元紅一起走。
六
在司令部的地窖內,這是偵訊室連刑房。
地窖的門開了,王占魁和元元紅兩個人從石階上往下走,地窖內一盞半明不暗的電燈照得地窖內陰沉沉冷森森地,更覺得恐怖。
元元紅倒抽一口氣,汗毛不覺油然地根根豎起,她恐怖緊張地隨着他向內走去,王占魁順手開了電燈一指說:「元老板,那就是你的姜大夫!」
元元紅抬起了頭大驚失色,『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她瞧見姜樺蓬頭滿面血跡,憔悴無力的垂着頭綁在刑房的十字架上,她急狂奔上去跪在地上抱住姜樺的腿,喊道:「啊!樺哥……」
姜樺睜開了輙弱無力的眼睛看了她一看,又閉上了。王占魁在旁瞧着說:「別傷心,辦正事要緊,咱們還是進去談談吧!」
元元紅氣憤的咒叱着:「沒有什麽好談的,你這個萬惡的魔鬼,你快把放了,他犯了什麽法,你們要私刑拷打他?」
王占魁不理她,把元元紅帶到偵訊室,同時又把姜太太也帶上,故意在元元紅面前難為她。王占魁又說元元紅是姜樺的情婦,兩個人串通勾結革命黨人,這樣使姜太太把一切的仇恨遷怒到元元紅身上去。
王占魁又叫高得彪對姜樺施用極刑拷打,用種種威脅的手段迫着元元紅嫁給他做妾侍,元元紅當然不肯,但是又不忍心眼瞧姜樺活活的被毒害,她的思想在極度的鬥爭之下,內心痛苦萬分,終於在無可奈何之下,委屈求全,爲了要救囘姜樺的一條命,她祇好犧牲了自己。
王占魁很狡滑,恐怕元元紅將來反悔,又逼她寫下了一張賣身契,這才得意的滿足了。
這筆交易剛談好,副官提着大帥府的手令進來,原來上級已經下命令者將姜樺就地槍决,王占魁看後把那公文拋到地上,元元紅一看,突然驚愕起來,嗚咽哀求王占魁無論如何得設法營救姜樺,王占魁被纏得沒法,祗好替她想出了一個辦法,但是要她化了兩萬塊錢的運動費。
元元紅為了想救姜樺的命,不得己又到各處奔走吿貸,但是還凑不滿兩萬塊錢的數目,最後去見姜太太說明了這事,姜太太很感動,結果把一隻價値五千塊錢的
鑽戒脱下來交給元元紅。
元元紅把王占魁的辦法吿訴她說:「除去了這個辦法,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姜太太滿臉淚痕猶豫的說:「這辦法靠得住嗎?」
元元紅肯定的說:「當然,你放心,我還會騙你嗎?待會你到監獄去吿訴姜大夫,子彈是沒有彈頭的,一聽槍响,就倒在地上裝死好了,就跟作戲一樣,請他千萬不要害怕!」她又說:「你馬上預備棺材假裝去收屍,還要哭哭啼啼的跟死人一樣,可別太傷心,千萬別把棺材蓋得太緊,留點縫兒讓他好透氣!」
姜太太還是有點不相信,元元紅再三的安慰她,便匆匆的囘去找王占魁商量。
姜樺被執行死刑的時候到了,王占魁去監刑,元元紅要跟去看,王占魁阻止了她,臨行元元紅再三叮嚀他,別忘了叫他們換子彈,王占魁點了點頭,從袋内掏出了三顆無頭子彈的空殼出來給她瞧。
七
洞房之夜充滿了無限的喜悅。
紅色的掛帳貼上了一個金色的『喜』字,客廳內煥然一新的擺着酒席,賓客們正與高彩烈的喝着酒。
王占魁今夜做了新郞,非常得意的頻頻喝酒,可是新娘元元紅坐在一旁却亳無表情,她悶悶不樂,心裏還記念著姜樺,往事雲烟,不勝唏噓不已。
王占魁見元元紅落落寡歡,便過來調情,元元紅故作媚態,用酒把他權醉了,被扶進了洞房,他已經像死猪般的躺在床上睡去。
元元紅對着那顫動的燭光,悲從中起,淚水簌簌的流下來,她正想取預備著安眠藥片,却無意中發現了那沒有子彈頭的空殻,於是她才明白到原來上了王占魁的留,他並沒有實踐了諾言。她氣憤的揑了一把刀子刺死了王占魁,然後在他軍服的口袋裏搜出鈔票和鑽戒及賣身契,幷攫取了他的手槍奔到姜宅去。
姜太太穿上了孝服散髮披頭在姜樺的靈堂慟哭,她見到元元紅很氣憤,辱駡她無恥,害死了她的丈夫,又騙了她的鑽戒,元元紅百口難辯,滿腹受到委屈,內心痛苦萬分。最後經過一塲解釋,姜太太才化憤恨爲同情,元元紅並將借來的錢和鑽戒交給姜太太勸她帶孩子逃出北京城,自己知道逃不了,祗有一死而已。
元元紅與姜太太正在决別的時候,高得彪已經帶着人馬追來。元元紅出其不意用手槍指著他,叫他跪在姜樺的靈前槍殺了他,自己滿臉淚水的凝望着姜樺的遺像,口裏喃喃的說:「姜大爺,你看見了嗎?我已經替你報了仇,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我元元紅不是一個沒有骨氣的人,生不能同你共枕,我死也要和你同穴!」說着嗚槍自盡。
元元紅丟掉了手槍,掙扎地倒伏在姜樺的棺材上。
遠處傳來了幾聲鷄啼,拂曉的晨曦從窗櫺洩進來,照在元元紅含笑的臉上。
(完)
壽宴
“元元紅”插曲
李隽青詞
姚敏曲
(輕鬆)
(一)濶人家呀氣派大喲
(二)好威風呀大軍閥喲
(三)外交官呀真瀟洒喲
(四)最吃香呀銀行家喲
(五)和尚頭呀腦袋大喲
嗨喲又富麗呀又豪華喲嗨喲
嗨喲前衛兵呀後警察喲嗨喲
嗨喲小鬍子呀長頭髮喲嗨喲
嗨喲穿西裝呀抽雪茄喲嗨喲
嗨喲心又狠呀手又辣喲嗨喲
送礼的推不開喲 拜寿的擠不下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勳章渾身掛喲 姨太手边挎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礼服拖尾巴喲 礼帽手裡拿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肚子像西瓜喲 走路像填鴨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開口不是斃喲 動手就是抓喲 依ㄉ儿喲呀依ㄉ儿喲嗨
來賓個個有呀有身價 依ㄉ儿呀嗬嗨
走進門來笑呀笑哈哈 依ㄉ儿呀嗬嗨
遇見洋人像個大啞巴 依ㄉ儿呀嗬嗨
鞠躬作揖忙把手來拉 依ㄉ儿呀嗬嗨
這樣的世界你說可怕不可怕喲
這樣的世界你說可怕不可怕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