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鴿子姑娘
「小鴿子姑娘」人物素描
大平……傅奇
一個努力生產的農夫,他家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別的人了。由於他心腸好,救了小鴿子的命,小鴿子姑娘報恩為他弄了不少好衣服、新棉被、還賜他一把有求必應小鋤頭。為了救大家,他犧牲了小鋤頭。他是全村最好青年。
吳老漢……孫芷君
上了年紀的農民,他本來一家的生活,在克勤克儉的情况下是可以過得去的。但因為錢老爺的剝削,使他吃不飽、穿不暖。父子兩人只有一套衣服。家境困難得無可困難了,幸然後來打倒錢老翁,他才有好日子過。
錢老爺……姜明
他是一個兇惡沒良心的地主,終日在農民身上剝削。因為他有一個會叫得人頭痛的怪鳥,所以大家雖然知道他的壞處,但也不敢加以反對。後來小鴿子姑娘利用她的聰明頭腦,把怪鳥殺死,沒有了怪鳥,農民不再怕他了。
錢妾……壬熙雲
看了金錢她就開心,可是偏偏碰上錢老爺這個守財奴,所有農民獻上的金錢,她只有看的機會,却難有用的機會。她想串同錢老爺騙大平的小鋤頭,因爲有了小鋤頭她將吃用不盡了。不幸得很,她的願望终於被粉碎了。
趙老爹……金沙
可憐的老頭子,因爲錢老爺的剝削,弄得他家貧如洗,整年努力工作,仍不夠還債。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得到村裡人的好感,所以當他的女兒要被錢老爺拿作抵押的時候,全村人也給他幫助反抗錢老爺,結果他們勝利了。
老孫……王季平
是一個名符其實的走狗,錢老爺的說話就是他的王法,名譽上是「軍師」事實上比狗不如。他更是一個好色漢,每當錢老爺睡着了,他便勾搭錢妾和錢的女兒。在農人面前他是威風凜凜的,但在錢老爺面前,他却恭恭如也。
趙女……朱莉
一個純潔的村女娥眉,她有一個愛人,每當晚上工作完畢便約在一起談情。她對錢老爺的多金毫不稀罕。雖然是糙衣蔴布,但仍不減她的美麗。錢老爺欲佔有她,但却被大平和小鴿子姑娘救了,從此有情人成眷屬。
小鴿子姑娘……石慧
聰明、漂亮的小鴿子。她爲了感激大平救命之恩,便變成一個女孩子,終日服侍大平。當大平失了小鋤頭後,她的生命也結束了。後來大平的眼淚把她救生,從此她便變成真正的人,和大平結爲夫婦,過着愉快的日子。
大平與鄉親
〝小鴿子姑娘〞揷曲
(女聲齊唱)
林歡詞
于粦曲
行板
村中有個王阿寳 病得冷汗全身冒
娘要吃飯兒吃葯 全靠家中豬一條
村西屋裏陳三嫂 紡紗度日女兒小
自從小妞兒死了爹 母女二人沒依靠
周家婆婆好苦惱 耳聾眼花年紀老
只靠母鷄生鷄蛋 換了米又換柴燒
吳家阿七好糟糕 爺倆合穿衫一套
忽聽情妹來叫門兒 搶了衣衫往外跑
趙家老頭兒窮難熬 身上背債好心焦
十七八歲的大閨女 她和小李兩相好
大平老竇良心好 沒有爹娘沒哥嫂
家裡亂得像狗窩 苦得像隻煨灶貓
越窮越是骨頭硬
〝小鴿子姑娘〞揷曲
林歡詞
于成中曲
山歌風、中庸速度
(引子)上山砍柴唱山歌
不怕豹子不怕虎不怕豹子不怕虎不怕虎(過門)
越是窮麽越是骨頭硬
錢財雖少朋友多呀麽朋友多(過門)
肩上扁担手裡斧
不怕流汗不怕苦不怕流汗不怕苦不怕苦
荊棘有刺砍呀砍倒它
好漢子那怕肚子餓那怕肚子餓
小鴿子姑娘・電影小說・
「小鴿子姑娘」是個神話故事。
話說在很久以前,一個偏僻的鄉村裡住着一個年輕的農夫,他的名字叫大平,秉性善良而戇直,從不說謊,他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休,而且樂于幫人做事,可是他家無隔宿之糧,窮得要命。
說起來,這全鄕的人個個都過着窮苦的生活,祇有一個錢老爺,他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錢也一天比一天的多起來,他並不工作,只靠他家裡養着的一隻怪鳥,替他算賑,替他剝制窮人的錢債。
一天傍晚,大平獨個兒在室中無聊地踱來踱去,偶一抬頭向外眺望,看見小李和趙家姑娘正在溪邊談情。
趙女把一雙親手做的布鞋送给小李,小李受寵若驚地伸手去接,趙女却把鞋子往背後一藏。
「可沒這麽容易,我要問你幾句話,答得出來才給你!」
「你快問!」小李催促着。
「你說咱們村裡誰最窮?」
「窮?」小李想起了自己,這麽多年來還是沒錢聚他心愛的人兒,不禁有點悵然,「我最窮!」
可是趙女搖搖頭。「不,你雖然欠了一屁股的債,可是你家還有一條老黃牛,你不算最窮!」
于是小李一個個猜下去,兩個人一問一答地沒個停。
「王家母子最窮啦,王小二生病想吃一塊肉,他媽媽買不起!」
「可是不,他家養了一口大母猪,不算窮!」
陳家寡婦夠窮啦,什麽也沒有,祇有一個女孩子!」
「不,她家還有一架紡織車,可以紡纱過日子!」
「周家婆婆可眞窮了,一個人靠着養鷄過日子!」
「不,她家倒究還有母鷄和鷄蛋!」
「那末是吳家爺兒倆最窮,衣服都穿不周全!」
「不,他們爺兒倆至少還有一套衣服可以輪流穿,兒子穿了出去,父親躱在被窩,還不算最窮!」
這可把小李難住了,全村裡究竟誰最窮呢?
「噢,有了,說來說去大平最窮了,孤零零地一個人,沒人作飯,沒人洗衣,家裡髒得像個狗窩,沒有爹娘疼他,沒有兄弟姊妹幫他,又沒有情妹妹愛他!」小李說到這裡,心裡直是一陣樂。「說起大平來,我竟是個大財主,我啊,有了妹妹的心,那比金錢財寶更值錢!」
「不錯,你說得對,全村中大平最可憐!」趙女笑了,把鞋子送給小李,兩個人親熱地偎倚着。
大平忽然聽見他們說到了自己,心裡一陣難過,惘然囘顧,室中空空如也,便倒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清晨,陽光自東方發亮,農民們一個個荷鋤到田裡去工作了,大平也傻頭傻腦的出來,跟每個人都親熱地打着招呼,忽然一個孩子氣急呼呼地奔過來,大聲叫着。
「錢老爺來了,錢老爺來了!」
遠處果然傳來錢老爺大隊人馬的吆喝聲,傾刻間,衆人都驚惶失色地逃囘自己的家裡去,路上都「肅靜迴避」了。
錢老爺的討價隊來了,兩個人荷槍前導,後邊一個捧着大賬簿,一個背着大算盤,接着是戴眼鏡的瘦子賬房老孫,再後,四個人抬着痴肥的錢老爺,旁邊有一個人給他打扇,一個拿烟袋,一個端點心,一個絞毛巾,還有一名家丁捧了那隻養怪鳥的鳥籠,後面跟了四個大漢作打手。
他們首先闖進了周婆婆的家。
「喂,老太婆,你欠了四両銀子,快還錢!」老孫吆喝着。
「老天爺有眼睛呀,我幾時欠過你這許多錢哪,上次我生病,問錢老爺借過十個銅錢是有的。」周老婆婆驚恐地說。
「你不認哪,咱們老爺這隻鳥先生算賬從來不會錯的,鳥先生,你算算看,他第一個月欠十個銅錢,第二個月欠今少?」
說也奇怪,這隻怪鳥慣通人性地叫了起來。
「十個變二十,二十變四十,四十變八十,八十變一百六十,三百廿,六百四,一千二百八,二千五百六。一両銀子……二両……四両……」
「所以末,一點也不錯,整整四両銀子!」
周老婆婆哭喪著臉只是哀求,可是哀求有什麼用呢?錢老爺四周一望,見到了屋角的一羣母鶏。
「把這些鷄帶囘去!」
一陣騷動,母鷄四處亂飛亂逃,終于被家丁們全捉了去,怪鳥𠹳𠹳大笑,周老婆婆瘋狂地坐在地上大哭。
討債隊來到吳家,吳家父子僅剩的一套衣服給剝了去,爺兒倆只好都鑽進破被裡去。
討債隊來到陳寡婦家裡,她祇一輛紡車。
「錢老爺,求求你,別把紡車拿去,否則我們沒飯吃啦!」
忽然一個聲音怪叫起來。「不還債,想吃飽,壞死啦,壞死啦!」原來是那隻怪鳥在挑撥是非了,於是老孫便吩咐家丁把紡車劈了當柴秤,折算了五分錢。
討債隊來到趙家,錢老爺却看中了趙家的姑娘,硬要把她拉去抵債,趙女氣憤地甩脫了家丁的手。
「求你行行好吧,我家這樣花一般的大閨女,你要拿她抵十六両銀子?」趙老頭在苦求。
「好,算她値卅二両銀子吧,限你下個月把債還清,到時再不還,拿她作抵,那可沒話說了吧!哈哈……」錢老爺貪婪地狂笑着。
討債隊又到王家,他們苦得什麽都沒有,祇有一隻老母猪,家丁們在錢老爺什麼都要的原則下,死拖活拉的把那隻老母猪抱了出去。
最後,討債隊走進了大平的屋子,把棉被雜物一齊搬了去,大平苦哭地望着,忽然發覺屋角裡還有一隻破碗,忙拿着追了出去。
「喂,錢老爺,等一等,還有這個你們沒拿!」
錢老爺見是一隻破碗,正想惱怒,忽又轉為喜悅。「好,什麼都要,拿去拿去!」
討債隊牽牛趕猪,擒鷄抱鴨,浩浩蕩蕩的滿載而歸了。
西北風狂吹着,村裡的人們經過了討價隊的掃蕩,更貧苦了,在飢寒交迫中挨日子。
可是在錢老爺的大廳裡,桌子上擺滿了火鍋,酒菜,錢老爺正在大吃大喝沒個停,身旁圍着殷勤的獻媚的妾侍。
「哈哈,這次錢沒收到什麽,東西倒拿了不少!」
他吃飽了,躺到榻上去烤火,他身上穿的是狐裘,項間圍着圍巾,頭上戴了絨帽臃腫,得不能動彈,他伸手想去摸摸身旁寵妾的臉却模不到。
「瞧你呀!眞像一隻肥豬,動都不會動!!錢妾取笑他。
「什麽?你說我不會動?動給你看!」他用力一伸手,那知身體失去了平衡,撲倒地下了,家丁們連忙把他扶起。
「笑什麽?他大怒之下,立刻要去打獵了。「來人哪!拿我的槍來!」
於是家丁們備槍整隊,忙個不了,一會兒,錢老爺坐在躺椅上,由四個家丁抬着,錢家打獵隊威風凜凜地出發了。他困為身體痴肥,轉側不靈,只好躺着向天放槍,有時候忽然側過身子來朝着兩旁放槍,嚇得家丁們來不及的伏地閃避。
錢老爺根本就不會打獵,他胡亂的放了幾槍,把人家的一隻母鷄打死了。他頭也不轉地問着。「打中了什麼?」
「是……是一隻野鶏!」
他又放了一槍,却把家丁的一頂帽仔打落了。
「打中了什麼?」他問。
「是……是一頂帽子!」
「呸!你再把帽子抛起來,我一槍就打中它!」
家丁沒奈何,祇好苦笑着把帽子抛起,錢老爺瞄準一槍,帽子絲毫無損,遠處的一隻小鴿子却中流彈受傷跌下了,衆人歡呼,「打中了一隻小鴿子,好槍法,好搶法!」
可是小鴿子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又飛起,帶着傷逃命了,衆人在後一路追逐。
小鴿子逃到了正在砍柴的大平的脚邊,大平連忙俯身拾起,見小鴿子已經受了傷,怪可憐的樣子,便把牠納入了懷中。
錢老爺的一夥人趕到了。「喂,大平,那雙鴿子呢?」
大平睬也不睬,儘管俯首砍柴,錢老爺咆哮地叫着
「你長不長耳朵?我打死的那隻鴿子呢?」
「你打死了,我怎麽知道?」
衆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錢老爺惱怒地舉起槍來向大平瞄準了一槍,那知却打在一名家丁的屁股上,家丁大跳大叫的喊痛,大平却還是站在那裡傻笑。
打獵隊漸漸遠去了。大平取出鴿子,撕下身上的布條,替牠裹好了傷口,囘到家裡,把小鴿子放在一隻木箱裡,看看鍋子裡還有點粥,便先拿了一點餵小鴿子,餘下的自己喝光了,可是肚子還是餓得厲害。
「呸!再吃三碗也飽不了!」他自言自語地說着倒在床上,凍得直是發抖,可憐床上只有一把稻草,他蓋好了上身,却又露出了兩條腿。
清晨的陽光從窗子裡照進來,大平揉揉眼睛起身了,看見桌子上放着熱騰騰的兩大碗白米飯,一碟青菜,一碟豌豆,他不自覺地坐到桌邊・狼呑虎嚥地吃了個光,這一下他肚子飽了,感到十分舒服,便背起斧頭,出門去砍柴了。
山野裡,翠樹晴雲,景色美麗,大平一邊砍柴一邊唱歌,唱到了「窮人天天餓了肚,餓肚砍柴沒氣力。」他忽然發覺不對,自己今天的肚子是飽飽的,而且力氣很大,這才恍然憶起今天不平常的事來。
「咦,誰給我做的飯哪,眞是奇怪了!」
向午,大平囘到家裡,桌上熱騰騰的飯菜又呈現在眼前了,他高興極了,望望屋子的四週,大聲地問。
「誰給我煑的飯?快說呀!」
屋子裡寂靜無聲,大平悄悄走出門去,看見周老婆婆正從門口經過,忙竄過去說。「周婆婆,謝謝你啦!」
那知周老婆婆自從母雞被搶之後!已是瘋瘋癲癲的,她什麽也聽不見,口裡祇念着「母鷄母鷄!」逕自走了。大平看情形不像,轉過身來,恰巧趙家姑娘偷偷地走向屋後去,大平心想原來是她給自己煑的飯菜,便飛奔過去。
「趙家妹妹,謝謝你啦!」
「謝什麼?」趙姑娘窘得臉也紅了。
「你給我煑飯燒菜呀!」
趙家姑娘聽了又羞又好笑,她扭過頭去。「見你鬼啦,誰給你煑飯燒菜?你想媳婦想瘋啦?」
大平忽然又看見草堆裡有個人在動,他撲上去一看,原來是小李,他在這兒等趙家姑娘的約會。
大平討了個沒趣,那兒來的飯菜也摸不着頭腦,索性囘到白己屋子裡,吃了一個飽,拿起斧頭去砍柴了。
到了傍晚,大平囘家,看見屋子裡除了飯菜外,又有洗臉的熱水,床上的稻草已經編成了一條褥子,還多了一條棉被,大平懷着好奇的心睡上床去好不舒服。
第二天早晨,大平從溫暖的睡鄕裡醒轉來,穿上衣服,發覺衣服都洗乾淨了,鞋子上的破洞也補好了,桌上又擺好了飯菜。「到底誰這樣好心腸呢?」他直是納罕,可是屋子裡毫無動靜。
他忽然靈機一動,急匆匆地把飯扒完,拿了斧頭出門,一路唱著山歌遠去,過了一會,又躡手躡足的折了囘來,偷偷的在窗中向屋裡張望,啊,他看見一個美麗的姑娘正在打掃屋子,大平看得呆了,乘她背轉身的時候,輕輕地走了進去。
那姑娘見了大平,大吃一驚,飛奔到鴿子箱前,剎時間變囘了一隻小鴿子,原來她是小鴿子變的姑娘。
第二天一早,大平輕輕睜開眼來,又看見小鴿子姑娘正棒了飯菜出來,他突然一躍而起,把鴿子箱搶在手中,小鴿子姑娘十分嬌羞,低着頭不敢作聲,大平問她。
「你……你是鴿子變的嗎?你為什麼待我這樣好呀?」
「……因為那天你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來給你做事,報答你的大恩!」
「那……你永遠是這樣吧,別再變成鴿子了!」大平傻頭傻腦的求她。
「不,一到天黑,我就要變囘鴿子,否則我就會死的!」
大平一嚇,忙把搶在手裡的鴿子籠還給她。
「好,好,那你就變吧!」
小鴿子姑娘微笑地搖搖頭。「不忙,現在還早呢!」
從此大平有了伴侶,他不再孤單寂寞了。他每天過着快樂的日子。
一天,大平看見米缸裡沒有米了,心裡正慌着,他對小鴿子姑娘說。「我餓慣了的沒關係,只是……我累你挨餓,心裡很不好受。」
那知小鴿子姑娘滿不在乎的說。「那容易,祇要你肯照我的話去做!」
小鴿子姑娘說完便走到鴿子箱邊,從裡面拿出一根羽毛,吹了一口氣,羽毛霎時變成了把小鋤頭,大平見了好生奇怪。
「來!」小鴿子姑娘拿了小鋤頭向外跑,大平跟在後面,他們來到田野邊,小鴿子姑娘把鋤頭擲到田裡去,鋤頭陷入了泥中不見了,大平不由得驚叫起來。「小鋤頭不見啦!」
「只要你能找到這把小鋤頭,那你就要什麽有什麼了!」
「眞的?」
「當然啦!」
「好!」大平毫不懷疑地走下田去,雙手掏了一陣,掏不到小鋤頭,于是他奔囘家去拿了一把種田的大鋤頭來,他十分有信心地一耙一耙的掘着,天漸漸黑了,可是他還沒有掘到。
「天黑啦!我得囘去變鴿子啦!」小鴿子姑娘說。
「好,我要等找到了再囘來!」他一點沒有灰心,和小鴿子姑娘揮手作別,獨個兒在田裡繼續地掘,差不多把整塊田的泥土都翻起了,果然,錚的一聲,大鋤頭撞着了小鐘頭,他檢起來一看,大喜若狂叫了起來。「找到啦,找到啦!」
他一路高興地叫着囘家;可是小鴿子姑娘已經變成鴿子,不會說話了,大平滿腔的高興無處述說,祇好懷抱着小舖頭睡了。
第二天,東方微明,大平急忙跳起來,拿着小鋤頭走到鴿子面前。「我找到啦,你看!」
小鴿子姑娘微笑地呈現在他面前了,「好極啦,你用小鋤頭在地上扒三扒,說一句要什麽就有什麽,」大平依照她的話輕輕地扒了三扒。
「說呀,你要什麽?」
「我……我想要一袋白米!」大平說了,不敢相信,把眼睛閉很緊緊的,忽然他聽到嗡的一聲,好似有東西跌落在地下一般,睜眼一看,眞的是一袋白米,不禁大喜,他又把小鋤頭扒了三扒,望着小鴿子姑娘,唸着說。「我要你有一件很好看的新衣!」
果然瞬息間,小鴿子姑娘穿了一身潔白的新衣,飄飄然像個下凡的仙子。
大平沒有什麽奢望,他要了一床棉被,一身新衣,又想吃一隻鷄,這一切都如願以償了,他高興得什麽似的,拉住了小鴿子姑娘的雙臂跳躍不停。
「你喜歡我嗎?」小鴿子姑娘微笑着問他,大平連連點頭,只是傻笑。
這驚人的消息立刻傳遍了全個村子,於是鄰居們都湧了進來,大平依他們的需要成全了每個人的願望,於是陳寡婦有了紡紗機,王大嬸有了大母猪,周老婆婆有了生蛋的母鷄,吳家父子有了各人合身的衣服,小李也有了想望已久的一架織布機,送給他的情人趙家姑娘,趙老頭兒手裡有了急待要去還債的三隻大元寶。
屋子裡猪叫鶏叫,夾着各人的歡笑聲,樂做一團。
這時候,錢老爺正在家裡盤算着一件事,他一邊吃糖,一邊問那賬房老孫說。
「老孫,那趙老頭兒欠了幾隻元寶啦?」
「老爺,到今天足足是三隻大元寶!」老孫翻着大賬簿。
「要是他今天不來還呢?」
「嚇嚇,」老孫謟笑說。「那麽他那個如花如玉的大閨女,就是老爺你的啦!」
錢老爺正嘻着臉笑得心花怒放,忽然看見趙老頭兒捧了三隻元寶匆匆地奔了進來。
「錢老爺,我……我來還你的元寶!」
三隻元寶在茶几上閃閃發光。
錢老爺貪婪地一躍而起,攫住了元寶,本來蹣跚的身體,突然奇蹟般地敏捷起來,他把元寶嗅過,聽過,舐過,秤過,終于滿意了,忽然他放下元寶,若有所思的凑過頭去問老孫。「老孫,你説咱們要他的閨女呢,還是要元寶?」
「閨女和元寶都要!」老孫奸滑地說。
「什麼?都要」錢老爺悄然不解。
趙老頭聽了大急。「怎麽?我不是還清了債了嗎?」
老孫不理他,囘頭問怪鳥,「他欠了多少錢?」
「一両變二両,二両變四両,四両變……」怪鳥的急口令一路念下去,老孫截住了牠。
「夠了,他欠四隻大元寶,聽見沒有?咱們神仙鳥說的不會錯吧!」
「啊,你們欺騙我,我和你拚命!」趙老頭憤恨交併地撲上去,老孫見情勢不對,忙拔出刀子對付他,趙老頭這才頹然地退了出去。
「老爺,我這法兒好不好?」
「嗯,不壞,不壞!」錢老頭又開始安閒地吃他的糖食了。
那知不一會,趙老頭氣急敗壞地奔進來,手裡又托了一隻大元寶,他把元寶往地下一丢,「給……給你!」
這可把錢老爺愕住了,「你這元寳是那裡來的?偷來的還是搶來的?」
「不是的,錢老爺,是大平給我的!」
「大平?這窮小子那裡來的?快說快說!」
在他們的威嚇下,老實的趙老頭終於把大平有個神仙小鋤頭,要什麽有什麼的事全都說了出來,錢老爺聽了又驚奇又羨慕,老孫忙獻計說,「你不是有一把小鋤頭不見了嗎?一定是大平這小子偷了去的!」
錢老爺會意,連連點頭,「不錯,喂,來人哪,大家跟我出去,要囘那把小鋤頭。」
趙老頭這才知道闖了大禍,駭極奔出,在路上碰見了小李,忙拉住他說,「快快……快……小李,你去對大平說,錢老爺要來搶他的小鋤頭了!」
小李狂奔來到大平家裡,大平正和小鴿子姑娘在收拾屋子,聽了大吃一驚,呆呆地望着小鴿子姑娘。
「別怕,咱們在這裡等他!」小鴿子姑娘却很鎮定。
門外來了一陣猛急的敲門聲,老孫帶了錢家的討債隊,聲勢汹汹地開到了。
忽然屋子裡傳出來歌聲,那歌聲柔媚惑人,壞人聽了都迷住了心竅,一個個軟倒,抬轎的人鬆了手,把個錢老爺捽在地上,錢老爺已經不省人事了。地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討債隊,發出如雷的鼾聲。
鄰居們從窗縫裡偷偷張望,見了這種情形,大家都湧過來拍手大笑,小鴿子姑娘捧出一大盆冷水,潑在他們身上,錢老爺和衆人被冷水潑醒,狼狽地逃去了。
第二天的午後,大平和小鴿子姑娘正在湖邊携手漫步,對唱着情歌,却見小李又急匆匆地跑來報信。
「大平,錢老爺在你家裡,說有話對你說!」
大平有點害怕,可是小鴿子姑娘鼓勵他說。「這種人,你越怕他,他越凶,咱們幹嗎要怕他?」
大平聽了胆壯了,挺起胸來說,「對,我不怕!」
「不過你得記住,不管他要你做什麽,你不可答應!」
「嗯,當然不答應!」
小鴿子姑娘嫣然一笑,化為鴿子,大平把牠放在衣襟裡囘家去了。
原來錢老爺和老孫還是為了那隻神仙小鋤頭來的。
「聽說大平兄有一件寶貝,能夠要什麽有什麼,我想請你變些……變些……」錢老爺堆了滿臉的笑容說。
「變些什麼?」
「請你給我變一萬隻大元寶……不,不,十萬隻……不,一百萬隻吧……」
「呀?你要一百萬隻?」
錢老爺貪而無厭,又感到不滿足了,忙說,「不……不……不……最好是兩百萬隻……不,」他急得滿頭大汗,說也來不及說。
「你們已經有了這麽多大元寶,還要來幹什麽?對不起,把這個還我!」大平看見老孫的胸前隆然凸起。用手指指,原來老孫趁大平沒在家,偷了他一把小茶壺,這時只得尷尬地拿了出來。
「啍,你們請出去吧!」大平沒好氣的把大門一開,兩個人狼狽地跑了出去。
大平剛關好門,敲門聲又起,大平開門一看,又是老孫。
「錢老爺說今天晚上請大平先生賞光,到他家去吃飯,他有點事要和你老人家商量。」
「商量什麼?我沒空,反正我不會給他變大元寶的!」
「不是變大元寶……的確是有要事緊的事奉商,請你無論如何不可推却!」
大平被老孫糾纏着,終于忘了小鴿子姑娘的叮囑,昂然地說。「好吧,來就來,我反正不怕你!」他說完把門一關,老孫還在外邊連連鞠躬。
大平囘到屋子裡,從衣襟內取出鴿子,牠立刻化成了小鴿子姑娘,她勸大平不要去錢家吃飯。
「這人鬼鬼祟祟的,別去吧!」
可是大平說他已經答應了他們。
「好吧,那麼你天黑以前一定要囘來!你答應我!」
「嗯,我天黑以前一定囘來!」大平望着小鴿子姑娘可愛的臉,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她,去到錢老爺家裡。
錢老爺和老孫四人親自指揮着衆家丁忙碌地在佈置筵席,準備着迎接這個活財神。
他們請大平坐了首席,錢妾和錢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坐在大平左右,親熱地夾菜敬酒,大抛媚眼,大平一本正經,目不邪視,錢老爺見美人的迷魂湯不生效力,便另生一計。
「大平兄,聽說你有一把神仙賜的小鋤頭!要什麽就可以變什麽出來,我想!我想出錢向你買,你看好不好?」
「那再好也沒有了,對不對?」老孫慫恿大平。
「不對!」大平厲聲拒絶。
「那麼要用東西和大平兄交換,比如說!我這小女,假如大平兄喜歡……要是不夠,那末我這小妾也可以一起奉送!
錢女錢妾搔首弄姿的大賣風情,大平見了,面露厭惡,站起來說。「我要走了!」
錢老爺忙一把按住他。「慢點慢點,喝一杯酒再說,你幹麽這樣不通人情,毫無商量餘地呢?」
「我這小鋤頭是有仙法的,怎能給你?」
老孫見錢老爺沒有了辨法,忙插咀說。「好吧,我們也有通仙法的東西,和你交換,你瞧好不好?」他說着拿過那隻怪鳥來,怪鳥一味念着急口令,「一両雙二両,二両變四両,四両變八両……」這聲音猛然使大平憶起了討債隊仗着怪鳥威脅窮人的事來,他不禁浸入了沉思,錢老爺見他動了心,忙拉了老孫到一旁去。
「噯,咱們全靠這神仙鳥發財,要是給了他,這些鄉下人那還怕咱們?」
老孫見他着急得什麽似的,奸笑着說,「不要緊,咱們先把他的小鋤頭騙到手,然後灌醉他!再把神仙鳥拿囘來。」
「妙計,妙計!」錢老爺點頭領悟,囘到大平身邊。
「你把小鋤頭給我,我就把這寶貝鳥給你!」
大平心裡在想,要是能夠把這隻害人的怪鳥換來毀了牠,那末窮人們就可以快快活活的過日子了。可是他又捨不得這隻小鋤頭,心裡十分矛盾,正在盤算,聽到錢老爺的話,他終于决定為了大夥兒,寧願忍痛拿出他的小鋤頭。
「好,給你!」
錢老希滿臉笑容地伸手來接。
「慢着,你的寶貝也得給我啊!」
錢老爺尷尬地望着老孫,老孫點點頭,他才緩緩地把怪鳥和大平的小鋤頭交換了,大平把鳥籠牢牢的抓在手裡。
「我敬大平兄一杯!」老孫提起酒杯向大平敬酒。
「好!」大平愉快地一喝而盡。
老孫用手肘撞錢老爺,錢老爺會意,也向大平敬酒,接着錢妾錢女一杯杯地敬他,大平本來不會喝酒,一下子就醉得人事不省,伏倒在桌上了。
錢老爺見他中了計,忙把怪鳥收藏好了,拿起小鋤頭來仔細玩弄。「哈哈,現在咱們要什麽就有什麽啦……我要……我要十隻大元寶!」
可是小鋤頭毫無反應,他急得把它在桌上亂敲,還是沒有動靜,他對着小鋤頭狂叫,直叫得聲嘶力竭,最後他竟悽慘地哭了起來,家丁們屏息靜氣地望着他不敢出聲。
他恨極了,抓住大平的肩膀猛搖,「呸!你騙人……騙人……你這個騙子……」大平被推倒在地上,仍然呼呼大睡。
「把他扔出去!」錢老爺咆哮着。
大平被家丁們抛到門口,可是錢老爺還餘氣未消,終于惱怒地把那小鋤頭丢進了炭盆去,小鋤頭燒得吱吱作响。
這時候,小鴿子姑娘在家裡等候大平,看看天色已黑,還不見囘來,正失望間,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心痛。
「啊唷!」她雙手扶胸,倒在地上委頓地死了。
大平在門外睡了一會,酒漸漸醒了,翻了個身,發覺自己躺在地上,夜色沉沉,天上殘月斜掛,頓時大吃一驚,憶起剛才的事,一摸怪鳥也不見了,知道上了當,忙拔脚奔囘家去,小鴿子姑娘已氣絶僵臥在地上,她的臉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美麗,大平看了傷心極了,俯伏在她的身旁大哭一場,他把小鴿子姑娘安放在床上,又急忙去到錢老爺家裡,家丁們上前攔阻,可是他像瘋狂似的把他們一個個推開了直衝進去,看見怪鳥依舊站在那裡。
「……這是我的!」他說着就伸手去搶。
錢老爺大聲喝罵,「不知王法的東西,你要做強盜嗎?你的小鋤頭是騙人的,還想換我的寶鳥!」
「那麽你把小鋤頭還我!」
「這種騙人的東西,留着幹麼,我已經把它燒了!」
「啊!」大平這才恍悟小鴿子姑娘致死的原因,便發瘋似的亂踢亂打起來。「你害死了我的小鴿子姑娘,我也不要活了!」
錢老爺惶懼地躱避,老孫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他這才微笑點頭,過來對大平說。
「好,這樣吧,你在我家裡打一年工,在這一年裡,叫你幹什麽就得什麽,不許違抗,那麽期滿後,我就把神仙鳥給你!」
大平心裡恨恨的,可是他想要是辛苦一年,能夠把這隻怪鳥拿來殺掉,讓大夥兒不再欺侮,也還値得,他便沉住了氣說,「好,我就給你做一年工!」
「要是你不照我的話做,你這一年可是白忙,咱們說在頭裡,別臨了又說我騙你!」
「好吧,就是這麼辦!」
時光很快的過去,大平在錢老爺家裡挑水,砍柴,墾地,紡紗,整整地做了一年苦工,終于到了最後一天,他做完了工,滿懷高興地進來,那知老孫早已想好了詭計,他叫家丁們把一隻小瓶子拿出來放在廳中。
「現在你把這隻大瓶子放在這隻小瓶子裡面!」錢老爺吩咐大平說。
大平楞住了,這怎麽可能呢,他終于搖搖頭,「我放不來,大瓶子怎麼能放在小瓶子裡?」
「好吧,你這件事不聽話,再做一件!」錢老爺望着窗外的陽光說。「你瞧,天井裡太陽多麽好,廳裡這麽潮濕,你把這廳裡的地方拿出去晒晒太陽,等乾了再拿進來。
「地怎麽拿得出去呢!」大平搔着頭又不會做。
「好,第二件事你又不聽吩咐啦!」錢老爺豎起兩個大指頭,得意非凡。「最後哪,要你用點心思,算一算我的腦袋有幾斤幾両,你要是算不出就休想我的神仙鳥!哈……」
大平氣極了,雙眉直豎,揑緊了拳頭,知道自己又上了他們的當了。
他懷着滿腔的委屈,囘到家裡,伏到僵臥的小鴿子姑娘身旁訴說:「我不聽你的話,害死了你……你……你怎麼不理我了!」
大平說罷,悲切地站起來,推窗外望,月光下看見小李和趙家姑娘在唱情歌,他聽到「郎想妹子想斷腸」的唱詞,觸動心事,囘到小鴿子姑娘身邊,癡癡地望着她美麗的臉,心裏一陣辛酸,眼淚忍不住一滴滴地滴在她的臉上,説也奇怪,那小鴿子姑娘忽然眉毛一揚,眼睛一轉,動了起來,大平又驚又喜地叫了起來,「你……你……你活過來啦?」
「嗯,因爲你真正記得我,你的眼淚落在我身上我就活啦!」
大平跳起來抱住了她,歡喜得熱淚流個不停。
從此小鴿子姑娘就永遠變成人了。
大平和小鴿子姑娘帶了一批鄕民,抬着梯子木箱來到錢老爺的門口,家丁們攔租着,大平大聲叫喊:
「咱們是來給錢老爺做工的,他不要佔這個便宜就算啦!」
錢老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聽見「佔便宜」三個字,忙一躍而起。「什麼便宜?快,快,快叫他們進來!」
他一見進來的是大平,倒抽了一口氣,人也醒了。
「啊,是你,你來做什麽?」
「我來訪我的小鋤頭,你若不還,就得把怪鳥給我!」
「你有三件事沒做到,幹麽還要囉唆?」錢老爺忙擋在怪鳥前邊。
「不錯,現在我會做了,今天做給你看!」
於是銭老爺吩咐家丁們把大瓶子小瓶子拿出來放在廳中央,大平不荒不忙的上前去,把大瓶子往地上一捽,跌成了許多碎片,把碎片丢進了小瓶子去。
「好啦,大瓶子放進小瓶子啦!」
錢老爺和老孫看得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第二件,你把廳裡的潮濕地拿到太陽裡去晒晒!」
「可以,可以。」大平把一架帶來的梯子往屋簷上一靠,爬了上去。
「你幹什麽?」錢老爺詫異地問。
大平不理,爬到屋頂,揭下瓦片,乒乒乓乓的往下亂丢,屋頂揭穿了,陽光照射進來。
「你瘋啦?快下來,快下來!」錢老爺在驚叫。
「好啦!你廳裡的地不是晒太陽了嗎?」大平在鄉民的歡呼聲中慢慢地爬下來。
「好,還有第三件你一定做不到吧,你知道我的腦袋有多重?」
「小李,把箱子抬進來!」大平說着,小李和趙老頭抬了一隻大木箱進來,「好,這隻箱子能算出你的頭有幾斤幾両,你進去吧!」
錢老爺畏縮地搖頭說,「我幹麽要進去?我不進去!」
小鴿子姑娘靈機一動,搶起桌上一隻大元寶丢進箱去,錢老爺急着忙往箱裡鑽,「喂,幹嘛?我的元寶!」
大平立刻把箱蓋蓋好,上了鎖,蓋上洞一個大孔,剛好讓錢老爺的頸鑽出來,大平從懷裡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快刀來,準備把他的頭割下來秤一秤,錢老爺嚇得嗚嗚地哭起來了。
「不能割,不能割……我的神仙鳥給你就是啦!」他一面哭一面求饒,大平見他答應了,便把鎖一開,錢老爺狼狽地直往外竄,手裡還死捧住了那隻大元寶。
誰知他保了性命,就把剛才討饒時的謊言賴得一乾二淨。
「什麽怪鳥不怪鳥,快走快走!」他吩咐家丁們下逐客令。
「咦,你怎麽又當面說謊?」
「說謊有什麽希奇?誰不說謊?」錢老爺得意地說。
「咱們老老實實不會說謊!」
老孫又在錢老爺耳邊說了幾句話,錢老爺點頭微笑。
「你真的不會說謊?」
「當然囉!」
「好,我要你說三句謊話,如果真的是謊話,我這神仙鳥兒就給你!」
小鴿子姑娘悄悄的對大平說,「答應他,不過要多請些人來作証,不能賴!」大平照樣說了。
「哈哈,那還不容易,明天中午,你來說謊吧!」
大平走了,錢老爺担心地問老孫。
「要是他真會說謊,咱們怎麽辦?」
「不管他說什麽天大的謊話,咱們都說:「對呀對呀,這話不錯,這不是謊話,那他不是輸定了嗎?」
「哈哈,妙計妙計!」
第二天,錢老爺請了許多鄕紳,大平也帶了一批鄕民來了,錢老爺早已商量定當,安閒地說。
「好,現在你說吧!」
「我說呀,你們這些老爺,全靠我們鄉下人種田養活,沒有我們種田,你就沒飯吃……」
話還沒說完,這些紳士都七張八咀的叫起來。「什麼?胡說,完全說謊,我們養你們,我們是有錢大老爺,怎麽會靠你們這種鄕下佬,謊話謊話!」
好了,第一句謊話說成了,錢老爺只好苦笑地點點頭。
「我說,你們每個人欠了我們不少銀子,欠了我們不少糧食!」大平接着說。
這些紳士又抑不住憤怒地跳起來大罵。「胡說八道,我們幾時欠你們銀子?謊話……完全謊話!」
第二句謊話又說成了,錢老爺見情勢不對,忙把鄕紳們拉進去商量,「各位,求你們幫幫忙,不管大平第三句說的什麽話,我們都要說,「對呀對呀,這不是謊話!」
紳士們不得已,只好捺住氣答應了出來。
「現在你說第三句吧!」錢老爺一有把握地說。
「我說,這隻怪鳥是我的!」
這一次,紳士們毫不理會他在說什麽,就齊口同聲地叫起來,「對呀,對呀,這不是謊話!」錢老爺猛的楞住了。他看見大平搶過怪鳥,鄉下人拍手歡呼,他急着喊:「什麽」?
我說怪鳥是我的,你們大家都說對呀對呀,好吧,再會了!」
大平提了怪鳥出去了,老孫見闖禍,忙上前去搶,大平抗拒,兩個人扭做一團,怪鳥跌落地上,老孫一個不留神把牠踏死了,錢老爺大怒,狠狠地打了他一記耳光,又在他屁股上猛踢一脚,「滾……你給我滾!」
這奸惡的老孫,急拔脚抱頭鼠竄,逃之夭夭。
怪鳥死了,錢老爺沒有了神仙鳥替他算帳,從此全村的農民不再受錢老爺的剝削。這貧苦的鄉村不再貧苦了,他們勤力耕種,每個人都享受着自己勞動的收獲。
——完——
「小鴿子姑娘」人物素描
大平……傅奇
一個努力生產的農夫,他家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別的人了。由於他心腸好,救了小鴿子的命,小鴿子姑娘報恩為他弄了不少好衣服、新棉被、還賜他一把有求必應小鋤頭。為了救大家,他犧牲了小鋤頭。他是全村最好青年。
吳老漢……孫芷君
上了年紀的農民,他本來一家的生活,在克勤克儉的情况下是可以過得去的。但因為錢老爺的剝削,使他吃不飽、穿不暖。父子兩人只有一套衣服。家境困難得無可困難了,幸然後來打倒錢老翁,他才有好日子過。
錢老爺……姜明
他是一個兇惡沒良心的地主,終日在農民身上剝削。因為他有一個會叫得人頭痛的怪鳥,所以大家雖然知道他的壞處,但也不敢加以反對。後來小鴿子姑娘利用她的聰明頭腦,把怪鳥殺死,沒有了怪鳥,農民不再怕他了。
錢妾……壬熙雲
看了金錢她就開心,可是偏偏碰上錢老爺這個守財奴,所有農民獻上的金錢,她只有看的機會,却難有用的機會。她想串同錢老爺騙大平的小鋤頭,因爲有了小鋤頭她將吃用不盡了。不幸得很,她的願望终於被粉碎了。
趙老爹……金沙
可憐的老頭子,因爲錢老爺的剝削,弄得他家貧如洗,整年努力工作,仍不夠還債。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得到村裡人的好感,所以當他的女兒要被錢老爺拿作抵押的時候,全村人也給他幫助反抗錢老爺,結果他們勝利了。
老孫……王季平
是一個名符其實的走狗,錢老爺的說話就是他的王法,名譽上是「軍師」事實上比狗不如。他更是一個好色漢,每當錢老爺睡着了,他便勾搭錢妾和錢的女兒。在農人面前他是威風凜凜的,但在錢老爺面前,他却恭恭如也。
趙女……朱莉
一個純潔的村女娥眉,她有一個愛人,每當晚上工作完畢便約在一起談情。她對錢老爺的多金毫不稀罕。雖然是糙衣蔴布,但仍不減她的美麗。錢老爺欲佔有她,但却被大平和小鴿子姑娘救了,從此有情人成眷屬。
小鴿子姑娘……石慧
聰明、漂亮的小鴿子。她爲了感激大平救命之恩,便變成一個女孩子,終日服侍大平。當大平失了小鋤頭後,她的生命也結束了。後來大平的眼淚把她救生,從此她便變成真正的人,和大平結爲夫婦,過着愉快的日子。
小鴿子姑娘・電影小說・
「小鴿子姑娘」是個神話故事。
話說在很久以前,一個偏僻的鄉村裡住着一個年輕的農夫,他的名字叫大平,秉性善良而戇直,從不說謊,他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休,而且樂于幫人做事,可是他家無隔宿之糧,窮得要命。
說起來,這全鄕的人個個都過着窮苦的生活,祇有一個錢老爺,他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錢也一天比一天的多起來,他並不工作,只靠他家裡養着的一隻怪鳥,替他算賑,替他剝制窮人的錢債。
一天傍晚,大平獨個兒在室中無聊地踱來踱去,偶一抬頭向外眺望,看見小李和趙家姑娘正在溪邊談情。
趙女把一雙親手做的布鞋送给小李,小李受寵若驚地伸手去接,趙女却把鞋子往背後一藏。
「可沒這麽容易,我要問你幾句話,答得出來才給你!」
「你快問!」小李催促着。
「你說咱們村裡誰最窮?」
「窮?」小李想起了自己,這麽多年來還是沒錢聚他心愛的人兒,不禁有點悵然,「我最窮!」
可是趙女搖搖頭。「不,你雖然欠了一屁股的債,可是你家還有一條老黃牛,你不算最窮!」
于是小李一個個猜下去,兩個人一問一答地沒個停。
「王家母子最窮啦,王小二生病想吃一塊肉,他媽媽買不起!」
「可是不,他家養了一口大母猪,不算窮!」
陳家寡婦夠窮啦,什麽也沒有,祇有一個女孩子!」
「不,她家還有一架紡織車,可以紡纱過日子!」
「周家婆婆可眞窮了,一個人靠着養鷄過日子!」
「不,她家倒究還有母鷄和鷄蛋!」
「那末是吳家爺兒倆最窮,衣服都穿不周全!」
「不,他們爺兒倆至少還有一套衣服可以輪流穿,兒子穿了出去,父親躱在被窩,還不算最窮!」
這可把小李難住了,全村裡究竟誰最窮呢?
「噢,有了,說來說去大平最窮了,孤零零地一個人,沒人作飯,沒人洗衣,家裡髒得像個狗窩,沒有爹娘疼他,沒有兄弟姊妹幫他,又沒有情妹妹愛他!」小李說到這裡,心裡直是一陣樂。「說起大平來,我竟是個大財主,我啊,有了妹妹的心,那比金錢財寶更值錢!」
「不錯,你說得對,全村中大平最可憐!」趙女笑了,把鞋子送給小李,兩個人親熱地偎倚着。
大平忽然聽見他們說到了自己,心裡一陣難過,惘然囘顧,室中空空如也,便倒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清晨,陽光自東方發亮,農民們一個個荷鋤到田裡去工作了,大平也傻頭傻腦的出來,跟每個人都親熱地打着招呼,忽然一個孩子氣急呼呼地奔過來,大聲叫着。
「錢老爺來了,錢老爺來了!」
遠處果然傳來錢老爺大隊人馬的吆喝聲,傾刻間,衆人都驚惶失色地逃囘自己的家裡去,路上都「肅靜迴避」了。
錢老爺的討價隊來了,兩個人荷槍前導,後邊一個捧着大賬簿,一個背着大算盤,接着是戴眼鏡的瘦子賬房老孫,再後,四個人抬着痴肥的錢老爺,旁邊有一個人給他打扇,一個拿烟袋,一個端點心,一個絞毛巾,還有一名家丁捧了那隻養怪鳥的鳥籠,後面跟了四個大漢作打手。
他們首先闖進了周婆婆的家。
「喂,老太婆,你欠了四両銀子,快還錢!」老孫吆喝着。
「老天爺有眼睛呀,我幾時欠過你這許多錢哪,上次我生病,問錢老爺借過十個銅錢是有的。」周老婆婆驚恐地說。
「你不認哪,咱們老爺這隻鳥先生算賬從來不會錯的,鳥先生,你算算看,他第一個月欠十個銅錢,第二個月欠今少?」
說也奇怪,這隻怪鳥慣通人性地叫了起來。
「十個變二十,二十變四十,四十變八十,八十變一百六十,三百廿,六百四,一千二百八,二千五百六。一両銀子……二両……四両……」
「所以末,一點也不錯,整整四両銀子!」
周老婆婆哭喪著臉只是哀求,可是哀求有什麼用呢?錢老爺四周一望,見到了屋角的一羣母鶏。
「把這些鷄帶囘去!」
一陣騷動,母鷄四處亂飛亂逃,終于被家丁們全捉了去,怪鳥𠹳𠹳大笑,周老婆婆瘋狂地坐在地上大哭。
討債隊來到吳家,吳家父子僅剩的一套衣服給剝了去,爺兒倆只好都鑽進破被裡去。
討債隊來到陳寡婦家裡,她祇一輛紡車。
「錢老爺,求求你,別把紡車拿去,否則我們沒飯吃啦!」
忽然一個聲音怪叫起來。「不還債,想吃飽,壞死啦,壞死啦!」原來是那隻怪鳥在挑撥是非了,於是老孫便吩咐家丁把紡車劈了當柴秤,折算了五分錢。
討債隊來到趙家,錢老爺却看中了趙家的姑娘,硬要把她拉去抵債,趙女氣憤地甩脫了家丁的手。
「求你行行好吧,我家這樣花一般的大閨女,你要拿她抵十六両銀子?」趙老頭在苦求。
「好,算她値卅二両銀子吧,限你下個月把債還清,到時再不還,拿她作抵,那可沒話說了吧!哈哈……」錢老爺貪婪地狂笑着。
討債隊又到王家,他們苦得什麽都沒有,祇有一隻老母猪,家丁們在錢老爺什麼都要的原則下,死拖活拉的把那隻老母猪抱了出去。
最後,討債隊走進了大平的屋子,把棉被雜物一齊搬了去,大平苦哭地望着,忽然發覺屋角裡還有一隻破碗,忙拿着追了出去。
「喂,錢老爺,等一等,還有這個你們沒拿!」
錢老爺見是一隻破碗,正想惱怒,忽又轉為喜悅。「好,什麼都要,拿去拿去!」
討債隊牽牛趕猪,擒鷄抱鴨,浩浩蕩蕩的滿載而歸了。
西北風狂吹着,村裡的人們經過了討價隊的掃蕩,更貧苦了,在飢寒交迫中挨日子。
可是在錢老爺的大廳裡,桌子上擺滿了火鍋,酒菜,錢老爺正在大吃大喝沒個停,身旁圍着殷勤的獻媚的妾侍。
「哈哈,這次錢沒收到什麽,東西倒拿了不少!」
他吃飽了,躺到榻上去烤火,他身上穿的是狐裘,項間圍着圍巾,頭上戴了絨帽臃腫,得不能動彈,他伸手想去摸摸身旁寵妾的臉却模不到。
「瞧你呀!眞像一隻肥豬,動都不會動!!錢妾取笑他。
「什麽?你說我不會動?動給你看!」他用力一伸手,那知身體失去了平衡,撲倒地下了,家丁們連忙把他扶起。
「笑什麽?他大怒之下,立刻要去打獵了。「來人哪!拿我的槍來!」
於是家丁們備槍整隊,忙個不了,一會兒,錢老爺坐在躺椅上,由四個家丁抬着,錢家打獵隊威風凜凜地出發了。他困為身體痴肥,轉側不靈,只好躺着向天放槍,有時候忽然側過身子來朝着兩旁放槍,嚇得家丁們來不及的伏地閃避。
錢老爺根本就不會打獵,他胡亂的放了幾槍,把人家的一隻母鷄打死了。他頭也不轉地問着。「打中了什麼?」
「是……是一隻野鶏!」
他又放了一槍,却把家丁的一頂帽仔打落了。
「打中了什麼?」他問。
「是……是一頂帽子!」
「呸!你再把帽子抛起來,我一槍就打中它!」
家丁沒奈何,祇好苦笑着把帽子抛起,錢老爺瞄準一槍,帽子絲毫無損,遠處的一隻小鴿子却中流彈受傷跌下了,衆人歡呼,「打中了一隻小鴿子,好槍法,好搶法!」
可是小鴿子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又飛起,帶着傷逃命了,衆人在後一路追逐。
小鴿子逃到了正在砍柴的大平的脚邊,大平連忙俯身拾起,見小鴿子已經受了傷,怪可憐的樣子,便把牠納入了懷中。
錢老爺的一夥人趕到了。「喂,大平,那雙鴿子呢?」
大平睬也不睬,儘管俯首砍柴,錢老爺咆哮地叫着
「你長不長耳朵?我打死的那隻鴿子呢?」
「你打死了,我怎麽知道?」
衆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錢老爺惱怒地舉起槍來向大平瞄準了一槍,那知却打在一名家丁的屁股上,家丁大跳大叫的喊痛,大平却還是站在那裡傻笑。
打獵隊漸漸遠去了。大平取出鴿子,撕下身上的布條,替牠裹好了傷口,囘到家裡,把小鴿子放在一隻木箱裡,看看鍋子裡還有點粥,便先拿了一點餵小鴿子,餘下的自己喝光了,可是肚子還是餓得厲害。
「呸!再吃三碗也飽不了!」他自言自語地說着倒在床上,凍得直是發抖,可憐床上只有一把稻草,他蓋好了上身,却又露出了兩條腿。
清晨的陽光從窗子裡照進來,大平揉揉眼睛起身了,看見桌子上放着熱騰騰的兩大碗白米飯,一碟青菜,一碟豌豆,他不自覺地坐到桌邊・狼呑虎嚥地吃了個光,這一下他肚子飽了,感到十分舒服,便背起斧頭,出門去砍柴了。
山野裡,翠樹晴雲,景色美麗,大平一邊砍柴一邊唱歌,唱到了「窮人天天餓了肚,餓肚砍柴沒氣力。」他忽然發覺不對,自己今天的肚子是飽飽的,而且力氣很大,這才恍然憶起今天不平常的事來。
「咦,誰給我做的飯哪,眞是奇怪了!」
向午,大平囘到家裡,桌上熱騰騰的飯菜又呈現在眼前了,他高興極了,望望屋子的四週,大聲地問。
「誰給我煑的飯?快說呀!」
屋子裡寂靜無聲,大平悄悄走出門去,看見周老婆婆正從門口經過,忙竄過去說。「周婆婆,謝謝你啦!」
那知周老婆婆自從母雞被搶之後!已是瘋瘋癲癲的,她什麽也聽不見,口裡祇念着「母鷄母鷄!」逕自走了。大平看情形不像,轉過身來,恰巧趙家姑娘偷偷地走向屋後去,大平心想原來是她給自己煑的飯菜,便飛奔過去。
「趙家妹妹,謝謝你啦!」
「謝什麼?」趙姑娘窘得臉也紅了。
「你給我煑飯燒菜呀!」
趙家姑娘聽了又羞又好笑,她扭過頭去。「見你鬼啦,誰給你煑飯燒菜?你想媳婦想瘋啦?」
大平忽然又看見草堆裡有個人在動,他撲上去一看,原來是小李,他在這兒等趙家姑娘的約會。
大平討了個沒趣,那兒來的飯菜也摸不着頭腦,索性囘到白己屋子裡,吃了一個飽,拿起斧頭去砍柴了。
到了傍晚,大平囘家,看見屋子裡除了飯菜外,又有洗臉的熱水,床上的稻草已經編成了一條褥子,還多了一條棉被,大平懷着好奇的心睡上床去好不舒服。
第二天早晨,大平從溫暖的睡鄕裡醒轉來,穿上衣服,發覺衣服都洗乾淨了,鞋子上的破洞也補好了,桌上又擺好了飯菜。「到底誰這樣好心腸呢?」他直是納罕,可是屋子裡毫無動靜。
他忽然靈機一動,急匆匆地把飯扒完,拿了斧頭出門,一路唱著山歌遠去,過了一會,又躡手躡足的折了囘來,偷偷的在窗中向屋裡張望,啊,他看見一個美麗的姑娘正在打掃屋子,大平看得呆了,乘她背轉身的時候,輕輕地走了進去。
那姑娘見了大平,大吃一驚,飛奔到鴿子箱前,剎時間變囘了一隻小鴿子,原來她是小鴿子變的姑娘。
第二天一早,大平輕輕睜開眼來,又看見小鴿子姑娘正棒了飯菜出來,他突然一躍而起,把鴿子箱搶在手中,小鴿子姑娘十分嬌羞,低着頭不敢作聲,大平問她。
「你……你是鴿子變的嗎?你為什麼待我這樣好呀?」
「……因為那天你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來給你做事,報答你的大恩!」
「那……你永遠是這樣吧,別再變成鴿子了!」大平傻頭傻腦的求她。
「不,一到天黑,我就要變囘鴿子,否則我就會死的!」
大平一嚇,忙把搶在手裡的鴿子籠還給她。
「好,好,那你就變吧!」
小鴿子姑娘微笑地搖搖頭。「不忙,現在還早呢!」
從此大平有了伴侶,他不再孤單寂寞了。他每天過着快樂的日子。
一天,大平看見米缸裡沒有米了,心裡正慌着,他對小鴿子姑娘說。「我餓慣了的沒關係,只是……我累你挨餓,心裡很不好受。」
那知小鴿子姑娘滿不在乎的說。「那容易,祇要你肯照我的話去做!」
小鴿子姑娘說完便走到鴿子箱邊,從裡面拿出一根羽毛,吹了一口氣,羽毛霎時變成了把小鋤頭,大平見了好生奇怪。
「來!」小鴿子姑娘拿了小鋤頭向外跑,大平跟在後面,他們來到田野邊,小鴿子姑娘把鋤頭擲到田裡去,鋤頭陷入了泥中不見了,大平不由得驚叫起來。「小鋤頭不見啦!」
「只要你能找到這把小鋤頭,那你就要什麽有什麼了!」
「眞的?」
「當然啦!」
「好!」大平毫不懷疑地走下田去,雙手掏了一陣,掏不到小鋤頭,于是他奔囘家去拿了一把種田的大鋤頭來,他十分有信心地一耙一耙的掘着,天漸漸黑了,可是他還沒有掘到。
「天黑啦!我得囘去變鴿子啦!」小鴿子姑娘說。
「好,我要等找到了再囘來!」他一點沒有灰心,和小鴿子姑娘揮手作別,獨個兒在田裡繼續地掘,差不多把整塊田的泥土都翻起了,果然,錚的一聲,大鋤頭撞着了小鐘頭,他檢起來一看,大喜若狂叫了起來。「找到啦,找到啦!」
他一路高興地叫着囘家;可是小鴿子姑娘已經變成鴿子,不會說話了,大平滿腔的高興無處述說,祇好懷抱着小舖頭睡了。
第二天,東方微明,大平急忙跳起來,拿着小鋤頭走到鴿子面前。「我找到啦,你看!」
小鴿子姑娘微笑地呈現在他面前了,「好極啦,你用小鋤頭在地上扒三扒,說一句要什麽就有什麽,」大平依照她的話輕輕地扒了三扒。
「說呀,你要什麽?」
「我……我想要一袋白米!」大平說了,不敢相信,把眼睛閉很緊緊的,忽然他聽到嗡的一聲,好似有東西跌落在地下一般,睜眼一看,眞的是一袋白米,不禁大喜,他又把小鋤頭扒了三扒,望着小鴿子姑娘,唸着說。「我要你有一件很好看的新衣!」
果然瞬息間,小鴿子姑娘穿了一身潔白的新衣,飄飄然像個下凡的仙子。
大平沒有什麽奢望,他要了一床棉被,一身新衣,又想吃一隻鷄,這一切都如願以償了,他高興得什麽似的,拉住了小鴿子姑娘的雙臂跳躍不停。
「你喜歡我嗎?」小鴿子姑娘微笑着問他,大平連連點頭,只是傻笑。
這驚人的消息立刻傳遍了全個村子,於是鄰居們都湧了進來,大平依他們的需要成全了每個人的願望,於是陳寡婦有了紡紗機,王大嬸有了大母猪,周老婆婆有了生蛋的母鷄,吳家父子有了各人合身的衣服,小李也有了想望已久的一架織布機,送給他的情人趙家姑娘,趙老頭兒手裡有了急待要去還債的三隻大元寶。
屋子裡猪叫鶏叫,夾着各人的歡笑聲,樂做一團。
這時候,錢老爺正在家裡盤算着一件事,他一邊吃糖,一邊問那賬房老孫說。
「老孫,那趙老頭兒欠了幾隻元寶啦?」
「老爺,到今天足足是三隻大元寶!」老孫翻着大賬簿。
「要是他今天不來還呢?」
「嚇嚇,」老孫謟笑說。「那麽他那個如花如玉的大閨女,就是老爺你的啦!」
錢老爺正嘻着臉笑得心花怒放,忽然看見趙老頭兒捧了三隻元寶匆匆地奔了進來。
「錢老爺,我……我來還你的元寶!」
三隻元寶在茶几上閃閃發光。
錢老爺貪婪地一躍而起,攫住了元寶,本來蹣跚的身體,突然奇蹟般地敏捷起來,他把元寶嗅過,聽過,舐過,秤過,終于滿意了,忽然他放下元寶,若有所思的凑過頭去問老孫。「老孫,你説咱們要他的閨女呢,還是要元寶?」
「閨女和元寶都要!」老孫奸滑地說。
「什麼?都要」錢老爺悄然不解。
趙老頭聽了大急。「怎麽?我不是還清了債了嗎?」
老孫不理他,囘頭問怪鳥,「他欠了多少錢?」
「一両變二両,二両變四両,四両變……」怪鳥的急口令一路念下去,老孫截住了牠。
「夠了,他欠四隻大元寶,聽見沒有?咱們神仙鳥說的不會錯吧!」
「啊,你們欺騙我,我和你拚命!」趙老頭憤恨交併地撲上去,老孫見情勢不對,忙拔出刀子對付他,趙老頭這才頹然地退了出去。
「老爺,我這法兒好不好?」
「嗯,不壞,不壞!」錢老頭又開始安閒地吃他的糖食了。
那知不一會,趙老頭氣急敗壞地奔進來,手裡又托了一隻大元寶,他把元寶往地下一丢,「給……給你!」
這可把錢老爺愕住了,「你這元寳是那裡來的?偷來的還是搶來的?」
「不是的,錢老爺,是大平給我的!」
「大平?這窮小子那裡來的?快說快說!」
在他們的威嚇下,老實的趙老頭終於把大平有個神仙小鋤頭,要什麽有什麼的事全都說了出來,錢老爺聽了又驚奇又羨慕,老孫忙獻計說,「你不是有一把小鋤頭不見了嗎?一定是大平這小子偷了去的!」
錢老爺會意,連連點頭,「不錯,喂,來人哪,大家跟我出去,要囘那把小鋤頭。」
趙老頭這才知道闖了大禍,駭極奔出,在路上碰見了小李,忙拉住他說,「快快……快……小李,你去對大平說,錢老爺要來搶他的小鋤頭了!」
小李狂奔來到大平家裡,大平正和小鴿子姑娘在收拾屋子,聽了大吃一驚,呆呆地望着小鴿子姑娘。
「別怕,咱們在這裡等他!」小鴿子姑娘却很鎮定。
門外來了一陣猛急的敲門聲,老孫帶了錢家的討債隊,聲勢汹汹地開到了。
忽然屋子裡傳出來歌聲,那歌聲柔媚惑人,壞人聽了都迷住了心竅,一個個軟倒,抬轎的人鬆了手,把個錢老爺捽在地上,錢老爺已經不省人事了。地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討債隊,發出如雷的鼾聲。
鄰居們從窗縫裡偷偷張望,見了這種情形,大家都湧過來拍手大笑,小鴿子姑娘捧出一大盆冷水,潑在他們身上,錢老爺和衆人被冷水潑醒,狼狽地逃去了。
第二天的午後,大平和小鴿子姑娘正在湖邊携手漫步,對唱着情歌,却見小李又急匆匆地跑來報信。
「大平,錢老爺在你家裡,說有話對你說!」
大平有點害怕,可是小鴿子姑娘鼓勵他說。「這種人,你越怕他,他越凶,咱們幹嗎要怕他?」
大平聽了胆壯了,挺起胸來說,「對,我不怕!」
「不過你得記住,不管他要你做什麽,你不可答應!」
「嗯,當然不答應!」
小鴿子姑娘嫣然一笑,化為鴿子,大平把牠放在衣襟裡囘家去了。
原來錢老爺和老孫還是為了那隻神仙小鋤頭來的。
「聽說大平兄有一件寶貝,能夠要什麽有什麼,我想請你變些……變些……」錢老爺堆了滿臉的笑容說。
「變些什麼?」
「請你給我變一萬隻大元寶……不,不,十萬隻……不,一百萬隻吧……」
「呀?你要一百萬隻?」
錢老爺貪而無厭,又感到不滿足了,忙說,「不……不……不……最好是兩百萬隻……不,」他急得滿頭大汗,說也來不及說。
「你們已經有了這麽多大元寶,還要來幹什麽?對不起,把這個還我!」大平看見老孫的胸前隆然凸起。用手指指,原來老孫趁大平沒在家,偷了他一把小茶壺,這時只得尷尬地拿了出來。
「啍,你們請出去吧!」大平沒好氣的把大門一開,兩個人狼狽地跑了出去。
大平剛關好門,敲門聲又起,大平開門一看,又是老孫。
「錢老爺說今天晚上請大平先生賞光,到他家去吃飯,他有點事要和你老人家商量。」
「商量什麼?我沒空,反正我不會給他變大元寶的!」
「不是變大元寶……的確是有要事緊的事奉商,請你無論如何不可推却!」
大平被老孫糾纏着,終于忘了小鴿子姑娘的叮囑,昂然地說。「好吧,來就來,我反正不怕你!」他說完把門一關,老孫還在外邊連連鞠躬。
大平囘到屋子裡,從衣襟內取出鴿子,牠立刻化成了小鴿子姑娘,她勸大平不要去錢家吃飯。
「這人鬼鬼祟祟的,別去吧!」
可是大平說他已經答應了他們。
「好吧,那麼你天黑以前一定要囘來!你答應我!」
「嗯,我天黑以前一定囘來!」大平望着小鴿子姑娘可愛的臉,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她,去到錢老爺家裡。
錢老爺和老孫四人親自指揮着衆家丁忙碌地在佈置筵席,準備着迎接這個活財神。
他們請大平坐了首席,錢妾和錢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坐在大平左右,親熱地夾菜敬酒,大抛媚眼,大平一本正經,目不邪視,錢老爺見美人的迷魂湯不生效力,便另生一計。
「大平兄,聽說你有一把神仙賜的小鋤頭!要什麽就可以變什麽出來,我想!我想出錢向你買,你看好不好?」
「那再好也沒有了,對不對?」老孫慫恿大平。
「不對!」大平厲聲拒絶。
「那麼要用東西和大平兄交換,比如說!我這小女,假如大平兄喜歡……要是不夠,那末我這小妾也可以一起奉送!
錢女錢妾搔首弄姿的大賣風情,大平見了,面露厭惡,站起來說。「我要走了!」
錢老爺忙一把按住他。「慢點慢點,喝一杯酒再說,你幹麽這樣不通人情,毫無商量餘地呢?」
「我這小鋤頭是有仙法的,怎能給你?」
老孫見錢老爺沒有了辨法,忙插咀說。「好吧,我們也有通仙法的東西,和你交換,你瞧好不好?」他說着拿過那隻怪鳥來,怪鳥一味念着急口令,「一両雙二両,二両變四両,四両變八両……」這聲音猛然使大平憶起了討債隊仗着怪鳥威脅窮人的事來,他不禁浸入了沉思,錢老爺見他動了心,忙拉了老孫到一旁去。
「噯,咱們全靠這神仙鳥發財,要是給了他,這些鄉下人那還怕咱們?」
老孫見他着急得什麽似的,奸笑着說,「不要緊,咱們先把他的小鋤頭騙到手,然後灌醉他!再把神仙鳥拿囘來。」
「妙計,妙計!」錢老爺點頭領悟,囘到大平身邊。
「你把小鋤頭給我,我就把這寶貝鳥給你!」
大平心裡在想,要是能夠把這隻害人的怪鳥換來毀了牠,那末窮人們就可以快快活活的過日子了。可是他又捨不得這隻小鋤頭,心裡十分矛盾,正在盤算,聽到錢老爺的話,他終于决定為了大夥兒,寧願忍痛拿出他的小鋤頭。
「好,給你!」
錢老希滿臉笑容地伸手來接。
「慢着,你的寶貝也得給我啊!」
錢老爺尷尬地望着老孫,老孫點點頭,他才緩緩地把怪鳥和大平的小鋤頭交換了,大平把鳥籠牢牢的抓在手裡。
「我敬大平兄一杯!」老孫提起酒杯向大平敬酒。
「好!」大平愉快地一喝而盡。
老孫用手肘撞錢老爺,錢老爺會意,也向大平敬酒,接着錢妾錢女一杯杯地敬他,大平本來不會喝酒,一下子就醉得人事不省,伏倒在桌上了。
錢老爺見他中了計,忙把怪鳥收藏好了,拿起小鋤頭來仔細玩弄。「哈哈,現在咱們要什麽就有什麽啦……我要……我要十隻大元寶!」
可是小鋤頭毫無反應,他急得把它在桌上亂敲,還是沒有動靜,他對着小鋤頭狂叫,直叫得聲嘶力竭,最後他竟悽慘地哭了起來,家丁們屏息靜氣地望着他不敢出聲。
他恨極了,抓住大平的肩膀猛搖,「呸!你騙人……騙人……你這個騙子……」大平被推倒在地上,仍然呼呼大睡。
「把他扔出去!」錢老爺咆哮着。
大平被家丁們抛到門口,可是錢老爺還餘氣未消,終于惱怒地把那小鋤頭丢進了炭盆去,小鋤頭燒得吱吱作响。
這時候,小鴿子姑娘在家裡等候大平,看看天色已黑,還不見囘來,正失望間,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心痛。
「啊唷!」她雙手扶胸,倒在地上委頓地死了。
大平在門外睡了一會,酒漸漸醒了,翻了個身,發覺自己躺在地上,夜色沉沉,天上殘月斜掛,頓時大吃一驚,憶起剛才的事,一摸怪鳥也不見了,知道上了當,忙拔脚奔囘家去,小鴿子姑娘已氣絶僵臥在地上,她的臉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美麗,大平看了傷心極了,俯伏在她的身旁大哭一場,他把小鴿子姑娘安放在床上,又急忙去到錢老爺家裡,家丁們上前攔阻,可是他像瘋狂似的把他們一個個推開了直衝進去,看見怪鳥依舊站在那裡。
「……這是我的!」他說着就伸手去搶。
錢老爺大聲喝罵,「不知王法的東西,你要做強盜嗎?你的小鋤頭是騙人的,還想換我的寶鳥!」
「那麽你把小鋤頭還我!」
「這種騙人的東西,留着幹麼,我已經把它燒了!」
「啊!」大平這才恍悟小鴿子姑娘致死的原因,便發瘋似的亂踢亂打起來。「你害死了我的小鴿子姑娘,我也不要活了!」
錢老爺惶懼地躱避,老孫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他這才微笑點頭,過來對大平說。
「好,這樣吧,你在我家裡打一年工,在這一年裡,叫你幹什麽就得什麽,不許違抗,那麽期滿後,我就把神仙鳥給你!」
大平心裡恨恨的,可是他想要是辛苦一年,能夠把這隻怪鳥拿來殺掉,讓大夥兒不再欺侮,也還値得,他便沉住了氣說,「好,我就給你做一年工!」
「要是你不照我的話做,你這一年可是白忙,咱們說在頭裡,別臨了又說我騙你!」
「好吧,就是這麼辦!」
時光很快的過去,大平在錢老爺家裡挑水,砍柴,墾地,紡紗,整整地做了一年苦工,終于到了最後一天,他做完了工,滿懷高興地進來,那知老孫早已想好了詭計,他叫家丁們把一隻小瓶子拿出來放在廳中。
「現在你把這隻大瓶子放在這隻小瓶子裡面!」錢老爺吩咐大平說。
大平楞住了,這怎麽可能呢,他終于搖搖頭,「我放不來,大瓶子怎麼能放在小瓶子裡?」
「好吧,你這件事不聽話,再做一件!」錢老爺望着窗外的陽光說。「你瞧,天井裡太陽多麽好,廳裡這麽潮濕,你把這廳裡的地方拿出去晒晒太陽,等乾了再拿進來。
「地怎麽拿得出去呢!」大平搔着頭又不會做。
「好,第二件事你又不聽吩咐啦!」錢老爺豎起兩個大指頭,得意非凡。「最後哪,要你用點心思,算一算我的腦袋有幾斤幾両,你要是算不出就休想我的神仙鳥!哈……」
大平氣極了,雙眉直豎,揑緊了拳頭,知道自己又上了他們的當了。
他懷着滿腔的委屈,囘到家裡,伏到僵臥的小鴿子姑娘身旁訴說:「我不聽你的話,害死了你……你……你怎麼不理我了!」
大平說罷,悲切地站起來,推窗外望,月光下看見小李和趙家姑娘在唱情歌,他聽到「郎想妹子想斷腸」的唱詞,觸動心事,囘到小鴿子姑娘身邊,癡癡地望着她美麗的臉,心裏一陣辛酸,眼淚忍不住一滴滴地滴在她的臉上,説也奇怪,那小鴿子姑娘忽然眉毛一揚,眼睛一轉,動了起來,大平又驚又喜地叫了起來,「你……你……你活過來啦?」
「嗯,因爲你真正記得我,你的眼淚落在我身上我就活啦!」
大平跳起來抱住了她,歡喜得熱淚流個不停。
從此小鴿子姑娘就永遠變成人了。
大平和小鴿子姑娘帶了一批鄕民,抬着梯子木箱來到錢老爺的門口,家丁們攔租着,大平大聲叫喊:
「咱們是來給錢老爺做工的,他不要佔這個便宜就算啦!」
錢老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聽見「佔便宜」三個字,忙一躍而起。「什麼便宜?快,快,快叫他們進來!」
他一見進來的是大平,倒抽了一口氣,人也醒了。
「啊,是你,你來做什麽?」
「我來訪我的小鋤頭,你若不還,就得把怪鳥給我!」
「你有三件事沒做到,幹麽還要囉唆?」錢老爺忙擋在怪鳥前邊。
「不錯,現在我會做了,今天做給你看!」
於是銭老爺吩咐家丁們把大瓶子小瓶子拿出來放在廳中央,大平不荒不忙的上前去,把大瓶子往地上一捽,跌成了許多碎片,把碎片丢進了小瓶子去。
「好啦,大瓶子放進小瓶子啦!」
錢老爺和老孫看得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第二件,你把廳裡的潮濕地拿到太陽裡去晒晒!」
「可以,可以。」大平把一架帶來的梯子往屋簷上一靠,爬了上去。
「你幹什麽?」錢老爺詫異地問。
大平不理,爬到屋頂,揭下瓦片,乒乒乓乓的往下亂丢,屋頂揭穿了,陽光照射進來。
「你瘋啦?快下來,快下來!」錢老爺在驚叫。
「好啦!你廳裡的地不是晒太陽了嗎?」大平在鄉民的歡呼聲中慢慢地爬下來。
「好,還有第三件你一定做不到吧,你知道我的腦袋有多重?」
「小李,把箱子抬進來!」大平說着,小李和趙老頭抬了一隻大木箱進來,「好,這隻箱子能算出你的頭有幾斤幾両,你進去吧!」
錢老爺畏縮地搖頭說,「我幹麽要進去?我不進去!」
小鴿子姑娘靈機一動,搶起桌上一隻大元寶丢進箱去,錢老爺急着忙往箱裡鑽,「喂,幹嘛?我的元寶!」
大平立刻把箱蓋蓋好,上了鎖,蓋上洞一個大孔,剛好讓錢老爺的頸鑽出來,大平從懷裡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快刀來,準備把他的頭割下來秤一秤,錢老爺嚇得嗚嗚地哭起來了。
「不能割,不能割……我的神仙鳥給你就是啦!」他一面哭一面求饒,大平見他答應了,便把鎖一開,錢老爺狼狽地直往外竄,手裡還死捧住了那隻大元寶。
誰知他保了性命,就把剛才討饒時的謊言賴得一乾二淨。
「什麽怪鳥不怪鳥,快走快走!」他吩咐家丁們下逐客令。
「咦,你怎麽又當面說謊?」
「說謊有什麽希奇?誰不說謊?」錢老爺得意地說。
「咱們老老實實不會說謊!」
老孫又在錢老爺耳邊說了幾句話,錢老爺點頭微笑。
「你真的不會說謊?」
「當然囉!」
「好,我要你說三句謊話,如果真的是謊話,我這神仙鳥兒就給你!」
小鴿子姑娘悄悄的對大平說,「答應他,不過要多請些人來作証,不能賴!」大平照樣說了。
「哈哈,那還不容易,明天中午,你來說謊吧!」
大平走了,錢老爺担心地問老孫。
「要是他真會說謊,咱們怎麽辦?」
「不管他說什麽天大的謊話,咱們都說:「對呀對呀,這話不錯,這不是謊話,那他不是輸定了嗎?」
「哈哈,妙計妙計!」
第二天,錢老爺請了許多鄕紳,大平也帶了一批鄕民來了,錢老爺早已商量定當,安閒地說。
「好,現在你說吧!」
「我說呀,你們這些老爺,全靠我們鄉下人種田養活,沒有我們種田,你就沒飯吃……」
話還沒說完,這些紳士都七張八咀的叫起來。「什麼?胡說,完全說謊,我們養你們,我們是有錢大老爺,怎麽會靠你們這種鄕下佬,謊話謊話!」
好了,第一句謊話說成了,錢老爺只好苦笑地點點頭。
「我說,你們每個人欠了我們不少銀子,欠了我們不少糧食!」大平接着說。
這些紳士又抑不住憤怒地跳起來大罵。「胡說八道,我們幾時欠你們銀子?謊話……完全謊話!」
第二句謊話又說成了,錢老爺見情勢不對,忙把鄕紳們拉進去商量,「各位,求你們幫幫忙,不管大平第三句說的什麽話,我們都要說,「對呀對呀,這不是謊話!」
紳士們不得已,只好捺住氣答應了出來。
「現在你說第三句吧!」錢老爺一有把握地說。
「我說,這隻怪鳥是我的!」
這一次,紳士們毫不理會他在說什麽,就齊口同聲地叫起來,「對呀,對呀,這不是謊話!」錢老爺猛的楞住了。他看見大平搶過怪鳥,鄉下人拍手歡呼,他急着喊:「什麽」?
我說怪鳥是我的,你們大家都說對呀對呀,好吧,再會了!」
大平提了怪鳥出去了,老孫見闖禍,忙上前去搶,大平抗拒,兩個人扭做一團,怪鳥跌落地上,老孫一個不留神把牠踏死了,錢老爺大怒,狠狠地打了他一記耳光,又在他屁股上猛踢一脚,「滾……你給我滾!」
這奸惡的老孫,急拔脚抱頭鼠竄,逃之夭夭。
怪鳥死了,錢老爺沒有了神仙鳥替他算帳,從此全村的農民不再受錢老爺的剝削。這貧苦的鄉村不再貧苦了,他們勤力耕種,每個人都享受着自己勞動的收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