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金
OUR SISTER HEDY
國際電影畫報・電影小說叢書之一
OUR SISTER HEDY
四千金 本事
孔老先生(王元龍飾)的四個女兒:希達(穆虹飾)、希倫(葉楓飾)、希棣 (林翠飾)、希素(蘇鳳飾),在父親誕辰那天,各自邀請一個朋友來家,爲孔老先生祝壽。
被邀請的朋友,除了希棣請的是女同學朱珍華外»其他三個都是男友,希素的男友劉國楨(田靑飾)到的最早,其次是希倫的曹大偉(楊群飾),希達的傅立夫(王冲飾)。傅立夫來得遲,却很受歡迎,希棣與希素髙興希達有了男朋友,可是就在那壽宴中,希倫竟搶走了傅立夫。
傅立夫愛希倫的漂亮,暗中約她在外面叙晤, 一次給希達在餐室中撞見,她隱忍不發,決心放棄傅立夫。
這件事給希棣知道後,大爲不平,她要替大姊找一個更好的朋友。一日,她爲學校建立了新校舍事,去訪朱珍華,朱介紹她認識了靑年工程師孫如浩(陳厚飾) 與何炎(雷震飾),何是珍華的表兄。
希棣對孫如浩頗有好感,打電話給朱珍華,打算將孫介紹給希逹,而珍華吿訴 她,何炎對她也很中意。
希素自外面回家,喃哺自語,直往孔老先生房里走去,希棣看見她神色有異,跟着進去。原來希素不想讀書,向老父說明,要跟劉國槓結婚。孔老先生把希素痛駡一頓。希達希倫回家知道了,對希素善言勸慰,希倫則認爲希素難然年紀最小,只要她願意,應孩讓她出嫁。
當夜,希素私奔,希倫資助她四百元,囑她儘早寫信回來。次晨大家發覺希素走了,孔老先生要報警,三姊妹竭力勸阻始罷。深夜,希素打電話回家,說已結婚,將飛東京渡蜜月。孔老先生父女情深,至此不但不再責駡,反在電話中叫她愛護丈夫。
孫如浩邀希棣看電影,希棣心生一計,打電話邀朱珍華同去,並拉希連偕行。在電影院門前,孫如浩認識了希達,但朱珍華暗中帶何炎同來,使希棣也墮入計中。
孫如浩自與希達相識後,時相過從,希棣十分高興,吿訴了父親,父女互相瞞住希倫,以防再被搶去。
何炎對希棣一往情深,希棣嫌他無男子氣,何炎表示願接受希棣的指點,改正一切,他的語氣非常堅决,使希棣深深感動。
希素蜜月回來,仍與父姊同住。聖誕來臨,一家人慶賀佳節,孫如浩也來孔家,不料希倫一見如浩,就表示傾心相愛。從此,孫如浩疏遠了希達,希逹起初不明眞相,及至發現希倫又奪去了她的朋友,不禁大憤,她將希倫狠狠的摑了一掌。孔老先生認爲錯在希倫,逼着她在孫如浩與傅立夫之間選擇一人,希倫選了如浩,匆匆結婚。
在澳門的姑母(翁木蘭飾),介紹希棣一個家庭敎師職位,希棣讓希達去,希望大姊忘却一切煩惱。希達去了澳門,在陳明遠(林蒼陥)家任職,敎育两個小孩 。陳明遠中年喪偶,他對希達的人品十分傾倒,不久傳來希達嫁給陳明遠的喜訊,而希倫與孫如浩的婚姻,却發生了裂痕。
希倫離開如浩,到澳門投奔大姊,希達不念舊惡,將她收留。但希倫住了沒有多久,乘着希達回香港去的時候,又悄然留書出走。
何炎與希棣感情日增,一次何炎生日,他因興奮過度,駕車送希棣返家後,歸途中覆車受傷,何父將他急送美國治療,得保無恙。
又是孔老先生的生日,何炎由海外飛回,希棣喜出望外,希達與陳明遠也來港祝壽,忽然有一小童,送來畫像一幅,大家看後,知是希倫的手筆,三姊妹追踪而去,果然找到希倫與如浩,原來他倆巳和好如初•於是四姊妹一同回家,直行團聚 。(完)
「四千金」中的動人鏡頭
姊妹間的婚姻大事
孔家的四個小姐:希達、希倫 、希棣、希素。都在閨中成長了 ,做父親的孔老先生,因她們自幼失去慈母,特別關心她們的婚姻問題,他首先注意的是大女兒希達,道個善良的大姊。
希達有個男友叫傅立夫,大有結婚希望,冷不防閃出了希倫,一手搶了去。後來因希棣的介紹,認識了孫如浩,却又叫希倫搶了去,而且結了婚。
希達的終身伴侶,是在澳門的陳明遠。一個美滿的歸宿,一個善良人應得的報酬。
希倫朝秦暮楚,愛新鮮,丢了曹大偉,交上傅立夫 ,發現了孫如浩,又不愛傅立夫,可是結了婚後,不甘寂寞,再愛上傅立夫,被孫如浩發覺,把她趕走,她到澳門希達家中,想勾引姊夫,終於良心發現,回香港和孫如浩團聚。
迷途而知返,是爲了有一個永遠原諒她的希達。
希棣個性爽朗,不愛交男朋友,却禁不起何炎苦苦追求。二人有了感情後,她是專心一意的愛他,鼓勵他,她高興自己將有一個有毅力,有決心的丈夫,誰知訂婚前夕,何炎覆車重傷,幸吉人天相,去美療養痊癒後,訂白首之盟。
在愛情的道途上,希棵最經得起攷驗。
年幼的希素,最先結婚,嫁一個飛行員劉國楨,小夫妻恩恩愛愛,雖然在結婚前受到父親的阻撓,私奔回來後,她的生活最平靜,最幸福,羨煞三個姊姊。
「四千金」中的幾個愛情塲面是非常動人的,除了男女間的愛外,有眞摯的天倫之愛與人性的愛。
小家庭的風波
葉楓與陳厚結了婚。
在婚前,葉楓有個心愛的男友王冲。可是王冲不如陳厚錢多,追求虛榮的葉楓,自然地投入陳厚的懷抱。
陳厚是個工程師,他爲葉楓備下了精緻的住宅,葉楓是個畫家兼室內裝飾家,把自己的小安樂窩,點綴得舒適美觀。如此環境下,他們一定快樂,恩愛吧?
不,葉楓不髙興了,因爲陳厚雖說有錢,還得爲生活而工作,常常深夜未返,趕去遠處視察工程,丢了葉楓孤零零地進餐,休息,於是,王冲又摻入了他們二人之間。
王冲是個「打工仔」,寫字間下來,因爲無家無室, 陪葉楓看戲跳舞,有的是時間,死了的愛情之火又再燃燒,潮漸地不避形跡,乾脆上葉楓家飮酒,談天,開了收音機跳舞。
風聲傳到陳厚耳朶中,他特地提早回去,開門進去, 只見王沖摟着葉楓,葉楓抱着王沖,立刻怒火中燒,提起手中的丁字尺,使勁向王沖擲去。一塲相打,打得落花流水,夫婦間因此分離。
陳厚在未與葉楓結婚前,爲了奪美,曾和王冲衝突,衡突的結果,他獲得了葉楓。結婚後再次打架,打走了葉楓,不過,王沖也沒有獲得葉楓。
後來,夫婦又重合,小家庭中的一塲風波,因葉楓的懺悔而吿風平浪靜。
以上記述是「四千金」中精彩的一節,並非陳厚與葉楓的私事,而是書中孫如浩與希倫的故事。
四千金自我介紹
我是希達,孔老先生的長女,希倫,希棣及希素的大姊,家裡的小主婦。
在母親臨終的時候,把三個妹妹託付了我,她不對我說別的話,只是担心年幼的一羣受苦難,母親說:「凡事都讓妹妹們一點。」爲尊重母親的遺言,安慰老父的悲懷,我對妹妹們做到了推衣讓食的地步。我獨個兒負起內外兼顧的重任,讓她們自由自在地利用公餘或課餘時間,和朋友快樂地在一起,而我不是浸沉在寂寞中,就是在忙碌中。
希倫先有了男友,希素也獲得了密友,希棣沒有男朋友,却關心我的婚姻 ,不錯,我是年長的一個,不僅是妹妹們希望我早點獲得意中人,連遠在澳門的姑母,近在眼前的老父,都爲我焦急,因爲我太沉默,太保守。
其實,我心裡也有了對象,是同事傅立夫,爲了使老父高興,在父親生日那天,把傅立夫邀回家去見見家人,誰知不見家裡的人,我和他的感情還不錯,自從大家見面後,希倫丟棄她的男朋友,愛上了傅立夫,從此傅立夫疎遠了我。
希棣爲我不平,但,我不想怪希倫,如果他們能情投幫合結婚的話。希棣爲我介紹了孫如浩,一個年靑的工程師,我們很快地墜入情網,這次我謹愼小心,竭力避免和希倫見面。可是沒有用,在一個聖誕夜,孫如浩見到了希倫,明顯地,希倫愛上了如浩,她是愛新鮮的,何况孫如浩是如此英俊瀟洒,年靑爲。爲了孫如浩,我摑了希倫一掌,也促成了他們的婚姻,孫如浩與希倫結了婚,我則離開傷心地,到澳門去任職。
姑母介紹這份職位,是替一個中年喪偶的陳明遠的二個孩子做褓姆,一來薪金優厚,二來我可以藉此忘記心裡的創傷,所以安心地擔任下來。
半年後,陳明遠和我結了婚,他是一個好丈夫,不但大家爲我慶幸,就是我自己也覺得幸福,陳明遠是一個忠厚誠實,風度翩翩的人,他有他一份風趣,還有一份很好的事業,我過去的創痕化成一縷輕烟隨風而逝。
希倫和如浩鬧離婚,怕父親責駡,遠遠來投奔,我收留她,因爲她是我的妹妹,恰巧遇上希棣的男友何炎出了事,我又趕回香港。當然,我很担心希倫會再搶去我的丈夫,謝謝天,這次她沒有,她出走了。
因爲她的出走,我寬恕她過去的一切不良行爲,在父親生日那天找到了她,我們四姊妹,終於又團聚一堂。
我是希倫,與姐姐希達和三妹希棣四妹希素,一同生長在一個缺乏母愛温暧的家庭裡。姊姊年齡較長,她給我們照顧,在家庭中她像我們的母親,父親寵愛我們,但他的思想還帶有一點傳統的頑固,因之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中,形成了我們彼此不同的個性。
我是一個外向性格的女孩子,我喜愛文藝,也喜愛繪畫,更喜歌結交異性朋友。男人,他們好像磁石,具有無限吸引力,可是每一個男朋友,相處時間久了,我便會感到厭倦,甚至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厭惡的影子。一個新的朋友,我會感到新奇剌激,不借用盡一切心機去親近他,俘獲他,以達到心靈上一霎那間的滿足。
父親寵愛我們,對我個人的行徑並不加以管敎,我先以曹大偉做朋友,後來在父親生日那天,遇到姊姊的男友傅立夫,我因好奇心驅策,輕輕的把他俘虜過來,當然,曹大偉便成了厭惡的影子。事後父親責我不該奪去姊姊的男朋友。
自從發現了孫如浩,我又得到新的獵取對象。傅立夫在我的印象中,立刻失去光彩,孫如浩又成了 我聽感興趣的新朋友。想不到這件事引起了大姊的憤怒,三妹的不平。父親出面干涉,他逼着我要在傅立夫與孫如浩之間選擇一個。留下一個給大姊。天知道!一個洩了氣的皮球誰會喜歡・我不喜歡傅立夫,大姊怎麽會要﹖就這樣,我與孫如浩結了婚,大姊悶悶不樂地去澳門做事。
俗說「結婚是戀愛的墳墓!」我親身體驗到,這話一點不假。如浩忙於工作,把我冷落在家,我是一向喜歡熱鬧的。現在把我安排在冰窟裡,如何忍受得了。爲 了消磨寂寞,又去找那個洩了氣的皮球來玩,傅立夫再度闖入了我的生活。如浩不了解我,反與我大吵大閙,我一氣之下,走出了那個冰窟——我們的家。
離開了如浩,想起了姊姊妹妹們,大姊那時已結婚,她生來仁厚,我知道她不念舊惡,因之就到澳門投奔大姊,希望在她家裡過一段平靜的日子。果然,大姊還像未嫁前一樣,安慰着我,叫我住在她家,手足情深,使我第一次滴下眼淚。
三妹的男友何炎駕車出了事,大姊趕回香港,爲了抑制我的感情,怕與姊夫接近。悄悄留書出走。我覺悟過去的行爲太過任性。終於回到如浩的懷抱。
我從小就沒有母親,父親待我很好。我有兩個姊姊,一個妹妹,我的名字叫希棣,排行第三。自小就不愛修飾和打扮,我沒有大姊那麽斯文,也沒有二姊那麽漂亮,人家都脫我像個男孩子,老實說,我也喜歡做男孩子的。
我在一間小學裡教小孩子,蠻有意思,我不希望將來發大財,只要錢够用也就算了。不過我有個心願,希望大姊能早日出嫁,因爲她年紀實在不小了,她待我們眞好,有的時候簡直太好了,她什麽都讓給我們,就是她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只要我們說要,她就情願自我犧牲,讓給找們了。我看不慣這樣太好的人,有的時候我都給氣炸了,她還覺得無所謂的,就說她的男朋友傅立夫吧,給二姊搶去了,她還是若無其事,一點不去想辦法擔回來,眞把我氣死。爸爸也不跟大姊想辦法,一家人好像只有我一個人爲她在着急。四妹只管着她自己的飛機師劉國楨,道麽小的年紀,居然有男朋友。二姊最壞 ,自己有了一打以上的男朋友,還要把大姊唯一朋友傅立夫搶走,因之我氣不過,介紹一個比傅立夫更好的朋友給大姊,他就是工程師孫如浩。
四妹爲了要跟劉國禎結婚,給爸爸駡了一頓,不想她竟然私奔,與劉國楨結婚後到日本去渡蜜月了。
最近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他就是珍華的表哥何炎。何炎的眼睛老盯着我,我有些怕。起先,因爲他人太軟弱,像個林黛玉似的,給我諷剌了幾句,他倒是有心胸的,就此鍛鍊身體去投考航空學校。我知道他是受了我的形响,眞心改造自己,也不由我不對他刮目相看。
大姊與如浩原是理想的一對,不料事出意外,又給二姊搶走,孫如浩不久與二姊結了婚。大姊心中的難過是可想像而知的,恰巧澳門有個家庭敎師職位,大姊爲更換環境,她接受邀請,到澳門去,幾個月後傳來喜訊,終於她結婚了。
何炎眞的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他有決心,有毅力,不是公子哥兒的模樣,我願意跟他做朋友。他生日那天,我愉快地參加了他的舞會,但不幸的事發生了,當他晚上送我返家,獨自駕車回去時,覆車受傷,這一 突如其來的打擊,幾乎把我的美夢粉碎。幸而何炎的父親把他送往美國救治,總算化險爲夷。在我父親生日的一天,他竟能平安回來,這一喜,眞把我的眼淚也擠出來了,何灸的健康歸來,不但我喜出望外,我的姊妹們,都爲我熱烈慶祝呢。
我生長在小康之家,我姓孔名希素,今年才十八歲。我有父親,還有三個姊姊,當我來到人世的第一個月,我的母親就死了。所以我從來就沒有得到母愛。三個姊姊都在外面做事,只有我一個是在學校讀書,三個姊姊都很喜歡我,尤其是大姊 ,她年紀最大,我們三個妹妹她都十分愛護,她像母親一樣,家裡大小事情,都由她一個人負責。
二姊喜歡交男朋友,三姊像男孩子一般,老愛抱打不平,我跟三姊最要好。由於三個姊姊都寵愛我,養成了我的依賴性,什班事都依靠別人。我喜歡運勤,滑冰,每天很少在家裡,整天的在外面玩,跟父親見面的機會也很少,因之與父親沒有深切的感情。
劉國楨是我交到的第一個男朋友,他是飛機師,跟我很好,我也很愛他,他向我求婚,我毫無考慮地答應了。可是當我回去吿訴父親的時候,出我意外的,他竟然大加反對。我因年紀輕,犯了一般靑年女孩子的共通心理,覺得自己愛上了一個人,就應該不顧一切的離開封建家庭,於是我不顧一切的離開了家,跟劉國楨去日本渡蜜月,在臨行之前,打電話回家,請求父親原諒我的錯處,那知父親非但沒有怪責我,反而勉勵我做一個好太太,愛護自己的丈夫,姊姊也很關心我,在電話裡殷股叮囑,這樣,使我心裡很慚愧。在日本渡蜜月的時候,與劉國楨在一起固然很高興,可是我也非常想家,離家沒有幾天,已經像過了 一年似的,毎天都想回家去看看。國楨因工作的關係,也贊成我回家與姊姊們一起住,道樣可以有照應。
回到家裡,父親和姊姊都很高典,家裡的傭人,還喜歡得流淚呢。可是我雖然結了婚,對人處事還十分幼稚。一次,大姊的男朋友孫如浩來我家玩,三姊要我看守二姊,別讓二姊與孫如浩見面,我用一條妙計,把他倆關在兩個房間中,結果弄巧成拙,他們竟在房中認識了。
又一次,我懐了孕,照理我應該很高興的,但不知如何忽然大哭起來,害得大姊三姊和父親都誤會國楨欺侮了我,及至問明究竟,大家都笑起來。就是因爲太不懂事的緣故,偶而一個不小心,我竟然小產了。小產對我實在是一件喜事,因爲我可以工作,可以與國楨常在一起。
二姊結婚後,常與傅立夫往來,我對她的行爲很不滿意,可是她畢竟是我的姊姊,最後我們還是原諒她,甚至打過她耳光的大姊,也對她寬恕了。
看「四千金」試映有感
魔術的于杖
鄭慧
「四千金」在我的著作裡,並不是第一部改編攝製的電影,然而,出乎意外地竟先看到了它的試映。
看「四千金」試映,我有點「灰姑娘」的心情,驟然之間看到自己的作品經過魔術手杖一點,它立刻得到了光和熱,並且活了起來,於是,破南瓜殼變成了馬車,小老鼠化爲四匹駿馬,辛德麗拉惶惑了…………
陶秦先生給它骨幹和神髓,演員們給它生命和活力,「四千金」在我面前形象化起來,於是我看到了大姊希達在克勤克儉地治家和工作,二姊希倫在搔首弄姿賣弄風情,三姊希棣在俠骨柔陽地表露鬚眉氣槪,四妹希素在天眞爛漫地淘氨生事。——有這麼一家普通的人家,有這麽四個長大起來的姊妹,她們可能就住在你的隔壁;她們並不是超人,也不是聖女,而是四個平凡的「人」,她們有人的優點也有人的缺點,她們有着各個不同而又並不一定完美的個性,於是,許多小爭執和故事在她們之間發生了起來。在經過了時日的隔滿和生活的磨練以後,「四千金」終於一個個地長成了,變成懂事而成熟的小婦人。
「四千金」在我的原著裡是一個平凡的故事,因爲它是一個短篇,而且寫的時候沒有想到會被改編拍爲電影,因此我自感有許多瑕疵和漏洞,說眞話當時抓到了 一點靈感,憑一時之興寫成了這小故事,雖然也有些人性穿揷和小趣味,但畢竟是取巧的,是一篇沒有經過精工結構的遊戲文章,憑良心說,假如我當時知道將來要改編電影的話,我一定應該下些功夫好好地把它重新寫過;最少,它需要精密地結構一個比較堅實的骨骼,滲加多點主題,使它成爲一個有血有肉的體軀。無論我在事實上是否有這種能力,最少我應該有這份意念去把它寫成一個比較完滿的電影故事;因爲我沒有做到這點,所以一想起來就感到慚愧。
看了「四千金」的試映,我知道陶秦先生已經爲我做到了這件事;而且我知道他是盡了多麽大的力量。看了試片,我衷心地感到陶先 生眞是一個神奇的織補匠,他有一雙全能的手,能够塡平一切瘡痍。
我感謝他所使用的那支魔術的手杖。
我更感謝的是他所費的精巧心思來爲我這故事安排得更美滿、完整;以及滲進不少原著所沒有的「人情味」。
我同時感謝的是演員們的各盡所能而完全脗合我心目中底個性造型的表演。
我不敢說它一定是部成功的電影,第八藝術是需耍多方面的條件去培養滋長的;它當然也有它某幾方面的缺點,就像毎個人都有缺點一樣。我現在不想對這影片的本身有所批評,這一點最好留待觀衆自己去看看再提出比較公正些。但是我相信每一個看過我原著的讀者在去看過本片後,一定會感到電影比原著小說完美、精彩、這一點我可以絕對保証。
據說香港曾經有某位作者在看了自己的作品被搬上銀幕,當天晚上曾經躱在被窩裡哭泣,因爲那電影把他的作品拍得太不像樣。我相信這個故事的眞實性,本來嗎,電影和小說有許多地方根本是不同的,有時候很難拍得出書本中的眞正氣氛和神髓,尤其是關於某種心理上的描寫。銀壇上以根據名著改編最成功的一部戲劇「亂世佳人」,已經算是很出色的影片了,和原著相比,尙且相去甚遠。何况香港的影壇,有些地方的確令人搖頭嘆息。
我相信在香港一部份改編電影的原著者當中,我是比較幸運的一個;當然我不敢說我的毎一部被改編的作品都能够如此,不過這第一部總可說是令我很滿意的一部。也許爲了我寫作的經驗究竟太淺,有太多的瑕疵漏洞我自己在寫小說時不很覺得,在經過前輩的藝術良師點導和滲化後,我便如在顯微鏡下露出了原形,一切的缺點和破綻都被自己淸楚地看到了。因此,經驗和功夫究竟是不可以瞞人的,「四千金」眞是我在寫作上一部最好的試金石,使我學到了許多以前未學過的東西,對以後的寫作有所帮助,這種價値是無可比擬的,我由衷的覺得感謝和興奮。
也許我也會躺在被窩裡悄惜地流過眼淚;不過這些淚是快樂的,當然也有着辛酸的成份。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改編電影後試片,這種心情已經足够使人流淚了;何況其中滲雜了許多其他如上述的因素在內。
我爲過去的幼稚無知而哭泣。——不過再吿訴一次讀者,這是快樂的眼淚。
「四千金」艱辛工作
「四千金」的攝影過程,還稱得上順利,這是導演陶秦事先準備工作做得妥當的關係。但是,這劇本在故事性上,包含得太豐富,而且,四位女主角,個個都是有吃重的演出,要求面面俱全,陶秦是非常吃力的。
林翠、穆虹、蘇鳳、葉楓四個女主角外,男主角有陳厚、雷震、王元龍、田靑、王沖、林蒼等,這是一個十分堅强的陣容。在攝影塲上,演員們私底下和和氣氣,一聲「開麥拉」後,在鏡頭前,誰也不讓誰,有發揮演技的機會決不放過,沒有主戲的時候,祗要鏡頭上有他(她)時,也要來些小動作,免得給人留下呆板的印象。難怪導演陶秦說︰「戲是個個都好,就是我一個人覺得很傷腦筋。」試映時因時間過長,必須要剪,作爲一個導演不免又有「割却心頭肉」之慨。
在「四千金」原著中,有一幕男主角何炎墮機身亡,這件工作在現在香港的電影中 ,還是沒有辦法拍得好,陶秦曾經想依靠剪接的技術,來完成這驚險塲面,策劃了好多時,結果,第一因片子本身已經過長。第二,爲了使四姊妹都得到完滿的結局,所以把何炎的墮機,改爲覆車,最後,使他與希棣結合,來個皆大歡喜。
「四千金」在拍攝期內,的確也經過不少艱辛,由於全體工作人員的密切合作,獲致出乎意外的美滿成績,預料公映之日,將爲藝壇放一異彩!(淸心)
四千金電影小說
孔先生有四個女兒,希達,希倫,希棣,希素。在希素很小的時候,喪失了母親,孔先生父代母職,扶養大四個女兒,現在希達與希倫都找到了職業,希棣在學校里敎書,小妹妹希素還在讀書。
孔先生生日前幾天,姊妹四人商量爲父親上壽,希達最長,家務一向由她管理,她便負責酒席蛋糕,三個妹妹各自約一個朋友回家,人多可以熱鬧一點。她們每人還預備送父親一樣禮物,彼此隱瞞着不給人知。
孔先生壽辰那天,第一個回到家里的是希達,她來不及換衣服,要緊帮助張媽做蛋糕上的花,又安排一切雜務,吿訴女僕等開飯的時候,她還要親自烹調一隻鷄來欵客。二妹希倫回來了,她在希達打開衣櫥的時候,要求大姊借一件新衣給她,因爲她的所有衣服都是穿過的,希達答應她。希倫得意洋洋穿起來,可把剛踏進房門的希棣氣炸了。她把希倫推向鏡子前說:
「很好的一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就不好看,昨兒晚上,大姊穿了多好看,脫下,脫下。」
希倫知道希棣的意思,自顧往浴室去。希棣走近希達,想說什麽的,大姊已經明白她要說什麽,笑着說:
「她穿着比我穿着好看。」
「你是個好人,可是好也得好在譜上,明兒她說你一雙眼睛長得比她好,你也挖出來給她?」
希棣生性豪爽,嫉惡如仇,愛好抱不平,她對希倫的行爲看不慣,對大姊敬佩異常,今天她知道希達約了一個男友叫傅立夫的來吃飯,就希望大姊打扮得出色些,偏偏希倫硬借了一件漂亮的新衣,所以希棣耍埋怨希達太過好人。希達對妹妹們相讓慣了,照例不放在心上。勸希棣快去洗澡更衣,她自己去厨下照料送來的菜與雜務。
希素最末一個回家,拎了溜冰鞋,滿頭大汗,嚷着要希達帮她打扮,希達沒有閒,讓希棣照料希素。
雖說是孔先生的生日,孔先生却送給四個女兒每人一樣禮物,希達是一盒粉,希倫是一枝筆,希棣是一套花粧品,希素是一隻洋娃娃。他希望希達多注意自己,多爲自已打算,少爲妹妹們打算;他希望希倫多思想,多用筆;希棣應該要用化粧品了,一付男孩子相可以改改了;至於希素,站在姊姊們一起不再顯得特別稚氣,這是她父親送給她最後一隻洋娃娃,以後,她該算成長的一個。
姊妹四人了解父親的心意後,各自獻上禮物,孔先生逐個打開來看,四個人不約而同送給父親一隻烟斗,連欵式也相同。
來賓中第一個到達的是劉國楨,一個飛機師,是希素的男友,年紀輕輕,冒冒失失地把孔先生的生日誤爲希素生日,帶了一把女用的扇子來。
他和孔家一家都很熟,招呼以後,就與希素坐在一起,喁喁私語,感情異常融洽的樣子。第二個是希倫的男友曹大偉,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夥子。第三個是希棣的女友朱珍華,傅立夫在最後來,當他來的時候,正當希達入厨煮鷄的時候,希倫搶前一步,代爲招呼,因爲曹大偉正與朱珍華大談足球經,希倫嫌煩,正好來了個新鮮的人,希倫可以賣弄賣弄她的風倩。
酒席檯上,傅立夫與希倫旁若無人地猜拳喝酒,熟悉得如多年老友,希棣看不過,心生一計,叫希素到臥室中,要她爬窻出外,僞裝希倫的男友彼得,約希倫去跳舞,希棣按計行事,却不料成全了希倫與傅立夫,他們在席散後一同去,據說是因爲彼得也認識傅立夫的。
從此,傅立夫成了希倫的男友,希達明知他們過從甚密,心里雖於不痛快,表面上還是若無其事,希棣看在眼里,頗爲大姊担心,她決心要替大姊介紹一個比傅立夫强的男友,這人是在朱珍華舅父家認讖的一個建築工程師,姓孫名如浩,少年老成,外 貌也長御不錯。
她先把這意思吿訴朱珍華,朱珍華很贊成,不過,她有個條件,要把表兄何炎介紹給希棣,因爲何炎見過希棣次,念念不忘,追着珍華問長問短,要表妹邀希棣同遊。希棣對何炎有點模模糊糊的印象,不太好,便一口拒絕。她們二人是在電話中辦交涉的,希棣正有一肚子計劃爲大姊籌劃,回頭看見希素失魂落魄 似的站在身畔。
「什麼事呀?」希棣放下電話問。
「我現在去爸爸房,你來,陪我去。」
希素滿腹心事走進孔先生的房,希棣隨着進去,孔先生笑咪咪地說:
「回來了。」
「爸爸,我,我,我不唸大學了。」
希素吶訥地說話,孔先生情知有異,問她爲什麽,希素急得面紅耳赤,半天才迸出一句話來:
「我要結婚了!」
希棣大吃一驚,往外便走,孔先生大吼一聲,希素嚇得索性哭起來。希達聽到希棣報吿,二人一前一後進房來,摟住了小妹妹。孔先生肝火大旺,駡道:
「中國人死光了?等着你們去傳宗接代呀?不許,反正不許,明兒叫劉國楨來,我自己跟他說,這年頭結婚離婚太容易,我吿訴你,希素,你年紀小不懂事,現在的男人多壞,你好好的愼重攷慮一下,你們要訂婚可以,結婚休想。」
希素身畔有了二個疼愛她的姊姊,胆子也壯了起來,她嘰咕着說︰「早知你不答應,我不和你說了!」
「怎麼?你還想私奔呀!你敢!」
孔先生在火頭上,希達與希棣不敢勸,把希素哄回房去,門外來了希倫,她輕鬆平常地勸孔先生不要太固執,不要老封建。這眞是火上添油,孔先生問她:
「你知道希素幾歲?」
「美國有十一歲的女孩子已經做娘的。」
「你爲什麽不結婚?」孔先生撞火起來。
「也許我一輩子不結婚。」
希倫一點不怕父親,她祗覺得父親好笑,所以孔先生問她不結婚要男朋友來做什麽,她乾脆回答他一個字:玩!倒把孔先生逼得無話可說。
她非但不贊成父親的阻止希素結婚,當半夜希素偸偷溜出去的時候,希倫還資助小妹妹四百元,讓她去私奔。
第二天,希倫還沒起床,一家人已鬧翻了,張媽與希達希棣攔住門口,孔先生口口聲聲要找劉國楨算賬,眼看大家攔不住, 希倫不慌忙站在廳中間說:
「爸爸,你想一想要是媽在,她會不會讓你這樣去害希素呢 ?」
這句話對孔先生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不再去打開大門,他不走了,他坐倒沙發,大家鬆一口氣,希達送上烟,希倫點上火,希棣倒了茶來,讓父親平平氣後,大家商量辦法,希倫有把握地說,希素一定會有消息回來的。那天是星期六,希棣學校里沒有課,她就守在家里,等候希素的消息,希達與希倫很早就放工回家,大家一起守候。入夜,希素打電話回來了,是希棣接聽的。
希棣先聽了一陣,大家心急地問,希棣叫希素歇歇嘴,以便她向大家報吿。原來希素半夜出走後就去找劉國楨,上午在婚姻註册處結婚後,便去淺水灣酒店渡新婚之夜,預備明天到日本去渡蜜月。最後希棣對孔老先生說:
「她說如果爸爸能原諒她,她要跟您說話。」
三姊妹的眼光中都有懇求的表示,孔先生心一軟,接了電話過去,半响說不出話來,他淒然淚下說:
「希素,好好當心你自己,愛護你的丈夫……」
孔老先生泣不成聲,希達在他顫抖的手中拿過電話來,問希素有沒有衣服,希倫希棣叫她別忘記寫信,希素一一答應了,顯然她的結婚是事先準備妥當的,劉國楨連衣服也替她辦了。
小妹妹搶在前面結了婚,家中變冷冷淸淸,希倫還是過她熱熱鬧鬧的生活,希達更沉默了,只有希棣,她在計劃如何使孫如浩接近大姊希達。
事情出乎意外,希棣無法找孫如浩,孫如浩却來找希棣,他約希棣去看電影,希棣靈機一動,電話約朱珍華,講定先到先買票,然後邀了希達同去看電影。
孫如浩在門口等,希棣走前去爲希達介紹:
「這是家姊,這位是孫先生。」
希達注意着孫如浩,孫如浩正想去添買一張票,朱珍華來叫希棣了,並且揚揚手里的票。希棣讓希達和孫如浩一起去看,自己隨着珍華進去,不料珍華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與她同來的有表兄何炎,這把希棣一肚子的高興化爲烏有,何炎却羞怯怯地儘對她笑。
散塲後,希達無法找到希棣,孫如浩認爲她們一定先走了,他親自駕車送希逹回去,在車子里聊天,發現二人原來在一個大樓中工作,孫如浩大喜,約希達每天在一起吃午飯。
希棣是何炎送她回家的,一進家門,趕緊問希達對孫如浩的印象。希達誤會希棣的意思,她笑着說:
「你爲什麼不帶他到家里來給爸爸看看?三妹,儘管希素的事做得痛快淋漓,可是我們不能跟他學,廳我的話,你得先給爸爸看看。
希棣不等她說完,笑得前俯後仰,希達莫明其妙,希棣說明她的巧計,希達初則以喜,後來一想,倒有點傷心起來。希棣慌了手脚,希達說:
「你是爲了可憐我?你是爲了你大姊年紀大了,你是怕我找不到伴侶,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可是我不要,三妹,謝謝你,你也不小了,他也許是你的理想對象。」
希棣從她的話里聽得岀孫如浩給希達的印象不壞,她斬釘截鐵說自己不要男朋友,希達不聽她,希棣就一言不發,走出房去。孔老先生找上希棣的房,問倒底什麼事?希棣知道父親一定偸聽了二人的談話,不加隱瞞全吿訴父親,孔老先生祗對希棣說一句話:
「最好不要吿訴你二姊知道!」
傅立夫的移情,孔先生也深表不快。
儘管希達說不要孫如浩,孫如浩倒愛上了希達,第二天,特意在電梯邊等候希達放工,請她去吃午餐,二人的行踪,無意間竟落在希倫眼中,希倫當作一件大新聞,回家報吿給希棣聽。
希棣一聽,心驚肉跳,再加希達回來說孫如浩請她吃晚飯,並要親自來接她,希棣想起父親的警吿,拼命設計泥住希倫在房內,不讓她看見孫如浩,直到希達和孫如浩二人雙雙出門,大門關上,希棣心上的石塊才吿落下,可是,希倫倒被攪到頭昏眼花了。
希逹與希倫都出去了,晚飯後,希棣與老父對奕,朱珍華打電話約她玩,希棣正色說:
「不,我先得問你一句話,有沒有你表哥,沒什麽,很簡單,他去我不去!」
珍華問她爲什麽這樣討厭何炎,希棣直截痛快說不是討厭,是看不起他。
「他像不像個男人,你說?仗着家里有一點錢,不愁吃,不愁穿,一天到晚吃飽了飯不做事,說身體,風吹得動,手彈得破 ,說能力,文不能拆字,武不能打鐵,說志向,我怕他瀏也沒聽見過……」
希棣滔滔不絕,珍華笑着問她說完沒有?同時吿訴她何炎很痴心,希棣說痴心有什麼用?說罷,就把電話擱斷了。
孔先生聽了半天希棣的獨白,疑心希棣有了男友,希棣矢口否認。但是,電話鈴又响了。
這次是何炎打來的。希棣想不到何炎會有如此勇氣,倒呆住了,想掛斷,被何炎堅決的口吻攔住。他說:
「我在分機里聽到你和表妹的談話,你剛才所說的話完全是對的,可是除了這些以外,我還有什麼缺黠沒有?請你吿訴我,好讓我一起改了,請你說,我現在手里有紙有筆,你說我記下來,缺點,所有關於我何炎的缺點……」
他的語氣是堅決而誠懇的,希棣油然心動,反而說不出什麼話來,她軟軟地說:
「沒有了,再見!」
她不再與孔先生對奕,回房去睡覺,望着天花板呆想,一個軟弱的人忽然變成勇敢了,爲什麽?
門鈴大响,希棣忽然聽見孔先生在叫希素,她疑心自己聽錯,但是她又淸晰地聽見希素叫爸爸,立卽一躍而起,奔出房去,把自己的心事拋至九霄雲外。
眞的是希素回來了,劉國楨與張媽挽了皮箱進門,國楨親切地招呼,希素興奮地說:
「我們下午就到了,原來打算在旅舘里睡一晚,明天一早來的,我睡都睡在床上了,怎麽都睡不着,我把他叫醒了,我說我馬上要回來。」
「而且要把行李帶來,她要在這兒住了!」國楨說。
孔老先生不曉得他們打什麽主意,希素嫁後回來,彷彿長成了許多,她指手劃脚說願住客廳。希棣提議她們姊妹三人合一個房,把一個空餘的讓給希素夫婦。
希素回到自己的家,歡喜得了不得,劉國槓到底是女婿,他 背着孔老先生和希棣商量該付多少房飯錢,希棣也不懂,叫他等大姊回來再談。
希倫與希達先後回家,聽說希素搬回來住,都喜歡得不得了,四姊妹又團聚了,家里又顯得熱熱鬧鬧。
聖誕節來臨,希棣在學校里佈置聖誕樹,朱珍華找她,吿訴她何炎自殺,把希棣嚇得從樹上掉下來,朱珍華怕嚇壞她,連忙說:
「幸而發覺得早,沒死!」
希棣對珍華看看,拍拍身上的灰,又爬回樹上去。
「自從你跟我通了那個電話以 後,他就跟他的父母關了門談了幾次話,先是預備出走,給舅父找回來 ,昨天晚上,他就自殺了。你知道他跟我舅父要求什廳?珍華說話的時候,希棣毫無反應,珍華不理她的態度,自顧說下去:「最初,他要求一個人開一隻船去環遊世界,後來,退而求其次,想去荒島做魯濱遜,一會又說又做海軍,一會又說去當空軍,不知改了多少次。」
「現在怎麼樣?」
「他說什麽都給舅父否决,昨兒晚上這末一來,他成功了,舅父說什麼都可以答應,就是不許自殺。」
希棣停手不做事,傾耳細聽,珍華繼續說:「他倒反而決不定幹那一行,我舅父帮他出主意,也想不出 來,我說要不要請孔小姐來跟你决定一下?」
「不,別找我!」希棣爬下樹後說。
「他也說不要,在沒有改造前,他不想叫你。
「謝天謝地。」希棣合十說。
「別高興!」珍華笑了,她拍拍希棣肩說:「他說他要在成功後才跟你求婚?」
「求婚?」希棣嚇了一大跳。
「他愛定了你了。趁他沒成功,你快找個人結婚。」
「他究竟預備成什麼功呢?」希棣第一次關心何炎。
「進航空學校學開飛機!」
希棣聽了喃喃自語說:
「那倒不容易。」
珍華知道她不喜歡何炎,轉間她孫如浩的情形,希棣吿訴她孫如浩與大姊很好,時常在一起。
希棣要珍華帮她佈置好聖誕樹。孔家也有棵聖誕樹,孫如浩,劉國楨與希逹希素四個人在佈置,希倫與傅立夫也提早到來了,希素正阻止孫如浩與希倫見面,誰知弄巧成拙,還是讓他們會了面,希棣回家知道了,心里很不痛快,倒是希達大大方方地介紹一通。
孔先生回家,吿訴四姊妹,說她們的姑母七伯伯從澳門來,帶了聖誕禮物來給她們。
七伯伯來了,一個中年婦人,神情嚴肅,一派正氣,她逐個給了禮物,常年老例敎訓了一頓,她說話時,大夥兒連氣也不敢透重點,包括孔先生在內。七伯伯臨走時鄭重地說:
「大家乖乖地聽爸爸的話,以後你們有誰結婚,可得吿訴我一聲!」
希素低下頭避開她的眼光,劉國楨趕着送上一樣從日本帶來的禮物,七伯伯笑了,她是個外貌嚴厲,內心温和的婦人,她要姪女們有空去澳門玩。
聖誕夜,希達、孫如浩、希棣 、孔先生、希素、劉國楨在家里開派對,除了希棣與孔先生下棋外, 二對人在興髙采烈地跳舞。不久, 希倫帶了傅立夫回來了,她一進門嚷肚餓,希達因爲孫如浩的關係,也想去做點心,便乘機入㕑去做三文治,誰知中了希倫的調虎離山計 ,希達一走,希倫自動要求孫如浩同舞,二人的情感突發,不理希達與傅立夫,也不顧二個妹妹的多方阻擾,一直跳下去,忘了身畔一切。
聖跳節過去,孫如浩的工作忽然多起來,說在沙田有工程,希達深信不疑,同時,傅立夫常常打電話找希倫,希倫也行踪莫明。
希棣旁觀者淸,她打電話給朱珍華,問孫如浩的行徑,電話打在何炎手里,知道孫如浩並沒有什麽工程在沙田,顯而易見,他移愛希倫了。
這件事,希棣知道不能對希達直接說穿,她祗叫希達打電聒找孫如浩,因爲珍華說他回來了。
希達依言打去,果然找到孫如浩,孫如浩特地去希達寫字間,把他在汾田的照片送給希達,以爲憑據,同時吿訴希達,他工作忙不能奉陪午餐,晚上,他上她家去接她同吃晚飯,希達答應了,她自己是個責任心重的人,自然也希望別人以工作爲第一。
到晚上,孫如浩打了個電話給希達,說沒有空不能來,希達沮喪地退入房去,希棣與希素一口咬定是希倫的手段,希達又睡了,二人煮了一壺咖啡,準備等着看,倒底誰送希倫回來。
夜深,希棣與希素抵不住渴睡,睡倒在沙發上,希達有心事 ,反而不能入睡,她翻遍希倫的日用物,當然不無蛛絲馬跡,希達還想哄騙自已,但是傳來一陣汽車聲驚動了她,她熄了燈,在窻口窺看。
孫如浩的車子,希倫與孫如浩在一起,臨別,還互吻晚安, 希達再也不能忍受,她一陣風地走出房門,希倫剛進門,不由分說,希達先摑她一耳光。
希倫一怔,旋卽撫着臉對希達笑了,任由希達痛罵。希棣與希素驚醒,孔先生也起身,家里鬧得一團槽,希棣帮着希達,希素先把錢還給希倫,因爲希倫提及資助她私奔的那筆錢,於後,希素站在大姊一邊,孔先生頭疼之至,叫希倫在孫如浩與傅立夫中間選一個,留一個給希達。但是,希倫表示都愛,希達表示全不要。
希達的甜夢再度打破,她從此又鬱鬱寡歡。在希素攷取空中小姐那天,劉國楨提議請希達與希棣吃飯、看戲、跳舞、名義上是慶祝希素獲職,事實上無非讓希達消愁解悶,希達難違衆意,相偕外出。
他們到郊外一間酒店去吃飯,一進門,就看見孫如浩與希倫,彼此未打招呼,孫如浩偕希倫匆匆離去,希棣批評希倫的行爲不當,正在高談濶論,突然看見何炎與他的父親及朱珍華一起進來,希棣連忙避開視綫,希素却已經叫住珍華了。何炎很大方地隨珍華過來,希棣無法,與他逐個介紹,何炎與劉國禎一見如故,大談飛行,談完了又邀希棣跳舞,作風與從前大不相同,希棣很高興他的轉變,漸漸愛上了他。
希倫看見一家人在外面,便偕孫如浩回家,飮酒跳舞,自得其樂,誰知傅立夫不甘心給孫如浩搶去希倫 ,他竟在門外等,孔先生回家,他乘機入門,與孫如浩一言不合,就打起架來,嚇得希倫大叫大哭,孔先生見不對勁,也進入房中,眼看一個客廳要打完了,門外衝進劉國楨與何炎,劉對付孫如浩,何對付傅立夫 ,二人一揚手,孫與傅都跌倒地下,希倫不知扶了誰好,希棣對何炎從此刮目相看了。何炎吿辭回去,希棣又趕走孫如浩與傅立夫,孔先生限三天之內,希倫要在孫與傅之間選一個結婚。
結果,孫如浩入選。
傅立夫落了空,傅立夫又去追希達,希達討厭他,恰巧七伯伯從澳門來信,介紹希棣一個好職位,希棣不想去,她要大姊去擔任,陪了希達一起上澳門,她認爲如果希達滿意,借此可逃避傅立夫的糾纏。
那是在一家人家做褓姆兼家庭敎師,主人姓陳名明遠,是一個化學工程師,前年死了妻子,遺下二個孩子需人照料,希達滿以爲這個有錢的主人,該是個老頭子,誰知見面之後,才知道他是一個不滿四十歲的壯年人,風度儀表都不差。二個孩子也頗聰明韶秀,希達向希棣點點頭表示滿意,事情就這樣决定。希達留在澳任職,希棣獨自回到香港。
孔家的生活在平靜中過去,幾個月之後,孔老先生突然得到希達從澳門的喜訊,報吿她與陳明遠結婚了。孔先生慶幸大女兒有幸福的歸宿,希棣與希素也非常高興。
希倫自從與孫如浩結婚後,感情一落千丈,希倫不是個株守家園的人,她愛熱鬧,她愛虛榮,她要人捧她,所以,每當孫如浩有工作外出時,她就約傅立夫或曹大偉來玩,後來,變本加寓,索性約情人上門玩。孫如浩微有風聞,那天提早回家,正遇見希倫與傅立夫在家飲酒跳舞,雖是白晝,却放下窓帘,開亮電燈,一切情形, 都叫孫如浩看得眼中出火,他把手中拿的工字尺朝二人劈去,傅立夫心慌,趕快奪門而出,希倫做賊心虛,噤若寒蟬,孫如浩指着她大罵:
「我知道你要的是剌激,今天這個,明天那個,兩杯酒,一個吻,我知道每個男人都會抵不住,可是你是個有丈夫的人,這樣是犯法!」
希倫不理他,往外就走。孫如浩一聲大喝,說: 「今天你出這個門,不許你再回來,我馬上打電話到你家去,吿訴你父親是怎麽一回事,看你回得去回不去!」
希倫冷冷地說:
「你以爲我祗有到家里去一條路?」
孫如浩咬咬牙說:
「那末,你走!走!」
希倫眞的走了,她走到澳門希達家去,求大姊收留她,希達留下她,乘她入浴時節,打了個電話給孔老先生,孔老先生與希棣两人,異口同聲勸希逹,不要引狼入室,希棣勸希達說:
「她太危險,她這個人心理上有病,你不能把她當普通人看,這樣,我明天上澳門來接她回家住……不,明天何炎生日,我答應他去的,後天我一早就來,在這三十六小時,你千萬小心她!」
希棣接受何炎邀請去參加他的生日派對,希素帮着她燙衣,硬要希棣換上件條花的新衣去,先哄她試穿,然後用手法把希棣原來打算穿的那件摔向浴室,等希棣明知上當,何炎巳經來接她了,她沒有辦法,祗得去了。在派對上,因爲何炎的苦心追求,所有親戚朋友對希棣特別注意,評頭品足,窘得希棣羞容滿面。
派對結束後,何炎親自駕車送希棣回去,到達門口時,两人情不自禁地互相注視,何炎知道自己獲得了希棣的喜愛,興奮得無以復加。臨別,希棣說︰
「別開快車,當心點。」
何炎答應了,但是因爲心里髙興,駕車如飛,半途中覆車受了重傷,希棣得知消息,連夜去醫院探視,何炎昏迷不醒。滿頭滿身的繃帶,幾乎使希棣昏厥。
消息傳到澳門,希達怕希棣太傷心,特地跑回家對希棣勸解,希棣人像痴呆了的,幸虧何炎的家境富裕,何炎接受醫生勸吿,飛赴美國留醫,希棣在爲何炎祈禱之後,她關心地對希達說:
「你回澳門去吧,不必爲我擔心,擔心的應該是希倫,她的脾氣你應該淸楚。」
一言提醒了希違,她立刻搭乘夜半離港的船,在微明中已到達澳門。她一進家門,先看見桌子上有兩隻酒杯,心里大吃一驚,急步到自己的房去,床上有熟睡的陳明遠,露着坦白明朗的微笑在熟睡中,希達鬆了一 口氣,再折回希倫睡房,希倫房中沒有人,她已留書出走。
希倫不知去向,希達的心中反而有哀傷的情緖,她一直珍惜着手足之情,她對妹妹們有天賦的母性之愛。
孔老先生的生日又到了。在前一天,何炎的父親親自到希棣家,吿訴希棣說,何炎已經復原,可能於明日飛回香港,這消息,使孔家一家人獲得歡樂。
第二天,陳明遠與希達來港賀父親的生日,主持家政的是小妹妹希素,何炎眞的回來了,他偕同父親一起來祝壽,孔家一片熱鬧氣氛,在歡欣中,孔老先生想起了希倫,她雖然行爲不檢,可是缺了她,家中也就有缺陷,熱鬧彌補不了這一份空虛,就是希達,希棣與希素的心里,大家都有這一份感覺。
門鈴响了,一個男孩子,棒了一張大畫像,畫像上面是孔老先生的半身像,畫得栩栩如生,神情畢肖,三姊妹不用猜,一看就知道是出於希倫的手筆。
於是希達拉了希棣,希棣拉了希素,三人一起奔出門口,追踪那送畫的孩子,希望找到希倫。
她們沒有失望,非但見到了希倫,還看見了孫如浩,原來這一對歡喜寃家又和好如初了,祇是不好意思回家來。
希達大聲地叫住了希倫,四姊妹互相親切地携着手,希達,希倫,希棣,希素,一字兒走回家去。她們加緊脚步,誰都明白,家里的人是多麼焦急地等待着看見姊妹們的團聚!(完)
國際電影畫報・電影小說叢書之一
OUR SISTER HEDY
四千金 本事
孔老先生(王元龍飾)的四個女兒:希達(穆虹飾)、希倫(葉楓飾)、希棣 (林翠飾)、希素(蘇鳳飾),在父親誕辰那天,各自邀請一個朋友來家,爲孔老先生祝壽。
被邀請的朋友,除了希棣請的是女同學朱珍華外»其他三個都是男友,希素的男友劉國楨(田靑飾)到的最早,其次是希倫的曹大偉(楊群飾),希達的傅立夫(王冲飾)。傅立夫來得遲,却很受歡迎,希棣與希素髙興希達有了男朋友,可是就在那壽宴中,希倫竟搶走了傅立夫。
傅立夫愛希倫的漂亮,暗中約她在外面叙晤, 一次給希達在餐室中撞見,她隱忍不發,決心放棄傅立夫。
這件事給希棣知道後,大爲不平,她要替大姊找一個更好的朋友。一日,她爲學校建立了新校舍事,去訪朱珍華,朱介紹她認識了靑年工程師孫如浩(陳厚飾) 與何炎(雷震飾),何是珍華的表兄。
希棣對孫如浩頗有好感,打電話給朱珍華,打算將孫介紹給希逹,而珍華吿訴 她,何炎對她也很中意。
希素自外面回家,喃哺自語,直往孔老先生房里走去,希棣看見她神色有異,跟着進去。原來希素不想讀書,向老父說明,要跟劉國槓結婚。孔老先生把希素痛駡一頓。希達希倫回家知道了,對希素善言勸慰,希倫則認爲希素難然年紀最小,只要她願意,應孩讓她出嫁。
當夜,希素私奔,希倫資助她四百元,囑她儘早寫信回來。次晨大家發覺希素走了,孔老先生要報警,三姊妹竭力勸阻始罷。深夜,希素打電話回家,說已結婚,將飛東京渡蜜月。孔老先生父女情深,至此不但不再責駡,反在電話中叫她愛護丈夫。
孫如浩邀希棣看電影,希棣心生一計,打電話邀朱珍華同去,並拉希連偕行。在電影院門前,孫如浩認識了希達,但朱珍華暗中帶何炎同來,使希棣也墮入計中。
孫如浩自與希達相識後,時相過從,希棣十分高興,吿訴了父親,父女互相瞞住希倫,以防再被搶去。
何炎對希棣一往情深,希棣嫌他無男子氣,何炎表示願接受希棣的指點,改正一切,他的語氣非常堅决,使希棣深深感動。
希素蜜月回來,仍與父姊同住。聖誕來臨,一家人慶賀佳節,孫如浩也來孔家,不料希倫一見如浩,就表示傾心相愛。從此,孫如浩疏遠了希達,希逹起初不明眞相,及至發現希倫又奪去了她的朋友,不禁大憤,她將希倫狠狠的摑了一掌。孔老先生認爲錯在希倫,逼着她在孫如浩與傅立夫之間選擇一人,希倫選了如浩,匆匆結婚。
在澳門的姑母(翁木蘭飾),介紹希棣一個家庭敎師職位,希棣讓希達去,希望大姊忘却一切煩惱。希達去了澳門,在陳明遠(林蒼陥)家任職,敎育两個小孩 。陳明遠中年喪偶,他對希達的人品十分傾倒,不久傳來希達嫁給陳明遠的喜訊,而希倫與孫如浩的婚姻,却發生了裂痕。
希倫離開如浩,到澳門投奔大姊,希達不念舊惡,將她收留。但希倫住了沒有多久,乘着希達回香港去的時候,又悄然留書出走。
何炎與希棣感情日增,一次何炎生日,他因興奮過度,駕車送希棣返家後,歸途中覆車受傷,何父將他急送美國治療,得保無恙。
又是孔老先生的生日,何炎由海外飛回,希棣喜出望外,希達與陳明遠也來港祝壽,忽然有一小童,送來畫像一幅,大家看後,知是希倫的手筆,三姊妹追踪而去,果然找到希倫與如浩,原來他倆巳和好如初•於是四姊妹一同回家,直行團聚 。(完)
「四千金」中的動人鏡頭
姊妹間的婚姻大事
孔家的四個小姐:希達、希倫 、希棣、希素。都在閨中成長了 ,做父親的孔老先生,因她們自幼失去慈母,特別關心她們的婚姻問題,他首先注意的是大女兒希達,道個善良的大姊。
希達有個男友叫傅立夫,大有結婚希望,冷不防閃出了希倫,一手搶了去。後來因希棣的介紹,認識了孫如浩,却又叫希倫搶了去,而且結了婚。
希達的終身伴侶,是在澳門的陳明遠。一個美滿的歸宿,一個善良人應得的報酬。
希倫朝秦暮楚,愛新鮮,丢了曹大偉,交上傅立夫 ,發現了孫如浩,又不愛傅立夫,可是結了婚後,不甘寂寞,再愛上傅立夫,被孫如浩發覺,把她趕走,她到澳門希達家中,想勾引姊夫,終於良心發現,回香港和孫如浩團聚。
迷途而知返,是爲了有一個永遠原諒她的希達。
希棣個性爽朗,不愛交男朋友,却禁不起何炎苦苦追求。二人有了感情後,她是專心一意的愛他,鼓勵他,她高興自己將有一個有毅力,有決心的丈夫,誰知訂婚前夕,何炎覆車重傷,幸吉人天相,去美療養痊癒後,訂白首之盟。
在愛情的道途上,希棵最經得起攷驗。
年幼的希素,最先結婚,嫁一個飛行員劉國楨,小夫妻恩恩愛愛,雖然在結婚前受到父親的阻撓,私奔回來後,她的生活最平靜,最幸福,羨煞三個姊姊。
「四千金」中的幾個愛情塲面是非常動人的,除了男女間的愛外,有眞摯的天倫之愛與人性的愛。
小家庭的風波
葉楓與陳厚結了婚。
在婚前,葉楓有個心愛的男友王冲。可是王冲不如陳厚錢多,追求虛榮的葉楓,自然地投入陳厚的懷抱。
陳厚是個工程師,他爲葉楓備下了精緻的住宅,葉楓是個畫家兼室內裝飾家,把自己的小安樂窩,點綴得舒適美觀。如此環境下,他們一定快樂,恩愛吧?
不,葉楓不髙興了,因爲陳厚雖說有錢,還得爲生活而工作,常常深夜未返,趕去遠處視察工程,丢了葉楓孤零零地進餐,休息,於是,王冲又摻入了他們二人之間。
王冲是個「打工仔」,寫字間下來,因爲無家無室, 陪葉楓看戲跳舞,有的是時間,死了的愛情之火又再燃燒,潮漸地不避形跡,乾脆上葉楓家飮酒,談天,開了收音機跳舞。
風聲傳到陳厚耳朶中,他特地提早回去,開門進去, 只見王沖摟着葉楓,葉楓抱着王沖,立刻怒火中燒,提起手中的丁字尺,使勁向王沖擲去。一塲相打,打得落花流水,夫婦間因此分離。
陳厚在未與葉楓結婚前,爲了奪美,曾和王冲衝突,衡突的結果,他獲得了葉楓。結婚後再次打架,打走了葉楓,不過,王沖也沒有獲得葉楓。
後來,夫婦又重合,小家庭中的一塲風波,因葉楓的懺悔而吿風平浪靜。
以上記述是「四千金」中精彩的一節,並非陳厚與葉楓的私事,而是書中孫如浩與希倫的故事。
四千金自我介紹
我是希達,孔老先生的長女,希倫,希棣及希素的大姊,家裡的小主婦。
在母親臨終的時候,把三個妹妹託付了我,她不對我說別的話,只是担心年幼的一羣受苦難,母親說:「凡事都讓妹妹們一點。」爲尊重母親的遺言,安慰老父的悲懷,我對妹妹們做到了推衣讓食的地步。我獨個兒負起內外兼顧的重任,讓她們自由自在地利用公餘或課餘時間,和朋友快樂地在一起,而我不是浸沉在寂寞中,就是在忙碌中。
希倫先有了男友,希素也獲得了密友,希棣沒有男朋友,却關心我的婚姻 ,不錯,我是年長的一個,不僅是妹妹們希望我早點獲得意中人,連遠在澳門的姑母,近在眼前的老父,都爲我焦急,因爲我太沉默,太保守。
其實,我心裡也有了對象,是同事傅立夫,爲了使老父高興,在父親生日那天,把傅立夫邀回家去見見家人,誰知不見家裡的人,我和他的感情還不錯,自從大家見面後,希倫丟棄她的男朋友,愛上了傅立夫,從此傅立夫疎遠了我。
希棣爲我不平,但,我不想怪希倫,如果他們能情投幫合結婚的話。希棣爲我介紹了孫如浩,一個年靑的工程師,我們很快地墜入情網,這次我謹愼小心,竭力避免和希倫見面。可是沒有用,在一個聖誕夜,孫如浩見到了希倫,明顯地,希倫愛上了如浩,她是愛新鮮的,何况孫如浩是如此英俊瀟洒,年靑爲。爲了孫如浩,我摑了希倫一掌,也促成了他們的婚姻,孫如浩與希倫結了婚,我則離開傷心地,到澳門去任職。
姑母介紹這份職位,是替一個中年喪偶的陳明遠的二個孩子做褓姆,一來薪金優厚,二來我可以藉此忘記心裡的創傷,所以安心地擔任下來。
半年後,陳明遠和我結了婚,他是一個好丈夫,不但大家爲我慶幸,就是我自己也覺得幸福,陳明遠是一個忠厚誠實,風度翩翩的人,他有他一份風趣,還有一份很好的事業,我過去的創痕化成一縷輕烟隨風而逝。
希倫和如浩鬧離婚,怕父親責駡,遠遠來投奔,我收留她,因爲她是我的妹妹,恰巧遇上希棣的男友何炎出了事,我又趕回香港。當然,我很担心希倫會再搶去我的丈夫,謝謝天,這次她沒有,她出走了。
因爲她的出走,我寬恕她過去的一切不良行爲,在父親生日那天找到了她,我們四姊妹,終於又團聚一堂。
我是希倫,與姐姐希達和三妹希棣四妹希素,一同生長在一個缺乏母愛温暧的家庭裡。姊姊年齡較長,她給我們照顧,在家庭中她像我們的母親,父親寵愛我們,但他的思想還帶有一點傳統的頑固,因之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中,形成了我們彼此不同的個性。
我是一個外向性格的女孩子,我喜愛文藝,也喜愛繪畫,更喜歌結交異性朋友。男人,他們好像磁石,具有無限吸引力,可是每一個男朋友,相處時間久了,我便會感到厭倦,甚至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厭惡的影子。一個新的朋友,我會感到新奇剌激,不借用盡一切心機去親近他,俘獲他,以達到心靈上一霎那間的滿足。
父親寵愛我們,對我個人的行徑並不加以管敎,我先以曹大偉做朋友,後來在父親生日那天,遇到姊姊的男友傅立夫,我因好奇心驅策,輕輕的把他俘虜過來,當然,曹大偉便成了厭惡的影子。事後父親責我不該奪去姊姊的男朋友。
自從發現了孫如浩,我又得到新的獵取對象。傅立夫在我的印象中,立刻失去光彩,孫如浩又成了 我聽感興趣的新朋友。想不到這件事引起了大姊的憤怒,三妹的不平。父親出面干涉,他逼着我要在傅立夫與孫如浩之間選擇一個。留下一個給大姊。天知道!一個洩了氣的皮球誰會喜歡・我不喜歡傅立夫,大姊怎麽會要﹖就這樣,我與孫如浩結了婚,大姊悶悶不樂地去澳門做事。
俗說「結婚是戀愛的墳墓!」我親身體驗到,這話一點不假。如浩忙於工作,把我冷落在家,我是一向喜歡熱鬧的。現在把我安排在冰窟裡,如何忍受得了。爲 了消磨寂寞,又去找那個洩了氣的皮球來玩,傅立夫再度闖入了我的生活。如浩不了解我,反與我大吵大閙,我一氣之下,走出了那個冰窟——我們的家。
離開了如浩,想起了姊姊妹妹們,大姊那時已結婚,她生來仁厚,我知道她不念舊惡,因之就到澳門投奔大姊,希望在她家裡過一段平靜的日子。果然,大姊還像未嫁前一樣,安慰着我,叫我住在她家,手足情深,使我第一次滴下眼淚。
三妹的男友何炎駕車出了事,大姊趕回香港,爲了抑制我的感情,怕與姊夫接近。悄悄留書出走。我覺悟過去的行爲太過任性。終於回到如浩的懷抱。
我從小就沒有母親,父親待我很好。我有兩個姊姊,一個妹妹,我的名字叫希棣,排行第三。自小就不愛修飾和打扮,我沒有大姊那麽斯文,也沒有二姊那麽漂亮,人家都脫我像個男孩子,老實說,我也喜歡做男孩子的。
我在一間小學裡教小孩子,蠻有意思,我不希望將來發大財,只要錢够用也就算了。不過我有個心願,希望大姊能早日出嫁,因爲她年紀實在不小了,她待我們眞好,有的時候簡直太好了,她什麽都讓給我們,就是她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只要我們說要,她就情願自我犧牲,讓給找們了。我看不慣這樣太好的人,有的時候我都給氣炸了,她還覺得無所謂的,就說她的男朋友傅立夫吧,給二姊搶去了,她還是若無其事,一點不去想辦法擔回來,眞把我氣死。爸爸也不跟大姊想辦法,一家人好像只有我一個人爲她在着急。四妹只管着她自己的飛機師劉國楨,道麽小的年紀,居然有男朋友。二姊最壞 ,自己有了一打以上的男朋友,還要把大姊唯一朋友傅立夫搶走,因之我氣不過,介紹一個比傅立夫更好的朋友給大姊,他就是工程師孫如浩。
四妹爲了要跟劉國禎結婚,給爸爸駡了一頓,不想她竟然私奔,與劉國楨結婚後到日本去渡蜜月了。
最近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他就是珍華的表哥何炎。何炎的眼睛老盯着我,我有些怕。起先,因爲他人太軟弱,像個林黛玉似的,給我諷剌了幾句,他倒是有心胸的,就此鍛鍊身體去投考航空學校。我知道他是受了我的形响,眞心改造自己,也不由我不對他刮目相看。
大姊與如浩原是理想的一對,不料事出意外,又給二姊搶走,孫如浩不久與二姊結了婚。大姊心中的難過是可想像而知的,恰巧澳門有個家庭敎師職位,大姊爲更換環境,她接受邀請,到澳門去,幾個月後傳來喜訊,終於她結婚了。
何炎眞的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他有決心,有毅力,不是公子哥兒的模樣,我願意跟他做朋友。他生日那天,我愉快地參加了他的舞會,但不幸的事發生了,當他晚上送我返家,獨自駕車回去時,覆車受傷,這一 突如其來的打擊,幾乎把我的美夢粉碎。幸而何炎的父親把他送往美國救治,總算化險爲夷。在我父親生日的一天,他竟能平安回來,這一喜,眞把我的眼淚也擠出來了,何灸的健康歸來,不但我喜出望外,我的姊妹們,都爲我熱烈慶祝呢。
我生長在小康之家,我姓孔名希素,今年才十八歲。我有父親,還有三個姊姊,當我來到人世的第一個月,我的母親就死了。所以我從來就沒有得到母愛。三個姊姊都在外面做事,只有我一個是在學校讀書,三個姊姊都很喜歡我,尤其是大姊 ,她年紀最大,我們三個妹妹她都十分愛護,她像母親一樣,家裡大小事情,都由她一個人負責。
二姊喜歡交男朋友,三姊像男孩子一般,老愛抱打不平,我跟三姊最要好。由於三個姊姊都寵愛我,養成了我的依賴性,什班事都依靠別人。我喜歡運勤,滑冰,每天很少在家裡,整天的在外面玩,跟父親見面的機會也很少,因之與父親沒有深切的感情。
劉國楨是我交到的第一個男朋友,他是飛機師,跟我很好,我也很愛他,他向我求婚,我毫無考慮地答應了。可是當我回去吿訴父親的時候,出我意外的,他竟然大加反對。我因年紀輕,犯了一般靑年女孩子的共通心理,覺得自己愛上了一個人,就應該不顧一切的離開封建家庭,於是我不顧一切的離開了家,跟劉國楨去日本渡蜜月,在臨行之前,打電話回家,請求父親原諒我的錯處,那知父親非但沒有怪責我,反而勉勵我做一個好太太,愛護自己的丈夫,姊姊也很關心我,在電話裡殷股叮囑,這樣,使我心裡很慚愧。在日本渡蜜月的時候,與劉國楨在一起固然很高興,可是我也非常想家,離家沒有幾天,已經像過了 一年似的,毎天都想回家去看看。國楨因工作的關係,也贊成我回家與姊姊們一起住,道樣可以有照應。
回到家裡,父親和姊姊都很高典,家裡的傭人,還喜歡得流淚呢。可是我雖然結了婚,對人處事還十分幼稚。一次,大姊的男朋友孫如浩來我家玩,三姊要我看守二姊,別讓二姊與孫如浩見面,我用一條妙計,把他倆關在兩個房間中,結果弄巧成拙,他們竟在房中認識了。
又一次,我懐了孕,照理我應該很高興的,但不知如何忽然大哭起來,害得大姊三姊和父親都誤會國楨欺侮了我,及至問明究竟,大家都笑起來。就是因爲太不懂事的緣故,偶而一個不小心,我竟然小產了。小產對我實在是一件喜事,因爲我可以工作,可以與國楨常在一起。
二姊結婚後,常與傅立夫往來,我對她的行爲很不滿意,可是她畢竟是我的姊姊,最後我們還是原諒她,甚至打過她耳光的大姊,也對她寬恕了。
看「四千金」試映有感
魔術的于杖
鄭慧
「四千金」在我的著作裡,並不是第一部改編攝製的電影,然而,出乎意外地竟先看到了它的試映。
看「四千金」試映,我有點「灰姑娘」的心情,驟然之間看到自己的作品經過魔術手杖一點,它立刻得到了光和熱,並且活了起來,於是,破南瓜殼變成了馬車,小老鼠化爲四匹駿馬,辛德麗拉惶惑了…………
陶秦先生給它骨幹和神髓,演員們給它生命和活力,「四千金」在我面前形象化起來,於是我看到了大姊希達在克勤克儉地治家和工作,二姊希倫在搔首弄姿賣弄風情,三姊希棣在俠骨柔陽地表露鬚眉氣槪,四妹希素在天眞爛漫地淘氨生事。——有這麼一家普通的人家,有這麽四個長大起來的姊妹,她們可能就住在你的隔壁;她們並不是超人,也不是聖女,而是四個平凡的「人」,她們有人的優點也有人的缺點,她們有着各個不同而又並不一定完美的個性,於是,許多小爭執和故事在她們之間發生了起來。在經過了時日的隔滿和生活的磨練以後,「四千金」終於一個個地長成了,變成懂事而成熟的小婦人。
「四千金」在我的原著裡是一個平凡的故事,因爲它是一個短篇,而且寫的時候沒有想到會被改編拍爲電影,因此我自感有許多瑕疵和漏洞,說眞話當時抓到了 一點靈感,憑一時之興寫成了這小故事,雖然也有些人性穿揷和小趣味,但畢竟是取巧的,是一篇沒有經過精工結構的遊戲文章,憑良心說,假如我當時知道將來要改編電影的話,我一定應該下些功夫好好地把它重新寫過;最少,它需要精密地結構一個比較堅實的骨骼,滲加多點主題,使它成爲一個有血有肉的體軀。無論我在事實上是否有這種能力,最少我應該有這份意念去把它寫成一個比較完滿的電影故事;因爲我沒有做到這點,所以一想起來就感到慚愧。
看了「四千金」的試映,我知道陶秦先生已經爲我做到了這件事;而且我知道他是盡了多麽大的力量。看了試片,我衷心地感到陶先 生眞是一個神奇的織補匠,他有一雙全能的手,能够塡平一切瘡痍。
我感謝他所使用的那支魔術的手杖。
我更感謝的是他所費的精巧心思來爲我這故事安排得更美滿、完整;以及滲進不少原著所沒有的「人情味」。
我同時感謝的是演員們的各盡所能而完全脗合我心目中底個性造型的表演。
我不敢說它一定是部成功的電影,第八藝術是需耍多方面的條件去培養滋長的;它當然也有它某幾方面的缺點,就像毎個人都有缺點一樣。我現在不想對這影片的本身有所批評,這一點最好留待觀衆自己去看看再提出比較公正些。但是我相信每一個看過我原著的讀者在去看過本片後,一定會感到電影比原著小說完美、精彩、這一點我可以絕對保証。
據說香港曾經有某位作者在看了自己的作品被搬上銀幕,當天晚上曾經躱在被窩裡哭泣,因爲那電影把他的作品拍得太不像樣。我相信這個故事的眞實性,本來嗎,電影和小說有許多地方根本是不同的,有時候很難拍得出書本中的眞正氣氛和神髓,尤其是關於某種心理上的描寫。銀壇上以根據名著改編最成功的一部戲劇「亂世佳人」,已經算是很出色的影片了,和原著相比,尙且相去甚遠。何况香港的影壇,有些地方的確令人搖頭嘆息。
我相信在香港一部份改編電影的原著者當中,我是比較幸運的一個;當然我不敢說我的毎一部被改編的作品都能够如此,不過這第一部總可說是令我很滿意的一部。也許爲了我寫作的經驗究竟太淺,有太多的瑕疵漏洞我自己在寫小說時不很覺得,在經過前輩的藝術良師點導和滲化後,我便如在顯微鏡下露出了原形,一切的缺點和破綻都被自己淸楚地看到了。因此,經驗和功夫究竟是不可以瞞人的,「四千金」眞是我在寫作上一部最好的試金石,使我學到了許多以前未學過的東西,對以後的寫作有所帮助,這種價値是無可比擬的,我由衷的覺得感謝和興奮。
也許我也會躺在被窩裡悄惜地流過眼淚;不過這些淚是快樂的,當然也有着辛酸的成份。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改編電影後試片,這種心情已經足够使人流淚了;何況其中滲雜了許多其他如上述的因素在內。
我爲過去的幼稚無知而哭泣。——不過再吿訴一次讀者,這是快樂的眼淚。
「四千金」艱辛工作
「四千金」的攝影過程,還稱得上順利,這是導演陶秦事先準備工作做得妥當的關係。但是,這劇本在故事性上,包含得太豐富,而且,四位女主角,個個都是有吃重的演出,要求面面俱全,陶秦是非常吃力的。
林翠、穆虹、蘇鳳、葉楓四個女主角外,男主角有陳厚、雷震、王元龍、田靑、王沖、林蒼等,這是一個十分堅强的陣容。在攝影塲上,演員們私底下和和氣氣,一聲「開麥拉」後,在鏡頭前,誰也不讓誰,有發揮演技的機會決不放過,沒有主戲的時候,祗要鏡頭上有他(她)時,也要來些小動作,免得給人留下呆板的印象。難怪導演陶秦說︰「戲是個個都好,就是我一個人覺得很傷腦筋。」試映時因時間過長,必須要剪,作爲一個導演不免又有「割却心頭肉」之慨。
在「四千金」原著中,有一幕男主角何炎墮機身亡,這件工作在現在香港的電影中 ,還是沒有辦法拍得好,陶秦曾經想依靠剪接的技術,來完成這驚險塲面,策劃了好多時,結果,第一因片子本身已經過長。第二,爲了使四姊妹都得到完滿的結局,所以把何炎的墮機,改爲覆車,最後,使他與希棣結合,來個皆大歡喜。
「四千金」在拍攝期內,的確也經過不少艱辛,由於全體工作人員的密切合作,獲致出乎意外的美滿成績,預料公映之日,將爲藝壇放一異彩!(淸心)
四千金電影小說
孔先生有四個女兒,希達,希倫,希棣,希素。在希素很小的時候,喪失了母親,孔先生父代母職,扶養大四個女兒,現在希達與希倫都找到了職業,希棣在學校里敎書,小妹妹希素還在讀書。
孔先生生日前幾天,姊妹四人商量爲父親上壽,希達最長,家務一向由她管理,她便負責酒席蛋糕,三個妹妹各自約一個朋友回家,人多可以熱鬧一點。她們每人還預備送父親一樣禮物,彼此隱瞞着不給人知。
孔先生壽辰那天,第一個回到家里的是希達,她來不及換衣服,要緊帮助張媽做蛋糕上的花,又安排一切雜務,吿訴女僕等開飯的時候,她還要親自烹調一隻鷄來欵客。二妹希倫回來了,她在希達打開衣櫥的時候,要求大姊借一件新衣給她,因爲她的所有衣服都是穿過的,希達答應她。希倫得意洋洋穿起來,可把剛踏進房門的希棣氣炸了。她把希倫推向鏡子前說:
「很好的一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就不好看,昨兒晚上,大姊穿了多好看,脫下,脫下。」
希倫知道希棣的意思,自顧往浴室去。希棣走近希達,想說什麽的,大姊已經明白她要說什麽,笑着說:
「她穿着比我穿着好看。」
「你是個好人,可是好也得好在譜上,明兒她說你一雙眼睛長得比她好,你也挖出來給她?」
希棣生性豪爽,嫉惡如仇,愛好抱不平,她對希倫的行爲看不慣,對大姊敬佩異常,今天她知道希達約了一個男友叫傅立夫的來吃飯,就希望大姊打扮得出色些,偏偏希倫硬借了一件漂亮的新衣,所以希棣耍埋怨希達太過好人。希達對妹妹們相讓慣了,照例不放在心上。勸希棣快去洗澡更衣,她自己去厨下照料送來的菜與雜務。
希素最末一個回家,拎了溜冰鞋,滿頭大汗,嚷着要希達帮她打扮,希達沒有閒,讓希棣照料希素。
雖說是孔先生的生日,孔先生却送給四個女兒每人一樣禮物,希達是一盒粉,希倫是一枝筆,希棣是一套花粧品,希素是一隻洋娃娃。他希望希達多注意自己,多爲自已打算,少爲妹妹們打算;他希望希倫多思想,多用筆;希棣應該要用化粧品了,一付男孩子相可以改改了;至於希素,站在姊姊們一起不再顯得特別稚氣,這是她父親送給她最後一隻洋娃娃,以後,她該算成長的一個。
姊妹四人了解父親的心意後,各自獻上禮物,孔先生逐個打開來看,四個人不約而同送給父親一隻烟斗,連欵式也相同。
來賓中第一個到達的是劉國楨,一個飛機師,是希素的男友,年紀輕輕,冒冒失失地把孔先生的生日誤爲希素生日,帶了一把女用的扇子來。
他和孔家一家都很熟,招呼以後,就與希素坐在一起,喁喁私語,感情異常融洽的樣子。第二個是希倫的男友曹大偉,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夥子。第三個是希棣的女友朱珍華,傅立夫在最後來,當他來的時候,正當希達入厨煮鷄的時候,希倫搶前一步,代爲招呼,因爲曹大偉正與朱珍華大談足球經,希倫嫌煩,正好來了個新鮮的人,希倫可以賣弄賣弄她的風倩。
酒席檯上,傅立夫與希倫旁若無人地猜拳喝酒,熟悉得如多年老友,希棣看不過,心生一計,叫希素到臥室中,要她爬窻出外,僞裝希倫的男友彼得,約希倫去跳舞,希棣按計行事,却不料成全了希倫與傅立夫,他們在席散後一同去,據說是因爲彼得也認識傅立夫的。
從此,傅立夫成了希倫的男友,希達明知他們過從甚密,心里雖於不痛快,表面上還是若無其事,希棣看在眼里,頗爲大姊担心,她決心要替大姊介紹一個比傅立夫强的男友,這人是在朱珍華舅父家認讖的一個建築工程師,姓孫名如浩,少年老成,外 貌也長御不錯。
她先把這意思吿訴朱珍華,朱珍華很贊成,不過,她有個條件,要把表兄何炎介紹給希棣,因爲何炎見過希棣次,念念不忘,追着珍華問長問短,要表妹邀希棣同遊。希棣對何炎有點模模糊糊的印象,不太好,便一口拒絕。她們二人是在電話中辦交涉的,希棣正有一肚子計劃爲大姊籌劃,回頭看見希素失魂落魄 似的站在身畔。
「什麼事呀?」希棣放下電話問。
「我現在去爸爸房,你來,陪我去。」
希素滿腹心事走進孔先生的房,希棣隨着進去,孔先生笑咪咪地說:
「回來了。」
「爸爸,我,我,我不唸大學了。」
希素吶訥地說話,孔先生情知有異,問她爲什麽,希素急得面紅耳赤,半天才迸出一句話來:
「我要結婚了!」
希棣大吃一驚,往外便走,孔先生大吼一聲,希素嚇得索性哭起來。希達聽到希棣報吿,二人一前一後進房來,摟住了小妹妹。孔先生肝火大旺,駡道:
「中國人死光了?等着你們去傳宗接代呀?不許,反正不許,明兒叫劉國楨來,我自己跟他說,這年頭結婚離婚太容易,我吿訴你,希素,你年紀小不懂事,現在的男人多壞,你好好的愼重攷慮一下,你們要訂婚可以,結婚休想。」
希素身畔有了二個疼愛她的姊姊,胆子也壯了起來,她嘰咕着說︰「早知你不答應,我不和你說了!」
「怎麼?你還想私奔呀!你敢!」
孔先生在火頭上,希達與希棣不敢勸,把希素哄回房去,門外來了希倫,她輕鬆平常地勸孔先生不要太固執,不要老封建。這眞是火上添油,孔先生問她:
「你知道希素幾歲?」
「美國有十一歲的女孩子已經做娘的。」
「你爲什麽不結婚?」孔先生撞火起來。
「也許我一輩子不結婚。」
希倫一點不怕父親,她祗覺得父親好笑,所以孔先生問她不結婚要男朋友來做什麽,她乾脆回答他一個字:玩!倒把孔先生逼得無話可說。
她非但不贊成父親的阻止希素結婚,當半夜希素偸偷溜出去的時候,希倫還資助小妹妹四百元,讓她去私奔。
第二天,希倫還沒起床,一家人已鬧翻了,張媽與希達希棣攔住門口,孔先生口口聲聲要找劉國楨算賬,眼看大家攔不住, 希倫不慌忙站在廳中間說:
「爸爸,你想一想要是媽在,她會不會讓你這樣去害希素呢 ?」
這句話對孔先生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不再去打開大門,他不走了,他坐倒沙發,大家鬆一口氣,希達送上烟,希倫點上火,希棣倒了茶來,讓父親平平氣後,大家商量辦法,希倫有把握地說,希素一定會有消息回來的。那天是星期六,希棣學校里沒有課,她就守在家里,等候希素的消息,希達與希倫很早就放工回家,大家一起守候。入夜,希素打電話回來了,是希棣接聽的。
希棣先聽了一陣,大家心急地問,希棣叫希素歇歇嘴,以便她向大家報吿。原來希素半夜出走後就去找劉國楨,上午在婚姻註册處結婚後,便去淺水灣酒店渡新婚之夜,預備明天到日本去渡蜜月。最後希棣對孔老先生說:
「她說如果爸爸能原諒她,她要跟您說話。」
三姊妹的眼光中都有懇求的表示,孔先生心一軟,接了電話過去,半响說不出話來,他淒然淚下說:
「希素,好好當心你自己,愛護你的丈夫……」
孔老先生泣不成聲,希達在他顫抖的手中拿過電話來,問希素有沒有衣服,希倫希棣叫她別忘記寫信,希素一一答應了,顯然她的結婚是事先準備妥當的,劉國楨連衣服也替她辦了。
小妹妹搶在前面結了婚,家中變冷冷淸淸,希倫還是過她熱熱鬧鬧的生活,希達更沉默了,只有希棣,她在計劃如何使孫如浩接近大姊希達。
事情出乎意外,希棣無法找孫如浩,孫如浩却來找希棣,他約希棣去看電影,希棣靈機一動,電話約朱珍華,講定先到先買票,然後邀了希達同去看電影。
孫如浩在門口等,希棣走前去爲希達介紹:
「這是家姊,這位是孫先生。」
希達注意着孫如浩,孫如浩正想去添買一張票,朱珍華來叫希棣了,並且揚揚手里的票。希棣讓希達和孫如浩一起去看,自己隨着珍華進去,不料珍華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與她同來的有表兄何炎,這把希棣一肚子的高興化爲烏有,何炎却羞怯怯地儘對她笑。
散塲後,希達無法找到希棣,孫如浩認爲她們一定先走了,他親自駕車送希逹回去,在車子里聊天,發現二人原來在一個大樓中工作,孫如浩大喜,約希達每天在一起吃午飯。
希棣是何炎送她回家的,一進家門,趕緊問希達對孫如浩的印象。希達誤會希棣的意思,她笑着說:
「你爲什麼不帶他到家里來給爸爸看看?三妹,儘管希素的事做得痛快淋漓,可是我們不能跟他學,廳我的話,你得先給爸爸看看。
希棣不等她說完,笑得前俯後仰,希達莫明其妙,希棣說明她的巧計,希達初則以喜,後來一想,倒有點傷心起來。希棣慌了手脚,希達說:
「你是爲了可憐我?你是爲了你大姊年紀大了,你是怕我找不到伴侶,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可是我不要,三妹,謝謝你,你也不小了,他也許是你的理想對象。」
希棣從她的話里聽得岀孫如浩給希達的印象不壞,她斬釘截鐵說自己不要男朋友,希達不聽她,希棣就一言不發,走出房去。孔老先生找上希棣的房,問倒底什麼事?希棣知道父親一定偸聽了二人的談話,不加隱瞞全吿訴父親,孔老先生祗對希棣說一句話:
「最好不要吿訴你二姊知道!」
傅立夫的移情,孔先生也深表不快。
儘管希達說不要孫如浩,孫如浩倒愛上了希達,第二天,特意在電梯邊等候希達放工,請她去吃午餐,二人的行踪,無意間竟落在希倫眼中,希倫當作一件大新聞,回家報吿給希棣聽。
希棣一聽,心驚肉跳,再加希達回來說孫如浩請她吃晚飯,並要親自來接她,希棣想起父親的警吿,拼命設計泥住希倫在房內,不讓她看見孫如浩,直到希達和孫如浩二人雙雙出門,大門關上,希棣心上的石塊才吿落下,可是,希倫倒被攪到頭昏眼花了。
希逹與希倫都出去了,晚飯後,希棣與老父對奕,朱珍華打電話約她玩,希棣正色說:
「不,我先得問你一句話,有沒有你表哥,沒什麽,很簡單,他去我不去!」
珍華問她爲什麽這樣討厭何炎,希棣直截痛快說不是討厭,是看不起他。
「他像不像個男人,你說?仗着家里有一點錢,不愁吃,不愁穿,一天到晚吃飽了飯不做事,說身體,風吹得動,手彈得破 ,說能力,文不能拆字,武不能打鐵,說志向,我怕他瀏也沒聽見過……」
希棣滔滔不絕,珍華笑着問她說完沒有?同時吿訴她何炎很痴心,希棣說痴心有什麼用?說罷,就把電話擱斷了。
孔先生聽了半天希棣的獨白,疑心希棣有了男友,希棣矢口否認。但是,電話鈴又响了。
這次是何炎打來的。希棣想不到何炎會有如此勇氣,倒呆住了,想掛斷,被何炎堅決的口吻攔住。他說:
「我在分機里聽到你和表妹的談話,你剛才所說的話完全是對的,可是除了這些以外,我還有什麼缺黠沒有?請你吿訴我,好讓我一起改了,請你說,我現在手里有紙有筆,你說我記下來,缺點,所有關於我何炎的缺點……」
他的語氣是堅決而誠懇的,希棣油然心動,反而說不出什麼話來,她軟軟地說:
「沒有了,再見!」
她不再與孔先生對奕,回房去睡覺,望着天花板呆想,一個軟弱的人忽然變成勇敢了,爲什麽?
門鈴大响,希棣忽然聽見孔先生在叫希素,她疑心自己聽錯,但是她又淸晰地聽見希素叫爸爸,立卽一躍而起,奔出房去,把自己的心事拋至九霄雲外。
眞的是希素回來了,劉國楨與張媽挽了皮箱進門,國楨親切地招呼,希素興奮地說:
「我們下午就到了,原來打算在旅舘里睡一晚,明天一早來的,我睡都睡在床上了,怎麽都睡不着,我把他叫醒了,我說我馬上要回來。」
「而且要把行李帶來,她要在這兒住了!」國楨說。
孔老先生不曉得他們打什麽主意,希素嫁後回來,彷彿長成了許多,她指手劃脚說願住客廳。希棣提議她們姊妹三人合一個房,把一個空餘的讓給希素夫婦。
希素回到自己的家,歡喜得了不得,劉國槓到底是女婿,他 背着孔老先生和希棣商量該付多少房飯錢,希棣也不懂,叫他等大姊回來再談。
希倫與希達先後回家,聽說希素搬回來住,都喜歡得不得了,四姊妹又團聚了,家里又顯得熱熱鬧鬧。
聖誕節來臨,希棣在學校里佈置聖誕樹,朱珍華找她,吿訴她何炎自殺,把希棣嚇得從樹上掉下來,朱珍華怕嚇壞她,連忙說:
「幸而發覺得早,沒死!」
希棣對珍華看看,拍拍身上的灰,又爬回樹上去。
「自從你跟我通了那個電話以 後,他就跟他的父母關了門談了幾次話,先是預備出走,給舅父找回來 ,昨天晚上,他就自殺了。你知道他跟我舅父要求什廳?珍華說話的時候,希棣毫無反應,珍華不理她的態度,自顧說下去:「最初,他要求一個人開一隻船去環遊世界,後來,退而求其次,想去荒島做魯濱遜,一會又說又做海軍,一會又說去當空軍,不知改了多少次。」
「現在怎麼樣?」
「他說什麽都給舅父否决,昨兒晚上這末一來,他成功了,舅父說什麼都可以答應,就是不許自殺。」
希棣停手不做事,傾耳細聽,珍華繼續說:「他倒反而決不定幹那一行,我舅父帮他出主意,也想不出 來,我說要不要請孔小姐來跟你决定一下?」
「不,別找我!」希棣爬下樹後說。
「他也說不要,在沒有改造前,他不想叫你。
「謝天謝地。」希棣合十說。
「別高興!」珍華笑了,她拍拍希棣肩說:「他說他要在成功後才跟你求婚?」
「求婚?」希棣嚇了一大跳。
「他愛定了你了。趁他沒成功,你快找個人結婚。」
「他究竟預備成什麼功呢?」希棣第一次關心何炎。
「進航空學校學開飛機!」
希棣聽了喃喃自語說:
「那倒不容易。」
珍華知道她不喜歡何炎,轉間她孫如浩的情形,希棣吿訴她孫如浩與大姊很好,時常在一起。
希棣要珍華帮她佈置好聖誕樹。孔家也有棵聖誕樹,孫如浩,劉國楨與希逹希素四個人在佈置,希倫與傅立夫也提早到來了,希素正阻止孫如浩與希倫見面,誰知弄巧成拙,還是讓他們會了面,希棣回家知道了,心里很不痛快,倒是希達大大方方地介紹一通。
孔先生回家,吿訴四姊妹,說她們的姑母七伯伯從澳門來,帶了聖誕禮物來給她們。
七伯伯來了,一個中年婦人,神情嚴肅,一派正氣,她逐個給了禮物,常年老例敎訓了一頓,她說話時,大夥兒連氣也不敢透重點,包括孔先生在內。七伯伯臨走時鄭重地說:
「大家乖乖地聽爸爸的話,以後你們有誰結婚,可得吿訴我一聲!」
希素低下頭避開她的眼光,劉國楨趕着送上一樣從日本帶來的禮物,七伯伯笑了,她是個外貌嚴厲,內心温和的婦人,她要姪女們有空去澳門玩。
聖誕夜,希達、孫如浩、希棣 、孔先生、希素、劉國楨在家里開派對,除了希棣與孔先生下棋外, 二對人在興髙采烈地跳舞。不久, 希倫帶了傅立夫回來了,她一進門嚷肚餓,希達因爲孫如浩的關係,也想去做點心,便乘機入㕑去做三文治,誰知中了希倫的調虎離山計 ,希達一走,希倫自動要求孫如浩同舞,二人的情感突發,不理希達與傅立夫,也不顧二個妹妹的多方阻擾,一直跳下去,忘了身畔一切。
聖跳節過去,孫如浩的工作忽然多起來,說在沙田有工程,希達深信不疑,同時,傅立夫常常打電話找希倫,希倫也行踪莫明。
希棣旁觀者淸,她打電話給朱珍華,問孫如浩的行徑,電話打在何炎手里,知道孫如浩並沒有什麽工程在沙田,顯而易見,他移愛希倫了。
這件事,希棣知道不能對希達直接說穿,她祗叫希達打電聒找孫如浩,因爲珍華說他回來了。
希達依言打去,果然找到孫如浩,孫如浩特地去希達寫字間,把他在汾田的照片送給希達,以爲憑據,同時吿訴希達,他工作忙不能奉陪午餐,晚上,他上她家去接她同吃晚飯,希達答應了,她自己是個責任心重的人,自然也希望別人以工作爲第一。
到晚上,孫如浩打了個電話給希達,說沒有空不能來,希達沮喪地退入房去,希棣與希素一口咬定是希倫的手段,希達又睡了,二人煮了一壺咖啡,準備等着看,倒底誰送希倫回來。
夜深,希棣與希素抵不住渴睡,睡倒在沙發上,希達有心事 ,反而不能入睡,她翻遍希倫的日用物,當然不無蛛絲馬跡,希達還想哄騙自已,但是傳來一陣汽車聲驚動了她,她熄了燈,在窻口窺看。
孫如浩的車子,希倫與孫如浩在一起,臨別,還互吻晚安, 希達再也不能忍受,她一陣風地走出房門,希倫剛進門,不由分說,希達先摑她一耳光。
希倫一怔,旋卽撫着臉對希達笑了,任由希達痛罵。希棣與希素驚醒,孔先生也起身,家里鬧得一團槽,希棣帮着希達,希素先把錢還給希倫,因爲希倫提及資助她私奔的那筆錢,於後,希素站在大姊一邊,孔先生頭疼之至,叫希倫在孫如浩與傅立夫中間選一個,留一個給希達。但是,希倫表示都愛,希達表示全不要。
希達的甜夢再度打破,她從此又鬱鬱寡歡。在希素攷取空中小姐那天,劉國楨提議請希達與希棣吃飯、看戲、跳舞、名義上是慶祝希素獲職,事實上無非讓希達消愁解悶,希達難違衆意,相偕外出。
他們到郊外一間酒店去吃飯,一進門,就看見孫如浩與希倫,彼此未打招呼,孫如浩偕希倫匆匆離去,希棣批評希倫的行爲不當,正在高談濶論,突然看見何炎與他的父親及朱珍華一起進來,希棣連忙避開視綫,希素却已經叫住珍華了。何炎很大方地隨珍華過來,希棣無法,與他逐個介紹,何炎與劉國禎一見如故,大談飛行,談完了又邀希棣跳舞,作風與從前大不相同,希棣很高興他的轉變,漸漸愛上了他。
希倫看見一家人在外面,便偕孫如浩回家,飮酒跳舞,自得其樂,誰知傅立夫不甘心給孫如浩搶去希倫 ,他竟在門外等,孔先生回家,他乘機入門,與孫如浩一言不合,就打起架來,嚇得希倫大叫大哭,孔先生見不對勁,也進入房中,眼看一個客廳要打完了,門外衝進劉國楨與何炎,劉對付孫如浩,何對付傅立夫 ,二人一揚手,孫與傅都跌倒地下,希倫不知扶了誰好,希棣對何炎從此刮目相看了。何炎吿辭回去,希棣又趕走孫如浩與傅立夫,孔先生限三天之內,希倫要在孫與傅之間選一個結婚。
結果,孫如浩入選。
傅立夫落了空,傅立夫又去追希達,希達討厭他,恰巧七伯伯從澳門來信,介紹希棣一個好職位,希棣不想去,她要大姊去擔任,陪了希達一起上澳門,她認爲如果希達滿意,借此可逃避傅立夫的糾纏。
那是在一家人家做褓姆兼家庭敎師,主人姓陳名明遠,是一個化學工程師,前年死了妻子,遺下二個孩子需人照料,希達滿以爲這個有錢的主人,該是個老頭子,誰知見面之後,才知道他是一個不滿四十歲的壯年人,風度儀表都不差。二個孩子也頗聰明韶秀,希達向希棣點點頭表示滿意,事情就這樣决定。希達留在澳任職,希棣獨自回到香港。
孔家的生活在平靜中過去,幾個月之後,孔老先生突然得到希達從澳門的喜訊,報吿她與陳明遠結婚了。孔先生慶幸大女兒有幸福的歸宿,希棣與希素也非常高興。
希倫自從與孫如浩結婚後,感情一落千丈,希倫不是個株守家園的人,她愛熱鬧,她愛虛榮,她要人捧她,所以,每當孫如浩有工作外出時,她就約傅立夫或曹大偉來玩,後來,變本加寓,索性約情人上門玩。孫如浩微有風聞,那天提早回家,正遇見希倫與傅立夫在家飲酒跳舞,雖是白晝,却放下窓帘,開亮電燈,一切情形, 都叫孫如浩看得眼中出火,他把手中拿的工字尺朝二人劈去,傅立夫心慌,趕快奪門而出,希倫做賊心虛,噤若寒蟬,孫如浩指着她大罵:
「我知道你要的是剌激,今天這個,明天那個,兩杯酒,一個吻,我知道每個男人都會抵不住,可是你是個有丈夫的人,這樣是犯法!」
希倫不理他,往外就走。孫如浩一聲大喝,說: 「今天你出這個門,不許你再回來,我馬上打電話到你家去,吿訴你父親是怎麽一回事,看你回得去回不去!」
希倫冷冷地說:
「你以爲我祗有到家里去一條路?」
孫如浩咬咬牙說:
「那末,你走!走!」
希倫眞的走了,她走到澳門希達家去,求大姊收留她,希達留下她,乘她入浴時節,打了個電話給孔老先生,孔老先生與希棣两人,異口同聲勸希逹,不要引狼入室,希棣勸希達說:
「她太危險,她這個人心理上有病,你不能把她當普通人看,這樣,我明天上澳門來接她回家住……不,明天何炎生日,我答應他去的,後天我一早就來,在這三十六小時,你千萬小心她!」
希棣接受何炎邀請去參加他的生日派對,希素帮着她燙衣,硬要希棣換上件條花的新衣去,先哄她試穿,然後用手法把希棣原來打算穿的那件摔向浴室,等希棣明知上當,何炎巳經來接她了,她沒有辦法,祗得去了。在派對上,因爲何炎的苦心追求,所有親戚朋友對希棣特別注意,評頭品足,窘得希棣羞容滿面。
派對結束後,何炎親自駕車送希棣回去,到達門口時,两人情不自禁地互相注視,何炎知道自己獲得了希棣的喜愛,興奮得無以復加。臨別,希棣說︰
「別開快車,當心點。」
何炎答應了,但是因爲心里髙興,駕車如飛,半途中覆車受了重傷,希棣得知消息,連夜去醫院探視,何炎昏迷不醒。滿頭滿身的繃帶,幾乎使希棣昏厥。
消息傳到澳門,希達怕希棣太傷心,特地跑回家對希棣勸解,希棣人像痴呆了的,幸虧何炎的家境富裕,何炎接受醫生勸吿,飛赴美國留醫,希棣在爲何炎祈禱之後,她關心地對希達說:
「你回澳門去吧,不必爲我擔心,擔心的應該是希倫,她的脾氣你應該淸楚。」
一言提醒了希違,她立刻搭乘夜半離港的船,在微明中已到達澳門。她一進家門,先看見桌子上有兩隻酒杯,心里大吃一驚,急步到自己的房去,床上有熟睡的陳明遠,露着坦白明朗的微笑在熟睡中,希達鬆了一 口氣,再折回希倫睡房,希倫房中沒有人,她已留書出走。
希倫不知去向,希達的心中反而有哀傷的情緖,她一直珍惜着手足之情,她對妹妹們有天賦的母性之愛。
孔老先生的生日又到了。在前一天,何炎的父親親自到希棣家,吿訴希棣說,何炎已經復原,可能於明日飛回香港,這消息,使孔家一家人獲得歡樂。
第二天,陳明遠與希達來港賀父親的生日,主持家政的是小妹妹希素,何炎眞的回來了,他偕同父親一起來祝壽,孔家一片熱鬧氣氛,在歡欣中,孔老先生想起了希倫,她雖然行爲不檢,可是缺了她,家中也就有缺陷,熱鬧彌補不了這一份空虛,就是希達,希棣與希素的心里,大家都有這一份感覺。
門鈴响了,一個男孩子,棒了一張大畫像,畫像上面是孔老先生的半身像,畫得栩栩如生,神情畢肖,三姊妹不用猜,一看就知道是出於希倫的手筆。
於是希達拉了希棣,希棣拉了希素,三人一起奔出門口,追踪那送畫的孩子,希望找到希倫。
她們沒有失望,非但見到了希倫,還看見了孫如浩,原來這一對歡喜寃家又和好如初了,祇是不好意思回家來。
希達大聲地叫住了希倫,四姊妹互相親切地携着手,希達,希倫,希棣,希素,一字兒走回家去。她們加緊脚步,誰都明白,家里的人是多麼焦急地等待着看見姊妹們的團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