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飾顏興堂•龔秋霞飾顏太太•
顏興堂夫婦經過八年辛苦,頭髮也班白了,想起了兒女們都已長大,不免感慨一番,互道多年辛苦,母親關心着子女們的婚姻問題,父親却勸她不必担心,這些儘可由他們去自由發展。夜深了,父親八年如一日,孩子們睡後總得到各週房間去巡視一遍,才開始寫他的稿子,老夫婦翻閲起過去的照片,想起這八年來養育的辛勞,眞不知道是刮是苦哩!
孩子們都在談戀愛了!
顏大明雖然被方喬奇不斷地追求着,但她底心中却只愛着她底同學兼同事鄭民強,八年以來,他們彼此都不敢向對方表示出愛情,幸虧她父親看出他們的心事,才把他們的婚事明朗化起來。
二毛因爲修理無線電而重逢了幼年的鄰居陳露茜,他被她大胆的挑逗作風迷惑住了,那知道露茜只是把他玩弄而已呢!這樣的戀愛是沒有基礎的,結果自然演變成悲劇。
四牛雖然年紀還輕,但看見楚楚動人的洗衣女阿香以後,也不由得心動起來,害着單相思了。他本來是個老粗,那懂得追求?便只有讓虎兒給他作參謀,那知道被父親知道,却被訓斥了一塲哩!
今昔之比
經過了八年的時間。顏家的孩子們都長大了,可是每個人還是脱不了小時候的特性。這裡是八年前後孩子們的對照,讀者們試看他們究竟變了多少!
八年前
顔大明……石慧飾
八年後
顏大明……李嬙飾
小時候由石慧飾演的大明,曾爲了一輛脚踏車淘氣,經過了轉變而懂得體恤父母,如今長大了,改由李嬙飾演這一角色,她已經唸完了書,而且在啓新小學教書了,空下來的時間,還是那麽勤勞地幫助母親料理家務和照顧弟妹。
八年前
二毛……劉紹貽飾
八年後
二毛……傅奇飾
二毛是個科學頭腦時別發達的孩子,小時候喜歡拆這樣修那樣,現在長大了,在一家無線電行做事,更進一步會創造了。他年青有爲,工作認真,前途很有希望,雖然一度受了露茜的迷惑,但經過了失戀的教訓後,更努力奮發起來。
八年前
三毛……成德清飾
八年後
三毛……張冰茜飾
三毛小時候是個饒嘴的女孩子,長大了也改不了這個習慣,一夭到晚花生米、西瓜子總不停嘴,更加以情竇初開,對她的老師鄭民強害着單相思。當她知道他是姊姊的愛人時,給她的打擊是太大了,後來才覺悟了過來。
八年前
四牛……呂寧飾
八年後
四牛……張錚飾
四牛的個性,自小便好勇善鬥,現在長大了,變成了一個籃球健將,房間裡的牆壁上掛滿了大力士的表演照片和排滿健身工具,他見到了阿香便單戀起來,却又不懂得追求之術,只是一天到晚的偷着爸爸的頭腊往頭上搽。
八年前
虎兒……黎小田飾
八年後
虎兒……馬熹飾
虎兒年紀還輕,並却比四牛廳明,他會小便愛滿壁塗鴉。長大了還是喜歡繪畫,他和四牛同住一個房間,牆上便掛滿了藝術作品,四牛追求阿香無從入手,他便給魯莽剛直的哥哥出主意,動機雖然不錯,但却不免闖禍受責。
八年前
龍兒……水維德飾
八年後
龍兒……馬列飾
龍兒比虎兒年紀更小,還在唸書時候,只是跟着姊姊哥哥凑凑熱鬧,也不致於闖出什麽大禍和鬧出什麼亂子,碰着四牛去賽球,他和虎兒、客滿是當然物啦啦隊,在家中跳跳叫叫,也平添了家庭的活躍與生氣。
八年前
客滿……張小妹飾
八年後
客滿……蕭亮飾
在「兒女經」片中只不過懂得撒尿和哭的小女孩,如今也長女和開始上學了。她在姊姊哥哥羣中年紀最小,也最受母親的疼愛,爲了年紀小,當然也喜歡吃東西,於是便成爲了三毛的跑腿,整天忙着给她買零食,藉以分取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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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起歌來不寂寞唱起歌來驅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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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看過「兒女經」的觀衆們,一定非常關心着這兒女成羣的顔家吧!現在是整整地過了八年了,孩子們都已經長大,可是每個人還是脫不了小時候的特性。
爲了一輛脚踏車淘氣,經過了轉變而懂得體恤父母的長女大明,現在她在啓新小學教書,餘下的時間還是那麼勤勞地幫助母親料理家務和照顧弟妹。
二毛是個科學頭腦特別發達的人,他不但歡喜拆這樣修那樣,現在更進一步會創造了。他在自己的床上裝了許多「機關繩子」,早晨起來,什麽襯衫、鞋子、襪子等等都無需下床去拿,只要一拉繩子,就會一樣樣的凑到他的手邊,他對這個創造非常得意。
三毛呢,還是不脫她那小時的貪饞習慣,現在大了,雖然不取再像「兒女經」裡那麽偷吃鷄腿:但一天到晚還是花生米、西瓜子不離嘴。客滿是她的跑腿,整天忙著給她買零食。
四牛的個性,從好勇善鬥發展成了籃球健將,他和虎兒睡在一個房間,各人的半邊牆上各有各人心愛的傑作,虎兒的一邊都是藝術畫品,他的一邊却佈滿了健身工具和大力士的表演照片。一望而知兩個不同的個性。
虎兒比較聰明,常常給魯莽剛直的四牛哥哥出主意,雖然動機不錯,可是常常鬧出事來紿父親責罵。
龍兒及客滿還年幼,他們參在姊姊哥哥中間凑熱鬧,哭哭笑笑的平添了家庭間的活躍與生氣。
X X X
美麗的彩霞映出了清晨的朝陽,街道上,掃擸𢶍的、送牛奶的、派報紙的,勞苦的人們開始爲生活而工作了。
顏家的室內,一片寧靜,孩子們還沒起身呢。只有大明在整理教課的書本,鬧鐘响了,她習慣地伸手過去撳住了,時間是七時半。傾刻間,活潑的朝氣充滿了屋子,孩子們一個個從被窩裡鑽了出來,湧進了厨房去洗臉,你推我擠,鬧得不亦樂乎。
桌上放着六份點心錢,各人先後拿去,最後是三毛:
「媽,我不夠!」
「老吃零食,當然不夠了!」四牛插嘴說,然後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錢,「媽,我倒是眞的不夠,我肚子大,這點錢吃不飽。」
「怎麽?你也想加錢?」媽望着他倆。
「我不加,他也不許加!」三毛氣憤地報復。
孩子們走出門去,左右分道,跳跳蹦蹦地一鬨而散。母親關上了門,想想這羣可愛的孩子,不禁笑了。
二毛穿了工作衣,夾了幾本書,拿了電表上「巴士」去,他已在一家無線電行做事了,主任很器重他,說他年紀青,工作認眞,將來很有前途。這一天,主任要他去修理一架落地收音機。
「小顏,你辛苦一趟,喏,這是地址,你就騎單車去吧!」
二毛依址來到一家陳設華貴的客廳裡修無線電,發現女主人原來就是他的老鄰居露茜,相隔多年不見,不免高興,舊話重提,彼此交談了一番。
三毛學校裡的音樂教師鄭民強,本來是大明旳老同學,常常出入顏家,有時還替顏興堂寫些文稿,跟孩子們都很熟,因此對於三毛的功課特別關心。他見三毛老喜歡看那些言情小說,便勸她說:
「三毛,你怎可以看這種書呢?以後不要看了,馮先生說你數學很差,他要跟你單獨補習,你要用功點才是!」
「鄭先生,那你跟我補好了,你是我的級任!」
「也好!」鄭民強思索了一會說:「吿訴你爸爸,我等會晚上來交稿!」
三毛望着他走後,獨唱倚着欄杆,出神地幻想起來了,顯然她是誤會了鄭民強對她關懷的本意。
大明現在除了教書以外,還兼任了學生方小玲的家庭教師。原來小玲有個叔叔方喬奇,是個十足阿飛型的花花公子,他爲了覬觀大明的美色,特地聘她爲小玲補習,藉此可以親近。大明雖然很討厭他,可是爲了想幫助一點家用,不得不勉強担住下來。
「顏小姐,這是你替小玲補習的薪水。」方喬奇在門口等着大明下課,說:「小玲很淘氣,教她唸書太辛苦了,下個月起我想加你一點。」
「那你太客氣了,剛教了一個月,再說,一共也沒上幾課!」
「應當的嘛!」接着,他要請大明去看戲,大明婉辭了,可是他又說晚上要去看她。
大明拿了兩份薪水,高興地囘家去,順便買了一磅絨線,預備送給母親,又買了許多糖果給弟妹們吃。
她把薪水與絨線都交給母親。
「哎喲,不是給你說過了嗎,你在外面做事應該穿得好一點的,這個絨線,你自己織一件吧!」母親堅持不肯拿。
弟妹們在爭吃糖果,正好二毛開門進來。
「二毛哥,來吃糖!姊姊請客啦!」大家叫著。
只見二毛滿臉興奮的樣子,一本正經地往㕑房去找母親。
「媽!我發薪水了,你藏起來!」
母親望着兒子賺囘來的錢,說不出的愛。「二毛,你留點自己用!」
「我不要,我不要!」他一定不要,逕自走了。
父親囘來了,他因爲每天熬夜,辛苦過度,眼睛常常要痛,今天去看了醫生,右眼遮了妙布,孩子們愕住了一會,這才齊聲叫「爸爸」,母親和大明關切地問他醫生怎麽說。
「沒關係沒關係,還不是要我多休息休息!」父親裝得很輕鬆地說:「你們看,爸爸成了個獨眼龍了!」
大家哄然地笑了,他也掏出錢來交給母親:「喏!這是我的薪水!」
融融樂樂的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又熱鬧,又快樂。
晚飯後,二毛專心地指手劃脚地在寫字枱前打量,好像替父親擺鏡頭似的。
「二毛,你這是做什麽?」父親奇怪地問。
「我要給爸爸做個風扇,現在動工,剛好夏天可以用!」
「你眞是的——怎麼想出來的!」父親怪在嘴上,却喜在心裡!
一會兒,鄭民強來了,孩子們親熱地歡迎他。父親也稱讚他年青有爲,博學多才,他謙虛了一番,把文稿交給了父親。孩子們都拉着他要他教唱歌,客滿一不留神,把他破絨線衣袖裡的一根毛線也拉出來了,母親在惱客滿,鄭大窘。
「不,本來就破的。不要緊!」
大明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地在想,若有所感。
門鈴又响,方喬奇捧了一大包糖果進來。
「顔小姐,我車子經過,順便來看看你!」他向每個人深深地鞠躬,客廳裡的空氣由熱鬧轉爲嚴肅了。
「有客人,等會兒唱吧,我去看看三毛!」鄭走進了三毛的房間,三毛正對窗站着,見鄭進來,故作神秘地說:
「鄭先生你看見沒有?那個人就姓方,是姊姊的男朋友呀!」
鄭含糊答應,心裡起了一陣莫明的惆悵。
客廳裡方喬奇拿出糖來,恭恭敬敬地遞給伯父、伯母,又叫弟妹們去吃,他的過份的客氣討好,使大家很不自然。
「二毛弟,最近有什麼新發明?」他見二毛專心在工作。
「發明風扇,噢,不,我給爸爸做風扇!」他脫口而出。
「你爸爸想要風扇?」他忙輕輕地問。
「哎,哎!」二毛滿不在意地點着頭。
X X X
夜深了,大明想起鄭的衣袖,終於拿出白天買囘來的絨線,開始織了。三毛伏在床上專心地偷寫着日記,痴情地寫着:『今天他又來看我了,他借書給我,還要替我補習,他跟我說了許多……情話。我沒有看錯,他一定是在愛我。今天連同學也看出來了,他們說他喜歡我。唉!我怎麽能辜負他這一片愛我的心呢?』寫到這裡,忽然聽得父親叫她的聲音,這才如夢初醒地急忙把日記簿蔵了起來。
父親八年如一日,臨睡前總得到各個房裡去巡視一遍,才囘房來開始寫他的稿子。老夫婦倆想起兒女們都已長大,不免感慨一番,互道多年辛苦。母親關心着子女們的婚姻問題,父親却勸她不必多担心事,這些儘可由他們自己去自由發展。
X X X
方喬奇每天追着大明,今天又要請她去晚餐,大明無法拒絶,只好敷衍他。在一家豪華的舞廳裡,滿桌豐盛的菜餚,他向大明大獻殷勤,說了許多恭維她的話。可是大明並不喜歡這一套,反而顯得很不自然。音樂聲起,方邀她同舞。
舞池中,大明忽瞥見一對情侶,含情脈脈地相偎着跳舞。
「咦?二毛!」
二毛被姊姊遇到了,窘得什麽似的。大明見他的舞伴是露茜,舞畢,便把他拉至一旁。
「二毛,你怎麽會跟她在一塊?再說,這種地方,你也不應該來!」
「是露茜硬拉我來的,我沒辦法呀,姊姊,你怎麽也來了?」
「我?我也是沒辦法,是方先生硬要我來的!」
姊弟二人同情地笑了。
「好了,早點囘家吧!」大明囘到方的桌邊,見他正被一個舞女糾纏着,見大明來,侷促不安,忙站起來對那女人說:「好的,好的,一定一定,你請吧!」
原來那舞女在怪他失約,一定要他明天去陪罪。
「嘻嘻,一個朋友的兒子明天做滿月,一定要我去喝酒……眞沒辦法,嘻嘻。」他見舞女走了,鬆了一口氣,忙向大明撒謊。
燈暗了,音樂又起,可是大明堅持要囘家了。
「也好,我送你囘去,順便我還有件東西要給你爸爸呢!」
「什麽?」
「現在不說,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方神秘地一笑。
原來他從二毛的口中探得了父親要一架風扇,他認爲這是討好老人家的好機會,忙去買了一架送上。囘到家裡,他非常得意地一面拿出風扇,ー面說:
「噯,老伯,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怎麽會知道你需要一架風扇的?」
父母相對苦笑,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三毛的房裡,鄭民強正給她補習。
「那個姓方的眞會做人,他喜歡姊姊,就拚命送東西給我父親!」三毛故意的挑逗,使鄭聽了很難受。
二毛囘來了,方急忙招呼他:「二毛弟,你囘來啦!來看看這架風扇吧,是最新的貨色。」
「好,好,我……我一會兒就來!」他說着匆匆進房去,客滿拉着他的手跟了進去。只見他偷偷摸摸地掏出一樣東西望褥子底下一塞,然後囘到客廳去和方一起去試風扇了。大明輕輕地把在舞廳裡遇見二毛跟露茜的情形告訴了母親。
忽然,客滿從二毛房裡出來,高舉了一張照片,繞着方桌大叫:「來!大家來看呀,大家來看哥哥的女朋友呀!」
二毛慌了,追出來搶,照片却已傳到四牛手裡,大聲在唸:「送給親愛的二毛。露茜。」二毛窘得直向自己房裡跑。
母親担心地跟著他進去,勤他以後還是少跟露茜這種女人在一起。
「媽,我跟她沒有甚麽呀!」
「沒什麽就好了,媽是提你一個醒兒,知道嗎?」
「知道了!」
X X X
這兩天,給顏家洗衣服的阿張嫂病了,她怕顏家的衣服積得太多,今天特地差外甥女阿香來收。阿香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模樣兒長得很不錯,嬌小玲瓏,楚楚動人,去開門的四牛,怔了一下,大有一見傾心之感。這個温暖的家庭,觸動了阿香心底的創傷,她望着孩子們幸福地在一起做着功課,想起自己被炸死的父母,不禁凄然淚下,大明見了,非常感動地說:「阿香,我教你唸書好不好?」
大家都贊成,只有方喬奇聽了,大不以爲然。「怎麽?教她唸書?哎,何苦呢,何必把時間費在這種事情上?」
可是他的話動搖不了大明的意志,她答應第二天起開始給阿香補習,四牛特別起勁,鄭民強也担任替阿香買課本和文具。
X X X
二毛自從遇到露茜後,整個兒的變了,深夜裡,他望着露茜的照片,痴痴地想着她,什麼科學的念頭都忘了,腦海裡整天迷迷惑惑地映着露茜的媚人的影兒,工作也開始懈怠了。
原來那天露茜發現二毛儀表不凡,比起一般的阿飛們來,別有風情,於是她故意打電話去他的無線電行,說是收音機又壞了。當然,二毛又被派去修理,她把二毛留住了。
「急什麽呀!來,玩一會再去吧!」
客廳裡响着醉人的黃色音樂,阿飛們興高采烈地在跳着那種彎腰扭屁股的牛仔舞。露茜拉着二毛的手,一定要教他跳,二毛怎麼會呢,一不小心,鞋給扭掉了,大家哄堂大笑,二毛又窘又氣,堅决要走了。
「二毛,別不高興啦,他們跟你開玩笑嘛!來,我們到房裡去坐坐吧!」她親熱的聲音終於把他留下了。
在房間裡,露茜竟向他大胆獻媚,拿出一本照相簿來給他看,又打趣地說:「你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女朋友?喏,你看看,這裡邊喜歡那一個,我都認識的!」
二毛老實地仔細翻看,可是翻來翻去都是露茜一人的生活照片:「都是你自己嘛!」
露茜笑了,笑得那麽迷人,那麽誘然。二毛那裡受得住這種挑逗,他迷惑了。於是露茜送了他那張簽着肉麻字句的照片,二人倚偎在一起。
「二毛,你別囘家了,我請你出去玩!」
就這樣,二毛隨着露茜去到舞廳,好像入了迷宮一般,身不由主了。
從此二毛沉醉在露茜的歡笑聲中,陪着她跳舞、打牌、喝茶、飲酒,樂而忘返了。他這才開始爲他的服裝煩惱了,舞廳裡的人們歧視他,露茜家裡的阿飛們識笑他。
「哼,只認衣衫不認人的……什麽東西!」他發着牢騷。
「本來我早就說過了,衣服是很要緊的,你不穿西裝,別人會看不起你的!」露茜關切地替他設法:「要不要把我爸爸的衣服借給你穿穿?反正他不在這兒!」
「不要,不要,我有我有!」二毛忽然觸動靈機。
於是,有一天,他眞的穿上了西裝,和露茜在郊外草地上野餐。她躺在他的懷裡,他們談着結婚,談着遊歷,談着甜蜜的將來。
她見二毛望着手裡雜誌上的西裝樣本在出神。
「怎麽?你想做套新的?」
「這樣子不壞!」二毛羡慕的指着其中一套。
「說眞的,後天就是我的生日,你也應該換一套新的了,你身上這套又老又舊,難看死了,好像不是你的吧!」
二毛尷尬地站着,的確,這是他父親僅有的一套冬天西裝。
X X X
傍晚時,他囘到家裡,父親正穿了一套夏天的衣服在打噴嚏,見他進來,怒不可抑。
「你穿了我的衣服,上那兒去啦?」
「我今天有個應酬!」
「應酬,我看你呀,談戀愛談昏了頭啦,還不給我脫下來!」
二毛只好脱下西裝,垂頭喪氣地穿着短褲走出客廳去,正好給方喬奇看見了:「咦,二毛弟,怎麽啦?」
「他穿爸爸的西裝。」客滿很快地囘答。
方正在把三盒名貴的化粧品分送給母親、大明和三毛,三毛捧着盒子大爲欣賞,母親不肯受,大明也在推辭:
「方先生,謝謝你,這種東西我們用不着的!」
「哎,你們女人怎麼離得開化粧品呢,伯母你說是不是?」
「𡂿……𡂿……。」母親心裡掛念二毛,想去安慰安慰他。
走進騎樓,只見二毛怏怏地在換衣服。
「二毛呀,喏,你的書。你也眞是的,這麽大了,還像個小孩子!」
「哼,這麽大了,連一套西裝都沒有!後天就是露茜生日啦,老穿得這麽破破爛爛的,還不給人笑死!」他正一肚子的惱恨,沒處出氣。
「他們笑你你就不要去,跟那種人交什麽朋友呢!」
這一次二毛的囘答是那麽的堅決而肯定:
「露茜對我挺好,她生日我怎麼能不去呢,還有生日禮也沒有!」立刻他又顯得那麽的痛苦、失望。
母親囘到客廳,方還在爲那盒化粧品再三的央求她收下,母親在顧念兒子的心事下,終於默默地敢下了。
這一下方非常得意,自以演手段高明,他想憑他的經濟能力,儘可以把顏家人的心收服下來,他又慷慨地答應二毛把台己的西装借給他,滿以爲這樣一步一步的做去,對於大明的野心就不怕沒有達到的一天了,於是他又要請大家第二天一塊兒出去玩。孩子們貪圖快樂,都很高興,大明不便堅辭,只好答應了。
三毛聽得姊姊與方喬奇出遊,心裡好不爽快,第二天濃粧艷服去到鄭民強那裡,鄭給她一嚇,奇怪地看着她。
「噯,你怎麽打扮成這個樣子?一個學生要撲素點,不要用化粧品!」
「這是姊姊的男朋友送給我的,他還送了一份給我媽吶!」於是她又把大明今天陪着方出遊的事神秘地告訴了他,鄭默然無語,心裡只感到一陣空虛。
X X X
純潔的孩子們長大了,漸漸地各人有了各人的頰惱,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麽的天眞幸福了。大明被方糾纏得心煩意亂;二毛迷戀着露茜,也是神魂不定;三毛對鄭老師害着單思,終日裡出神地幻想着,空自多情;最出乎意外的是爽直魯莽的四牛竟也堕入了情網,他每天偷着爸爸的頭腊,儘往頭上搽,原來他愛上了洗衣女阿香,可是又拙於辭令,不知道該怎樣去向她表示,這個秘密一天被虎兒看透了,「對啦,梳得漂亮點吧,阿香就要來了!」
「你說什麽?什麽阿香阿香,你再說!」
「好,好,我不說,我去跟爸爸說,有人喜歡阿香!」
四牛狠了一陣,終於軟了,他要求虎兒幫他的忙。虎兒得了酬報,不但保守秘密,而且還替他出了個主意。
「你就只會梳頭,有個屁用,你要有胆,等會兒去門口等她!」於是他又教了四牛一套求愛的手法。
可是虎兒的計劃失敗了,當四牛尷尬地把經過報吿他時。
「哎喲,你眞是個笨蛋,那有跟女朋友拍拖不講話的,那末你有沒有送她到家呢?」虎兒埋怨四牛。
「沒有,在半路上我去拉她的手,她就逃走了,我連追也沒追到!」
「你還要去追,該死該死!誰教你去拉她的手的?你眞是個大笨蛋!」
弟兄倆正講得緊張關頭,父親來了:「你們還不睡,在幹嗎?」兩人只好停止了談話。
夜深人靜,大明滿腹心事,苦悶地躺在床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拿起毛衣來織着,三毛在寫字枱上做着功課,心裡非常高興。
「姊姊今天你怎麼啦!」說着把簿子遞給大明:「你看看,鄭先生今天給了我九十分呢!」
「我知道了,不要看!」大明煩惱地推開。
「咦,你到底怎麼啦?」她想了想:「噢,我知到了,是不是今天玩得不高興?」停了一會又猜:「那末是跟方先生鬧別扭,是不是?」她因爲今天高興,話就特別多了。
「幹什麽呢,他不是對你很好嗎?」
「可是我討厭他!」大明說出了心事。
「咦,你不是也很愛他的嗎?誰都知道了!」三毛出乎意外的急急追問。
「誰說的?我愛的又不是他!」
「不是他?那愛的是誰呀?」
大明知道自己失言了,可是已經被三毛抓住了不肯放鬆,一定要追究到底。她想了一想,甜蜜地一笑。
「好,但我吿訴了你,你不能講出去!」
「我不會講,我不會講,說呀,說呀!」三毛與高釆烈地準備聽了。
可是大明的囘答,有如晴天霹靂,把三毛愕住了,她只覺得一陣心酸,身體搖幌着,大明那裡知道呢,她還在甜蜜地囘憶。「我認識他已經有八年了,當初在唸書的時侯,我們就相處得很好。這幾年來,我們雖然時常在一起,可是彼此都沒有吐露過心事。」
三毛漸漸地聽不見大明的話了,她一心在想:「我眞沒有想到姊姊也會愛上鄭失生,她想把我藏在心裡的他搶走,可是我决不會讓她搶走的,她一定會失望的,因為鄭先生是愛我的!」她想完了,不覺自言自語的脫口而出:
「他已經有愛人了………」
「什麽?你說鄭先生有愛人了?」大明緊張地坐起來。
「嗯,而且快要結婚了!」衝動的感情使她進一步撒了個大謊。
「啊?快要結婚?……是誰呀?」意外的失望,大明走到三毛床前追問她。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聽來的。」
大明四肢也軟了,她走囘床去愕了一陣,終於拿起正在繼的毛線衫,望了一會,把它拆了。
三毛沒想到自己的情敵竟是姊姊,她痛苦極了,把頭轉向裡床,熱淚不禁湧了出來。
從此,大明再也沒有心情去鄭民强那裡學琴了,她關在房裡,悶悶不樂地流淚。三毛呢,也是一樣的苦悶着。整天躺在床上幻想,矛盾的心理使她傍徨不安。「我眞對不起姊姊,她聽了我的話一定很難過,今天飯也不吃,連書也不去教了。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我心裡的愛人不能讓她搶走的,……她可以去愛方先生………。」
的確,方喬奇每天追求着大明,他向她求婚了,這使大明更陷入了痛苦,她的憂鬱情緒終於被父母覺察了,父親喚她去談話,大明見了父母傷心地哭起來了。
「大明,這很簡單嘛,你愛他就嫁紿他,不受他就拒絶他,這有什麽好哭呢?」父親勸她說。
「媽,我要是不兼這份家庭教師,家裡的開支夠不夠呢?」大明終於說出心頭話。
「怎麽?你不答應他,他就會辭掉你的?」母親着急地問。
大明痛苦地點點頭,父親氣憤地説:
「這是什麽話呢?哼,怪不得老加你薪水,老送我們東西!」然後冷靜下來:「大明,我看這個人也沒有什麽可愛的,不必再跟他敷衍下去……。你爸爸不是混蛋,决不會貪圖這幾個錢就毀了你一輩子……。」
大明聽了爸爸的話,漸漸抬起頭來,抹掉了眼淚,眼前露出了一線希望。
第二天,方喬奇來了,大明坦白地堅决地拒絶了他,她把風扇、化粧品都還給他,他竟然毫不客氣的收囘了,他望着化粧品遲疑了一陣,母親會意,忙說:
「還缺一盒,改天買了送還你!」
「也好,也好,噢,還有二毛弟囘來,叫他把西裝還給我!」爲了大明的拒絶,他把一切的人情都收囘了。
X X X
原來這天正是露茜的生日,二毛非常興奮,穿了方喬奇的西裝,捧了方送給母親的那盒化裝品,自以爲得意非凡來到露茜家裡,出乎意外的,她竟不在,客廳裡倒擠滿了阿飛們,他只好孤坐一角等待着。
「喂,露茜怎麼啦,到現在還不囘來?」
「她呀,到飛機場接表哥去啦!」他們好像有意講給他聽似的,二毛詫異地望着他們。
等了好久好久,喇叭聲响,露茜終於囘來了,果然,她手挽着一個陌生男人,婀娜地進來。
「看見沒有?這就是表哥!」一個阿飛故意斜視着二毛說。
「嚇,『大令』就『大令』了,還什麽表哥呢!」另一個囘答。
一陣狂笑,二毛莫明其妙,還擠上前去送禮物。
「哎,這麽客氣,張媽,把它拿去!」想不到露茜一變以住的親熱態度,只冷冷地笑了一聲,連看也不看。
二毛僵了,不知是怎麼囘事,音樂聲起,他邀露茜跳舞,想跟她說幾句話,可是她竟藉口脚疼推却了,但馬上應表哥之請,跳起狂熱的貼面舞來。二毛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失戀已經來到,他頓時失去了生的樂趣,在絶望與痛苦交併下,隨手拿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他再也受不住了,囘到家裡,苦悶地躺在床上。
「二毛,你好像有什麼心事!」母親關切地問他,可是他什麽也不說。
晚飯時大明和三毛都悶悶地不想吃,二毛不知道那裡去了,四牛又去比球了,他今天請了虎兒、龍兒、客滿,還有阿香同去看球,所以特別得意,虎兒又會他寫好了一封情書,塞在客滿的袋裡,要她看球時交給阿香,一切都安排得很好。誰知臨行時,母親怕客滿着涼,把她拉囘來換了件衣服,客滿急於要追上四牛他們,竟忘了口袋裡的信,於是信就落在父親手中,父親看了哭笑不得。
父母望着桌上的情形,冷冷落落,今非昔比,不覺相對凄然,他們開始爲孩子們的問題而頹喪了,不知如何是好。正好這時,鄭民強來了,他幫着父親分析問題,又勸慰父親對孩子們不要灰心,許多的事情他們還不懂得,應該好好地向他們解釋,幫助他們,引導他們走向正當的道路。
正說話間,四牛囘來了,他爲了阿香在座看他,特別興奮,以致賣力過度,把手骨也跌傷了,囘到家裡,又冷不防給阿香的情書竟攤在父親的面前,父親把四牛及虎兒大大的痛斥了一頓。
「四牛,運動是鍛鍊身體的,你呢,反而把自己打壞了,這是不對的,而且你還太年輕,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應當專心求學!」鄭老師的話使四牛很感動,他惭愧地點着頭。
忽然一陣急促的打門聲,原來是鄰居扶二毛歸來,他們見二毛喝醉了酒,倒在馬路上,這才送他囘來的。眞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父親見狀大怒,母親忙把他扶進自己房去。只聽得他口裡醉言醉語地:「……還有什麽意思呢……我不想活了……還是死了好………。」
深夜裡,窗外下著大雨,風聲勁厲,二毛躺在床上,拿着露茜的照片,痴戀着過去的甜蜜,覺得萬念俱灰,痛不欲生了。
母親在房裡,正在爲二毛担心,忽聽得風碰門的聲音,她好像立刻意識到一種不幸的預感,跑到二毛房裡一看,床是空的,於給父親母親急忙地追了出去,風雨交作中,夜是那麽地可怕,只聽得母親凄然喚着二毛的聲音。
終於,在露茜的家門口把他找到了,他滿身是雨,痴痴地呆立在那裡,望着房裡輝煌的燦光,無限傷感。父母柔聲地勸他囘家,在床邊安慰他,對他解釋,父母的慈愛温暖了他破碎的心,他感動地流淚了,漸漸醒悟過來,知道了自己過去的錯誤,决心從此和露茜絶交,努力奮發。
二毛的悔悟,使父母對於孩子們的教導有了信心。
母親發覺大明在替鄭民強織毛衫,暗自歡喜,原來父母早覺得他是大明最合適的對象。
「大明,我問你,這毛衫是替誰織的?「
「當然是給自己織的囉!」
「別瞞我了,媽早看出來啦!這有什麽害臊呢?說眞的,鄭先生這人倒是蠻好的,年紀輕,懂得又多,再說,你們又是老同學……」
「媽,你別說了,這是不可能的。」大明黯然地把三毛就他之要結婚的話吿訴了母親,母親又急忙去告訴了父親。
父親叫三毛來追問,可是她呑呑吐吐地只說是在學校裡聽來的,父母不得不要領,決定向鄭問個底細,於是四牛去把鄭民強請了來。
「其實也沒有什麽事情,不過我想問問你,哦……我應該先報你道喜,聽說你要結婚了,日子定了沒有?」父親直截了當地問他,這可把鄭窘住了。
「顏先生你別說笑話了,我連愛人也沒有,怎麽談得上結婚呢?」
父母相視暗喜:「噢,這麽是我弄錯啦!」
有些人對於別人的事情往往看得很清楚,輪到自己頭上,倒害羞起來。鄭民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雖然深愛着大明,可是却從來沒有敢向她表示過,幸虧這一談,倒把他久抑心底的秘密吐出來了。父親高興地指示他,既然彼此都有意思,就應該多在一塊兒談談,可以多了解了解。
客廳裡,孩子們向二毛借了一架錄音機在收聽,喇叭傳出了室內的談話,孩子們歡呼了,一陣驅動,大明又羞又喜,偷偷地溜走了。只有三毛呆着,又愧又恨。
X X X
夜半人靜,人們都已睡了,三毛還靠在床上記日記:『完了,什麼都完了,姊姊真的把我的愛人搶走了……』
她拿出夾在日記中的鄭的照片,絶望地望着,淚流滿襟,真是柔腸寸斷了。
天色微明,也許是她哭得太疲倦了,不覺朦朧睡去,手裡的日記簿掉在地上,鄭的照片也落在外面。清晨,母親第一個起來,發現日記簿和照片,大吃一驚,緊張地囘房去把父親推醒了,父母相對,一籌莫展。這怎麽辦呢?
「一會兒再說吧,你先把日記還給她,免得她緊張!」
過然,三毛被母親的聲音驚醒了,頓有所悟,正在地下遍找不着,見母親拿來還她,羞愧得低下頭去。
「三毛,鄭先生是愛大明的,你別再胡思亂想了。你這樣的年紀、根本就不應該談戀愛,再說,鄭先生是你的老師,你對他應該敬愛。」母親摯誠地告訴她,她含着淚央求母親爲她保守這個秘密,母親非常同情地答應了她,她這才拿起書包上學去了。
學校裡,報吿單上三毛的成績突然很壞。
鄭民強那裡知道其中的原由,他特地跑來,說要親自去勤她一番。父母怕三毛受不住,可是又不能說出理由,阻止不及,只好緊張地在門外窺聽。
只見鄭循循善誘的向她解釋:「……我早就跟你說過,這種小說是不能看的,你那些莫明其妙的想法,都是從這上面來的。好了,這學期已經過去了,以往不究,從現在起,你要是迎頭趕上還來得及,要知道父母給你唸書是不容易的,你不要辜負了他們!」
三毛傷心地哭了,這是她懺悔的眼淚。從此她眞的除了一切幻想,好好地埋頭攻讀了,果然成績猛晉,和姊姊也恢復了以前的親熱。
顏家的氣氛,由沉悶變爲愉快了,孩子們經過了戀愛上種種的挫折之後,大家都有了新的正確的認識,事情都發展得很順利。
在除夕的晚上,闔家歡聚,老夫婦倆眉開眼笑,鄭民強和阿香都來參加他們的年夜飯。客廳裡,花紙飄揚,一片歡樂的氣氛,正象徵了大明和鄭的結合成功!
外面爆竹聲起,他們推開窗子,大家快樂地合唱着新年之歌。
——完——
其實都悶在心裡
〝大兒女經〞插曲
草田曲
(男)不聲不響
(女)不言不語
(男)其實都悶在心裡
(女)其實都悶在心裡
(男)妳以為我愛的不是你
(女)你以為我愛的不是你
(男)我不敢向妳提起 怕你不允許
(女)我不敢向你表示 怕你不同意
(合)這都因為我們不聲不響 不言不語 悶在心裡 永遠悶在心裡
今昔之比
經過了八年的時間。顏家的孩子們都長大了,可是每個人還是脱不了小時候的特性。這裡是八年前後孩子們的對照,讀者們試看他們究竟變了多少!
八年前
顔大明……石慧飾
八年後
顏大明……李嬙飾
小時候由石慧飾演的大明,曾爲了一輛脚踏車淘氣,經過了轉變而懂得體恤父母,如今長大了,改由李嬙飾演這一角色,她已經唸完了書,而且在啓新小學教書了,空下來的時間,還是那麽勤勞地幫助母親料理家務和照顧弟妹。
八年前
二毛……劉紹貽飾
八年後
二毛……傅奇飾
二毛是個科學頭腦時別發達的孩子,小時候喜歡拆這樣修那樣,現在長大了,在一家無線電行做事,更進一步會創造了。他年青有爲,工作認真,前途很有希望,雖然一度受了露茜的迷惑,但經過了失戀的教訓後,更努力奮發起來。
八年前
三毛……成德清飾
八年後
三毛……張冰茜飾
三毛小時候是個饒嘴的女孩子,長大了也改不了這個習慣,一夭到晚花生米、西瓜子總不停嘴,更加以情竇初開,對她的老師鄭民強害着單相思。當她知道他是姊姊的愛人時,給她的打擊是太大了,後來才覺悟了過來。
八年前
四牛……呂寧飾
八年後
四牛……張錚飾
四牛的個性,自小便好勇善鬥,現在長大了,變成了一個籃球健將,房間裡的牆壁上掛滿了大力士的表演照片和排滿健身工具,他見到了阿香便單戀起來,却又不懂得追求之術,只是一天到晚的偷着爸爸的頭腊往頭上搽。
八年前
虎兒……黎小田飾
八年後
虎兒……馬熹飾
虎兒年紀還輕,並却比四牛廳明,他會小便愛滿壁塗鴉。長大了還是喜歡繪畫,他和四牛同住一個房間,牆上便掛滿了藝術作品,四牛追求阿香無從入手,他便給魯莽剛直的哥哥出主意,動機雖然不錯,但却不免闖禍受責。
八年前
龍兒……水維德飾
八年後
龍兒……馬列飾
龍兒比虎兒年紀更小,還在唸書時候,只是跟着姊姊哥哥凑凑熱鬧,也不致於闖出什麽大禍和鬧出什麼亂子,碰着四牛去賽球,他和虎兒、客滿是當然物啦啦隊,在家中跳跳叫叫,也平添了家庭的活躍與生氣。
八年前
客滿……張小妹飾
八年後
客滿……蕭亮飾
在「兒女經」片中只不過懂得撒尿和哭的小女孩,如今也長女和開始上學了。她在姊姊哥哥羣中年紀最小,也最受母親的疼愛,爲了年紀小,當然也喜歡吃東西,於是便成爲了三毛的跑腿,整天忙着给她買零食,藉以分取一杯羹。
大兒女經
電影故事
曾經看過「兒女經」的觀衆們,一定非常關心着這兒女成羣的顔家吧!現在是整整地過了八年了,孩子們都已經長大,可是每個人還是脫不了小時候的特性。
爲了一輛脚踏車淘氣,經過了轉變而懂得體恤父母的長女大明,現在她在啓新小學教書,餘下的時間還是那麼勤勞地幫助母親料理家務和照顧弟妹。
二毛是個科學頭腦特別發達的人,他不但歡喜拆這樣修那樣,現在更進一步會創造了。他在自己的床上裝了許多「機關繩子」,早晨起來,什麽襯衫、鞋子、襪子等等都無需下床去拿,只要一拉繩子,就會一樣樣的凑到他的手邊,他對這個創造非常得意。
三毛呢,還是不脫她那小時的貪饞習慣,現在大了,雖然不取再像「兒女經」裡那麽偷吃鷄腿:但一天到晚還是花生米、西瓜子不離嘴。客滿是她的跑腿,整天忙著給她買零食。
四牛的個性,從好勇善鬥發展成了籃球健將,他和虎兒睡在一個房間,各人的半邊牆上各有各人心愛的傑作,虎兒的一邊都是藝術畫品,他的一邊却佈滿了健身工具和大力士的表演照片。一望而知兩個不同的個性。
虎兒比較聰明,常常給魯莽剛直的四牛哥哥出主意,雖然動機不錯,可是常常鬧出事來紿父親責罵。
龍兒及客滿還年幼,他們參在姊姊哥哥中間凑熱鬧,哭哭笑笑的平添了家庭間的活躍與生氣。
X X X
美麗的彩霞映出了清晨的朝陽,街道上,掃擸𢶍的、送牛奶的、派報紙的,勞苦的人們開始爲生活而工作了。
顏家的室內,一片寧靜,孩子們還沒起身呢。只有大明在整理教課的書本,鬧鐘响了,她習慣地伸手過去撳住了,時間是七時半。傾刻間,活潑的朝氣充滿了屋子,孩子們一個個從被窩裡鑽了出來,湧進了厨房去洗臉,你推我擠,鬧得不亦樂乎。
桌上放着六份點心錢,各人先後拿去,最後是三毛:
「媽,我不夠!」
「老吃零食,當然不夠了!」四牛插嘴說,然後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錢,「媽,我倒是眞的不夠,我肚子大,這點錢吃不飽。」
「怎麽?你也想加錢?」媽望着他倆。
「我不加,他也不許加!」三毛氣憤地報復。
孩子們走出門去,左右分道,跳跳蹦蹦地一鬨而散。母親關上了門,想想這羣可愛的孩子,不禁笑了。
二毛穿了工作衣,夾了幾本書,拿了電表上「巴士」去,他已在一家無線電行做事了,主任很器重他,說他年紀青,工作認眞,將來很有前途。這一天,主任要他去修理一架落地收音機。
「小顏,你辛苦一趟,喏,這是地址,你就騎單車去吧!」
二毛依址來到一家陳設華貴的客廳裡修無線電,發現女主人原來就是他的老鄰居露茜,相隔多年不見,不免高興,舊話重提,彼此交談了一番。
三毛學校裡的音樂教師鄭民強,本來是大明旳老同學,常常出入顏家,有時還替顏興堂寫些文稿,跟孩子們都很熟,因此對於三毛的功課特別關心。他見三毛老喜歡看那些言情小說,便勸她說:
「三毛,你怎可以看這種書呢?以後不要看了,馮先生說你數學很差,他要跟你單獨補習,你要用功點才是!」
「鄭先生,那你跟我補好了,你是我的級任!」
「也好!」鄭民強思索了一會說:「吿訴你爸爸,我等會晚上來交稿!」
三毛望着他走後,獨唱倚着欄杆,出神地幻想起來了,顯然她是誤會了鄭民強對她關懷的本意。
大明現在除了教書以外,還兼任了學生方小玲的家庭教師。原來小玲有個叔叔方喬奇,是個十足阿飛型的花花公子,他爲了覬觀大明的美色,特地聘她爲小玲補習,藉此可以親近。大明雖然很討厭他,可是爲了想幫助一點家用,不得不勉強担住下來。
「顏小姐,這是你替小玲補習的薪水。」方喬奇在門口等着大明下課,說:「小玲很淘氣,教她唸書太辛苦了,下個月起我想加你一點。」
「那你太客氣了,剛教了一個月,再說,一共也沒上幾課!」
「應當的嘛!」接着,他要請大明去看戲,大明婉辭了,可是他又說晚上要去看她。
大明拿了兩份薪水,高興地囘家去,順便買了一磅絨線,預備送給母親,又買了許多糖果給弟妹們吃。
她把薪水與絨線都交給母親。
「哎喲,不是給你說過了嗎,你在外面做事應該穿得好一點的,這個絨線,你自己織一件吧!」母親堅持不肯拿。
弟妹們在爭吃糖果,正好二毛開門進來。
「二毛哥,來吃糖!姊姊請客啦!」大家叫著。
只見二毛滿臉興奮的樣子,一本正經地往㕑房去找母親。
「媽!我發薪水了,你藏起來!」
母親望着兒子賺囘來的錢,說不出的愛。「二毛,你留點自己用!」
「我不要,我不要!」他一定不要,逕自走了。
父親囘來了,他因爲每天熬夜,辛苦過度,眼睛常常要痛,今天去看了醫生,右眼遮了妙布,孩子們愕住了一會,這才齊聲叫「爸爸」,母親和大明關切地問他醫生怎麽說。
「沒關係沒關係,還不是要我多休息休息!」父親裝得很輕鬆地說:「你們看,爸爸成了個獨眼龍了!」
大家哄然地笑了,他也掏出錢來交給母親:「喏!這是我的薪水!」
融融樂樂的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又熱鬧,又快樂。
晚飯後,二毛專心地指手劃脚地在寫字枱前打量,好像替父親擺鏡頭似的。
「二毛,你這是做什麽?」父親奇怪地問。
「我要給爸爸做個風扇,現在動工,剛好夏天可以用!」
「你眞是的——怎麼想出來的!」父親怪在嘴上,却喜在心裡!
一會兒,鄭民強來了,孩子們親熱地歡迎他。父親也稱讚他年青有爲,博學多才,他謙虛了一番,把文稿交給了父親。孩子們都拉着他要他教唱歌,客滿一不留神,把他破絨線衣袖裡的一根毛線也拉出來了,母親在惱客滿,鄭大窘。
「不,本來就破的。不要緊!」
大明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地在想,若有所感。
門鈴又响,方喬奇捧了一大包糖果進來。
「顔小姐,我車子經過,順便來看看你!」他向每個人深深地鞠躬,客廳裡的空氣由熱鬧轉爲嚴肅了。
「有客人,等會兒唱吧,我去看看三毛!」鄭走進了三毛的房間,三毛正對窗站着,見鄭進來,故作神秘地說:
「鄭先生你看見沒有?那個人就姓方,是姊姊的男朋友呀!」
鄭含糊答應,心裡起了一陣莫明的惆悵。
客廳裡方喬奇拿出糖來,恭恭敬敬地遞給伯父、伯母,又叫弟妹們去吃,他的過份的客氣討好,使大家很不自然。
「二毛弟,最近有什麼新發明?」他見二毛專心在工作。
「發明風扇,噢,不,我給爸爸做風扇!」他脫口而出。
「你爸爸想要風扇?」他忙輕輕地問。
「哎,哎!」二毛滿不在意地點着頭。
X X X
夜深了,大明想起鄭的衣袖,終於拿出白天買囘來的絨線,開始織了。三毛伏在床上專心地偷寫着日記,痴情地寫着:『今天他又來看我了,他借書給我,還要替我補習,他跟我說了許多……情話。我沒有看錯,他一定是在愛我。今天連同學也看出來了,他們說他喜歡我。唉!我怎麽能辜負他這一片愛我的心呢?』寫到這裡,忽然聽得父親叫她的聲音,這才如夢初醒地急忙把日記簿蔵了起來。
父親八年如一日,臨睡前總得到各個房裡去巡視一遍,才囘房來開始寫他的稿子。老夫婦倆想起兒女們都已長大,不免感慨一番,互道多年辛苦。母親關心着子女們的婚姻問題,父親却勸她不必多担心事,這些儘可由他們自己去自由發展。
X X X
方喬奇每天追着大明,今天又要請她去晚餐,大明無法拒絶,只好敷衍他。在一家豪華的舞廳裡,滿桌豐盛的菜餚,他向大明大獻殷勤,說了許多恭維她的話。可是大明並不喜歡這一套,反而顯得很不自然。音樂聲起,方邀她同舞。
舞池中,大明忽瞥見一對情侶,含情脈脈地相偎着跳舞。
「咦?二毛!」
二毛被姊姊遇到了,窘得什麽似的。大明見他的舞伴是露茜,舞畢,便把他拉至一旁。
「二毛,你怎麽會跟她在一塊?再說,這種地方,你也不應該來!」
「是露茜硬拉我來的,我沒辦法呀,姊姊,你怎麽也來了?」
「我?我也是沒辦法,是方先生硬要我來的!」
姊弟二人同情地笑了。
「好了,早點囘家吧!」大明囘到方的桌邊,見他正被一個舞女糾纏着,見大明來,侷促不安,忙站起來對那女人說:「好的,好的,一定一定,你請吧!」
原來那舞女在怪他失約,一定要他明天去陪罪。
「嘻嘻,一個朋友的兒子明天做滿月,一定要我去喝酒……眞沒辦法,嘻嘻。」他見舞女走了,鬆了一口氣,忙向大明撒謊。
燈暗了,音樂又起,可是大明堅持要囘家了。
「也好,我送你囘去,順便我還有件東西要給你爸爸呢!」
「什麽?」
「現在不說,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方神秘地一笑。
原來他從二毛的口中探得了父親要一架風扇,他認爲這是討好老人家的好機會,忙去買了一架送上。囘到家裡,他非常得意地一面拿出風扇,ー面說:
「噯,老伯,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怎麽會知道你需要一架風扇的?」
父母相對苦笑,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三毛的房裡,鄭民強正給她補習。
「那個姓方的眞會做人,他喜歡姊姊,就拚命送東西給我父親!」三毛故意的挑逗,使鄭聽了很難受。
二毛囘來了,方急忙招呼他:「二毛弟,你囘來啦!來看看這架風扇吧,是最新的貨色。」
「好,好,我……我一會兒就來!」他說着匆匆進房去,客滿拉着他的手跟了進去。只見他偷偷摸摸地掏出一樣東西望褥子底下一塞,然後囘到客廳去和方一起去試風扇了。大明輕輕地把在舞廳裡遇見二毛跟露茜的情形告訴了母親。
忽然,客滿從二毛房裡出來,高舉了一張照片,繞着方桌大叫:「來!大家來看呀,大家來看哥哥的女朋友呀!」
二毛慌了,追出來搶,照片却已傳到四牛手裡,大聲在唸:「送給親愛的二毛。露茜。」二毛窘得直向自己房裡跑。
母親担心地跟著他進去,勤他以後還是少跟露茜這種女人在一起。
「媽,我跟她沒有甚麽呀!」
「沒什麽就好了,媽是提你一個醒兒,知道嗎?」
「知道了!」
X X X
這兩天,給顏家洗衣服的阿張嫂病了,她怕顏家的衣服積得太多,今天特地差外甥女阿香來收。阿香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模樣兒長得很不錯,嬌小玲瓏,楚楚動人,去開門的四牛,怔了一下,大有一見傾心之感。這個温暖的家庭,觸動了阿香心底的創傷,她望着孩子們幸福地在一起做着功課,想起自己被炸死的父母,不禁凄然淚下,大明見了,非常感動地說:「阿香,我教你唸書好不好?」
大家都贊成,只有方喬奇聽了,大不以爲然。「怎麽?教她唸書?哎,何苦呢,何必把時間費在這種事情上?」
可是他的話動搖不了大明的意志,她答應第二天起開始給阿香補習,四牛特別起勁,鄭民強也担任替阿香買課本和文具。
X X X
二毛自從遇到露茜後,整個兒的變了,深夜裡,他望着露茜的照片,痴痴地想着她,什麼科學的念頭都忘了,腦海裡整天迷迷惑惑地映着露茜的媚人的影兒,工作也開始懈怠了。
原來那天露茜發現二毛儀表不凡,比起一般的阿飛們來,別有風情,於是她故意打電話去他的無線電行,說是收音機又壞了。當然,二毛又被派去修理,她把二毛留住了。
「急什麽呀!來,玩一會再去吧!」
客廳裡响着醉人的黃色音樂,阿飛們興高采烈地在跳着那種彎腰扭屁股的牛仔舞。露茜拉着二毛的手,一定要教他跳,二毛怎麼會呢,一不小心,鞋給扭掉了,大家哄堂大笑,二毛又窘又氣,堅决要走了。
「二毛,別不高興啦,他們跟你開玩笑嘛!來,我們到房裡去坐坐吧!」她親熱的聲音終於把他留下了。
在房間裡,露茜竟向他大胆獻媚,拿出一本照相簿來給他看,又打趣地說:「你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女朋友?喏,你看看,這裡邊喜歡那一個,我都認識的!」
二毛老實地仔細翻看,可是翻來翻去都是露茜一人的生活照片:「都是你自己嘛!」
露茜笑了,笑得那麽迷人,那麽誘然。二毛那裡受得住這種挑逗,他迷惑了。於是露茜送了他那張簽着肉麻字句的照片,二人倚偎在一起。
「二毛,你別囘家了,我請你出去玩!」
就這樣,二毛隨着露茜去到舞廳,好像入了迷宮一般,身不由主了。
從此二毛沉醉在露茜的歡笑聲中,陪着她跳舞、打牌、喝茶、飲酒,樂而忘返了。他這才開始爲他的服裝煩惱了,舞廳裡的人們歧視他,露茜家裡的阿飛們識笑他。
「哼,只認衣衫不認人的……什麽東西!」他發着牢騷。
「本來我早就說過了,衣服是很要緊的,你不穿西裝,別人會看不起你的!」露茜關切地替他設法:「要不要把我爸爸的衣服借給你穿穿?反正他不在這兒!」
「不要,不要,我有我有!」二毛忽然觸動靈機。
於是,有一天,他眞的穿上了西裝,和露茜在郊外草地上野餐。她躺在他的懷裡,他們談着結婚,談着遊歷,談着甜蜜的將來。
她見二毛望着手裡雜誌上的西裝樣本在出神。
「怎麽?你想做套新的?」
「這樣子不壞!」二毛羡慕的指着其中一套。
「說眞的,後天就是我的生日,你也應該換一套新的了,你身上這套又老又舊,難看死了,好像不是你的吧!」
二毛尷尬地站着,的確,這是他父親僅有的一套冬天西裝。
X X X
傍晚時,他囘到家裡,父親正穿了一套夏天的衣服在打噴嚏,見他進來,怒不可抑。
「你穿了我的衣服,上那兒去啦?」
「我今天有個應酬!」
「應酬,我看你呀,談戀愛談昏了頭啦,還不給我脫下來!」
二毛只好脱下西裝,垂頭喪氣地穿着短褲走出客廳去,正好給方喬奇看見了:「咦,二毛弟,怎麽啦?」
「他穿爸爸的西裝。」客滿很快地囘答。
方正在把三盒名貴的化粧品分送給母親、大明和三毛,三毛捧着盒子大爲欣賞,母親不肯受,大明也在推辭:
「方先生,謝謝你,這種東西我們用不着的!」
「哎,你們女人怎麼離得開化粧品呢,伯母你說是不是?」
「𡂿……𡂿……。」母親心裡掛念二毛,想去安慰安慰他。
走進騎樓,只見二毛怏怏地在換衣服。
「二毛呀,喏,你的書。你也眞是的,這麽大了,還像個小孩子!」
「哼,這麽大了,連一套西裝都沒有!後天就是露茜生日啦,老穿得這麽破破爛爛的,還不給人笑死!」他正一肚子的惱恨,沒處出氣。
「他們笑你你就不要去,跟那種人交什麽朋友呢!」
這一次二毛的囘答是那麽的堅決而肯定:
「露茜對我挺好,她生日我怎麼能不去呢,還有生日禮也沒有!」立刻他又顯得那麽的痛苦、失望。
母親囘到客廳,方還在爲那盒化粧品再三的央求她收下,母親在顧念兒子的心事下,終於默默地敢下了。
這一下方非常得意,自以演手段高明,他想憑他的經濟能力,儘可以把顏家人的心收服下來,他又慷慨地答應二毛把台己的西装借給他,滿以爲這樣一步一步的做去,對於大明的野心就不怕沒有達到的一天了,於是他又要請大家第二天一塊兒出去玩。孩子們貪圖快樂,都很高興,大明不便堅辭,只好答應了。
三毛聽得姊姊與方喬奇出遊,心裡好不爽快,第二天濃粧艷服去到鄭民強那裡,鄭給她一嚇,奇怪地看着她。
「噯,你怎麽打扮成這個樣子?一個學生要撲素點,不要用化粧品!」
「這是姊姊的男朋友送給我的,他還送了一份給我媽吶!」於是她又把大明今天陪着方出遊的事神秘地告訴了他,鄭默然無語,心裡只感到一陣空虛。
X X X
純潔的孩子們長大了,漸漸地各人有了各人的頰惱,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麽的天眞幸福了。大明被方糾纏得心煩意亂;二毛迷戀着露茜,也是神魂不定;三毛對鄭老師害着單思,終日裡出神地幻想着,空自多情;最出乎意外的是爽直魯莽的四牛竟也堕入了情網,他每天偷着爸爸的頭腊,儘往頭上搽,原來他愛上了洗衣女阿香,可是又拙於辭令,不知道該怎樣去向她表示,這個秘密一天被虎兒看透了,「對啦,梳得漂亮點吧,阿香就要來了!」
「你說什麽?什麽阿香阿香,你再說!」
「好,好,我不說,我去跟爸爸說,有人喜歡阿香!」
四牛狠了一陣,終於軟了,他要求虎兒幫他的忙。虎兒得了酬報,不但保守秘密,而且還替他出了個主意。
「你就只會梳頭,有個屁用,你要有胆,等會兒去門口等她!」於是他又教了四牛一套求愛的手法。
可是虎兒的計劃失敗了,當四牛尷尬地把經過報吿他時。
「哎喲,你眞是個笨蛋,那有跟女朋友拍拖不講話的,那末你有沒有送她到家呢?」虎兒埋怨四牛。
「沒有,在半路上我去拉她的手,她就逃走了,我連追也沒追到!」
「你還要去追,該死該死!誰教你去拉她的手的?你眞是個大笨蛋!」
弟兄倆正講得緊張關頭,父親來了:「你們還不睡,在幹嗎?」兩人只好停止了談話。
夜深人靜,大明滿腹心事,苦悶地躺在床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拿起毛衣來織着,三毛在寫字枱上做着功課,心裡非常高興。
「姊姊今天你怎麼啦!」說着把簿子遞給大明:「你看看,鄭先生今天給了我九十分呢!」
「我知道了,不要看!」大明煩惱地推開。
「咦,你到底怎麼啦?」她想了想:「噢,我知到了,是不是今天玩得不高興?」停了一會又猜:「那末是跟方先生鬧別扭,是不是?」她因爲今天高興,話就特別多了。
「幹什麽呢,他不是對你很好嗎?」
「可是我討厭他!」大明說出了心事。
「咦,你不是也很愛他的嗎?誰都知道了!」三毛出乎意外的急急追問。
「誰說的?我愛的又不是他!」
「不是他?那愛的是誰呀?」
大明知道自己失言了,可是已經被三毛抓住了不肯放鬆,一定要追究到底。她想了一想,甜蜜地一笑。
「好,但我吿訴了你,你不能講出去!」
「我不會講,我不會講,說呀,說呀!」三毛與高釆烈地準備聽了。
可是大明的囘答,有如晴天霹靂,把三毛愕住了,她只覺得一陣心酸,身體搖幌着,大明那裡知道呢,她還在甜蜜地囘憶。「我認識他已經有八年了,當初在唸書的時侯,我們就相處得很好。這幾年來,我們雖然時常在一起,可是彼此都沒有吐露過心事。」
三毛漸漸地聽不見大明的話了,她一心在想:「我眞沒有想到姊姊也會愛上鄭失生,她想把我藏在心裡的他搶走,可是我决不會讓她搶走的,她一定會失望的,因為鄭先生是愛我的!」她想完了,不覺自言自語的脫口而出:
「他已經有愛人了………」
「什麽?你說鄭先生有愛人了?」大明緊張地坐起來。
「嗯,而且快要結婚了!」衝動的感情使她進一步撒了個大謊。
「啊?快要結婚?……是誰呀?」意外的失望,大明走到三毛床前追問她。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聽來的。」
大明四肢也軟了,她走囘床去愕了一陣,終於拿起正在繼的毛線衫,望了一會,把它拆了。
三毛沒想到自己的情敵竟是姊姊,她痛苦極了,把頭轉向裡床,熱淚不禁湧了出來。
從此,大明再也沒有心情去鄭民强那裡學琴了,她關在房裡,悶悶不樂地流淚。三毛呢,也是一樣的苦悶着。整天躺在床上幻想,矛盾的心理使她傍徨不安。「我眞對不起姊姊,她聽了我的話一定很難過,今天飯也不吃,連書也不去教了。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我心裡的愛人不能讓她搶走的,……她可以去愛方先生………。」
的確,方喬奇每天追求着大明,他向她求婚了,這使大明更陷入了痛苦,她的憂鬱情緒終於被父母覺察了,父親喚她去談話,大明見了父母傷心地哭起來了。
「大明,這很簡單嘛,你愛他就嫁紿他,不受他就拒絶他,這有什麽好哭呢?」父親勸她說。
「媽,我要是不兼這份家庭教師,家裡的開支夠不夠呢?」大明終於說出心頭話。
「怎麽?你不答應他,他就會辭掉你的?」母親着急地問。
大明痛苦地點點頭,父親氣憤地説:
「這是什麽話呢?哼,怪不得老加你薪水,老送我們東西!」然後冷靜下來:「大明,我看這個人也沒有什麽可愛的,不必再跟他敷衍下去……。你爸爸不是混蛋,决不會貪圖這幾個錢就毀了你一輩子……。」
大明聽了爸爸的話,漸漸抬起頭來,抹掉了眼淚,眼前露出了一線希望。
第二天,方喬奇來了,大明坦白地堅决地拒絶了他,她把風扇、化粧品都還給他,他竟然毫不客氣的收囘了,他望着化粧品遲疑了一陣,母親會意,忙說:
「還缺一盒,改天買了送還你!」
「也好,也好,噢,還有二毛弟囘來,叫他把西裝還給我!」爲了大明的拒絶,他把一切的人情都收囘了。
X X X
原來這天正是露茜的生日,二毛非常興奮,穿了方喬奇的西裝,捧了方送給母親的那盒化裝品,自以爲得意非凡來到露茜家裡,出乎意外的,她竟不在,客廳裡倒擠滿了阿飛們,他只好孤坐一角等待着。
「喂,露茜怎麼啦,到現在還不囘來?」
「她呀,到飛機場接表哥去啦!」他們好像有意講給他聽似的,二毛詫異地望着他們。
等了好久好久,喇叭聲响,露茜終於囘來了,果然,她手挽着一個陌生男人,婀娜地進來。
「看見沒有?這就是表哥!」一個阿飛故意斜視着二毛說。
「嚇,『大令』就『大令』了,還什麽表哥呢!」另一個囘答。
一陣狂笑,二毛莫明其妙,還擠上前去送禮物。
「哎,這麽客氣,張媽,把它拿去!」想不到露茜一變以住的親熱態度,只冷冷地笑了一聲,連看也不看。
二毛僵了,不知是怎麼囘事,音樂聲起,他邀露茜跳舞,想跟她說幾句話,可是她竟藉口脚疼推却了,但馬上應表哥之請,跳起狂熱的貼面舞來。二毛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失戀已經來到,他頓時失去了生的樂趣,在絶望與痛苦交併下,隨手拿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他再也受不住了,囘到家裡,苦悶地躺在床上。
「二毛,你好像有什麼心事!」母親關切地問他,可是他什麽也不說。
晚飯時大明和三毛都悶悶地不想吃,二毛不知道那裡去了,四牛又去比球了,他今天請了虎兒、龍兒、客滿,還有阿香同去看球,所以特別得意,虎兒又會他寫好了一封情書,塞在客滿的袋裡,要她看球時交給阿香,一切都安排得很好。誰知臨行時,母親怕客滿着涼,把她拉囘來換了件衣服,客滿急於要追上四牛他們,竟忘了口袋裡的信,於是信就落在父親手中,父親看了哭笑不得。
父母望着桌上的情形,冷冷落落,今非昔比,不覺相對凄然,他們開始爲孩子們的問題而頹喪了,不知如何是好。正好這時,鄭民強來了,他幫着父親分析問題,又勸慰父親對孩子們不要灰心,許多的事情他們還不懂得,應該好好地向他們解釋,幫助他們,引導他們走向正當的道路。
正說話間,四牛囘來了,他爲了阿香在座看他,特別興奮,以致賣力過度,把手骨也跌傷了,囘到家裡,又冷不防給阿香的情書竟攤在父親的面前,父親把四牛及虎兒大大的痛斥了一頓。
「四牛,運動是鍛鍊身體的,你呢,反而把自己打壞了,這是不對的,而且你還太年輕,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應當專心求學!」鄭老師的話使四牛很感動,他惭愧地點着頭。
忽然一陣急促的打門聲,原來是鄰居扶二毛歸來,他們見二毛喝醉了酒,倒在馬路上,這才送他囘來的。眞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父親見狀大怒,母親忙把他扶進自己房去。只聽得他口裡醉言醉語地:「……還有什麽意思呢……我不想活了……還是死了好………。」
深夜裡,窗外下著大雨,風聲勁厲,二毛躺在床上,拿着露茜的照片,痴戀着過去的甜蜜,覺得萬念俱灰,痛不欲生了。
母親在房裡,正在爲二毛担心,忽聽得風碰門的聲音,她好像立刻意識到一種不幸的預感,跑到二毛房裡一看,床是空的,於給父親母親急忙地追了出去,風雨交作中,夜是那麽地可怕,只聽得母親凄然喚着二毛的聲音。
終於,在露茜的家門口把他找到了,他滿身是雨,痴痴地呆立在那裡,望着房裡輝煌的燦光,無限傷感。父母柔聲地勸他囘家,在床邊安慰他,對他解釋,父母的慈愛温暖了他破碎的心,他感動地流淚了,漸漸醒悟過來,知道了自己過去的錯誤,决心從此和露茜絶交,努力奮發。
二毛的悔悟,使父母對於孩子們的教導有了信心。
母親發覺大明在替鄭民強織毛衫,暗自歡喜,原來父母早覺得他是大明最合適的對象。
「大明,我問你,這毛衫是替誰織的?「
「當然是給自己織的囉!」
「別瞞我了,媽早看出來啦!這有什麽害臊呢?說眞的,鄭先生這人倒是蠻好的,年紀輕,懂得又多,再說,你們又是老同學……」
「媽,你別說了,這是不可能的。」大明黯然地把三毛就他之要結婚的話吿訴了母親,母親又急忙去告訴了父親。
父親叫三毛來追問,可是她呑呑吐吐地只說是在學校裡聽來的,父母不得不要領,決定向鄭問個底細,於是四牛去把鄭民強請了來。
「其實也沒有什麽事情,不過我想問問你,哦……我應該先報你道喜,聽說你要結婚了,日子定了沒有?」父親直截了當地問他,這可把鄭窘住了。
「顏先生你別說笑話了,我連愛人也沒有,怎麽談得上結婚呢?」
父母相視暗喜:「噢,這麽是我弄錯啦!」
有些人對於別人的事情往往看得很清楚,輪到自己頭上,倒害羞起來。鄭民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雖然深愛着大明,可是却從來沒有敢向她表示過,幸虧這一談,倒把他久抑心底的秘密吐出來了。父親高興地指示他,既然彼此都有意思,就應該多在一塊兒談談,可以多了解了解。
客廳裡,孩子們向二毛借了一架錄音機在收聽,喇叭傳出了室內的談話,孩子們歡呼了,一陣驅動,大明又羞又喜,偷偷地溜走了。只有三毛呆着,又愧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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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人靜,人們都已睡了,三毛還靠在床上記日記:『完了,什麼都完了,姊姊真的把我的愛人搶走了……』
她拿出夾在日記中的鄭的照片,絶望地望着,淚流滿襟,真是柔腸寸斷了。
天色微明,也許是她哭得太疲倦了,不覺朦朧睡去,手裡的日記簿掉在地上,鄭的照片也落在外面。清晨,母親第一個起來,發現日記簿和照片,大吃一驚,緊張地囘房去把父親推醒了,父母相對,一籌莫展。這怎麽辦呢?
「一會兒再說吧,你先把日記還給她,免得她緊張!」
過然,三毛被母親的聲音驚醒了,頓有所悟,正在地下遍找不着,見母親拿來還她,羞愧得低下頭去。
「三毛,鄭先生是愛大明的,你別再胡思亂想了。你這樣的年紀、根本就不應該談戀愛,再說,鄭先生是你的老師,你對他應該敬愛。」母親摯誠地告訴她,她含着淚央求母親爲她保守這個秘密,母親非常同情地答應了她,她這才拿起書包上學去了。
學校裡,報吿單上三毛的成績突然很壞。
鄭民強那裡知道其中的原由,他特地跑來,說要親自去勤她一番。父母怕三毛受不住,可是又不能說出理由,阻止不及,只好緊張地在門外窺聽。
只見鄭循循善誘的向她解釋:「……我早就跟你說過,這種小說是不能看的,你那些莫明其妙的想法,都是從這上面來的。好了,這學期已經過去了,以往不究,從現在起,你要是迎頭趕上還來得及,要知道父母給你唸書是不容易的,你不要辜負了他們!」
三毛傷心地哭了,這是她懺悔的眼淚。從此她眞的除了一切幻想,好好地埋頭攻讀了,果然成績猛晉,和姊姊也恢復了以前的親熱。
顏家的氣氛,由沉悶變爲愉快了,孩子們經過了戀愛上種種的挫折之後,大家都有了新的正確的認識,事情都發展得很順利。
在除夕的晚上,闔家歡聚,老夫婦倆眉開眼笑,鄭民強和阿香都來參加他們的年夜飯。客廳裡,花紙飄揚,一片歡樂的氣氛,正象徵了大明和鄭的結合成功!
外面爆竹聲起,他們推開窗子,大家快樂地合唱着新年之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