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佳人
雕樑畫棟 金輝輝煌 絕代佳人佈景豪華
「絶代佳人」是長城公司繼「孽海花」後傾力攝製的又一豪華古裝鉅片,以戰國時期一段宮闈祕史爲題材,寫魏國信陵公子與如姬的事蹟,因為故事發生在魏國宮廷,所以佈景便瑰麗異常,從本頁各圖便可見一斑。
新人樂蒂
樂蒂是長城公司最近發掘的又一新人,他年紀祗有十七歲,在「絕代佳人」片中飾侯可肩角色,上圖為他的近照。
絶代佳人人物誌
信陵君……平凡飾
魏王的異母弟,賦性豪俠,極爲好客,本質上是個好人,他私下裏很愛如姬,但在挽敕國家危亡的大前提下,他却寧願載牲了愛情,領兵殺敵去。
侯生……蘇秦飾
他本來是個大梁夷門的守吏,官職低微,但却是一個深明大義,有着滿腹經略的奇才,信陵君也常常去問計於他。視爲謀士。
侯可肩……樂蒂飾
侯生的女兒,年紀雖輕,但却有乃父風,如姬入宮後,便常靠她和信陵君互通訊息,她之入宮陪伴如姬,對盜虎符事有很大的幫助。
如姬……夏夢飾
她本來是個趙國的農家女,因逃難爲侯生收養,夤緣認識了信陵君,却因貌美被魏王召入宮中,她也將計就計,盜取虎符報了國仇家恨。
弄臣……陳靜波飾
魏王身邊的清客,爲了迎合魏王愛好酒色的嗜好,他便無所不爲,性格卑鄙,為了窺探如姬私會信陵君的祕密,結果竟死於箭下。
魏王……姜明飾
他是個專横自用的昏君,寵用權臣,沉迷酒色,欺弱凌強,秦國派個使者來一嚇他,便慌得不得了,這種人做國君,怎能不亡於強秦之手?
須賈……金沙飾
魏王信任的權臣,陰險無恥,爲了調戲如姬不遂,便向魏王讒言召她入宮,以為報復,更收容秦諱,圖謀不軌,實在死有餘辜。
李賓……李次玉飾
信陵君的心腹隨從愛將,身手矯健,英武沉毅,賦性忠耿,禁須賈,殺蔡尙禮,救如姬,在在都顯出他底能幹、英勇和忠誠。
秦使……張錚飾
秦國派赴魏國的使者,因爲是戰國七雄之一的強國使者,所以在任何地方都顯出自大和兇横,怪不得魏王見了他也怕了三分。
蔡尚禮……孫正君飾
明爲趙國做生意的商人,暗爲秦國間諜,是個陰險奸刁的小人,為人精悍而狡滑,勾結須賈,圖謀不軌,結果却死於李賓的劍下。
綵舞曲
〝絕代佳人〞插曲
楊髦詞
草田曲
(引子)盼河之清清兮,伊人已渺,
甯箜篌之寂寂兮,戈止兵銷,
心誰寄兮,如芹采之漂漂,
唯萬國之和兮,黎庻媌媌。(尾聲)
絶代佳人・電影小說・
「絶代佳人」是戰國時期,魏相信陵公子和魏王寵妃如姬的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愛故事。
當時,秦國殘暴逞武,興兵攻打趙國,它想把六國併吞獨霸天下。
趙國的使者在荒僻的曠野上策馬疾馳,背上背着一束絹製的告急文書,神情緊張。
使者進了魏國的大梁城門,來到信陵君府第,遞上文書:「平原君拜上信陵公子,秦兵圍困邯鄲,趙國危急,公子高義,急解人之困……」
信陵君讀畢,憂急不安,他曾幾次勸魏王出兵救趙,因爲魏趙是比鄰之邦,唇齒相依,救趙也就是保魏,可是魏王祇知苟安,終日沉迷酒色,爲權臣所包圍,他怕秦國的威力,不敢得罪於它,對信陵君正義的諫勸,反而猜忌厭惡。
信陵君無奈,來到侯生家裏,侯生雖是個看守城門的小官,却是精明達理,信陵君非常器重他,事必就教,救趙的事,當然非問計於侯生莫屬。
侯生家有門客朱亥,出身屠夫,生性豪放,爲侯生死士,志在報國衞家,他一聽到秦國的殘暴,從旁插言,說要把秦王一搥打死,使天下太平。
朱亥激於義憤,話雖不錯,但匹夫之勇,於事何補,侯生止其發言,並示意迴避另室,朱亥移步離去,嘴裏仍咕嚕不已,瞬間,忽後另室裏傳出一個女子說話的聲音:
「朱大叔,打死一個秦王,還會有第二個秦王呢!要天下太平,除非大家聯合起來,它就不敢動手了!」
「誰在說話?」信陵君驚奇的問,想不到這幾句話,竟出自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的口裏,她就是如姬,從趙國逃難出來,在夷門城下,紿侯生收爲義女,信陵君抬頭一望,祇見她容貌端麗,情態温文,乃是一位絶代佳人,他請侯生召如姬來共談國事,並且問起趙國被圍的情形,和她的身世,如姬回述往事,瀝瀝如在眼前,不禁悽然淚下。
X X X
在如姬的家鄕,明朗的秋天,也正是收割節季,陽光燦爛地遍照着美麗的田野,農夫們歡欣地在工作,如姬幫着雙親高興地收割穀穗,正如繪出一幅農村的豐收圖。
到傍晩時份,農夫們負鋤歸去,田野中一片寂靜,皎潔的月光,照着一間茅頂土牆的小屋,那就是如姬幸福的家庭,他們正在喝酒歡聚,她的父親看着農夫們鐵匠們在歡談,母親在張羅着酒菜,如姬在旁邊幫忙,屋子裏充滿了喜樂的氣氛。
「毛伯伯教你彈琴,學得怎樣了?來,彈一曲給大家聽聽!」父親慈祥地望着如姬,大家都在讚揚她,她羞澀而又得意地望着壁上掛着的七弦琴,正想去拿。
遠遠傳來一陣馬蹄聲,愈來愈近,屋中的喧笑聲慢慢停止了,大家放下酒杯,靜靜聽着,那聲音在門口停止,一個公差匆促地破門而入,屋內的人立刻站了起來,如姬害怕,挨近父親的身邊,握住父親的手。
「秦國大兵侵我國境,凡年在十七歲以上五十歲以下之男子,限於明日清晨卯字,在邯鄲大校場集合,出發抵禦秦兵,遲到則罰,不到者斬,逃亡者斬其家人。」
公差讀畢,乘馬而去,頓時室內變得沉靜可怕,各人呆立着,神色沮喪。
「他媽的,又要打仗!」鐵匠氣憤憤地在桌上猛擊,酒杯菜餚震倒,狼藉滿地。
這真是生離死别,永遠忘不了的一個凄涼晩上!
月光凄涼地照着,征夫遠離,生死莫卜,家家戸戸都對着離人難捨難分。
慢慢地月亮西沉,黎明已到,在村外的道路上,年輕的妻子抱着嬰兒送丈夫,年幼的孩子送爸爸,年老的爸爸送兒子,只聽得一片慘哭聲,如姬跟在父親後面,不忍分離,可是出征的行列終於遠去了,她站住了脚,看着父親的背影漸漸消失,又誰知這凄涼的離别竟成了永訣!
X X X
從此,她和母親天天等待盼望,但願父親早把秦兵打退,凱旋歸來,那知消息愈來愈壞,先說大軍在長平打了敗仗,後來又說陷於包圍,大家都焦急萬分。
這一天,夕陽西下,鳥鵲歸巢的傍晩,如姬正在懷念父親,倚門而望,遠遠走來四個士兵,狼狽異常,一個驚恐變色的臉,一個負傷包布的臉,一個白癡般閉了眼晴奄奄一息的臉,一個嚇呆了毫無表情的臉,這四個可怖的臉,象徵了戰爭的殘酷。
如姬拉住了一個士兵,詢問戰場的消息。
「死了……死了……姑娘……都死了……」那個士兵直瞪着眼睛,漠然地回答。
「四十五萬趙兵,在長平被秦兵包圍了,秦國元帥白起,派了一個趙國大商人蔡尚禮在向我們說話,要我們投降,就讓我們回趙國,大家見他是趙國人,相信了他的話就都投降了……可是……四十五萬趙兵都給秦國活埋了,只有我們這幾個逃了出來。」士兵的臉色慘變,可知他心中的恐怖猶在。
如姬掩面大哭,奔回家去,從此她永遠不能再見到她的親愛的爸爸了,趙國幾乎家家都死了親人。
秦國消滅了趙國的大軍後,就向邯鄲進攻,想滅掉趙國,如姬逃了出來,在半路上媽媽病死,剩下她孤苦伶仃跟着逃難羣逃到魏國。
趙國的難民都是些老幼婦孺,飢寒交迫,來到魏國的夷門,可是魏王的寵臣須賈傳令,因爲怕糧食不夠,不准多放難民進城,侯生在夷門當差,他看着這一羣無家可歸的難民,心有不忍,便把正在吃着的滿筐饅頭,一個個分給他們,如姬也分到了一個,點頭感激,正要上口,以充飢腸,忽然瞥見一個孩子拿着的饅頭被另一個難民一手搶去,孩子想哭不敢哭的樣子太可憐了,終於把自己的饅頭讓給了那孩子,侯生覺得如姬在這生死苦難的境况下,能夠忍飢推食,實在難得,於是收留了她爲義女,和自己的女兒侯可肩作伴,誰知他雖是個弱女子,却懂得大義,她說邯鄲雖然危險,可是趙國人民都知道秦國的殘暴,必定要死守下去的。
如姬無限傷心地講述她的身世,她痛恨秦國的殘忍,她更痛恨那個出賣祖國活埋四十五萬趙卒生命的蔡尙禮。
「秦兵萬一攻下邯鄲,馬上就會來攻打魏國,唇亡齒寒,趙國是非救不可的!」侯生和信陵君看着地圖,一樣地爲魏國担憂。
除了再向魏王諫勸外,祗有派人到齊楚韓燕各國去請他們出兵,同心協力的抵抗秦國,然而事實上,魏國最近,它不先岀兵,又怎麽能去勸别的國家呢?信陵公子繞室彷徨,焦急萬狀。
「公子,做大事者要沉得住氣,慢慢再作計劃吧!」
大家看公子愁眉不展,可是一時急也無用,還是侯可肩,天真無邪地把緊張的空氣轉過來。
「辦法旣然一時想不出來,我們還是聽姊姊彈個琴吧!」
如姬彈古琴,抑揚疾徐,聲韻傳神,象徵着和平的豐足和喜悅,她彷彿看見了故鄕的溪水淙淙,田野間鮮花盛開,一片成熟的稻麥隨風飄動,肥胖的村童在遊嬉,夕陽西下時的農夫們正荷鋤而歸,滿臉笑容,她的心不自主地感到了温存,臉上露着愉悅的光輝。
「這曲子名叫『非攻曲』,雖然粗陋,却是千千萬萬人的希望呢!」
「這希望恐怕只不過是希望吧了!」公子感慨地回答。
正在這個時候,魏王宣召信陵君入府,他祗得匆匆地吿辭,臨行又回身對如姬正眼而看,未免依戀。
如姬在趙國時,早就聽到了信陵君的名字,大家都說他是天下四公子中的第一人,就是魏王也懼怕他三分,總以爲他是很威武的,那知見了面,却是一個這樣温文謙和的人。
「公子憂心國事,到現在還沒有娶夫人呢!」可肩告訴她,小女孩子對於這些事本來總是過份敏感的。
X X X
在宮殿裏,信陵君諫勸魏王,趕快出兵救趙,因爲趙國和魏國這樣近,好似鄰家失了火,不去救就燒到自己屋裏來了,魏王大怒,雙手放在背後,仰頭走來走去,弄臣在旁邊跟來跟去,魏王轉過話頭,責怪信陵君收養門客,和不入品流的看城門小官侯生,殺狗屠夫朱亥等去打交道,失却了自己的身份。
「我因爲國家多難,覺得人才重要,所以聽到誰有才能,便千方百計收留門下,使他能爲國家出力,至於身份,我也知道,咱們有咱們的身份。」
「沒有了,你去吧!」魏王以公子頂撞,揮手使去。
魏王與弄臣在宮殿裏來回踱着,這兩個人自以爲偉大得了不起,可是在整個宮殿中却顯得渺小得可憐。
「去叫須賈來!」
魏王猜疑信陵君養了許多門客,怕有什麽企圖,要須賈到侯生家去刺探情形,他聽說侯生是出名的詭計多端的謀士。
「恐怕公子太把大王的王位放在眼裏了!」無恥的弄臣乘機挑撥。
X X X
須賈來到侯生家探聽動靜,正值侯生在夷門值差,家裏祗剰下可肩和如姬,他一見如姬,驚爲天人,心想機會難逢,便上前調戲,以爲自己是大王第一位心腹寵臣,儘可爲所欲爲。
「你是堂堂大官,知道尊重嗎?」誰知如姬厲聲斥責。
須賈惱羞成怒,命甲士把她帶回府裏去審問,甲士上前握住她的手臂,突然門外大喝一聲,「幹什麽?」朱亥手拿鐵椎,威風凜凜,他上前一把拉住如姬的甲士的手打落了,甲士一個個衝上去,都被他打退,須賈調了大隊人來,朱亥漸感不支,忽聽得外面馬蹄急止,原來是可肩溜了出去,到信陵君府報了信。
「信陵公子駕到!」一聲傳報。
衆甲士住了手,躬身敬禮,只見公子輕裝懸劍,站在門口,如姬大為寬心,須賈大窘。
「你身爲大臣,這樣胡搞,簡直一點沒有大臣的樣子!」
須賈被公子斥責,沮喪地出來,心裏狠惡地自語着:「信陵君,信陵君,總有一天要你倒在我的手裏!」
侯生知道須賈此去不甘心,一定另有鬼計,焦急得很,他和公子商量,要如姬暫居公子家裏,以避其鋒。
X X X
如姬在信陵君府裏,太夫人見她温雅大方,非常鍾愛。
一個晴朗的午後,信陵君正在廣場上和門客射箭玩耍,看見如姬出來,心中一喜,一箭射去正中紅心,箭微微顫動,尚有餘力,大家歡呼稱絶,如姬也拍手走近去。
公子放下了弓箭,陪着如姬在樹叢中並肩慢步,漸走漸遠,他吿訴如姬一個好消息,那殺害她父親的白起,自從活埋了趙國投降的四十五萬士兵後,整天疑神凝鬼,日夜不寧,竟變了神經病快要死了。
可是如姬更忘不了的還有那陰謀獻計的賣國商人蔡尙禮。
他倆偶偶細語,無限情意,望着遠遠的一片美麗河山,不覺陶醉了。
可是她害怕,怕這良辰美景,會在轉瞬之間消滅!
X X X
過了幾天,信陵君在書房要刻竹簡,那是六國聯合起來對抗秦國的方略,如姬在一旁幫着他,她希望公子多做些對老百姓有益的事,她說只要老百姓都齊心協力抵抗秦國,秦國卽使再強十倍也不足懼怕。
「你這樣一心爲國,我一定時刻放在心上就是了!」
如姬聆言喜悅,公子又教她投壺之戲,這是古時的一種遊戲,兩人跪於兩端,各執箭五枝,中間置一壺,以各人投入多寡决勝負,有一盤,如姬全部不中,焦急得很,公子爲博她的歡心,故意也全部不中,如姬拍手大喜。
「你在這兒高興嗎?」
「高興!」
「你永遠住在這裏好嗎?」
如姬含情脈脈地點頭,信陵君也情意纏綿地望着她,正是卿卿我我,兩心相綰,忽然公子的親信李賓進來:
「公子,須賈大夫到!」
原來須賈懷恨信陵公子,又奈何他不得,他心生一計,在魏王面前誇讚如姬的美貌,唆使大王把她召進宮去,這天,他特地親自傳來魏王的諭㫖。
「大王的命令,公子違抗了,似乎有些不便吧!」須賈有持無恐的說。
「我違抗便怎麽樣?」信陵君大怒,拂袖入內。
李賓受命把須賈軟禁在客廳裏,須賈驚惶失色,這是他意想不到的,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信陵君走入內宮,怒不可抑,他决定要帶了如姬,馬上離開魏國,投奔齊國,因爲齊國孟嘗君和他交情很深,而且魏國上上下下都很愛戴他,他想他們的出走一定不會有什麽危險。
「我們離開這個地方,以後可以永遠很快活的在一起過日子!」
「可是趙國的事怎麽辦呢?」如姬提醒他:
信陵君望望可愛的如姬,又望望趟國的地圖,江山與美人,取捨難决,他煩惱地沉思,陷入了人生的大矛盾。
這個矛盾他沒有力量可以解决,他不得不去就教侯生,可是問題迎刃地解决了,如姬爲了信陵君的前途,爲了救趙保魏的大計,為了千千萬萬老百姓的期望,她終于决定犠牲自己的快樂,進宮去見魏王。
夕陽西沉中,如姬隨着須賈緩緩地走出門來,信陵君送至門口,兩人默默相對,依戀難捨,說不出心中的千情萬緒,他望着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可是,他還凝立不動,無限離愁籠罩在他的心頭。
X X X
在魏王宮裏,樂聲悠揚中,魏王縱聲大笑,如姬木然旁陪,宮中安排好了的歌舞節目,可是她都拒絶了,她祗給魏王斟酒。
「大王身體康健!」
魏王大喜,狂飲。
「願大王愛惜百姓,讓全國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魏王昏庸,聞言茫然,放下酒杯。
「全國老百姓不是本來就安居樂業嗎?」
宮中侍姬歌舞正酣,如姬却在想念她的被毁了的故鄕和她心愛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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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姬自從進宮以後,很受魏王的寵愛,吃的珍饈,着的綾羅,享盡了人間榮華富貴,可是她沒有快樂,她好像失去了靈魂的生命,終日鬱鬱寡歡,她想念公子,厭惡魏王,她看到魏王的爲人,恰和公子相反,是個專刮民間脂膏以供一己享樂的暴君,可是命運却註定她天天得陪着這個暴君過日子,她還有什麽生的樂趣呢?
這一天侯可肩來看她,給她帶來了一包舊時的農家衣服,如姬望着衣服,又想起死去了的父母,不禁傷心起來,在這豪華熱鬧的宮殿裏,她却感到了孤單和寂寞,她要可肩進宮來伴她,可肩答應了,如姬正爲得此知心的伴侶心中一喜,忽聽得竹挷子的敲擊聲,這是國王在抓人的徵號,竹挷子一敲,四下的城門就封閉了,誰也逃不了。
「大王又在抓人了,我再不能看見大王對老百姓殘害的慘狀,我真恨不得把他刺死!」如姬憤恨地說。
可肩嚇了一跳,這種話給人聽見了可還了得,她輕輕地對如姬說。
「爸爸要我吿訴你,死並不可怕,不過要死得有價值,他又說,到了不得不死的時候,决不可貪生!」
如姬並不貪生,她對這個「生」已經沒有留戀了。
「可是爸爸又說過,沒有到不得不去死的時候,就要好好的活着,爸爸知道你不喜歡國王,更不愛權力,但你可以用這權力去做些有意義的事。」
這句話提醒了如姬,她也領悟了這句話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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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姬自從聽了侯生的話,心裏有了主意,她要活着,她天天在打算,怎樣去利用國王的權力來做出一些有意義的事,這天,魏王進寢宮來,看見如姬悶悶不樂地望着窗口在沉思什麽似的,把這個昏庸荒淫的魏王的意興給打消了,粗魯地說:
「你到底要什麽?你要我的心,我把心挖出來給你吧!」
「你祗要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滿足了!」如姬心想,這該是機會了。
「什麽事?我一定答應你!快說呀!」魏王想,身爲國王,决沒有什麽事辦不到的。
「我要你派兵去救趙國,因爲趙國是我的家鄕,秦兵攻趙,我心裏担憂得很!」
魏王突聞這話,躊躇着,如姬見無反應,低頭流下淚來。
「好,好,我答應你,那末你笑笑!」
如姬轉笑,抓住機會,一定要他立刻發令出兵,魏王一時推托不了,祇好召晉鄙將軍進宮。
「我命你率領十萬大軍,尅日出發,援救趙國,打退秦兵!」
晉鄙一聲「遵命!」魏王從櫥裏取出虎符盒,裏邊是一只青銅製的老虎,可以分爲二半,虎腹中空,接合處成齒形,右邊寫着「右在王家」,左邊寫着「左付將軍」,文與質異色,非常顯明,魏王把虎符的左邊交給晉鄙,叮囑一番。
「晉將軍,我把這虎符的左半爿交給你,以後我有調遣軍隊的命令,必須提示這右半爿的虎符作爲憑信!」
晉鄙雙手接符,躬身遵命,如姬大喜,上前向晉鄙祝頌:「願晉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早日打退秦兵,凱旋歸來!」
「謝夫人!」晉鄙連忙稱謝。
魏王沉思一下,又令晉鄙隨他到宮殿外,如姬本想跟着出去,却被魏王揮手止住,在走廊上,魏王四顧無人,輕輕叮囑晉鄙。
「你此去屯兵于邊界,暫時不必進軍救趙,要知道秦兵是不好惹的,以後再聽令行事,就以這虎符爲憑!」
晉鄙會意點頭,王得意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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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救趙消息傳遍了宮中,大家都説原來大王心中早有打算,半夜裏神不知鬼不覺的命令晉鄙將軍領了大兵出發了。這一次奇兵突出,秦國一定猝不及防,我國勝利是可以預期的,信陵君也在稱頌王兄的英斷,他說趙國上下,不知要多麽感激呢,魏王聽了不覺狼狽尷尬,繼又得意點頭。
如姬自晉鄙出兵以後,心中稍爲寬慰,每天等着邯鄲解圍的好消息傳來,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還是沒有音訊,這一天她正和可肩在房裏說話,忽然又聽得鐘鼓之聲大作,這是朝庭中有了大事召集文武百官的信號,如姬懂得,便和可肩兩人偷偷地出來,在魏王座後的幕後窺看,原來是秦國使者和趙國商人參見大王,樂聲起,使者參禮畢,秦使介紹商人蔡尙禮,說他雖是趙國人,却替秦國立下了空前的大功,長平一役,殲滅趙軍四十五萬人,就是他出的主意。
「啊!蔡尙禮,他就是殺死我爸爸的仇人!」如姬在幕後驚愕失聲,那四個士兵的可怖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敞國君長聽說大王派兵去救趙國,要和敝國爲難,所以星夜派下使來請教大王。」
「不敢,不敢!」魏王感到威脅。
「秦兵無敵於天下,勸大王還是少管閒事爲妙!」
「這個……完全是誤會,魏軍並無派兵救趙之事,晉鄙所領的軍隊停留在邊界,是奉令不和秦兵交戰的!」魏王在無可奈何中祗好當衆説出了他的心計。
信陵君吃了一驚,幕後的如姬也吃了一驚,原來魏王施了一個騙人的詭計。
使者奉上書簡木盒,魏王想看,可是又礙于信陵君在旁,終于把木盒交給弄臣轉交如姬。
如姬聽得自己的名字,急忙退至寢宮,偷偷打開木盒!祗見是二塊竹簡,一致魏王,另一塊致信陵公子,她的手顫抖地拿起致信陵君的一簡誦讀,這明明是秦國陷害公子的一個毒計,竹簡上說:「大家都說公子快要做魏國國王了,不知什麽時候成爲事實,希望公子不要加魏王以死罪!」這是多麽狠毒的陰謀,害了公子又討好大王,大王本來妒嫉公子的才能,要是給他見到這個竹簡,那還不當作憑證來加害公子。
如姬正拿着竹簡在沉思,忽聽得魏王大笑進來,她忙將竹簡藏入懷裏,魏王見木盒已打開,暗吃一驚。
「這樣好看的盒子,我還當是什麽有趣的東西呢,這個竹塊有什麽好玩。」如姬裝作全不懂事的樣子。
魏王這才釋疑,讀書簡至末爲:「……秦兵無敵於天下,請三思之。」不禁神色緊張,怒惱萬分,可是怒惱有什麽用呢,他怕秦國是怕定了,如姬嗔怪他不該騙她,魏王祗好承認,不過他說這件事實在關係太大了,他答應另換一件事一定使她高興,這一次,無論如何是真的了,國王的話那會不算數,她要什麽就給她什麽!魏王心想除此以外,他决沒有什麽辦不到的事了。
「我就要剛才這個蔡尙禮的頭!」
「你又胡鬧了,要他的頭幹什麽呀!」魏王冷不防如姬又會提這種令人難以辦到的要求。
「他是我的殺父的仇人,我要你給我報仇雪恨!」
「可是這又難了,他是魏國的客人,又是秦國使者的朋友,憑什麽去砍他的頭呢?」魏王躊躇不安。
「早就知道你怕秦國,怕秦國的使者,連他的朋友也怕!」
魏王經不起如姬這一激。
「我怕誰?我就砍下蔡尙禮的頭來給你!」
X X X
于是榜文貼出去了,懸賞黄金五百兩,要斬下蔡尙禮的首級。
須賈對魏王說他已星夜逃回秦國去了。
可是蔡尙禮却安安閒閒的住在須賈府裏,談笑自若,他這次到魏國來是有陰謀的,他要繪一張魏國的山川形勢圖,以便秦國滅了趙國以後,下一步攻打魏國之用,他爲了感激須賈的照應得免于死,决定把他推薦給秦王,須賈賣國有路,非常高興,决心做魏國內奸,爲秦國賣力,要幫助蔡尙禮繪成這張山川形勢圖。
榜上賞金從五百兩,一千兩,二千兩,三千兩,加到了四千兩,蔡尙禮的頭還是沒有砍到。
榜文儘管貼出,可是蔡尙禮在須賈保護下,安然進行他的間諜工作,如姬爲了報不了父仇,憂鬱萬分,魏王爲討好如姬,說要和信陵公子下棋,賭一匹駿馬,他誇耀自己的棋藝,答應把嬴來的駿馬送給如姬,並且許她在下棋時旁觀。
魏王差弄臣去見信陵君,說是今天這局棋要他只許敗不許勝,至於輸給他一匹馬,明天會賜還他二匹的。
棋局終,果然王勝,大喜得意,如姬趁着魏王在和公子談笑的時候,又把要殺蔡尙禮替父報仇的話重向魏王懇求,其實蔡尙禮沒有離開魏國,魏王那裹會不知道,只是他不願意得罪秦國罷了。
正在這時,秦國使者進宮辭行,魏王殷勤示意,說是决不妨礙邦交,信陵君好不憤恨,忽然心生一計,漫步走向園中,信陵君的親信侍衞李賓跟着他,他裝作賞花模樣,向李賓低聲吩咐。
「這件事要做得手脚乾淨,要快!」
秦使向魏王和信陵君拜辭,剛要出宮,信陵君喚李賓:「你馬上回府,挑一匹駿馬,獻上大王!」
「是!」
李賓跟在秦使身後出去,這裏信陵君要求和魏王再下一局。
李賓跟着秦使,漸走漸近,秦使感到威脅,心知有異,加快脚步,那知李實走得更快,到轉角處,李賓四顧無人,拔出匕首執住秦使衣領:
「不許作聲,我叫你怎樣就怎樣!」
李賓隨着秦使來到須賈府中,蔡尙禮正在和須賈得意地看他繪成的地圖,聞秦使來到,一同出見,突然看見秦使的面色不對,又看見旁邊站着的李賓,他非常機警,心知有變,拔脚想跑。可是李賓一個箭步追了上去,一手抓住蔡尙禮把頭砍下,在蔡的屍身上搜出絹製地圖一幅,包了頭往外便走,武士上前攔阻,他大聲喝道:
「我奉大王之命,來殺秦國奸細蔡尙禮,你們敢違抗王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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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賓回到宮殿,魏王和公子還在下棋,李牽馬過來,如姬謝了魏王又謝公子。
「我還有一件禮物送給君夫人!」
李賓獻上血淋淋的絹包,解開一看,赫然是蔡尙禮的首級。
「蔡尙禮的頭!」魏王大驚。
「你替我報了殺父深仇,我當粉身碎骨以報大恩!」
魏王知道是信陵君搞的鬼,拂袖入內,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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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危在旦夕,魏王按兵不動,信陵君想平原君旣當他是朋友,他也决心去爲朋友犠牲了,祗得請魏王准許他帶了他的三千門客,去幫助趙國一臂之力,這在魏王,正是去了眼中之釘,除了心腹大患,那裏會不准許。
如姬聽得信陵君帶門客出征的消息,明明是以卵擊石,有死無生,萬分傷感,她奇怪義父侯生爲什麽不勸阻公子,却讓他白白的去犠牲,她想起公子對她的情意,而今連最後的一面也沒有見到,不禁黯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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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帶了門客,行至半路,突然想起自己的舉動太鹵莽了,終于帶了李賓和朱亥折回到侯生家裏,向侯生請教。
足智多謀的侯生下了結論:保魏必須救趙,救趙必須調晉鄙大軍,調軍須盜符,而盜符的任務只有如姬能夠完成。
侯生定計:安排好怎樣使可肩去向如姬報信,怎樣使公子和如姬見面,怎樣使李賓與朱亥裏外接應,怎樣去把魏王灌醉,調虎離山,盜符到手,大家依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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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朧下,一個影子悄悄移動,這是如姬,在很遠距離外,弄臣的黑影躡手囁足地跟着,夜是那末冷靜,如姬和公子見了面,驚喜交集,他們怕被人發覺,走到一棵大樹下,公子把盜虎符調軍的事和她商量,如姬當然願意冒死犯難的去把虎符拿到。那知樹後正躱弄臣,他側耳傾聽,聽到要盜符,大吃一驚,正想立刻回去報告魏王,忽見朱亥手提大鐵椎巡視過來,嚇得連忙縮脚,朱亥走到樹邊又走了回去,給弄臣躲過了。
「可是這是一件危險不過的事,你千萬要小心,如果給王兄發覺,性命難保!」公子叮囑着如姬。
「我知道,卽使有不測,祗要死得有價值,又何足惜,但願公子此去,大功吿成,早日歸來……」如姬激昂地說。
遠遠傳來一陣送别征人的歌聲,似泣如訴,令人斷魂,公子稍稍挨近,用手把如姬面上的黑紗取下,月光照在她的臉上,聖潔美麗,他不禁摘下一朵野花,插在如姬的鬢邊,望着這可愛的臉龐,戀戀不捨,涼風吹動着衣裙,如此良夜,怎堪别離!正在默默無語,兩情陶醉的當兒,忽然發覺有人偷伺摔交聲,二人大驚失色,立刻分開,向後望去。
原來弄臣在樹背後窺看,拚命地伸出頭來想看個清楚,一不小心,摔了一交,他怕被人發覺,拔脚就逃,看見公子栓着的馬,襲取了飛馳而去,公子情急,一箭射去,正中其背,他忍痛伏馬背逃出了公子視綫。
「這件事敗露了,你快跟我逃吧!」公子不忍如姬遭難。
可是如姬並不畏懼,她說事關大義,一定要趕回宮去,冒死把那虎符盜給公子。
弄臣回到宮裹,創痛至劇,匍伏而行,王醉臥,迷惘不醒,弄臣無奈,只得爬到武士脚邊。
如姬去取虎符,那知放虎符的櫥已經上了鎖,她來到魏王身邊,輕輕推王,王醉作鼾聲,她在他的衣帶上取下鑰匙,急步而去,恰巧須賈趕到,看見弄臣負傷倒地,連忙拔出弄臣背上的箭,見箭上有「信陵君」字樣,大驚,急問情由,弄臣却已在作垂死爭執。
「如……姬……要盜……虎符……」說完竟死了。
須賈驚跳起來,奔向寢宮,看見如姬正拿了虎符要交給可肩。
「哈,好大的胆子,快放下來!」
如姬不理,須賈上前搶下虎符,兩人爭奪,扭作一團,魏王醒來,以爲是須賈在調戲如姬,怒火中燒。
「你胆敢調戲王妃!」魏王拔劍刺須賈,須賈不及分辯,倒地而死,如姬迅速地取回他手中的虎符,偷偷交給可肩。
「小寶貝,嚇着了嗎?」王半醒半醉地抱住如姬,如姬却一心掛念着信陵君和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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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拿了虎符來到晉鄙營寨,要晉鄙將軍交下兵權,虎符的兩邊是吻合無間,可是晉鄙心中起疑,說要派使者到大梁去請示國王,再行交割兵權,信陵君不允,晉鄙愈加疑心。
「現在要繳,萬萬不能!」
信陵君見他堅持不肯,示意朱亥,朱亥的大鐵椎從空中飛舞而下,晉鄙着椎,慘叫而死,衆將和侍衞正要動武,信陵君以應出示。
「王兄派我來接替晉鄙將軍統率軍馬,晉鄙違抗王命,所以將他處死!」衆將士見虎符,躬身聽命。
「馬上準備,兵發邯鄲」信陵君發令,大軍連夜向圍困邯鄲的秦兵進攻。
魏宮裹,如姬焦急地等待邯鄲的戰事消息,信陵君插在她鬢邊的花朵已經移插在粧台的錦瓶裏,孤芳獨枝,日久萎謝,如姬默默地在對花思人,惆悵不己,忽然看見李賓站在窗外,他是公子派來向如姬報信的,滿臉灰塵,顯然地他是趕程而來。
「公子帶兵去救邯鄲,秦兵聽見魏國救兵開到,又是公子統率,連夜就拆寨退兵了!」李賓隔窗報捷。
如姬聽了當然心慰,李賓又說公子盜了虎符,殺了晉鄙,他是永遠不能回來了,他怕消息一傳到大梁,如姬的性命也就難保,所以特地派他來護接如姬到趙國去,如姬喜悅異常,準備帶了可肩同行,可是她轉念一想,爲了保全公子的令名,她是决不能隨公子去的,雖然兒女情長,她却情願把這煩惱絲斬斷了,免得公子受天下人的唾罵,她决定逃出宮闈,遄返家郷。
如姬換上農裝,可肩忙碌地爲她收拾衣什,李賓又焦急地等候,正要動身出走,鐘鼓之聲大起,三人愕然相對,這一定是消息傳到魏王耳朵裏了,李賓拔劍推窗,向如姬招手,如姬踏上小几,正要垮岀窗去,突然竹挷子急敲,四處晌應。
如姬已知道不能逃出這個重圍的了,她反而鎮靜下來。
城門已經封閉,我不走了,我要逃,反而會害了你們,你們快走吧!」
「姊姊!我陪你一塊兒死!」可肩抱住了如姬,泣不成聲:
「不!」如姬沉痛地撫摸着她的秀髮,門上粗暴的敲門聲大作,如姬知道死已經是不可能避免的了!時間再不容許他們留戀遲疑,她推開可肩,向他們急急揮手,這是生離,也是死别!李賓只得帶了可肩跳出窗去,臨走還不住地頻頻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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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士在等待!
如姬的正氣壓住了來捕殺她的人們的粗舉妄動!
她點上一枝香,從容地彈完了一支「非攻曲」,面色泰然,臨刑之前,這一代佳人向天的遠處深深地望去,她清楚地知道,她已經勇敢地選擇了她應該走的道路!她的死已換得了光榮的代價!
——完
絶代佳人人物誌
信陵君……平凡飾
魏王的異母弟,賦性豪俠,極爲好客,本質上是個好人,他私下裏很愛如姬,但在挽敕國家危亡的大前提下,他却寧願載牲了愛情,領兵殺敵去。
侯生……蘇秦飾
他本來是個大梁夷門的守吏,官職低微,但却是一個深明大義,有着滿腹經略的奇才,信陵君也常常去問計於他。視爲謀士。
侯可肩……樂蒂飾
侯生的女兒,年紀雖輕,但却有乃父風,如姬入宮後,便常靠她和信陵君互通訊息,她之入宮陪伴如姬,對盜虎符事有很大的幫助。
如姬……夏夢飾
她本來是個趙國的農家女,因逃難爲侯生收養,夤緣認識了信陵君,却因貌美被魏王召入宮中,她也將計就計,盜取虎符報了國仇家恨。
弄臣……陳靜波飾
魏王身邊的清客,爲了迎合魏王愛好酒色的嗜好,他便無所不爲,性格卑鄙,為了窺探如姬私會信陵君的祕密,結果竟死於箭下。
魏王……姜明飾
他是個專横自用的昏君,寵用權臣,沉迷酒色,欺弱凌強,秦國派個使者來一嚇他,便慌得不得了,這種人做國君,怎能不亡於強秦之手?
須賈……金沙飾
魏王信任的權臣,陰險無恥,爲了調戲如姬不遂,便向魏王讒言召她入宮,以為報復,更收容秦諱,圖謀不軌,實在死有餘辜。
李賓……李次玉飾
信陵君的心腹隨從愛將,身手矯健,英武沉毅,賦性忠耿,禁須賈,殺蔡尙禮,救如姬,在在都顯出他底能幹、英勇和忠誠。
秦使……張錚飾
秦國派赴魏國的使者,因爲是戰國七雄之一的強國使者,所以在任何地方都顯出自大和兇横,怪不得魏王見了他也怕了三分。
蔡尚禮……孫正君飾
明爲趙國做生意的商人,暗爲秦國間諜,是個陰險奸刁的小人,為人精悍而狡滑,勾結須賈,圖謀不軌,結果却死於李賓的劍下。
絶代佳人・電影小說・
「絶代佳人」是戰國時期,魏相信陵公子和魏王寵妃如姬的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愛故事。
當時,秦國殘暴逞武,興兵攻打趙國,它想把六國併吞獨霸天下。
趙國的使者在荒僻的曠野上策馬疾馳,背上背着一束絹製的告急文書,神情緊張。
使者進了魏國的大梁城門,來到信陵君府第,遞上文書:「平原君拜上信陵公子,秦兵圍困邯鄲,趙國危急,公子高義,急解人之困……」
信陵君讀畢,憂急不安,他曾幾次勸魏王出兵救趙,因爲魏趙是比鄰之邦,唇齒相依,救趙也就是保魏,可是魏王祇知苟安,終日沉迷酒色,爲權臣所包圍,他怕秦國的威力,不敢得罪於它,對信陵君正義的諫勸,反而猜忌厭惡。
信陵君無奈,來到侯生家裏,侯生雖是個看守城門的小官,却是精明達理,信陵君非常器重他,事必就教,救趙的事,當然非問計於侯生莫屬。
侯生家有門客朱亥,出身屠夫,生性豪放,爲侯生死士,志在報國衞家,他一聽到秦國的殘暴,從旁插言,說要把秦王一搥打死,使天下太平。
朱亥激於義憤,話雖不錯,但匹夫之勇,於事何補,侯生止其發言,並示意迴避另室,朱亥移步離去,嘴裏仍咕嚕不已,瞬間,忽後另室裏傳出一個女子說話的聲音:
「朱大叔,打死一個秦王,還會有第二個秦王呢!要天下太平,除非大家聯合起來,它就不敢動手了!」
「誰在說話?」信陵君驚奇的問,想不到這幾句話,竟出自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的口裏,她就是如姬,從趙國逃難出來,在夷門城下,紿侯生收爲義女,信陵君抬頭一望,祇見她容貌端麗,情態温文,乃是一位絶代佳人,他請侯生召如姬來共談國事,並且問起趙國被圍的情形,和她的身世,如姬回述往事,瀝瀝如在眼前,不禁悽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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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姬的家鄕,明朗的秋天,也正是收割節季,陽光燦爛地遍照着美麗的田野,農夫們歡欣地在工作,如姬幫着雙親高興地收割穀穗,正如繪出一幅農村的豐收圖。
到傍晩時份,農夫們負鋤歸去,田野中一片寂靜,皎潔的月光,照着一間茅頂土牆的小屋,那就是如姬幸福的家庭,他們正在喝酒歡聚,她的父親看着農夫們鐵匠們在歡談,母親在張羅着酒菜,如姬在旁邊幫忙,屋子裏充滿了喜樂的氣氛。
「毛伯伯教你彈琴,學得怎樣了?來,彈一曲給大家聽聽!」父親慈祥地望着如姬,大家都在讚揚她,她羞澀而又得意地望着壁上掛着的七弦琴,正想去拿。
遠遠傳來一陣馬蹄聲,愈來愈近,屋中的喧笑聲慢慢停止了,大家放下酒杯,靜靜聽着,那聲音在門口停止,一個公差匆促地破門而入,屋內的人立刻站了起來,如姬害怕,挨近父親的身邊,握住父親的手。
「秦國大兵侵我國境,凡年在十七歲以上五十歲以下之男子,限於明日清晨卯字,在邯鄲大校場集合,出發抵禦秦兵,遲到則罰,不到者斬,逃亡者斬其家人。」
公差讀畢,乘馬而去,頓時室內變得沉靜可怕,各人呆立着,神色沮喪。
「他媽的,又要打仗!」鐵匠氣憤憤地在桌上猛擊,酒杯菜餚震倒,狼藉滿地。
這真是生離死别,永遠忘不了的一個凄涼晩上!
月光凄涼地照着,征夫遠離,生死莫卜,家家戸戸都對着離人難捨難分。
慢慢地月亮西沉,黎明已到,在村外的道路上,年輕的妻子抱着嬰兒送丈夫,年幼的孩子送爸爸,年老的爸爸送兒子,只聽得一片慘哭聲,如姬跟在父親後面,不忍分離,可是出征的行列終於遠去了,她站住了脚,看着父親的背影漸漸消失,又誰知這凄涼的離别竟成了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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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她和母親天天等待盼望,但願父親早把秦兵打退,凱旋歸來,那知消息愈來愈壞,先說大軍在長平打了敗仗,後來又說陷於包圍,大家都焦急萬分。
這一天,夕陽西下,鳥鵲歸巢的傍晩,如姬正在懷念父親,倚門而望,遠遠走來四個士兵,狼狽異常,一個驚恐變色的臉,一個負傷包布的臉,一個白癡般閉了眼晴奄奄一息的臉,一個嚇呆了毫無表情的臉,這四個可怖的臉,象徵了戰爭的殘酷。
如姬拉住了一個士兵,詢問戰場的消息。
「死了……死了……姑娘……都死了……」那個士兵直瞪着眼睛,漠然地回答。
「四十五萬趙兵,在長平被秦兵包圍了,秦國元帥白起,派了一個趙國大商人蔡尚禮在向我們說話,要我們投降,就讓我們回趙國,大家見他是趙國人,相信了他的話就都投降了……可是……四十五萬趙兵都給秦國活埋了,只有我們這幾個逃了出來。」士兵的臉色慘變,可知他心中的恐怖猶在。
如姬掩面大哭,奔回家去,從此她永遠不能再見到她的親愛的爸爸了,趙國幾乎家家都死了親人。
秦國消滅了趙國的大軍後,就向邯鄲進攻,想滅掉趙國,如姬逃了出來,在半路上媽媽病死,剩下她孤苦伶仃跟着逃難羣逃到魏國。
趙國的難民都是些老幼婦孺,飢寒交迫,來到魏國的夷門,可是魏王的寵臣須賈傳令,因爲怕糧食不夠,不准多放難民進城,侯生在夷門當差,他看着這一羣無家可歸的難民,心有不忍,便把正在吃着的滿筐饅頭,一個個分給他們,如姬也分到了一個,點頭感激,正要上口,以充飢腸,忽然瞥見一個孩子拿着的饅頭被另一個難民一手搶去,孩子想哭不敢哭的樣子太可憐了,終於把自己的饅頭讓給了那孩子,侯生覺得如姬在這生死苦難的境况下,能夠忍飢推食,實在難得,於是收留了她爲義女,和自己的女兒侯可肩作伴,誰知他雖是個弱女子,却懂得大義,她說邯鄲雖然危險,可是趙國人民都知道秦國的殘暴,必定要死守下去的。
如姬無限傷心地講述她的身世,她痛恨秦國的殘忍,她更痛恨那個出賣祖國活埋四十五萬趙卒生命的蔡尙禮。
「秦兵萬一攻下邯鄲,馬上就會來攻打魏國,唇亡齒寒,趙國是非救不可的!」侯生和信陵君看着地圖,一樣地爲魏國担憂。
除了再向魏王諫勸外,祗有派人到齊楚韓燕各國去請他們出兵,同心協力的抵抗秦國,然而事實上,魏國最近,它不先岀兵,又怎麽能去勸别的國家呢?信陵公子繞室彷徨,焦急萬狀。
「公子,做大事者要沉得住氣,慢慢再作計劃吧!」
大家看公子愁眉不展,可是一時急也無用,還是侯可肩,天真無邪地把緊張的空氣轉過來。
「辦法旣然一時想不出來,我們還是聽姊姊彈個琴吧!」
如姬彈古琴,抑揚疾徐,聲韻傳神,象徵着和平的豐足和喜悅,她彷彿看見了故鄕的溪水淙淙,田野間鮮花盛開,一片成熟的稻麥隨風飄動,肥胖的村童在遊嬉,夕陽西下時的農夫們正荷鋤而歸,滿臉笑容,她的心不自主地感到了温存,臉上露着愉悅的光輝。
「這曲子名叫『非攻曲』,雖然粗陋,却是千千萬萬人的希望呢!」
「這希望恐怕只不過是希望吧了!」公子感慨地回答。
正在這個時候,魏王宣召信陵君入府,他祗得匆匆地吿辭,臨行又回身對如姬正眼而看,未免依戀。
如姬在趙國時,早就聽到了信陵君的名字,大家都說他是天下四公子中的第一人,就是魏王也懼怕他三分,總以爲他是很威武的,那知見了面,却是一個這樣温文謙和的人。
「公子憂心國事,到現在還沒有娶夫人呢!」可肩告訴她,小女孩子對於這些事本來總是過份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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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殿裏,信陵君諫勸魏王,趕快出兵救趙,因爲趙國和魏國這樣近,好似鄰家失了火,不去救就燒到自己屋裏來了,魏王大怒,雙手放在背後,仰頭走來走去,弄臣在旁邊跟來跟去,魏王轉過話頭,責怪信陵君收養門客,和不入品流的看城門小官侯生,殺狗屠夫朱亥等去打交道,失却了自己的身份。
「我因爲國家多難,覺得人才重要,所以聽到誰有才能,便千方百計收留門下,使他能爲國家出力,至於身份,我也知道,咱們有咱們的身份。」
「沒有了,你去吧!」魏王以公子頂撞,揮手使去。
魏王與弄臣在宮殿裏來回踱着,這兩個人自以爲偉大得了不起,可是在整個宮殿中却顯得渺小得可憐。
「去叫須賈來!」
魏王猜疑信陵君養了許多門客,怕有什麽企圖,要須賈到侯生家去刺探情形,他聽說侯生是出名的詭計多端的謀士。
「恐怕公子太把大王的王位放在眼裏了!」無恥的弄臣乘機挑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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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賈來到侯生家探聽動靜,正值侯生在夷門值差,家裏祗剰下可肩和如姬,他一見如姬,驚爲天人,心想機會難逢,便上前調戲,以爲自己是大王第一位心腹寵臣,儘可爲所欲爲。
「你是堂堂大官,知道尊重嗎?」誰知如姬厲聲斥責。
須賈惱羞成怒,命甲士把她帶回府裏去審問,甲士上前握住她的手臂,突然門外大喝一聲,「幹什麽?」朱亥手拿鐵椎,威風凜凜,他上前一把拉住如姬的甲士的手打落了,甲士一個個衝上去,都被他打退,須賈調了大隊人來,朱亥漸感不支,忽聽得外面馬蹄急止,原來是可肩溜了出去,到信陵君府報了信。
「信陵公子駕到!」一聲傳報。
衆甲士住了手,躬身敬禮,只見公子輕裝懸劍,站在門口,如姬大為寬心,須賈大窘。
「你身爲大臣,這樣胡搞,簡直一點沒有大臣的樣子!」
須賈被公子斥責,沮喪地出來,心裏狠惡地自語着:「信陵君,信陵君,總有一天要你倒在我的手裏!」
侯生知道須賈此去不甘心,一定另有鬼計,焦急得很,他和公子商量,要如姬暫居公子家裏,以避其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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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姬在信陵君府裏,太夫人見她温雅大方,非常鍾愛。
一個晴朗的午後,信陵君正在廣場上和門客射箭玩耍,看見如姬出來,心中一喜,一箭射去正中紅心,箭微微顫動,尚有餘力,大家歡呼稱絶,如姬也拍手走近去。
公子放下了弓箭,陪着如姬在樹叢中並肩慢步,漸走漸遠,他吿訴如姬一個好消息,那殺害她父親的白起,自從活埋了趙國投降的四十五萬士兵後,整天疑神凝鬼,日夜不寧,竟變了神經病快要死了。
可是如姬更忘不了的還有那陰謀獻計的賣國商人蔡尙禮。
他倆偶偶細語,無限情意,望着遠遠的一片美麗河山,不覺陶醉了。
可是她害怕,怕這良辰美景,會在轉瞬之間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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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信陵君在書房要刻竹簡,那是六國聯合起來對抗秦國的方略,如姬在一旁幫着他,她希望公子多做些對老百姓有益的事,她說只要老百姓都齊心協力抵抗秦國,秦國卽使再強十倍也不足懼怕。
「你這樣一心爲國,我一定時刻放在心上就是了!」
如姬聆言喜悅,公子又教她投壺之戲,這是古時的一種遊戲,兩人跪於兩端,各執箭五枝,中間置一壺,以各人投入多寡决勝負,有一盤,如姬全部不中,焦急得很,公子爲博她的歡心,故意也全部不中,如姬拍手大喜。
「你在這兒高興嗎?」
「高興!」
「你永遠住在這裏好嗎?」
如姬含情脈脈地點頭,信陵君也情意纏綿地望着她,正是卿卿我我,兩心相綰,忽然公子的親信李賓進來:
「公子,須賈大夫到!」
原來須賈懷恨信陵公子,又奈何他不得,他心生一計,在魏王面前誇讚如姬的美貌,唆使大王把她召進宮去,這天,他特地親自傳來魏王的諭㫖。
「大王的命令,公子違抗了,似乎有些不便吧!」須賈有持無恐的說。
「我違抗便怎麽樣?」信陵君大怒,拂袖入內。
李賓受命把須賈軟禁在客廳裏,須賈驚惶失色,這是他意想不到的,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信陵君走入內宮,怒不可抑,他决定要帶了如姬,馬上離開魏國,投奔齊國,因爲齊國孟嘗君和他交情很深,而且魏國上上下下都很愛戴他,他想他們的出走一定不會有什麽危險。
「我們離開這個地方,以後可以永遠很快活的在一起過日子!」
「可是趙國的事怎麽辦呢?」如姬提醒他:
信陵君望望可愛的如姬,又望望趟國的地圖,江山與美人,取捨難决,他煩惱地沉思,陷入了人生的大矛盾。
這個矛盾他沒有力量可以解决,他不得不去就教侯生,可是問題迎刃地解决了,如姬爲了信陵君的前途,爲了救趙保魏的大計,為了千千萬萬老百姓的期望,她終于决定犠牲自己的快樂,進宮去見魏王。
夕陽西沉中,如姬隨着須賈緩緩地走出門來,信陵君送至門口,兩人默默相對,依戀難捨,說不出心中的千情萬緒,他望着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可是,他還凝立不動,無限離愁籠罩在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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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王宮裏,樂聲悠揚中,魏王縱聲大笑,如姬木然旁陪,宮中安排好了的歌舞節目,可是她都拒絶了,她祗給魏王斟酒。
「大王身體康健!」
魏王大喜,狂飲。
「願大王愛惜百姓,讓全國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魏王昏庸,聞言茫然,放下酒杯。
「全國老百姓不是本來就安居樂業嗎?」
宮中侍姬歌舞正酣,如姬却在想念她的被毁了的故鄕和她心愛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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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姬自從進宮以後,很受魏王的寵愛,吃的珍饈,着的綾羅,享盡了人間榮華富貴,可是她沒有快樂,她好像失去了靈魂的生命,終日鬱鬱寡歡,她想念公子,厭惡魏王,她看到魏王的爲人,恰和公子相反,是個專刮民間脂膏以供一己享樂的暴君,可是命運却註定她天天得陪着這個暴君過日子,她還有什麽生的樂趣呢?
這一天侯可肩來看她,給她帶來了一包舊時的農家衣服,如姬望着衣服,又想起死去了的父母,不禁傷心起來,在這豪華熱鬧的宮殿裏,她却感到了孤單和寂寞,她要可肩進宮來伴她,可肩答應了,如姬正爲得此知心的伴侶心中一喜,忽聽得竹挷子的敲擊聲,這是國王在抓人的徵號,竹挷子一敲,四下的城門就封閉了,誰也逃不了。
「大王又在抓人了,我再不能看見大王對老百姓殘害的慘狀,我真恨不得把他刺死!」如姬憤恨地說。
可肩嚇了一跳,這種話給人聽見了可還了得,她輕輕地對如姬說。
「爸爸要我吿訴你,死並不可怕,不過要死得有價值,他又說,到了不得不死的時候,决不可貪生!」
如姬並不貪生,她對這個「生」已經沒有留戀了。
「可是爸爸又說過,沒有到不得不去死的時候,就要好好的活着,爸爸知道你不喜歡國王,更不愛權力,但你可以用這權力去做些有意義的事。」
這句話提醒了如姬,她也領悟了這句話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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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姬自從聽了侯生的話,心裏有了主意,她要活着,她天天在打算,怎樣去利用國王的權力來做出一些有意義的事,這天,魏王進寢宮來,看見如姬悶悶不樂地望着窗口在沉思什麽似的,把這個昏庸荒淫的魏王的意興給打消了,粗魯地說:
「你到底要什麽?你要我的心,我把心挖出來給你吧!」
「你祗要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滿足了!」如姬心想,這該是機會了。
「什麽事?我一定答應你!快說呀!」魏王想,身爲國王,决沒有什麽事辦不到的。
「我要你派兵去救趙國,因爲趙國是我的家鄕,秦兵攻趙,我心裏担憂得很!」
魏王突聞這話,躊躇着,如姬見無反應,低頭流下淚來。
「好,好,我答應你,那末你笑笑!」
如姬轉笑,抓住機會,一定要他立刻發令出兵,魏王一時推托不了,祇好召晉鄙將軍進宮。
「我命你率領十萬大軍,尅日出發,援救趙國,打退秦兵!」
晉鄙一聲「遵命!」魏王從櫥裏取出虎符盒,裏邊是一只青銅製的老虎,可以分爲二半,虎腹中空,接合處成齒形,右邊寫着「右在王家」,左邊寫着「左付將軍」,文與質異色,非常顯明,魏王把虎符的左邊交給晉鄙,叮囑一番。
「晉將軍,我把這虎符的左半爿交給你,以後我有調遣軍隊的命令,必須提示這右半爿的虎符作爲憑信!」
晉鄙雙手接符,躬身遵命,如姬大喜,上前向晉鄙祝頌:「願晉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早日打退秦兵,凱旋歸來!」
「謝夫人!」晉鄙連忙稱謝。
魏王沉思一下,又令晉鄙隨他到宮殿外,如姬本想跟着出去,却被魏王揮手止住,在走廊上,魏王四顧無人,輕輕叮囑晉鄙。
「你此去屯兵于邊界,暫時不必進軍救趙,要知道秦兵是不好惹的,以後再聽令行事,就以這虎符爲憑!」
晉鄙會意點頭,王得意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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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救趙消息傳遍了宮中,大家都説原來大王心中早有打算,半夜裏神不知鬼不覺的命令晉鄙將軍領了大兵出發了。這一次奇兵突出,秦國一定猝不及防,我國勝利是可以預期的,信陵君也在稱頌王兄的英斷,他說趙國上下,不知要多麽感激呢,魏王聽了不覺狼狽尷尬,繼又得意點頭。
如姬自晉鄙出兵以後,心中稍爲寬慰,每天等着邯鄲解圍的好消息傳來,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還是沒有音訊,這一天她正和可肩在房裏說話,忽然又聽得鐘鼓之聲大作,這是朝庭中有了大事召集文武百官的信號,如姬懂得,便和可肩兩人偷偷地出來,在魏王座後的幕後窺看,原來是秦國使者和趙國商人參見大王,樂聲起,使者參禮畢,秦使介紹商人蔡尙禮,說他雖是趙國人,却替秦國立下了空前的大功,長平一役,殲滅趙軍四十五萬人,就是他出的主意。
「啊!蔡尙禮,他就是殺死我爸爸的仇人!」如姬在幕後驚愕失聲,那四個士兵的可怖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敞國君長聽說大王派兵去救趙國,要和敝國爲難,所以星夜派下使來請教大王。」
「不敢,不敢!」魏王感到威脅。
「秦兵無敵於天下,勸大王還是少管閒事爲妙!」
「這個……完全是誤會,魏軍並無派兵救趙之事,晉鄙所領的軍隊停留在邊界,是奉令不和秦兵交戰的!」魏王在無可奈何中祗好當衆説出了他的心計。
信陵君吃了一驚,幕後的如姬也吃了一驚,原來魏王施了一個騙人的詭計。
使者奉上書簡木盒,魏王想看,可是又礙于信陵君在旁,終于把木盒交給弄臣轉交如姬。
如姬聽得自己的名字,急忙退至寢宮,偷偷打開木盒!祗見是二塊竹簡,一致魏王,另一塊致信陵公子,她的手顫抖地拿起致信陵君的一簡誦讀,這明明是秦國陷害公子的一個毒計,竹簡上說:「大家都說公子快要做魏國國王了,不知什麽時候成爲事實,希望公子不要加魏王以死罪!」這是多麽狠毒的陰謀,害了公子又討好大王,大王本來妒嫉公子的才能,要是給他見到這個竹簡,那還不當作憑證來加害公子。
如姬正拿着竹簡在沉思,忽聽得魏王大笑進來,她忙將竹簡藏入懷裏,魏王見木盒已打開,暗吃一驚。
「這樣好看的盒子,我還當是什麽有趣的東西呢,這個竹塊有什麽好玩。」如姬裝作全不懂事的樣子。
魏王這才釋疑,讀書簡至末爲:「……秦兵無敵於天下,請三思之。」不禁神色緊張,怒惱萬分,可是怒惱有什麽用呢,他怕秦國是怕定了,如姬嗔怪他不該騙她,魏王祗好承認,不過他說這件事實在關係太大了,他答應另換一件事一定使她高興,這一次,無論如何是真的了,國王的話那會不算數,她要什麽就給她什麽!魏王心想除此以外,他决沒有什麽辦不到的事了。
「我就要剛才這個蔡尙禮的頭!」
「你又胡鬧了,要他的頭幹什麽呀!」魏王冷不防如姬又會提這種令人難以辦到的要求。
「他是我的殺父的仇人,我要你給我報仇雪恨!」
「可是這又難了,他是魏國的客人,又是秦國使者的朋友,憑什麽去砍他的頭呢?」魏王躊躇不安。
「早就知道你怕秦國,怕秦國的使者,連他的朋友也怕!」
魏王經不起如姬這一激。
「我怕誰?我就砍下蔡尙禮的頭來給你!」
X X X
于是榜文貼出去了,懸賞黄金五百兩,要斬下蔡尙禮的首級。
須賈對魏王說他已星夜逃回秦國去了。
可是蔡尙禮却安安閒閒的住在須賈府裏,談笑自若,他這次到魏國來是有陰謀的,他要繪一張魏國的山川形勢圖,以便秦國滅了趙國以後,下一步攻打魏國之用,他爲了感激須賈的照應得免于死,决定把他推薦給秦王,須賈賣國有路,非常高興,决心做魏國內奸,爲秦國賣力,要幫助蔡尙禮繪成這張山川形勢圖。
榜上賞金從五百兩,一千兩,二千兩,三千兩,加到了四千兩,蔡尙禮的頭還是沒有砍到。
榜文儘管貼出,可是蔡尙禮在須賈保護下,安然進行他的間諜工作,如姬爲了報不了父仇,憂鬱萬分,魏王爲討好如姬,說要和信陵公子下棋,賭一匹駿馬,他誇耀自己的棋藝,答應把嬴來的駿馬送給如姬,並且許她在下棋時旁觀。
魏王差弄臣去見信陵君,說是今天這局棋要他只許敗不許勝,至於輸給他一匹馬,明天會賜還他二匹的。
棋局終,果然王勝,大喜得意,如姬趁着魏王在和公子談笑的時候,又把要殺蔡尙禮替父報仇的話重向魏王懇求,其實蔡尙禮沒有離開魏國,魏王那裹會不知道,只是他不願意得罪秦國罷了。
正在這時,秦國使者進宮辭行,魏王殷勤示意,說是决不妨礙邦交,信陵君好不憤恨,忽然心生一計,漫步走向園中,信陵君的親信侍衞李賓跟着他,他裝作賞花模樣,向李賓低聲吩咐。
「這件事要做得手脚乾淨,要快!」
秦使向魏王和信陵君拜辭,剛要出宮,信陵君喚李賓:「你馬上回府,挑一匹駿馬,獻上大王!」
「是!」
李賓跟在秦使身後出去,這裏信陵君要求和魏王再下一局。
李賓跟着秦使,漸走漸近,秦使感到威脅,心知有異,加快脚步,那知李實走得更快,到轉角處,李賓四顧無人,拔出匕首執住秦使衣領:
「不許作聲,我叫你怎樣就怎樣!」
李賓隨着秦使來到須賈府中,蔡尙禮正在和須賈得意地看他繪成的地圖,聞秦使來到,一同出見,突然看見秦使的面色不對,又看見旁邊站着的李賓,他非常機警,心知有變,拔脚想跑。可是李賓一個箭步追了上去,一手抓住蔡尙禮把頭砍下,在蔡的屍身上搜出絹製地圖一幅,包了頭往外便走,武士上前攔阻,他大聲喝道:
「我奉大王之命,來殺秦國奸細蔡尙禮,你們敢違抗王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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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賓回到宮殿,魏王和公子還在下棋,李牽馬過來,如姬謝了魏王又謝公子。
「我還有一件禮物送給君夫人!」
李賓獻上血淋淋的絹包,解開一看,赫然是蔡尙禮的首級。
「蔡尙禮的頭!」魏王大驚。
「你替我報了殺父深仇,我當粉身碎骨以報大恩!」
魏王知道是信陵君搞的鬼,拂袖入內,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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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危在旦夕,魏王按兵不動,信陵君想平原君旣當他是朋友,他也决心去爲朋友犠牲了,祗得請魏王准許他帶了他的三千門客,去幫助趙國一臂之力,這在魏王,正是去了眼中之釘,除了心腹大患,那裏會不准許。
如姬聽得信陵君帶門客出征的消息,明明是以卵擊石,有死無生,萬分傷感,她奇怪義父侯生爲什麽不勸阻公子,却讓他白白的去犠牲,她想起公子對她的情意,而今連最後的一面也沒有見到,不禁黯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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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帶了門客,行至半路,突然想起自己的舉動太鹵莽了,終于帶了李賓和朱亥折回到侯生家裏,向侯生請教。
足智多謀的侯生下了結論:保魏必須救趙,救趙必須調晉鄙大軍,調軍須盜符,而盜符的任務只有如姬能夠完成。
侯生定計:安排好怎樣使可肩去向如姬報信,怎樣使公子和如姬見面,怎樣使李賓與朱亥裏外接應,怎樣去把魏王灌醉,調虎離山,盜符到手,大家依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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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朧下,一個影子悄悄移動,這是如姬,在很遠距離外,弄臣的黑影躡手囁足地跟着,夜是那末冷靜,如姬和公子見了面,驚喜交集,他們怕被人發覺,走到一棵大樹下,公子把盜虎符調軍的事和她商量,如姬當然願意冒死犯難的去把虎符拿到。那知樹後正躱弄臣,他側耳傾聽,聽到要盜符,大吃一驚,正想立刻回去報告魏王,忽見朱亥手提大鐵椎巡視過來,嚇得連忙縮脚,朱亥走到樹邊又走了回去,給弄臣躲過了。
「可是這是一件危險不過的事,你千萬要小心,如果給王兄發覺,性命難保!」公子叮囑着如姬。
「我知道,卽使有不測,祗要死得有價值,又何足惜,但願公子此去,大功吿成,早日歸來……」如姬激昂地說。
遠遠傳來一陣送别征人的歌聲,似泣如訴,令人斷魂,公子稍稍挨近,用手把如姬面上的黑紗取下,月光照在她的臉上,聖潔美麗,他不禁摘下一朵野花,插在如姬的鬢邊,望着這可愛的臉龐,戀戀不捨,涼風吹動着衣裙,如此良夜,怎堪别離!正在默默無語,兩情陶醉的當兒,忽然發覺有人偷伺摔交聲,二人大驚失色,立刻分開,向後望去。
原來弄臣在樹背後窺看,拚命地伸出頭來想看個清楚,一不小心,摔了一交,他怕被人發覺,拔脚就逃,看見公子栓着的馬,襲取了飛馳而去,公子情急,一箭射去,正中其背,他忍痛伏馬背逃出了公子視綫。
「這件事敗露了,你快跟我逃吧!」公子不忍如姬遭難。
可是如姬並不畏懼,她說事關大義,一定要趕回宮去,冒死把那虎符盜給公子。
弄臣回到宮裹,創痛至劇,匍伏而行,王醉臥,迷惘不醒,弄臣無奈,只得爬到武士脚邊。
如姬去取虎符,那知放虎符的櫥已經上了鎖,她來到魏王身邊,輕輕推王,王醉作鼾聲,她在他的衣帶上取下鑰匙,急步而去,恰巧須賈趕到,看見弄臣負傷倒地,連忙拔出弄臣背上的箭,見箭上有「信陵君」字樣,大驚,急問情由,弄臣却已在作垂死爭執。
「如……姬……要盜……虎符……」說完竟死了。
須賈驚跳起來,奔向寢宮,看見如姬正拿了虎符要交給可肩。
「哈,好大的胆子,快放下來!」
如姬不理,須賈上前搶下虎符,兩人爭奪,扭作一團,魏王醒來,以爲是須賈在調戲如姬,怒火中燒。
「你胆敢調戲王妃!」魏王拔劍刺須賈,須賈不及分辯,倒地而死,如姬迅速地取回他手中的虎符,偷偷交給可肩。
「小寶貝,嚇着了嗎?」王半醒半醉地抱住如姬,如姬却一心掛念着信陵君和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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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拿了虎符來到晉鄙營寨,要晉鄙將軍交下兵權,虎符的兩邊是吻合無間,可是晉鄙心中起疑,說要派使者到大梁去請示國王,再行交割兵權,信陵君不允,晉鄙愈加疑心。
「現在要繳,萬萬不能!」
信陵君見他堅持不肯,示意朱亥,朱亥的大鐵椎從空中飛舞而下,晉鄙着椎,慘叫而死,衆將和侍衞正要動武,信陵君以應出示。
「王兄派我來接替晉鄙將軍統率軍馬,晉鄙違抗王命,所以將他處死!」衆將士見虎符,躬身聽命。
「馬上準備,兵發邯鄲」信陵君發令,大軍連夜向圍困邯鄲的秦兵進攻。
魏宮裹,如姬焦急地等待邯鄲的戰事消息,信陵君插在她鬢邊的花朵已經移插在粧台的錦瓶裏,孤芳獨枝,日久萎謝,如姬默默地在對花思人,惆悵不己,忽然看見李賓站在窗外,他是公子派來向如姬報信的,滿臉灰塵,顯然地他是趕程而來。
「公子帶兵去救邯鄲,秦兵聽見魏國救兵開到,又是公子統率,連夜就拆寨退兵了!」李賓隔窗報捷。
如姬聽了當然心慰,李賓又說公子盜了虎符,殺了晉鄙,他是永遠不能回來了,他怕消息一傳到大梁,如姬的性命也就難保,所以特地派他來護接如姬到趙國去,如姬喜悅異常,準備帶了可肩同行,可是她轉念一想,爲了保全公子的令名,她是决不能隨公子去的,雖然兒女情長,她却情願把這煩惱絲斬斷了,免得公子受天下人的唾罵,她决定逃出宮闈,遄返家郷。
如姬換上農裝,可肩忙碌地爲她收拾衣什,李賓又焦急地等候,正要動身出走,鐘鼓之聲大起,三人愕然相對,這一定是消息傳到魏王耳朵裏了,李賓拔劍推窗,向如姬招手,如姬踏上小几,正要垮岀窗去,突然竹挷子急敲,四處晌應。
如姬已知道不能逃出這個重圍的了,她反而鎮靜下來。
城門已經封閉,我不走了,我要逃,反而會害了你們,你們快走吧!」
「姊姊!我陪你一塊兒死!」可肩抱住了如姬,泣不成聲:
「不!」如姬沉痛地撫摸着她的秀髮,門上粗暴的敲門聲大作,如姬知道死已經是不可能避免的了!時間再不容許他們留戀遲疑,她推開可肩,向他們急急揮手,這是生離,也是死别!李賓只得帶了可肩跳出窗去,臨走還不住地頻頻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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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士在等待!
如姬的正氣壓住了來捕殺她的人們的粗舉妄動!
她點上一枝香,從容地彈完了一支「非攻曲」,面色泰然,臨刑之前,這一代佳人向天的遠處深深地望去,她清楚地知道,她已經勇敢地選擇了她應該走的道路!她的死已換得了光榮的代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