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迷情人
周坤玲
周坤玲要在我們面前撒嬌了你有怎樣的感覺?周坤玲和黃超武雖是標準夫妻,片場裏,態度却非常莊重,難得看到玲姐撒嬌。現在,她在銀幕上向她的情郞撒嬌了,你眞有眼福!
任劍輝
任劍輝是苗條的姐兒,又是瀟灑的美男子。所以,以姐兒的姿態出現時,鼓掌聲是沉重的,因爲都是男性;要是以瀟灑的丰姿出現呢,一陣女人的掌聲多淸脆。(林)
白雪仙
有人拿白雪仙的唱做工去和紅錢女比較,我覺得這是不恰當的。兩人雖很有相似之點,但我覺得白雪仙比紅錢女更撒野,更大胆,她的眼睛,微笑,是放射性的,使人無可抗拒,只好俯首稱臣。
陳露華
陳露華已完全擠於紅女星之列了。她沒有一天不在片場露臉,使許多有歷史地位的演員羨煞。
歐陽儉
在片場碰到歐陽儉,他會很有禮貌的把帽子一揚,向你微笑,跑了。他這種「惹笑的禮貌」使所有朋友,工作人員都覺得可親。他一到片埸來。大家都高叫儉叔,隨之是一陣笑聲。圈內人都覺得可親了,觀衆焉有不高呼:儉叔好!(林)
伊秋水
伊秋水又在這裏和歐陽儉碰頭了,這雙鬼靈精,你不爲了他們的大耍花槍而絕倒才怪呢,伊秋水從來只有失戀的份兒,現在却和任劍輝成眷屬了,哈!
飄慧梅
說飄慧梅是美婦人,相信觀衆都會同意這一說法。因爲她那種少女風韻,至今還見諸微笑間。
其實,若從美的觀點去比較,則不少比飄慧梅年紀更輕的女孩子也沒有她那種靈活的具有誘惑性的眼的表情與接吻二表情,我覺得,許多女孩子該向她學習。(林)
論任劍輝
爲什麽任劍輝會使這許多人着迷呢?有人會這樣的答覆:因爲她儘管是女兒家,但披上男裝時,却恰好表現了男性的美點:英俊,瀟灑,脫俗,優雅,溫柔,莊重,却一點也不輕挑,不浮誇。
上面這論據是應該獲得支持的,但那不過就她在舞台上或銀幕上的做工而言。我們絕對不應忽略她在唱這一方面的成就。關於任劍輝的唱工,我曾和一個從事粵劇工作對這方面很有硏究的朋友提起,她說:「唱這方面嗎,她可眞是越唱越乾淨利落了。」這說法也眞不錯,能够「乾淨利落」,决非一期一夕可成,任劍輝是曾經過長時期的苦練長時期的演唱浸淫,才有今天的成就。(林)
撲克
我看白雪仙
白雪仙的美和一般的「庸脂俗粉」很有不同,我們應該說她的美是另其風格;一種混和了少女的純眞與潑剌,少婦的肉慾與含蓄的風格。這種風格旣有如此的内涵,所以表現在她斜睞的眼色之下的感情有時眞使人不克自持。於是我又不得不想到那歌唱其有挑撥性的白光了,因爲,南北女星中,能够和白雪仙的潑刺風格分庭抗禮的,就祗有一個白光。並且,白光的歌聲雖然具有挑撥性,我却覺得缺少一種「純眞」未免是憾事。白雪仙的歌聲呢,却恰好補救了這一缺點。
戲迷情人
製片:梁標
編導:楊工良
美術小說 設計改編 林擒
一
吳自良是一家戲院的經理,但是他很善忘。
這一天他又碰上了這麽一件事,正在手忙脚亂,門開處,可進來了一大堆人。
這一大堆人瞧着自良穿來穿去,翻這翻那,又是好笑又替他著急。
末了,忽然氣咻咻的坐下來:「眞是!非有這麽個祕書不可!」
「該有個祕書!」「要呢,便用不著一天在那裏乾着急。」大家倒很贊成自良的意見。
連老婆都同意,自良乘勢補充一句:「非招請個女祕書不可!」
「女祕書?」他老婆大吼一聲,「你敢!你作死!」
老板娘大發雷霆,大家自然異口同聲說:「男祕書不也一様。」
無庸自良置啄,事情就這樣决定了
二
物色祕書的責任,落在汪若水身上。
這傢伙雖然有點神經過敏,傻裏傻氣,却有個聰明漂亮的愛人余非雄。
余非雄因爲是名伶的後裔,所以拉嗓子,紮功架的功夫倒也很不錯。
自從老子去世,非雄就常常希望一試身手,若水也極力慫恿她。
沉默了一囘,若水忽然想起:「有一件差事可以使我們常常親近,可惜你是女兒家,可惜!」
非雄忙問究竟。
「我們的東家要個男祕書,而你……」
非雄想了一下:「我可以女扮男裝!」
「但是但是……」若水有點不贊成,他以爲,女扮男裝太危險了。
只是非雄定要試一下。
三
許英年寄居在他姨丈袁如鼎家裏。
如鼎很重視英年,認爲這靑年人大有前途,夫妻倆早就有意把女兒慧中嫁給他。就是慧中這及笄姑娘,也早把感情傾注在英年身上。
至於英年,對這樣的愛情和婚事偏取了若卽若離的態度。
這一夜,英年正在書齋裏埋頭寫作,慧中懷著一團高興進來。
並且躡着脚跑過去,從後伸手掩著英年的雙眼,愛嬌地:「表哥,你猜我是……?」
「不是慧中還有誰?」英年無可奈何的放下筆。
「表哥,有一句話我不懂它的意思,你吿訴我,『情有獨鐘』怎麽解法?」
英年常然明白慧中,所以如此說的絃外之音,可是他實在不高興慧中,偏揀這時間來嘮叨,於是,他幽默地說:「哦明白得很,有個人叫柯情,他祗有一隻鏡……」
話還未了,慧中早已把咀一呶,掉頭向外便跑:「我吿訴爸爸,說表哥欺負我!」
四
袁如鼎這一雙老夫妻就只有這麽一個女兒,旣然兩口子認爲英年是個很不錯的年靑人,所以就常常希望女兒跟和他結婚。這意思,雖然沒有正面的向英年提出,但常常借題發揮却巳不知多少次。
當下聽向女兒一邊撒嬌一邊「吿狀」,又勾起了這一段未了的心事。於是,兩口子一番商議之下,立刻便到書齋向英年「逼婚」。
這「逼婚」的步驟倒也頗具軟攻硬攻之妙,第一,他問英年:「外邊是否有了心上人?」第二,要英年肯定的答覆:「慧中是不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如果是,愿意和慧中結婚不愿意?」
英年礙著兩位老人家的面子,自然不好答應:「可是,要結婚也犯不着就舉行婚禮呀,原諒我,待事業有了成就再說不遲……」
五
再說非雄旣决定以男性姿態參加社會活動,第二天若水便領著他去見自良。
自良看非雄也是一派瀟灑脫略,而且又是大學生,倒已同意了六七分。只是他原意旣希望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女祕書,對於男祕書之來,自然就採取延岩政策。但這種心事早給他老婆和女兒看透了,何况女兒麗斯瞧見非雄也不失爲一個小白臉,早巳媚眼含春,咀孕笑意。她說:「爸爸,人家是大學生,又有這麽好經驗,還不滿意?看你……」
老婆也說:「左考慮右躊躇,看你挑女婿的模樣!」這一說,不但麗斯漲紅了險,連非雄也兩頰泛紅。
然而,經理室裏的一雙男女紅了臉,室外的一雙男女却在那裏剖心示愛。
男的是英年,女的是雪艶芳。
原來兩人正在從男祕書女秘書談到男女之間的愛情專一問題。
艶芳說:「別吹牛,要是我看到你和別的女孩子……」
英年忙說:「你放心,我是正一梹榔樹一條心!」
對於英年的剖白,艶芳自然大表滿意。
兩人一脚踏進經理室,自良便拖艶芳,英年,替他向非雄介紹。
忽然,英年向非雄上下打量,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弄得非雄站又不是坐又不是,就是室裏的幾個人,也爲英年這種態度弄得驚異不置。
直到後來,英年纔裝着很認眞的樣子說:「余先生,你能給我幫忙幫忙嗎?明天,明天吿訴你,嘻嘻!」
六
非雄自從當了自良的祕書,倒也相安無事。這幾個月的時間,也着實給了自良工作上不少協助。
若水也暗自喜歡,認爲這麽一個能幹的老婆,「嘻嘻!眞是三生有幸吓!」
誰知,正是暗自喜歡未了,禍事驀地飛來!
原來,那一趟英年和非雄初相見時,英年曾說要非雄幫忙,話說過算了,幾月來從沒提起,那曉得今天英年忽然在和非雄說了幾句客套以後,跟着「余先生,恕我唐突,請問你有了太太沒有?」
非雄瞟了若水一眼:「晤,還沒結婚。」
「那麽,愛人呢?」
非雄還是搖頭:「從來沒有女朋友。」
發展至此。若水始終以輕鬆姿態聽他們對話,可是一個急轉直下,英年竟說:「讓我介紹一位好小姐給你,今晚我請食晚飯?珍珠餐廳!」
雖然出乎意外,但非雄以自己是女孩子,多幾個女朋友又有什麽問題,便立刻答應下來。
然而在若水的立場,却認爲非同小可:非雄是女兒家而且又是自己的未婚妻,怎麽可以隨便與男友單獨出遊?這未免太危險了。於是,他說:你要和英年吃飯去?」
非雄滿不在乎的說:「你不高興麽?」
「你該明白你是女孩子呵!」
「在這裏誰說我不是男人?」
「而且你是我的未婚妻!」
「在這裏我不過是你的表弟!」
若水說不過,氣憤憤的跑出去,艶芳正迎面而來。
艶芳叫了一聲「水哥」,若水不應。
艶芳問爲什麽滿臉霉氣:「誰欺負了你?」
若水忽然計上心頭:「且別管我的倒霉事。吿訴你,英年約了女朋友吃晚飯,珍珠餐廳,信不信由你?」
艶芳咬著咀唇:「你沒有騙我?」
「何不跑一趟看個究竞。」若水邊說邊揮手而去。
事有凑巧,自良因爲看到艶芳只一個人來,曉得老婆和女兒必然給麻雀牌迷住了,便說要請艶芳吃晚飯,
艶芳說:「我不餓,不過你可以陪我到珍珠餐廳吃一頓下午茶。」
吃下午茶或晚飯,對於自良都無所謂,他是「醉翁」,志不在茶或飯,只要能和艶芳獨在一起便心滿意足。
在若水說來也正中下懷只要艶芳的踪跡給英年發覺了,英年就再不敢胡作亂爲,這倒也是事實,「可是」,若水說:「我還不是放心下,我還該悄悄的跟蹤他們。」
七
自良喜孜孜的和艶芳一起到了珍珠餐廳。
艶芳心不在焉,游目四顧
自良勉强凑趣:「人眞多呵!」
艶芳橫了一眼,一屁股坐下,眼睛還是到處掃視尋覓。
這時間,英年和慧中也先後來了。慧中因爲英年突然約她吃晚飯,感到異常高興。却不料英年暗裏出賣她,把她介紹給非雄哩。
非雄則從横門進來,看到英年和一個少女同座,心想:「比我到得早,眞守時間。」
可是英年見了他,却客氣地站起來:「啊,眞凑巧,你也到這兒來?」
非雄正自莫明其妙,英年一把拖她坐下,隨卽替她介紹:「這是袁慧中小姐」, 囘頭,「這是余非雄先生。」
這一切,都給艶芳看到了,她一臉霉氣的囘座,自良當着這刁蠻小姐脾氣,連忙慇懃地問,艶芳却始終呶着咀一言不發。
這一面,英年因爲有意讓慧中和非雄有單獨相對的機會。所以,非雄來了不久,說了會話,他便站起來,說要到外面買香煙。
但是慧中也隨著他站起,悄悄說:「你去,我也去!」
英年請求她:「留下余先生單獨在這裏,未免失儀了。」
慧中執意不肯:「我和余先生是初相識,單獨和他一起,太難爲情了。」
「余先生又英俊又能幹,難道不配做你的朋友?」英年竟然大大替非雄捧場。
正在難解難分,若水早站在一旁,聽說,便道:「你們都去吧,讓我陪余先生便得。」
英年爲之氣結,却奈何他不得。
忽然,有兩個漢子匆匆跑來,一眼瞥見英年,劈頭便說:「許先生,我們到處找得你好苦。」
原來是一家慈善機關的代表何能與金成。他們找許英年的目的,是希望他替慈善游藝會義務編一齣戲。把來意說明後,英年自是滿口答應。
這裏,非雄瞧英年與慧中離座他去,心裏正不高興,却還撞來個沒頭沒腦的汪若水,非雄把一肚悶氣都洩到他身上:「誰要你來?來這裏幹嗎?」
且說何能和金成向英年道了謝,一同跑進餐廳,何能眼快,早看到艶芳與自良:「吳老板和雪小姐都在這裏,哈哈,得來全不費功夫。」
自良看到他們幷不表示歡迎,還是艶芳請他們坐下再說。
於是二人又把來意說明,之後:「相信雪小姐和吳經理總會同意吧?善與人同呵!許先生答應替我們寫劇本。」
艶芳對此却很表高興,還代表二人向自良要求報效戲院,自良醉翁之意,只好勉强答應。
恰巧非雄賭氣要囘去,若水靦靦覥覥的尾隨着。
自良囘頭看見,忙招呼同座,幷替何高二人介紹:「余先生,我正準備打電話給你,他們要舉辦慈善游藝會,我們戲院給了他一天期,煩你査一下什麽時間可抽空?」
何能接着說:「我們希望能在四號那天舉行?」
非雄翻了一下紀事册:「四號?眞抱歉,已給了光明劇團。」想了一想,「讓我跟他們商量商量,看能否騰出空兒?到時再通知二位如何?」
何金二人自然連連點頭答應。
金成又說:「那麽,大致都妥當了,就是雪小姐沒有演戲的對手?」
艶芳點頭:「我也正爲這問題傷腦筋。」囘頭對非雄,「余先生替我動一下腦筋吧?」
「這個這個……」
若水只怕非雄要自薦,忙說;「我看還是由雪小姐單獨表演更有苗頭。」
非雄置若罔聞:「這個,我可以……」
若水狠狠的扯着非雄的衣褲,要阻止他。
伶俐的艶芳却已曉得非雄的意思:「余先生也會唱戲的?」
「只怕影響了雪小姐」非雄歉虛地說:「不瞞你,余非鵬就是家父……」 「哦,那麽,我還朝余先生叫師叔。」艶芳着媚眼,幷笑得如此動人。
何能聽他們說得頭頭是道:「那麽,余先生就爲了慈善助人客串表演吧。」
自良又是驚異又是高興。
惟有若水却悲哀得很,甚至飮泣而去。
若水的傻勁大家已司空見慣,他去了,幷不因此引起騷動。
末了,自良說:「表演事都决定了。余先生,過兩天是我的生日,不况排一些節目,大家高興一番?」
八
若水淚眼模糊,顚頭顚腦的跑出,正和吳妻和麗斯撞個正着,吳妻破口便駡,看淸楚是若水時,眞是啼笑皆非:「阿水,你爸爸死了不成?」
若水嗚咽着:「比爺爺死了更慘!」
吳妻看他蹌踉去了,囘頭轉進餐廳。
自良看到妻女「目露兇光」的進來,不禁慌了手脚。
還是艶芳「够朋友」,她一邊招呼吳妻及麗斯坐下,一邊說:「眞凑巧,我們剛才碰到契爺,這會子又碰到你的契娘。」
她和非雄的親戚使吳妻完全相信了艶芳,確乎是和非雄一道同來。但麗斯却有點難過,她「私底下」已愛上非雄。何况艶芳還伸手把非雄拖得緊緊,親熱地離開餐室。
同時,「吃醋」的還不止麗斯,就是英年和慧中囘來碰著這一雙「新情人」,臉上立刻躭流露了不高興的神色,原來他的心上人正是艶芳。
九
自良生辰之日,因爲他是戲院經理,好奉迎的人自然都趕來送禮道賀。
何况還有雪艶芳這些名伶歌星參加淸唱。
麗斯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一頭哈叭狗似的到處團團轉,忽然向某來賓舉杯邀飮,忽而又和某女伴嘻嘻哈哈,大說笑話。
英年和慧中則係有意要向艶芳示威,親親熱熱的走在一起,坐在一起,一起笑也一起吃酒。
艶芳却幷不因此難過,她也一樣還以顏色,也一樣和非雄同座同飮。
若水都看在眼裏,現在他反而暗裏好笑:艶芳是女人,怕她把非雄搶去不成?
英年因爲慧中還未認識艶芳,便替她兩人介紹,又邀非雄共飮;非雄推辭不得,一連乾了數杯,英年還要他再吃幾杯,非雄搖頭:「再吃,便要醉倒了。」
艶芳有意逞雄:「讓我來,讓我替代余先生!」說著一口氣吃了一大盞隨著又連連速乾了幾後。
其實,艶芳的酒量也不大,她只乾了幾小杯,便閉著眼,嘻嘻嘴,搖搖欲墮。
這過吳自良都看得淸楚,當著艶芳這醉美人,他認爲這眞是千截一時的機會,忙跑去攙扶艷芳,便要送她到樓上寢室。
只是才動手,他老婆那凌厲而具有威脅性的眼色,使他立刻瑟縮不前的,訕訕的對非雄道:「余先生,把雪小姐扶上寑室休息休息吧。」
一〇
非雄抱艶芳上寢室,過了一大段時間還沒下來。
若水,慧中,自良都感到詫異。
慧中說:「英年也去了,我該去看看他。」她就怕英年會乘機和艶芳溫存。
若水呢,却怕英年發現非雄是女人,乘機揩油。
自良就更放心不下,他對艶芳從來就有非份之想。
可是,他們的估計和懷疑都有了錯誤。
原來英年不久之前到樓上探究竟時,從門外細聽一會也沒有什麽聲響,他不知「葫蘆裏賣什麽藥「?敲了幾下,隨卽開門進去,一瞧,哎喲!險些沒把他氣得七竅生烟,原來他的「心上人」雪小姐正和非雄相抱而睡,幷且睡得那麽甜!
他不管是否失儀,用力的搖幌非雄,誰知非雄也吃得爛醉如泥,呼呼呼的一動也不動。英年把心一橫,索性把非雄抱過隔壁。
眞是事有凑巧,當英年把非雄抱在懷裹,跑過鄰室時,偏給趕來瞧究竟的若水,袁慧中等撞個正着。
若水目覩未婚妻在此危險關頭,非設法搶救不可。
他三步兩步趨前「截刦」。誰知砰然一聲,英年早把門關上,若水甚至因此碰得鼻子疼痛不堪。
然而事實却和若水想像的相反,英年不但沒有任何「揩油」之益,反而因嘔吐大作,弄得手忙脚亂,不得不暫作護士,侍候「病人」。
自良隨後也來了:「阿水,艶芳呢?」
若水一肚子霉氣:「門全關上,誰曉得?」
慧中附耳門上,聽得一陣嘔吐聲,她不曉得是英年還是非雄?惟一的辨法便是先敲門,誰來開誰就沒有吃醉。果然,開門的是英年,她大大的放心,可是,英年却無緣無故拒絕她進去,幷且擺著一副神祕的臉孔;「慧屮,你要幹嗎?」
慧中給他問得有點羞惱,賭氣說;「我來看水哥!」
英年一轉身,「砰」!把門關上。
慧中氣得把脚亂頓。
若水越看越不對勁,正要大力敲門,忽地發覺自良竄進隔窒,不覺心生一計,忙跑下樓把自良的行徑吿訴吳妻。
「那傢伙有這胆量!」邊罵邊像擂鼓似的敲門。自良聽到門外的嚎哭,一時不知要開門呢還是索性不理。畢竟懼內成性,結果,他跑出露台,又從露台跑進隔室。
「英年,救救我呵!老虎乸兇得要命。」
英年當着自良那一副尷尬臉孔,又覺可笑又替他難過:「你就在這裏躱一躱吧。」
英年開了門,吳妻,若水,麗斯等一湧而進。
惡婆娘本要破口大罵,看淸楚,室裏只有英年和艶芳,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一面道歉,一面退出也一面怨責若水。
一時人聲嘈雜,把艶芳吵醒了。她睜眼看面前只站着英年而不見非雄,立刻板起臉孔:「你要揩油?英年,你什麽時間學來了這種無禮手段?」說,馬上要英年離開寢室。
正是「黑狗得食,白狗當災」,英年和若水都是滿肚子不舒報。
還是慧中作證,才從鄰室一索自良,不消說,老虎乸决不會白白放過他,讓他逍遙自在。
一一
經過了自良生辰那天的爭風吃醋,艶芳和慧中都不約而同愛上了非雄,她們都覺得非雄又溫柔又有學問,眞是理想的伴侶。
甚至遊藝會分舉行之夕,當非雄出場演唱時,慧中的突然站起來儘力鼓掌喝彩,那種獨異于衆的得意忘形,確使全座觀衆爲之側目。
畢竟,非雄的唱工做値不値得鼓掌喝彩?看過當晚表演的觀衆,答覆都是一致的:好極了,値得鼓掌讚美!
於是,吳自良要組織一個粵劇團,「正中文武生」是余非雄,「正中花旦是雪艶芳。」
自良徵求非雄同意,非雄說:「只怕影響你們的收入?」
「我們攪戲院的,怕虧了本不成?」自良忽然問,「請原諒我的唐突。希望坦白告訴我,是否愛上了艶芳?」
非雄不禁一怔;「不,請勿誤會,我根本就……就有了愛人了。」
自良透了口氣:「那……那……太好了!」
非雄只好莫名其妙的陪他乾笑一陣。
正說之間,僕歐進來;「余先生,袁小姐等在外面。」
非雄不能不表示歡迎,延她進内。但才說了兩句話,僕歐又來說:「余先生,雪小姐給你的電話。」
非雄拿起聽茼:「……哦,雪小姐麽,我是非雄……什麽?吃午茶,哎,眞抱歉,忙得很…..的確沒空……明天,好……我做東道……」
慧中聽得明白,跑過來一手拖著非雄:「我明白了,你不過準備和我一起去吃午茶方高興吧了。」
非雄無奈,囘頭向自良和若水做了個鬼險。
偏偏英年却在這時撞着來,瞧兩人那親密樣子,不禁大爲氣惱。
若水還要嘻皮笑險的安慰他:「別吃乾醋啦,非雄不會弄出什麽花樣的,等着瞧吧。」
一二
艶芳因爲非雄沒空,便約了吳妻和麗斯到「珍珠」來。
坐下,吳妻說:「大概非雄約了別人了。」
艶芳替非雄辯護;「我怕不會吧。男人有時勉強不得。」
「你總幫著非雄說詁,怕你不是着了他的迷。」
艶芳媚目如絲,含笑低頭。
但是,這動人的神態才不過保持了一分鐘,立刻,便變爲「怒目金剛」。原來,她猛抬頭,但見非雄拖着慧中,施施而來。
眞把個艶芳嚇得咬牙切齒,她更不打話,跑過去,依準非雄臉上就是一巴掌:「你這見異思遷的傢伙!」
非雄來不及辯白,艶芳早氣衝衝的跑了。
慧中對非雄的不加抗拒表示很不滿意「你爲什麽動也不動,由她侮辱?」
「女孩子有時就是道様的蠻不講道理。」非雄撫著紅了一大塊的臉頰。
「眞是孱頭,還要替她說好話。」
「哎喲,難道你也蠻不講理?」
非雄這樣一說,可觸惱了慧中,她驀地站起來,和艶芳一樣,照着非雄臉上就是一記耳光,幷且也沒說半句話,便掉頭而去。
一三
且說自良正在寫字間裏胡思亂想,忽然家裏來了個電話,說艶芳關在寢室裏哭得很傷心。
自良忙驅車囘家,躡著脚走進內室,掩到艶芳身後,輕撫著她的秀髮:「亞芳,別哭了,」──其實他乘人之危,藉此一親香澤。
艶芳哽哽咽咽的道:「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然而,我們上了年紀的却不同!」
艶芳忽然從榻上躍起:「嚇嚇,原來是你,快給我滾!滾!」
「難道你以爲我是非雄麽?你不是說過,男人不可靠,非雄就是那一類男人,所以,你還要留戀!」自良涎着臉,還要逗留,還要……
他的老婆和女兒,就在這時間來到。
「哎喲,我還以爲你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原來,還涎着臉詐顚納福!」吳妻咆哮着。
自良要笑也笑不了,只好哀著她求情。
而若水也和非雄趕來。
若水說:「余先生,你該向雪小姐解釋呵!」
只是艶芳這刁蠻小姐却沒有心情去聽解鞸,拿起大花瓶便向非雄迎頭擲去。
非雄忙閃過了,溫柔地說:「我的好小姐,別再惱了,總之,一切錯誤和不快都是我的不好,你能原諒我嗎?」
在非雄軟綿綿的撫慰之下,艶芳畢竟破涕爲笑:「你……你說沒工夫和我一道拍拖,偏又和別的女孩子親親熱熱的來了,你?──」
「總之……將來你會明白。」他緊緊的擁著艶芳。
艶芳嬌媚無限的說:「那麽,你那地方還疼不疼?」
若水向自良做了個鬼臉,笑了。
自良緊綳着臉,險些沒有號啕大哭。
一四
爭風吃醋的活劇演過了。
現在是余非雄和雪艶芳正式登台演劇之夕。不消說,當夜自有一番熱鬧。
就是演完戲,幕落下來,觀衆還在豉掌叫好:「余非雄演得好!唱得好!」
一些着了魔的戲迷,還不願司閣人的阻止,湧進後台,一窩蜂的又要非雄簽名又索照片。
司閣人點頭嘅嘆:「眞是戲迷情人呵!」
一五
就在這時間,非雄的母親來了。
若水要攔也攔不住,只好嘻著咀趨前相見。
非雄的媽說:「水,我還該謝謝你哩。要是他爸爸還沒去世,看到女兒的成功,眞不知要高興得三天三夜睡不穩呢。阿水,非雄呢?」
非雄正在卸裝,聽說媽來,忙拖著艶芳上前相,艶芳忸忸怩怩的,還以爲這是未來家姑哩。
誰知非雄的媽一語道破:「雪小姐,你和我的女兒正好是一對呵!」
話才出口,艶芳,慧中,英年,自良都愕然囘頭。
若水嘻嘻的說:「我早說過,將來你們便會明白的。現在,諸位也該明白了。」 (全書完)
周坤玲
周坤玲要在我們面前撒嬌了你有怎樣的感覺?周坤玲和黃超武雖是標準夫妻,片場裏,態度却非常莊重,難得看到玲姐撒嬌。現在,她在銀幕上向她的情郞撒嬌了,你眞有眼福!
任劍輝
任劍輝是苗條的姐兒,又是瀟灑的美男子。所以,以姐兒的姿態出現時,鼓掌聲是沉重的,因爲都是男性;要是以瀟灑的丰姿出現呢,一陣女人的掌聲多淸脆。(林)
白雪仙
有人拿白雪仙的唱做工去和紅錢女比較,我覺得這是不恰當的。兩人雖很有相似之點,但我覺得白雪仙比紅錢女更撒野,更大胆,她的眼睛,微笑,是放射性的,使人無可抗拒,只好俯首稱臣。
陳露華
陳露華已完全擠於紅女星之列了。她沒有一天不在片場露臉,使許多有歷史地位的演員羨煞。
歐陽儉
在片場碰到歐陽儉,他會很有禮貌的把帽子一揚,向你微笑,跑了。他這種「惹笑的禮貌」使所有朋友,工作人員都覺得可親。他一到片埸來。大家都高叫儉叔,隨之是一陣笑聲。圈內人都覺得可親了,觀衆焉有不高呼:儉叔好!(林)
伊秋水
伊秋水又在這裏和歐陽儉碰頭了,這雙鬼靈精,你不爲了他們的大耍花槍而絕倒才怪呢,伊秋水從來只有失戀的份兒,現在却和任劍輝成眷屬了,哈!
飄慧梅
說飄慧梅是美婦人,相信觀衆都會同意這一說法。因爲她那種少女風韻,至今還見諸微笑間。
其實,若從美的觀點去比較,則不少比飄慧梅年紀更輕的女孩子也沒有她那種靈活的具有誘惑性的眼的表情與接吻二表情,我覺得,許多女孩子該向她學習。(林)
戲迷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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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導:楊工良
美術小說 設計改編 林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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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自良是一家戲院的經理,但是他很善忘。
這一天他又碰上了這麽一件事,正在手忙脚亂,門開處,可進來了一大堆人。
這一大堆人瞧着自良穿來穿去,翻這翻那,又是好笑又替他著急。
末了,忽然氣咻咻的坐下來:「眞是!非有這麽個祕書不可!」
「該有個祕書!」「要呢,便用不著一天在那裏乾着急。」大家倒很贊成自良的意見。
連老婆都同意,自良乘勢補充一句:「非招請個女祕書不可!」
「女祕書?」他老婆大吼一聲,「你敢!你作死!」
老板娘大發雷霆,大家自然異口同聲說:「男祕書不也一様。」
無庸自良置啄,事情就這樣决定了
二
物色祕書的責任,落在汪若水身上。
這傢伙雖然有點神經過敏,傻裏傻氣,却有個聰明漂亮的愛人余非雄。
余非雄因爲是名伶的後裔,所以拉嗓子,紮功架的功夫倒也很不錯。
自從老子去世,非雄就常常希望一試身手,若水也極力慫恿她。
沉默了一囘,若水忽然想起:「有一件差事可以使我們常常親近,可惜你是女兒家,可惜!」
非雄忙問究竟。
「我們的東家要個男祕書,而你……」
非雄想了一下:「我可以女扮男裝!」
「但是但是……」若水有點不贊成,他以爲,女扮男裝太危險了。
只是非雄定要試一下。
三
許英年寄居在他姨丈袁如鼎家裏。
如鼎很重視英年,認爲這靑年人大有前途,夫妻倆早就有意把女兒慧中嫁給他。就是慧中這及笄姑娘,也早把感情傾注在英年身上。
至於英年,對這樣的愛情和婚事偏取了若卽若離的態度。
這一夜,英年正在書齋裏埋頭寫作,慧中懷著一團高興進來。
並且躡着脚跑過去,從後伸手掩著英年的雙眼,愛嬌地:「表哥,你猜我是……?」
「不是慧中還有誰?」英年無可奈何的放下筆。
「表哥,有一句話我不懂它的意思,你吿訴我,『情有獨鐘』怎麽解法?」
英年常然明白慧中,所以如此說的絃外之音,可是他實在不高興慧中,偏揀這時間來嘮叨,於是,他幽默地說:「哦明白得很,有個人叫柯情,他祗有一隻鏡……」
話還未了,慧中早已把咀一呶,掉頭向外便跑:「我吿訴爸爸,說表哥欺負我!」
四
袁如鼎這一雙老夫妻就只有這麽一個女兒,旣然兩口子認爲英年是個很不錯的年靑人,所以就常常希望女兒跟和他結婚。這意思,雖然沒有正面的向英年提出,但常常借題發揮却巳不知多少次。
當下聽向女兒一邊撒嬌一邊「吿狀」,又勾起了這一段未了的心事。於是,兩口子一番商議之下,立刻便到書齋向英年「逼婚」。
這「逼婚」的步驟倒也頗具軟攻硬攻之妙,第一,他問英年:「外邊是否有了心上人?」第二,要英年肯定的答覆:「慧中是不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如果是,愿意和慧中結婚不愿意?」
英年礙著兩位老人家的面子,自然不好答應:「可是,要結婚也犯不着就舉行婚禮呀,原諒我,待事業有了成就再說不遲……」
五
再說非雄旣决定以男性姿態參加社會活動,第二天若水便領著他去見自良。
自良看非雄也是一派瀟灑脫略,而且又是大學生,倒已同意了六七分。只是他原意旣希望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女祕書,對於男祕書之來,自然就採取延岩政策。但這種心事早給他老婆和女兒看透了,何况女兒麗斯瞧見非雄也不失爲一個小白臉,早巳媚眼含春,咀孕笑意。她說:「爸爸,人家是大學生,又有這麽好經驗,還不滿意?看你……」
老婆也說:「左考慮右躊躇,看你挑女婿的模樣!」這一說,不但麗斯漲紅了險,連非雄也兩頰泛紅。
然而,經理室裏的一雙男女紅了臉,室外的一雙男女却在那裏剖心示愛。
男的是英年,女的是雪艶芳。
原來兩人正在從男祕書女秘書談到男女之間的愛情專一問題。
艶芳說:「別吹牛,要是我看到你和別的女孩子……」
英年忙說:「你放心,我是正一梹榔樹一條心!」
對於英年的剖白,艶芳自然大表滿意。
兩人一脚踏進經理室,自良便拖艶芳,英年,替他向非雄介紹。
忽然,英年向非雄上下打量,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弄得非雄站又不是坐又不是,就是室裏的幾個人,也爲英年這種態度弄得驚異不置。
直到後來,英年纔裝着很認眞的樣子說:「余先生,你能給我幫忙幫忙嗎?明天,明天吿訴你,嘻嘻!」
六
非雄自從當了自良的祕書,倒也相安無事。這幾個月的時間,也着實給了自良工作上不少協助。
若水也暗自喜歡,認爲這麽一個能幹的老婆,「嘻嘻!眞是三生有幸吓!」
誰知,正是暗自喜歡未了,禍事驀地飛來!
原來,那一趟英年和非雄初相見時,英年曾說要非雄幫忙,話說過算了,幾月來從沒提起,那曉得今天英年忽然在和非雄說了幾句客套以後,跟着「余先生,恕我唐突,請問你有了太太沒有?」
非雄瞟了若水一眼:「晤,還沒結婚。」
「那麽,愛人呢?」
非雄還是搖頭:「從來沒有女朋友。」
發展至此。若水始終以輕鬆姿態聽他們對話,可是一個急轉直下,英年竟說:「讓我介紹一位好小姐給你,今晚我請食晚飯?珍珠餐廳!」
雖然出乎意外,但非雄以自己是女孩子,多幾個女朋友又有什麽問題,便立刻答應下來。
然而在若水的立場,却認爲非同小可:非雄是女兒家而且又是自己的未婚妻,怎麽可以隨便與男友單獨出遊?這未免太危險了。於是,他說:你要和英年吃飯去?」
非雄滿不在乎的說:「你不高興麽?」
「你該明白你是女孩子呵!」
「在這裏誰說我不是男人?」
「而且你是我的未婚妻!」
「在這裏我不過是你的表弟!」
若水說不過,氣憤憤的跑出去,艶芳正迎面而來。
艶芳叫了一聲「水哥」,若水不應。
艶芳問爲什麽滿臉霉氣:「誰欺負了你?」
若水忽然計上心頭:「且別管我的倒霉事。吿訴你,英年約了女朋友吃晚飯,珍珠餐廳,信不信由你?」
艶芳咬著咀唇:「你沒有騙我?」
「何不跑一趟看個究竞。」若水邊說邊揮手而去。
事有凑巧,自良因爲看到艶芳只一個人來,曉得老婆和女兒必然給麻雀牌迷住了,便說要請艶芳吃晚飯,
艶芳說:「我不餓,不過你可以陪我到珍珠餐廳吃一頓下午茶。」
吃下午茶或晚飯,對於自良都無所謂,他是「醉翁」,志不在茶或飯,只要能和艶芳獨在一起便心滿意足。
在若水說來也正中下懷只要艶芳的踪跡給英年發覺了,英年就再不敢胡作亂爲,這倒也是事實,「可是」,若水說:「我還不是放心下,我還該悄悄的跟蹤他們。」
七
自良喜孜孜的和艶芳一起到了珍珠餐廳。
艶芳心不在焉,游目四顧
自良勉强凑趣:「人眞多呵!」
艶芳橫了一眼,一屁股坐下,眼睛還是到處掃視尋覓。
這時間,英年和慧中也先後來了。慧中因爲英年突然約她吃晚飯,感到異常高興。却不料英年暗裏出賣她,把她介紹給非雄哩。
非雄則從横門進來,看到英年和一個少女同座,心想:「比我到得早,眞守時間。」
可是英年見了他,却客氣地站起來:「啊,眞凑巧,你也到這兒來?」
非雄正自莫明其妙,英年一把拖她坐下,隨卽替她介紹:「這是袁慧中小姐」, 囘頭,「這是余非雄先生。」
這一切,都給艶芳看到了,她一臉霉氣的囘座,自良當着這刁蠻小姐脾氣,連忙慇懃地問,艶芳却始終呶着咀一言不發。
這一面,英年因爲有意讓慧中和非雄有單獨相對的機會。所以,非雄來了不久,說了會話,他便站起來,說要到外面買香煙。
但是慧中也隨著他站起,悄悄說:「你去,我也去!」
英年請求她:「留下余先生單獨在這裏,未免失儀了。」
慧中執意不肯:「我和余先生是初相識,單獨和他一起,太難爲情了。」
「余先生又英俊又能幹,難道不配做你的朋友?」英年竟然大大替非雄捧場。
正在難解難分,若水早站在一旁,聽說,便道:「你們都去吧,讓我陪余先生便得。」
英年爲之氣結,却奈何他不得。
忽然,有兩個漢子匆匆跑來,一眼瞥見英年,劈頭便說:「許先生,我們到處找得你好苦。」
原來是一家慈善機關的代表何能與金成。他們找許英年的目的,是希望他替慈善游藝會義務編一齣戲。把來意說明後,英年自是滿口答應。
這裏,非雄瞧英年與慧中離座他去,心裏正不高興,却還撞來個沒頭沒腦的汪若水,非雄把一肚悶氣都洩到他身上:「誰要你來?來這裏幹嗎?」
且說何能和金成向英年道了謝,一同跑進餐廳,何能眼快,早看到艶芳與自良:「吳老板和雪小姐都在這裏,哈哈,得來全不費功夫。」
自良看到他們幷不表示歡迎,還是艶芳請他們坐下再說。
於是二人又把來意說明,之後:「相信雪小姐和吳經理總會同意吧?善與人同呵!許先生答應替我們寫劇本。」
艶芳對此却很表高興,還代表二人向自良要求報效戲院,自良醉翁之意,只好勉强答應。
恰巧非雄賭氣要囘去,若水靦靦覥覥的尾隨着。
自良囘頭看見,忙招呼同座,幷替何高二人介紹:「余先生,我正準備打電話給你,他們要舉辦慈善游藝會,我們戲院給了他一天期,煩你査一下什麽時間可抽空?」
何能接着說:「我們希望能在四號那天舉行?」
非雄翻了一下紀事册:「四號?眞抱歉,已給了光明劇團。」想了一想,「讓我跟他們商量商量,看能否騰出空兒?到時再通知二位如何?」
何金二人自然連連點頭答應。
金成又說:「那麽,大致都妥當了,就是雪小姐沒有演戲的對手?」
艶芳點頭:「我也正爲這問題傷腦筋。」囘頭對非雄,「余先生替我動一下腦筋吧?」
「這個這個……」
若水只怕非雄要自薦,忙說;「我看還是由雪小姐單獨表演更有苗頭。」
非雄置若罔聞:「這個,我可以……」
若水狠狠的扯着非雄的衣褲,要阻止他。
伶俐的艶芳却已曉得非雄的意思:「余先生也會唱戲的?」
「只怕影響了雪小姐」非雄歉虛地說:「不瞞你,余非鵬就是家父……」 「哦,那麽,我還朝余先生叫師叔。」艶芳着媚眼,幷笑得如此動人。
何能聽他們說得頭頭是道:「那麽,余先生就爲了慈善助人客串表演吧。」
自良又是驚異又是高興。
惟有若水却悲哀得很,甚至飮泣而去。
若水的傻勁大家已司空見慣,他去了,幷不因此引起騷動。
末了,自良說:「表演事都决定了。余先生,過兩天是我的生日,不况排一些節目,大家高興一番?」
八
若水淚眼模糊,顚頭顚腦的跑出,正和吳妻和麗斯撞個正着,吳妻破口便駡,看淸楚是若水時,眞是啼笑皆非:「阿水,你爸爸死了不成?」
若水嗚咽着:「比爺爺死了更慘!」
吳妻看他蹌踉去了,囘頭轉進餐廳。
自良看到妻女「目露兇光」的進來,不禁慌了手脚。
還是艶芳「够朋友」,她一邊招呼吳妻及麗斯坐下,一邊說:「眞凑巧,我們剛才碰到契爺,這會子又碰到你的契娘。」
她和非雄的親戚使吳妻完全相信了艶芳,確乎是和非雄一道同來。但麗斯却有點難過,她「私底下」已愛上非雄。何况艶芳還伸手把非雄拖得緊緊,親熱地離開餐室。
同時,「吃醋」的還不止麗斯,就是英年和慧中囘來碰著這一雙「新情人」,臉上立刻躭流露了不高興的神色,原來他的心上人正是艶芳。
九
自良生辰之日,因爲他是戲院經理,好奉迎的人自然都趕來送禮道賀。
何况還有雪艶芳這些名伶歌星參加淸唱。
麗斯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一頭哈叭狗似的到處團團轉,忽然向某來賓舉杯邀飮,忽而又和某女伴嘻嘻哈哈,大說笑話。
英年和慧中則係有意要向艶芳示威,親親熱熱的走在一起,坐在一起,一起笑也一起吃酒。
艶芳却幷不因此難過,她也一樣還以顏色,也一樣和非雄同座同飮。
若水都看在眼裏,現在他反而暗裏好笑:艶芳是女人,怕她把非雄搶去不成?
英年因爲慧中還未認識艶芳,便替她兩人介紹,又邀非雄共飮;非雄推辭不得,一連乾了數杯,英年還要他再吃幾杯,非雄搖頭:「再吃,便要醉倒了。」
艶芳有意逞雄:「讓我來,讓我替代余先生!」說著一口氣吃了一大盞隨著又連連速乾了幾後。
其實,艶芳的酒量也不大,她只乾了幾小杯,便閉著眼,嘻嘻嘴,搖搖欲墮。
這過吳自良都看得淸楚,當著艶芳這醉美人,他認爲這眞是千截一時的機會,忙跑去攙扶艷芳,便要送她到樓上寢室。
只是才動手,他老婆那凌厲而具有威脅性的眼色,使他立刻瑟縮不前的,訕訕的對非雄道:「余先生,把雪小姐扶上寑室休息休息吧。」
一〇
非雄抱艶芳上寢室,過了一大段時間還沒下來。
若水,慧中,自良都感到詫異。
慧中說:「英年也去了,我該去看看他。」她就怕英年會乘機和艶芳溫存。
若水呢,却怕英年發現非雄是女人,乘機揩油。
自良就更放心不下,他對艶芳從來就有非份之想。
可是,他們的估計和懷疑都有了錯誤。
原來英年不久之前到樓上探究竟時,從門外細聽一會也沒有什麽聲響,他不知「葫蘆裏賣什麽藥「?敲了幾下,隨卽開門進去,一瞧,哎喲!險些沒把他氣得七竅生烟,原來他的「心上人」雪小姐正和非雄相抱而睡,幷且睡得那麽甜!
他不管是否失儀,用力的搖幌非雄,誰知非雄也吃得爛醉如泥,呼呼呼的一動也不動。英年把心一橫,索性把非雄抱過隔壁。
眞是事有凑巧,當英年把非雄抱在懷裹,跑過鄰室時,偏給趕來瞧究竟的若水,袁慧中等撞個正着。
若水目覩未婚妻在此危險關頭,非設法搶救不可。
他三步兩步趨前「截刦」。誰知砰然一聲,英年早把門關上,若水甚至因此碰得鼻子疼痛不堪。
然而事實却和若水想像的相反,英年不但沒有任何「揩油」之益,反而因嘔吐大作,弄得手忙脚亂,不得不暫作護士,侍候「病人」。
自良隨後也來了:「阿水,艶芳呢?」
若水一肚子霉氣:「門全關上,誰曉得?」
慧中附耳門上,聽得一陣嘔吐聲,她不曉得是英年還是非雄?惟一的辨法便是先敲門,誰來開誰就沒有吃醉。果然,開門的是英年,她大大的放心,可是,英年却無緣無故拒絕她進去,幷且擺著一副神祕的臉孔;「慧屮,你要幹嗎?」
慧中給他問得有點羞惱,賭氣說;「我來看水哥!」
英年一轉身,「砰」!把門關上。
慧中氣得把脚亂頓。
若水越看越不對勁,正要大力敲門,忽地發覺自良竄進隔窒,不覺心生一計,忙跑下樓把自良的行徑吿訴吳妻。
「那傢伙有這胆量!」邊罵邊像擂鼓似的敲門。自良聽到門外的嚎哭,一時不知要開門呢還是索性不理。畢竟懼內成性,結果,他跑出露台,又從露台跑進隔室。
「英年,救救我呵!老虎乸兇得要命。」
英年當着自良那一副尷尬臉孔,又覺可笑又替他難過:「你就在這裏躱一躱吧。」
英年開了門,吳妻,若水,麗斯等一湧而進。
惡婆娘本要破口大罵,看淸楚,室裏只有英年和艶芳,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一面道歉,一面退出也一面怨責若水。
一時人聲嘈雜,把艶芳吵醒了。她睜眼看面前只站着英年而不見非雄,立刻板起臉孔:「你要揩油?英年,你什麽時間學來了這種無禮手段?」說,馬上要英年離開寢室。
正是「黑狗得食,白狗當災」,英年和若水都是滿肚子不舒報。
還是慧中作證,才從鄰室一索自良,不消說,老虎乸决不會白白放過他,讓他逍遙自在。
一一
經過了自良生辰那天的爭風吃醋,艶芳和慧中都不約而同愛上了非雄,她們都覺得非雄又溫柔又有學問,眞是理想的伴侶。
甚至遊藝會分舉行之夕,當非雄出場演唱時,慧中的突然站起來儘力鼓掌喝彩,那種獨異于衆的得意忘形,確使全座觀衆爲之側目。
畢竟,非雄的唱工做値不値得鼓掌喝彩?看過當晚表演的觀衆,答覆都是一致的:好極了,値得鼓掌讚美!
於是,吳自良要組織一個粵劇團,「正中文武生」是余非雄,「正中花旦是雪艶芳。」
自良徵求非雄同意,非雄說:「只怕影響你們的收入?」
「我們攪戲院的,怕虧了本不成?」自良忽然問,「請原諒我的唐突。希望坦白告訴我,是否愛上了艶芳?」
非雄不禁一怔;「不,請勿誤會,我根本就……就有了愛人了。」
自良透了口氣:「那……那……太好了!」
非雄只好莫名其妙的陪他乾笑一陣。
正說之間,僕歐進來;「余先生,袁小姐等在外面。」
非雄不能不表示歡迎,延她進内。但才說了兩句話,僕歐又來說:「余先生,雪小姐給你的電話。」
非雄拿起聽茼:「……哦,雪小姐麽,我是非雄……什麽?吃午茶,哎,眞抱歉,忙得很…..的確沒空……明天,好……我做東道……」
慧中聽得明白,跑過來一手拖著非雄:「我明白了,你不過準備和我一起去吃午茶方高興吧了。」
非雄無奈,囘頭向自良和若水做了個鬼險。
偏偏英年却在這時撞着來,瞧兩人那親密樣子,不禁大爲氣惱。
若水還要嘻皮笑險的安慰他:「別吃乾醋啦,非雄不會弄出什麽花樣的,等着瞧吧。」
一二
艶芳因爲非雄沒空,便約了吳妻和麗斯到「珍珠」來。
坐下,吳妻說:「大概非雄約了別人了。」
艶芳替非雄辯護;「我怕不會吧。男人有時勉強不得。」
「你總幫著非雄說詁,怕你不是着了他的迷。」
艶芳媚目如絲,含笑低頭。
但是,這動人的神態才不過保持了一分鐘,立刻,便變爲「怒目金剛」。原來,她猛抬頭,但見非雄拖着慧中,施施而來。
眞把個艶芳嚇得咬牙切齒,她更不打話,跑過去,依準非雄臉上就是一巴掌:「你這見異思遷的傢伙!」
非雄來不及辯白,艶芳早氣衝衝的跑了。
慧中對非雄的不加抗拒表示很不滿意「你爲什麽動也不動,由她侮辱?」
「女孩子有時就是道様的蠻不講道理。」非雄撫著紅了一大塊的臉頰。
「眞是孱頭,還要替她說好話。」
「哎喲,難道你也蠻不講理?」
非雄這樣一說,可觸惱了慧中,她驀地站起來,和艶芳一樣,照着非雄臉上就是一記耳光,幷且也沒說半句話,便掉頭而去。
一三
且說自良正在寫字間裏胡思亂想,忽然家裏來了個電話,說艶芳關在寢室裏哭得很傷心。
自良忙驅車囘家,躡著脚走進內室,掩到艶芳身後,輕撫著她的秀髮:「亞芳,別哭了,」──其實他乘人之危,藉此一親香澤。
艶芳哽哽咽咽的道:「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然而,我們上了年紀的却不同!」
艶芳忽然從榻上躍起:「嚇嚇,原來是你,快給我滾!滾!」
「難道你以爲我是非雄麽?你不是說過,男人不可靠,非雄就是那一類男人,所以,你還要留戀!」自良涎着臉,還要逗留,還要……
他的老婆和女兒,就在這時間來到。
「哎喲,我還以爲你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原來,還涎着臉詐顚納福!」吳妻咆哮着。
自良要笑也笑不了,只好哀著她求情。
而若水也和非雄趕來。
若水說:「余先生,你該向雪小姐解釋呵!」
只是艶芳這刁蠻小姐却沒有心情去聽解鞸,拿起大花瓶便向非雄迎頭擲去。
非雄忙閃過了,溫柔地說:「我的好小姐,別再惱了,總之,一切錯誤和不快都是我的不好,你能原諒我嗎?」
在非雄軟綿綿的撫慰之下,艶芳畢竟破涕爲笑:「你……你說沒工夫和我一道拍拖,偏又和別的女孩子親親熱熱的來了,你?──」
「總之……將來你會明白。」他緊緊的擁著艶芳。
艶芳嬌媚無限的說:「那麽,你那地方還疼不疼?」
若水向自良做了個鬼臉,笑了。
自良緊綳着臉,險些沒有號啕大哭。
一四
爭風吃醋的活劇演過了。
現在是余非雄和雪艶芳正式登台演劇之夕。不消說,當夜自有一番熱鬧。
就是演完戲,幕落下來,觀衆還在豉掌叫好:「余非雄演得好!唱得好!」
一些着了魔的戲迷,還不願司閣人的阻止,湧進後台,一窩蜂的又要非雄簽名又索照片。
司閣人點頭嘅嘆:「眞是戲迷情人呵!」
一五
就在這時間,非雄的母親來了。
若水要攔也攔不住,只好嘻著咀趨前相見。
非雄的媽說:「水,我還該謝謝你哩。要是他爸爸還沒去世,看到女兒的成功,眞不知要高興得三天三夜睡不穩呢。阿水,非雄呢?」
非雄正在卸裝,聽說媽來,忙拖著艶芳上前相,艶芳忸忸怩怩的,還以爲這是未來家姑哩。
誰知非雄的媽一語道破:「雪小姐,你和我的女兒正好是一對呵!」
話才出口,艶芳,慧中,英年,自良都愕然囘頭。
若水嘻嘻的說:「我早說過,將來你們便會明白的。現在,諸位也該明白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