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坤玲飾馬小杏
周坤玲那一副媚態度是很得人愛的,她擅演天真純良的少女。在「拜錯石榴裙」裏,她是一個小妻子,和白燕一樣,同是一個為了生活而出來當女工的。
白燕飾馮笑萍
白燕戲路很廣 ,幾乎什麼角色她都可演,因從影經騐豐富,每次演出成績不壞,本片她飾一個小家庭中的妻子,因生活而出爲女工,是一個善良的,值得同情的人物。
張活游飾陳志游
張活游飾演純實的青年,在好些影片中,他常是惹人好感的一個,本片飾白燕的丈夫 陳志游,一個壞才不遇的撰曲家。演技也很沉實。
張瑛飾馬德生
對風流個儻的角色,張瑛很合個性,他生就一副瀟洒的臉,本片他飾演一家酒店的經理,整天在女兒群中玩,這種人物在大都會中是常見的。
吳楚帆飾何劍雄
吳楚帆囘到廚房 去了,在「拜錯石榴裙」裏,因爲失業在家太太外出當女工,他便悶在家裏做內勤,後來也跟太太一起在酒店工作,但認做兄妹,因而鬧出許多笑話来。
新馬師曾飾馬光
新馬師曽是目前粵劇壇最紅小生,唱工之佳,一時無兩,上影幕後,仍盡其所長,本 片他也唱了一曲,對他演喜劇或歌唱都很適宜。
蔣偉光自從在美導演了「海捧情鴛」以後,以畫面優美,極得好許,回港繼續拍了好幾部片子,成績都很好,現改變作風,專拍喜劇跟大成公司製片人關志誠合作關志誠年少英俊,策劃製片工作,甚有毅力,他倆合作,正是最理想的搭擋。
拜錯石榴裙
電影小說改編:梁正
瑪利醫院寧靜的走廊。
許多帶着純潔的笑容,號稱白衣天使的護士們拿着藥瓶藥具等物來來去去的忙着工作;正在這時候,一個漂亮的,健美的女人往醫院門口走進 來,一直到詢問處,她請那詢問處的職員算淸第X號病房的欠賬,當她正把錢點交時一個醫生走近了她,和她打了個招呼。
「醫生,」她說:「我游哥這次的病能夠治好,都是全虧了你,我眞不知該怎樣感謝你呢!」「嗯!沒什麽,這是我們的責任。」「醫生, 現在游哥可以出院了吧?」「可以出院了。不過回到家裏後,還需靜養,不能讓他勞動的,不然怕他的病又會復發了、你要記着!」
「我會記住的。」
和醫生說走了話,她便穿過了走廊,走到一間病房門前,推門進去。
房內的沙發上,坐了一個長得很英俊的靑年,他在看着畫報,精神很好。他叫陳志游,是現在推門進來的
那個女人的丈夫。馮笑萍——就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笑萍走進房內,微笑的叫了聲:游哥!
志游抬起了頭:
「哦,萍妹,你早呀!」
「醫生說你今天可 以出院了,所以我特別起了個早,來接你回家哩。」笑萍溫柔的說。
「這樣太好了!」志游驚喜的拉住了她的手:「免得我天天念着你!」
「我又何嘗不念着你呢!現在你病好了,我有說不出的高興!」
「萍妹,我這次的病……」
「別多 說了,」笑萍搶着說:「我們囘去吧。」
於是她慇懃旳替丈夫穿好了衣服,扶着他一直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他們的家,是一廳一房,雖然地方不大,但是窗明几淨,一切像經過了悉心的佈置:傢具柔和的配合了牆壁的色澤,滿室裏泛溢了花香,雅緻極了 。
「我離開了家差不多兩個月了!」志游感嘆的說:「現在囘來,我感覺它比前增加了美麗,有這樣甜蜜的一個家庭,却可惜留己時常患病……」
「游哥,」笑萍怕引起了他更大的傷感,截住他的話:「先進去休息休息再說吧。」
她把志游扶進了房間,讓志游坐在床上。
「萍妹,」志游又鬱鬱的望着妻子:「我這一次的病,害你用去了很多錢,我想我們一向並無儲蓄,你哪裏來的錢淸結醫院裏的欠賬呢?」
「爲着你的身體,游哥!錢我是總有辦法籌到的。」
有這樣一位賢慧的太太,志游是太受感動了!他把妻子抱在懷裏,夫婦倆默默的溫存了一會。忽然門外起了一陣敲門聲,笑萍便起來開門去。
這一來,却使志游內心感到了非常不安,因爲他聽見了笑萍在客廳裏和一個叫三姑的女人的談話,才知道自己的病能够醫好,能够住院,完全是靠了笑萍向人家借了一筆錢,現在人家要來討債了;聽着笑萍推延了幾天日期,聽着那三姑走了,聽着笑萍關了門再走囘房裏來。
「剛才那個三姑來幹什麽?」他問。
「哦,沒,沒什麽,她來問候問候你。」
「別騙我了,萍!你們的談話我聽得很淸楚、爲了我的病而欠了人家一筆債,我一定得找點事做來淸償吧!」
「游哥!」笑轉急急的說:「你剛病好,怎麽能工作呢!你是應該休養休養的。游哥,你放心吧,我巳經托人給我找工作了。」
「做工這樣辛苦,你……」
「爲了你,游哥!工作雖然辛苦,我也是樂意的!」
這樣,笑萍爲了丈夫爲了家庭,得到一個叫肥康的人的介紹,在綠楊酒店內找到了一份女工的工作,但是這酒店的司理人——張德生,却是一個酒色之徒,他訂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欲在酒店內工作的女工,必需是還沒有結婚的!因此,爲了職業的恐慌,爲了生活的威脅,笑萍祗好冒充是一個黃花閨女,把丈夫認作哥哥了!酒店裏和她有同樣苦哀的還有一個叫馬小杏的女工,她不僅結了婚,而且有了一個孩子了!她在司理的面前,也把何創雄——她的丈夫——認作了哥哥,如是的撲朔迷離,就鬧成 了後來的許多笑話。
歌女李雲仙,是司理的情婦,但張德生是個色鬼,在他的眼裏,小杏是一株淸麗的水仙,笑萍就是一朵濃艶的玫瑰,尤其是笑萍,當她第一天由肥康帶來上工的時候,她的笑靨,她的媚眼,已足够把張德生的靈魂勾去了,雖然李雲仙常常會醋海興波,張德生的野心却無法禁制的。
綠楊酒店的生意是很不錯的。這一天,是笑萍上工後沒幾天,她和小杏正在酒店的客廳裏打掃地方,一個帶點獃頭獃腦身材猥瑣的旅客跟着侍役走進來,在旅客簿上寫了一個胡亞水的名字,開好了房間,回頭看見了她們,不知怎的,竟然呆呆的站住了!一雙貪婪的小眼睛翻上翻下的轉動着,咀角幾乎流出了口涎,一種色情狂的鏡頭,笑萍和小杏自然好笑,在一旁等着的茶房也不禁朝胡亞水多看了幾眼。
「先生!」終於那茶房說:「我帶你到房間裏看看吧。」
胡亞水給這一 說,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跟着茶房走了。
住在胡亞水隔壁的客人,也是一名寳貝,一名窮極無聊的「歌唱家」。有一天他和胡亞水請敎起姓名來,他報吿自己是姓馬名光。這位仁兄向來不事生產,生活不羈,却長成一張油咀滑舌,善觀人家氣色,碰上了機會,羔羊送到他頭上來了,他就藉此發一筆財,或者,聲色犬馬之娛,他往往是傳聲筒,往往是慷他人之慨的!
自從他知道胡亞水是個從「金山」囘來的「金山客」,手上有的是美金後,加上探知亞水愛上了笑萍,他就大動腦筋,大鼓如黃之舌,居然冒認笑萍是自己的表妹,因爲這樣一來,亞水近水樓台,一定先得拍拍做表哥的馬屁了!他吿訴亞水說他喜歡小杏,而且爲了表示自己的闊綽起見,在亞水面前,拿了一張五百元的偽幣來淸結欠了多月的房租,但是那張僞幣騙不過小杏,馬光連忙請亞水找換小幣,有了女人在旁,亞水 也爲了要表示豪富,接過了僞幣,看也不看的就把五張百元紙幣換給馬光了。馬光傲然的結了兩百元的房租,還賞了小杏一百元的小賬,還指引迷津似的給亞水說:
「在這種地方,派頭是不能少的!」
說完了話,微笑的看了看手中尙餘的兩百塊錢,穿衣 出門去了,祗留下了一個胡亞水木頭一椽的站在那裏,心裏驚嘆馬光的豪氣!
笑萍在綠楊酒店工作之後,就常常遭遇些不必要的麻煩;胡亞水的糾纏,馬光的央求冒充表妹,司理張德生更是藉端親近,時常利用職務上的權利,來跟笑萍胡鬧的;笑萍心裏雖然痛苦,但想起了家裏需要靜養的丈夫,便不得不硬忍了下去,今日的社會到底還是不平,她想,女子一踏足進去,哪有你眞眞的是勞心,或者勞力,來換取生活的代價,但一律的,在男人眼中看來,都是以色相迷人的壞女人吧了!
這一夜,小杏和笑萍下了班,都想囘家了,可是張徳生一定要請她們在酒店的舞廳裏吃消夜,看在飯碗份上,她們不能不答應了,她們就跟了張德生走。
正要動身,却碰上小杏的丈夫何劍雄來找小杏,他把小杏拉走一旁,吿訴在孩子沒有牛奶吃,在家裏哭個不停,小杏想要跟劍雄囘家,却給張德生留住了,小杏曾經吿訴德生,劍雄是她的哥哥,德生就說請她的哥哥也喝一杯酒去,劍雄被迫,也祗能勉強答應了。
舞廳裏那時候正是衣香鬢影,狂歡甜舞的時候,李雲仙唱完了新歌,就走到她的一個朋友馮京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和馮京同來的、却是笑萍的丈夫陳志游,馮京說怕志游整天悶在家裏,會再悶出病來的,所以特地帶他來消遣消遣。同時,他介紹李雲仙,志游是一位撰曲家,請她以後需要新曲,就照顧照顧他的生意,他一面談話,一面喝酒,却聽着台上有人宣佈了,那人是胡亞水。
「諸位!」他大聲說:「現在我請一位歌王來表演歌唱,飽飽我們的耳福,諸位一定贊成吧?」
「陣熱烈的鼓掌聲過後,被稱歌王的馬光便迫得走上台去,唱了一隻歌。
原來他和胡亞水也在這餐廳裏喝酒的。馬光唱完了下來,心裏把亞水恨透了;認爲他是存心搗蛋的。於是以牙 還牙,馬光也就向衆宣佈:
「諸位!現在我也來介紹一位音樂大家胡亞水先生,胡先生對於古調音樂甚有研究,如果請他獨奏手提琴,我想一定是非常精彩旳,諸位請鼓掌贊成!」
於是又一陣熱烈的鼓掌聲,這一囘,胡亞水可就眞這就真𡰛𡯗極了!前些 時,他在馬光面前吹牛,說自己和他是同道,對於音樂也是頗感興趣的,除了胡亞水,許多人不也是喜歡於什麼事,在咀吧裏自認是行家的麽,現在要一個門外漢來獨奏手提琴那種𡰛𡯗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胡亞水被迫上台,把一個手提琴弄得殺鷄殺鴨鬼叫鬼氣,結果 除了自己面紅耳熱之外,還傳來了一個哄堂大笑,胡亞水下了台,埋怨馬光太惡作劇,害他在這許多人面前丟了瞼,馬光却樂得哈哈大笑。
就在這個時候,笑萍,小杏,何劍雄,張德生他們一行四衆來到了舞廳,經過了志游的座位,志游抬頭一看見是笑萍,不禁愕然,同樣的,笑萍看見了志游,心裏也感到奇怪。
「哦!游哥,怎麼你也在裏呀?」笑萍站住了說。
「是這位馮先生請我來玩玩的。你,你還沒有下班嗎?」
「我下班了。不過張司理要請我們吃消夜……哦,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張司理,這位是我的同事亞杏,這位是亞杏的哥哥……他是我的哥哥——陳志游。」
志游也把馮京向大家介紹了,介紹到了笑萍配是自己的妹妹的時候,志游心裏有一種難言的異樣的感覺。
大家招呼過後,張德生看見了李雲仙也在座,就說反正都是認識的,不如就 坐在一起好了。大家坐了下來,李雲仙却忿然的站起來走了,不用說,她是爲了滿胸的醋意而離座的。
但張德生似乎若無其事,很高與的說:
「亞萍和亞杏你們這樣巧,都碰見了哥哥,今晚這一頓無論如何該由我請客了!來,每人來一客大菜吧!」
這一面,胡亞水和馬光也看到笑萍她們了。他們談論了一囘張德生的好色,李雲仙的吃醋,胡亞水忽然想和笑萍跳跳舞,他以爲馬光旣然是她的表哥,這個請舞的責任當然得由他來負了。馬光這個人,有酒有肉,便是朋友,這點小事,自然不成問題了。
他便和亞水跑到他們的座位,老實不客氣的,馬光强拖了小杏跳舞去,一面咀裏朝笑萍說:「表妹!你和胡先生跳一個舞吧!」
話未說完,亞水已經嬉皮笑臉的拉了笑萍起座了!在這種塲面下,笑萍和小杏無奈何的勉強應酬看他們,但是他們却一點也不勉強,反之態度親褲異常,這一來,志游和劍雄心裏不知是酸是苦,臉色難看得很;張德生也同樣的感到了憤憤。等到音樂完了,笑萍和小杏囘來,志游便站起來說:
「張司理,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想和馮先生先囘去,你們多喝一杯吧,欠陪了!」
志游説完便和馮京 去了。不料劍雄也跟着要去,笑萍和小杏明白了丈夫的心事,也都一起要去。
剩下了一個不知所措的張司理,和滿桌沒吃過的食物,張德生氣惱之餘,遷怒於胡亞水,便和亞水辯論了起來,馬光從旁爲亞水虛張聲勢,後來,還是亞水倒霉張司理的賬由亞水來付了!找囘來九十多元,馬光却敎亞水賞給了茶房,以示豪富,一方面自己偷偷的跟在茶房後面,取囘了八十元,放在自己的口袋裏!
這一夜,在笑萍和小杏的家庭裏,却是充滿了煩惱和怨恨,做丈夫的埋怨妻子,說妻子做工爲名,享樂爲實;間來陪人喝酒,陪人跳舞,一點也不放在心裏,做妻子的心裏雖然悲苦知道丈夫把自己誤會了,但爲了丈夫的身體,爲了生活,祗好善言解釋,柔情萬丈的撫慰熨貼,結果總算把不愉快的風浪壓止下去了!小杏還答應劍雄,在酒店內替他找一份工作,這樣,夫婦兩同進同出,就不用再生疑心 了。
過了不久,劍雄果然也在酒店裏工作了。可是有一天,他遭遇了一件啼哭皆非的事:因爲馬光居然以爲他眞的是小杏的哥哥了!是小杏的哥哥還不要緊,氣人的是馬光央他幫忙,叫他把小杏嫁給自家,還說自己一表人材,眉靑目秀,這位大舅舅總認爲滿意的了?
劍雄氣得臉上發了白,找到了小杏就吵了起來,剛才聽了馬光的話已經不舒服了,加上早晨經過馬光的房門時,看見小杏正在裏面學唱民曲,那一股酸味使他大大的發了脾氣,吵了一陣,還是笑萍和肥康進來給調解了,才吿完結。
第二天的上午,笑 萍滿懷高興的和志游走進一家洋服店去,她爲了要博取丈夫的歡心,說要送志游一套漂亮的西服。她想起皮包裏的一張五百元紙幣,這張五百元紙幣是昨天她在胡亞水房內打掃地方時,馬光在一旁推波助瀾,硬說是笑萍的生日,要亞水買點禮物送給她,亞水就手在衣袋 裏掏出這張紙幣來,硬塞在笑萍手裏,她要待不收,馬光已經把她推出房門了。她看見在手中的是一張五百元的鈔票,心裏也驚嘆亞水的豪闊。
笑萍這樣想着的時候,洋服店的職員已經替志游量好了尺寸,請他們付點定洋。
「這裏我先付你兩百元定洋吧 ,你得跟我趕快做好。」笑萍從皮包裏拿出那張五百元鈔票遞了過去。
「小姐!」那職員接過來看了一會,還給笑萍:請你換一張吧!」
「為什麼?」志游覺得奇怪,插咀問
「這張是假的!」
「不會吧!」笑萍也覺得奇怪了。
「不信你可以拿到錢銀找換處問一問好了。」那職員沒好氣的說。
笑萍無奈何接囘了鈔票,紅了臉的和志游走出了門口。
囘到家裏,爲了這件事,志游又大發牢騷了!志游說妻子不忠實,欺騙他說這張假鈔票星發下來的薪水,實在是它的來源一定是不可吿人 的!最後,志游又憤憤的說:
「好吧!我明天就找工作去!看我會不會病,看我會不會死!也不讓你再有藉口了,說是爲了我而工作的!」
笑萍有苦難言,心裏恨透了胡亞水。看看丈夫發着這樣大的脾氣,她不好解釋,也不能解釋,祗有默默無言,獨自 悲苦的流淚。
事情過了好幾天,志游瞞了笑萍,一個人到綠楊酒店裏去找李雲仙,他决意爲她撰曲,李雲仙倒也爽脆,先支付了二百元華金,兩個人正在餐廳吃着談着,胡亞水和馬光又來搗亂了。
他們叫一個茶房把李雲仙調到他的座位去,他們的存心是 要激惱了李雲仙,他們等看着一塲好戲的!因爲他們從茶房口裏,知道了張德生和笑萍小杏兩人在一個
房座裏面喝茶,亞水想起了那天晚上爲他付賬的情形,這一口寃氣,他不能就此啞忍下去的!於是他請馬光設計,如何捉弄張德生,教他也嘗嘗苦頭哩!馬光看見了李雲仙,知道她和張德生的關係,知道她的醋勁,於是計上心來,把李雲仙,請過來了,和亞水一唱一和,用了激將法,喑示張德生正和笑萍小杏兩人在房座裏談笑甚歡,有了新人,忘了舊人了!李雲仙果然上了他們的當,氣得臉色發靑,怒氣冲冲的站起來,朝張 德生他們所在的房座走去。
胡亞水和馬光就靜等着看戲,大家舉杯狂飮。
李雲仙衝進了房座,敎張德生委實吃了一驚,笑萍和小杏也覺着有點不好意思。但她不問情由,把桌上所有的東西全潑到地上去,罵了張德生不算,跟着指着和尙駡禿奴了!
「喂!」張德生老羞成怒了:「大家在一起喝茶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這樣吵出去是很難聽的!」
「哦,難聽!如果你愛體面,也不會跟這些賤貨喝茶了!」李雲仙大聲說。
「什麽賤貨!」笑萍忍不住說:「你說話可得當心點呀!」
「還不 賤麽!」雲仙馬上囘咀:「不賤不做工人了,你們配跟司理一道喝茶嗎?」
「這是我們的命好!」小杏也慢條厮理的說:「張司理却不嫖棄我們做工的啦!」
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大家就衝突了起來;吵架之後,便是打架了!李雲仙和笑萍小杏三人扭作 一團,從房內打出了房外,拉頭髮的,扯衣襟的,咬臂膀的,這樣確是場好戯!張德生勸阻不來,祗是謊了手脚的呆呆站在一旁看着,房外胡亞水和馬光也看到了,心裏暗恨弄巧反拙了!如果笑萍和小杏給打傷了,他們是會心疼的!但是真真心疼而大吃一驚的,却是志 游一個人。他看見妻子和人打架,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三個女人仍然難分勝負的纒作一團,劍雄也聞訊趕到了餐廳,看見小杏和人打架,他和志游同樣有了難堪的感覺。却好這時張德生把李雲仙拉開了,叫笑萍和小杏先囘酒店去,小杏一眼看見了劍雄,羞慚的通紅了臉,默默的出去了。
餐廳裏的人都散了,胡亞水和馬光也嚷着要去探望探望心愛的人笑萍和小杏,不知給打成怎樣了?
劍雄呆呆地站在那裏發悶,一囘頭看見志游獨自坐着,就像他鄕遇故知似的驚喜的走前去。
「啊!張先生,你也在這裏嗎?」劍雄說:
「是的!請坐下來談談吧。」
志游招呼劍雄坐了下來,問起了打架的原因,兩人不約而同的搖頭嘆氣,不約而同的有一顆鉛重的心,說到後來,大家更垣白的吿訴對方妹妹原來是太太,有此行爲放浪的太太,兩位丈夫不禁疼心疾首,却 又同病相憐起來。
「在人面前,要我認是她的哥哥。」志游恨恨的説:「她還說得漂亮,是爲了我的身體而出來工作的!拆穿了,還不慕虛榮,圖享受……」
「我的小杏還有了個孩子了呢,」劍雄插咀說:「這種無恥的女人我……好!我一定要報復!」
「看來她們兩人是存心戲弄我們的!何先生!我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這對我們眞是太大的恥辱!我發誓永不要再看見她了!志游悲憤的調聲。
「我也贊成!來,我們來乾杯吧!」
他們有了這樣的决定,却害苦了笑萍和小杏!同樣的,她們這天 晚上囘到家裏不見了丈夫,衣物也少了……小杏還跑到笑萍家裏査問,和他們的丈夫一樣,說到後來,大家承認了哥哥就是丈夫,小杏還遞給笑萍一幾字條,上面說:
「我沒有福氣做你的丈夫,你也沒有福氣做一個賢妻良母,現在我帶孩子,遠走天涯,各自珍重前途吧!劍雄留字」
她們互相傾訴了心事;同一樣的苦心,同一樣的給
丈夫誤會,同一樣的遭遇了這樣的家庭變故;一個在社會謀生的女子,多笑一下,多說幾句話,就是謠言的目標,就給認爲不正當的趨向了;她們相對疼哭了一囘,想不出一點辦法, 一個掛着丈夫和孩子,一個担憂丈夫病後瘦弱的身體。
她們可萬萬料不到她們的丈夫,現在正棲身在一家下級旅店裏,劍雄哄着孩子睡,志游在昏黃的燈光下拚命寫曲,一面又彼此埋怨妻子的變心和假情假義。然而志游到底病後體弱,加上勞心,精神慚慚感覺有點不支了;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志游用手支住了頭,但是曲詞寫不了幾句,劍雄把睡著的孩子放在床上,向志游說:
「你沒有什麽事吧?」
「我覺得頭疼,一身困倦得很。」志游乏力的囘答。
「你休息息吧!可千萬不能病倒了!今時不比往日,單身漢,病不得!」
可惜病魔善知人意的,志游終於病倒了,而且病勢很重。這可急壞了劍雄了!料理孩子之外,還得照顧一個病人,而且又沒有,錢終於,劍雄主張請了醫生來再說。
他們也萬萬料不到,他們認爲浪漫的太太,却一同辭了職,五面八方 的想辦法找尋他們,而且找了不少的時候了。小杏主張登報招尋,笑萍反對說:
「登報是沒有用的!他們旣然如此憎恨我們,不見面解釋是沒辦法的了!」
這同時,笑萍和小杏辭了職之後,綠揚酒店內也有三個患着單思病的人,也同時向肥康打聽她們的 住址;這三個人就是張德生,胡亞水和馬光。馬光自從不見了小杏,整日裏悶悶不樂,長歌寄意,一曲「憶恨佳人」,把胡亞水的愁心也打動了!有一天他化了一百元的代價,向肥康打聽了笑萍的住址,找到了笑萍,還愁找不到小杏麽?所以他趕快很高興的通知了馬光 ,馬上一同出門,找笑萍去。
夜對於一個心情抑鬱的人,比牢獄還會寂寞可怕,笑萍找不到丈夫,心裏又急又悶,每夜祗是無精打采的呆坐在家裏,還好小杏常常來和她作個伴兒,但是傷心人,相對也默爾無言吧!
但是今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破了笑 萍的思潮,她帶了一份希望的心情開門去,門開了,門外人遞給她的是一陣驚奇,一陣失望,他是張德生。
德生看見了她却堆滿了一臉的諂笑,開口就說:
「亞萍!你地係好苦喲!」
「……」臉上露出了煩厭。
德生不待主人的招呼,管自 大踏步的就跑進房間來了,笑萍無奈,祗好關上了房門,也跟着囘進去。
「嗯!你的哥哥呢?」德生奇怪的問。
「我哥哥這幾天都沒有回家,不知道哪裏去了!」笑萍哭喪着臉。
「那末你不是太寂寞了!」德生賊忒忒的笑着,盯住了笑萍看。
張德生不懷好意,笑萍那有不淸楚的呢?她不理會他,也不囘答。
可是德生再進一步,大獻慇懃了;他說爲了她,那天馬上辭掉李雲仙,爲了她,到處打聽她的住址,爲了她,自己相思成病,形容消瘦,爲了她……
不料笑萍下逐客令了!德生正在𡰛𡯗的時候,小杏來了,他便把小杏認作救星,請小杏幫忙,勸勸小杏別辜負了自己一番的情意。
德生賴着不肯走,胡亞水和馬光又突然闖了進來,而且向張德生冷諷熱嘲,駡他是個吊膀子專家,見一個,愛一個,兩面夾攻之下,德生祗有木人似的站在那裏。
駡完了德生,他們又轉向笑萍小杏和張德生一樣的大訴相思之苦了!這房子裏的人,尤其笑萍和小杏,做夢也想不到,當馬光滔滔不絕的獻慇懃,願意金屋藏嬌的時候,他們的丈夫,正在門外聽着。
原來志游得了病,去看了昔日爲他治病的醫生,從醫生口裏, 才知道妻子的確是爲了愛他自己,才出來工作。他慚悔之餘,决意囘家向妻子求恕,因爲身中有病,由劍雄扶着他囘家在門外聽見了馬光他們的聲音,所以站住了。
他們聽見笑萍承認自己是個有夫之婦,小杏承認自己孩子也有了;但是馬光他們不肯相信,聽見胡亞水的聲音說:
「亞萍,這裏是伍百元,你先拿去用吧!」
「哼!我這裏也給你伍百元吧!」笑萍冷笑兩聲:「胡先生,這張假鈔,也是你給我的,我看你還是少打腫了臉充胖子哪!用假鈔是有罪的!」
志游才知道妻子那張假鈔的來源了。
亞水聽說是假鈔,愕然了一陣接過來看時,忽然想起這張鈔假就是馬光結算房租的那一天給自己掉換小鈔的,於是轉頭和馬光理論,馬光却死不承認,張德生這時見有機可乘,也發發威風了。
「哦!原來你兩位仁兄好一位財主呀!用假鈔,可以騙騙女人,但不 能蓋花園別墅的呢?大槪你你要嚐嚐鐵窗風味吧?」
這一囘,輪到他們三人由言語衝突,變成演全武行了!三個人你捱我一把,我送你一拳,把個房間就弄的亂七八糟了,笑萍和小杏嚇得儘往門口躱避,終於走出了門口。
他們兩人走出了門口,小杏一眼 看見了劍雄,驚喜交集的撲上去把他抱住了;笑萍也一樣的倒在志游的懷裏,又哭又笑,小別重逢,兩對小夫妻都感覺了難言的甜蜜!
「亞萍,」志游抱歉的說:「我是誤會了你」,是我的不好,請你原諒吧!」
笑萍用溫柔的微笑代替了囘答。
「亞萍!」那邊劍雄也慚愧的說:「我是一樣誤解了你,你,你也不會恨我吧!」
小杏搖能頭,但忽然說:
「但是,雄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呢」
「因爲志游病了,我陪他去看醫生,醫生說他身體,太弱,不能操勞,而且志游也覺悟了,亞萍實在是一位賢慧的太太,决意要囘家,我怕他有什麼意外,所以送他囘來……亞杏,我,我也覺悟了!」
劍雄緊握了小杏的手,小杏不禁流下兩滴高興的眼淚。
笑萍聽見丈夫又病了,望着陳志游的臉,焦急的說:
「游哥!你現在覺得怎樣了?」
「我的病會因你的寛恕,不藥而癒了!」志游安慰着妻子。」
這一邊,小杏忽然想起了孩子。
「雄哥,孩子呢?」
「他在旅店裏睡着,一會兒我帶你去見他吧。」
門外是大團圓,門內的全武行也停止了,而且聽到了門外人的說話,把張德生他們三人希望也粉碎了,垂頭喪氣的,三個人同出了門口。
「好了!讓你們金屋藏嬌吧!」張德生嘲諷着胡亞水馬光二人。
像兜頭一盆冷水,胡亞水和馬光祗有張大了咀吧的聽着。
不料,李雲仙也聞訊趕來,怒氣冲冲的,如箭在弦,一觸卽發;德生倒也乖巧,一把衝上前抱住了他,咀裏「打鈴,打鈴,」的亂嚷。
「那天你對我怎麽說的?你不是說此後不再胡調了,那末你鬼鬼祟祟的又到這裏來幹什麽?」雲仙還是靑着臉。
「我,我現在發個誓吧!我以後眞眞不敢了,眞眞不敢了!來,我們拖 着手囘去吧!」德生嬉皮笑瞼。
雲仙不為己甚,微笑着把手投進德生臂灣裏,
傲然的走了。
胡亞水和馬光看在眼裏,氣在心裏,馬光忽然拍了一下亞水的肩膀,大聲說:
「亞水,來,我們也拖着手囘去吧!」
留下了團圓小夫妻們,相對交換了甜蜜的會心的微笑。
——完——
周坤玲飾馬小杏
周坤玲那一副媚態度是很得人愛的,她擅演天真純良的少女。在「拜錯石榴裙」裏,她是一個小妻子,和白燕一樣,同是一個為了生活而出來當女工的。
白燕飾馮笑萍
白燕戲路很廣 ,幾乎什麼角色她都可演,因從影經騐豐富,每次演出成績不壞,本片她飾一個小家庭中的妻子,因生活而出爲女工,是一個善良的,值得同情的人物。
張活游飾陳志游
張活游飾演純實的青年,在好些影片中,他常是惹人好感的一個,本片飾白燕的丈夫 陳志游,一個壞才不遇的撰曲家。演技也很沉實。
張瑛飾馬德生
對風流個儻的角色,張瑛很合個性,他生就一副瀟洒的臉,本片他飾演一家酒店的經理,整天在女兒群中玩,這種人物在大都會中是常見的。
吳楚帆飾何劍雄
吳楚帆囘到廚房 去了,在「拜錯石榴裙」裏,因爲失業在家太太外出當女工,他便悶在家裏做內勤,後來也跟太太一起在酒店工作,但認做兄妹,因而鬧出許多笑話来。
新馬師曾飾馬光
新馬師曽是目前粵劇壇最紅小生,唱工之佳,一時無兩,上影幕後,仍盡其所長,本 片他也唱了一曲,對他演喜劇或歌唱都很適宜。
拜錯石榴裙
電影小說改編:梁正
瑪利醫院寧靜的走廊。
許多帶着純潔的笑容,號稱白衣天使的護士們拿着藥瓶藥具等物來來去去的忙着工作;正在這時候,一個漂亮的,健美的女人往醫院門口走進 來,一直到詢問處,她請那詢問處的職員算淸第X號病房的欠賬,當她正把錢點交時一個醫生走近了她,和她打了個招呼。
「醫生,」她說:「我游哥這次的病能夠治好,都是全虧了你,我眞不知該怎樣感謝你呢!」「嗯!沒什麽,這是我們的責任。」「醫生, 現在游哥可以出院了吧?」「可以出院了。不過回到家裏後,還需靜養,不能讓他勞動的,不然怕他的病又會復發了、你要記着!」
「我會記住的。」
和醫生說走了話,她便穿過了走廊,走到一間病房門前,推門進去。
房內的沙發上,坐了一個長得很英俊的靑年,他在看着畫報,精神很好。他叫陳志游,是現在推門進來的
那個女人的丈夫。馮笑萍——就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笑萍走進房內,微笑的叫了聲:游哥!
志游抬起了頭:
「哦,萍妹,你早呀!」
「醫生說你今天可 以出院了,所以我特別起了個早,來接你回家哩。」笑萍溫柔的說。
「這樣太好了!」志游驚喜的拉住了她的手:「免得我天天念着你!」
「我又何嘗不念着你呢!現在你病好了,我有說不出的高興!」
「萍妹,我這次的病……」
「別多 說了,」笑萍搶着說:「我們囘去吧。」
於是她慇懃旳替丈夫穿好了衣服,扶着他一直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他們的家,是一廳一房,雖然地方不大,但是窗明几淨,一切像經過了悉心的佈置:傢具柔和的配合了牆壁的色澤,滿室裏泛溢了花香,雅緻極了 。
「我離開了家差不多兩個月了!」志游感嘆的說:「現在囘來,我感覺它比前增加了美麗,有這樣甜蜜的一個家庭,却可惜留己時常患病……」
「游哥,」笑萍怕引起了他更大的傷感,截住他的話:「先進去休息休息再說吧。」
她把志游扶進了房間,讓志游坐在床上。
「萍妹,」志游又鬱鬱的望着妻子:「我這一次的病,害你用去了很多錢,我想我們一向並無儲蓄,你哪裏來的錢淸結醫院裏的欠賬呢?」
「爲着你的身體,游哥!錢我是總有辦法籌到的。」
有這樣一位賢慧的太太,志游是太受感動了!他把妻子抱在懷裏,夫婦倆默默的溫存了一會。忽然門外起了一陣敲門聲,笑萍便起來開門去。
這一來,却使志游內心感到了非常不安,因爲他聽見了笑萍在客廳裏和一個叫三姑的女人的談話,才知道自己的病能够醫好,能够住院,完全是靠了笑萍向人家借了一筆錢,現在人家要來討債了;聽着笑萍推延了幾天日期,聽着那三姑走了,聽着笑萍關了門再走囘房裏來。
「剛才那個三姑來幹什麽?」他問。
「哦,沒,沒什麽,她來問候問候你。」
「別騙我了,萍!你們的談話我聽得很淸楚、爲了我的病而欠了人家一筆債,我一定得找點事做來淸償吧!」
「游哥!」笑轉急急的說:「你剛病好,怎麽能工作呢!你是應該休養休養的。游哥,你放心吧,我巳經托人給我找工作了。」
「做工這樣辛苦,你……」
「爲了你,游哥!工作雖然辛苦,我也是樂意的!」
這樣,笑萍爲了丈夫爲了家庭,得到一個叫肥康的人的介紹,在綠楊酒店內找到了一份女工的工作,但是這酒店的司理人——張德生,却是一個酒色之徒,他訂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欲在酒店內工作的女工,必需是還沒有結婚的!因此,爲了職業的恐慌,爲了生活的威脅,笑萍祗好冒充是一個黃花閨女,把丈夫認作哥哥了!酒店裏和她有同樣苦哀的還有一個叫馬小杏的女工,她不僅結了婚,而且有了一個孩子了!她在司理的面前,也把何創雄——她的丈夫——認作了哥哥,如是的撲朔迷離,就鬧成 了後來的許多笑話。
歌女李雲仙,是司理的情婦,但張德生是個色鬼,在他的眼裏,小杏是一株淸麗的水仙,笑萍就是一朵濃艶的玫瑰,尤其是笑萍,當她第一天由肥康帶來上工的時候,她的笑靨,她的媚眼,已足够把張德生的靈魂勾去了,雖然李雲仙常常會醋海興波,張德生的野心却無法禁制的。
綠楊酒店的生意是很不錯的。這一天,是笑萍上工後沒幾天,她和小杏正在酒店的客廳裏打掃地方,一個帶點獃頭獃腦身材猥瑣的旅客跟着侍役走進來,在旅客簿上寫了一個胡亞水的名字,開好了房間,回頭看見了她們,不知怎的,竟然呆呆的站住了!一雙貪婪的小眼睛翻上翻下的轉動着,咀角幾乎流出了口涎,一種色情狂的鏡頭,笑萍和小杏自然好笑,在一旁等着的茶房也不禁朝胡亞水多看了幾眼。
「先生!」終於那茶房說:「我帶你到房間裏看看吧。」
胡亞水給這一 說,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跟着茶房走了。
住在胡亞水隔壁的客人,也是一名寳貝,一名窮極無聊的「歌唱家」。有一天他和胡亞水請敎起姓名來,他報吿自己是姓馬名光。這位仁兄向來不事生產,生活不羈,却長成一張油咀滑舌,善觀人家氣色,碰上了機會,羔羊送到他頭上來了,他就藉此發一筆財,或者,聲色犬馬之娛,他往往是傳聲筒,往往是慷他人之慨的!
自從他知道胡亞水是個從「金山」囘來的「金山客」,手上有的是美金後,加上探知亞水愛上了笑萍,他就大動腦筋,大鼓如黃之舌,居然冒認笑萍是自己的表妹,因爲這樣一來,亞水近水樓台,一定先得拍拍做表哥的馬屁了!他吿訴亞水說他喜歡小杏,而且爲了表示自己的闊綽起見,在亞水面前,拿了一張五百元的偽幣來淸結欠了多月的房租,但是那張僞幣騙不過小杏,馬光連忙請亞水找換小幣,有了女人在旁,亞水 也爲了要表示豪富,接過了僞幣,看也不看的就把五張百元紙幣換給馬光了。馬光傲然的結了兩百元的房租,還賞了小杏一百元的小賬,還指引迷津似的給亞水說:
「在這種地方,派頭是不能少的!」
說完了話,微笑的看了看手中尙餘的兩百塊錢,穿衣 出門去了,祗留下了一個胡亞水木頭一椽的站在那裏,心裏驚嘆馬光的豪氣!
笑萍在綠楊酒店工作之後,就常常遭遇些不必要的麻煩;胡亞水的糾纏,馬光的央求冒充表妹,司理張德生更是藉端親近,時常利用職務上的權利,來跟笑萍胡鬧的;笑萍心裏雖然痛苦,但想起了家裏需要靜養的丈夫,便不得不硬忍了下去,今日的社會到底還是不平,她想,女子一踏足進去,哪有你眞眞的是勞心,或者勞力,來換取生活的代價,但一律的,在男人眼中看來,都是以色相迷人的壞女人吧了!
這一夜,小杏和笑萍下了班,都想囘家了,可是張徳生一定要請她們在酒店的舞廳裏吃消夜,看在飯碗份上,她們不能不答應了,她們就跟了張德生走。
正要動身,却碰上小杏的丈夫何劍雄來找小杏,他把小杏拉走一旁,吿訴在孩子沒有牛奶吃,在家裏哭個不停,小杏想要跟劍雄囘家,却給張德生留住了,小杏曾經吿訴德生,劍雄是她的哥哥,德生就說請她的哥哥也喝一杯酒去,劍雄被迫,也祗能勉強答應了。
舞廳裏那時候正是衣香鬢影,狂歡甜舞的時候,李雲仙唱完了新歌,就走到她的一個朋友馮京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和馮京同來的、却是笑萍的丈夫陳志游,馮京說怕志游整天悶在家裏,會再悶出病來的,所以特地帶他來消遣消遣。同時,他介紹李雲仙,志游是一位撰曲家,請她以後需要新曲,就照顧照顧他的生意,他一面談話,一面喝酒,却聽着台上有人宣佈了,那人是胡亞水。
「諸位!」他大聲說:「現在我請一位歌王來表演歌唱,飽飽我們的耳福,諸位一定贊成吧?」
「陣熱烈的鼓掌聲過後,被稱歌王的馬光便迫得走上台去,唱了一隻歌。
原來他和胡亞水也在這餐廳裏喝酒的。馬光唱完了下來,心裏把亞水恨透了;認爲他是存心搗蛋的。於是以牙 還牙,馬光也就向衆宣佈:
「諸位!現在我也來介紹一位音樂大家胡亞水先生,胡先生對於古調音樂甚有研究,如果請他獨奏手提琴,我想一定是非常精彩旳,諸位請鼓掌贊成!」
於是又一陣熱烈的鼓掌聲,這一囘,胡亞水可就眞這就真𡰛𡯗極了!前些 時,他在馬光面前吹牛,說自己和他是同道,對於音樂也是頗感興趣的,除了胡亞水,許多人不也是喜歡於什麼事,在咀吧裏自認是行家的麽,現在要一個門外漢來獨奏手提琴那種𡰛𡯗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胡亞水被迫上台,把一個手提琴弄得殺鷄殺鴨鬼叫鬼氣,結果 除了自己面紅耳熱之外,還傳來了一個哄堂大笑,胡亞水下了台,埋怨馬光太惡作劇,害他在這許多人面前丟了瞼,馬光却樂得哈哈大笑。
就在這個時候,笑萍,小杏,何劍雄,張德生他們一行四衆來到了舞廳,經過了志游的座位,志游抬頭一看見是笑萍,不禁愕然,同樣的,笑萍看見了志游,心裏也感到奇怪。
「哦!游哥,怎麼你也在裏呀?」笑萍站住了說。
「是這位馮先生請我來玩玩的。你,你還沒有下班嗎?」
「我下班了。不過張司理要請我們吃消夜……哦,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張司理,這位是我的同事亞杏,這位是亞杏的哥哥……他是我的哥哥——陳志游。」
志游也把馮京向大家介紹了,介紹到了笑萍配是自己的妹妹的時候,志游心裏有一種難言的異樣的感覺。
大家招呼過後,張德生看見了李雲仙也在座,就說反正都是認識的,不如就 坐在一起好了。大家坐了下來,李雲仙却忿然的站起來走了,不用說,她是爲了滿胸的醋意而離座的。
但張德生似乎若無其事,很高與的說:
「亞萍和亞杏你們這樣巧,都碰見了哥哥,今晚這一頓無論如何該由我請客了!來,每人來一客大菜吧!」
這一面,胡亞水和馬光也看到笑萍她們了。他們談論了一囘張德生的好色,李雲仙的吃醋,胡亞水忽然想和笑萍跳跳舞,他以爲馬光旣然是她的表哥,這個請舞的責任當然得由他來負了。馬光這個人,有酒有肉,便是朋友,這點小事,自然不成問題了。
他便和亞水跑到他們的座位,老實不客氣的,馬光强拖了小杏跳舞去,一面咀裏朝笑萍說:「表妹!你和胡先生跳一個舞吧!」
話未說完,亞水已經嬉皮笑臉的拉了笑萍起座了!在這種塲面下,笑萍和小杏無奈何的勉強應酬看他們,但是他們却一點也不勉強,反之態度親褲異常,這一來,志游和劍雄心裏不知是酸是苦,臉色難看得很;張德生也同樣的感到了憤憤。等到音樂完了,笑萍和小杏囘來,志游便站起來說:
「張司理,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想和馮先生先囘去,你們多喝一杯吧,欠陪了!」
志游説完便和馮京 去了。不料劍雄也跟着要去,笑萍和小杏明白了丈夫的心事,也都一起要去。
剩下了一個不知所措的張司理,和滿桌沒吃過的食物,張德生氣惱之餘,遷怒於胡亞水,便和亞水辯論了起來,馬光從旁爲亞水虛張聲勢,後來,還是亞水倒霉張司理的賬由亞水來付了!找囘來九十多元,馬光却敎亞水賞給了茶房,以示豪富,一方面自己偷偷的跟在茶房後面,取囘了八十元,放在自己的口袋裏!
這一夜,在笑萍和小杏的家庭裏,却是充滿了煩惱和怨恨,做丈夫的埋怨妻子,說妻子做工爲名,享樂爲實;間來陪人喝酒,陪人跳舞,一點也不放在心裏,做妻子的心裏雖然悲苦知道丈夫把自己誤會了,但爲了丈夫的身體,爲了生活,祗好善言解釋,柔情萬丈的撫慰熨貼,結果總算把不愉快的風浪壓止下去了!小杏還答應劍雄,在酒店內替他找一份工作,這樣,夫婦兩同進同出,就不用再生疑心 了。
過了不久,劍雄果然也在酒店裏工作了。可是有一天,他遭遇了一件啼哭皆非的事:因爲馬光居然以爲他眞的是小杏的哥哥了!是小杏的哥哥還不要緊,氣人的是馬光央他幫忙,叫他把小杏嫁給自家,還說自己一表人材,眉靑目秀,這位大舅舅總認爲滿意的了?
劍雄氣得臉上發了白,找到了小杏就吵了起來,剛才聽了馬光的話已經不舒服了,加上早晨經過馬光的房門時,看見小杏正在裏面學唱民曲,那一股酸味使他大大的發了脾氣,吵了一陣,還是笑萍和肥康進來給調解了,才吿完結。
第二天的上午,笑 萍滿懷高興的和志游走進一家洋服店去,她爲了要博取丈夫的歡心,說要送志游一套漂亮的西服。她想起皮包裏的一張五百元紙幣,這張五百元紙幣是昨天她在胡亞水房內打掃地方時,馬光在一旁推波助瀾,硬說是笑萍的生日,要亞水買點禮物送給她,亞水就手在衣袋 裏掏出這張紙幣來,硬塞在笑萍手裏,她要待不收,馬光已經把她推出房門了。她看見在手中的是一張五百元的鈔票,心裏也驚嘆亞水的豪闊。
笑萍這樣想着的時候,洋服店的職員已經替志游量好了尺寸,請他們付點定洋。
「這裏我先付你兩百元定洋吧 ,你得跟我趕快做好。」笑萍從皮包裏拿出那張五百元鈔票遞了過去。
「小姐!」那職員接過來看了一會,還給笑萍:請你換一張吧!」
「為什麼?」志游覺得奇怪,插咀問
「這張是假的!」
「不會吧!」笑萍也覺得奇怪了。
「不信你可以拿到錢銀找換處問一問好了。」那職員沒好氣的說。
笑萍無奈何接囘了鈔票,紅了臉的和志游走出了門口。
囘到家裏,爲了這件事,志游又大發牢騷了!志游說妻子不忠實,欺騙他說這張假鈔票星發下來的薪水,實在是它的來源一定是不可吿人 的!最後,志游又憤憤的說:
「好吧!我明天就找工作去!看我會不會病,看我會不會死!也不讓你再有藉口了,說是爲了我而工作的!」
笑萍有苦難言,心裏恨透了胡亞水。看看丈夫發着這樣大的脾氣,她不好解釋,也不能解釋,祗有默默無言,獨自 悲苦的流淚。
事情過了好幾天,志游瞞了笑萍,一個人到綠楊酒店裏去找李雲仙,他决意爲她撰曲,李雲仙倒也爽脆,先支付了二百元華金,兩個人正在餐廳吃着談着,胡亞水和馬光又來搗亂了。
他們叫一個茶房把李雲仙調到他的座位去,他們的存心是 要激惱了李雲仙,他們等看着一塲好戲的!因爲他們從茶房口裏,知道了張德生和笑萍小杏兩人在一個
房座裏面喝茶,亞水想起了那天晚上爲他付賬的情形,這一口寃氣,他不能就此啞忍下去的!於是他請馬光設計,如何捉弄張德生,教他也嘗嘗苦頭哩!馬光看見了李雲仙,知道她和張德生的關係,知道她的醋勁,於是計上心來,把李雲仙,請過來了,和亞水一唱一和,用了激將法,喑示張德生正和笑萍小杏兩人在房座裏談笑甚歡,有了新人,忘了舊人了!李雲仙果然上了他們的當,氣得臉色發靑,怒氣冲冲的站起來,朝張 德生他們所在的房座走去。
胡亞水和馬光就靜等着看戲,大家舉杯狂飮。
李雲仙衝進了房座,敎張德生委實吃了一驚,笑萍和小杏也覺着有點不好意思。但她不問情由,把桌上所有的東西全潑到地上去,罵了張德生不算,跟着指着和尙駡禿奴了!
「喂!」張德生老羞成怒了:「大家在一起喝茶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這樣吵出去是很難聽的!」
「哦,難聽!如果你愛體面,也不會跟這些賤貨喝茶了!」李雲仙大聲說。
「什麽賤貨!」笑萍忍不住說:「你說話可得當心點呀!」
「還不 賤麽!」雲仙馬上囘咀:「不賤不做工人了,你們配跟司理一道喝茶嗎?」
「這是我們的命好!」小杏也慢條厮理的說:「張司理却不嫖棄我們做工的啦!」
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大家就衝突了起來;吵架之後,便是打架了!李雲仙和笑萍小杏三人扭作 一團,從房內打出了房外,拉頭髮的,扯衣襟的,咬臂膀的,這樣確是場好戯!張德生勸阻不來,祗是謊了手脚的呆呆站在一旁看着,房外胡亞水和馬光也看到了,心裏暗恨弄巧反拙了!如果笑萍和小杏給打傷了,他們是會心疼的!但是真真心疼而大吃一驚的,却是志 游一個人。他看見妻子和人打架,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三個女人仍然難分勝負的纒作一團,劍雄也聞訊趕到了餐廳,看見小杏和人打架,他和志游同樣有了難堪的感覺。却好這時張德生把李雲仙拉開了,叫笑萍和小杏先囘酒店去,小杏一眼看見了劍雄,羞慚的通紅了臉,默默的出去了。
餐廳裏的人都散了,胡亞水和馬光也嚷着要去探望探望心愛的人笑萍和小杏,不知給打成怎樣了?
劍雄呆呆地站在那裏發悶,一囘頭看見志游獨自坐着,就像他鄕遇故知似的驚喜的走前去。
「啊!張先生,你也在這裏嗎?」劍雄說:
「是的!請坐下來談談吧。」
志游招呼劍雄坐了下來,問起了打架的原因,兩人不約而同的搖頭嘆氣,不約而同的有一顆鉛重的心,說到後來,大家更垣白的吿訴對方妹妹原來是太太,有此行爲放浪的太太,兩位丈夫不禁疼心疾首,却 又同病相憐起來。
「在人面前,要我認是她的哥哥。」志游恨恨的説:「她還說得漂亮,是爲了我的身體而出來工作的!拆穿了,還不慕虛榮,圖享受……」
「我的小杏還有了個孩子了呢,」劍雄插咀說:「這種無恥的女人我……好!我一定要報復!」
「看來她們兩人是存心戲弄我們的!何先生!我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這對我們眞是太大的恥辱!我發誓永不要再看見她了!志游悲憤的調聲。
「我也贊成!來,我們來乾杯吧!」
他們有了這樣的决定,却害苦了笑萍和小杏!同樣的,她們這天 晚上囘到家裏不見了丈夫,衣物也少了……小杏還跑到笑萍家裏査問,和他們的丈夫一樣,說到後來,大家承認了哥哥就是丈夫,小杏還遞給笑萍一幾字條,上面說:
「我沒有福氣做你的丈夫,你也沒有福氣做一個賢妻良母,現在我帶孩子,遠走天涯,各自珍重前途吧!劍雄留字」
她們互相傾訴了心事;同一樣的苦心,同一樣的給
丈夫誤會,同一樣的遭遇了這樣的家庭變故;一個在社會謀生的女子,多笑一下,多說幾句話,就是謠言的目標,就給認爲不正當的趨向了;她們相對疼哭了一囘,想不出一點辦法, 一個掛着丈夫和孩子,一個担憂丈夫病後瘦弱的身體。
她們可萬萬料不到她們的丈夫,現在正棲身在一家下級旅店裏,劍雄哄着孩子睡,志游在昏黃的燈光下拚命寫曲,一面又彼此埋怨妻子的變心和假情假義。然而志游到底病後體弱,加上勞心,精神慚慚感覺有點不支了;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志游用手支住了頭,但是曲詞寫不了幾句,劍雄把睡著的孩子放在床上,向志游說:
「你沒有什麽事吧?」
「我覺得頭疼,一身困倦得很。」志游乏力的囘答。
「你休息息吧!可千萬不能病倒了!今時不比往日,單身漢,病不得!」
可惜病魔善知人意的,志游終於病倒了,而且病勢很重。這可急壞了劍雄了!料理孩子之外,還得照顧一個病人,而且又沒有,錢終於,劍雄主張請了醫生來再說。
他們也萬萬料不到,他們認爲浪漫的太太,却一同辭了職,五面八方 的想辦法找尋他們,而且找了不少的時候了。小杏主張登報招尋,笑萍反對說:
「登報是沒有用的!他們旣然如此憎恨我們,不見面解釋是沒辦法的了!」
這同時,笑萍和小杏辭了職之後,綠揚酒店內也有三個患着單思病的人,也同時向肥康打聽她們的 住址;這三個人就是張德生,胡亞水和馬光。馬光自從不見了小杏,整日裏悶悶不樂,長歌寄意,一曲「憶恨佳人」,把胡亞水的愁心也打動了!有一天他化了一百元的代價,向肥康打聽了笑萍的住址,找到了笑萍,還愁找不到小杏麽?所以他趕快很高興的通知了馬光 ,馬上一同出門,找笑萍去。
夜對於一個心情抑鬱的人,比牢獄還會寂寞可怕,笑萍找不到丈夫,心裏又急又悶,每夜祗是無精打采的呆坐在家裏,還好小杏常常來和她作個伴兒,但是傷心人,相對也默爾無言吧!
但是今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破了笑 萍的思潮,她帶了一份希望的心情開門去,門開了,門外人遞給她的是一陣驚奇,一陣失望,他是張德生。
德生看見了她却堆滿了一臉的諂笑,開口就說:
「亞萍!你地係好苦喲!」
「……」臉上露出了煩厭。
德生不待主人的招呼,管自 大踏步的就跑進房間來了,笑萍無奈,祗好關上了房門,也跟着囘進去。
「嗯!你的哥哥呢?」德生奇怪的問。
「我哥哥這幾天都沒有回家,不知道哪裏去了!」笑萍哭喪着臉。
「那末你不是太寂寞了!」德生賊忒忒的笑着,盯住了笑萍看。
張德生不懷好意,笑萍那有不淸楚的呢?她不理會他,也不囘答。
可是德生再進一步,大獻慇懃了;他說爲了她,那天馬上辭掉李雲仙,爲了她,到處打聽她的住址,爲了她,自己相思成病,形容消瘦,爲了她……
不料笑萍下逐客令了!德生正在𡰛𡯗的時候,小杏來了,他便把小杏認作救星,請小杏幫忙,勸勸小杏別辜負了自己一番的情意。
德生賴着不肯走,胡亞水和馬光又突然闖了進來,而且向張德生冷諷熱嘲,駡他是個吊膀子專家,見一個,愛一個,兩面夾攻之下,德生祗有木人似的站在那裏。
駡完了德生,他們又轉向笑萍小杏和張德生一樣的大訴相思之苦了!這房子裏的人,尤其笑萍和小杏,做夢也想不到,當馬光滔滔不絕的獻慇懃,願意金屋藏嬌的時候,他們的丈夫,正在門外聽着。
原來志游得了病,去看了昔日爲他治病的醫生,從醫生口裏, 才知道妻子的確是爲了愛他自己,才出來工作。他慚悔之餘,决意囘家向妻子求恕,因爲身中有病,由劍雄扶着他囘家在門外聽見了馬光他們的聲音,所以站住了。
他們聽見笑萍承認自己是個有夫之婦,小杏承認自己孩子也有了;但是馬光他們不肯相信,聽見胡亞水的聲音說:
「亞萍,這裏是伍百元,你先拿去用吧!」
「哼!我這裏也給你伍百元吧!」笑萍冷笑兩聲:「胡先生,這張假鈔,也是你給我的,我看你還是少打腫了臉充胖子哪!用假鈔是有罪的!」
志游才知道妻子那張假鈔的來源了。
亞水聽說是假鈔,愕然了一陣接過來看時,忽然想起這張鈔假就是馬光結算房租的那一天給自己掉換小鈔的,於是轉頭和馬光理論,馬光却死不承認,張德生這時見有機可乘,也發發威風了。
「哦!原來你兩位仁兄好一位財主呀!用假鈔,可以騙騙女人,但不 能蓋花園別墅的呢?大槪你你要嚐嚐鐵窗風味吧?」
這一囘,輪到他們三人由言語衝突,變成演全武行了!三個人你捱我一把,我送你一拳,把個房間就弄的亂七八糟了,笑萍和小杏嚇得儘往門口躱避,終於走出了門口。
他們兩人走出了門口,小杏一眼 看見了劍雄,驚喜交集的撲上去把他抱住了;笑萍也一樣的倒在志游的懷裏,又哭又笑,小別重逢,兩對小夫妻都感覺了難言的甜蜜!
「亞萍,」志游抱歉的說:「我是誤會了你」,是我的不好,請你原諒吧!」
笑萍用溫柔的微笑代替了囘答。
「亞萍!」那邊劍雄也慚愧的說:「我是一樣誤解了你,你,你也不會恨我吧!」
小杏搖能頭,但忽然說:
「但是,雄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呢」
「因爲志游病了,我陪他去看醫生,醫生說他身體,太弱,不能操勞,而且志游也覺悟了,亞萍實在是一位賢慧的太太,决意要囘家,我怕他有什麼意外,所以送他囘來……亞杏,我,我也覺悟了!」
劍雄緊握了小杏的手,小杏不禁流下兩滴高興的眼淚。
笑萍聽見丈夫又病了,望着陳志游的臉,焦急的說:
「游哥!你現在覺得怎樣了?」
「我的病會因你的寛恕,不藥而癒了!」志游安慰着妻子。」
這一邊,小杏忽然想起了孩子。
「雄哥,孩子呢?」
「他在旅店裏睡着,一會兒我帶你去見他吧。」
門外是大團圓,門內的全武行也停止了,而且聽到了門外人的說話,把張德生他們三人希望也粉碎了,垂頭喪氣的,三個人同出了門口。
「好了!讓你們金屋藏嬌吧!」張德生嘲諷着胡亞水馬光二人。
像兜頭一盆冷水,胡亞水和馬光祗有張大了咀吧的聽着。
不料,李雲仙也聞訊趕來,怒氣冲冲的,如箭在弦,一觸卽發;德生倒也乖巧,一把衝上前抱住了他,咀裏「打鈴,打鈴,」的亂嚷。
「那天你對我怎麽說的?你不是說此後不再胡調了,那末你鬼鬼祟祟的又到這裏來幹什麽?」雲仙還是靑着臉。
「我,我現在發個誓吧!我以後眞眞不敢了,眞眞不敢了!來,我們拖 着手囘去吧!」德生嬉皮笑瞼。
雲仙不為己甚,微笑着把手投進德生臂灣裏,
傲然的走了。
胡亞水和馬光看在眼裏,氣在心裏,馬光忽然拍了一下亞水的肩膀,大聲說:
「亞水,來,我們也拖着手囘去吧!」
留下了團圓小夫妻們,相對交換了甜蜜的會心的微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