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艷親王芳豔芬
粤劇紅伶芳豔芬,有「美豔親王」之稱,爲時下廣東戲的名花旦,躍登銀幕,主演各片,都擁有大量觀衆。芳豔芬歌喉甚佳,別創一格,且「佳偶兵戎」裏,飾郡主白雲娘,大顯身手,且「佳偶兵戎」一片,很富舞台味,芳豔芬表演的機會便也特別多了。
太子鄧文龍——何非凡飾
「情僧」何非凡是廣東女戲迷的大情人,年來大走紅運,成為粤劇名小生。在銀幕上拍戲雖不多,但因身手不凡,唱做俱佳,其竄起是必然的,在「佳偶兵戒」裏有幾場鬥劍鏡頭,極爲精彩,因爲何非凡是精打北派的呢。
漫談佳偶兵戎
如果我們願意不誇張的,公平的說一句話,那末,「佳偶兵戎」無論在服裝上,道具上,技巧上,趣味上都創粤語片的新紀錄,眞的,你能說外國的古裝在中國的影壇上不是一種新的嘗試麼?
不容否認的,粤語片近年來所給予觀衆的觀感是不僅沒有進步,而且還像多吃了肉類似的;敎人有點膩了!時裝的,古裝的,都引不起觀衆一種新的興趣,換一句箱說:就是不能給觀衆一種新的刺
「佳偶兵戎」就是要給觀衆帶來一種新的刺激的喜悅了!單以服裝一項來說,巳經花掉了萬多塊錢,其他如演員的嚴格的選擇,道具的悉心配合片裏時代的需要,攝製態度的認眞和審愼,佈景的瑰麗堂皇⋯⋯等,在觀衆面前,一定都有一個好的評價的。
電影小説佳偶兵戎
嘉陵國的宮殿內,好像籠罩了一種黯淡而沉重的氣氛這原因一半是爲了國王鄧忠業的臥病龍床,一半是爲了那些忠於王朝的大臣們,都憂心和憤恨國家的兵權,漸漸的完全給懷了絕大野心的首相包洛所操縱了!一時又不能奈他何。
國王的寢宮裏,老忠臣周良正在焦慮的望着躺在床上,面色枯黃的老王,侍候他吃過藥後,看見他不斷搖頭嘆氣,周良心裏明白:這上了年紀的君主,是給國事煩惱了。
「陛下!」他輕聲的安忍的說:「您放心的休養吧!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等您健康完全恢復的時候再來解決好了。」
「唉!」老王長長的嘆一口氣:「你叫我怎麽能放心呢,包洛的勢力越來越大了,再遲恐怕就更難收拾。再說,兵權在他手上,宮殿內外都是他的人,如果現在把他革了職,這就投鼠忌器了!」
「但宮殿裏也有不少忠於陛下的人,祗要陛下下一道消滅首相的命令,我們是萬死不辭的。」周良激昂的說。
「話是這樣說,可是時機尙未成熟,小不忍則亂大謀,一旦失敗了,後果是不堪設想的!而且文龍還沒有囘來,我們還是暫時忍耐一下吧。」
「對了!殿下出洋學習軍事,算起來已經有年,照理是應該囘來的了。」
老王正要說什麼,一個侍臣進來報吿說首相朝見。
瘦長個子,有一雙狡猾陰險的長眼睛的首相包洛手裏拿了一封信,大踏步的進來了
站在老王的床前,他裝着慇懃的假意問候一番,老王也敷衍的嘉獎他盡心的操勞國事,空氣裏有一種非常不協調的沉悶。包洛忽然醒覺似的把手裏的信遞給老王:
「哦!我差一點忘了,陛下,這封信是太子寄囘來的。」
老王接過了信,一看信口已經拆開了,他不禁憤債的望着包洛。
「這封信是我拆開來看過的!」他狡猾的笑了笑,解釋地說:「因爲我以爲殿下缺錢用,那我可以馬上寄去,用不着再驚動陞下了!」
周良憤懣的瞪了他一眼。
「那…那不要緊!」老王壓下了慍怒,「我們父子倆是沒有什麼祕密的。」
原來信內說,太子已動程囘國了。
太子動程回國,當然喜煞了老王,却急壞了包洛;他一面加緊了苛捐暴歛的政策的完成,來充實他自己的財富,好實行奪位的計劃;一面和他的心腹秦參謀和李參謀商議如何對付快要囘國的文龍太子,結論是:如果太子不聽話,性命是逃不出我包洛的魔掌的!
在包洛暴威下的人民,像啞子吃黃蓮,有苦難訴;他們什麼都沒有了,吃不飽,睡不安,用血汗換來的財產都被逼獻給了包洛,每個人祗剩下一顆有太多的怨憤的心,一張乾黃的絶望的臉!任何商店裏的生意都清得可憐,店主呆呆的嘆氣,因爲人民的購買力太弱了;飯都吃不飽,那來這些閒錢呢!這些淸淡情况,却給己踏入國境的太子和他的侍從阿全在一家路旁的酒吧內看到了。
阿全向酒吧的店東要酒,囘答說什麽酒也沒有。
「那末,」太子溫和的說:「拿兩杯橙汁吧。」
「眞對不起!橙汁也沒有!」店東冷冷的說。
「大槪是你們不想做生意了?怪不得祗有小貓三隻兩隻!」阿全發氣了。
「不是我們不想做生意,先生!」店東委曲地搖搖頭,「實在因爲沒有人買得起,所以我們索性不賣了!」
「什麼買不起!」阿全大聲說:「別開口得罪人,你知道這位先生是誰?」
太子趕忙喝止了他。再問知道祇有茶葉,便祗好喝茶了。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坐了兩三個顧客,甚中一個正睜大了眼睛,帶點驚奇的朝他們凝視着,阿全輕聲的吿訴太子,太子却走上前去,坐在那個人的身旁。
「喂,朋友!從這裏到王城還有多遠?」太子微笑的問。
不料問了幾次,那傢伙理也不理,也不說一句話;太子氣極了,一手把他拖了起來,準備賞他一記耳刮子。
「先生!別打他,他是一個啞吧!」店東剛從裏面拿了茶出來,代他求情。
「啊!」太子鬆了手,「怪不得他不說話了!」
「可是他本來不是啞吧,就爲了他說話太多,所以變啞吧了的!」店東的臉上掠過一陣喟嘆和痛恨。
「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子疑惑的說。
「他從前常在大庭廣衆中公開反對首相,所以…所以舌頭就給斷了!」
太子再問下去却給店東的妻子把正要答話的店東喝住了;多說話多闖禍,他們這個國家的人民在首相的權威下是沒有言論自由的。
但是太子明白一切了。
太子帶了阿全兼程的趕囘了王宮,包洛却還正在家裏因爲和一個侍女有了私情,給太太知道了,醋瓶打翻,雌威大發的斥罵着;使得闖進房來要報吿消息的秦參謀差一點給飛來的花瓶打中了!
「好了,好了!別吵了!」包洛陪着笑,「你看秦虎來了……秦虎,有什麽事嗎?」
秦參謀走上前在包洛耳邊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陣。
「這様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夫人大聲說。
「沒…沒什麼!他說是太子已經囘來,現在正在室外。」包洛似手有點驚心。
「怕什變!」夫人白了丈夫一眼,轉向秦參謀說:「你就請太子進來吧」。
風度翩翩,年靑俊秀的文龍太子帶了一臉迷人的微笑進來了;大抵是因爲在外國耽久了的原故吧,太子的言語行動有了很濃厚的洋味。
「殿下這次囘國,為什麼不先給我們一個通知呢?太失迎了!」包洛顯得很高興的說。 「不敢,不敢!」太子謙虛着。手裏拿了從外國帶囘來的單眼鏡放在眼前注視着搖動羽扇的夫人
「我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這,這是我的內人。」
「啊!殿下!」夫人嬌媚的伸出手去讓太子吻了一下。
三個人坐下來了。夫人故意挨近了太子。「殿下這次出國學習軍事囘來,一定大有成就了?」包洛說。
「唔?哦!是⋯⋯是的!」太子心不在焉的回答包洛,眼睛溜向了夫人。
「這樣,殿下在外國唸書一定很辛苦了?」夫人愛嬌地說。拋過去一個醉人的媚眼。
「唔,說起來是相當辛苦的!」太子埋怨似的說,「每夜不到天亮不睡,每天下午兩點鐘就要起床,吃點東西,喝點酒,又有人來催了!
「是軍校裡的人來催上課吧?」包洛說。
「不是的!是那些女人來催我玩兒去!」太子眉飛色舞地。
包洛和夫人有點愕然了!
「那末,殿下!」夫人笑了笑,「那邊的女人都比我漂亮了是不是?」
「嗯……這個……身材是跟你差不多,又豐滿,綫條又恰到好處,可是說到容貌⋯⋯那是沒有一個人能跟你比的!」太子像考古家似的硏究一番說。
「啊!殿下,你太會說話了!」夫人嬌笑着。但掩不住心裏的高興。
太子起身吿辭了,說是要謁見父王去。
臨走的時候,包洛殷殷的叮嚟太子今晚一定要來參加他特別爲他洗塵而設的宴會,太子馬上答應了。
看着太子消失在門外的身影,包洛輕鄙的對夫人說;
「這乳臭小子祗懂得花天酒地,他倒好像迷上你了!不過這也好,你就將計就計,給他多灌點迷湯吧!他一迷昏了頭,對我們的計劃是大大有利的,不過啊!我的太太!你別弄假成眞就得了!」
「這樣還是免了吧!」夫人撒嬌了,「你要我幫忙,又怕前門拒虎,後門進狼,你看你怎麽能幹大事的呢!」
「跟你開玩笑吧了,難道我還不相信你麽?」包洛得意的笑起來了。
然而他想不到太子的計劃,是比他的更週密,更得意的!太子的裝糊塗,裝好色,也就是他計劃中的一部份。他去進謁生病的父王,吿訴父王他也知道了包洛的野心,他希望父親相信他一定有辦法消滅這一批狐羣狗黨,他拒絕了父親和周良勸他早日和訂了婚的郡主結婚的提議 他說:「父王!我要先治國而後齊家,現在包洛的潛勢力巳經非輕了,我們得趕快想一個最完善的計劃來對付他才對!啊,他今晚設宴爲我洗塵,我不能不敷衍的。但是,父王,無論我以後怎麽做,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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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瑰麗的首相府大廳內,輝煌的燈光下掩影着珠光寳氣,款擺着五光十色的長裙的貴婦們,和莊嚴威武,神氣凛然的男士;酒香、肉香、脂粉香佔領了整個空間,笑謔聲幾乎要把整個屋子都震動了!包洛和秦參謀李參謀站在一旁說話。阿全結圍在一羣脂粉隊裏,春風滿面,得意洋洋的說着笑着。
「張副官,殿下在外國的女朋友一定不少的吧?」其中的一個突然問。
「唔.…這是當然哪,讓我算一算……假如毎一天約會了一位小姐,那末,跟排隊似的,三個月內是沒有辦法再排回第一位的!」阿全賊忒忒的說。
「這樣,你呢?」另外一個問
「我呀!我是見了女人就會臉紅的!」
阿全一面說一面把頭伸了出去,用手指着面頰結大家看,一下子全都大笑了。
大笑聲中,太子挽了千嬌百媚的首相夫人,全副戎裝,英姿風爽,嗅着鼻煙傲然的進來了;衆人連行敬禮,太子微點了點頭,一大羣男女賓客馬上擁向他這邊來,尤其是貴婦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叫太子難於應付,也顧不了站了旁邊滿心醋意的首相夫人了。
「殿下!」一個說:「剛才張副官說你在外國的女朋友多得很,一天約會一個三個月也不轉囘頭,這是眞的嗎?」
「這是阿全在扯謊!」太子溫柔的微笑了笑。
「是的!我心裏也在說一定是張副官打的謊!世界上那裏有這等事的!
「不,不!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不是三個月也轉不囘頭,事實要六個月才對哩!」太子瀟洒的揚一揚手。
大家又哄然笑了。
「這樣說,你們是怎麽玩兒的呢?給我們說一點吧!
「說來話長,不如我唱給你們聽好了。」
太子輕聲的唱了,阿全也和唱起來;全場頓然靜寂無聲,祗有曼妙的歌聲在空氣裏飄蕩,大家都凝神的聽着,可是有一個人却注視着太子。自從太子進來後,就一直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她是宮女阿花。秦參謀對她垂涎己久了。
一曲巳完,掌聲回起,首相夫人獃不住了;走前去把太子挽出了露台,經過了阿花面前,阿花的臉上有一種輕鄙和憤怒的神色,此外,包洛的臉色也是不自然的,他向秦參謀和李參謀二人望了異樣的一眼。
「哈!眞不愧風流太子!」李參謀歪了歪咀唇說。
「這完全是夫人「拋生藕」之功哪!」秦參謀諂媚地說:「夫人肯這様賣力,我們的計劃絶不會失敗的。首相,你眞是鴻福當頭了!」
「最怕是變了綠福當頭吧!」李參謀不加思索的插咀。
包洛的臉色馬上變了!他恨恨的瞪了李參謀一眼,李參謀吃了一驚,知道說錯了話,但已不能收囘了!
首相夫人確是賣力得很,在露臺和太子軟語綿綿,她的情感是挺矛盾的,一方面想幫助丈夫完成奪位的計劃,可又一顆芳心,早傾向太子身上了!她帶點醋意的提起了太子的未婚妻白雲娘郡主,太子故意保證他的心上祗有她一個人,因爲她太動人了!夫人媚笑起來,心花朵朵怒放!
說起來,遠在出國之前,太子就和白雲娘訂了婚了。白雲娘是美珍郡的郡主,秀外慧中,精明能幹,她手下的女將們個個都是忠心而英勇,聰慧而機智的。對於嘉陵國國王的年老昏庸,首相包洛大權獨攬,橫征暴歛,全國民不聊生,怨聲載道,等到文龍太子從外國學成歸來,人民都把希望寄在他的身上,以爲不久可以重睹天日了!不料太子沉溺在酒色裏,不理國事,而且和包洛有同流合汚之勢;這一切的一切,白雲娘都知的淸淸楚楚了。
這一天,她召集了部下,吿訴她們嘉陵國的首相包洛來了一紙公文,要美珍都照令繳納一切苛捐雜稅,她激憤的說:
「包洛等爲着滿足他們的自私,所以想出了種種無理由的藉口來壓迫我們,我們爲了要生存,爲了今日的生活,我們不得不起來勤王了!我個人巳經决定和文龍太子解除婚約,同時組織女子新村,抵制他們,你們以爲怎麼樣?」
歡呼的聲音像春雷一樣的在人堆中爆發了:
「擁護郡主,女子新村萬歲!」
白雲娘組織了女子新村,這消息傳到了包洛的耳朵裏,他發怒了;也好笑群主拒絕下嫁這麼一位唯酒色是命,不理國事的糊塗太子;他和秦參謀商量派兵去清剿這一批居然敢抗命,不納捐稅的可悪的娘子軍,而且還私自組織女子新村,聲言和王朝對抗,這是更不可恕的了!
秦參謀不愧是個參謀,他想了出一條毒計,假公濟私的順便丟掉太子的性命。他建議不如委派太子出征,但是撥給他的軍隊一定要不是老便是病,或者弱得會給一陣風便吹倒的就最好不過了!拿這樣一枝老弱殘兵想去征服人,那不是比吐一口水想熄滅熊熊火燄還更荒謬可笑麼?糊塗太子恐怕一上陣就給送命了!
「反正你老人家遲早總要幹掉他的了,」秦參謀又加上說:「現在乾脆借刀殺人不更讓他死得當皇嗎!」
包洛把兩道粗眉攏起,細長眼睛險詐的打了個轉,咀角的狡猾的笑意表示對於他的計謀完全贊同了!
太子正在首相夫人的臥室內和夫人調笑着,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不斷的帶着情焰流下了喉頭,不識相的秦參謀來奉請了,說是首相有要事和太子商議。
太子一臉無奈何的站起身來跟着秦參謀走,臨行還答應夫人頂多一會工夫就囘來再和她細談哩。
見了包洛,太子第一句就說:
「我忙得要死!到底有什麼事,你快說吧!」
「殿下!現在你的未婚妻逞兵作亂,要來和我們作對了,你知道嗎?」包洛陰險的揚了揚眉毛。
「哦!是眞的嗎?」太子好像吃了一驚,「這様非淸剿不可了!」
「我也是這樣想。」包洛說:「不過現在全國中傢殿下你這樣有軍事學識的人,實在找不出第二個,所以……除非殿下肯屈尊親自出馬,不然恐怕⋯⋯」
「好吧好吧!」太子慷慨的像佈施窮人似的,「我就决定出征,三日後出發,請你給我預備軍費十萬兩黃金!」
「十萬兩黃金!」包洛的臉上有了難色。
「是十萬兩吧?」秦參謀忽然插咀說:「可以,可以!過兩天準送過來好了。」
包洛將秦參謀這麽說,也祗好點頭了。
太子走了後,包洛便埋怨起秦參謀來:」十萬兩黃金不是一個小數目,幹嗎這般輕易就答應太子了。」秦參謀閉起了一雙眼睛,笑微微的貢獻包洛一條妙計,這條妙計是他一向就想把他傾軌的,鞏固和談獨攬自己職權的李參謀的性命送進虎口了!他吿訴包洛說可以派一個親信去做太子的監單,這□任務李參謀是最適宜了!半路上俟機把交給太子的十萬兩黃金偷囘來不就得了嗎?再說,李參謀也不是一個好傢伙,以前他曾當面譏諷首相綠福當頭,如果他眞是忠心爲主的,他就會一分錢的酬報也不要的;你不也可以趁這個機會測驗測驗他的忠誠嗎?你就說成功之後給他一成或二成的酬金好了。
不出秦參謀所料,李參謀是個死要錢的傢伙,一成或二成他都嫌太少,他要的是三成!他說這是一件拿性命來換取的危險事情,三成的酬金是最低限度的酬報了!於是包洛下了决心,會意的如秦參謀交換了眼色,同意了他的計劃,等李參謀成功了囘來,一併把他殺了,免留後患,對於一個不忠誠的奴才,這是一個應得的懲罰,他想。
太子出征的消息頓時傳遍了王宫,急壞了老忠臣周良,他非常焦燥的阿全商議如何想辦法阻攔太子,但阿全知道太子的脾氣是很固執的,他决定要做的事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擋得了勸得住的,結果阿全建議由自己假裝苦勸不來而自殺,希望以死諫主可以感動太子的冥頑,他要周良幫忙他把一塊厚木板縛在衣服裏面,這樣假裝自殺時就不致眞死了!他們却沒有料到,他們的說話和動作,早已給站在門外的太子知道了哩!
阿全裝假死的一幕喜劇在周良的配演下,在太子的面前悲壯的演出了!但是太子顯然無動於中,祗微笑的做着自己的事,周良把塗上了紅藥水的劍頭拿給太子看,阿全在地上微睜開眼來看到劍頭上的紅菓水,以爲眞是流血了,不禁大叫了起來!太子到這時也大笑了!
「我都知道了!你還裝什樣樣」他笑着朝阿全說:「你們的好意我那會不知道的?但是我有我的計劃,我就要去把我的計劃報吿父王了。這一囘,其實是包洛上了我的當!你們放心吧,以前的一切,我完全是裝糊塗吧了!」
周良和阿全這才轉悲爲喜了!
閱兵場上,太子神威漠然的高歌一曲,但首相夫人看到所謂軍隊盡是些有氣無力的老弱殘兵時,她不禁私心憂慮,因爲她已眞愛上太子了!她喑勸太子別出征,但太子反而微笑的安慰她一番,向士兵們訓後,又假作身體虛弱不支的叫阿全不斷擦油,他的意思是耍堅定包洛的心,以爲他眞是個風流糊塗,只會享樂的太子,他這一去多半是馬革裹屍還了,果然,包洛的得意和首相夫人憂戚的臉孔成了一個强烈的對照。
帶了一支殘弱的軍隊,太子離城三十五哩外駐紮了下來。他早已料想到包洛派了李參謀作監軍用意是想把十萬黃金偷回去的,所以先發制人,把李參謀就地解决了。然後他召集了隊裏的隊長,吿訴他們:
「各位兄弟,現在我可以向你們吐露心腹話了;在首都時,在沒有把朋比爲好的李監軍解决之前我都不能說。你們都知道,我對郡主無仇無怨,她們組織了女子新村也祗是爲了反抗首相的苛征暴歛,所以,這一次我借了清剿爲名,準備將來和各位打回去消滅首相爲實…!」
「殿下!」阿全叫起來;「我們的軍士不是老得像彎腰駱駝,便是像三期肺癆,這怎麼可以打囘去呢!」
「聽我話:我早就有計劃了!我要求十萬兩黃金的軍費就是準備來做訓練新兵之用…各位隊長,限你們三天内遣散所有殘兵,十天內招足壯丁來補充,我就會用最短的時間來訓練他們了。」
太子積極招募訓練新兵,郡主那邊却佈滿了戒備,她是從派在王宮裏的一個情報員,就是那個宮女阿花咀裏得來的消息,知道太子領兵來攻,現在離郡五里外紮營了。她不知道太子的用心,以爲他一意助紂爲虐,於是憤怒的下决心堅决抵抗,分配了手下的女孩們巡邏巡邏放哨的放哨,都分配好了,再囑咐阿花一探聽到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就馬上來報吿。
深夜,漆黑的深森林中有死一樣的陰森和寂靜,楊將軍和衆女兵在嚴密巡邏戒備,忽然有一些像微細的步聲在沙地上和高與人齊的野草中間響動着,楊將軍迅速拔劍喝問,幾個女兵已經衝進了發聲的地方,果然把兩個女人提出來了。其中一個打扮得像鄉下姑娘的連聲說是迷了途的,但楊將軍不由分說,把她押囘去了。
在郡主大廳,在可怖的刑具面前,那兩個被拘是鄕下女人不由巳的戰慄起來了!實在說,這個不的眞女人,是男扮女裝的女人,那個向群主苦苦哀求免刑,自稱爲梳頭二的就是太子,他指着阿全說這是阿嬌,爲了和丈夫睹氣,所以拖了阿嬌一同出來找工作,不料半夜裏迷了路,冒冒失失的闖進林中去,才給一位女將軍捉住了!說着裝模作樣的哭起來了。
軟心腸的郡主聽了似乎有一點什麼感觸,臉上蓦然泛起了淒然的神色,久久說不出話。
太子知道他的話巳經在郡主心裏發生了効力,抬眼看見阿全呆看,怕他露出馬脚,連忙向他遞了一個眼色,於是阿全馬上也跟着大哭起來了!
「大姑娘!請你做做好事,放了我們吧!」太子又悲切的說。
郡主沉吟了一會,終於叫人解了他們的繩縲?
「阿二,你說你是梳頭爲生的?」
說:「是⋯⋯是的」太子迫得說。
「好!那末你現在先跟我梳梳頭髮吧!」接着群主換恐嚇的口氣:「如果你不會梳呢?」 「會的會的!」太子趕忙接着說:「什麼髮式我都會梳的!」
從此,這兩個男扮女裝的女人,一個天天在宮內侍候那主,爲美人理雲鬢,簾下看畫眉;一個却整日唉聲嘆氣大叫辛苦,因爲郡主宮中所有的地板,都要他洗擦的呢!
月圓了,花園裏一草一木,一樹一花都接受了溫柔的,像一個素靜仁慈的仙女的閃亮的眼光,又池中的水給微風吹起了漪漣,湧開了水底的圓月。池旁正坐了水神一様纖麗的白雲娘郡主,她寂寞無聊的望望月亮,望望池中自己孤獨的影子,她淒涼的低唱起來。
歌聲像峽中猿啼,像怨婦低泣,唱完她不禁也流下眼淚來了!不料她叫作梳頭二的太子突然從樹後掩了出來,走近了她的身旁,讚嘆的說:
「想不到郡主會唱得這麼動聽的歌哩!」
「啊!差一點給你嚇壞了!」她嬌媚的說。連忙抹去了淚痕。
「咦!郡主你怎麼無端哭起來了?」
「沒——沒有!不過是眼睛裏吹進了一顆沙子而吧了」
「郡主!你不用騙我了!我活了幾十年,一個吃了幾十年的米的老太婆難道連哭和吹進了沙子都分不開的了!」
「⋯⋯」她望着天,默默的。
「郡主,聽說您和嘉陵國的文龍太子巳經訂了婚很久,那爲什麽還不結婚呢?」
「別提他了!他……他是有神經病的!」她似乎想起了就生氣。
「我胡信不是吧!」他微笑着,「郡主,你別太盡信人言,據我知道的是太子實在是裝糊塗而已!他現在日夜練兵,預備打囘王城,消滅奸相!」
「是眞的嗎?你怎麽知道的?」她驚詫的望着這冒充的梳頭二。
「哦,是我家裏那個死不爭氣的回來吿訴我你,他是在太子那兒當的兵。他還說太子常常念着的哩!」他慢條厮理的說。
郡主默然了。她心裏說不淸一團怎樣混亂矛盾的情緒,實在她是深愛着太子的!太子的沉溺酒色,糊塗,不問國事使她激憤的耍和他解除婚約,雖然誰不曉得文龍太子是個俊俏溫柔,體魄健壯的美男子呢!
過了一會,她微嘆了一口氣:
「但是現在一切都成定了!我是沒有辦法可以見到他的!」
「如果你是眞心愛他,想見他,郡主,我是有辦法的!
這梳頭二說出來的辦法,是要作法把太子的生魂引到這兒來,去和郡主相會。郡主半信半疑,終於順從了他把眼睛閉起來,雙手合什心,裏念着太子。
「好了,現在我就進去唸起符咒來,等一會我叫阿嬌出來叫你怎麼做,這樣你就會馬上見到太子的了!」
梳頭二的太子進去了,吩咐了阿全如何如何,阿全仍舊扮了阿嬌,走到池邊,他望了望合什低眉的郡主,他不禁暗裏好笑起來。
「郡主,我是阿嬌,等一等你祗要聽到池水裏有什麼聲響的話,你就可以睜開眼來會太子了!「他忍住了笑說。
阿全拿起一塊石頭拋到水裏去,撲的一聲,郡主開開眼來,魔術似的,她看見動蕩的微波過後,平靜了的水面有一個英姿煥然的,一身戎裝的男子的影像。而且居然向她說話了,帶點悽傷的神氣:
「雲娘!我這樣熱愛着你,你就忍心和我退婚了?」
「你別說了!」他氣憤的說:「誰不知道你的糊塗哩!而且⋯⋯而且就算是裝糊塗吧,也不應該和首相夫人這樣胡調的呵!」
「雲娘!你先別氣。想想我當時的處境,我不這樣做我這條命早就丟了!」
「⋯⋯」睹氣的朝開了臉。
「雲娘….…雲娘!你聽我說……如果你再不理我,我耍囘去了!」懇求的聲音。
「那你就囘去吧,誰希罕!」她撒嬌似的說。
「那末,再見了!」
郡主急忙囘過頭,水中的影像已經消失了。她忘形的大喊:「文龍……文龍!我⋯⋯阿嬌!」
阿全出來了,郡主叫他作法喊太子囘來,阿全却捉狹的說要太子回來,必需誠心誠意的唸十句我愛你!郡主本來不依,但到底還是唸了。
十句我愛你還沒有唸完,太子早換囘了男裝站在她的身後,等她唸完了,用咀唇輕吻了她的秀髮。她抬頭望望他,忽然若有所悟的猛然站起來,激動的指着他說:
「哼!原來是你!我認出來了,什麼梳頭二!都是你的鬼計!你這樣騙我是什麼意思?」 「雲娘!請你原諒我!你想我除了用這樣的方法之外,還有什麽更好的方法可以見到你呢?我的心,我的苦哀,雲娘!如果你不肯原諒我,就算取囘了江山這對我有什麽用處呵!」他深沉的,誠懇的說。
郡主正在猶疑,阿全也恢復了男裝走了出來否。經過了太子說明是他的副官,而且阿全再三再四的說着好話,郡主也就不再嬌嗔了!
和好如初之後,太子要求她解散反對男子的女子新村。却用那一隊女兵可以參加幫忙他打囘王城去捉拿奸相。郡主答應了,馬上召集部下宣布了太子和阿全的身份和扮女裝的來意,並說明天他們準定返囘軍營,今晚就設宴爲他們餞行。
熱鬧的,歡暢的,愉快的宴別在郡主和太子的心裏留下了更深刻難忘的印象,大家高歌一番,舉杯齊祝將來出兵勝利,女將士們祝太子和郡主白首偕老,阿全更有點樂不思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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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參謀給太子正了法的消息包洛當然是不會曉得的,當然更不曉得太子正在積極操練新兵來準備消滅自已的了!李參謀隨軍出發了這麼久還沒有消息囘來,這是使他大大的焦慮和猜疑的。這一天他和秦參謀正在討論,郡主的間諜宮女阿花捧了一大盤水菓進來了;不用說她是想探聽一些新的情報的,但包洛喝令她岀去,她出了房門,四看無人,就又偷偷輕輕的把門開了一條小縫,把耳朵貼在門邊仔細的聽着,聽着聽着,聽到有一些話却敎她大吃一驚了!這些話是包洛和秦參謀商議不如先下手爲强,借今年全國各地農作物豐收爲名,於十五日夜舉行慶祝豐收大會,大宴羣臣,把老王請了出來。用毒酒把他毒死了,再來想法對付太子。阿花聽了,拔脚便跑,走不多遠却碰見那邊來了首相夫人,夫人聽阿花址了個謊,自己也在門口偷聽,只聽到了毒死等話,還以爲包洛他們想毒殺太子哩!她進房把包洛臭罵了一頓,倒把包洛氣呆了!他想不到自己的太太眞會戀上了太子。
爲了事態的嚴重,阿花馬上趕到郡主那裏吿訴郡主,她沒有辦法可以進宮通知老王,因爲宮中內內外外都給包洛的心腹監視着了。郡主驚怒之餘,沉思了一會,馬上頒佈命令,叫楊將軍趕往通知太子,十五日那天必需趕囘王城救駕。一方面爲了事急了,她决定親自改扮男裝和阿花立卽進宮,設法保護老王,設法聯合一批老忠臣盡力抵抗奸相,她還命令了全部將士們於十五日趕到王城西郊,好和太子會師攻進城去;隨後,她把阿花也化了男裝,帶了幾口大箱子,進宮謁見了包洛。
「唔,你們是東川郡派來的是吧?」包洛威嚴的看着改了男裝的郡主說。
「是的,相爺!我們奉了群王的命令,繳送本季的稅款,請相爺點收。」群主恭敬的說。
「哦,哦!那好極了,好極了!」包洛立時變得和靄和高興了,他看見打開的大箱內盡是耀眼的金銀珠寳,狂喜的吩咐身後的秦參謀:「嘻!如果每一個群都像東川那一樣聽話,那就免掉不少麻煩哦!秦參謀,你叫人把這些稅款抬了去存入國庫吧!」
「是國庫吧!」秦參謀向包洛挾了挾眼。
所謂國庫就是包洛私人的荷囊,國家的稅款就全進入這樣的國庫去了!
秦參謀去了,首相夫入却進來了;這位水性揚花,愛小白臉的夫人一眼便看上了這俊美的男扮裝子的郡主,她嬝娜地走前去,一雙妖媚的眼睛水般的在群主身上漾來漾去;嬌聲的說; 「爲什麼從前總沒有看到過你的?你叫甚麼名字?」
「我叫白雲峯,他,」群主指着阿花,「他叫鍾直。」
「你走了這麼遠的路,怕是很辛苦了!讓我請你喝杯酒,算是給你接風吧!」
夫人輕盈的拿酒去了,包洛祇氣得在旁邊口瞪目呆的站着。
可憐宮外這一連串險惡的,危謫的風雲,整天躺在深宮內養病的老王却是一無所知的!他信賴着兒子,信賴他的才幹和機智,信賴他必能消滅這一羣吃人血的鬼魅,復興山河,恢復以往王朝萬民崇敬的聲譽。雖然他知道包洛昨天晚上的所謂慶祝來收大會,一定要請自己出面主持,這其中可能有什麼陰謀存着的!他和老忠臣周良商議了一番,除了奇怪太子久無長信之外,還對明天晚上的宴會懷了戒心了。
周良別過了老王,在門外給扮了男装的阿花躱在柱後喑向他招手,塞給他一張字條;因爲事急了,郡主必需想辦法讓老王知道包洛耍毒死他的詭計,所以派阿花冒險在老王的寢宮外候着機會。但不幸他們的動作都給秦參謀窺見了,不問情由搶過了周良手中的字條,還把阿花和周良綑綁了押到了包洛那裏。
包洛看了字條上的字後又驚又怒,這上面寫着:
「陛下切記,酒勿沾唇。」八個字。
包洛怒氣冲冲的審問阿花,但阿花閉口不言,他恨極了,執住了阿花就打,這一打却把阿花戴在頭上的男裝的小帽打下了,露出了一大把又濃又黑的長頭髮;包洛和秦參謀禁不住同時驚叫了:「原來是你,阿花!」
用酷刑招來了阿花的口供,知道什麼東川群的白雲峯却就是美珍群的白雲娘群主,包洛和秦參謀連忙帶了手下趕到首相夫人室內:這時正好夫人施展了媚態,用盡了種種誘惑的工夫希望這在她心中是小寶貝兒的假男子落網的!但是包洛進來給她證明了:除了男裝便帽的白雲峯是個嬌滴滴的娘兒哩!而且也就是太子的未婚妻,夫人一向愛在太子面前拈酸吃醋的對象!
天牢內關了郡主,阿花和周良三人,手脚都上了鐐銬,沉旬旬的;和牠們的主人的心一樣重。群主稍爲可以自慰的,就是希望太子和楊將軍早日趕來會師救駕,但却担心老王因得不到通知而給毒斃了!
群主担心的一天終於來到了!宮廷內金碧輝煌,張燈結綵,宮女侍從們忙得團團轉轉:老王終於被請了用來,由兩個宮女參扶着,雖然他心裏猜疑怎麼周良不見了,想問又不敢問,坐在席上帶了極度不安的心情來看着舞女們的歌舞表演,包洛早己斟滿了一杯有毒的酒勸老王喝下,說是更加的上爲了慶祝他的身體康復的原故。但彷彿有鬼神差遣似的,老王屢次拿起杯來又放下了!他不想多喝烈酒,他說,包洛正在焦怒間,秦參謀忽忽走進來附在他耳邊報吿太子和郡主的兵從四面八方攻城來了!他大吃一驚,忙辭席出去,吩咐秦參謀帶人先去天牢殺掉了郡主他們三人又吩咐部下準備應戰太子,然後他囘到了席上,看見老王的酒杯已空,心興暗喜,以爲計授了!却不知是夫人不知就裏,用自己的半杯酒和老王掉換喝了哩!夫人馬上毒發身死,包洛狠心一起拿起劍來就想刺殺老王,但是太子已經闖進來了;用劍格住了包洛的劍,兩人就在大廳內比起劍來,同時阿全和楊將軍也帶了兵衝進,一隊奉命去救郡主他們,其他就和包洛的部下們混戦起來,用一句武俠章囘小說裏的話;就是:雙方直厮殺得天昏地黑,日月無光了!
戰事結果,自然是邪不勝正,包洛和秦參謀都給殺死了。老王大喜過望,緊握了太子的手不禁流下了幾顆高興的老淚來;一方面他興奮的望望這勇敢的美艶的未婚媳婦,阿全和阿花的被允許了成婚,太子當衆宣佈了從此免掉一切苛捐什稅,一幅山河的重新振發,萬民高歌歡騰的美麗構圖,迅速在他老懷彌慰的心田上愉快的展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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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陵國的宮殿內,好像籠罩了一種黯淡而沉重的氣氛這原因一半是爲了國王鄧忠業的臥病龍床,一半是爲了那些忠於王朝的大臣們,都憂心和憤恨國家的兵權,漸漸的完全給懷了絕大野心的首相包洛所操縱了!一時又不能奈他何。
國王的寢宮裏,老忠臣周良正在焦慮的望着躺在床上,面色枯黃的老王,侍候他吃過藥後,看見他不斷搖頭嘆氣,周良心裏明白:這上了年紀的君主,是給國事煩惱了。
「陛下!」他輕聲的安忍的說:「您放心的休養吧!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等您健康完全恢復的時候再來解決好了。」
「唉!」老王長長的嘆一口氣:「你叫我怎麽能放心呢,包洛的勢力越來越大了,再遲恐怕就更難收拾。再說,兵權在他手上,宮殿內外都是他的人,如果現在把他革了職,這就投鼠忌器了!」
「但宮殿裏也有不少忠於陛下的人,祗要陛下下一道消滅首相的命令,我們是萬死不辭的。」周良激昂的說。
「話是這樣說,可是時機尙未成熟,小不忍則亂大謀,一旦失敗了,後果是不堪設想的!而且文龍還沒有囘來,我們還是暫時忍耐一下吧。」
「對了!殿下出洋學習軍事,算起來已經有年,照理是應該囘來的了。」
老王正要說什麼,一個侍臣進來報吿說首相朝見。
瘦長個子,有一雙狡猾陰險的長眼睛的首相包洛手裏拿了一封信,大踏步的進來了
站在老王的床前,他裝着慇懃的假意問候一番,老王也敷衍的嘉獎他盡心的操勞國事,空氣裏有一種非常不協調的沉悶。包洛忽然醒覺似的把手裏的信遞給老王:
「哦!我差一點忘了,陛下,這封信是太子寄囘來的。」
老王接過了信,一看信口已經拆開了,他不禁憤債的望着包洛。
「這封信是我拆開來看過的!」他狡猾的笑了笑,解釋地說:「因爲我以爲殿下缺錢用,那我可以馬上寄去,用不着再驚動陞下了!」
周良憤懣的瞪了他一眼。
「那…那不要緊!」老王壓下了慍怒,「我們父子倆是沒有什麼祕密的。」
原來信內說,太子已動程囘國了。
太子動程回國,當然喜煞了老王,却急壞了包洛;他一面加緊了苛捐暴歛的政策的完成,來充實他自己的財富,好實行奪位的計劃;一面和他的心腹秦參謀和李參謀商議如何對付快要囘國的文龍太子,結論是:如果太子不聽話,性命是逃不出我包洛的魔掌的!
在包洛暴威下的人民,像啞子吃黃蓮,有苦難訴;他們什麼都沒有了,吃不飽,睡不安,用血汗換來的財產都被逼獻給了包洛,每個人祗剩下一顆有太多的怨憤的心,一張乾黃的絶望的臉!任何商店裏的生意都清得可憐,店主呆呆的嘆氣,因爲人民的購買力太弱了;飯都吃不飽,那來這些閒錢呢!這些淸淡情况,却給己踏入國境的太子和他的侍從阿全在一家路旁的酒吧內看到了。
阿全向酒吧的店東要酒,囘答說什麽酒也沒有。
「那末,」太子溫和的說:「拿兩杯橙汁吧。」
「眞對不起!橙汁也沒有!」店東冷冷的說。
「大槪是你們不想做生意了?怪不得祗有小貓三隻兩隻!」阿全發氣了。
「不是我們不想做生意,先生!」店東委曲地搖搖頭,「實在因爲沒有人買得起,所以我們索性不賣了!」
「什麼買不起!」阿全大聲說:「別開口得罪人,你知道這位先生是誰?」
太子趕忙喝止了他。再問知道祇有茶葉,便祗好喝茶了。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坐了兩三個顧客,甚中一個正睜大了眼睛,帶點驚奇的朝他們凝視着,阿全輕聲的吿訴太子,太子却走上前去,坐在那個人的身旁。
「喂,朋友!從這裏到王城還有多遠?」太子微笑的問。
不料問了幾次,那傢伙理也不理,也不說一句話;太子氣極了,一手把他拖了起來,準備賞他一記耳刮子。
「先生!別打他,他是一個啞吧!」店東剛從裏面拿了茶出來,代他求情。
「啊!」太子鬆了手,「怪不得他不說話了!」
「可是他本來不是啞吧,就爲了他說話太多,所以變啞吧了的!」店東的臉上掠過一陣喟嘆和痛恨。
「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子疑惑的說。
「他從前常在大庭廣衆中公開反對首相,所以…所以舌頭就給斷了!」
太子再問下去却給店東的妻子把正要答話的店東喝住了;多說話多闖禍,他們這個國家的人民在首相的權威下是沒有言論自由的。
但是太子明白一切了。
太子帶了阿全兼程的趕囘了王宮,包洛却還正在家裏因爲和一個侍女有了私情,給太太知道了,醋瓶打翻,雌威大發的斥罵着;使得闖進房來要報吿消息的秦參謀差一點給飛來的花瓶打中了!
「好了,好了!別吵了!」包洛陪着笑,「你看秦虎來了……秦虎,有什麽事嗎?」
秦參謀走上前在包洛耳邊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陣。
「這様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夫人大聲說。
「沒…沒什麼!他說是太子已經囘來,現在正在室外。」包洛似手有點驚心。
「怕什變!」夫人白了丈夫一眼,轉向秦參謀說:「你就請太子進來吧」。
風度翩翩,年靑俊秀的文龍太子帶了一臉迷人的微笑進來了;大抵是因爲在外國耽久了的原故吧,太子的言語行動有了很濃厚的洋味。
「殿下這次囘國,為什麼不先給我們一個通知呢?太失迎了!」包洛顯得很高興的說。 「不敢,不敢!」太子謙虛着。手裏拿了從外國帶囘來的單眼鏡放在眼前注視着搖動羽扇的夫人
「我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這,這是我的內人。」
「啊!殿下!」夫人嬌媚的伸出手去讓太子吻了一下。
三個人坐下來了。夫人故意挨近了太子。「殿下這次出國學習軍事囘來,一定大有成就了?」包洛說。
「唔?哦!是⋯⋯是的!」太子心不在焉的回答包洛,眼睛溜向了夫人。
「這樣,殿下在外國唸書一定很辛苦了?」夫人愛嬌地說。拋過去一個醉人的媚眼。
「唔,說起來是相當辛苦的!」太子埋怨似的說,「每夜不到天亮不睡,每天下午兩點鐘就要起床,吃點東西,喝點酒,又有人來催了!
「是軍校裡的人來催上課吧?」包洛說。
「不是的!是那些女人來催我玩兒去!」太子眉飛色舞地。
包洛和夫人有點愕然了!
「那末,殿下!」夫人笑了笑,「那邊的女人都比我漂亮了是不是?」
「嗯……這個……身材是跟你差不多,又豐滿,綫條又恰到好處,可是說到容貌⋯⋯那是沒有一個人能跟你比的!」太子像考古家似的硏究一番說。
「啊!殿下,你太會說話了!」夫人嬌笑着。但掩不住心裏的高興。
太子起身吿辭了,說是要謁見父王去。
臨走的時候,包洛殷殷的叮嚟太子今晚一定要來參加他特別爲他洗塵而設的宴會,太子馬上答應了。
看着太子消失在門外的身影,包洛輕鄙的對夫人說;
「這乳臭小子祗懂得花天酒地,他倒好像迷上你了!不過這也好,你就將計就計,給他多灌點迷湯吧!他一迷昏了頭,對我們的計劃是大大有利的,不過啊!我的太太!你別弄假成眞就得了!」
「這樣還是免了吧!」夫人撒嬌了,「你要我幫忙,又怕前門拒虎,後門進狼,你看你怎麽能幹大事的呢!」
「跟你開玩笑吧了,難道我還不相信你麽?」包洛得意的笑起來了。
然而他想不到太子的計劃,是比他的更週密,更得意的!太子的裝糊塗,裝好色,也就是他計劃中的一部份。他去進謁生病的父王,吿訴父王他也知道了包洛的野心,他希望父親相信他一定有辦法消滅這一批狐羣狗黨,他拒絕了父親和周良勸他早日和訂了婚的郡主結婚的提議 他說:「父王!我要先治國而後齊家,現在包洛的潛勢力巳經非輕了,我們得趕快想一個最完善的計劃來對付他才對!啊,他今晚設宴爲我洗塵,我不能不敷衍的。但是,父王,無論我以後怎麽做,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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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瑰麗的首相府大廳內,輝煌的燈光下掩影着珠光寳氣,款擺着五光十色的長裙的貴婦們,和莊嚴威武,神氣凛然的男士;酒香、肉香、脂粉香佔領了整個空間,笑謔聲幾乎要把整個屋子都震動了!包洛和秦參謀李參謀站在一旁說話。阿全結圍在一羣脂粉隊裏,春風滿面,得意洋洋的說着笑着。
「張副官,殿下在外國的女朋友一定不少的吧?」其中的一個突然問。
「唔.…這是當然哪,讓我算一算……假如毎一天約會了一位小姐,那末,跟排隊似的,三個月內是沒有辦法再排回第一位的!」阿全賊忒忒的說。
「這樣,你呢?」另外一個問
「我呀!我是見了女人就會臉紅的!」
阿全一面說一面把頭伸了出去,用手指着面頰結大家看,一下子全都大笑了。
大笑聲中,太子挽了千嬌百媚的首相夫人,全副戎裝,英姿風爽,嗅着鼻煙傲然的進來了;衆人連行敬禮,太子微點了點頭,一大羣男女賓客馬上擁向他這邊來,尤其是貴婦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叫太子難於應付,也顧不了站了旁邊滿心醋意的首相夫人了。
「殿下!」一個說:「剛才張副官說你在外國的女朋友多得很,一天約會一個三個月也不轉囘頭,這是眞的嗎?」
「這是阿全在扯謊!」太子溫柔的微笑了笑。
「是的!我心裏也在說一定是張副官打的謊!世界上那裏有這等事的!
「不,不!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不是三個月也轉不囘頭,事實要六個月才對哩!」太子瀟洒的揚一揚手。
大家又哄然笑了。
「這樣說,你們是怎麽玩兒的呢?給我們說一點吧!
「說來話長,不如我唱給你們聽好了。」
太子輕聲的唱了,阿全也和唱起來;全場頓然靜寂無聲,祗有曼妙的歌聲在空氣裏飄蕩,大家都凝神的聽着,可是有一個人却注視着太子。自從太子進來後,就一直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她是宮女阿花。秦參謀對她垂涎己久了。
一曲巳完,掌聲回起,首相夫人獃不住了;走前去把太子挽出了露台,經過了阿花面前,阿花的臉上有一種輕鄙和憤怒的神色,此外,包洛的臉色也是不自然的,他向秦參謀和李參謀二人望了異樣的一眼。
「哈!眞不愧風流太子!」李參謀歪了歪咀唇說。
「這完全是夫人「拋生藕」之功哪!」秦參謀諂媚地說:「夫人肯這様賣力,我們的計劃絶不會失敗的。首相,你眞是鴻福當頭了!」
「最怕是變了綠福當頭吧!」李參謀不加思索的插咀。
包洛的臉色馬上變了!他恨恨的瞪了李參謀一眼,李參謀吃了一驚,知道說錯了話,但已不能收囘了!
首相夫人確是賣力得很,在露臺和太子軟語綿綿,她的情感是挺矛盾的,一方面想幫助丈夫完成奪位的計劃,可又一顆芳心,早傾向太子身上了!她帶點醋意的提起了太子的未婚妻白雲娘郡主,太子故意保證他的心上祗有她一個人,因爲她太動人了!夫人媚笑起來,心花朵朵怒放!
說起來,遠在出國之前,太子就和白雲娘訂了婚了。白雲娘是美珍郡的郡主,秀外慧中,精明能幹,她手下的女將們個個都是忠心而英勇,聰慧而機智的。對於嘉陵國國王的年老昏庸,首相包洛大權獨攬,橫征暴歛,全國民不聊生,怨聲載道,等到文龍太子從外國學成歸來,人民都把希望寄在他的身上,以爲不久可以重睹天日了!不料太子沉溺在酒色裏,不理國事,而且和包洛有同流合汚之勢;這一切的一切,白雲娘都知的淸淸楚楚了。
這一天,她召集了部下,吿訴她們嘉陵國的首相包洛來了一紙公文,要美珍都照令繳納一切苛捐雜稅,她激憤的說:
「包洛等爲着滿足他們的自私,所以想出了種種無理由的藉口來壓迫我們,我們爲了要生存,爲了今日的生活,我們不得不起來勤王了!我個人巳經决定和文龍太子解除婚約,同時組織女子新村,抵制他們,你們以爲怎麼樣?」
歡呼的聲音像春雷一樣的在人堆中爆發了:
「擁護郡主,女子新村萬歲!」
白雲娘組織了女子新村,這消息傳到了包洛的耳朵裏,他發怒了;也好笑群主拒絕下嫁這麼一位唯酒色是命,不理國事的糊塗太子;他和秦參謀商量派兵去清剿這一批居然敢抗命,不納捐稅的可悪的娘子軍,而且還私自組織女子新村,聲言和王朝對抗,這是更不可恕的了!
秦參謀不愧是個參謀,他想了出一條毒計,假公濟私的順便丟掉太子的性命。他建議不如委派太子出征,但是撥給他的軍隊一定要不是老便是病,或者弱得會給一陣風便吹倒的就最好不過了!拿這樣一枝老弱殘兵想去征服人,那不是比吐一口水想熄滅熊熊火燄還更荒謬可笑麼?糊塗太子恐怕一上陣就給送命了!
「反正你老人家遲早總要幹掉他的了,」秦參謀又加上說:「現在乾脆借刀殺人不更讓他死得當皇嗎!」
包洛把兩道粗眉攏起,細長眼睛險詐的打了個轉,咀角的狡猾的笑意表示對於他的計謀完全贊同了!
太子正在首相夫人的臥室內和夫人調笑着,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不斷的帶着情焰流下了喉頭,不識相的秦參謀來奉請了,說是首相有要事和太子商議。
太子一臉無奈何的站起身來跟着秦參謀走,臨行還答應夫人頂多一會工夫就囘來再和她細談哩。
見了包洛,太子第一句就說:
「我忙得要死!到底有什麼事,你快說吧!」
「殿下!現在你的未婚妻逞兵作亂,要來和我們作對了,你知道嗎?」包洛陰險的揚了揚眉毛。
「哦!是眞的嗎?」太子好像吃了一驚,「這様非淸剿不可了!」
「我也是這樣想。」包洛說:「不過現在全國中傢殿下你這樣有軍事學識的人,實在找不出第二個,所以……除非殿下肯屈尊親自出馬,不然恐怕⋯⋯」
「好吧好吧!」太子慷慨的像佈施窮人似的,「我就决定出征,三日後出發,請你給我預備軍費十萬兩黃金!」
「十萬兩黃金!」包洛的臉上有了難色。
「是十萬兩吧?」秦參謀忽然插咀說:「可以,可以!過兩天準送過來好了。」
包洛將秦參謀這麽說,也祗好點頭了。
太子走了後,包洛便埋怨起秦參謀來:」十萬兩黃金不是一個小數目,幹嗎這般輕易就答應太子了。」秦參謀閉起了一雙眼睛,笑微微的貢獻包洛一條妙計,這條妙計是他一向就想把他傾軌的,鞏固和談獨攬自己職權的李參謀的性命送進虎口了!他吿訴包洛說可以派一個親信去做太子的監單,這□任務李參謀是最適宜了!半路上俟機把交給太子的十萬兩黃金偷囘來不就得了嗎?再說,李參謀也不是一個好傢伙,以前他曾當面譏諷首相綠福當頭,如果他眞是忠心爲主的,他就會一分錢的酬報也不要的;你不也可以趁這個機會測驗測驗他的忠誠嗎?你就說成功之後給他一成或二成的酬金好了。
不出秦參謀所料,李參謀是個死要錢的傢伙,一成或二成他都嫌太少,他要的是三成!他說這是一件拿性命來換取的危險事情,三成的酬金是最低限度的酬報了!於是包洛下了决心,會意的如秦參謀交換了眼色,同意了他的計劃,等李參謀成功了囘來,一併把他殺了,免留後患,對於一個不忠誠的奴才,這是一個應得的懲罰,他想。
太子出征的消息頓時傳遍了王宫,急壞了老忠臣周良,他非常焦燥的阿全商議如何想辦法阻攔太子,但阿全知道太子的脾氣是很固執的,他决定要做的事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擋得了勸得住的,結果阿全建議由自己假裝苦勸不來而自殺,希望以死諫主可以感動太子的冥頑,他要周良幫忙他把一塊厚木板縛在衣服裏面,這樣假裝自殺時就不致眞死了!他們却沒有料到,他們的說話和動作,早已給站在門外的太子知道了哩!
阿全裝假死的一幕喜劇在周良的配演下,在太子的面前悲壯的演出了!但是太子顯然無動於中,祗微笑的做着自己的事,周良把塗上了紅藥水的劍頭拿給太子看,阿全在地上微睜開眼來看到劍頭上的紅菓水,以爲眞是流血了,不禁大叫了起來!太子到這時也大笑了!
「我都知道了!你還裝什樣樣」他笑着朝阿全說:「你們的好意我那會不知道的?但是我有我的計劃,我就要去把我的計劃報吿父王了。這一囘,其實是包洛上了我的當!你們放心吧,以前的一切,我完全是裝糊塗吧了!」
周良和阿全這才轉悲爲喜了!
閱兵場上,太子神威漠然的高歌一曲,但首相夫人看到所謂軍隊盡是些有氣無力的老弱殘兵時,她不禁私心憂慮,因爲她已眞愛上太子了!她喑勸太子別出征,但太子反而微笑的安慰她一番,向士兵們訓後,又假作身體虛弱不支的叫阿全不斷擦油,他的意思是耍堅定包洛的心,以爲他眞是個風流糊塗,只會享樂的太子,他這一去多半是馬革裹屍還了,果然,包洛的得意和首相夫人憂戚的臉孔成了一個强烈的對照。
帶了一支殘弱的軍隊,太子離城三十五哩外駐紮了下來。他早已料想到包洛派了李參謀作監軍用意是想把十萬黃金偷回去的,所以先發制人,把李參謀就地解决了。然後他召集了隊裏的隊長,吿訴他們:
「各位兄弟,現在我可以向你們吐露心腹話了;在首都時,在沒有把朋比爲好的李監軍解决之前我都不能說。你們都知道,我對郡主無仇無怨,她們組織了女子新村也祗是爲了反抗首相的苛征暴歛,所以,這一次我借了清剿爲名,準備將來和各位打回去消滅首相爲實…!」
「殿下!」阿全叫起來;「我們的軍士不是老得像彎腰駱駝,便是像三期肺癆,這怎麼可以打囘去呢!」
「聽我話:我早就有計劃了!我要求十萬兩黃金的軍費就是準備來做訓練新兵之用…各位隊長,限你們三天内遣散所有殘兵,十天內招足壯丁來補充,我就會用最短的時間來訓練他們了。」
太子積極招募訓練新兵,郡主那邊却佈滿了戒備,她是從派在王宮裏的一個情報員,就是那個宮女阿花咀裏得來的消息,知道太子領兵來攻,現在離郡五里外紮營了。她不知道太子的用心,以爲他一意助紂爲虐,於是憤怒的下决心堅决抵抗,分配了手下的女孩們巡邏巡邏放哨的放哨,都分配好了,再囑咐阿花一探聽到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就馬上來報吿。
深夜,漆黑的深森林中有死一樣的陰森和寂靜,楊將軍和衆女兵在嚴密巡邏戒備,忽然有一些像微細的步聲在沙地上和高與人齊的野草中間響動着,楊將軍迅速拔劍喝問,幾個女兵已經衝進了發聲的地方,果然把兩個女人提出來了。其中一個打扮得像鄉下姑娘的連聲說是迷了途的,但楊將軍不由分說,把她押囘去了。
在郡主大廳,在可怖的刑具面前,那兩個被拘是鄕下女人不由巳的戰慄起來了!實在說,這個不的眞女人,是男扮女裝的女人,那個向群主苦苦哀求免刑,自稱爲梳頭二的就是太子,他指着阿全說這是阿嬌,爲了和丈夫睹氣,所以拖了阿嬌一同出來找工作,不料半夜裏迷了路,冒冒失失的闖進林中去,才給一位女將軍捉住了!說着裝模作樣的哭起來了。
軟心腸的郡主聽了似乎有一點什麼感觸,臉上蓦然泛起了淒然的神色,久久說不出話。
太子知道他的話巳經在郡主心裏發生了効力,抬眼看見阿全呆看,怕他露出馬脚,連忙向他遞了一個眼色,於是阿全馬上也跟着大哭起來了!
「大姑娘!請你做做好事,放了我們吧!」太子又悲切的說。
郡主沉吟了一會,終於叫人解了他們的繩縲?
「阿二,你說你是梳頭爲生的?」
說:「是⋯⋯是的」太子迫得說。
「好!那末你現在先跟我梳梳頭髮吧!」接着群主換恐嚇的口氣:「如果你不會梳呢?」 「會的會的!」太子趕忙接着說:「什麼髮式我都會梳的!」
從此,這兩個男扮女裝的女人,一個天天在宮內侍候那主,爲美人理雲鬢,簾下看畫眉;一個却整日唉聲嘆氣大叫辛苦,因爲郡主宮中所有的地板,都要他洗擦的呢!
月圓了,花園裏一草一木,一樹一花都接受了溫柔的,像一個素靜仁慈的仙女的閃亮的眼光,又池中的水給微風吹起了漪漣,湧開了水底的圓月。池旁正坐了水神一様纖麗的白雲娘郡主,她寂寞無聊的望望月亮,望望池中自己孤獨的影子,她淒涼的低唱起來。
歌聲像峽中猿啼,像怨婦低泣,唱完她不禁也流下眼淚來了!不料她叫作梳頭二的太子突然從樹後掩了出來,走近了她的身旁,讚嘆的說:
「想不到郡主會唱得這麼動聽的歌哩!」
「啊!差一點給你嚇壞了!」她嬌媚的說。連忙抹去了淚痕。
「咦!郡主你怎麼無端哭起來了?」
「沒——沒有!不過是眼睛裏吹進了一顆沙子而吧了」
「郡主!你不用騙我了!我活了幾十年,一個吃了幾十年的米的老太婆難道連哭和吹進了沙子都分不開的了!」
「⋯⋯」她望着天,默默的。
「郡主,聽說您和嘉陵國的文龍太子巳經訂了婚很久,那爲什麽還不結婚呢?」
「別提他了!他……他是有神經病的!」她似乎想起了就生氣。
「我胡信不是吧!」他微笑着,「郡主,你別太盡信人言,據我知道的是太子實在是裝糊塗而已!他現在日夜練兵,預備打囘王城,消滅奸相!」
「是眞的嗎?你怎麽知道的?」她驚詫的望着這冒充的梳頭二。
「哦,是我家裏那個死不爭氣的回來吿訴我你,他是在太子那兒當的兵。他還說太子常常念着的哩!」他慢條厮理的說。
郡主默然了。她心裏說不淸一團怎樣混亂矛盾的情緒,實在她是深愛着太子的!太子的沉溺酒色,糊塗,不問國事使她激憤的耍和他解除婚約,雖然誰不曉得文龍太子是個俊俏溫柔,體魄健壯的美男子呢!
過了一會,她微嘆了一口氣:
「但是現在一切都成定了!我是沒有辦法可以見到他的!」
「如果你是眞心愛他,想見他,郡主,我是有辦法的!
這梳頭二說出來的辦法,是要作法把太子的生魂引到這兒來,去和郡主相會。郡主半信半疑,終於順從了他把眼睛閉起來,雙手合什心,裏念着太子。
「好了,現在我就進去唸起符咒來,等一會我叫阿嬌出來叫你怎麼做,這樣你就會馬上見到太子的了!」
梳頭二的太子進去了,吩咐了阿全如何如何,阿全仍舊扮了阿嬌,走到池邊,他望了望合什低眉的郡主,他不禁暗裏好笑起來。
「郡主,我是阿嬌,等一等你祗要聽到池水裏有什麼聲響的話,你就可以睜開眼來會太子了!「他忍住了笑說。
阿全拿起一塊石頭拋到水裏去,撲的一聲,郡主開開眼來,魔術似的,她看見動蕩的微波過後,平靜了的水面有一個英姿煥然的,一身戎裝的男子的影像。而且居然向她說話了,帶點悽傷的神氣:
「雲娘!我這樣熱愛着你,你就忍心和我退婚了?」
「你別說了!」他氣憤的說:「誰不知道你的糊塗哩!而且⋯⋯而且就算是裝糊塗吧,也不應該和首相夫人這樣胡調的呵!」
「雲娘!你先別氣。想想我當時的處境,我不這樣做我這條命早就丟了!」
「⋯⋯」睹氣的朝開了臉。
「雲娘….…雲娘!你聽我說……如果你再不理我,我耍囘去了!」懇求的聲音。
「那你就囘去吧,誰希罕!」她撒嬌似的說。
「那末,再見了!」
郡主急忙囘過頭,水中的影像已經消失了。她忘形的大喊:「文龍……文龍!我⋯⋯阿嬌!」
阿全出來了,郡主叫他作法喊太子囘來,阿全却捉狹的說要太子回來,必需誠心誠意的唸十句我愛你!郡主本來不依,但到底還是唸了。
十句我愛你還沒有唸完,太子早換囘了男裝站在她的身後,等她唸完了,用咀唇輕吻了她的秀髮。她抬頭望望他,忽然若有所悟的猛然站起來,激動的指着他說:
「哼!原來是你!我認出來了,什麼梳頭二!都是你的鬼計!你這樣騙我是什麼意思?」 「雲娘!請你原諒我!你想我除了用這樣的方法之外,還有什麽更好的方法可以見到你呢?我的心,我的苦哀,雲娘!如果你不肯原諒我,就算取囘了江山這對我有什麽用處呵!」他深沉的,誠懇的說。
郡主正在猶疑,阿全也恢復了男裝走了出來否。經過了太子說明是他的副官,而且阿全再三再四的說着好話,郡主也就不再嬌嗔了!
和好如初之後,太子要求她解散反對男子的女子新村。却用那一隊女兵可以參加幫忙他打囘王城去捉拿奸相。郡主答應了,馬上召集部下宣布了太子和阿全的身份和扮女裝的來意,並說明天他們準定返囘軍營,今晚就設宴爲他們餞行。
熱鬧的,歡暢的,愉快的宴別在郡主和太子的心裏留下了更深刻難忘的印象,大家高歌一番,舉杯齊祝將來出兵勝利,女將士們祝太子和郡主白首偕老,阿全更有點樂不思蜀了!
XXX
李參謀給太子正了法的消息包洛當然是不會曉得的,當然更不曉得太子正在積極操練新兵來準備消滅自已的了!李參謀隨軍出發了這麼久還沒有消息囘來,這是使他大大的焦慮和猜疑的。這一天他和秦參謀正在討論,郡主的間諜宮女阿花捧了一大盤水菓進來了;不用說她是想探聽一些新的情報的,但包洛喝令她岀去,她出了房門,四看無人,就又偷偷輕輕的把門開了一條小縫,把耳朵貼在門邊仔細的聽着,聽着聽着,聽到有一些話却敎她大吃一驚了!這些話是包洛和秦參謀商議不如先下手爲强,借今年全國各地農作物豐收爲名,於十五日夜舉行慶祝豐收大會,大宴羣臣,把老王請了出來。用毒酒把他毒死了,再來想法對付太子。阿花聽了,拔脚便跑,走不多遠却碰見那邊來了首相夫人,夫人聽阿花址了個謊,自己也在門口偷聽,只聽到了毒死等話,還以爲包洛他們想毒殺太子哩!她進房把包洛臭罵了一頓,倒把包洛氣呆了!他想不到自己的太太眞會戀上了太子。
爲了事態的嚴重,阿花馬上趕到郡主那裏吿訴郡主,她沒有辦法可以進宮通知老王,因爲宮中內內外外都給包洛的心腹監視着了。郡主驚怒之餘,沉思了一會,馬上頒佈命令,叫楊將軍趕往通知太子,十五日那天必需趕囘王城救駕。一方面爲了事急了,她决定親自改扮男裝和阿花立卽進宮,設法保護老王,設法聯合一批老忠臣盡力抵抗奸相,她還命令了全部將士們於十五日趕到王城西郊,好和太子會師攻進城去;隨後,她把阿花也化了男裝,帶了幾口大箱子,進宮謁見了包洛。
「唔,你們是東川郡派來的是吧?」包洛威嚴的看着改了男裝的郡主說。
「是的,相爺!我們奉了群王的命令,繳送本季的稅款,請相爺點收。」群主恭敬的說。
「哦,哦!那好極了,好極了!」包洛立時變得和靄和高興了,他看見打開的大箱內盡是耀眼的金銀珠寳,狂喜的吩咐身後的秦參謀:「嘻!如果每一個群都像東川那一樣聽話,那就免掉不少麻煩哦!秦參謀,你叫人把這些稅款抬了去存入國庫吧!」
「是國庫吧!」秦參謀向包洛挾了挾眼。
所謂國庫就是包洛私人的荷囊,國家的稅款就全進入這樣的國庫去了!
秦參謀去了,首相夫入却進來了;這位水性揚花,愛小白臉的夫人一眼便看上了這俊美的男扮裝子的郡主,她嬝娜地走前去,一雙妖媚的眼睛水般的在群主身上漾來漾去;嬌聲的說; 「爲什麼從前總沒有看到過你的?你叫甚麼名字?」
「我叫白雲峯,他,」群主指着阿花,「他叫鍾直。」
「你走了這麼遠的路,怕是很辛苦了!讓我請你喝杯酒,算是給你接風吧!」
夫人輕盈的拿酒去了,包洛祇氣得在旁邊口瞪目呆的站着。
可憐宮外這一連串險惡的,危謫的風雲,整天躺在深宮內養病的老王却是一無所知的!他信賴着兒子,信賴他的才幹和機智,信賴他必能消滅這一羣吃人血的鬼魅,復興山河,恢復以往王朝萬民崇敬的聲譽。雖然他知道包洛昨天晚上的所謂慶祝來收大會,一定要請自己出面主持,這其中可能有什麼陰謀存着的!他和老忠臣周良商議了一番,除了奇怪太子久無長信之外,還對明天晚上的宴會懷了戒心了。
周良別過了老王,在門外給扮了男装的阿花躱在柱後喑向他招手,塞給他一張字條;因爲事急了,郡主必需想辦法讓老王知道包洛耍毒死他的詭計,所以派阿花冒險在老王的寢宮外候着機會。但不幸他們的動作都給秦參謀窺見了,不問情由搶過了周良手中的字條,還把阿花和周良綑綁了押到了包洛那裏。
包洛看了字條上的字後又驚又怒,這上面寫着:
「陛下切記,酒勿沾唇。」八個字。
包洛怒氣冲冲的審問阿花,但阿花閉口不言,他恨極了,執住了阿花就打,這一打却把阿花戴在頭上的男裝的小帽打下了,露出了一大把又濃又黑的長頭髮;包洛和秦參謀禁不住同時驚叫了:「原來是你,阿花!」
用酷刑招來了阿花的口供,知道什麼東川群的白雲峯却就是美珍群的白雲娘群主,包洛和秦參謀連忙帶了手下趕到首相夫人室內:這時正好夫人施展了媚態,用盡了種種誘惑的工夫希望這在她心中是小寶貝兒的假男子落網的!但是包洛進來給她證明了:除了男裝便帽的白雲峯是個嬌滴滴的娘兒哩!而且也就是太子的未婚妻,夫人一向愛在太子面前拈酸吃醋的對象!
天牢內關了郡主,阿花和周良三人,手脚都上了鐐銬,沉旬旬的;和牠們的主人的心一樣重。群主稍爲可以自慰的,就是希望太子和楊將軍早日趕來會師救駕,但却担心老王因得不到通知而給毒斃了!
群主担心的一天終於來到了!宮廷內金碧輝煌,張燈結綵,宮女侍從們忙得團團轉轉:老王終於被請了用來,由兩個宮女參扶着,雖然他心裏猜疑怎麼周良不見了,想問又不敢問,坐在席上帶了極度不安的心情來看着舞女們的歌舞表演,包洛早己斟滿了一杯有毒的酒勸老王喝下,說是更加的上爲了慶祝他的身體康復的原故。但彷彿有鬼神差遣似的,老王屢次拿起杯來又放下了!他不想多喝烈酒,他說,包洛正在焦怒間,秦參謀忽忽走進來附在他耳邊報吿太子和郡主的兵從四面八方攻城來了!他大吃一驚,忙辭席出去,吩咐秦參謀帶人先去天牢殺掉了郡主他們三人又吩咐部下準備應戰太子,然後他囘到了席上,看見老王的酒杯已空,心興暗喜,以爲計授了!却不知是夫人不知就裏,用自己的半杯酒和老王掉換喝了哩!夫人馬上毒發身死,包洛狠心一起拿起劍來就想刺殺老王,但是太子已經闖進來了;用劍格住了包洛的劍,兩人就在大廳內比起劍來,同時阿全和楊將軍也帶了兵衝進,一隊奉命去救郡主他們,其他就和包洛的部下們混戦起來,用一句武俠章囘小說裏的話;就是:雙方直厮殺得天昏地黑,日月無光了!
戰事結果,自然是邪不勝正,包洛和秦參謀都給殺死了。老王大喜過望,緊握了太子的手不禁流下了幾顆高興的老淚來;一方面他興奮的望望這勇敢的美艶的未婚媳婦,阿全和阿花的被允許了成婚,太子當衆宣佈了從此免掉一切苛捐什稅,一幅山河的重新振發,萬民高歌歡騰的美麗構圖,迅速在他老懷彌慰的心田上愉快的展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