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獲國際影展冠軍片:「雨月物語」
「雨月物語」係名著改編,記述兵荒馬亂,姦浮刼殺,悲歡離介合,神怪傳奇,香艶故事,配合日本古典音樂,歌舞,構成眞善美優秀藝術作品。
稱譽世界影壇最佳導演,最佳演技,最佳音樂,榮獲「國際影展」冠軍。
日本一流巨星京町子,水戶光子,田中絹代,森雅之,小澤榮,主演,溝口健二導演。
此片已由本坡新聯企業有限公司搶先獲得映權,不日運星放映。
世界大文豪
蕭伯納
『在每一間專供及笄少女讀書的學校書架應該放一本「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並且强迫她們一定要讀這本書,否則便不簽發結婚證。』
各報影評輿論邏輯
查泰萊夫人
「查泰萊夫人」並不是一部淫片,它有各種愛的描寫,已婚或未婚的男女都應看此片。
任何一個國的電影作品,拿女性或男性的愛情飢渴作題材的可以說是司空見慣。它們所描寫的大都以兩性間的自然慾望爲出發點。若說到這種心理是由丈夫的「性無能」所引起的,則絕少到看。這本來不是一「猥褻」的問題,我很奇怪製片家們爲甚麽不來一次嘗試。
現在,我們終於看到一部日本大映影片公司的出品「查泰萊夫人」。它所描述的正是一段由丈夫的性無能所引起的故事。在題材上它當然是新頴可喜,在表現上也有很多值得推崇的地方。
這片的片名似乎是襲用了「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的名字。這本小說的日文譯本當被日本政府視爲淫書而禁止發行。後來日本有一個作家川口松太郎說日本也有一個這樣的人物,寫成「日本的查泰萊夫人」的故事,改編後就是部影片。據說,這是眞有其事的,但確否不得而知。不過就両個故事來一比較,我們會發覺「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的主人翁是一個頂放蕩的女人;而這個日籍的女主人翁則僅是外似淫蕩而已。
這片的原著雖然是套取了人家一部份的神髓,却能夠成爲一段完整的故事。在這八十九分鐘過程裡,它把一個忠於丈夫的高島朋子在發覺丈夫的性無能的心理轉變很細膩的刻劃出來。故事用倒敍法開始,最先見到天眞無邪的少女笑芝(若尾文子飾)怱忙的走到酒井恭平的遣作畫展覽會裡,把一幅未完成的自己的畫像撕破。她的母親高島朋子,(轟夕起子飾)及時來到把她帶回家裏。
她要撕破畫像是因爲她憎恨酒井恭平而她憎恨酒井平(宇野重吉飾)的厭因,是她剛才偷聽母親和叔父的談話,發覺了自己原是他的私生女兒,因此連對母親的失節也大爲憤怒。
但她並沒有知道父親高島之通(岡讓二飾)怎樣作戰受傷致失去了性機能;她也沒有知道母親會怎樣的忍受這種性生活的苦悶,終於在愛情飢渴的衝動下才把貞操斷送給家裡的畫家酒井恭平而產下她自己來。她更沒有知道父母在怎樣的心情下把她撫養成人。這一切的往事一幕一幕的呈現出來,終於她明白了母親的苦衷,瞭解到母親並不是一個淫賤的女人。
片裡對於丈夫與太太的愛情,情郎與姘婦的私戀,和母親對女兒的那種母愛,都有很細膩的刻劃,使人相當感動。而它的結局更有一種啓發的作用,能夠發人深省。我以爲不論已婚或未婚的男女,都應該一看這部影片。
那四個演員雖然都不是我們所熟識,但演來有很眞摰的情感,特別是轟夕起子,她的一言一動,都能描劃出劇中人的個性。究竟她是個蕩婦,還是個賢妻良母,相信觀衆看後都會有公平的答案。
這片套有國語的對白,對每一方面的觀衆都可以顧及得到。近來才見到這部稱意的作品,值得我們向讀者推薦。
(四月二日星島日報) .楊芷.
嚴俊筆下的「查泰萊夫人」
「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這本小說,不知瘋魔了多少讀者,他大胆的突破了舊禮教的性的束縛,這樣嘗試在寫作上是成功的,「查泰萊夫人」影片脫胎於此。根據日本的社會習俗,配合了他們的過去階段,軍人和軍眷的苦悶貫串了軍人爲戰爭的殘廢,失却了性的機能而開展了這以下的故事:
故事本身是那那麽生動,而富人情味,他暴露戰爭的恐懼與後果,渲染「女性」在她的丈夫失却「性」機能以後,强制自己,爲了什麽?爲了道德,和他丈夫的名譽,但經不起酒井熱情的襲擊,而造成了這樣的後果。「查泰萊夫人」是代表女性的呼聲,他提出了對不能「人道」而仍維持的夫妻關係,那是否合理?全片的情節和編導,都有很好的成就,是可以一看的片子,我誠意向讀者推薦。
星島晚報推薦一部並不誨淫性教育文藝片
查泰萊夫人
島耕二導演.大映出品
日本作家川口松太郎原著
「文藝春秋」連載小説改編
日本大映公司出品,「查泰萊夫人」這是根據日本「文藝春秋」裡面的一篇連載小說改編的,原著作家是川口松太郎,他是根據一個自稱爲「日本的查泰萊夫人」口述而寫成的。川口松太郎寫成這本書的時候,適巧日本另一個譯作家伊籐特羅倫斯原著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翻譯成日文,而日本當局却下令禁止譯本發售□掀起了空前大波。
因爲引起了社會人士的注意,所以川口松太郎所寫的,便成爲暢銷書之一了。在這期時,大映公司便以快捷的手腕,購取了這書的電影攝製版權,搬上銀幕。
這片的故事,差不多已是盡人皆知了,它是說一個年青貌美的女人,嫁給一個軍人,婚後生活非常美滿,不料有一次,丈夫爲了軍事演習,地雷爆炸,爆炸了他的睪丸,從此之後,失去了性的機能,也就是片中的對白所說:「失去了作戰的資格」。
他的太太是一個好妻子,可是性的需要乃是人之常情,不久之後,丈夫請了一個畫家在家中住宿,她便經不起那藝術家的挑逗,終於在一個炎夏的夜裏,與他發生關係了。
她說:這是她畢生的秘密,也是她畢生的耻辱。
後來,她有了孕,告訴丈夫,最初丈夫怒不可遏,但慢慢地却冷靜起來,他要另外找房子給這畫家居住,而且容許他們繼續來往,而且待等孩子的出出。爲甚麽?他明白性的問題是人類的本能,不能强制的。
這片是由轟夕起子,若尾文子,岡讓二,宇野重吉四個日本明星領銜主演的。
大映這次仍是以過去處理「羅生門」的精神來處理本片的,島耕二的導演手法相當細膩,對男女問題有他的一手。電影上是以近代社會爲背景的,所以令人看來倍有親切之感。
全片配樂多採用西洋樂曲,其中有一関就是目前成爲最暢銷唱片的「四月在葡萄牙」,旋律極輕快。
這是一部並不誨淫誨盜,但大胆提出性的問題論來討的文藝片,教育意味相當濃厚。
「查泰萊夫人」
揭發日本「性」的問題片
——提比——
一向不大爲人所重視的日本電影,自「在威尼斯國際影展」崢露頭角,以「羅生門」和「雨月物語」連接奪去兩屆冠軍獎後,日本影片在世界影壇,更受到觀衆的注意了。
無可否認地,日本片是有其獨特之處,就以會在本坡放映過的「羅生門」、「春情女盜」和「販馬英雄傳」而至最近放映的「東京妖姬」都能使影迷們留下新鮮的印象。
現在,又有一部大映公司的出品,在最近期間將繼「東京妖姬」之後推出了,這就是一般所熟悉的「查泰萊夫人」。
「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已被認爲世界第一奇書,沒有一個看過這本書對於她的行爲不嘖嘖稱奇的,這本書曾經給日本作家伊籐,翻譯過,然而,意外招來橫禍,被日本政府查禁,因此,曾經引起軒然大波,然而無獨有偶,日本另一名作家川口松太郎也寫了一部「日本的查泰萊夫人」,而且眞有其人,眞有其事,因此立刻被大映公司購得拍片權,完成了這部日本的「查泰萊夫人」。
這片的擢用女主角,被公認爲日本最佳女演員的轟夕起子,她在片中飾演高島朋子,是一個正當青春的小婦人,却對着一個失了性機能的丈夫,而丈夫正是一個雄偉軍人,你道她時心境是多末難過?這種憂鬱䒷悶的表情,轟夕起子演來却恰到好處,不由人不拍手稱讚。
此外,重要的演員有飾演她丈夫時岡讓二,她的姘夫宇野重吉,和她的私生女兒若尾文子。若尾文子這個小姑娘,不但有到人見人愛的容貌,演技也很高超,除了本片外,她最近又被聘担網主演了一部青年男女的性教育影片「十代性典」,成績更佳,眞是前途似錦,無可限量。
這部對着「性」問題非常警惕的日本片,相信影迷們看後,都會留下一個美感的印象。爲適應本坡觀衆,這部片已配上國語聲帶,最短期內將要公映了。
評「查泰萊夫人」
我認爲是「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藝術名畫
曾經看過「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這本小說的人,也許會希望在這部日本片裏看到一個淫賤女人的造相。假如你沒有看過這本在某些地方被列爲禁書的小說,你又將會用一種色情的眼光來期待這部片。在這兩種情形之下,你都會感覺失望。因爲這並不是一部淫賤的影片,「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正是對它的一句現成的評語。
事實上,它和「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並沒有怎麽關係,片裡的女主人翁不過是日本作家川口松太郎筆下的一個人物,可以說是從「泰萊夫人的情人」脫胎換骨而產生出來,也可以說是襲用那本禁書的名字。
撇開這些來歷不談,單就這部影片的本身而論,我們會發覺它把一段很簡單的愛情問題把握得很結實,從描寫陷在這個問題中的有關人物的個性和遭遇,在劇情的表現上相當嚴整,在氣氛的處理上相當緊凑,在個性的刻劃上可能令人深切感動。不論是任何一國的出品裡,我們都很難找到一部這樣優秀的影片。
它是一部高度文藝性的心理片,也是一部愛情的大悲劇。問題的中心是丈夫在作戰受傷後得了一種「性機能消失」的不治之疾,虎狼之年的太太雖極力把情慾壓制,終於在一個挑引情燄的夏夜跟一個畫家發生了關係,一失足便惹來無窮的恨事,使丈夫很難才對她體諒,而她的女兒在發覺她這個秘密的時候則把她當作一個淫賤女人
她爲了這個問題而斷送了她的貞節,究竟是生理上的需要還是心理上的需要?對於這個問題,從來很少有一部影片加以研究,現在它居然嘗試起來,相信不難引起製片家們的傚尤。
花了一小時半的時間看完這部影片之後,我的腦海不禁浮起這感想:假如有一個女子嫁得這樣的丈夫,她將怎樣辦?世上正有着不少這樣的悲劇,當事人總是爲着面子問題而從不肯揭露出來,人類竟是一種在心理上和生理上都要獲得滿足的動物,在行動上也難免有差錯的地方。這種隱藏在人類靈魂深處的情緒,在片裡有很深刻的表現。
但它並沒教導人去做這種壞事,而是在檢討這問題之餘指出一條新生的大路給我們,這是它值得稱頌的地方。
轟夕起子飾演這個不幸的女人高島朋子,岡護二飾演可憐的丈夫高島之通,宇野重吉飾演跟高島朋子暗渡鵲橋的畫家酒井恭平,若尾文子飾演他們兩人的私生女兒高島笑芝,這四個人有不同的個性表現,高島朋子有一種內心矛盾的痛苦;高島之通倔傲而終於接受現實;酒井恭平一派藝術家的典型,給情感戕殺了他的生命;高島笑芝則天眞而有明白事理的頭腦。整部影片雖然只是他們四個人的戲,但他們演來是那樣繁人心弦,使人由首至尾都不會覺得單調。
這不能不說是導演的處理手高明。在許多地方都能夠表現出日本人的民族性,同時又表現出對那悲劇所應採取的挽救辦法。
也許是因爲美國佔領日本多年的關係,這片已染上濃厚的美國作風,由畫面開始的時候高島笑芝跑到畫展會那個塲面,就一直是描摹着好萊塢影片的手法,連帶配樂也完全採曲用西洋音樂——我們很容易的聽到有「四月在葡萄牙」的樂在幕後奏出。
片裡的高潮相當多,但沒有濫用。對於伏線的安排也恰到妙境。其中最可喜的是高島笑芝偷聽到母親的秘密後跑回自己的房間,手上用來織絨線衣那球絨被夾在房門外面。她從家裡奔出和母親到房間找她的時候,那球絨線也仍然出現。這是個多麽巧妙的小動作,不只人在演戲,連一些靜物也變得活生生了。
至於酒井恭平和高島朋子在園裡偷情的鏡頭,則眞摯而纏綿,恍如在銷匙孔裡看到男女之間的綣戀。結局時那種光明在望的暗示,則有着無限的深意。我可以說,這部影片是現實的,現實得如泣如訴;它又有詩意的,那意境可圈可點的。
歸根結底,我仍然認爲這部影片是「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歐陽白露
.載轉四月一日.
星島日報
改編電影「查泰萊夫人」
天下第一奇書
文采風
「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是天下第一奇書;而「查泰萊夫人」的影片,自然吸收無數戲迷了。
讀過「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的人,對於她的傳奇和倫理與性愛的衝擊,各方面的觀點是不同的。
作家川口松太郎寫「日本查泰萊夫人」,故事由自以爲「查泰萊夫人第二」的本人口述,但非要等死後才公開。前年十二月,她死了,今春故事才表來出發,因其標題是日本「查泰萊夫人」恰巧作家伊籐整理編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被日本政府查禁,曾掀起文化界的軒然大波,所以這小說刊出後,也引起了相當反感。大映公司主事人,立刻搶先攝成電影。
「查泰萊夫人」是去年夏天,日本大映影業公司的一張特製新片,日本作家,一致許爲倫理藝術性典的電影,是情的刻劃,是性愛的分析。名導演島耕二導演這張巨片,他是由紅影星轉任導演,憑他的友誼,拉攏第一流紅星轟夕起子和岡讓二主演,若尾文子和宇野重吉合演。
.轟夕起子
她是十五年前寶塚少女歌舞團的少女紅星,那年,轟夕才是十三歲,便成名於歌舞團,到了十八歲的那年,高躍成爲日本第一流古裝片影星,東寶影片公司把她捧得很高。轟夕起子是個家境清貧的苦學生,故她習藝心特別發奮,十餘年來,她在歌劇界和電影界都紅得發縈。
岡讓二是個鼎鼎大名硬派生角,專演正派戲,個性劃刻入微,島耕二過去演戲的時候和他們很常拍擋,故島耕一導演「查泰萊夫人」,他們都樂得帮忙。
.若尾文子
她是新進女星,綺年玉貌,活潑天眞,她飾演「在泰萊夫人」的女兒,是最爲配合的,宇野重吉則以擅演反派戲見稱,這回他飾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是最合他的個性。
「查泰萊夫人」是天下第一奇書,描寫靈慾交響曲,倫理與性愛在衝突,日本女作家羣也評爲「性愛的教育」而全劇的高潮充滿人性,靈慾和父女,夫婦,母女之愛,她並不如普通的一個蕩婦,故有是賢妻?是慈母?也是蕩婦的提出。
.喝不完的幽怨苦酒
喝不完的幽怨苦酒理不清的煩惱情絲,她的遭遇如何自處的問題?是很多夫婦之間,無形中撞上似是非是,似非却是的現實問題,它可以供一般人處理上述問題的一個啓示和警惕,「查泰萊夫人」已來星了,不久跟星洲戲迷相見。
「查泰萊夫人」性的苦悶
為了生意眼,商業廣告難免有誇大性的宣傳,因此,想從廣告的字眼上找尋一部優秀的電影,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看過「查泰萊夫人」一片在於影片本身却能名副其實。 ᆞ頭號影迷ᆞ
照戲院的廣告說,這是一部「從鎖匙孔看男女眞諦」的影片,裡面又有「喝不完的幽怨苦酒,理不清的煩惱情絲」。這是不錯的。宣傳用語而能不作過度的跨大,這是影片本身能副其實的緣故。但不要以爲它是從在日本被禁售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這書所改編過來。它所根據的是日本作家川口松太郎的小說「日本的查泰萊夫人」。據說,日本是眞有一個這樣的女人,但現在已去世了。但我們不能不懷疑,裡面的事實也許是受了「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的影響而編撰出來。這已經屬於攷據的事實,不在我們這裏討論的範圍。
說到它的故事,它首眞個是一凄絕的戀歌。試想,一個女人嫁得一個相親相愛的丈夫,他却因爲作戰受傷而喪失了他的性機能,這樣她豈不是等於活寡?假如她因爲心理上的苦悶和生理上的需要,跟別人來一次偷歡而產下了一個女兒,她要怎樣才可以應付她的丈夫、姘頭和女兒呢?日前我們就會在某報看到一個女讀者向編者請教這個問題,足見社會上確有不少這樣情形的存在。
高島朋子(轟夕起子飾)就是一個這樣的女人,高通之通(岡讓二飾)是她的丈夫,酒井恭平(宇野重吉飾)她的姘夫,高島笑芝(若尾文子飾)是她的女兒。故事從高島朋子夫婦間的恩愛說起,中間經過那段不幸的事蹟,以至女兒出嫁的前夕爲止。由這四個人物的個性揭露出一個女人遇到那樣情形對有關係人所引起的影響,從而檢討這個微妙的愛情問題的起因和挽救辦法。在影片的本質上,它絕對沒有帶有「黃色」的色彩,在表現上則是一部感人肺腑的文藝悲劇,正合雅俗共賞的原則。全片很巧妙的運用配樂和動作製造潮高使它絕無冷場。各演員的演技都稱得上優秀,值得我們細意欣賞。對於飾演女兒的若尾文子,我有一個朋友說她有點像陳娟娟,這點我不敢肯定;但她那種天眞活潑之神氣,加上健美的體格和娟好的臉龐,確使人感覺她萬二分可愛。
——完——
丈夫的自白
當我聽到妻和洒井發生了性關係的消息,直是一個震天霹靂,幾乎失去了理智。但我在軍事演習時失去了性的機能,同時也失去了夫婦的閨房樂趣。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正在狼虎之年,然而她不幸做了我的妻子,夫婦生活有名無實,枯寂的厮守是難堪的,所以她是可寬恕的,爲了一次的過失而摧毀家庭是不值得的。於是我同情她,她仍是我的「妻」,她生的孩子也視作是我的孩子。
夫人的自白
我們的家庭原本是正常的,幸福的。我知道丈夫失去性機能當時,爲之驚惶萬狀。可是我自信對於夫婦的私情是可以遏制的,我同情他的不幸,竭力調和家庭間的空氣而使他精神愉快,這樣一直相安無事的生活着。在一個夏晚,隅然之間被酒井挑逗起無名的慾火,爲之情不自禁,終是起了身孕,我作了和丈夫離婚的準備,於是我向他表白,但他不肯這樣做,他寬恕我,並願互守秘密。於是,我就這樣對丈夫不義,對子女不誠的偷生着。
畫家的自白
僅僅一次和朋子情慾奔放的錯誤,造成了此恨綿綿,斷腸相思。我的繪畫藝術的成就,是得之於高島將軍之賜,而我人生的樂趣,却得之於高島夫人的靈感。朋子生下笑芝子,她雖是我親生的女兒,却沒有見她一面的權利。朋子美麗熱情,這些年來,沒有一刻鐘不熱愛她,懷念她,只是兩地相思,惟有借酒澆愁之一法。
女兒的自白
我天眞無邪,過着自在的生活,享着天倫的樂趣。酒井常來學畫,我對他並不發生特殊的感情。想不到這其間却有着一個絕大的秘密,愛我如掌珠的却不是我的爸爸,常來作客的倒是生身之父。我們三個人,都互相瞞着我,不是我後來聽到母親的懺悔,我就永遠也不知道這個秘密,祗是太晚了,酒井已經長逝人間。可是我不責怪母親,她是不幸的,也是值得尊敬的。
查泰萊夫人
電影小説
。首卷。
讀過法國勞倫斯D. H. LAWRENCE「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的人,沒有一個不對我的行爲嘖嘖稱奇,事的吸引力可想而知,最近,日本作家川口松太郎也寫出了日本也有「查泰萊夫人」。故事由孀居元帥夫人自以爲「查泰萊夫人」第二的本人口述。記錄而成爲實有其人,亦有其事的小說,搬上銀幕。
一
高島元帥的女兒高島笑芝,突然出現在東京京橋舉行名畫家酒井恭平的遺作展覽會,手持利刃滿面忿怒地割破一幅未完成的自己的畫像,該會主特人信吉莫明其妙的攔住她破壞秩序粗魯行爲,孀居的高島夫人朋子也在塲中參觀,看到自己的女兒意外的行動,情感非常緊張,臉部神經也痙攣起來。
事情的發生是關係她一生的秘密,十餘年來忍受着創痛,今日親眼看到笑芝搗毀畫像,無疑議自己的秘密洩露了,女兒從心裏的憎恨所表現出來的舉動,無異是對媽媽一種難堪的侮辱,怎樣不使做媽的人感覺羞愧,心坎中的傷痛又再崩裂了,悲酸地竄回家裏。
其實,笑芝一向懷疑媽媽與酒井的關係,到現在才明瞭自己並不是高島元帥親生女兒,而是酒井與媽媽私戀而生養下來的,這怎不令她懊惱,况且沒有多久自己也要結婚了,這種不體面的事情,刺傷少女純潔的心,破壞了婚姻的幸福,焉得不使她發狂,自認削弱了小姐高貴的身份,鄙視媽媽的淫賤,失節,傲慢地不願意再承認她是自己的媽。
朋子也有無限的苦衷,幸福的家庭雖然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也各有不幸,她在這個不幸的家裏過了半輩子,現在女兒就要出嫁了,還希望她能夠得到眞正的幸福,但是應該怎樣解釋才能使笑芝諒解自己的苦衷?恢復母女的感情,這是一件傷透腦筋的事。
二
高島家裏母女相對談話。
「你坐下來吧!笑芝,你爲甚麽要毀掉那張畫像,是甚麼道理?你說說看。」朋子憂悒着對她的女兒說。
「我看不起那張畫。」笑芝非常不高興地轉身背向媽媽答話。
「爲甚麽?」
「爲甚麽!你還不知道嗎?請問你自己吧!這種不名譽的東西留它幹麽?」
「不名譽!你是甚麼意思?」
「難道你眞要我說出來?今早你跟叔叔在房裏談的那些話,全部都給我聽見了,」笑芝說完雙手掩臉悲哭。
「你坐下來,在你未出嫁前,我告訴你一些應該曉得的事,我年輕的時候嫁了一個軍人,那時候我認識你的爸爸我們不久就結婚了,婚後,你的爸爸陞了師團的大隊長,我跟他一塊兒去上任……」
朋子對女兒追叙婚後的情况,銀幕上的鏡頭也隨着朋子的回憶追述着十餘年來跟高島的家庭生活的過程。
三
高島從戰場上凱旋歸來,對着妻子誇耀着他的勇敢。
「佔了砲兵陣地以後,我們就完全勝利了。」
「你眞是了不起!」
「打仗我最内行,從來就沒有打過敗仗,」高島驕傲地微笑。「你別走,我有許多故事講給你聽,還有喜歡聽唱歌!」
「我越看你越像個傻小子!」
「哈!哈!那你像傻丫頭。過來,你嘗嘗這酒的味道眞好,你喝吧!」
朋子小試一口嗆住了喉嚨咳起來,「今天我眞高興!」
「過幾天,我們又要出發了。」
夫妻小別重逢,格外歡愉,方興未艾,却又黯然傷別離,朋子說不出的惆悵。
這一天正是整裝待發,恩愛夫妻,難依難捨。
「你忘了帶手套啊!」
「噢!謝謝你,這是昨天副官送來的,你把它放在床底下。」
「什麼東西?」
「這是催生靈符,他們說放在床底下睡覺就會早生貴子哩!」高島也迷信着符咒的靈驗,把它交給朋子收藏。
「我眞希望早點替你生個孩子。」朋子得意的接受過來。
高島騎着戰馬走了。
四
高島受傷躺在陸軍醫院療治,替他開刀手術的軍醫便是他的哥哥。朋子曉得丈夫的消息,急忙地走來探視,被阻止不能進入病房。
「大嫂,手術已經完了,性命沒有危險!你別進去,他需要休息,現在不能跟你談話。」
「叔叔,我心裏亂得很,如果不親眼看看他,我怎樣也放心不下。」
「那當然啦,不過你放心吧!過兩天就會明白。」
「說吧,過兩天他到底會怎樣?叔叔,你說呀!」朋子焦急萬分的催問。
「也好,你先坐下,我不能不坦白告訴你,冷靜點,同時你不能告訴別人,替高島守秘密,他被地雷炸傷了下體,這次手術之後,已經失去了做丈夫的資格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朋子聽到丈夫已成了殘廢,傷心地不忍再聽下去,男人失去了最重要的性能,是女人感覺最悲哀的事。
笑芝聽着媽媽叙述到這一段,情緒隨時惡劣起來。
「不要說了,我不聽這些髒話。」
「我本來不要告訴你,但是爲了以後的事,我必須先說這個,笑芝,你聽下去,你要冷靜地聽我說完。從此以後,我們夫妻間的悲劇就開始了……」朋子繼續說出悲劇的過程。
五
高島離開了醫院回家,外表無異跟平常的人一般,誰也看不出他的下體無能,這個秘密雖是祗有他倆心裏明白,但是高島本身却沒有像從前那樣的快樂,鬱悶的心情無從發洩,朋子對他也沒有異樣的表示,態度仍然像從前那般的賢慧,從這點看來使得做丈夫的人心裏更加難過,恩愛的夫婦,未能靈肉一致達到快樂的高潮,任何掩飾也遮瞞不住內心的苦悶。
「朋子!我希望你一輩子不要離開我。」
「你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朋子嘴裏爽直的回答,但是不敢舉目觀看高島難堪的表情。
高島是個好丈夫,朋子更不是壞妻子,世界上不幸的女人,也不祗是她一個,丈夫的不幸,引起了她的煩惱,家庭的快樂已蒙上了一層迷霧,不期而然的產生了隔膜,大家的腦後都多了一重陰影。
「怎麽?還不睡哩!」
「是的,週身怪不舒服。」
「我替你按摩好不?」
夜的誘惑,高島眼光光無法入眠,愛的甜蜜,情慾的衝動,引起了他焦燥的煩悶,妻子對他體貼入微,替他揣摩全身骨節,肌肉的接觸,他的慾火更加熾烈,越使他痛苦難挨。無可奈何,勉强閉上眼皮,轉身裝睡。
朋子這時也不能沒有同樣的感覺,爲什麽?爲什麽他會失却了性的技能?眞是「悔敎夫婿覓封侯」,恩愛的夫妻,羅幃紗帳,同床異夢,變成了貌合神離的怨偶,不愉快的心情日日沉重,夜長夢多,怎能排遣哩?
六
高島想到太太的寂寞,時常約同僚到家裏來消遣,玩牌,喝酒,打破陰沉沉的空氣,也許朋子因此會感覺多一些快樂,可是心與願違,起初覺得熱鬧有趣,朋子也恢復有說有笑正常的態度,大家混得熟了,高島又不高興看見自己的太太,陪着朋友嬉笑,傷害了自尊心,對朋子發脾氣。
「胡天胡帝,把酒都忘了,」手裏吊着空瓶子嚷着。
「高島,你不是說我太寂寞,要我跟他們玩玩解解悶嗎?幹嗎又要怪我,你眞是沒有道理,太多懷疑……。」
軍人的妻子受丈夫挨打,不算一回事,但是無性能的丈夫,却不會讓她貼服,嘴裏沒有出聲,可是無言的抗議,已夠使高島難堪,她並沒有錯,朋友到家裏來玩,這是自己所願意,這些不應該對她發牢騷,當他回轉念頭,感覺這是自己的不對,既然無能力安慰她,爲甚麽還要怪她,越想越慚愧。
「朋子,你爲了我甚麽都犧牲了,你眞偉大,我愈想愈對你不住。」善良高島終于對妻子懺悔。
「別再說!你整天喝酒也是不對的。」
「好太太,我辜負了你,一個沒有資格做丈夫的人,在家裏不喝酒還有甚麽樂趣?是的,整天喝酒醉醺醺的太不像話了。」
「別喝了,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朋子,我知道你很難過,那有甚麽辦法哩?可是爲了我們的家,你要忍受下去,我不能離開你,答應我不?別離開我!」
朋子低下首,點點頭承認自己不會離開他,除非憐憫地同情之外,沒有甚麽話說得出來。
七
高島飛黃騰達,做了陸軍部次長,掛中將銜,官邸門前車馬如龍,熱鬧過後,人去樓空,高閣大廈依舊寂然,萬籟無聲,身貴爲元帥夫人的朋子,在她的感情上麻木無感,覺得這是家庭常事,除了上次高島疑惑她對於青年伙子誠摯地招待,動了脾氣,害得自己的兩頰打得發紅發腫,這時竟加泰然自若,帶着那種端正的神氣,冷森森地敷衍他的朋輩,省得無謂的爭吵,害怕將來更多痛苦的事情發生,對於丈夫妄自尊大的獸性,祗好逆來順受。
這一天朋子發生了一種新的興奮,女傭人告訴她客廳裏有位某畫家來拜訪女主人,起首她很泰然的,但是漸漸地喜氣高揚的聲調失掉了。成爲驚懼不安的人,默默不敢多言地感覺害羞。
「我是酒井茶平」畫家望着朋子作自我介紹。
「是啊!高島將軍打電話請你來的嗎?」
「不錯,高島將軍要我替他畫一張紀念像。」
「謝謝你,這次麻煩你了。」
「夫人,你別客氣。」
「王媽,你帶酒井先生去看他的房間。」
酒井向將軍夫人道謝,跟住傭婦走向園中一座小房子,讓他寄宿在裏面,這是高島的意思,要她這樣的招待,因爲他賞識這個人,說他很懂得禮貌,誠實可靠,其實他也不曉得畫的好壞,站在別人上頭自尊的人,附屬風雅,這是他的權利。
堂而皇哉掛在廳中巨幅高島將軍的畫像,出諸名畫家的手筆,誰看了都要讚美這是名畫的藝術作品,當然他更喜歡太太也有一張,左右相對,相形益彰,朋子不會反對。當時高島的弟弟來家裏找不到他,順便與朋子談話。他埋怨哥哥自己找樂趣,就不關心太太的寂寞,讚賞着朋子的偉大,一個年紀靑靑的女人,忍受着這麽的一個打擊,很難把持得住,因爲他是軍醫,很明瞭人類生理上自然的需要,任何女人都會感覺難受,隨時隨地都能認爲這是一種的缺憾,老實說,他不贊成嫂子忍受着不能「人道」的煩惱,爲什麽要爲自己的尊榮?顯貴的熱望,毀滅了別人的終身的快樂,站在人類的道德上說話,當然,他不贊成朋子爲了丈夫的殘廢而犧牲自己的幸福,這是一句公道的話。可是朋子不同意他的見解,反且怪他侮辱了他的兄弟。不高興跟他多談,閃避了他而走開了。
她想起自身貴爲將軍夫人,態度變得十分威嚴,她聽叔叔的話,驚訝地圓凈着兩眼,但她並不劇烈的反駁,也許他是試探的話,不,他是同情自己變成個有用的廢物,忍氣吞聲的接受着空有高貴超人的虛幻的榮譽而已。處在這種環境難道還有人生的樂趣嗎?前時快活得像春天一樣,現在變成蠢笨的一點靈敏都沒有,雖然長得漂亮的臉孔,不能做點什麽哩,想到這裏,謙卑、冷靜,再不願意說多話。
昔日的笑容埋葬心靈的深處,日裏酒井開始替她繪像,不愉快的心事,影響着面目的表情,滯呆地找不到一綫的笑容,藝術家的畫筆時時停頓下來,朋子是天生麗質美婦人,爲什麽不會飛龍走馬的畫得維妙維肖,幾次的毀掉畫稿,重新繪畫,結果,還不能成功,累得她疲乏不堪回房休息去了。
八
這一天,高島在家問起酒井畫像的事,朋子表示很不耐煩天天做模特兒,究竟這幅畫幾時才能完成,誰都不曉得?畢竟她沒有想到藝術家沒有靈感,當然不會有超特的創作,嬌艷的紅霞埋沒在昏黑的天幕,描摹不出它的美麗,正像悲愁的朋子,找不到她愉快的風姿,這怎叫酒井下筆。高島並沒有想像到這一件事,以爲酒井太賣力,終畢會替她用心完成他的傑作,因爲軍部緊急命令,他必須親身往北海道羅馬,三個月才能回來,朋子聽到這個消息,心裏起了一種的變化,連呼吸也不同了,她懼怕着上次丈夫帶回來的不幸,造成家中不調協陰沉沉的暮氣,這次出門又是三個月,宅内住的又是孤男寡女,豈不是暗伏着不可思議的禍根。
因爲這幾天酒井的影子開始在她的腦子裏起了不尋常的蠕動,在她沉重的心靈極度的頹喪中想把他忘記了,孤獨無聊的時候,也不敢走向園林散步,爲着避免發生不幸的事情。
酒井始終不曉得他倆夫妻間的秘密,雖然朋子憂鬱的心境,可以從臉部的表情看得來,總是不明瞭她爲什麽肅穆寡歡,酒□是個未曾結婚的人,自從看見恬靜幽美的朋子,滿腔傾慕敬愛的熱情,蘊藏許多日子,沒有一分鐘不思念這位美婦人的風度,連日聚精會神替她作畫,目不轉瞬地望着她美麗的眼睛,可惜隱藏着灰色的悲哀,冷淡地沒有半點溫熱,這種固執的神氣,破壞了她青春的美麗,難怪他摹不出柔和的筆調,氣得他把畫筆丢在魚塘裏,痛恨自己失掉了靈活的手腕。
爲了畫像的緣故,才能與朋子接近,捨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機會,讓他多看一眼,慰藉日夜思念的戀情,單方面的私戀,正像喝不完的苦酒,永遠在繪描中未完成的傑作。
自從高島走後,酒井的内心感覺得自在了,精神也不像前些日子的緊張,好像把生命站在另一世界裏,因爲聽見朋子低聲談話,日和風暖的園林中,她的態度自然的展開了新的姿態,在畫架上已成了活的生命,他奇怪着突然的變化,朋子好像解脫了平時的憂慮,露出頭來看春天裏的太陽。
九
艷陽過後的黃昏,屋裏滯留着逼人出汗的熱氣,困守愁城的朋子,感覺非常的苦悶,靜寂無聲的夜裏,沒有半點的風,窗外白濛濛的月色,使她想起了涼爽的樹蔭,芬香撲鼻的小花辮,池塘裏的綠荷,……掀開了帳子,穿着薄如蟬翼的睡衣,蹣跚地走向花園小徑,顛波地在葡蔔架下蠕動,月移花影,陣陣陰凉,使她興奮起來,許多日子以來,未會看見的花蕾,沾露含珠的新蕊,覺得自己的性命活在花團錦簇的世界裏,該是多麽愉快啊!
當她快樂的時候,沒有提防到花柵底下的蜘蛛網,纏絆着她的頭面,掙脫不盡,驚恐地喊出聲,樹後閃出了一個男人的影子酒井跑過來替她淸理蜘蛛絲,這時候他還未曾就寢,也在園裏欣賞月亮,聽見是女人的驚叫的聲音,連忙跑來當時挨近替她整理亂髮,聞到濃郁的香味,聽見急促不安的喘氣,乍明乍暗月色底下,玲瓏豐美的玉體,窘迫着酒井不可遏制情感衝動,朋子再不能避免被他强悍擁抱着,不知何處藏匿着她的臉龐,一縷縷的熱氣湧上兩頰,她想劇烈反抗,也不可能,軟弱無力,失去了時間和環境的知覺。
酒井明白了她靜穆和期待的神情,他再不顧慮朋子內心涵蓄無限的痛苦,活在世間上的人是不應該的,無聊的呻吟是最殘酷的,酒井决意不讓她挨下去,溫柔要求使她滿足她所感覺的遺憾。讓她得到生命的精華。當朋子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的内心所感覺並不愉快,怨恨不可拒抗的力量壓住她,使她像麻痺地留在那兒。
「夫人!你爲什麽時時躲避我?」
「我沒有……。」
「好!那麽你跟我走。」
「這是不可能的!」
「爲什麽?」
「我走了,高島怎麼辦?」
「那我怎樣辦,這麽說你不愛我嗎?」
「我求求你,請你不要再說了。」
朋子不願意跟酒井私奔,雖然高島與她有似掛名夫妻,可是她並不貪戀富貴,爲着平時倆人感情並不壞,自從高島殘廢之後,自己也曾答應過不願離開他,幾次的齟齬,那不過是芝蔴小事,這是性的心理變態必然的事,良心上還是愛她的丈夫,這時候反且懊悔着自己的迷亂,疑惑了是不是卑賤地受他的侮辱,一向就深深的厭惡他,但那不是恨他說的話不含有惡意,其中間沒有熱情的緣故,肉體上給她興奮的滿足而已,在這種情形之下,她精神上對酒井是無吸引力了,所以自己不能受他的支配。恨他太過癲狂,他的愛情也是癲狂症的愛情,所以此後朋子也覺得難以應付的避開他了。
十
當高島回來的時候,朋子的心裡時時都這樣想,怎麽辦哩?酒井跟她都可以嚴守秘密,可是自己的小肚子一天一天的漲大起來,這怎樣隱瞞下去,雖然懾於丈夫尊嚴的權威,終有一天被他發覺豈不更加糟糕。這種不名譽瞹昧的行爲,怎好要求自己丈夫的原諒,生不如死,不,既然有死的勇氣,爲什麽不從求生的道路上去,好吧,離婚的意志堅决之後,等待孩子出來自己還可以找職業過生活。
高島辦完公務歸來,朋子便向他提出自己的意見。
「我已經有孕了,請你讓我離開你吧。」
「是誰的,誰的」高興驚駭着怎樣會有這回事?明知自己老早沒有生殖力,難道偷漢子不成。
「酒井的……」朋子哭了,良心的責備,比受丈夫的鞭打更苦楚。
酒井閃躲在他們的房門外,正担心地打聽着高島囘來怎樣對付朋子,萬一爲這件事情辱待了她,自己應該出面認罪,並且表白他是愛朋子,願意帶她離開這裏。
高島起初氣得七竅生烟,憤怒異常,無可容忍猙惡的眞臉自要暴露出來,反想過來,這是不對的·自己是聲譽顯耀的大將軍,怎能把這家醜擴大地宣揚出去?姑無論是仇恨他倆重大的罪戾,都不能爲了這事損壞自身的聲望。引狼入室,戕害了自己的妻子,怎能怪別人的錯。
「朋子,我太衝動了,這件事不能怪你,都是我的不好。」
「不!我應該負責任。」
「你年青也難怪,誰敢說沒有做過錯事,我看這樣吧!將來孩子讓我們自己來撫養」
「高島,你爲什麽要這樣寬恕我?你爲什麽不殺了我?」
「不!朋子,安靜點,你聽我說:我已失去了做丈夫的資格,可是你一直沒有嫌棄,我沒有你簡直不敢想,我心裡說不出感激。」
酒井乘機走進來。
「將軍,請你成完我們,你讓我帶她走」
「放屁,不許你胡說八道。」高島面容頓變,抽出背在腰間的指揮刀要刺死他。
「聽我說吧:將軍,你把她留在這兒簡直害了她,害了她,你明白我實在是愛她的。」酒井被踢倒地上,刀指住喉嚨,可是他甚麽也不怕,說出心裏所要表白的話。
「胡說,酒井你曉着能夠有今天,是誰提拔你的?」高島被朋子拖住用她的軀體掩護酒井,不讓他行凶,趕走了狼狽的酒井。
「朋子!你曾把我的病告訴他嗎?」高島懷疑朋子洩露了性病的秘密。
「不,我什麽都沒有說過。」
「那好,謝謝你,讓酒井滾出去吧!我不要再看他。」
一塲家庭不幸風波,平靜下來,酒井搬出外邊居住,朋子養下了現在這個女兒笑芝,夫妻渡過了平靜生活。
笑芝自幼爸爸非常鍾愛她,現在已經九歲了,時常唱歌講故事,安頓她乖乖睡覺。
十一
酒井離開了高府之後,過着失戀苦悶的日子!縱懷豪飲,不在畫室,便在酒吧買醉,高島曉得他潦倒的情况,用各種方法將錢接濟他。
這一天朋子親身來探望酒井,
「你又醉了,聽說最近你喝全是烈性酒,」
「除了喝酒,還有什麽,誰告訴你的?」
「這些錢你收下,要是你有現成的畫,讓一幅給我。」
「幹什麽?不明白你們爲什麽送錢給我?把我當着什麽人?」
「還是高島的好意,他着每月送給你一筆固定費用,爲着笑芝,應該用錢來補償你的損失,要是你不把它收下,我多麼的痛苦:」朋子同情酒井的心境,曉得他不能看見自己親生女隱藏的苦衷,使他頹廢不振,被感動得慟哭着。
「我比你更苦痛,你了解我,一定爲什麼你不來見我?你的心太狼了,你就這樣忍心,讓我永遠孤獨下去。」
「別說吧!請你不要再說這些話。」朋子哀泣的懇求他。忍痛地毅然走回去。
年後,高島在戰場上死亡,笑芝也十歲了,跟着媽媽過活,朋子趁着女兒上學的機會來找酒井,每日就祗有這時間是自由的,可是仍舊瞞着笑芝。不忍傷害少女純潔的心,這種情形一直支持八年長久。
酒井得着朋子的安慰與鼓勵,竟然重新振作起來,朋子像是靈感的泉源,畫筆生花,成了第一流畫家,愛屋及烏,時常惦念自己的女兒,要替她繪畫一張最美麗的油像。
翌日,笑芝果然聽媽媽的話,來找酒井叔叔替她畫像,但是她討厭酒井樂而忘情的態度,不耐煩地憎惡起來,回家告訴媽,不願意繼續下去……。
十二
朋子在家裏接待高島的弟弟,自從他的哥哥死後,時常來家裏探望嫂子與姪女,這一次爲着笑芝的婚事,替雙方作媒左右奔走,家常瑣事,無所不談。朋子自丈夫去世,以爲除了親叔叔知道他們夫妻的秘密之外,別人可以不曉得,但是自己的女兒不能再永遠瞞騙下去,所以倆人討論這個問題,是否應該在女兒要出嫁之前,讓她曉得酒井才是她眞正的爸爸,同時酒井誠懇地要求不下數十次,現在大家都老了,能夠活在世上也沒有多少年了,况且酒井忍痛挨過十八寒暑,一心一意也爲着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成人,笑芝還是出嫁之前的最後的一天,也是他的女兒,不能不補償他的心願,要是笑芝結婚了後,更加沒有機會。
叔叔也有相同的感慨,可是他担憂着姪女倔强的個性,萬一她卑視媽媽的過去的行爲,各方面都不會得到諒解,豈不弄巧反掘,因此朋子始終沒有勇氣對女兒提出這個問題。
酒井不見笑芝再到畫室來,憤懣,悲慟,無盡的傷感刺痛他的心腸,破碎的創痕再次暴裂了,拚命喝酒排除愁恨受了過度强烈的刺激,昏迷不省人事,患了急性腦充血,緣慳一面不能再見女兒出閣,含恨與世長辭。
「人死留名,虎死留皮」,酒井死後,他的遺作增高數倍價值,藝壇同僚替他舉行酒井畫家遺作展覽會,朋子珍惜着他未完成笑芝畫像,被主事人徵求她的同意參加展覽。
笑芝偶然竊聽自己的叔叔與媽媽秘密的談話叔叔跟她起婚事,想不非常順利,笑芝已經洞悉媽媽的秘密,深怪一切的人都瞞騙她,恨不得老早離開了淫賤的媽媽,朋子觀察女兒滿面怒容的氣色,也不能遮瞞下去,尤其是笑芝在酒井遺作展覽會場割破畫,像餘怒未消,母女相會,立即唐奕起來。
「你們都是卑鄙的騙子,」笑芝心中不服。
「笑芝以前瞞住你,這是我的不對,但是不忍傷你的心,冷靜地聽我說吧,如果你瞧不起我也好,希望你婚後不會再像我一樣?」
「你太忍心,我不要結婚,爸爸是愛你的,但是你卑賤地背叛了他,使他痛苦,使我更苦痛。」
「笑芝,你年紀還輕,世間的事許多是你不能明瞭,全部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所希望的只是你能體諒爸爸疼愛你的苦心,酒井叔叔爲你憂鬱致死的,媽媽要你强硬起來,好好做人,好孩子你應該明白了,聽我最後幾句話吧!」朋子慈祥面顏也掛上滴滴的淚水,不斷的說「笑芝凡是人都會有錯,緊要的,還是知錯能改。」
「媽媽,是我不好,錯怪了你。」笑芝受着慈愛感動了。
朋子會心微笑,盼望着女兒穿禮服,戴上結婚的冕旒集着佳期的辰光來臨。
(劇完)
一九五三年國際電影節推荐冠軍片
「雨月物語」
日本大映出品的「雨月物語」,繼「羅生門」後再獲得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首獎。「羅生門」的獲獎可說是偶然的,而「雨月物語」則否;因前者初未想到去參加電影節,後者在拍製前,監製人永田雅一就有此準備。鄭重選取題材,動員了第一流導演溝口健二、「羅生門」的男女主角森雅之和京町子、曾獲「每日電影大會」本年度攝影獎的攝影師宮川一夫,以及第一流的音樂、美術、錄音等人材合力攝製,片成後,在國內放映便博好評,影片商紛紛向大映爭取該片海外放映權。
「雨月物語」是片名是取自上田秋成原著小說的書名,內容刊九篇怪異的故事,劇本選取了其中「蛇性的淫蕩」和「淺茅的家」兩篇改編而成。雖然是「由幻想所產生的故事」,類此神怪的故事中國早有流傳,顯由中國小說脫胎而來,「淺茅的家」很像是「剪燈餘話」中的「愛鄉傳」。
劇情的描寫是這樣:因戰亂而失去了正常生活的源十郎(森雅之飾)和藤兵衛(小澤榮飾)兩人,都追隨各人的夢:一個想做富翁,一個想做武士,他們一同出城去售賣自製的「信樂」陶器,中途,因爲海賊出現逐各分散,源十郎做了名門閨若狹(京町子・飾)的閨中情人,樂不思蜀;藤兵衛也居然做了神氣活現的武士,不料他的妻阿濱(水戶光子飾)却爲亂兵輪姦,且淪為妓女。而若狹乃是個女鬼,源十郎黃梁夢醒回到故鄉時,妻子宮本(田中絹代飾)已被盜賊所殺,於是在迷網中省悟過來,重操故業。
「雨月物語」雖是一部怪異的古裝片,它却暴露了人性的醜惡,而演出則是一首美麗的抒情詩,把現實又是超現實的題材,荒唐無稽的故事,處理成爲一部優秀的作品,溝口健二的導演手法是功不可沒的。至於演員,也各有獨到的演技:森雅之是平穩而老到,始終不見鬆懈。京町之因爲飾女鬼之故,秀眉剃去了,這是故意化妝成爲假面具,有時特寫鏡頭看來頗不習慣,而她的演技是精湛的,水戶光子演出也不錯,尤其是被亂兵輪姦時的演技最爲突出。小澤榮有過火處也有呆板處,大體還是稱職的。田中絹代的戲不重,演來甚佳,尤以亡魂對白一塲最是叩人心弦。音樂全由日本樂器配奏,配得很美,拉長尾音的鋼琴,聽來有神秘之感。畫面取鏡,都有特色,富浪漫氣氛;更由於美術的效果,增加了不少怪異的情調。(文芬)
天下第一奇書 查泰萊夫人
中國影星嚴俊推薦本片
「查泰萊夫人」這本小說,不知瘋魔了多少讀者,他大胆的突破了舊禮教的情人的束縛,這樣嘗試在寫作上是成功的,「查泰萊夫人」影片脫胎於此。根據日本的社會習俗,配合了他們的過去階段,軍人和軍眷的苦悶貫串下了軍人為戰爭的殘廢,失却了性的機能而展開了這以下的故事:
故事本身是那麼生動,而富人情味,他暴露戰爭的恐懼與後果,渲染了「女性」在她的丈夫失却「性」機能以後,强制自已,為了什麼?為了道德,和他丈夫的名譽,但經不起畫家熱情的襲擊,而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查泰萊夫人」是代表女性的呼聲,他提出了對不能「人道」而仍維持的夫妻關係,那是否合理?
全片的情節和編導,都有很好的成就,是可以一看的片子。我誠意向讀者推薦。 嚴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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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泰萊夫人
「查泰萊夫人」並不是一部淫片,它有各種愛的描寫,已婚或未婚的男女都應看此片。
任何一個國的電影作品,拿女性或男性的愛情飢渴作題材的可以說是司空見慣。它們所描寫的大都以兩性間的自然慾望爲出發點。若說到這種心理是由丈夫的「性無能」所引起的,則絕少到看。這本來不是一「猥褻」的問題,我很奇怪製片家們爲甚麽不來一次嘗試。
現在,我們終於看到一部日本大映影片公司的出品「查泰萊夫人」。它所描述的正是一段由丈夫的性無能所引起的故事。在題材上它當然是新頴可喜,在表現上也有很多值得推崇的地方。
這片的片名似乎是襲用了「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的名字。這本小說的日文譯本當被日本政府視爲淫書而禁止發行。後來日本有一個作家川口松太郎說日本也有一個這樣的人物,寫成「日本的查泰萊夫人」的故事,改編後就是部影片。據說,這是眞有其事的,但確否不得而知。不過就両個故事來一比較,我們會發覺「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的主人翁是一個頂放蕩的女人;而這個日籍的女主人翁則僅是外似淫蕩而已。
這片的原著雖然是套取了人家一部份的神髓,却能夠成爲一段完整的故事。在這八十九分鐘過程裡,它把一個忠於丈夫的高島朋子在發覺丈夫的性無能的心理轉變很細膩的刻劃出來。故事用倒敍法開始,最先見到天眞無邪的少女笑芝(若尾文子飾)怱忙的走到酒井恭平的遣作畫展覽會裡,把一幅未完成的自己的畫像撕破。她的母親高島朋子,(轟夕起子飾)及時來到把她帶回家裏。
她要撕破畫像是因爲她憎恨酒井恭平而她憎恨酒井平(宇野重吉飾)的厭因,是她剛才偷聽母親和叔父的談話,發覺了自己原是他的私生女兒,因此連對母親的失節也大爲憤怒。
但她並沒有知道父親高島之通(岡讓二飾)怎樣作戰受傷致失去了性機能;她也沒有知道母親會怎樣的忍受這種性生活的苦悶,終於在愛情飢渴的衝動下才把貞操斷送給家裡的畫家酒井恭平而產下她自己來。她更沒有知道父母在怎樣的心情下把她撫養成人。這一切的往事一幕一幕的呈現出來,終於她明白了母親的苦衷,瞭解到母親並不是一個淫賤的女人。
片裡對於丈夫與太太的愛情,情郎與姘婦的私戀,和母親對女兒的那種母愛,都有很細膩的刻劃,使人相當感動。而它的結局更有一種啓發的作用,能夠發人深省。我以爲不論已婚或未婚的男女,都應該一看這部影片。
那四個演員雖然都不是我們所熟識,但演來有很眞摰的情感,特別是轟夕起子,她的一言一動,都能描劃出劇中人的個性。究竟她是個蕩婦,還是個賢妻良母,相信觀衆看後都會有公平的答案。
這片套有國語的對白,對每一方面的觀衆都可以顧及得到。近來才見到這部稱意的作品,值得我們向讀者推薦。
(四月二日星島日報) .楊芷.
嚴俊筆下的「查泰萊夫人」
「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這本小說,不知瘋魔了多少讀者,他大胆的突破了舊禮教的性的束縛,這樣嘗試在寫作上是成功的,「查泰萊夫人」影片脫胎於此。根據日本的社會習俗,配合了他們的過去階段,軍人和軍眷的苦悶貫串了軍人爲戰爭的殘廢,失却了性的機能而開展了這以下的故事:
故事本身是那那麽生動,而富人情味,他暴露戰爭的恐懼與後果,渲染「女性」在她的丈夫失却「性」機能以後,强制自己,爲了什麽?爲了道德,和他丈夫的名譽,但經不起酒井熱情的襲擊,而造成了這樣的後果。「查泰萊夫人」是代表女性的呼聲,他提出了對不能「人道」而仍維持的夫妻關係,那是否合理?全片的情節和編導,都有很好的成就,是可以一看的片子,我誠意向讀者推薦。
星島晚報推薦一部並不誨淫性教育文藝片
查泰萊夫人
島耕二導演.大映出品
日本作家川口松太郎原著
「文藝春秋」連載小説改編
日本大映公司出品,「查泰萊夫人」這是根據日本「文藝春秋」裡面的一篇連載小說改編的,原著作家是川口松太郎,他是根據一個自稱爲「日本的查泰萊夫人」口述而寫成的。川口松太郎寫成這本書的時候,適巧日本另一個譯作家伊籐特羅倫斯原著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翻譯成日文,而日本當局却下令禁止譯本發售□掀起了空前大波。
因爲引起了社會人士的注意,所以川口松太郎所寫的,便成爲暢銷書之一了。在這期時,大映公司便以快捷的手腕,購取了這書的電影攝製版權,搬上銀幕。
這片的故事,差不多已是盡人皆知了,它是說一個年青貌美的女人,嫁給一個軍人,婚後生活非常美滿,不料有一次,丈夫爲了軍事演習,地雷爆炸,爆炸了他的睪丸,從此之後,失去了性的機能,也就是片中的對白所說:「失去了作戰的資格」。
他的太太是一個好妻子,可是性的需要乃是人之常情,不久之後,丈夫請了一個畫家在家中住宿,她便經不起那藝術家的挑逗,終於在一個炎夏的夜裏,與他發生關係了。
她說:這是她畢生的秘密,也是她畢生的耻辱。
後來,她有了孕,告訴丈夫,最初丈夫怒不可遏,但慢慢地却冷靜起來,他要另外找房子給這畫家居住,而且容許他們繼續來往,而且待等孩子的出出。爲甚麽?他明白性的問題是人類的本能,不能强制的。
這片是由轟夕起子,若尾文子,岡讓二,宇野重吉四個日本明星領銜主演的。
大映這次仍是以過去處理「羅生門」的精神來處理本片的,島耕二的導演手法相當細膩,對男女問題有他的一手。電影上是以近代社會爲背景的,所以令人看來倍有親切之感。
全片配樂多採用西洋樂曲,其中有一関就是目前成爲最暢銷唱片的「四月在葡萄牙」,旋律極輕快。
這是一部並不誨淫誨盜,但大胆提出性的問題論來討的文藝片,教育意味相當濃厚。
「查泰萊夫人」
揭發日本「性」的問題片
——提比——
一向不大爲人所重視的日本電影,自「在威尼斯國際影展」崢露頭角,以「羅生門」和「雨月物語」連接奪去兩屆冠軍獎後,日本影片在世界影壇,更受到觀衆的注意了。
無可否認地,日本片是有其獨特之處,就以會在本坡放映過的「羅生門」、「春情女盜」和「販馬英雄傳」而至最近放映的「東京妖姬」都能使影迷們留下新鮮的印象。
現在,又有一部大映公司的出品,在最近期間將繼「東京妖姬」之後推出了,這就是一般所熟悉的「查泰萊夫人」。
「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已被認爲世界第一奇書,沒有一個看過這本書對於她的行爲不嘖嘖稱奇的,這本書曾經給日本作家伊籐,翻譯過,然而,意外招來橫禍,被日本政府查禁,因此,曾經引起軒然大波,然而無獨有偶,日本另一名作家川口松太郎也寫了一部「日本的查泰萊夫人」,而且眞有其人,眞有其事,因此立刻被大映公司購得拍片權,完成了這部日本的「查泰萊夫人」。
這片的擢用女主角,被公認爲日本最佳女演員的轟夕起子,她在片中飾演高島朋子,是一個正當青春的小婦人,却對着一個失了性機能的丈夫,而丈夫正是一個雄偉軍人,你道她時心境是多末難過?這種憂鬱䒷悶的表情,轟夕起子演來却恰到好處,不由人不拍手稱讚。
此外,重要的演員有飾演她丈夫時岡讓二,她的姘夫宇野重吉,和她的私生女兒若尾文子。若尾文子這個小姑娘,不但有到人見人愛的容貌,演技也很高超,除了本片外,她最近又被聘担網主演了一部青年男女的性教育影片「十代性典」,成績更佳,眞是前途似錦,無可限量。
這部對着「性」問題非常警惕的日本片,相信影迷們看後,都會留下一個美感的印象。爲適應本坡觀衆,這部片已配上國語聲帶,最短期內將要公映了。
評「查泰萊夫人」
我認爲是「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藝術名畫
曾經看過「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這本小說的人,也許會希望在這部日本片裏看到一個淫賤女人的造相。假如你沒有看過這本在某些地方被列爲禁書的小說,你又將會用一種色情的眼光來期待這部片。在這兩種情形之下,你都會感覺失望。因爲這並不是一部淫賤的影片,「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正是對它的一句現成的評語。
事實上,它和「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並沒有怎麽關係,片裡的女主人翁不過是日本作家川口松太郎筆下的一個人物,可以說是從「泰萊夫人的情人」脫胎換骨而產生出來,也可以說是襲用那本禁書的名字。
撇開這些來歷不談,單就這部影片的本身而論,我們會發覺它把一段很簡單的愛情問題把握得很結實,從描寫陷在這個問題中的有關人物的個性和遭遇,在劇情的表現上相當嚴整,在氣氛的處理上相當緊凑,在個性的刻劃上可能令人深切感動。不論是任何一國的出品裡,我們都很難找到一部這樣優秀的影片。
它是一部高度文藝性的心理片,也是一部愛情的大悲劇。問題的中心是丈夫在作戰受傷後得了一種「性機能消失」的不治之疾,虎狼之年的太太雖極力把情慾壓制,終於在一個挑引情燄的夏夜跟一個畫家發生了關係,一失足便惹來無窮的恨事,使丈夫很難才對她體諒,而她的女兒在發覺她這個秘密的時候則把她當作一個淫賤女人
她爲了這個問題而斷送了她的貞節,究竟是生理上的需要還是心理上的需要?對於這個問題,從來很少有一部影片加以研究,現在它居然嘗試起來,相信不難引起製片家們的傚尤。
花了一小時半的時間看完這部影片之後,我的腦海不禁浮起這感想:假如有一個女子嫁得這樣的丈夫,她將怎樣辦?世上正有着不少這樣的悲劇,當事人總是爲着面子問題而從不肯揭露出來,人類竟是一種在心理上和生理上都要獲得滿足的動物,在行動上也難免有差錯的地方。這種隱藏在人類靈魂深處的情緒,在片裡有很深刻的表現。
但它並沒教導人去做這種壞事,而是在檢討這問題之餘指出一條新生的大路給我們,這是它值得稱頌的地方。
轟夕起子飾演這個不幸的女人高島朋子,岡護二飾演可憐的丈夫高島之通,宇野重吉飾演跟高島朋子暗渡鵲橋的畫家酒井恭平,若尾文子飾演他們兩人的私生女兒高島笑芝,這四個人有不同的個性表現,高島朋子有一種內心矛盾的痛苦;高島之通倔傲而終於接受現實;酒井恭平一派藝術家的典型,給情感戕殺了他的生命;高島笑芝則天眞而有明白事理的頭腦。整部影片雖然只是他們四個人的戲,但他們演來是那樣繁人心弦,使人由首至尾都不會覺得單調。
這不能不說是導演的處理手高明。在許多地方都能夠表現出日本人的民族性,同時又表現出對那悲劇所應採取的挽救辦法。
也許是因爲美國佔領日本多年的關係,這片已染上濃厚的美國作風,由畫面開始的時候高島笑芝跑到畫展會那個塲面,就一直是描摹着好萊塢影片的手法,連帶配樂也完全採曲用西洋音樂——我們很容易的聽到有「四月在葡萄牙」的樂在幕後奏出。
片裡的高潮相當多,但沒有濫用。對於伏線的安排也恰到妙境。其中最可喜的是高島笑芝偷聽到母親的秘密後跑回自己的房間,手上用來織絨線衣那球絨被夾在房門外面。她從家裡奔出和母親到房間找她的時候,那球絨線也仍然出現。這是個多麽巧妙的小動作,不只人在演戲,連一些靜物也變得活生生了。
至於酒井恭平和高島朋子在園裡偷情的鏡頭,則眞摯而纏綿,恍如在銷匙孔裡看到男女之間的綣戀。結局時那種光明在望的暗示,則有着無限的深意。我可以說,這部影片是現實的,現實得如泣如訴;它又有詩意的,那意境可圈可點的。
歸根結底,我仍然認爲這部影片是「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歐陽白露
.載轉四月一日.
星島日報
改編電影「查泰萊夫人」
天下第一奇書
文采風
「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是天下第一奇書;而「查泰萊夫人」的影片,自然吸收無數戲迷了。
讀過「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的人,對於她的傳奇和倫理與性愛的衝擊,各方面的觀點是不同的。
作家川口松太郎寫「日本查泰萊夫人」,故事由自以爲「查泰萊夫人第二」的本人口述,但非要等死後才公開。前年十二月,她死了,今春故事才表來出發,因其標題是日本「查泰萊夫人」恰巧作家伊籐整理編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被日本政府查禁,曾掀起文化界的軒然大波,所以這小說刊出後,也引起了相當反感。大映公司主事人,立刻搶先攝成電影。
「查泰萊夫人」是去年夏天,日本大映影業公司的一張特製新片,日本作家,一致許爲倫理藝術性典的電影,是情的刻劃,是性愛的分析。名導演島耕二導演這張巨片,他是由紅影星轉任導演,憑他的友誼,拉攏第一流紅星轟夕起子和岡讓二主演,若尾文子和宇野重吉合演。
.轟夕起子
她是十五年前寶塚少女歌舞團的少女紅星,那年,轟夕才是十三歲,便成名於歌舞團,到了十八歲的那年,高躍成爲日本第一流古裝片影星,東寶影片公司把她捧得很高。轟夕起子是個家境清貧的苦學生,故她習藝心特別發奮,十餘年來,她在歌劇界和電影界都紅得發縈。
岡讓二是個鼎鼎大名硬派生角,專演正派戲,個性劃刻入微,島耕二過去演戲的時候和他們很常拍擋,故島耕一導演「查泰萊夫人」,他們都樂得帮忙。
.若尾文子
她是新進女星,綺年玉貌,活潑天眞,她飾演「在泰萊夫人」的女兒,是最爲配合的,宇野重吉則以擅演反派戲見稱,這回他飾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是最合他的個性。
「查泰萊夫人」是天下第一奇書,描寫靈慾交響曲,倫理與性愛在衝突,日本女作家羣也評爲「性愛的教育」而全劇的高潮充滿人性,靈慾和父女,夫婦,母女之愛,她並不如普通的一個蕩婦,故有是賢妻?是慈母?也是蕩婦的提出。
.喝不完的幽怨苦酒
喝不完的幽怨苦酒理不清的煩惱情絲,她的遭遇如何自處的問題?是很多夫婦之間,無形中撞上似是非是,似非却是的現實問題,它可以供一般人處理上述問題的一個啓示和警惕,「查泰萊夫人」已來星了,不久跟星洲戲迷相見。
「查泰萊夫人」性的苦悶
為了生意眼,商業廣告難免有誇大性的宣傳,因此,想從廣告的字眼上找尋一部優秀的電影,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看過「查泰萊夫人」一片在於影片本身却能名副其實。 ᆞ頭號影迷ᆞ
照戲院的廣告說,這是一部「從鎖匙孔看男女眞諦」的影片,裡面又有「喝不完的幽怨苦酒,理不清的煩惱情絲」。這是不錯的。宣傳用語而能不作過度的跨大,這是影片本身能副其實的緣故。但不要以爲它是從在日本被禁售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這書所改編過來。它所根據的是日本作家川口松太郎的小說「日本的查泰萊夫人」。據說,日本是眞有一個這樣的女人,但現在已去世了。但我們不能不懷疑,裡面的事實也許是受了「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的影響而編撰出來。這已經屬於攷據的事實,不在我們這裏討論的範圍。
說到它的故事,它首眞個是一凄絕的戀歌。試想,一個女人嫁得一個相親相愛的丈夫,他却因爲作戰受傷而喪失了他的性機能,這樣她豈不是等於活寡?假如她因爲心理上的苦悶和生理上的需要,跟別人來一次偷歡而產下了一個女兒,她要怎樣才可以應付她的丈夫、姘頭和女兒呢?日前我們就會在某報看到一個女讀者向編者請教這個問題,足見社會上確有不少這樣情形的存在。
高島朋子(轟夕起子飾)就是一個這樣的女人,高通之通(岡讓二飾)是她的丈夫,酒井恭平(宇野重吉飾)她的姘夫,高島笑芝(若尾文子飾)是她的女兒。故事從高島朋子夫婦間的恩愛說起,中間經過那段不幸的事蹟,以至女兒出嫁的前夕爲止。由這四個人物的個性揭露出一個女人遇到那樣情形對有關係人所引起的影響,從而檢討這個微妙的愛情問題的起因和挽救辦法。在影片的本質上,它絕對沒有帶有「黃色」的色彩,在表現上則是一部感人肺腑的文藝悲劇,正合雅俗共賞的原則。全片很巧妙的運用配樂和動作製造潮高使它絕無冷場。各演員的演技都稱得上優秀,值得我們細意欣賞。對於飾演女兒的若尾文子,我有一個朋友說她有點像陳娟娟,這點我不敢肯定;但她那種天眞活潑之神氣,加上健美的體格和娟好的臉龐,確使人感覺她萬二分可愛。
——完——
丈夫的自白
當我聽到妻和洒井發生了性關係的消息,直是一個震天霹靂,幾乎失去了理智。但我在軍事演習時失去了性的機能,同時也失去了夫婦的閨房樂趣。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正在狼虎之年,然而她不幸做了我的妻子,夫婦生活有名無實,枯寂的厮守是難堪的,所以她是可寬恕的,爲了一次的過失而摧毀家庭是不值得的。於是我同情她,她仍是我的「妻」,她生的孩子也視作是我的孩子。
夫人的自白
我們的家庭原本是正常的,幸福的。我知道丈夫失去性機能當時,爲之驚惶萬狀。可是我自信對於夫婦的私情是可以遏制的,我同情他的不幸,竭力調和家庭間的空氣而使他精神愉快,這樣一直相安無事的生活着。在一個夏晚,隅然之間被酒井挑逗起無名的慾火,爲之情不自禁,終是起了身孕,我作了和丈夫離婚的準備,於是我向他表白,但他不肯這樣做,他寬恕我,並願互守秘密。於是,我就這樣對丈夫不義,對子女不誠的偷生着。
畫家的自白
僅僅一次和朋子情慾奔放的錯誤,造成了此恨綿綿,斷腸相思。我的繪畫藝術的成就,是得之於高島將軍之賜,而我人生的樂趣,却得之於高島夫人的靈感。朋子生下笑芝子,她雖是我親生的女兒,却沒有見她一面的權利。朋子美麗熱情,這些年來,沒有一刻鐘不熱愛她,懷念她,只是兩地相思,惟有借酒澆愁之一法。
女兒的自白
我天眞無邪,過着自在的生活,享着天倫的樂趣。酒井常來學畫,我對他並不發生特殊的感情。想不到這其間却有着一個絕大的秘密,愛我如掌珠的却不是我的爸爸,常來作客的倒是生身之父。我們三個人,都互相瞞着我,不是我後來聽到母親的懺悔,我就永遠也不知道這個秘密,祗是太晚了,酒井已經長逝人間。可是我不責怪母親,她是不幸的,也是值得尊敬的。
查泰萊夫人
電影小説
。首卷。
讀過法國勞倫斯D. H. LAWRENCE「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的人,沒有一個不對我的行爲嘖嘖稱奇,事的吸引力可想而知,最近,日本作家川口松太郎也寫出了日本也有「查泰萊夫人」。故事由孀居元帥夫人自以爲「查泰萊夫人」第二的本人口述。記錄而成爲實有其人,亦有其事的小說,搬上銀幕。
一
高島元帥的女兒高島笑芝,突然出現在東京京橋舉行名畫家酒井恭平的遺作展覽會,手持利刃滿面忿怒地割破一幅未完成的自己的畫像,該會主特人信吉莫明其妙的攔住她破壞秩序粗魯行爲,孀居的高島夫人朋子也在塲中參觀,看到自己的女兒意外的行動,情感非常緊張,臉部神經也痙攣起來。
事情的發生是關係她一生的秘密,十餘年來忍受着創痛,今日親眼看到笑芝搗毀畫像,無疑議自己的秘密洩露了,女兒從心裏的憎恨所表現出來的舉動,無異是對媽媽一種難堪的侮辱,怎樣不使做媽的人感覺羞愧,心坎中的傷痛又再崩裂了,悲酸地竄回家裏。
其實,笑芝一向懷疑媽媽與酒井的關係,到現在才明瞭自己並不是高島元帥親生女兒,而是酒井與媽媽私戀而生養下來的,這怎不令她懊惱,况且沒有多久自己也要結婚了,這種不體面的事情,刺傷少女純潔的心,破壞了婚姻的幸福,焉得不使她發狂,自認削弱了小姐高貴的身份,鄙視媽媽的淫賤,失節,傲慢地不願意再承認她是自己的媽。
朋子也有無限的苦衷,幸福的家庭雖然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也各有不幸,她在這個不幸的家裏過了半輩子,現在女兒就要出嫁了,還希望她能夠得到眞正的幸福,但是應該怎樣解釋才能使笑芝諒解自己的苦衷?恢復母女的感情,這是一件傷透腦筋的事。
二
高島家裏母女相對談話。
「你坐下來吧!笑芝,你爲甚麽要毀掉那張畫像,是甚麼道理?你說說看。」朋子憂悒着對她的女兒說。
「我看不起那張畫。」笑芝非常不高興地轉身背向媽媽答話。
「爲甚麽?」
「爲甚麽!你還不知道嗎?請問你自己吧!這種不名譽的東西留它幹麽?」
「不名譽!你是甚麼意思?」
「難道你眞要我說出來?今早你跟叔叔在房裏談的那些話,全部都給我聽見了,」笑芝說完雙手掩臉悲哭。
「你坐下來,在你未出嫁前,我告訴你一些應該曉得的事,我年輕的時候嫁了一個軍人,那時候我認識你的爸爸我們不久就結婚了,婚後,你的爸爸陞了師團的大隊長,我跟他一塊兒去上任……」
朋子對女兒追叙婚後的情况,銀幕上的鏡頭也隨着朋子的回憶追述着十餘年來跟高島的家庭生活的過程。
三
高島從戰場上凱旋歸來,對着妻子誇耀着他的勇敢。
「佔了砲兵陣地以後,我們就完全勝利了。」
「你眞是了不起!」
「打仗我最内行,從來就沒有打過敗仗,」高島驕傲地微笑。「你別走,我有許多故事講給你聽,還有喜歡聽唱歌!」
「我越看你越像個傻小子!」
「哈!哈!那你像傻丫頭。過來,你嘗嘗這酒的味道眞好,你喝吧!」
朋子小試一口嗆住了喉嚨咳起來,「今天我眞高興!」
「過幾天,我們又要出發了。」
夫妻小別重逢,格外歡愉,方興未艾,却又黯然傷別離,朋子說不出的惆悵。
這一天正是整裝待發,恩愛夫妻,難依難捨。
「你忘了帶手套啊!」
「噢!謝謝你,這是昨天副官送來的,你把它放在床底下。」
「什麼東西?」
「這是催生靈符,他們說放在床底下睡覺就會早生貴子哩!」高島也迷信着符咒的靈驗,把它交給朋子收藏。
「我眞希望早點替你生個孩子。」朋子得意的接受過來。
高島騎着戰馬走了。
四
高島受傷躺在陸軍醫院療治,替他開刀手術的軍醫便是他的哥哥。朋子曉得丈夫的消息,急忙地走來探視,被阻止不能進入病房。
「大嫂,手術已經完了,性命沒有危險!你別進去,他需要休息,現在不能跟你談話。」
「叔叔,我心裏亂得很,如果不親眼看看他,我怎樣也放心不下。」
「那當然啦,不過你放心吧!過兩天就會明白。」
「說吧,過兩天他到底會怎樣?叔叔,你說呀!」朋子焦急萬分的催問。
「也好,你先坐下,我不能不坦白告訴你,冷靜點,同時你不能告訴別人,替高島守秘密,他被地雷炸傷了下體,這次手術之後,已經失去了做丈夫的資格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朋子聽到丈夫已成了殘廢,傷心地不忍再聽下去,男人失去了最重要的性能,是女人感覺最悲哀的事。
笑芝聽着媽媽叙述到這一段,情緒隨時惡劣起來。
「不要說了,我不聽這些髒話。」
「我本來不要告訴你,但是爲了以後的事,我必須先說這個,笑芝,你聽下去,你要冷靜地聽我說完。從此以後,我們夫妻間的悲劇就開始了……」朋子繼續說出悲劇的過程。
五
高島離開了醫院回家,外表無異跟平常的人一般,誰也看不出他的下體無能,這個秘密雖是祗有他倆心裏明白,但是高島本身却沒有像從前那樣的快樂,鬱悶的心情無從發洩,朋子對他也沒有異樣的表示,態度仍然像從前那般的賢慧,從這點看來使得做丈夫的人心裏更加難過,恩愛的夫婦,未能靈肉一致達到快樂的高潮,任何掩飾也遮瞞不住內心的苦悶。
「朋子!我希望你一輩子不要離開我。」
「你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朋子嘴裏爽直的回答,但是不敢舉目觀看高島難堪的表情。
高島是個好丈夫,朋子更不是壞妻子,世界上不幸的女人,也不祗是她一個,丈夫的不幸,引起了她的煩惱,家庭的快樂已蒙上了一層迷霧,不期而然的產生了隔膜,大家的腦後都多了一重陰影。
「怎麽?還不睡哩!」
「是的,週身怪不舒服。」
「我替你按摩好不?」
夜的誘惑,高島眼光光無法入眠,愛的甜蜜,情慾的衝動,引起了他焦燥的煩悶,妻子對他體貼入微,替他揣摩全身骨節,肌肉的接觸,他的慾火更加熾烈,越使他痛苦難挨。無可奈何,勉强閉上眼皮,轉身裝睡。
朋子這時也不能沒有同樣的感覺,爲什麽?爲什麽他會失却了性的技能?眞是「悔敎夫婿覓封侯」,恩愛的夫妻,羅幃紗帳,同床異夢,變成了貌合神離的怨偶,不愉快的心情日日沉重,夜長夢多,怎能排遣哩?
六
高島想到太太的寂寞,時常約同僚到家裏來消遣,玩牌,喝酒,打破陰沉沉的空氣,也許朋子因此會感覺多一些快樂,可是心與願違,起初覺得熱鬧有趣,朋子也恢復有說有笑正常的態度,大家混得熟了,高島又不高興看見自己的太太,陪着朋友嬉笑,傷害了自尊心,對朋子發脾氣。
「胡天胡帝,把酒都忘了,」手裏吊着空瓶子嚷着。
「高島,你不是說我太寂寞,要我跟他們玩玩解解悶嗎?幹嗎又要怪我,你眞是沒有道理,太多懷疑……。」
軍人的妻子受丈夫挨打,不算一回事,但是無性能的丈夫,却不會讓她貼服,嘴裏沒有出聲,可是無言的抗議,已夠使高島難堪,她並沒有錯,朋友到家裏來玩,這是自己所願意,這些不應該對她發牢騷,當他回轉念頭,感覺這是自己的不對,既然無能力安慰她,爲甚麽還要怪她,越想越慚愧。
「朋子,你爲了我甚麽都犧牲了,你眞偉大,我愈想愈對你不住。」善良高島終于對妻子懺悔。
「別再說!你整天喝酒也是不對的。」
「好太太,我辜負了你,一個沒有資格做丈夫的人,在家裏不喝酒還有甚麽樂趣?是的,整天喝酒醉醺醺的太不像話了。」
「別喝了,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朋子,我知道你很難過,那有甚麽辦法哩?可是爲了我們的家,你要忍受下去,我不能離開你,答應我不?別離開我!」
朋子低下首,點點頭承認自己不會離開他,除非憐憫地同情之外,沒有甚麽話說得出來。
七
高島飛黃騰達,做了陸軍部次長,掛中將銜,官邸門前車馬如龍,熱鬧過後,人去樓空,高閣大廈依舊寂然,萬籟無聲,身貴爲元帥夫人的朋子,在她的感情上麻木無感,覺得這是家庭常事,除了上次高島疑惑她對於青年伙子誠摯地招待,動了脾氣,害得自己的兩頰打得發紅發腫,這時竟加泰然自若,帶着那種端正的神氣,冷森森地敷衍他的朋輩,省得無謂的爭吵,害怕將來更多痛苦的事情發生,對於丈夫妄自尊大的獸性,祗好逆來順受。
這一天朋子發生了一種新的興奮,女傭人告訴她客廳裏有位某畫家來拜訪女主人,起首她很泰然的,但是漸漸地喜氣高揚的聲調失掉了。成爲驚懼不安的人,默默不敢多言地感覺害羞。
「我是酒井茶平」畫家望着朋子作自我介紹。
「是啊!高島將軍打電話請你來的嗎?」
「不錯,高島將軍要我替他畫一張紀念像。」
「謝謝你,這次麻煩你了。」
「夫人,你別客氣。」
「王媽,你帶酒井先生去看他的房間。」
酒井向將軍夫人道謝,跟住傭婦走向園中一座小房子,讓他寄宿在裏面,這是高島的意思,要她這樣的招待,因爲他賞識這個人,說他很懂得禮貌,誠實可靠,其實他也不曉得畫的好壞,站在別人上頭自尊的人,附屬風雅,這是他的權利。
堂而皇哉掛在廳中巨幅高島將軍的畫像,出諸名畫家的手筆,誰看了都要讚美這是名畫的藝術作品,當然他更喜歡太太也有一張,左右相對,相形益彰,朋子不會反對。當時高島的弟弟來家裏找不到他,順便與朋子談話。他埋怨哥哥自己找樂趣,就不關心太太的寂寞,讚賞着朋子的偉大,一個年紀靑靑的女人,忍受着這麽的一個打擊,很難把持得住,因爲他是軍醫,很明瞭人類生理上自然的需要,任何女人都會感覺難受,隨時隨地都能認爲這是一種的缺憾,老實說,他不贊成嫂子忍受着不能「人道」的煩惱,爲什麽要爲自己的尊榮?顯貴的熱望,毀滅了別人的終身的快樂,站在人類的道德上說話,當然,他不贊成朋子爲了丈夫的殘廢而犧牲自己的幸福,這是一句公道的話。可是朋子不同意他的見解,反且怪他侮辱了他的兄弟。不高興跟他多談,閃避了他而走開了。
她想起自身貴爲將軍夫人,態度變得十分威嚴,她聽叔叔的話,驚訝地圓凈着兩眼,但她並不劇烈的反駁,也許他是試探的話,不,他是同情自己變成個有用的廢物,忍氣吞聲的接受着空有高貴超人的虛幻的榮譽而已。處在這種環境難道還有人生的樂趣嗎?前時快活得像春天一樣,現在變成蠢笨的一點靈敏都沒有,雖然長得漂亮的臉孔,不能做點什麽哩,想到這裏,謙卑、冷靜,再不願意說多話。
昔日的笑容埋葬心靈的深處,日裏酒井開始替她繪像,不愉快的心事,影響着面目的表情,滯呆地找不到一綫的笑容,藝術家的畫筆時時停頓下來,朋子是天生麗質美婦人,爲什麽不會飛龍走馬的畫得維妙維肖,幾次的毀掉畫稿,重新繪畫,結果,還不能成功,累得她疲乏不堪回房休息去了。
八
這一天,高島在家問起酒井畫像的事,朋子表示很不耐煩天天做模特兒,究竟這幅畫幾時才能完成,誰都不曉得?畢竟她沒有想到藝術家沒有靈感,當然不會有超特的創作,嬌艷的紅霞埋沒在昏黑的天幕,描摹不出它的美麗,正像悲愁的朋子,找不到她愉快的風姿,這怎叫酒井下筆。高島並沒有想像到這一件事,以爲酒井太賣力,終畢會替她用心完成他的傑作,因爲軍部緊急命令,他必須親身往北海道羅馬,三個月才能回來,朋子聽到這個消息,心裏起了一種的變化,連呼吸也不同了,她懼怕着上次丈夫帶回來的不幸,造成家中不調協陰沉沉的暮氣,這次出門又是三個月,宅内住的又是孤男寡女,豈不是暗伏着不可思議的禍根。
因爲這幾天酒井的影子開始在她的腦子裏起了不尋常的蠕動,在她沉重的心靈極度的頹喪中想把他忘記了,孤獨無聊的時候,也不敢走向園林散步,爲着避免發生不幸的事情。
酒井始終不曉得他倆夫妻間的秘密,雖然朋子憂鬱的心境,可以從臉部的表情看得來,總是不明瞭她爲什麽肅穆寡歡,酒□是個未曾結婚的人,自從看見恬靜幽美的朋子,滿腔傾慕敬愛的熱情,蘊藏許多日子,沒有一分鐘不思念這位美婦人的風度,連日聚精會神替她作畫,目不轉瞬地望着她美麗的眼睛,可惜隱藏着灰色的悲哀,冷淡地沒有半點溫熱,這種固執的神氣,破壞了她青春的美麗,難怪他摹不出柔和的筆調,氣得他把畫筆丢在魚塘裏,痛恨自己失掉了靈活的手腕。
爲了畫像的緣故,才能與朋子接近,捨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機會,讓他多看一眼,慰藉日夜思念的戀情,單方面的私戀,正像喝不完的苦酒,永遠在繪描中未完成的傑作。
自從高島走後,酒井的内心感覺得自在了,精神也不像前些日子的緊張,好像把生命站在另一世界裏,因爲聽見朋子低聲談話,日和風暖的園林中,她的態度自然的展開了新的姿態,在畫架上已成了活的生命,他奇怪着突然的變化,朋子好像解脫了平時的憂慮,露出頭來看春天裏的太陽。
九
艷陽過後的黃昏,屋裏滯留着逼人出汗的熱氣,困守愁城的朋子,感覺非常的苦悶,靜寂無聲的夜裏,沒有半點的風,窗外白濛濛的月色,使她想起了涼爽的樹蔭,芬香撲鼻的小花辮,池塘裏的綠荷,……掀開了帳子,穿着薄如蟬翼的睡衣,蹣跚地走向花園小徑,顛波地在葡蔔架下蠕動,月移花影,陣陣陰凉,使她興奮起來,許多日子以來,未會看見的花蕾,沾露含珠的新蕊,覺得自己的性命活在花團錦簇的世界裏,該是多麽愉快啊!
當她快樂的時候,沒有提防到花柵底下的蜘蛛網,纏絆着她的頭面,掙脫不盡,驚恐地喊出聲,樹後閃出了一個男人的影子酒井跑過來替她淸理蜘蛛絲,這時候他還未曾就寢,也在園裏欣賞月亮,聽見是女人的驚叫的聲音,連忙跑來當時挨近替她整理亂髮,聞到濃郁的香味,聽見急促不安的喘氣,乍明乍暗月色底下,玲瓏豐美的玉體,窘迫着酒井不可遏制情感衝動,朋子再不能避免被他强悍擁抱着,不知何處藏匿着她的臉龐,一縷縷的熱氣湧上兩頰,她想劇烈反抗,也不可能,軟弱無力,失去了時間和環境的知覺。
酒井明白了她靜穆和期待的神情,他再不顧慮朋子內心涵蓄無限的痛苦,活在世間上的人是不應該的,無聊的呻吟是最殘酷的,酒井决意不讓她挨下去,溫柔要求使她滿足她所感覺的遺憾。讓她得到生命的精華。當朋子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的内心所感覺並不愉快,怨恨不可拒抗的力量壓住她,使她像麻痺地留在那兒。
「夫人!你爲什麽時時躲避我?」
「我沒有……。」
「好!那麽你跟我走。」
「這是不可能的!」
「爲什麽?」
「我走了,高島怎麼辦?」
「那我怎樣辦,這麽說你不愛我嗎?」
「我求求你,請你不要再說了。」
朋子不願意跟酒井私奔,雖然高島與她有似掛名夫妻,可是她並不貪戀富貴,爲着平時倆人感情並不壞,自從高島殘廢之後,自己也曾答應過不願離開他,幾次的齟齬,那不過是芝蔴小事,這是性的心理變態必然的事,良心上還是愛她的丈夫,這時候反且懊悔着自己的迷亂,疑惑了是不是卑賤地受他的侮辱,一向就深深的厭惡他,但那不是恨他說的話不含有惡意,其中間沒有熱情的緣故,肉體上給她興奮的滿足而已,在這種情形之下,她精神上對酒井是無吸引力了,所以自己不能受他的支配。恨他太過癲狂,他的愛情也是癲狂症的愛情,所以此後朋子也覺得難以應付的避開他了。
十
當高島回來的時候,朋子的心裡時時都這樣想,怎麽辦哩?酒井跟她都可以嚴守秘密,可是自己的小肚子一天一天的漲大起來,這怎樣隱瞞下去,雖然懾於丈夫尊嚴的權威,終有一天被他發覺豈不更加糟糕。這種不名譽瞹昧的行爲,怎好要求自己丈夫的原諒,生不如死,不,既然有死的勇氣,爲什麽不從求生的道路上去,好吧,離婚的意志堅决之後,等待孩子出來自己還可以找職業過生活。
高島辦完公務歸來,朋子便向他提出自己的意見。
「我已經有孕了,請你讓我離開你吧。」
「是誰的,誰的」高興驚駭着怎樣會有這回事?明知自己老早沒有生殖力,難道偷漢子不成。
「酒井的……」朋子哭了,良心的責備,比受丈夫的鞭打更苦楚。
酒井閃躲在他們的房門外,正担心地打聽着高島囘來怎樣對付朋子,萬一爲這件事情辱待了她,自己應該出面認罪,並且表白他是愛朋子,願意帶她離開這裏。
高島起初氣得七竅生烟,憤怒異常,無可容忍猙惡的眞臉自要暴露出來,反想過來,這是不對的·自己是聲譽顯耀的大將軍,怎能把這家醜擴大地宣揚出去?姑無論是仇恨他倆重大的罪戾,都不能爲了這事損壞自身的聲望。引狼入室,戕害了自己的妻子,怎能怪別人的錯。
「朋子,我太衝動了,這件事不能怪你,都是我的不好。」
「不!我應該負責任。」
「你年青也難怪,誰敢說沒有做過錯事,我看這樣吧!將來孩子讓我們自己來撫養」
「高島,你爲什麽要這樣寬恕我?你爲什麽不殺了我?」
「不!朋子,安靜點,你聽我說:我已失去了做丈夫的資格,可是你一直沒有嫌棄,我沒有你簡直不敢想,我心裡說不出感激。」
酒井乘機走進來。
「將軍,請你成完我們,你讓我帶她走」
「放屁,不許你胡說八道。」高島面容頓變,抽出背在腰間的指揮刀要刺死他。
「聽我說吧:將軍,你把她留在這兒簡直害了她,害了她,你明白我實在是愛她的。」酒井被踢倒地上,刀指住喉嚨,可是他甚麽也不怕,說出心裏所要表白的話。
「胡說,酒井你曉着能夠有今天,是誰提拔你的?」高島被朋子拖住用她的軀體掩護酒井,不讓他行凶,趕走了狼狽的酒井。
「朋子!你曾把我的病告訴他嗎?」高島懷疑朋子洩露了性病的秘密。
「不,我什麽都沒有說過。」
「那好,謝謝你,讓酒井滾出去吧!我不要再看他。」
一塲家庭不幸風波,平靜下來,酒井搬出外邊居住,朋子養下了現在這個女兒笑芝,夫妻渡過了平靜生活。
笑芝自幼爸爸非常鍾愛她,現在已經九歲了,時常唱歌講故事,安頓她乖乖睡覺。
十一
酒井離開了高府之後,過着失戀苦悶的日子!縱懷豪飲,不在畫室,便在酒吧買醉,高島曉得他潦倒的情况,用各種方法將錢接濟他。
這一天朋子親身來探望酒井,
「你又醉了,聽說最近你喝全是烈性酒,」
「除了喝酒,還有什麽,誰告訴你的?」
「這些錢你收下,要是你有現成的畫,讓一幅給我。」
「幹什麽?不明白你們爲什麽送錢給我?把我當着什麽人?」
「還是高島的好意,他着每月送給你一筆固定費用,爲着笑芝,應該用錢來補償你的損失,要是你不把它收下,我多麼的痛苦:」朋子同情酒井的心境,曉得他不能看見自己親生女隱藏的苦衷,使他頹廢不振,被感動得慟哭着。
「我比你更苦痛,你了解我,一定爲什麼你不來見我?你的心太狼了,你就這樣忍心,讓我永遠孤獨下去。」
「別說吧!請你不要再說這些話。」朋子哀泣的懇求他。忍痛地毅然走回去。
年後,高島在戰場上死亡,笑芝也十歲了,跟着媽媽過活,朋子趁着女兒上學的機會來找酒井,每日就祗有這時間是自由的,可是仍舊瞞着笑芝。不忍傷害少女純潔的心,這種情形一直支持八年長久。
酒井得着朋子的安慰與鼓勵,竟然重新振作起來,朋子像是靈感的泉源,畫筆生花,成了第一流畫家,愛屋及烏,時常惦念自己的女兒,要替她繪畫一張最美麗的油像。
翌日,笑芝果然聽媽媽的話,來找酒井叔叔替她畫像,但是她討厭酒井樂而忘情的態度,不耐煩地憎惡起來,回家告訴媽,不願意繼續下去……。
十二
朋子在家裏接待高島的弟弟,自從他的哥哥死後,時常來家裏探望嫂子與姪女,這一次爲着笑芝的婚事,替雙方作媒左右奔走,家常瑣事,無所不談。朋子自丈夫去世,以爲除了親叔叔知道他們夫妻的秘密之外,別人可以不曉得,但是自己的女兒不能再永遠瞞騙下去,所以倆人討論這個問題,是否應該在女兒要出嫁之前,讓她曉得酒井才是她眞正的爸爸,同時酒井誠懇地要求不下數十次,現在大家都老了,能夠活在世上也沒有多少年了,况且酒井忍痛挨過十八寒暑,一心一意也爲着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成人,笑芝還是出嫁之前的最後的一天,也是他的女兒,不能不補償他的心願,要是笑芝結婚了後,更加沒有機會。
叔叔也有相同的感慨,可是他担憂着姪女倔强的個性,萬一她卑視媽媽的過去的行爲,各方面都不會得到諒解,豈不弄巧反掘,因此朋子始終沒有勇氣對女兒提出這個問題。
酒井不見笑芝再到畫室來,憤懣,悲慟,無盡的傷感刺痛他的心腸,破碎的創痕再次暴裂了,拚命喝酒排除愁恨受了過度强烈的刺激,昏迷不省人事,患了急性腦充血,緣慳一面不能再見女兒出閣,含恨與世長辭。
「人死留名,虎死留皮」,酒井死後,他的遺作增高數倍價值,藝壇同僚替他舉行酒井畫家遺作展覽會,朋子珍惜着他未完成笑芝畫像,被主事人徵求她的同意參加展覽。
笑芝偶然竊聽自己的叔叔與媽媽秘密的談話叔叔跟她起婚事,想不非常順利,笑芝已經洞悉媽媽的秘密,深怪一切的人都瞞騙她,恨不得老早離開了淫賤的媽媽,朋子觀察女兒滿面怒容的氣色,也不能遮瞞下去,尤其是笑芝在酒井遺作展覽會場割破畫,像餘怒未消,母女相會,立即唐奕起來。
「你們都是卑鄙的騙子,」笑芝心中不服。
「笑芝以前瞞住你,這是我的不對,但是不忍傷你的心,冷靜地聽我說吧,如果你瞧不起我也好,希望你婚後不會再像我一樣?」
「你太忍心,我不要結婚,爸爸是愛你的,但是你卑賤地背叛了他,使他痛苦,使我更苦痛。」
「笑芝,你年紀還輕,世間的事許多是你不能明瞭,全部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所希望的只是你能體諒爸爸疼愛你的苦心,酒井叔叔爲你憂鬱致死的,媽媽要你强硬起來,好好做人,好孩子你應該明白了,聽我最後幾句話吧!」朋子慈祥面顏也掛上滴滴的淚水,不斷的說「笑芝凡是人都會有錯,緊要的,還是知錯能改。」
「媽媽,是我不好,錯怪了你。」笑芝受着慈愛感動了。
朋子會心微笑,盼望着女兒穿禮服,戴上結婚的冕旒集着佳期的辰光來臨。
(劇完)
一九五三年國際電影節推荐冠軍片
「雨月物語」
日本大映出品的「雨月物語」,繼「羅生門」後再獲得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首獎。「羅生門」的獲獎可說是偶然的,而「雨月物語」則否;因前者初未想到去參加電影節,後者在拍製前,監製人永田雅一就有此準備。鄭重選取題材,動員了第一流導演溝口健二、「羅生門」的男女主角森雅之和京町子、曾獲「每日電影大會」本年度攝影獎的攝影師宮川一夫,以及第一流的音樂、美術、錄音等人材合力攝製,片成後,在國內放映便博好評,影片商紛紛向大映爭取該片海外放映權。
「雨月物語」是片名是取自上田秋成原著小說的書名,內容刊九篇怪異的故事,劇本選取了其中「蛇性的淫蕩」和「淺茅的家」兩篇改編而成。雖然是「由幻想所產生的故事」,類此神怪的故事中國早有流傳,顯由中國小說脫胎而來,「淺茅的家」很像是「剪燈餘話」中的「愛鄉傳」。
劇情的描寫是這樣:因戰亂而失去了正常生活的源十郎(森雅之飾)和藤兵衛(小澤榮飾)兩人,都追隨各人的夢:一個想做富翁,一個想做武士,他們一同出城去售賣自製的「信樂」陶器,中途,因爲海賊出現逐各分散,源十郎做了名門閨若狹(京町子・飾)的閨中情人,樂不思蜀;藤兵衛也居然做了神氣活現的武士,不料他的妻阿濱(水戶光子飾)却爲亂兵輪姦,且淪為妓女。而若狹乃是個女鬼,源十郎黃梁夢醒回到故鄉時,妻子宮本(田中絹代飾)已被盜賊所殺,於是在迷網中省悟過來,重操故業。
「雨月物語」雖是一部怪異的古裝片,它却暴露了人性的醜惡,而演出則是一首美麗的抒情詩,把現實又是超現實的題材,荒唐無稽的故事,處理成爲一部優秀的作品,溝口健二的導演手法是功不可沒的。至於演員,也各有獨到的演技:森雅之是平穩而老到,始終不見鬆懈。京町之因爲飾女鬼之故,秀眉剃去了,這是故意化妝成爲假面具,有時特寫鏡頭看來頗不習慣,而她的演技是精湛的,水戶光子演出也不錯,尤其是被亂兵輪姦時的演技最爲突出。小澤榮有過火處也有呆板處,大體還是稱職的。田中絹代的戲不重,演來甚佳,尤以亡魂對白一塲最是叩人心弦。音樂全由日本樂器配奏,配得很美,拉長尾音的鋼琴,聽來有神秘之感。畫面取鏡,都有特色,富浪漫氣氛;更由於美術的效果,增加了不少怪異的情調。(文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