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劇電影「彩色片」
乳燕迎春
本事
汕頭——這濱海城市,不但風景優美,而且交通便利,文化發達,這裏,有一所培養潮劇戲曲演員的學校——汕頭專區戲曲學校。
這所學校,曾經培於出許多名演員,如姚璇秋,范澤華等。现在校内有百六十多個——十六歲的少年學生,他們在當今潮劇最出色的老藝人謝大目,洪妙,盧吟詞,黄玉斗,除伸全,林炳和,楊廣泉等四十多位老師的悉心教導下,勤學苦練,名演員姚璇秋,范澤華,李有存,番南英,黄清城等經常來校輔導他們學習。經過了三年多的時間,學生們的基本功大已有了根底,對具有潮劇特點的扇子功,彩羅衣,傘舞等也盡承師傳使開始進入傳統劇目的表演課程了,現在他們已能夠精彩也演出「陳三五娘」「刺梁驥」「蘆林會」「盜仙草」「槐蔭别」「井邊會」等許多潮川名劇了。以下,就是他們演出的「蘆林會」和「刺梁驥」兩個短劇。
「蘆林會」是潮州傳統劇目,出于明代傳奇「躍鯉記」。秀才姜詩偏聽母命,以「三不孝」之罪休棄髮妻龐三娘,致三娘舍冤莫白,寄跡尼庵。一日,三娘為治姑病,親至蘆林探新,烹鯉奉姑,巧與姜詩相遇于蘆林,三娘據理辯非,歷述冤屈,姜詩深受感動,痛自譴責,決意囘家向母陳情,迎婦歸家,重聚舊好。
「刺梁驥」是「漁家樂」中的一折,是潮劇傳統丑工戲,東漢桓帝時候,律冀謀篡帝位,弑桓帝,追殺清河王,封鎖黄河渡口,相士萬家春得漁家郞飛霞父女相助,偷渡黄河,至洛陽,胡父却不幸被梁驥射死。一日萬家春遇著梁驥,被擒進府觀相,並被囚于廂房,時適鄔飛霞為報父仇,冒名待嫁梁府,乘梁驥酒醉剌殺之,事發,幸遇萬家春,用計偕脱虎口。
介紹 乳燕迎春
(一)
汕頭地處於南海之濱,氣候温和,風景迷人,文化發達,交通便利,爲粤東及閩西一带之冠。此地有一間「廣東省汕頭專區戲劇曲学校」,此間學枚專門培養潮劇演員,潮劇已有幾百年歷史,在我國四百餘個劇種中,他是地方色彩濃厚劇種,這個舞台音樂及表演獨奏,都具有鮮明特點,因此有放大觀衆之喜愛,近年來經過整理,提高,進一步發明了優良藝術傳統,加上亦曾吸收了優點,舞台現象更是優美動人,而被譽為南國鮮花,飲譽圓際,這個學校,本來是演員訓練班,經過幾年發展才能以為稍具規模劇曲學校,校内共有四十餘位老師,許多位為大家敬愛老藝人,如盧吟詞,洪妙,謝大目,黄玉斗,徐坤全,林炳和,楊廣泉等,都是在這裏當師傅。學生入學年齢八歲到十二歲,這些可愛的學生,個個都是經過精選,他們前後要經過七年訓練,才可畢業,前三年是學習入門基本工夫,後四年是分科專業訓練唱,做,練,答,都由名師親自指點,老師們諄諄善誘,將他全部本領,亳無保留傳授於學生演員姚珠秋,范澤華,肅南英,李有存,苗清城等,經常返來母校,闗心小弟弟,小妹妹學習,學生亦非常熱烈歡迎等人,而且也不願放過一次學習後會。蘇五娘並蕭益春亦在老師傅,黄玉斗面前,請姚璇秋並蕭南英姐姐表演陳三五娘劇中撲蝶之一段——(姚璇秋白:南英來……蕭南英白:阿娘你看,看那蝴蝶成雙成對,自由自在你看有多好█,姚璇秋白:益春,人怎能與那瑚蝶相比呢,把他趕掉……)黄玉斗老師很高興看到自己培養出來學生,有這樣成就,伊怎能不感覺到歡喜呢?(蘇五娘白:璇秋姊你這段戲來教阮……姚璇秋白:這幾個身段是給你做參考而已,主要請老師教你)名演員黄清城,范澤華,將他表演「蘆林會」舞台經驗,無私的傳授給小演員。這個十六歲許惠芳,将他所學表演出來,請范澤華姐姐指點,雖然他現在是三年級學生,但是他已經能夠細膩的表現出各色袯雜内心感情。名老丑李有存在老師傅徐坤全面前,示範表演「剌梁冀中相梁」之一段,給弟弟們看。俺這扇頭拿在眼,這就是在看個,在「耳」這一畔,「在較」是在想計個,差之厘毫,失之千里。李有存白:呾得着,學生亦遵師重道,勤學苦練,名演员姚璇秋,范澤華亦都是這個學校培養出來。,這個音樂就是由名藝人林炳和,楊廣泉,楊海林等主持的,在他等悉心教導下,這一班學生已經能夠奏出六七十首潮劇音樂了,這個拉「椰胡」小學生蔡樹志,今年只有六歲,可是他的指法是已經十分純熟,節湊也非常準確,他們現在在這三位老師指導下,練習一首有名潮劇音樂,叫做「公婆鬧」,「父親無修世,賣仔去做戲,戲台鑼鼓响,父母珠淚滴」。這四句話,充份說出了過去藝人生活的辛酸,他們根本就無得到讀書機會,所以絕大多數是文盲,現在這般學生自不相同了,他們在學校學習是全部免費,除了要練好了表演基本工夫之外,還要努力學習文化智識,學校規定每個學生都要具有高中的文化水平,才準畢業,他們的文化學習過程,包括語文,歷史,地理,物理,文學,科學,所有中學課程,樣樣齊備。這樣,有了豐富智識,就能夠演出更好的戲,而且個個能寫會算,品學兼優。這個是歷史課,這個學生向老師請教有關「文天祥」事跡,老師很詳細向學生解釋,大家知道潮州名劇「辭郎洲」就是根據「文天祥」這位宋朝民族英雄抗元事跡,所編寫個,由此可見學生學習,這間學校不但培演員,而且有一個音樂班,專門培養舞台伴奏樂隊文化智識是與他們將來表演有密切闗係。這裏是著名汕頭市中山公園,在緊張課堂學習之後,師生們經常利用假期,到各風景名勝旅行,盡情軟樂,調制身心,十八曲是汕頭風景之一,從這裏可看到杏林遠迢,囘頭看到海角石林,桃花港為汕頭遊覽勝地之一,這裏種了很多桃花與各種鮮花,每當百花盛開時節,就到處五彩繽紛,芳香撲鼻,在山邊有不少温和曲折石洞,山谷内最近還增建了一個「人工湖」將「桃花港」風景點綴更清優美麗了。
這是「劍舞」經過三年基本訓練之後,腰腿工夫結實了,就開始了分科專業訓練,「劍舞」是從京劇那裏吸收過來,是「青衣」「武旦」行擋必修課程,因為「劍舞」每一個動作,都可能鍛練「青衣」「武旦」演員身段優美。
這是「老生型」専業訓練,老生是特别着重於「鬚」來衣現人物的復什内心感情,所以學習老生的學生,主要就是學習「鬚」工,這三位小演員,他等在「鬚」工上面訓練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已不錯了,你看他們現在這副神態,不就是老頭子的現象嗎?
這是「傘舞」是潮劇舞蹈一個大特色,是「花旦」行擋必修課程,潮劇花旦往往都是拿着一枝雨傘來做戲。唉!你看,這一枝小雨傘,在他們手中化出了很多優美舞蹈動作,傳達了多少細膩複什的思想感情。
這是「小生型」專業訓綵,現在他們學習的亦是潮劇小生表演中負有特點,一個基本動作,叫著「激面」這個動作能夠便傳神現出各色憤怨,可惱,悲哀等内心感情,從他們這個練習中,俺可看到這個動作是十分完整,有糸統,細膩,因而是富於表現力的。這一段優美舞陪,叫做「彩羅衣」是「花旦」行擋的必修課程,由於這個舞蹈,無穿「水袖」長彩,十個小指完全露在外面,所以特别講究「指法」「步法」及身段優美。
(二)
這個是「丑生型」專業訓練潮劇丑生表演動作,是頗為特出,這位老師是大家所敬愛名丑,謝大目老先生,他今年已七十餘歲了,幾十年來出自他手下名丑不少,現在頗負威名的蔡錦坤就是他的高足之一,潮劇「丑生」是手不離扇,故所謂卅六指工,許多兄弟劇種,各潮劇交流經驗時,都要請潮劇演員贈一枝如出神入化,但又是一枝普通白扇子,足見潮劇「丑生」扇子工給人印象之深。這位小演員叫做「陳光穆」,他學戲時間雖短,但玩起扇有一些工夫了。
「水袖」是「青衣」行擋的基本工夫,欲練這般工夫是要下一番苦功。
以上所介紹者,僅僅是這間學校學生的生活片段,這間學校從一九五九年,從一個訓練班發展爲一間正規學校以來,已經招收了一百六十多個學生,這是潮劇一批十分寳貴新生幼苗,在學校辛勤的四十多位老帥,栽培撫育之下,不久將來就會開花結果,他們現在都像将來一羣將欲離巢乳燕,正在振摸着翅膀,預備迎接明媚秋天,下面諳大家看看,這間學校學生演出的二個節目:
蘆林會
許惠芳 紀樹章唱
「蘆林會」是潮州傳統劇目,出於明代傳奇「躍鯉記」。秀才姜詩偏聽母命,以「三不孝」之罪休棄髮妻龐三娘,致三娘含冤莫白,寄跡尼庵。一日,三娘為治姑病,親自至蘆林采薪,烹鯉奉姑,巧與姜詩相遇於蘆林,三娘據理辯非,歷述冤屈,姜詩深受感動,痛自譴責,决意囘家向母陳情,迎婦歸家,重續舊好。
三娘:(唸)黯黯荒郊悲秋涼,飄蕩蘆花住狂颺,長空落葉懷孤雁,道旁惟悴龐三娘!(唱)悲妾身無辜遭休棄,夫妻母子拆分離,婆婆不容治家婦,郎執母命逐我身。到今旦有家無歸路,只落得尼姑庵中權依棲,蒙垢偷生候明鏡,破霧重光知何時?……(走到成林)還思念,婆婆染病無人扶冶。為烹鯉,奉甘旨,一片真誠誰舉諒,滿腹辛酸只自知!(手被刺出血)唉噲,鮮血點點,點點鮮血濕布衣……怨爹娘生女不逢時,當初不如棄路邊,你不如當初棄路邊。
姜詩:母病不支,子意難安怡,左近少良醫,求沖問卜望指迷,不覺來到蘆林地(忽有所見)遠觀林中一婦人,好似龐氏我那不孝妻。
三娘:(唱)違觀那邊一人行,好似我兇夫姜詩。
姜詩:(唱)已出之婦雖相認,扇子遮臉瞞過伊。
三娘:(追趕)姜郎,轉來,姜郎轉來呀……(拉住)。
姜詩:一紙休書斷情義,拉拉扯扯於理不宜
三娘:唉!姜郎呀夫君,有道是:一日夫妻百年恩義。你我結髮九載,生下孩兒安安,也已七歲,夫你何忍絕情悖義,一至於此麽!
姜詩:(想想之後)唉!斷線雞續,覆水難收囘,何必再惹愁氣,徒增煩惱!
三娘:只是,人非木石,孰能無情?……敢問姜郎,未知婆婆病體如何?
姜詩:姜詩之母,不勞重問。
三娘:姜年母親,乃是妾的要婆,安兒祖母,不得不問。
姜詩:這麼……(想想之後)唉,還未痊癒……我今即往請醫問卜,有話改日再說吧!(擬走)。
三姐:(忙拉住,哀求地)姜郎……
姜詩:哎呀!這這這
三娘:今日天譴你我夫妻,來此蘆林相會,容妾一言動問,夫你說得明白,為妻死也瞑目,死也瞑目呵!
姜詩:(無可奈何地)也罷,你就快些問來。
三娘:那日為妻汲水囘來,婆婆叫你打,你便打,叫你休,你便休,究為何故?
姜詩:皆因你有三大不孝之罪!
三娘:請間何罪?
姜詩:一不孝,私烹飲食,不奉我娘。
三娘:二呢?
姜詩:二不孝,私製新衣不與娘穿。
三娘:三呢?
姜詩:三不孝,你在後園之中,亮起三層高桌,每日焚香禱告,咒駡我娘!
三娘:(委屈地)四,五不孝?
姜詩:住了!為人媳婦,有此三大不孝,罪已難常,遂妥問我四,五不孝呀?
三娘:(悽慘地)唉!無中生有,盡皆冤枉!
姜詩:我母言之鑿鑿,還道什麼冤枉?
三娘:唉!姜郎呀夫君,請問俺家中,共有幾厨幾灶?
姜許:大户人家,三厨四灶,我姜詩家貧,只有一厨一灶。
三娘:既然家中只有一厨一灶,為妻若果私烹飲食,縱然瞞過婆婆,也難瞞過姜郎,就是瞞過姜郎,也瞞不過我那七歲的安安兒啊!
姜詩:(想了一想)唉,我姜詩長年在外,那會知道?安安年幼,只要有食物賄他他自然不說。
三娘:哎呀!姜郎,莫要冤任我兒,這一罪,為妻就願認了吧!
姜詩:情真理順,怕你不認。
三娘:再問姜郎,俺家又有幾櫃幾箱?
姜詩:家道清寒,就只一櫃一箱。
三娘:既然只有一櫃一箱,鑰匙都在婆婆身上姜郎囘來,何不開箱翻櫃,看看可有新衣留著不與婆婆。
姜詩:呵……(勉强地)想是寄在左鄰右舍去了唉。
(三)
三娘:唉!姜郎,只可冤枉為妻,切莫誣陷鄰右啊!
姜詩:這……
三娘:説到第三大罪,諮問姜郎,一張京台有多高?
姜詩:二尺五寸。
三娘:兩張?
姜詩:五尺。
三娘:三張?
姜詩:七尺五。
三娘:俺家圍牆又有多高?京高牆低,牆内牆外,料必有人見得?
姜詩:::(自以為得理)正是有人見得!牆外有位姨娘,親眼看見,牆内有我母親,親耳聽見!
三娘:旣是親眼親耳所見,當時何不把妾扯將下來,打我一個大逆不孝,縱然不死,也是罪有應死,死得其宜!
姜詩:(語塞)這……
三娘:姜郎呀夫,你乃讀書明理之人,為何也不思忖:一張京台二尺五寸,為妻倒也移得動,上得去!二張五尺高,還可以勉强上去;這三啊?——别說我是女流之輩,就是你這男子漢,也须有人相帮才行啊!
姜詩:(覺得有理,但忽一轉念)不錯,我正欲覓這個帮手,他是誰?快些招來!
三娘:(啼笑皆非)要問這樣帮手麼?……遠在天邊。
凄詩:見不得!
三娘:近在眼前。
姜詩:四下無人,莫非就是我姜詩,姜三百。
三綴:恩愛不遇你我夫妻,除了你,還有誰?
姜詩:(急了)住口住口!我姜詩若會做出順妻逆母之事,天必誅之呀!
三娘:唉!姜郎……(唱)你妄信讒言,陷妻遭冤枉,是非黑白無可訴,靦覥人前辱何堪,今旦輕還你一罪,你就呼天發誓怒語聲喧,雞道你,你書生宫行盡皆合理法,為妻就息無辜受毁謗?
姜詩:唉!罷了,你就算這三大罪被你辯過,難道那日臨江汲水之事,你早出晚歸,滴水全無,猶著新衣回來,這是我親眼所見,莫非也冤枉了你?
三娘:唉!姜郎!不提臨江汲小之事徐則可,提起此事來啊…(模慘地)。(唱)慘難言…(重句),想那日!婆婆抱病思飲臨江水,我為慰親心,不辭跋涉艱難,誰料到(重句)?驟雨狂風相摧打,人與桶兒滾下江。幸得渔伯搭救,方免一命寃喪。哎,姜郎夫!罷了我的夫噲,為妻死裏重生,你豈知端?
毛詩:哎怎,果有此事,你身上新衣又從何來?
三娘:(哀怨地)是渔女見我衣破體傷,寒冷不堪,慷慨解衣相贈的。
姜詩:這個我不信。
三娘:近在毗鄰,何難問明?
姜詩:(遲疑地)(唱)聽她言如泣如訴聲悽愴,不由我難解雞分意彷徨,難道是母親之言有不常?雖道是我姜詩只执一端,有屈伊人?(躊躇難决)母命怎違逆,聖訓不可忘,休因柔情亂孝道,妄招物議蘆林旁,囘頭叫聲龐氏女,覆水難收莫再言。
三娘:姜郎慢走,(趕上,拉住)。(唱)唉!姜郎夫,你須念,念妾于歸姜門九載,如苦含辛夫你盡知(重句),我上奉婆婆甘旨,外睦親朋閭里,克盡婦道,禮份未求。你勤書求學長在外,我親手織布,日耕夜織從未梢懈,幼年自苦飢寒境况只望孩子長大成人婆要身康泰,縱家道窮寒亦得個夫里長恩愛,俺恩愛夫妻白首同偕,唉夫噲!婆婆年邁,顛三倒四倒還罷,你奈何也不加思忖?横了心忘却了恩和愛。姜郎夫罷了我的夫噲,這九載恩愛君須念,伏望囘心轉意勸解婆婆明妾冤枉理正該。
姜詩:唉!三娘,你難道不知母命雞違!如今木已成舟,多言何益?
三娘:唉姜郎…(唱)你全不思,婦人被休若何極。忍心悖情不理睬,想那日,我忍淚吞聲過街坊,路人指背笑罵言東語西,(凄楚地)哎夫呀,誰不知三娘是安安之母,誰不知妾夫就是你姜秀才!無故被棄慘萬狀,容身無地,頭難抬…!妾身何辜應受此冤辱!你定欲置我死地,居心何在?(痛哭失聲)
姜詩:(失措)三娘,三娘,姜詩這樣所為無非法了姜家門楣,方不得不已啊!
三娘:無故休妻,這就是你姜家的好門楣?
姜詩:唉三娘呀!(唱)想姜家乃是孝悌門風誰人不知。堂上道你有不孝,我無敢顧及夫妻情愛。為人子,重人倫,全孝義,孔聖有言,詩書有載。怨只怨,只怨你我命乖蹇,休得怨東共怨西
三娘:……(悲憤地)(唱)枉你堂堂男子漢,虧你讀書一秀才,看肩不起手不抬,心如鐵石意如呆,是非黑白不能辨,到今旦猶將罪責全推開!(再三考慮之後決然地)罷,權跪塵埃,多多拜上姜秀才!
姜詩:哎呀!(驚慌地急扶)。(唱)三娘休跪拜,三娘你休跪拜,此處乃是大路邊,非比深山野谷無人來。知者怪我背母私妻敘離情;不知者責我枉讀聖賢書,不達周公禮,蘆林戲人妻。到那時,我縱有百口也難分辯,你,你,你!你莫再痴纏抛不開。
三娘:(唱)拜君非别事,為托撫養安安兒,可憐安安方七歲,有母所生,無母提携,念他是你親骨肉,莫為無娘虧待我的小嬌兒,要教他長大成人莫忘了親娘苦,做一個通情達理男兒漢,勿學那薄倖書生忘恩負義吧……
姜詩:哎,三娘所言令人辛酸淚落,只怨姜詩無能,害了始妻(急呼)三娘,三娘……(决然地趕上)三娘轉來,三娘轉來呀!
(四)
姜詩:你今即欲何往?
三娘:事到如今,自有去處!
姜詩:娘子,凡事須欲三思而行呵。
三娘:只怕你,讀書之人更欲三思而行。
(觸動通處,越加痛哭失聲,靜塲片刻)
姜詩:::請問娘子,適才來此蘆林何事?
三娘:採薪烹鯉。
姜詩:採薪烹鯉?
三娘:聞得婆婆有病,思吃江鯉,妾身織紡蔴線,换來江鯉一條,到此檢柴烹煑,送與婆婆!
姜詩:否!我娘把你逐出門户,你還烹鯉敬她?
三娘:年邁之人,身上有病,無人服侍,就作厝鄰,也常扶危濟困,妾又那能記恨不睬!
姜詩:哎呀!……
林三娘:(接下去)若得婆婆早日痊癒,免使姜郎朝憂慮,妾也安心,我那安安孩兒,也就有人照顧了。
姜詩:(感動地,低聲旁白)哎呀!三娘真是孝思不匱,我這個該死書生,我果然把她錯怪了!……(轉看地上枯枝,一邊問三娘)娘子,無刀無斧,如何採得柴薪?
三娘:我是用手攀折的。
姜詩:(看手中有枯枝,突然覺得有血跡,忙抓起三娘的手來看)哎呀!滿手是血(沉痛地背白)咳,母親呀老娘!三娘分明是個賢德之婦,你為何偏偏叫兒將她休棄麽?叫兒做個千秋不義之人呵?母親……
三娘:(哭)夫……
姜詩:妻呀!(二人抱頭痛哭,又静塲)咳!(唱)賢嬌妻,我的賢嬌妻,你舍冤受屈身命苦,你為烹鯉奉姑折枯枝,兩手被剌血染衣,分明是個賢孝婦,怨我當初無定見,害得妻你受慘悽……(想科)待我歸家去,巡集親友勸親闈求得老娘心何轉,為夫即到尼庵,接你囘歸。
三娘:倘若勸不轉?
姜詩:(事先没不想到這一着,出乎意料之外地自問)倘勸不轉?……(想科,决然地,下大决心)(唱)親朋勸不轉,為夫就手挽安安兒,雙雙哭求跪倒塵埃地,那個慈娘不愛子,那個婆婆不疼孫兒。就算老娘心似鉄,見此情景也當囘心轉意。
三娘:倘若婆婆堅心不允,又將如之何?
姜詩:(又意外)倘若…堅心不允?妻呀!你混跡尼庵,骨肉乖離,不如暫囘娘家。
三娘:啊!欲我暫囘娘家?
姜詩:是,暫囘娘家!
三娘:姜郎…(唱)想三娘出嫁之時,老雙親諄諄叮嚀,孝敬翁姑助夫婿,勤家力治教養兒嬰,奉親養子我身心苦,却換得姜郎無端逐妻荆,到今朝有理難申訴,有冤難表明,又有何顏見親█
姜詩:如此説來,這條路就不可行了!
三娘:行不得!難道夫就不能為妻做主麼。
姜詩:萬一我娘心似鐵石難改移,俺終生破鏡難重圓,我願長對青燈伴黄巻,志獨舊時慰嬌妻,只是妻你青春能自愛勿為姜詩誤了一世。
三娘:姜郎所言莫非欲我改嫁麼?
姜詩:(痛苦地)三娘,旣是夫妻不能重圓,就不該誤你一世!
三娘:(唱)寃家虧你説得出口呀,你何忍(重句),九載恩情一朝斷?你不聞七歲安安哭母聲,你不念婆婆多病失奉侍,試問你衣誰補,誰吸水,誰採薪,一家生計誰担承?三娘恥雪含冤囘家轉,這再嫁一途斷難行。
姜詩:呀怎!母命我難違有家他難歸,再醮一途走不得,找姜詩好不羞愧?妻呀,明知你身受寃苦,還得我心慚力固實難安為。
三娘:怎説,已難安為。
姜詩:妻呀實難安爲。
三娘:唉,(唱)道途路條條盡阻塞,只有那死路一道能通行,找河只須三尺小,懸樑只欲一根繩,我若甘愿含冤死,何難瞬息了殘生!
姜詩:(唱)妻呀妻!枯木逢春枝再發,你切不可……一念之差萌輕生。
三娘:(唱)噯,姜郎夫,草木一秋人一世,難道你妻還惜生!只為親老定幼郎孤苦。負屈未辯明,現今郎明冤苦迄無力,負我苦心一片城,到今朝(重句)長途落日歸何處,方得雲開斷人腸,滔滔江水東流去,受盡饑寒湧臨江,枯枝尚容烏枝棲,可憐三娘生無歸宿死未甘,泣血問天天怎啞,苦心訴日日含冤,偏區區,渺茫茫,生與死,免彷徨,恨綿綿涙不干(重句),哎老天,罷了,我的老蒼天……大地之大,竟無我龐氏三娘容身地!你枉爲青天?(重句)……(詞)痛煞了龐氏,愧煞了姜詩,夫妻對泣廬林地。原之奉孝迫理,恐又不得忘情負義,屈殺三娘賢嬌妻,到如今拚將一死,歸家去,明冤枉,雪誹謗,定欲接妻子囘家轉,俺一家骨肉再團員(重句)。
三娘:但愿破雲見天日,俺夫妻諧老到百年。
刺梁驥
陳邦杰 郭宜沐 羅麗麗主唱
「刺梁驥」是「漁家樂」中的一折,是潮劇傳統丑工戲。東漢桓帝時候,梁驥謀篡帝位,弑桓帝,追殺清河王,封鎖黄河渡口,相士萬家春得漁家鄔飛霞父女帮助,偷渡黄河,至洛陽,鄔父却不幸被梁冀射死。一日萬家春遇着梁冀,遭擒進府觀相,並被囚於廂房,時適鄔飛霞為報父仇,冒名代嫁梁府,乘梁冀酒醉剌殺之。事發,幸遇萬家春,用計偕脱虎口。
(五)
家春:(唱)為相士自陶情,黄榜朱門不慕名,遊戲人間弄虚幻,浪蹟江湖(江湖)度一生。(白)不才萬家春,爹娘亡後,家業無存,半世生涯,只憑一口:子丑寅夘。前日梁冀老奸封鎖黃河。害得我利市全無。幸得漁家父女相助,渡我過河,來此洛陽謀生。日夕不早,我不免將招牌掛起。我來,我來掛招牌,招牌是招財,掛起招牌財就來,(正要掛招牌,官道鑼,喝道聲)哎呀!壞事,壞事,原來太師囘府,近聞那老奸意圖篡位,横行霸道,若是撞着他的馬頭,性命難留招牌捲起快走。(隨從引梁冀,家院隨上)
隨從:稟太師爺,有一狂士在這裏鬼鬼祟祟,請太師爺發落。
梁冀:帶上來!
隨從:領命。(推萬家春上)
家春:叩見太師爺。
梁冀:住口!何等狂徒,胆敢衝撞老夫,真真該死!
随從:嚇!
家春:小人在此賣卜求生,無意衝撞太師爺爺。伏祈赦罪。
梁冀:搜了!
施從:領命,(搜萬家春身)稟太師爺,搜他身上,並無他物,只此招牌一幅。請太師爺觀看。
藻翼:(端詳招牌)果真是賣卜之人?
家春:是是是,是賣卜之人。
梁冀:嗯!(思索)將他帶進府中。
隨從:領命。(圓塲進門)
家春:太師爺赦罪。
梁冀:嗯哼!你旣是賣卜之人,宣精通五行氣色?
家眷:頗曉一二。
梁冀:嗄好,你可抬起頭來,詳觀老夫氣色如何。
家春:哎呦!方才已犯衡撞之罪,哪敢再抬頭觀看太師命,這這萬萬不敢。
梁冀:赦你無罪,抬頭何妨。
家春:叩謝太師爺。(兩旁叱喝)哎
梁冀:嗯!兩旁退下!
家院:是,唻!兩旁退下。(隨從下)先生,起來一觀。
家春:叩謝太師爺,(站起)哎呀!我真驚煞了人呵!(唱)耀武揚威似虎很,嚇得我心胆俱寒,臨急應變來觀相,見他兩眼圓睜殺氣迫人,待我略施江湖技,管教他杯弓蛇影坐卧不安。坐卧不安。(白)請問太師爺大壽若干?
梁冀:老夫六十有三。
家春:啊,這六十有三麼?(佯作推算)六一,六二,六三,哎唷,一二三,哎唷,一二三,(故作驚訝),哎唷,這五行之中,各有所屬,眉屬木,眼屬火,耳屬金,鼻屬土,口屬水,今觀太師爺五行,這七九之年,前運順利,半世功名利祿。享福不盡……只是當今,運限在眼,眼屬火,火氣太旺,做事胡亂……
探冀:什麼呀?
家春:哎喲!太師爺,小人不敢説了。
梁冀:赦你無罪,盡管言下來。
家春:再看太師爺五行,眼上眉下,水氣壓火,書云:火不能尅水,水能尅火水火相剋,天庭暗昏,倒走逆運,恐怕眼前卽有殺身之禍。
柒翼:怎麼講,有殺身之禍?
家春:是。有殺身之禍(重句)。
梁冀:先生,這個兇兆,原在何時?
索春:應……應在三天之内。三天(重句)。
梁冀:哎喳!豈能避得?
家春:這避得麼?請太師爺眼緊閉,手垂直。進三步,退三步。(梁冀如命進三步,退三步)避得,觀太師爺進匆忙,退穩固,若能安心忍住,不要踏出門外,此厄一過,便有帝王之尊。
梁冀:啊?怎麽講有帝王之尊?
家春:是帝王之尊。
梁冀:之尊。
家春:之尊。
梁冀:哈哈哈!家院,老夫在府修養,内外門戶要嚴加巡查,文武官員一切不得進見,請相士酒飯。
家院:遵命,先生,這裏來。
家春:未,未,太師爺,小人無德無能,怎敢受太師爺酒飯。這是萬萬不敢小人告囘。(要出門)
梁冀:慢,三天以後還要領教。
家春:那還要領教。
梁冀:先生,來去。
家春:好,來行。(思想留在這裏有危險)嚇,本想把他嚇昏,如今倒難脫身,不管它子丑甲乙……飽餐後,還是溜之大吉。(下)
梁冀:稍等,老夫近來,正想簒位登基,那杜喬尚書,李固侍郎,雖已殺滅,尚存高壽榮,保護太子逃脫,今聞相士之言,更增老夫憂慮……是了。不如暫避府中,召那新選美人,伴飲取樂,候侍河束密報,看看後事如何便了
飛霞:(唱)牢籠(牢籠)一計巧安排,誰識荊軻(誰識荊軻)是娥眉,只為(只為)冤仇如山重,欲借金簪洩(洩)怒懷。(白)奴,鄔飛霞本與爹爹捕鱼為生,可恨梁冀老奸,將我爹爹一箭射死。奴為報父仇,冒馬小姐之名,代嫁梁賊府中,俟機將老奸剌殺,只是入府以來,未得見老賊之面,不知何時才能下手?
婢甲:(内聲)妹妹來去。
婢乙:來去。(侍婢甲、乙上,進門)
婢甲:叩見新貴人。
飛霞:到來何事?
婢甲:稟新貴人,太師要來此飲宴,命我等先行報知,請新貴人換裝。
飛霞:拿進内面。
(六)
梁冀:深居避災厄,暢飲在良宵,嗯!新貴人豈曾换裝?
婢甲:換裝好了。
梁冀:請新貴人出堂。
婢甲:是,請新貴人出堂。
飛霞:來,(跑)奴馬瑤草,叩見太師爺。
梁冀:哈哈哈!天姿國色,果然與眾不同,唻唻唻,美人可伴老夫暢飲幾杯。
飛霞:遵命。(婢甲遞杯)(婢乙把壺斟酒)。(唱)玉盞瓊漿作金鈎,强裝歡顏釣巨鱉,慇懃敬祝長生酒,太師福壽早到頭。
梁冀:美人,老夫登基已在不久,你也將要進宮做個寵妃了。
飛霞:(唱)感謝太師恩德隆,思固報效銘五中,(白)酒來,但望春風遂所願,早送太師上九重。
梁冀:哈哈哈上九重。
飛霞:上九重。
梁冀:哈,哈……老天若得早登九五,不惟老夫之福,也是你等之幸!
飛霞:衆姐妹,太師早登大寳,你等也在嬪妃之列,理應再奉杯觴恭祝太師。
婢衆:曉得,(唱)輕抒玉臂捲雲袖,細斟瓊液恭呈奉。早登大寳同鳳鳥,玉瓶觴上慰心窩。
婢甲:擊梆何事。
家院:大門傳來河東密報,諮太師命観看。
(遞書後下)
婢甲:曉得,(接書)稟太師爺,大門傳來河東密報,請太師爺觀看。
婢衆:(接書唸)接上,河東密報,河東密報,你等暫迴避。
婢衆:遵命。
飛霞:(轉身窺探,遲疑下)。
梁冀:河東汴京等地,今聚義師,已立清河王為帝,舊臣張陵等輔佐聽政,哎喳!河東汴京聚義,後患不淺,呵是了不免寫下手諭,着令督府總兵卽行清剿。哎怎寫書,伏案昏睡)(鄔飛霞捧茶復上)
飛霞:太師爺請茶,太師爺請茶。且住,老賊昏睡不醒,不趁此時下手,更待何時?待我來!(急下)(唱)提金簪剌殺老賊一命亡。好酒,河東密報,(鄔飛霞剌梁冀科)見老奸翻賊眼,更使我怒火燒胸腔,殺父仇深似海,咬牙切齒誅豺狼。
婢甲:衆姐妹呀!堂上怎麼喧嚷之聲,看來
婢衆:是。看來。(視屍)
婢甲:呀!太師爺為何睡在地上?看來。
婢乙:(急持燈照看)哎呀!不好了太師爺被人剌死,快快報知院公呀!
婢甲:是。報來呀!(婢衆開門出下,拉家院上)
婢衆:院公過來呀!
家院:呀!半夜三更,吵嚷何事?
婢甲:院公太師爺被人剌死去了。
家院:怎説?太師爺被人剌死呀。
婢甲:是。
家院:看來,(進門)哎呀!太師爺!恁豈知太師爺,被誰人行利?
婢衆:早間太師看密報,命我等迴避,我等不知。
家院:這……也罷。相士説道太師爺三日内必有兇煞,如今果然被人剌死,相士高明,待我叫他出來。(出門下,拉萬家春上)先生過來呀!
家春:喲!三更半夜,囂囂叫做什麼?還是,睡吧。(要下)
家院:(急阻)未未未,先生,太師爺被人行剌死了。
家春:什麼呀?太師爺被人刺死了?
家院:是。
家春:(旁白)奇怪,我本是信口胡言,捉弄老奸,如今果然被人哈哈。
家院:呀!先生,你笑什麼?
家春:我説太師爺三天内必死,夠準三天
家院:呀!你是説太師爺要做王麽?
家春:人死百事空,這就是「完」啦。
家院:呵!是這樣完工。
家春:對啦。
家院:哎呀!先生高明,請來去相一相,看誰是兇手。
家春:這個……頭前。(家院進門,萬家春也正要進門,與鄔飛霞打個照面「科」入門)在那裏哎唉太師爺,可憐你,想盡心事,這帝王之位謀為不全。
家院:請先生,相一相
家春:就是這一衆?
家院:正是。
家春:你等站好,待先生來相一相,(佯作相面,指婢甲,乙)是你?
婢甲:哎呵!先生,你看錯了,不是我。
家春:(故指婢丙,丁)是你?
鱗丁:哎呀!先生不要亂指,不是我。
家春:█不是你,也不是她,那是……(指家院)呵!你老阿官的胆真不小,敢刺死太師爺!
家院:先生,你相不準了,太師爺吩咐,不論何人,半步不能進房,就是要送密報,還須由侍婢轉上,再説,我年老,手無寸鉄,怎會殺人呢?
家春:哎這就是你不對了呀,那剌客必然躱在府内,為何不去搜查,却來疑這班小女子,是何道理,是何道理
家院:對?有理,(向婢衆)快快搜來。
(家院下)
婢衆:是。(下)捜來,搜……。
家春:呀!你豈是前日渡我過河的漁女?
飛霞:(突上)先生,救命,救命。
飛霞:是。就……就是我。
家春:哎呀!你怎能潛入梁府剌殺老奸?
飛霞:(吶喊代)
家春:哎呀!你好大胆。
飛霞:先生,救命。
家眷:救救救,如何救呀?(想計科,見地上密報)河東密報,河東密報,河東義師迫近京畿,呀!有救了呀。
飛霞:先生……
家春:(搶白)筆筆筆。(鄔飛霞遽筆,萬家春急寫,家院等復上。鄔飛霞躱下)
家院:先生,搜無。
家眷:左邊。
衆人:搜過了。
家春:這中堂……?這是什麼?(取過密報)河東密報,河東密報,哎呀不好了。
衆人:先生,何事?
家春:密報之中,説道河東節度使已立清河王為帝,汴京,廣南各路軍民人等,迎接新君進朝。
衆人:啊!
家春:哎呀!還有。
眾人:又有何事?
家春:太師爺親筆批在後面,你來我呾你聽(重句),河東義師逼近京號,大勢已去故而自裁,由此可知,太師爺是自殺的。
衆人:啊!
家春:(故作推算)哎呀!今天乃是白虎三煞,卯時一到,必有義軍到來圍勦,滿門該斬,滿門該殺,你我若在這裏,性命難保,趕快來走。
衆人:先生救命。(扯住萬家春)
家春:救救救,叫我怎樣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衆人:(哄然)走呀!(均下)(萬家春示意鄔飛霞出走)(科不盡)
(終劇)
潮劇電影「彩色片」
乳燕迎春
本事
汕頭——這濱海城市,不但風景優美,而且交通便利,文化發達,這裏,有一所培養潮劇戲曲演員的學校——汕頭專區戲曲學校。
這所學校,曾經培於出許多名演員,如姚璇秋,范澤華等。现在校内有百六十多個——十六歲的少年學生,他們在當今潮劇最出色的老藝人謝大目,洪妙,盧吟詞,黄玉斗,除伸全,林炳和,楊廣泉等四十多位老師的悉心教導下,勤學苦練,名演員姚璇秋,范澤華,李有存,番南英,黄清城等經常來校輔導他們學習。經過了三年多的時間,學生們的基本功大已有了根底,對具有潮劇特點的扇子功,彩羅衣,傘舞等也盡承師傳使開始進入傳統劇目的表演課程了,現在他們已能夠精彩也演出「陳三五娘」「刺梁驥」「蘆林會」「盜仙草」「槐蔭别」「井邊會」等許多潮川名劇了。以下,就是他們演出的「蘆林會」和「刺梁驥」兩個短劇。
「蘆林會」是潮州傳統劇目,出于明代傳奇「躍鯉記」。秀才姜詩偏聽母命,以「三不孝」之罪休棄髮妻龐三娘,致三娘舍冤莫白,寄跡尼庵。一日,三娘為治姑病,親至蘆林探新,烹鯉奉姑,巧與姜詩相遇于蘆林,三娘據理辯非,歷述冤屈,姜詩深受感動,痛自譴責,決意囘家向母陳情,迎婦歸家,重聚舊好。
「刺梁驥」是「漁家樂」中的一折,是潮劇傳統丑工戲,東漢桓帝時候,律冀謀篡帝位,弑桓帝,追殺清河王,封鎖黄河渡口,相士萬家春得漁家郞飛霞父女相助,偷渡黄河,至洛陽,胡父却不幸被梁驥射死。一日萬家春遇著梁驥,被擒進府觀相,並被囚于廂房,時適鄔飛霞為報父仇,冒名待嫁梁府,乘梁驥酒醉剌殺之,事發,幸遇萬家春,用計偕脱虎口。
介紹 乳燕迎春
(一)
汕頭地處於南海之濱,氣候温和,風景迷人,文化發達,交通便利,爲粤東及閩西一带之冠。此地有一間「廣東省汕頭專區戲劇曲学校」,此間學枚專門培養潮劇演員,潮劇已有幾百年歷史,在我國四百餘個劇種中,他是地方色彩濃厚劇種,這個舞台音樂及表演獨奏,都具有鮮明特點,因此有放大觀衆之喜愛,近年來經過整理,提高,進一步發明了優良藝術傳統,加上亦曾吸收了優點,舞台現象更是優美動人,而被譽為南國鮮花,飲譽圓際,這個學校,本來是演員訓練班,經過幾年發展才能以為稍具規模劇曲學校,校内共有四十餘位老師,許多位為大家敬愛老藝人,如盧吟詞,洪妙,謝大目,黄玉斗,徐坤全,林炳和,楊廣泉等,都是在這裏當師傅。學生入學年齢八歲到十二歲,這些可愛的學生,個個都是經過精選,他們前後要經過七年訓練,才可畢業,前三年是學習入門基本工夫,後四年是分科專業訓練唱,做,練,答,都由名師親自指點,老師們諄諄善誘,將他全部本領,亳無保留傳授於學生演員姚珠秋,范澤華,肅南英,李有存,苗清城等,經常返來母校,闗心小弟弟,小妹妹學習,學生亦非常熱烈歡迎等人,而且也不願放過一次學習後會。蘇五娘並蕭益春亦在老師傅,黄玉斗面前,請姚璇秋並蕭南英姐姐表演陳三五娘劇中撲蝶之一段——(姚璇秋白:南英來……蕭南英白:阿娘你看,看那蝴蝶成雙成對,自由自在你看有多好█,姚璇秋白:益春,人怎能與那瑚蝶相比呢,把他趕掉……)黄玉斗老師很高興看到自己培養出來學生,有這樣成就,伊怎能不感覺到歡喜呢?(蘇五娘白:璇秋姊你這段戲來教阮……姚璇秋白:這幾個身段是給你做參考而已,主要請老師教你)名演員黄清城,范澤華,將他表演「蘆林會」舞台經驗,無私的傳授給小演員。這個十六歲許惠芳,将他所學表演出來,請范澤華姐姐指點,雖然他現在是三年級學生,但是他已經能夠細膩的表現出各色袯雜内心感情。名老丑李有存在老師傅徐坤全面前,示範表演「剌梁冀中相梁」之一段,給弟弟們看。俺這扇頭拿在眼,這就是在看個,在「耳」這一畔,「在較」是在想計個,差之厘毫,失之千里。李有存白:呾得着,學生亦遵師重道,勤學苦練,名演员姚璇秋,范澤華亦都是這個學校培養出來。,這個音樂就是由名藝人林炳和,楊廣泉,楊海林等主持的,在他等悉心教導下,這一班學生已經能夠奏出六七十首潮劇音樂了,這個拉「椰胡」小學生蔡樹志,今年只有六歲,可是他的指法是已經十分純熟,節湊也非常準確,他們現在在這三位老師指導下,練習一首有名潮劇音樂,叫做「公婆鬧」,「父親無修世,賣仔去做戲,戲台鑼鼓响,父母珠淚滴」。這四句話,充份說出了過去藝人生活的辛酸,他們根本就無得到讀書機會,所以絕大多數是文盲,現在這般學生自不相同了,他們在學校學習是全部免費,除了要練好了表演基本工夫之外,還要努力學習文化智識,學校規定每個學生都要具有高中的文化水平,才準畢業,他們的文化學習過程,包括語文,歷史,地理,物理,文學,科學,所有中學課程,樣樣齊備。這樣,有了豐富智識,就能夠演出更好的戲,而且個個能寫會算,品學兼優。這個是歷史課,這個學生向老師請教有關「文天祥」事跡,老師很詳細向學生解釋,大家知道潮州名劇「辭郎洲」就是根據「文天祥」這位宋朝民族英雄抗元事跡,所編寫個,由此可見學生學習,這間學校不但培演員,而且有一個音樂班,專門培養舞台伴奏樂隊文化智識是與他們將來表演有密切闗係。這裏是著名汕頭市中山公園,在緊張課堂學習之後,師生們經常利用假期,到各風景名勝旅行,盡情軟樂,調制身心,十八曲是汕頭風景之一,從這裏可看到杏林遠迢,囘頭看到海角石林,桃花港為汕頭遊覽勝地之一,這裏種了很多桃花與各種鮮花,每當百花盛開時節,就到處五彩繽紛,芳香撲鼻,在山邊有不少温和曲折石洞,山谷内最近還增建了一個「人工湖」將「桃花港」風景點綴更清優美麗了。
這是「劍舞」經過三年基本訓練之後,腰腿工夫結實了,就開始了分科專業訓練,「劍舞」是從京劇那裏吸收過來,是「青衣」「武旦」行擋必修課程,因為「劍舞」每一個動作,都可能鍛練「青衣」「武旦」演員身段優美。
這是「老生型」専業訓練,老生是特别着重於「鬚」來衣現人物的復什内心感情,所以學習老生的學生,主要就是學習「鬚」工,這三位小演員,他等在「鬚」工上面訓練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已不錯了,你看他們現在這副神態,不就是老頭子的現象嗎?
這是「傘舞」是潮劇舞蹈一個大特色,是「花旦」行擋必修課程,潮劇花旦往往都是拿着一枝雨傘來做戲。唉!你看,這一枝小雨傘,在他們手中化出了很多優美舞蹈動作,傳達了多少細膩複什的思想感情。
這是「小生型」專業訓綵,現在他們學習的亦是潮劇小生表演中負有特點,一個基本動作,叫著「激面」這個動作能夠便傳神現出各色憤怨,可惱,悲哀等内心感情,從他們這個練習中,俺可看到這個動作是十分完整,有糸統,細膩,因而是富於表現力的。這一段優美舞陪,叫做「彩羅衣」是「花旦」行擋的必修課程,由於這個舞蹈,無穿「水袖」長彩,十個小指完全露在外面,所以特别講究「指法」「步法」及身段優美。
(二)
這個是「丑生型」專業訓練潮劇丑生表演動作,是頗為特出,這位老師是大家所敬愛名丑,謝大目老先生,他今年已七十餘歲了,幾十年來出自他手下名丑不少,現在頗負威名的蔡錦坤就是他的高足之一,潮劇「丑生」是手不離扇,故所謂卅六指工,許多兄弟劇種,各潮劇交流經驗時,都要請潮劇演員贈一枝如出神入化,但又是一枝普通白扇子,足見潮劇「丑生」扇子工給人印象之深。這位小演員叫做「陳光穆」,他學戲時間雖短,但玩起扇有一些工夫了。
「水袖」是「青衣」行擋的基本工夫,欲練這般工夫是要下一番苦功。
以上所介紹者,僅僅是這間學校學生的生活片段,這間學校從一九五九年,從一個訓練班發展爲一間正規學校以來,已經招收了一百六十多個學生,這是潮劇一批十分寳貴新生幼苗,在學校辛勤的四十多位老帥,栽培撫育之下,不久將來就會開花結果,他們現在都像将來一羣將欲離巢乳燕,正在振摸着翅膀,預備迎接明媚秋天,下面諳大家看看,這間學校學生演出的二個節目:
蘆林會
許惠芳 紀樹章唱
「蘆林會」是潮州傳統劇目,出於明代傳奇「躍鯉記」。秀才姜詩偏聽母命,以「三不孝」之罪休棄髮妻龐三娘,致三娘含冤莫白,寄跡尼庵。一日,三娘為治姑病,親自至蘆林采薪,烹鯉奉姑,巧與姜詩相遇於蘆林,三娘據理辯非,歷述冤屈,姜詩深受感動,痛自譴責,决意囘家向母陳情,迎婦歸家,重續舊好。
三娘:(唸)黯黯荒郊悲秋涼,飄蕩蘆花住狂颺,長空落葉懷孤雁,道旁惟悴龐三娘!(唱)悲妾身無辜遭休棄,夫妻母子拆分離,婆婆不容治家婦,郎執母命逐我身。到今旦有家無歸路,只落得尼姑庵中權依棲,蒙垢偷生候明鏡,破霧重光知何時?……(走到成林)還思念,婆婆染病無人扶冶。為烹鯉,奉甘旨,一片真誠誰舉諒,滿腹辛酸只自知!(手被刺出血)唉噲,鮮血點點,點點鮮血濕布衣……怨爹娘生女不逢時,當初不如棄路邊,你不如當初棄路邊。
姜詩:母病不支,子意難安怡,左近少良醫,求沖問卜望指迷,不覺來到蘆林地(忽有所見)遠觀林中一婦人,好似龐氏我那不孝妻。
三娘:(唱)違觀那邊一人行,好似我兇夫姜詩。
姜詩:(唱)已出之婦雖相認,扇子遮臉瞞過伊。
三娘:(追趕)姜郎,轉來,姜郎轉來呀……(拉住)。
姜詩:一紙休書斷情義,拉拉扯扯於理不宜
三娘:唉!姜郎呀夫君,有道是:一日夫妻百年恩義。你我結髮九載,生下孩兒安安,也已七歲,夫你何忍絕情悖義,一至於此麽!
姜詩:(想想之後)唉!斷線雞續,覆水難收囘,何必再惹愁氣,徒增煩惱!
三娘:只是,人非木石,孰能無情?……敢問姜郎,未知婆婆病體如何?
姜詩:姜詩之母,不勞重問。
三娘:姜年母親,乃是妾的要婆,安兒祖母,不得不問。
姜詩:這麼……(想想之後)唉,還未痊癒……我今即往請醫問卜,有話改日再說吧!(擬走)。
三姐:(忙拉住,哀求地)姜郎……
姜詩:哎呀!這這這
三娘:今日天譴你我夫妻,來此蘆林相會,容妾一言動問,夫你說得明白,為妻死也瞑目,死也瞑目呵!
姜詩:(無可奈何地)也罷,你就快些問來。
三娘:那日為妻汲水囘來,婆婆叫你打,你便打,叫你休,你便休,究為何故?
姜詩:皆因你有三大不孝之罪!
三娘:請間何罪?
姜詩:一不孝,私烹飲食,不奉我娘。
三娘:二呢?
姜詩:二不孝,私製新衣不與娘穿。
三娘:三呢?
姜詩:三不孝,你在後園之中,亮起三層高桌,每日焚香禱告,咒駡我娘!
三娘:(委屈地)四,五不孝?
姜詩:住了!為人媳婦,有此三大不孝,罪已難常,遂妥問我四,五不孝呀?
三娘:(悽慘地)唉!無中生有,盡皆冤枉!
姜詩:我母言之鑿鑿,還道什麼冤枉?
三娘:唉!姜郎呀夫君,請問俺家中,共有幾厨幾灶?
姜許:大户人家,三厨四灶,我姜詩家貧,只有一厨一灶。
三娘:既然家中只有一厨一灶,為妻若果私烹飲食,縱然瞞過婆婆,也難瞞過姜郎,就是瞞過姜郎,也瞞不過我那七歲的安安兒啊!
姜詩:(想了一想)唉,我姜詩長年在外,那會知道?安安年幼,只要有食物賄他他自然不說。
三娘:哎呀!姜郎,莫要冤任我兒,這一罪,為妻就願認了吧!
姜詩:情真理順,怕你不認。
三娘:再問姜郎,俺家又有幾櫃幾箱?
姜詩:家道清寒,就只一櫃一箱。
三娘:既然只有一櫃一箱,鑰匙都在婆婆身上姜郎囘來,何不開箱翻櫃,看看可有新衣留著不與婆婆。
姜詩:呵……(勉强地)想是寄在左鄰右舍去了唉。
(三)
三娘:唉!姜郎,只可冤枉為妻,切莫誣陷鄰右啊!
姜詩:這……
三娘:説到第三大罪,諮問姜郎,一張京台有多高?
姜詩:二尺五寸。
三娘:兩張?
姜詩:五尺。
三娘:三張?
姜詩:七尺五。
三娘:俺家圍牆又有多高?京高牆低,牆内牆外,料必有人見得?
姜詩:::(自以為得理)正是有人見得!牆外有位姨娘,親眼看見,牆内有我母親,親耳聽見!
三娘:旣是親眼親耳所見,當時何不把妾扯將下來,打我一個大逆不孝,縱然不死,也是罪有應死,死得其宜!
姜詩:(語塞)這……
三娘:姜郎呀夫,你乃讀書明理之人,為何也不思忖:一張京台二尺五寸,為妻倒也移得動,上得去!二張五尺高,還可以勉强上去;這三啊?——别說我是女流之輩,就是你這男子漢,也须有人相帮才行啊!
姜詩:(覺得有理,但忽一轉念)不錯,我正欲覓這個帮手,他是誰?快些招來!
三娘:(啼笑皆非)要問這樣帮手麼?……遠在天邊。
凄詩:見不得!
三娘:近在眼前。
姜詩:四下無人,莫非就是我姜詩,姜三百。
三綴:恩愛不遇你我夫妻,除了你,還有誰?
姜詩:(急了)住口住口!我姜詩若會做出順妻逆母之事,天必誅之呀!
三娘:唉!姜郎……(唱)你妄信讒言,陷妻遭冤枉,是非黑白無可訴,靦覥人前辱何堪,今旦輕還你一罪,你就呼天發誓怒語聲喧,雞道你,你書生宫行盡皆合理法,為妻就息無辜受毁謗?
姜詩:唉!罷了,你就算這三大罪被你辯過,難道那日臨江汲水之事,你早出晚歸,滴水全無,猶著新衣回來,這是我親眼所見,莫非也冤枉了你?
三娘:唉!姜郎!不提臨江汲小之事徐則可,提起此事來啊…(模慘地)。(唱)慘難言…(重句),想那日!婆婆抱病思飲臨江水,我為慰親心,不辭跋涉艱難,誰料到(重句)?驟雨狂風相摧打,人與桶兒滾下江。幸得渔伯搭救,方免一命寃喪。哎,姜郎夫!罷了我的夫噲,為妻死裏重生,你豈知端?
毛詩:哎怎,果有此事,你身上新衣又從何來?
三娘:(哀怨地)是渔女見我衣破體傷,寒冷不堪,慷慨解衣相贈的。
姜詩:這個我不信。
三娘:近在毗鄰,何難問明?
姜詩:(遲疑地)(唱)聽她言如泣如訴聲悽愴,不由我難解雞分意彷徨,難道是母親之言有不常?雖道是我姜詩只执一端,有屈伊人?(躊躇難决)母命怎違逆,聖訓不可忘,休因柔情亂孝道,妄招物議蘆林旁,囘頭叫聲龐氏女,覆水難收莫再言。
三娘:姜郎慢走,(趕上,拉住)。(唱)唉!姜郎夫,你須念,念妾于歸姜門九載,如苦含辛夫你盡知(重句),我上奉婆婆甘旨,外睦親朋閭里,克盡婦道,禮份未求。你勤書求學長在外,我親手織布,日耕夜織從未梢懈,幼年自苦飢寒境况只望孩子長大成人婆要身康泰,縱家道窮寒亦得個夫里長恩愛,俺恩愛夫妻白首同偕,唉夫噲!婆婆年邁,顛三倒四倒還罷,你奈何也不加思忖?横了心忘却了恩和愛。姜郎夫罷了我的夫噲,這九載恩愛君須念,伏望囘心轉意勸解婆婆明妾冤枉理正該。
姜詩:唉!三娘,你難道不知母命雞違!如今木已成舟,多言何益?
三娘:唉姜郎…(唱)你全不思,婦人被休若何極。忍心悖情不理睬,想那日,我忍淚吞聲過街坊,路人指背笑罵言東語西,(凄楚地)哎夫呀,誰不知三娘是安安之母,誰不知妾夫就是你姜秀才!無故被棄慘萬狀,容身無地,頭難抬…!妾身何辜應受此冤辱!你定欲置我死地,居心何在?(痛哭失聲)
姜詩:(失措)三娘,三娘,姜詩這樣所為無非法了姜家門楣,方不得不已啊!
三娘:無故休妻,這就是你姜家的好門楣?
姜詩:唉三娘呀!(唱)想姜家乃是孝悌門風誰人不知。堂上道你有不孝,我無敢顧及夫妻情愛。為人子,重人倫,全孝義,孔聖有言,詩書有載。怨只怨,只怨你我命乖蹇,休得怨東共怨西
三娘:……(悲憤地)(唱)枉你堂堂男子漢,虧你讀書一秀才,看肩不起手不抬,心如鐵石意如呆,是非黑白不能辨,到今旦猶將罪責全推開!(再三考慮之後決然地)罷,權跪塵埃,多多拜上姜秀才!
姜詩:哎呀!(驚慌地急扶)。(唱)三娘休跪拜,三娘你休跪拜,此處乃是大路邊,非比深山野谷無人來。知者怪我背母私妻敘離情;不知者責我枉讀聖賢書,不達周公禮,蘆林戲人妻。到那時,我縱有百口也難分辯,你,你,你!你莫再痴纏抛不開。
三娘:(唱)拜君非别事,為托撫養安安兒,可憐安安方七歲,有母所生,無母提携,念他是你親骨肉,莫為無娘虧待我的小嬌兒,要教他長大成人莫忘了親娘苦,做一個通情達理男兒漢,勿學那薄倖書生忘恩負義吧……
姜詩:哎,三娘所言令人辛酸淚落,只怨姜詩無能,害了始妻(急呼)三娘,三娘……(决然地趕上)三娘轉來,三娘轉來呀!
(四)
姜詩:你今即欲何往?
三娘:事到如今,自有去處!
姜詩:娘子,凡事須欲三思而行呵。
三娘:只怕你,讀書之人更欲三思而行。
(觸動通處,越加痛哭失聲,靜塲片刻)
姜詩:::請問娘子,適才來此蘆林何事?
三娘:採薪烹鯉。
姜詩:採薪烹鯉?
三娘:聞得婆婆有病,思吃江鯉,妾身織紡蔴線,换來江鯉一條,到此檢柴烹煑,送與婆婆!
姜詩:否!我娘把你逐出門户,你還烹鯉敬她?
三娘:年邁之人,身上有病,無人服侍,就作厝鄰,也常扶危濟困,妾又那能記恨不睬!
姜詩:哎呀!……
林三娘:(接下去)若得婆婆早日痊癒,免使姜郎朝憂慮,妾也安心,我那安安孩兒,也就有人照顧了。
姜詩:(感動地,低聲旁白)哎呀!三娘真是孝思不匱,我這個該死書生,我果然把她錯怪了!……(轉看地上枯枝,一邊問三娘)娘子,無刀無斧,如何採得柴薪?
三娘:我是用手攀折的。
姜詩:(看手中有枯枝,突然覺得有血跡,忙抓起三娘的手來看)哎呀!滿手是血(沉痛地背白)咳,母親呀老娘!三娘分明是個賢德之婦,你為何偏偏叫兒將她休棄麽?叫兒做個千秋不義之人呵?母親……
三娘:(哭)夫……
姜詩:妻呀!(二人抱頭痛哭,又静塲)咳!(唱)賢嬌妻,我的賢嬌妻,你舍冤受屈身命苦,你為烹鯉奉姑折枯枝,兩手被剌血染衣,分明是個賢孝婦,怨我當初無定見,害得妻你受慘悽……(想科)待我歸家去,巡集親友勸親闈求得老娘心何轉,為夫即到尼庵,接你囘歸。
三娘:倘若勸不轉?
姜詩:(事先没不想到這一着,出乎意料之外地自問)倘勸不轉?……(想科,决然地,下大决心)(唱)親朋勸不轉,為夫就手挽安安兒,雙雙哭求跪倒塵埃地,那個慈娘不愛子,那個婆婆不疼孫兒。就算老娘心似鉄,見此情景也當囘心轉意。
三娘:倘若婆婆堅心不允,又將如之何?
姜詩:(又意外)倘若…堅心不允?妻呀!你混跡尼庵,骨肉乖離,不如暫囘娘家。
三娘:啊!欲我暫囘娘家?
姜詩:是,暫囘娘家!
三娘:姜郎…(唱)想三娘出嫁之時,老雙親諄諄叮嚀,孝敬翁姑助夫婿,勤家力治教養兒嬰,奉親養子我身心苦,却換得姜郎無端逐妻荆,到今朝有理難申訴,有冤難表明,又有何顏見親█
姜詩:如此説來,這條路就不可行了!
三娘:行不得!難道夫就不能為妻做主麼。
姜詩:萬一我娘心似鐵石難改移,俺終生破鏡難重圓,我願長對青燈伴黄巻,志獨舊時慰嬌妻,只是妻你青春能自愛勿為姜詩誤了一世。
三娘:姜郎所言莫非欲我改嫁麼?
姜詩:(痛苦地)三娘,旣是夫妻不能重圓,就不該誤你一世!
三娘:(唱)寃家虧你説得出口呀,你何忍(重句),九載恩情一朝斷?你不聞七歲安安哭母聲,你不念婆婆多病失奉侍,試問你衣誰補,誰吸水,誰採薪,一家生計誰担承?三娘恥雪含冤囘家轉,這再嫁一途斷難行。
姜詩:呀怎!母命我難違有家他難歸,再醮一途走不得,找姜詩好不羞愧?妻呀,明知你身受寃苦,還得我心慚力固實難安為。
三娘:怎説,已難安為。
姜詩:妻呀實難安爲。
三娘:唉,(唱)道途路條條盡阻塞,只有那死路一道能通行,找河只須三尺小,懸樑只欲一根繩,我若甘愿含冤死,何難瞬息了殘生!
姜詩:(唱)妻呀妻!枯木逢春枝再發,你切不可……一念之差萌輕生。
三娘:(唱)噯,姜郎夫,草木一秋人一世,難道你妻還惜生!只為親老定幼郎孤苦。負屈未辯明,現今郎明冤苦迄無力,負我苦心一片城,到今朝(重句)長途落日歸何處,方得雲開斷人腸,滔滔江水東流去,受盡饑寒湧臨江,枯枝尚容烏枝棲,可憐三娘生無歸宿死未甘,泣血問天天怎啞,苦心訴日日含冤,偏區區,渺茫茫,生與死,免彷徨,恨綿綿涙不干(重句),哎老天,罷了,我的老蒼天……大地之大,竟無我龐氏三娘容身地!你枉爲青天?(重句)……(詞)痛煞了龐氏,愧煞了姜詩,夫妻對泣廬林地。原之奉孝迫理,恐又不得忘情負義,屈殺三娘賢嬌妻,到如今拚將一死,歸家去,明冤枉,雪誹謗,定欲接妻子囘家轉,俺一家骨肉再團員(重句)。
三娘:但愿破雲見天日,俺夫妻諧老到百年。
刺梁驥
陳邦杰 郭宜沐 羅麗麗主唱
「刺梁驥」是「漁家樂」中的一折,是潮劇傳統丑工戲。東漢桓帝時候,梁驥謀篡帝位,弑桓帝,追殺清河王,封鎖黄河渡口,相士萬家春得漁家鄔飛霞父女帮助,偷渡黄河,至洛陽,鄔父却不幸被梁冀射死。一日萬家春遇着梁冀,遭擒進府觀相,並被囚於廂房,時適鄔飛霞為報父仇,冒名代嫁梁府,乘梁冀酒醉剌殺之。事發,幸遇萬家春,用計偕脱虎口。
(五)
家春:(唱)為相士自陶情,黄榜朱門不慕名,遊戲人間弄虚幻,浪蹟江湖(江湖)度一生。(白)不才萬家春,爹娘亡後,家業無存,半世生涯,只憑一口:子丑寅夘。前日梁冀老奸封鎖黃河。害得我利市全無。幸得漁家父女相助,渡我過河,來此洛陽謀生。日夕不早,我不免將招牌掛起。我來,我來掛招牌,招牌是招財,掛起招牌財就來,(正要掛招牌,官道鑼,喝道聲)哎呀!壞事,壞事,原來太師囘府,近聞那老奸意圖篡位,横行霸道,若是撞着他的馬頭,性命難留招牌捲起快走。(隨從引梁冀,家院隨上)
隨從:稟太師爺,有一狂士在這裏鬼鬼祟祟,請太師爺發落。
梁冀:帶上來!
隨從:領命。(推萬家春上)
家春:叩見太師爺。
梁冀:住口!何等狂徒,胆敢衝撞老夫,真真該死!
随從:嚇!
家春:小人在此賣卜求生,無意衝撞太師爺爺。伏祈赦罪。
梁冀:搜了!
施從:領命,(搜萬家春身)稟太師爺,搜他身上,並無他物,只此招牌一幅。請太師爺觀看。
藻翼:(端詳招牌)果真是賣卜之人?
家春:是是是,是賣卜之人。
梁冀:嗯!(思索)將他帶進府中。
隨從:領命。(圓塲進門)
家春:太師爺赦罪。
梁冀:嗯哼!你旣是賣卜之人,宣精通五行氣色?
家眷:頗曉一二。
梁冀:嗄好,你可抬起頭來,詳觀老夫氣色如何。
家春:哎呦!方才已犯衡撞之罪,哪敢再抬頭觀看太師命,這這萬萬不敢。
梁冀:赦你無罪,抬頭何妨。
家春:叩謝太師爺。(兩旁叱喝)哎
梁冀:嗯!兩旁退下!
家院:是,唻!兩旁退下。(隨從下)先生,起來一觀。
家春:叩謝太師爺,(站起)哎呀!我真驚煞了人呵!(唱)耀武揚威似虎很,嚇得我心胆俱寒,臨急應變來觀相,見他兩眼圓睜殺氣迫人,待我略施江湖技,管教他杯弓蛇影坐卧不安。坐卧不安。(白)請問太師爺大壽若干?
梁冀:老夫六十有三。
家春:啊,這六十有三麼?(佯作推算)六一,六二,六三,哎唷,一二三,哎唷,一二三,(故作驚訝),哎唷,這五行之中,各有所屬,眉屬木,眼屬火,耳屬金,鼻屬土,口屬水,今觀太師爺五行,這七九之年,前運順利,半世功名利祿。享福不盡……只是當今,運限在眼,眼屬火,火氣太旺,做事胡亂……
探冀:什麼呀?
家春:哎喲!太師爺,小人不敢説了。
梁冀:赦你無罪,盡管言下來。
家春:再看太師爺五行,眼上眉下,水氣壓火,書云:火不能尅水,水能尅火水火相剋,天庭暗昏,倒走逆運,恐怕眼前卽有殺身之禍。
柒翼:怎麼講,有殺身之禍?
家春:是。有殺身之禍(重句)。
梁冀:先生,這個兇兆,原在何時?
索春:應……應在三天之内。三天(重句)。
梁冀:哎喳!豈能避得?
家春:這避得麼?請太師爺眼緊閉,手垂直。進三步,退三步。(梁冀如命進三步,退三步)避得,觀太師爺進匆忙,退穩固,若能安心忍住,不要踏出門外,此厄一過,便有帝王之尊。
梁冀:啊?怎麽講有帝王之尊?
家春:是帝王之尊。
梁冀:之尊。
家春:之尊。
梁冀:哈哈哈!家院,老夫在府修養,内外門戶要嚴加巡查,文武官員一切不得進見,請相士酒飯。
家院:遵命,先生,這裏來。
家春:未,未,太師爺,小人無德無能,怎敢受太師爺酒飯。這是萬萬不敢小人告囘。(要出門)
梁冀:慢,三天以後還要領教。
家春:那還要領教。
梁冀:先生,來去。
家春:好,來行。(思想留在這裏有危險)嚇,本想把他嚇昏,如今倒難脫身,不管它子丑甲乙……飽餐後,還是溜之大吉。(下)
梁冀:稍等,老夫近來,正想簒位登基,那杜喬尚書,李固侍郎,雖已殺滅,尚存高壽榮,保護太子逃脫,今聞相士之言,更增老夫憂慮……是了。不如暫避府中,召那新選美人,伴飲取樂,候侍河束密報,看看後事如何便了
飛霞:(唱)牢籠(牢籠)一計巧安排,誰識荊軻(誰識荊軻)是娥眉,只為(只為)冤仇如山重,欲借金簪洩(洩)怒懷。(白)奴,鄔飛霞本與爹爹捕鱼為生,可恨梁冀老奸,將我爹爹一箭射死。奴為報父仇,冒馬小姐之名,代嫁梁賊府中,俟機將老奸剌殺,只是入府以來,未得見老賊之面,不知何時才能下手?
婢甲:(内聲)妹妹來去。
婢乙:來去。(侍婢甲、乙上,進門)
婢甲:叩見新貴人。
飛霞:到來何事?
婢甲:稟新貴人,太師要來此飲宴,命我等先行報知,請新貴人換裝。
飛霞:拿進内面。
(六)
梁冀:深居避災厄,暢飲在良宵,嗯!新貴人豈曾换裝?
婢甲:換裝好了。
梁冀:請新貴人出堂。
婢甲:是,請新貴人出堂。
飛霞:來,(跑)奴馬瑤草,叩見太師爺。
梁冀:哈哈哈!天姿國色,果然與眾不同,唻唻唻,美人可伴老夫暢飲幾杯。
飛霞:遵命。(婢甲遞杯)(婢乙把壺斟酒)。(唱)玉盞瓊漿作金鈎,强裝歡顏釣巨鱉,慇懃敬祝長生酒,太師福壽早到頭。
梁冀:美人,老夫登基已在不久,你也將要進宮做個寵妃了。
飛霞:(唱)感謝太師恩德隆,思固報效銘五中,(白)酒來,但望春風遂所願,早送太師上九重。
梁冀:哈哈哈上九重。
飛霞:上九重。
梁冀:哈,哈……老天若得早登九五,不惟老夫之福,也是你等之幸!
飛霞:衆姐妹,太師早登大寳,你等也在嬪妃之列,理應再奉杯觴恭祝太師。
婢衆:曉得,(唱)輕抒玉臂捲雲袖,細斟瓊液恭呈奉。早登大寳同鳳鳥,玉瓶觴上慰心窩。
婢甲:擊梆何事。
家院:大門傳來河東密報,諮太師命観看。
(遞書後下)
婢甲:曉得,(接書)稟太師爺,大門傳來河東密報,請太師爺觀看。
婢衆:(接書唸)接上,河東密報,河東密報,你等暫迴避。
婢衆:遵命。
飛霞:(轉身窺探,遲疑下)。
梁冀:河東汴京等地,今聚義師,已立清河王為帝,舊臣張陵等輔佐聽政,哎喳!河東汴京聚義,後患不淺,呵是了不免寫下手諭,着令督府總兵卽行清剿。哎怎寫書,伏案昏睡)(鄔飛霞捧茶復上)
飛霞:太師爺請茶,太師爺請茶。且住,老賊昏睡不醒,不趁此時下手,更待何時?待我來!(急下)(唱)提金簪剌殺老賊一命亡。好酒,河東密報,(鄔飛霞剌梁冀科)見老奸翻賊眼,更使我怒火燒胸腔,殺父仇深似海,咬牙切齒誅豺狼。
婢甲:衆姐妹呀!堂上怎麼喧嚷之聲,看來
婢衆:是。看來。(視屍)
婢甲:呀!太師爺為何睡在地上?看來。
婢乙:(急持燈照看)哎呀!不好了太師爺被人剌死,快快報知院公呀!
婢甲:是。報來呀!(婢衆開門出下,拉家院上)
婢衆:院公過來呀!
家院:呀!半夜三更,吵嚷何事?
婢甲:院公太師爺被人剌死去了。
家院:怎説?太師爺被人剌死呀。
婢甲:是。
家院:看來,(進門)哎呀!太師爺!恁豈知太師爺,被誰人行利?
婢衆:早間太師看密報,命我等迴避,我等不知。
家院:這……也罷。相士説道太師爺三日内必有兇煞,如今果然被人剌死,相士高明,待我叫他出來。(出門下,拉萬家春上)先生過來呀!
家春:喲!三更半夜,囂囂叫做什麼?還是,睡吧。(要下)
家院:(急阻)未未未,先生,太師爺被人行剌死了。
家春:什麼呀?太師爺被人刺死了?
家院:是。
家春:(旁白)奇怪,我本是信口胡言,捉弄老奸,如今果然被人哈哈。
家院:呀!先生,你笑什麼?
家春:我説太師爺三天内必死,夠準三天
家院:呀!你是説太師爺要做王麽?
家春:人死百事空,這就是「完」啦。
家院:呵!是這樣完工。
家春:對啦。
家院:哎呀!先生高明,請來去相一相,看誰是兇手。
家春:這個……頭前。(家院進門,萬家春也正要進門,與鄔飛霞打個照面「科」入門)在那裏哎唉太師爺,可憐你,想盡心事,這帝王之位謀為不全。
家院:請先生,相一相
家春:就是這一衆?
家院:正是。
家春:你等站好,待先生來相一相,(佯作相面,指婢甲,乙)是你?
婢甲:哎呵!先生,你看錯了,不是我。
家春:(故指婢丙,丁)是你?
鱗丁:哎呀!先生不要亂指,不是我。
家春:█不是你,也不是她,那是……(指家院)呵!你老阿官的胆真不小,敢刺死太師爺!
家院:先生,你相不準了,太師爺吩咐,不論何人,半步不能進房,就是要送密報,還須由侍婢轉上,再説,我年老,手無寸鉄,怎會殺人呢?
家春:哎這就是你不對了呀,那剌客必然躱在府内,為何不去搜查,却來疑這班小女子,是何道理,是何道理
家院:對?有理,(向婢衆)快快搜來。
(家院下)
婢衆:是。(下)捜來,搜……。
家春:呀!你豈是前日渡我過河的漁女?
飛霞:(突上)先生,救命,救命。
飛霞:是。就……就是我。
家春:哎呀!你怎能潛入梁府剌殺老奸?
飛霞:(吶喊代)
家春:哎呀!你好大胆。
飛霞:先生,救命。
家眷:救救救,如何救呀?(想計科,見地上密報)河東密報,河東密報,河東義師迫近京畿,呀!有救了呀。
飛霞:先生……
家春:(搶白)筆筆筆。(鄔飛霞遽筆,萬家春急寫,家院等復上。鄔飛霞躱下)
家院:先生,搜無。
家眷:左邊。
衆人:搜過了。
家春:這中堂……?這是什麼?(取過密報)河東密報,河東密報,哎呀不好了。
衆人:先生,何事?
家春:密報之中,説道河東節度使已立清河王為帝,汴京,廣南各路軍民人等,迎接新君進朝。
衆人:啊!
家春:哎呀!還有。
眾人:又有何事?
家春:太師爺親筆批在後面,你來我呾你聽(重句),河東義師逼近京號,大勢已去故而自裁,由此可知,太師爺是自殺的。
衆人:啊!
家春:(故作推算)哎呀!今天乃是白虎三煞,卯時一到,必有義軍到來圍勦,滿門該斬,滿門該殺,你我若在這裏,性命難保,趕快來走。
衆人:先生救命。(扯住萬家春)
家春:救救救,叫我怎樣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衆人:(哄然)走呀!(均下)(萬家春示意鄔飛霞出走)(科不盡)
(終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