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人影事

碧紗窗下訪顧媚

仲夏

　　我在金巴利街一間小洋房裏會見了顧媚。她家裏的陳設，非常簡樸。太陽從窗外射到客廳，使屋子裏有了温暖，也有了一種靑春的氣息。她坐在鋼琴邊，雙手托住下顎，眼中閃耀着柔和，喜悅的光芒，像草原上的小鹿，使人感到親切、安怡。

　　我知道她離開歌壇很久，便以這個題目爲開場白，她淺笑着流露出嫵媚的表情，說：「人的生命有限，最好是專一於一項你自己歡喜做的工作，如果兼而爲之，可能兩樣都做不好，我歡喜電影，甚於唱歌，所以我才離開歌壇。」

　　問：「別人替你起個綽號——小雲雀，你高興嗎？」

　　答：「這是宣傳家的拿手戲，說阿娃嘉娜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動物；李麗華的眼睛，是上帝的傑作……自然小雲雀的榮銜，也是宣傳家的讚譽之詞，我很感謝。不過，我能否稱得上小雲雀呢？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問：「許多有名的攝影師，都說你漂亮，上鏡頭，身材也非常動人，所以他們曾非正式的選你爲十大美人之一。」

　　答：「既然是非正式的選舉，可見還有問題，承你這樣過獎，我倒有點難爲情呢！」

　　問：「過去你演過不少戲，那一部你最滿意？」

　　答：「我沒有代表作，那些影片祇能說是我學習的過程，根本談不到滿意兩字。」

　　「那末，『天地有情』又如何？」

　　「比較多有機會表現而已，也不是我的理想之作。」

　　「有許多唱片，是你作詞兼唱的？」

　　「是的，但我寫得很幼稚，唱得也不好……」

　　「你願否告訴我——你底戀愛的哲學？」

　　「什麽哲學我都不懂······我們談談別的，別讓我侷促不安，好嗎？」

　　「你喜歡讀那一種的書籍？」我只好改一個題目了。

　　「在文學的領域中，我歡喜看小說，但翻譯小說，我却很少翻閱。」

　　「你怎樣走入音樂界的呢？」

　　「生活的鞭子，把我趕入歌壇，慢慢地，我也就歡喜唱歌這一職業了。可是，我的音樂根基並不好。」

　　「有人說，你從不說謊，是嗎？」

　　「老實一半是天性……我憎惡說謊者，欺騙別人，却無法欺騙自己的良心！」

　　「聽說你會繪畫，人物還是山水？」

　　「人物和山水，我都歡喜。但是我不替男人畫像，這幾年我差不多完全跟它斷絕了！」

　　「你歡喜跳舞嗎？」

　　「並不十分歡喜，偶爾跳跳，也無所謂，但不把它當作主要的消遣。」

　　顧媚的坦率，謙遜和好學精神，都是罕有的。她的朋友，沒有一個人在背後說她的壞話。她正埋頭研究演技和電影理論，她希望在一部名片中出現，以精湛的演技來搏取觀眾的掌聲。這個願望我們相信她會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