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場
景：胡家客廳
時：樓上
人：彬，亭，胡，陳，蘇。（青年王復生）
（亭亭在彈琴——不是正式的彈，僅是用琴鍵打拍子，胡成堯在哼哼一支老歌，父女相顧甚樂，彬彬在看國際電影畫報，門鈴響，彬去開門，陳讓蘇進）
蘇：（進門後，一面用眼睛打量全室，一面滿張羅）哎呀，胡先生，你好嗎，多少年不見了?
胡：（平常態度）蘇太太，您好。
步：（向亭）這位是大小姐吧，長這麽高了？（從頭到腳注意打量亭，看上面的時候偏着頭，好像看屋頂的模樣，意思說「怎麽這樣高？」）
陳：這就是大的，叫亭亭。（對亭）叫蘇阿姨。
亭：（不大高興，淡漠地）蘇阿姨。（說完就退至琴前坐下）
陳：（把彬彬拉過來）這是老二，叫彬彬，我也就是這麽兩個女兒。
彬：（自動地）蘇阿姨。
蘇：噯！（在手袋內掏錢）大小姐，我從前是見過的，二小姐還是頭一次，來，一點見面錢，小意思。
陳：不用客氣了，不用了，現在都不大興這個了，我見着你家玉筠都沒有給。
蘇：那不要緊，（將錢塞在彬彬手裡）拿着拿着。
（彬彬早就想拿，於是就拿着）
陳：一見面就讓你破費，請坐！請坐！（陳，蘇都坐下，對彬）彬彬倒茶！
（彬彬得了錢，很快地去倒茶）
蘇：（坐定後再打量全室，看準胡家不如從前了，心裡落實，面上就露出勢利的神色）這房子很緊啊，怎麽夠住？（又看看沙發等）這些傢具樣子老一點?
陳：將就，將就，在外面馬馬虎虎。
蘇：（轉向胡）胡先生，你真是公子落難。
胡：（大不高興，勉强應酬）我倒覺得很好嘛，沒有什麽。
（亭亭亦不高興，白蘇太太一眼，又與胡交換一個色）
蘇：（湊向陳）大小姐有了人家沒有？
（亭亭頗不高興，立起身來出廳）
陳：就是……還沒有的，不瞞你說，亭亭今年二十四了，在學校裡教書，也沒有什麽機會交朋友，倒是彬彬來得機靈一點。
蘇：（心目中覺得亭完全是女教員，彬則是黃毛小丫頭，完全不足威脅其女兒）這事好辦，以後你們一家可以常到我那兒去玩，槐卿，商場上，來往的都是場面上的人，有錢人家的少爺，多的是。對了，下個星期五，我們給玉筠做生日，請的男孩子多，女孩子少。你們全家來參加，正好。現在就說好了，下個星期五，晚上八點鐘，我派車子接你們。
陳：（一想是個機會）好的，好的。
蘇：就這樣，今天我告辭了。（向胡）胡先生，再見！
胡：（作送客狀）再見！
陳：你再坐會兒嘛，噯，也沒有什麽招待。
蘇：（向門邊行）不客氣，留步，留步。
陳/胡：（送到門口）再見！再見！
（亭亭先把頭伸出來探視，見蘇走後復入廳）
陳：（將門關上後忙不迭地發表）我說蘇槐卿是發了達吧，一家人住一幢花園洋房，一間大廳總有我們這間五六個大，主人不過三位，佣人倒請了四五個，真是人發財發，王珍珍上了年紀，好像反而比從前好看多了，她一定要上我們家來，我又不能不讓她來，這一比，多孤寒哪？
胡：這有什麽關係，她們家有錢，和我們什麽相干？依我看哪，王珍珍還是那付老樣子，（向亭）亭亭，你說你對蘇阿姨印象怎麽樣？
亭：還是像一個大皮球，不過從前是一個走了氣的皮球，現在好像打足了氣。
彬：我倒覺得蘇阿姨挺和氣的。
胡：哎喲，孩子沒有出息，二十塊錢就給買通了。
彬：你就從來沒有一次給我二十塊錢。
（胡語塞）
陳：不許亂說了，人家好意，還請我們去參加派對。
胡：我是不想去。
亭：媽，我也不想去。
陳：（急了，反而央求亭亭）亭亭，你聽媽的話。，不要跟了你爸爸的牛脾氣，難得的機會，去玩兒一趟你不高興蘇阿姨，就少同她說話，我們玩兒我們的。
彬：爸爸，姊姊，我要去，我要去！
（胡，亭不說話，好像默許了）
陳：這種場面上，衣裝打扮，不能馬虎，亭亭明兒上午我陪你去做一件衣服。
彬：媽，我也要。
陳：你啊不要忙，先要顧着你姊姊，挨了個兒一個一個來，衣服不能沒有，可是不能添新的，把我的舊禮服給你改一改。
（彬彬馬上跑到書架上去找外國畫報或是時裝雜誌）
亭：衣服還不要緊，這種晚會是跳舞的，總要有舞伴陪了去，不然不大好意思。
陳：（一想是個問題）𡂿，（再想一想）請你表哥同去。（馬上去打電話，撥號）
胡：（不以為然）唉，多事，多事，（趁機跑到酒柜去斟酒喝——原來亭亭取出的酒，已放在酒柜裡）
挿——（中級家庭一角，青年王復生接電話，個子甚矮）
復：喂！我復生啊……噢，姑媽？……好啊，好……（一驚）啊，陪大妹，不行啊，我高攀不上啊，對不住，姑媽，（掛電話）
（胡家——）
陳：（失望地掛上電話，另撥號碼）喂，譚公館嗎？請你們二少爺聽電話。
（亭亭知道請不到人，冷冷地一笑）
陳：喂，四弟嗎？我靜芳啊，下星期五我同亭亭他們到朋友家去參加一個晚會，你同我們去好不好？……當然是要跳舞的囉……（一手將話筒掩住，向亭亭）四舅問你穿跟鞋，還是平㡳鞋？
亭：（一昂頭，不大高興，故意强調語氣）高跟鞋，三寸半的。
陳：（復對話筒，歉然地）那就算了，那就算了。（掛上電話，心中盤算）
亭：媽，不用煩了，我講過我不想去。
陳：（再哄）亭亭，去還是去，沒有舞伴也不要緊，蘇阿姨不是講過，男的多，女的少，還怕沒有男的舞伴？
（亭不語，彬彬已經找到衣服樣子，興匆匆地拿給陳看）
彬：媽，我要這種樣子。
（陳看畫報）
（畫報特寫，一個嬌艷的少女穿着一襲白紗禮服）
Diss.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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