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部立體電影小說

玉女情仇

小說改作：湘子

（一）

　　在郊外的大道上，有一輛汽車疾馳而過，經過了蜿蜒曲折的山腰，從衝過崎嶇險隘的小路，眞有風馳電掣的一般樣。駕駛者開着這樣快的速率，一定有什麽緊急的事，可以想見。

　　果然，當這輛汽車走過不久的時候，又有一輛警車跟在後面開去。倒亦奇怪，這輛警車開行路線，正和上面那架車一樣，而且有追上去的情勢。

　　前頭的車跑得快，後面的車亦追得快，一轉瞬間，跑在前頭的車，其駕駛者不知如何不慎，竟將車開出路線，把整架車翻倒於崖下，幸得下面是一片草地，而且離開路床沒有太深；不然，將不堪設想。

　　原來這架墮崖的車，其駕駛者爲一青年，其姓名叫王朗清，還有一個坐在他旁邊的女子叫做張如慧，他們爲了情仇誤殺了朗清父親王廷傑，兩人畏罪乘車逃脫，想開到別個市鎮去過着同居的生活，不料車剛離開市場則發覺有警車緊追在後面；所以朗清開足速率，拚命圖遁的。

　　現在朗清旣因心慌意亂，失事翻車，當然卽被警車追上，把受傷的朗清和如慧送到醫院去。

（二）

　　在醫院中，王朗清和張如慧被分開安置在兩間病室，兩人一樣在昏迷狀態中，院中的醫生正在替他們敷藥急救。

　　偵探長得警探的報告，知道了兇手翻車受傷，特同警員親到院來，打算在院中得到兇手的口供，那知一到院，那邊的王朗清受傷較重，仍未清醒，這邊的張如慧雖比較輕傷，因流血過多亦靜臥在床上，不能開口。偵探長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忽然看見有一個老婦和一個艷服少女同來探病。

　　這個老婦是如慧的外祖母，來的少女是如慧的女友蓮娜，她們是得到如慧翻車受傷的凶訊，趕到醫院來的。她們一進門看見如慧躺在床上，臉色那末的蒼白，不禁淚從中來，她們想要走上前去看如慧的病狀到底是什麽地步，可是醫生阻止住她們，叫她們坐落在一邊等待病人清醒時再談，她們擇了一個地方坐下去，站在那邊的探長乃徐徐地過來，問：

　　「你們是她的親戚嗎？」偵探長手指着床上的病人問。

　　蓮娜說：「是，我是如慧的女友。」復指着坐在她旁邊的老婦說：「她是如慧的外祖母。」

　　探長拿出了袋中的日記簿，問：「你們既然是她的親人，你們當然知道她的身世，我極想要將她的身世中得到一些這次殺案的線索，或者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

　　蓮娜說：「我不大知道她的身世，我想她的外祖母一定是很清楚的。」

　　探長乃對着如慧的外祖母說：「當然！你是她的外祖母，你當然會知道得很詳細，你講多少給我聽。」

　　「好，好，我講給你們聽……」

（三）

　　這是廿年前的事。

　　設在幽靜地區的一間大學，一到上課時間，學生們男的女的個個都在他們的脅腋下夾着一大叠的洋裝書籍，紛紛朝向大學的大門進入。

　　王朗淸的父親王廷傑和張如慧的父親張學明與母親李秋華三人都在這間大學讀書，他們三人之間非常要好。這天亦相邀而行，大家有說有笑地和其他學生一齊上大學去授課。

　　一會兒，下課時間到了，廷傑與學明復邀秋華到校園去散步。

　　廷傑對秋華問：「秋華！明天是星期，我們到甚麽地方遊玩呢？」

　　秋華說：「我的功課還沒預備好，這星期我不想出去。」

　　學明說：「怕甚麽？功課待晚間回來才預備亦未遲。」

　　廷傑說：「是呵！我們每個星期日都一齊去玩，爲何這星期不出去，去吧！應該玩的時間就玩飽一餐，應該讀的時間就拚命的讀，這才是學生時代的樂趣。」

　　秋華看見他們兩人都一樣的喜歡和她去玩，大有盛意難却之勢，亦惟有微笑着說：「既然你們都喜歡去玩，好呵！明天你們一早到我家裏來找我就是。」

　　廷傑與學明聽了秋華答應和他們去玩的話，表面上大家都表示着快樂的顏容，其實各自的心裏都有些醋意，因爲他們兩人都愛上了秋華。

　　當他們三人正在談得起勁的時候，驀然來了一個同學叫做周可衡，可衡爲人浮滑佻健，行動下流，他亦同時愛上秋華，利用其一副親甜蜜甜的嘴想和秋華親近；那知秋華和他的性格截然不同，她對可衡的追求，時常冷眼視之。她一看見可衡跑上前，便把話頭停了起來想催廷傑，學明囘課室去。

　　可衡搶上一步擱住着她問：「秋華！剛才下課，我到你的課室去找你，你到那兒去呵？」

　　秋華並不理睬他，仍舊和廷傑，學明瞎三話四，講得天花亂墮，這叫可衡看得眼紅，但又沒有理由發脾氣，只有扮裝着一副尷尬的樣相說：

　　「秋華！爲什末不睬我，大家一樣是同學，爲何歡喜和他們說話而討厭我呢？」

　　廷傑在旁，看得有些不順眼，便走過來對可衡說：「噢！別太無禮，人家不喜歡你就不喜歡你，你有什麽辦法。」

　　可衡在女人臉前亦不甘示弱，他揸住拳頭怒氣冲冲地說：「唉啊！你管起我來，她喜歡不喜歡關你什麽事，大家一樣是這間學校的學生，難道你可以和她談話我就不可以嗎？」

　　廷傑說：「我並沒有阻止你的行動的資格，不過我看你的態度不對所以警告你一下！」

　　可衡說：「無須你多管，給我滾！」

　　可衡猛力衝過來想要來和廷傑算賬，但被站在中間的學明攔住，學明說：

　　「你這樣不對，堂堂一個大學生，一說不合就要動手動脚這成什麼樣子。」

　　秋華亦說：「好啦！好啦！別吵，給人家看見以爲我們在這裏打架的，走吧！大家回課室去。

　　秋華看見可衡無理取鬧，不願再和他糾纏，便跑上前幾步，廷傑，學明亦跟着離開，可衡圓睜着眼自言自語說：「哼！看你們好到幾時！」便朝向另一邊方向走開。

（四）

　　他們四個人之間，造成了四角戀愛，只苦了秋華一個人變成他們三個男人爭鬥的目標，眞不知如何以應付。

　　而在這三個男人中，可衡手段粗笨急燥，當然秋華不會把他放在眼底裏，至於廷傑與學明呢！他們兩人一樣的英俊瀟洒，學問大家差不多，秋華對他們都一樣的看待。周可衡因鑒於秋華對他太過冷淡，他知道廷傑與學明是他的情敵，便因妒成恨，常常與他們發生衝突。

　　一個下午，秋華正在宿舍溫習功課，廷傑喜溢眉梢地走來找她，說：「秋華！這末用功，獨自一人躲在這裏讀書。」

　　「噢！廷傑，你來呵，有什麽事嗎？」

　　「沒有，我特地來看你的。」

　　「坐下吧！」

　　廷傑坐到秋華的對面一張椅子去，他看見裏面並沒有其他同學，便不再客氣地說：

　　「秋華，我們相識這末久，我想，一定知道我的心吧！」

　　「知道一點，不過現在大家還是在求學時代，還談不到結婚的問題。」

　　「不，我並不是要求你馬上和我結婚，我是希望你能一口答應我的婚事？」

　　秋華到底是一個女孩子，聽着廷傑的話，亦難免有些羞澀，她不知怎樣答覆他，只是泛紅着兩頰，向廷傑輕輕抛了一個媚眼，廷傑是一個聰明的人，當然亦略領會秋華的意向喜出望外，連忙說：

　　「秋華！我歡喜極了！我明天帶你去見我的爸爸？」

　　秋華若有所感地說：「去見你的爸爸！我怕。」

　　「怕什麽呀！」

　　「聽見你爸的頭腦很古舊，我怕他不會答應你婚姻自由。」

　　「不會的，他祗有我一個兒子，他一定答應的，你別多心，我明天帶你去見他一面就是？」

　　秋華以爲廷傑的話是實，亦就應承了廷傑於明天跟他一齊回去。

（五）

　　廷傑的父親王伯是一個頭腦極古舊中了封建思想極深的老頭兒。他雖然祗有傑一個兒子；但對廷傑的婚事則始終不讓他自由選擇，爲的是敗壞家聲，給親戚耻笑。

　　這天，王伯在客廳上翻閱報紙，廷傑滿懷希望地帶着秋華進來。

　　廷傑走上前一步，叫：「爸！」他的父親回過頭來望見有一個女子跟在廷傑的後面，登時露出不悅的顏容，問：

　　「她是誰？到家裏來幹嗎？」

　　秋華看見廷傑的父親那末莊嚴，語氣那末的沉重，不禁心爲之一跳，抖顫着叫：「伯父」一聲，卽望着廷傑看他如何的表示。

　　廷傑遂招呼秋華坐落沙發椅，然後對着他的父親說：「爸！這位是我曾對你講過的那位學友李秋華。」

　　王伯把報紙放在一邊，看一看秋華後，問：「嗯！現在你想說什麽？」

　　廷傑說：「爸，她已經答應我的婚事，所以我今天帶她來看你……」

　　王伯頓一頓頭，板起一家之尊的臉孔，向着秋華說：「你們大家很好嗎？」

　　「是，伯父！」

　　「你想進我們王家的門嗎？」

　　秋華不好意思坦白說出，只含羞地點一點頭。王伯復說：「不過！你要知道我們王家是世代書香，要進我們王家的門，應當遵守我們王家的家規，這點你能做得到嗎？」

　　廷傑臉有難色，秋華問：「不知道你們有什麼家規？」

　　王伯說：「一個女人應當有三從四德，不能學人家的時髦，一進門不許和丈夫出門，應在家裏料理家事，克守婦道，這樣才不會給人家耻笑。」

　　秋華聽見廷傑的父親這些話，知道這樣一個封建家庭實難於容忍，她亦不想再和他們談下去，便匆匆地告辭。

（六）

　　秋華雖然心愛廷傑；但看見廷傑的家庭這末封建，他的父親那末莊嚴，頭腦那末陳舊，遂把愛廷傑的心轉而向到比較誠實的學明那邊去。

　　當廷傑正在書室裏悶悶不樂的時候，學明得意洋洋地走過來，說：

　　「廷傑！還沒有休息嗎？」

　　「是，心裏頭有點不舒服，睡亦睡不着。」

　　「廷傑！我來報告你一個好消息。」

　　「有什麽好消息？」

　　「秋華答應和我結婚，大家是好朋友，我想你聽了這個消息，亦一定歡喜的吧！」

　　學明並不知道廷傑和秋華的事，亦不知道廷傑所謂心裏頭不舒服的就是和秋華的婚事被父親反對。所以他來向廷傑報告這個消息，那知正中傷着廷傑的心。廷傑是一個比較陰沉的人，他明明心中有如刀剌，但並不露聲色，反以歡悅的顏容，說：

　　「是！你們能夠結合，我頂歡喜的。」

　　學明說：『不過……不過有點阻碍。」

　　「有什麽阻碍，大家是同學你無妨對我一說。

　　「你知道，我家庭的環境並不怎末好，那裏去籌這一筆結婚的費用呢！」

　　「我以爲甚麼事，這層我儘管可以帮助你。」

　　「廷傑！你太偉大了，你居然對我和秋華的婚事沒有絲毫妒意，而且肯帮助我們成婚，這太給我感動了。」

　　「咦！這算甚麽天下女子多得很，一個不成再找第二個，有甚麽醋可呷，大家是老朋友，你免掛意，我儘可帮助你們到底。」

　　學明那裏知道廷傑有甚麽居心，非常歡喜，遂積極籌備結婚事宜。周可衡知道了這個消息，則大吃其醋，一見到朋友卽大發牢騷，聲言非破壞他們的婚事不足以消其恨。

（七）

　　秋華與學明終於結了婚；可是在他們婚禮舉行時不見廷傑前來參加，及至派人到他的家裏去請他，才曉得廷傑已因有要事趕乘飛機到外洋去了。

　　秋華與學明的結婚後的生活非常愉快。

　　這天，他們這對新婚夫婦，同乘一輛巨型的汽車到郊外去遊玩，兩人情深意切，携手偕行，令人羨煞，遊過幾個幽靜的地方，學明肚子覺得有點餓，他提出意見說：

　　「秋華！我們到那邊去休息一下吧！」

　　「怎麽啦！你疲倦了嗎？」

　　「是，跑了一大半天，不但疲倦而且肚子餓了。」

　　「好呵！我亦想休息一下。」

　　於是他們倆人越過幾條的狹道，走到一塊大石頭的上端坐下去，學明卽把帶來的食品擺在大石上，正想要和愛妻共進野餐的時候，忽然鎗聲一響，學明「唉」一聲，血流如注，立即暈倒下去。

　　秋華看見發生意外，俯在學明的身邊，哭得死去活來？此時剛有一輛警車經過其地，聽見哭聲，急把車停在山邊，幾個警探匆匆下車走來，探長向浴在血泊中的學明搖了幾搖，知道已經因流血過多無法救治，乃向秋華問：

　　「他是你的甚麼人？」

　　秋華連聲帶哭地答：「是我的丈夫。」

　　「爲甚麽被人鎗殺？」

　　「我亦不明白。」

　　「別再哭，跟我們到警局去。」

　　警探卽召十字車將學明的屍體舁去，并將秋華帶到警局問話。

　　秋華向警長說明他和學明結婚的經過，她告訴警長兇手可能是周可衡，因爲可衡曾有數次向她求婚不得，曾對同學說要伺機報復。

　　可衡於是被捕下獄，以待鞫訊。

（八）

　　幾個月後，秋華正悶坐在房中，回憶過去在學校中的快樂，又想起和學明結婚後滿望能得白頭偕老，那知蒼天不佑，是誰懷着惡毒心腸，把丈夫謀殺，今後生活不知將如之何，想到這裏，不禁淚珠汪汪墮下，偶一個頭，驀然發現一個面熟的人站在遠遠的門前，她把眼眶兒的淚珠拭乾，瞪睛一看，心爲之一跳，原來這面熟的人不是誰人，就是她以前的愛人王廷傑。

　　秋華此時心緒紛亂至極，她指着廷傑說：「是你……」

　　廷傑已一步一步地迫近秋華的面前，苦笑着答：「是，是我，秋華！」

　　秋華看見廷傑行動神秘，態度又不甚光明，她不免有些驚訝，她問：

　　「你，你來這裏幹嗎？」

　　「我來找你呵，我是冒險來見你的？」

　　「這是甚麽意思？」

　　「沒有甚麽意思，秋華！你別怕，我是來安慰你的。」

　　「你難道不知道我已是一個有夫之婦嗎？」

　　「我知道，我還帮助你們結婚的，不過我這次回來聽見學明給人謀殺；所以特向你慰問。」

　　「現在你想怎麽樣？」

　　「秋華！你當會明白我的心，當時在學校裏是如何的愛着你，你亦答應把終身付托給我，只因我的父親中了封建之毒太深，給我們不能共償宿願，現在我已經脫離家庭了，你亦已經是一個未亡人了，如此我們應是一對同病相憐的人，我希望你答應和我重結鴛鴦之盟，讓我們好好地過著以後的甜蜜生活。」

　　「這絕對不能，我丈夫死了未久，我怎麽可以一下就改嫁，請你走吧，別再說這些牢騷的話！」

　　當廷傑正在糾纏着秋華家時候，忽然有一大隊警探開到秋華容裏的門外，廷傑聽着警車的聲音，由窗口探首一望，看見警探已由警車走出，洶洶地走入秋華的家門，他機警地不敢再和秋華糾纏下去，連忙越過窗口逃脫。

　　廷傑爲何一看見警探就要逃走呢這是因爲「做賊心虛」，他做了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因爲警長已搜集了証據，証明廷傑是謀殺學明的兇手派人跟踪，率警前來圍捕，那知這次復被他逃出警網。

（九）

　　沒有幾人，這個年靑的寡婦季秋華，就養下了一個女孩子。

　　有一天晚上，秋華正在房中餵她的小女孩吃牛奶，一抬頭突然看見廷傑復在她的房中出現，這麼一來，給她驚得面色蒼白，似乎是知道自己禍之將至。

　　秋華問：「你復來幹嗎？」

　　廷傑說：「秋華！你知道我太愛你嗎？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着你……」

　　秋華既知道廷傑是她殺夫的仇人，當然這次對他的態度完全突變，她圓睜着眼，以手指住着廷傑厲聲而說：

　　「你給我滾！你這人面獸心的壞東西，我以爲你眞的是帮助我，原來你的心是那麽毒，你的手段是那麽卑鄙，現在你是我殺夫的仇人，我跟你誓不兩立……」

　　「秋華！你別發這麽大的脾氣，你聽我說，你知道我的謀殺學明，無非亦是愛你，所以才不惜冒險去這樣做，現在學明已死了，事情過去了，何必這樣認眞，秋華！我今晚來找你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夠答應我的婚事，那你以後的生活就可以無憂了。」

　　「胡說！你這樣一個狠心的惡魔，不配來跟我求愛，走吧！不然，我要嚷出去了。」

　　廷傑旣然張着胆進來，就沒有那麽容易就失望回去，他今晚的再來向秋華求愛，勢在必得，不然，他自知恐怕難逃法網；因此，他搶上前一步，苦苦地向秋華哀求，說：

　　「秋華！你念着我們過是的同學，想起我們以前曾相戀過，你答應我，答應我吧！」

　　秋華看見廷傑越說越不像樣，她直斥其非，那知廷傑絕不改變其來意，知難告退，他見玉人正在自己的臉前，房中又沒有一個人在，他色胆一起，欲把秋華擁入自己的懷抱。秋華給他一拉，怒不可遏，猛力向傑一推，廷傑又搶上前緊拉着秋華的手不放，於是兩人扭在一團，廷傑老羞成怒，他想事情旣達到這個地步，已難於收拾，心裏一橫，索性緊抱着秋華的咽喉，直至秋華沒有抵抗，把頭垂下去。

　　廷傑把秋華扼斃後，連忙越窗逃走及至秋華的母親發現自己的女兒已被謀殺的時候，兇手已不知去向了。

　　秋華的母親，於是撫養着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孩如慧，以至於長大。

（十）

　　秋華的母親說到這裏，躺在病床上的如慧已經清醒起來，她看見自己躺在床上，旁邊坐了這幾個人，不勝詫異，她問：

　　「阿婆！你怎麽亦在這裏，你們在說甚麽呵？」

　　「如慧！你好了嗎？沒有事嗎？」

　　「甚麽事，我完全不知道。」

　　蓮娜乃站起身來，走近如慧的身邊，說：「如慧！你剛才翻車受傷，被人送到醫院來的，你好好安息一回就沒有事了。」

　　「唉啊！我一點亦不知道。」

　　外祖母說：「你剛才暈過去的，所以不會知道。」

　　如慧向那兩個陌生的男人一望，問：「婆！他們是誰？」

　　「他是偵探長，他是探長的秘書。」

　　探長和他的秘書乃走近如慧的床邊，說：「是，我是偵探長，我是負責來調查你們失事的原因，我知道你和王廷傑被殺的案有關，請你將經過的情形說些出來，或許有甚麽不得已的苦衷，我則可以替你申訴。」

　　蓮娜說：「是，如慧！你無妨講給他們聽。」

　　如慧說：「好，我說……」

（十一）

　　是學明和秋華被害後十八年後的事：

　　張如慧於父母被殺後在外祖母撫養之下，已長得亭亭玉立，嬌憨可愛，但這個小妮子還不知道她父母被謀殺慘死的經過。

　　有一天，如慧於課餘的時候和同學友蓮娜散步於校園中，兩人閒談間，蓮娜無意中對如慧說：

　　「如慧！我聽人家講你的父親是給人家謀殺致死的，這事是實的嗎？」

　　「有這麼一回事，我不知道。」

　　「是呵！許多人講你爸先被人殺害，後來你媽亦同是被那個人扼斃，實在是死得太慘。」

　　「那個人呢？」

　　「聽說早已逃脫了。」

　　如慧聽着蓮娜的話，心中殊爲不樂，亦無心上課等到回家時，立即向她的外祖母問：

　　「婆！我在校中聽見姊妹說，我爸和媽是被人殺害的，是眞的嗎？」

　　「孩子！你問做甚麽事情過去了，講起來，只有增加傷心而已。」

　　「不，婆！我聽見爸媽這樣的慘死，我很不樂，我要替爸媽報仇！」

　　「傻孩子！報甚麽仇！警察局要抓都抓不到，你是一個小女兒，有甚麽辦法。」

　　「不，我一定要替媽報仇！婆，您講給我知道吧！」

　　外祖母素甚愛惜如慧的，她恐怕不告訴她會想壞她的頭腦，對她的學業是很有防碍的；所以外祖母便將她父母被殺的情形告訴她，說完之後，外祖母復跑進裏面去搜出一張略有走色的照片遞給如慧，說：

　　「如慧！你看！這張照片，就是當年殺害你父母的兇手，可是他已經遠走高飛，不曉得到那兒去了。」

　　如慧把照片仔細一看，心中非常憤恨，說：「我一定要替爸媽報仇……」她的眼淚亦隨而漱漱地墮下來。

（十二）

　　不久，抗日戰事爆發，如慧所住的地方首當其衝，烽煙遍地，居民忙於逃難。這時如慧亦隨外祖母離開故鄉，流浪到一個都市。

　　一天，如慧在街頭碰見前時女同學蓮娜，兩人在異地重逢，倍加親暱。

　　蓮娜問：「你跟誰到這裏來的啊？」

　　如慧說：「我跟阿婆避難來的。」

　　蓮娜說：「是呵，戰爭實在可怕，我亦是受着戰爭的威脅到這裏來避難的。你們現在住在那兒？」

　　如慧說：「暫時住在客寓。」

　　蓮娜說：「這怎麼可以，住在外面費用很大，不如到我的家裏來住吧！」

　　如慧說：「這怎麽能夠攪擾你。」

　　蓮娜挽着如慧的手，親切地說：「怕甚麼？我現在自己一個人，多麽逍遙自在，到我家裏來住吧！大家是同事又是同鄉，何必客氣。」

　　如慧看見蓮娜一片誠意，乃和她一齊回去，並將外祖母亦一併帶到蓮娜的家去暫住。

（十三）

　　蓮娜是在一間舞塲充任歌女的職務，和青年王朗清頗有來往，兩人年紀相略，所以頗談得來。不料事有凑巧，朗清的爸爸王李卿亦在舞塲裏結識了蓮娜，這個老頭兒，眞是人老心不老，對蓮娜的嫵媚嬌姿非常傾慕，亦時常到蓮娜的家裏來獻殷勤。朗清知道了父親亦愛上了蓮娜，心殊不悅，逐對父親抱了一種妒恨的心。

　　某一晚，蓮娜在舞塲應酬未回，如慧跑到裏面去看一看外祖母亦經已熟睡了，她獨自一人在蓮娜房中，頗覺無聊，乃走近書架拿了一本小說，看了幾篇復感乏趣，把小說塞進書架後坐在沙發椅上休息片刻仍不見蓮娜回來。她無聊極了，乃走近書橱拉出抽屜，想找點東西看看，無意中給她發現一張照片夾在書籍中，她把這張照片瞪睜一看，不禁愕然。原來她發現這張照片的影像和以前外祖母拿給她看的那個殺親兇手一般樣，她急翻閱照片的後面，看見署着王季卿贈幾個字，她心想這張照片的人或許就是她的仇人。她恐怕被蓮娜知道了她的心事，馬上把照片放回原處，坐在沙發上胡思亂想。

　　一會兒，蓮娜回來了，蓮娜問：「咦！如慧，還沒睡覺呵？」

　　如慧裝着無事的臉容，答：「是，還早睡不着。」

　　如慧待到蓮娜卸裝後，才對蓮娜說：「蓮姊！我剛才看見你的抽屜裏有一張照片，好像很面熟的，他是誰呵？」

　　蓮娜說：「是那一張，拿給我看。」

　　如慧卽把照片交給蓮娜說：「啦！這張照片是誰送給你的？」

　　「噢！是那個老頭兒，他叫做王季卿，以前會有數次到我這裏來過，他還有一個兒子叫做王朗清的，亦一樣愛上我，你想認識他們嗎？」

　　「我那裏有機會認識他們？」

　　「咦！風月場中，一見面就相識的。」

　　「可是我沒有在那邊工作。」

　　「我可以介紹你進去，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於明天帶你去見經理，馬上就可上工。」

　　「那好極了，蓮姊！你介紹我去舞塲工作吧。」

　　「好，好，明天一齊去。」

　　蓮娜答應介紹如慧到舞塲去工作，如慧目的是要試探到底王季卿這個傢伙是不是眞的是殺害雙親的仇人，所以高興至極。

（十四）

　　如慧到舞塲去伴舞，因身材適中，面貌美，姿態嬌，雖然舞術不甚精良，但已傾倒一般舞客了。尤以王朗清父子更是醉心，爲了爭取如慧的歡心，時常發生矛盾的現象，幸得蓮娜是一個老經世故的職業女性，時常爲他們解圍，不然一定會發生父子爭風吃醋的趣事。

　　王季卿因愛上如慧，對餐娜的愛亦就漸漸地冷淡起來，好得蓮娜知道歡樂塲中無非是逢場作戲，不甚認眞，所以她對如慧一切的要好，並不會爲此而呷醋，這點太給如慧感激極了。

　　一天，季卿在廳中休息，抽了一枝香煙，思索片刻，他忽然想起朗淸偏要和他作對的事，他想了一個調虎離山之計，當朗清跑過的時候，喊住他，說：

　　「朗淸！這樣慌張到那兒去？」

　　「我……我到一個朋友的家裡去。」

　　「朗淸！我看你近來的態度完全變了，你年紀還靑，就想到舞塲去混，你知道那是銷金窟嗎？」

　　王朗淸給父親提了一提，索性地坐在父親的臉前，說：「爸！我想要求你一件事，你能答應我嗎？」

　　「有甚麽事，你儘管說呵。」

　　「爸！我想要和如慧結婚。」

　　「這是甚麼話，你，你和誰結婚？」

　　「和如慧結婚。」

　　「這，這不行！她是一個貨腰女子，你怎末能夠和她結婚呢？」

　　王朗清雖然亦會知道父親一定反對這件事：但因爲他自己經濟不能獨立，樣樣還須依靠父親，所以他不敢和父親怎末辯論，而暗中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來，他問：

　　「那末應該怎末樣？」

　　季卿亦就乘機依計行事，他說：「你年靑有爲，應當出來社會做點事，我在南洋有點生意在那邊，如果你肯到那邊去經商的話，我可以拿出一筆錢給你做費用，你想怎樣？」

　　朗清正苦於無錢在手，不能和愛人共償宿願，遂即口應承，說：「好啊！我到南洋去。」

　　「那末幾時你可以去呢？」

　　「如果你給了我錢，我馬上可以動身。」

　　季卿聽見朗清同意到南洋去，心殊欣慰，他想如果朗清去後，他和如慧的愛情就可以一帆風順了。於是季卿便由衣袋中掏出仄簿，寫了一張現支的仄交給朗清，朗清把仄收起，馬上到他的房裡去收拾衣服預備到外面去住一晚，把事情弄妥卽和如慧遠走他埠去作比翼之鳥。

（十五）

　　第二天，朗清穿了一襲新製的洋服，喜氣洋洋地驅車到如慧的家裡去，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叫她預備行裝，以便實行旅行結婚；那知一入門，女傭卽對他說：「小姐已經出去了。」

　　朗清心想如慧平時在日間很少出門的，而且和他有約在先，爲怎末不在呢？他問：

　　「咦！她到那兒去？」

　　「她跟一個老伯父出去。」

　　「是不是叫做王季卿的。」

　　女傭想了一想，說：「對，對，我聽見小姐叫他做王先生，大概就是他。」

　　朗清在失望之餘，怒火上昇，把哄騙父親到南洋去的事，亦不之顧，立即趕到自己的家來。

　　如慧被季卿接到他的家裡來，其目的是想要找尋一些証據，証明所謂季卿這個人是不是殺親仇人。當她坐在季卿的會客室，季卿到裡面去換衣服的時候，她乘機在各抽屜書架搜索，果然給她發現痕跡，得知王季卿卽是王廷傑其人，仇恨之心，憤然湧上心頭。連忙在各處尋覓凶器，打算要和廷傑拚命以雪親仇。一剎那間，竟給她得到一把利刃，她緊揸在手，時廷傑已換了衣服進房，如慧心慌意亂，但被報仇的心所征服，亦居然張大胆子，把利刃藏在背後，當廷傑上前時向他刺殺過來。廷傑非常機警，連忙抓住如慧的手呼喊：

　　「想不到你是一個女刺客，有這樣的胆量！」

　　「我今天要跟你拚命，你是我殺親的仇人！」

　　「你是誰？」

　　「我就是秋華的女兒，我的父親給你殺害，我的母親復遭你毒手，你這樣一個人面獸心的人，我要和你拼命！」

　　如慧說着猛力掙扎，要把利刃刺過來，可是她的手被廷傑抓住，無法行刺。糾纏間，朗清已回來，一看見父親和如慧扭做一團，以爲父親調戲其愛人，忿火中燒，急奔到樓上去。

（十六）

　　朗清由樓上拿了一把短鎗下來，站在會客室的門口，以鎗指住廷傑，說：

　　「不要動！」

　　廷傑回頭看見自己的兒子以鎗指住他，急放棄如慧朝向朗淸徐徐行進，說：

　　「我是你的父親，你是我的兒子，你敢」

　　朗清此時被親情的偉大所感，竟把心輭下去，不敢開鎗，廷傑乘機搶上前要將朗清手中的鎗奪去，如慧見勢不佳，亦走上前挽住廷傑的手，於是廷傑父子與如慧三人開始爭鬥，爭奪間，鎗聲一响，當年殺死學明，秋華的兇犯王廷傑，遂倒了下去。

　　朗清大驚，對着如慧說：「壞了！怎末辦？」

　　「怕甚麽？殺人賠命，我不怕！」

　　朗清慌張至極，說：「不行！我們快走！」遂拉着如慧的手，愴惶走出家門，駕車逃走。那知朗清因驚恐過度，手足失措，竟把車開出路線，翻車墮崖，以致兩人都受重傷被送進醫院去。

　　如慧說到這裡，不禁放聲大哭起來，嗚咽地對警探說：「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由你們去判决好呵。」

　　警探旣知道了王廷傑的死因，對如慧的孝心深表同情，自願代向法庭申訴代請減刑，然如慧心想爲親復仇的大志已經達到，甚麽亦不管了。

（全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