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義神偷「我來也」,專門刼富濟貧,是百姓眼中的英雄漢,是貪官汚吏的眼中釘。一日,來到某縣鄕村郊外,一邊歌唱,一邊走來:
(歌詞)好怪喲!白天出門要點燈喲,人間怪事眞正多,嘿!眞正多!公鷄生鴨蛋,石頭上結水果,陸地好撑船,河水流上坡,牛吃飯來人吃草喲,乾坤顚倒人難活,嘿!人難活!
好怪喲,往時只見人打狗喲,如今狗把人折磨,嘿!人折磨!豺狠做大官,老虎在金殿坐,百姓受苦難,小人笑呵呵。天下烏鴉一般黑喲,有寃有苦沒處說,嘿!沒處說!
站定一看,遠見一個老頭子絕望地在一顆大樹旁要上吊,「我」想衝過去,又停一停,想出了一個妙計,這才連跑帶跳地走近老頭子那兒大聲詼諧地喊:
我:老大爺,等一等,老大爺,你下來,你下來。
古:你干什麼。
我:老大爺,你先別急,這個先借給我用一下吧。
古:哎等一等,等一等,你年紀輕輕幹嘛要尋死啊。
我:我已經餓了三天三夜沒吃的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啊?
古:反正我總要死的,你拿去吃吧。
我:謝謝你,謝謝你啊!
古:給你又干什麽啊!
我:老大爺,你看我光着身子,連件衣服都沒有,你反正要死了,不如把這件衣服送給我吧。
古:好吧,你走吧。
我:謝謝你。
我:老大爺。
古:唉哎,你又干什麽啊?
我:老大爺,你好人做到底,不如把這蛼帶也送給我吧。
古:什麼?褲帶?去你的!
古:你這個貪心鬼,你把衣服還給我。
我:你有本事自己來拿。
古:你別跑,你把衣服還給我。
古:快還我衣服,站住,小子。
我:你追上我就還你,來啊,來啊。
古老頭的外甥周二見他舅舅追着一個靑年人,急忙跑了過來截住「我」:
周:站住,站住,怎麼回事?舅舅,怎麼回事?
古:這個小子欺負我,你給我揍他。
我:別忙,別忙,我是救他一命,他剛才想上吊。
周:舅,你干嘛要尋死啊?
周: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呀!
占:我交不起租,徐光甫那狗娘養的封了房子,收了地不說,還把你表妹抓去了抵債,你,你叫我怎麼活啊。
周:你別難過,我去跟他拚了。
我:別忙,你拚得過嗎?那不是鷄蛋碰石頭?
我:這樣吧,我去找熟人想想辦法,說不定疏通疏通就能把人放了,老大爺,你女兒叫什麼名字。
古:叫祥妹。
我:祥妹?這位大哥你們兩位貴姓啊?
周:我叫周二,我舅舅姓古。
我:你的船經常停在哪兒?
周:城門外碼頭。
我:我有一線就來通知你,古老爹,這你拿去花吧。
古:你貴姓呀?你。
我:你別問了,將來就知道了。
村子裏,一羣鄕民圍着看吿示,「我」已來到村前也擠上去看個究竟。
懸賞緝拿大盜「我來也」!
我:「我來也」?喝,這個名字可眞蹩扭!
我:哦——原來這是個强盜啊。
秀:誰說是强盜,他是大俠。
我:咦?這上面明明寫的是個大盜嘛。
秀:你懂什麼,是大俠!
我:大盜。
秀:大俠!大俠!大俠!
我:得得得,你別嚷嚷,回頭給當差的聽到把你當他的同黨給抓進去啊。
秀:誰敢抓我?我爹是捕快!
我:捕快?喝,捕快小姐居然護着個大盜。這怎麼回事啊?
秀:你,你簡直是——哼!
我:這小妮!
「我」此來,是想要投靠他遠房叔叔金老五。把阿秀氣跑後,便走去打聽五叔的住址。
伙:客官,你喝什麽?
我:茶!
我:老大爺,有個賣小吃的叫金老五,在這兒嗎?
伙:你認識他?
我:他是我叔叔。
伙:他一會兒就來,你再等等。
這時候,大財主徐光甫的爪牙在兇狠的趕着一批鄕民。
捕頭:走!快走!
我:老大爺,這些人是干什麼的?
伙:這是大財主徐光甫家的佃戶,因爲交不起租,押到他們家去做苦工的。
陳捕:你裝死!
陳捕:干什麼你?
我:算了吧,人家怪可憐的。
陳:放手,你。
我:放手?嘻嘻。
金老五此刻挑着担子經過。
金:陳大爺,這是怎麼回事啊?
陳:就是哪個小子!
我:五叔,五叔。
金:小巴子?陳大爺。這是我姪子,他年靑不懂事。得罪你?你包涵點,我來給你陪罪,我請你喝酒。
陳:我看你的面子,要不我一拳就打死他,哎?那老傢伙呢?
金:你怎麼來的?
我:我惦記你,我就來了。
金:你的脾氣總是改不了,一來就闖禍,回回家!
我:我來挑
兩人邊談邊走,不覺來到了五叔的家。
金:到了。
金:放下,
金:到屋里坐吧。
金:來來來,見見你五嬸。
我:五嬸。
五:誰呀?
金:你看你哪記性,小淘氣小巴子。
五:你不是在府裏的嗎?怎麼會到這兒來?
我:我在府裏沒事兒做,我是來投靠五叔,五嬸的。
這年頭,由於財主勾結貪官,魚肉百姓,又因災情嚴重,民不聊生,五嬸以自己兩口子已難過活,又添了個小巴子,不由埋怨地說:
五:你眞不量力,咱們自己已經是⋯⋯
金:你少說兩句,他肚子還餓着呢,趕快燒飯去。
五:燒飯?托人家秀姑娘去買米,還沒買回來呢。
我:這兒的米還便宜吧?
金:便宜?就快跟金子差不多了。
我:是沒有米?
金:今年年成不好,本來就不多,再加上有人把米搜刮囤積起來,想抬高價錢發大財。
我:是誰呀?
金:大財主徐光甫。
我:又是他,就沒人敢管他?
金:誰管啦,這兒的縣太爺早就讓他買通了,他們兩個是狠狽爲奸!
門外阿秀在喊:
秀:五嬸!五嬸!
五:秀姑娘,買到了?
秀:擠了半天才買了這麼一點點。
五:謝謝你。
金:秀姑娘進來坐坐吧。
五:坐坐嘛。
阿秀看見「我」,正是剛才看吿示和她爭執的小伙子,奇怪竟來到五嬸家,於是低聲着問:
秀:五嬸,你們怎麼會認識這個人的?
五:是你五叔的遠房姪子。
秀:他是干什麼的?
五:誰知道,他說沒有事情做,來投靠我們,秀姑娘你說說看,我們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要是再添多一口人吃飯⋯⋯
金:嬸兒。
五:待會再說吧。
金:你在這兒嘀咕些什麼,還不快去煮飯。
五:才這麼一點米不够吃兩頓的。
金:別說了,快去。
我:五叔,你別愁嘛。我總不能坐在家里吃呀,你跟我找個事不就成了。
金:你五叔哪有那個門路。
我:剛才那個小姑娘,她爹不是當捕快嗎?
金:你怎麼知道的?
我:我有神機妙算,他們在衙門里當差的,地方熟門路多,托他引荐引荐,准成。
金:好,你跟我來。
五叔随即帶小巴五到王捕快家裏來。
金:秀姑娘,這是我姪子小巴子。
我:秀姑娘,你爹在嗎?
秀:不知道,
金:王大哥,
王:是老五嗎?回來了?
金:這是我姪子小巴子,叫大伯。
我:大伯。
王:好好好,坐坐坐。
金:大哥,我姪子剛從府里來,想請……
王:府里來?那你一定知道「我來也」吧?
我:「我來也」
我:好像是有那麽個小偸。
王:聽說他專門跟官府,財主作對,鬧得滿城風雨是嗎?
我:這——我就不大淸楚了。
金:王大哥,我想求你給我姪兒荐份事做做。
我:最好在徐光甫,徐老爺家。
王:干嘛要在徐家呢?
我:我一直在財主幹事,幹慣了?
王:能够挑東西嗎?
金:行啊,他能挑啊。
王捕快一眼看見張二走過。
王:張二哥,你等一等啊,你們跟我來。
張:王老爹,什麽事啊?
王:張老二,你那米挑完了嗎?
張:人家大財主米是一船一船的運來,幾時才挑得完呀。
王:那你替這位小兄弟說一說,讓他跟你們一塊去挑米吧。
張:好,我去跟徐家的管事說說看。
我:張二哥,你說那個徐家,是不是徐光甫家?
張:除了他家還有誰家呢?
我:二哥謝謝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呀。
張:好,明天你跟我一塊去。
我:麻煩你呀。
張:沒說的,沒說的。
「我」已被荐入徐光甫家做事,在米倉幹活。
周:喂,喂,過來。
我:周二哥,你怎麽在這兒?
周:我來裝米的。
周:祥妹的事?——
我:你別忙,我正要到徐家去,待會你在那邊樹林里等我。
役:這邊,過來,這邊,這邊。
眾:小巴子,你怎麼掉進米倉裏去了。上來。上來。
張:哎呀,小巴子,你太不小心了你。
莊丁:喂喂喂,幹什麼,挑米去!去!
在後院子的囚牢裏,財主夫人正在拷問祥妹。
徐夫人:你說:你還敢不敢逃,不說,扎!
女孩:別哭啦,祥妹,祥妹。
「我」也跟着找到了囚牢地點。
我:祥妹?祥妹,你來啊。
祥:你是誰?
我:我是你爹的朋友。
祥:我爹怎麼樣?
我:他很好,跟你表哥周二在一起,他們正在想法子贖你出去。
祥:眞的?
我:絶不騙你,你好好耐着性子等着。
我:你知道徐光甫在哪兒?
祥:在前院。
府內,錢師爺在奴顏婢膝地向徐光甫報吿收入。
錢:回二太爺,這一季光是米就賺了一萬四千五百兩,收進的田地是一千二百多畝,依小的看,不出今年,二太爺就要富甲全府了。
徐:吩咐下去,米還要慢慢的出手,押幾天放一點。
錢:是是是。
徐:懂嗎?
錢:是是是。
僕:二太爺,縣太爺來了。
徐光甫聞縣太爺到,面色不悅。
徐:請到花廳去坐,啊——准是來分銀子了,把哪本賬簿拿出來,捧二百兩█子。
徐:縣太爺,
劉:二太爺,
徐:縣太爺駕到有何指敎?
劉:我是想,問問我的那個米生意。
徐:米生意?哎吔那是不大好哇,錢管家,把賬簿拿來。
錢:哪!
徐:請縣太爺過目。
劉:啊?只賺一千兩啊?
我:古老爹,我見着你女兒了。
徐:有賬可查,還能假的嗎?
劉:這個——
徐:縣太爺,這二百兩銀子是你名下的。
劉:二太爺,這個銀子本縣不敢收。
徐:怎麼。
劉:本縣剛才奉到公文,說欽差楊大人出使藩國回京,沿途耍宣撫百姓,考察民情,這兩天恐怕就要到此地了。
師:所以二太爺要當心,萬一有些刁民在欽差大人面前吿起狀來,那我們縣太爺可就難講話了。
劉:二太爺爲何發笑?
徐:我笑縣太爺你,你也不很妥當啊。
徐:據我所知,閣下將賑濟災民的五千兩善款還鎖在箱子裏扣住不發,萬一有人在欽差大人面前把你吿一下,縣太爺,那時你可就眞的難講話了。
徐:縣太爺,別急啊,只要你我彼此關照,關於賑款一節,我可以裝作不知道。
劉知縣沒奈他何,只好吿退。
劉:謝謝二太爺。
徐:銀子。
劉:二太爺,本縣吿辭了。
在城門外碼頭,周二和舅舅與「我」相約而至。
周:來了,來了,來了。
古:她怎麽樣。
我:她很好,我吿訴她,你們正在想辦法贖她出來。
古:我們哪來那麼多的錢。
我:錢我有辦法,只要周二哥能幫我個忙就成了。
周:我幫你忙?
周:啊?你就是!
我:噓⋯⋯
傍晚,阿秀興高采烈的向五嬸談「我來也」的俠義行爲。
秀:這個時候,刷的一聲,燈忽然滅了,只聽見夫人小姐拚命大叫「不好了,來人呀,快來人呀,」等到那些當差的慌慌張張點了燈出來一看,這個時候夫人小姐們身上帶着的珍珠寶貝全都沒有了,那個耍把戲的也不見了,只看見牆上寫着三個大字「我來也」!
五:我來也有這麼大的本事啊?
秀:可不,後來他把那些珠寶賣來的錢都偸偸地救濟窮人了。
五:要是「我來也」能到這兒來就好了。
我:五嬸。
五:小巴子,你放工了,工錢呢?
我:全在這兒。
五:儘是這些,米呢?
我:哎呀糟了,我就是忘了買米。
五:唉,你眞的是。
我:五嬸你,別急,我會變米。
五:你會變米?
我:我最拿手就是變米了,你等等啊。
我:五嬸,你看,缸里有沒東西。
五:沒有啊。
我:你看着啊,現在只要我一站進去,一唸咒,米馬上出來,看着啊,天靈靈,地靈靈有請運米神,一請,二請,三請,你看,你看。
「我」把從米倉偸來的米藏在身上,假意變變,一把米溜下了缸裏。
五:米、眞的是米,秀姑娘,小巴子會變米,你快來看啊,你看啊。
秀:我不信。
我:不信?嘿,這還有假的。
秀:五嬸,他騙你,這米是他偸來的。
我:偸的。
秀:當然咯。
五:小巴子,是你偸來的?
我:是啊,她是我同黨,要不她怎麼知道啊。
秀:不許笑,你老老實實的招出來。
我:不許笑?那就——
阿秀氣冲冲的跑回家去。
金:秀姑娘。
秀:爹,快去捉也,
王:你干什麽啦你。
秀:爹,我吿訴你,金家那個小巴子是個小偸。
王:哦——你別亂說人啊!
秀:爹,你是捕快,為什麼見了小偷都不抓呢?
王:人家怎會是個小偸呢?就算是吧,我問你「我來也」不也是個小偸嗎?幹嗎你當他是個救苦救難的菩薩。
秀:「我來也」當然不同,人家是個俠盜,他是個什麽東西呢,他——
王:好了,你有理,你有理,可別寃枉好人,我看小巴子這個人很不錯的。
秀:還不錯呢,等偸到咱們家的東西,你就知道錯了。
這時,金老五帶着小巴子到王捕快家來邀他過去喝一杯。
金:王大哥。
我:大伯。
王:坐坐坐。
我:秀姑娘。
王:小巴子,坐吧。
金:王大哥,是這麼回事,小巴子今天領到點工錢,他倒還蠻有心,買了些酒肉回來,想請你過去,喝那兩杯。
我:算是給大伯道謝。
王:這麽點小事還謝什麼
金:現在找份事可不容易,哪有不謝的呢?
我:大伯一定得賞臉啊。
王:既是這樣,我就去喝兩杯吧。
金:秀姑娘,你也來喝兩杯吧!
秀:我不去。
金:秀姑娘,怎麼啦,五叔得罪你啦?
秀:沒有,我就是不去!
王:老五這孩子你讓她去,咱們去吧。
秀:咦,我的珠花呢?哼!一定是他偸的。
王捕快跟着來到金家。
金:沒什麽菜,沒什麼菜。
金:喝酒,喝酒。
王:太客氣了。
秀:爹。
秀:你來呀。
王:你又怎麼啦。
秀:爹,他偸了我的珠花。
王:胡說八道!那是假的,又不値錢,人家拿去幹什麼呢?你說?
秀:爹,你總是不相信我的話?
王:我信,我信,好了吧。
我:秀姑娘,來喝兩杯吧。
王:你別見怪啊,都是我把她寵壞了。
秀:等着瞧吧,總有一次你會給我逮着。
夜裏,阿秀見「我」行動詭秘,懷疑他不是好人,用繩子攔着路等待「我」的出現,怎知反給「我」玩弄了一陣,心裏好氣,要伺機報復。
我:█痛了沒有?
金:小巴子,什麼事情呼呼嘭嘭的?
我:沒甚麼,門口有只野貓子想偸東西吃。
金:早點睡吧,明兒還要去挑米呢。
我:五叔,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金:甚麼事啊。
我:我明天不挑米了。
我:五叔,我想求你幫我做筆生意。
金:甚麼生意。
我: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金:總不是甚麼壞事吧?
我:這你放心,一不偸鷄,二不摸狗,管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金:大大的好事?
黑夜裏,徐光甫看守米倉的家丁們在玩骰子,「我」設計要把他們騙開。
莊甲:好,四、五、六。
莊乙:給我。
我:快,走呀。
金:小巴子,你這是叫我幹甚麽呀?
我:你別管,照我的話就成了。
我:去啊,去啊。
我:哎哎,叫呀,叫呀。
金:強盗,強盗啊。
眾莊:甚麼事,甚麼事?
金:強盗,強盗,強盗。
莊甲:什麼事?什麼事?
金:他搶我的錢袋
莊甲:追!
金:算了,算了,我的錢袋他還沒有搶走,幸虧幾位大哥來得快,要不然我的血本無歸了,多謝,多謝。
莊甲:好了,那你就走吧。
金:我這兒還有沒賣完的上等汾酒,還有香肉。
莊甲:香肉。
金:各位來到我這兒喝幾杯好不好,別客氣。
莊甲:啊。
莊眾:好香啊!
我:快點,快點。
縣府內,劉縣爺乘婢女蓮香捧參湯來,將她調戲。
蓮:老爺,老爺,參湯!
劉:蓮香,來呀,不要緊,不要緊。
夫:蓮香!
夫:哼!你這個死丫頭,又在勾引老爺啦,你看我
打死你,打死你。
劉:夫人哎,你怎麼打起我來呢?
夫人:活該,我打死你,你也不是好東西。
劉:你怎麼老冤枉我,我這個堂堂七品官,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情?眞是笑話。
夫人:現在我沒有時間跟你廢話,跟我來。
劉: 你怎麼把銀子搬到這兒來了。
夫人:吿訴你,這五千兩銀子算是我的啦。
劉:這銀子動不得的。
夫人:怎麼的?
劉:這是救濟災民的善款哪。
夫:善款?那你又扣住不發?
劉:夫人,這這這,你不要鎖,你——
夫人:不用多說了,反正鎖進我的櫃子裏的就算我的。
劉:夫人,不行哪,不行哪。
夫人:爲甚麼?
劉:欽差楊大人就要來了,再說徐光甫也知道這筆款子,萬一他往上一報,査起賬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夫人:我可不管。
劉:不如這樣吧,等欽差大人走之後,再算你的,這總可以吧。
夫人:這才像一句話,進去睡去。
劉:進去睡去,
夫人:誰啊?
我:老爺,老爺。
夫人:是蓮香,這個死丫頭,故意哭給你聽,你看我不收拾她。
劉:哎呀夫人,夫人。
夫人:你走開呀。
劉:夫人算了,算了。
夫人:我不許你下床!
劉:甚麼?啊,掉井裏去了。
劉:蓮香,蓮香。
夫人:哎呀,是你?你跑出來幹什麼?
劉:我聴見彭通一聲,我以爲你掉到井裏去了。
夫人:你咒我死啊?
劉:我怎麽敢呢,夫人。
夫人:打痛了沒有?
劉:哎喲,都快打穿了。
夫人:活該,活該,你出來一定是會那個死了頭的。
劉:哎喲,我冤枉,冤枉啊。
夫人:哼。明天再跟你算眼,回去!
第二天,阿秀發現她養的羊兒毛秃秃的,大爲驚訝。
秀:咦?誰剪了我的羊鬍子。
這天「我」假扮成一個白髮鬢鬢的老員外;到縣府來求見縣爺。
劉:吳百萬?甚麼人?
胡:依學生看嘛,恐怕是外縣的員外。
劉:外縣的?不見,不見。
夫人:既叫百萬,準是大富翁,當然要見。
胡:夫人之言有理。
劉:對,請啊。
胡:有請吳員外。
我:吳百萬拜見父台。
劉:吳員外光臨敞衙有何貴幹?
我:百萬路經貴縣,目睹災情惨重,于心不忍,因此特備銀兩白米,煩請父台代爲發放,以疏民困。
劉:吳員外是來救災的,好極了,那就趕快把米運進衙門,交給本縣好了。
我:經已運到門口,就請父台立刻發放。
劉:立即發放?這個——
劉:對了,哎,如此草率未免于法不合,萬一上面追究起來,恐怕本縣——
我:這個父台儘管放心,百萬志在救災,請父台用自己的名義發放就行了。
劉:用自己的名發放,那你捐多少銀子?
我:五千兩。
劉:多多多,多少啊?
我:五千兩。
縣夫人聽說是五千兩,立即計上心來,把縣爺叫作一旁。
夫人:老爺,老爺,過來。
劉:失陪,失陪。
夫人:蠢才,馬上發,馬上發。
劉:什麼呀。
夫人:他捐的數目不是五千兩嗎,跟我們櫃子裏剛好一樣,現在用你自己的名義發,那櫃子裏的不就名正言順歸我們的嗎?
劉:妙啊。
夫人:快去,快去。
劉:吳員外熱心救災,眞是可敬可佩,本縣立即親自發放,師爺。
師:在。
劉:鳴鑼放賑。
差:放賬了,衙門口放賑了,縣太爺放賑了。
縣衙門口,劉知縣鄭重其詞,向前來領賑的鄕民說話。
劉:各位鄕親父老,四鄕災情嚴重,本縣早已知情,爲此特撥出紋銀五千兩,白米……白米一百担,賬濟災民以示本縣體恤民間,大公無私,仁至義盡,這個⋯⋯放賬。
阿秀聞說衙門放賑,急向隣居奔告。
秀:五嬸,五嬸。
秀:快去,快去,衙門口發米。
秀:張大媽,快來呀,衙門裏放賑,快點去領米啊。
金:哎呀,你拿這麼大的籬筐,發米的人准駡你。
五:你懂什麼快走啊!
古老頭得「我」交來銀子,便前往徐光甫家去贖回女兒。
古:二太爺,我求求您老人家大發慈悲做做好事吧
徐:想贖女兒,有銀子嗎?
古:銀子,我有,我這兒有五十兩。
錢:拿來!二太爺。
徐:你這個窮鬼,哪來這麼多銀子。
錢:太爺,這銀子一定是他偸來的。
古:不是的,二太爺,不是的。
徐:說不定你就是大盜「我來也」。
古:不,不,不。
徐:把他押到衙門裏去。
古:二太爺,冤枉啊,冤枉啊。
莊丁:二太爺,二太爺,不好了。
徐:什麼事情?
莊丁:米倉被盜,倉內留下一張條子。
筡:啊「我來也」你們這些飯桶,來人啊!
徐:備轎,打道縣衙!
縣衙裏,「我」手捧磚頭一大包,向縣爺贈金
周:快來呀。
我:你先走。
我:父台如此急功好義,百萬無以爲報,謹以物奉贈,聊表寸心。
劉:什麼?
我:金子。
我:父台,人多不可露眼啊!
劉:是啊,是啊,好重啊!
胡:還是讓學生來跟你捧吧。
劉:不行,不行,我捧我捧。
夫人:金子?哪來的?
劉:吳,吳百萬送給我的。
夫人:啊?快,快快鎖起來,鎖起來。
劉:當心啊,小心。
劉夫人把藏金櫉子開了鎖,櫉內空空如也,原有的五千兩銀子竟全失踪,只見「我來也」字條一張,不禁大驚失色。
夫人:哎呀!
劉:啊?「我來也」
夫人:我的天啊,我的銀子,我的肉啊,我的銀子啊。我的銀子啊。
劉:夫人啊,夫人啊,掉了銀子還有金子啊。
夫人:金子。
劉:我來,這麼多啊?
縣爺高興得一直往裏叫。
劉:夫人啊,夫人啊。
夫人:什麼事?什麼事?
劉:夫人,這這這金子啊。
劉:夫人,啊,磚頭!
劉:「我去也」,夫人,夫人他娘的!
劉知縣氣急敗壞,匆匆步出衙門口。
劉:不要發了,不要發了,不要發了。
胡:東翁,怎麼回事啊?
劉:那班窮鬼呢?
胡:領了粮都走啦。
劉:趕快給我抓回來,追回來啊!
胡:東翁,是你親自吩咐放的賑,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
胡:東翁,東翁,怎麼啦?怎麼啦?
莊丁:讓開,讓開,讓開!
胡:東翁,二太爺來了。
徐光甫盛怒而至,交上帶來的一張「我來也」字條。
徐:你看。
劉:啊,又是他,這怎麼回事?
徐:怎麼回事?昨天夜裏我的米倉被盜了。
徐:縣太爺,在你的治下,「我來也」竟敢偸盜我的米粮,你,依這個知縣可是怎麼當的?
劉:我的銀子也被他偸去了,來呀。
劉:傳令下去,把那個長滿白鬍子的「我來也」給我抓回來。
「我」幹完了痛快的事兒,興冲冲的回來。
「五叔」已確定他就是「我來也」。
我:哦,五叔啊,
金:你別唱了,你跟我過來。
我:幹嘛呀,五叔?
金:別叫我五叔了,
我:喲,跟誰生氣了。
金:我跟你。
金:我問你,徐家的米是不是你偸的?
我:我——
金:我,「我來也」,你當我不知道。
我:你,你知道了。
金:我全知道了。
我:好吧。
金:你,你要上哪兒去呀。
我:官府要捉我,我走,免得連累你。
金:哎,慢着。
金:你就是「我來也」啊。
我:咦?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金:唉,我只以爲你是他的同黨啊!
我:同黨!五叔,這下我可上了你的當了。
金:什麼話,你早就不該瞞我。
我:說了怕你見怪。
金:看你把我說的,別走,別走。
金:小巴子,五叔眞沒想到,你這個小淘氣這怎麽會變成「我來也」的,你倒說說看啊!
我:這也是被逼的,五叔,你想想看,咱們從前在鄕下過的是什麼苦日子,你總該記得我爹我媽是怎麼給官府財主逼死的,就凭這個,已經够我跟他們做一輩子的對頭了。
秀:五叔,吿訴你一個好消息,聽說「我來也」到咱們縣裏來了,縣太爺他們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眞叫人痛快。
我:眞的?
秀:誰跟你說話,哼!
秀:咦,爹呢!
我假扮百萬富翁賑濟災民。災民無不感恩涕零。待徐劉二家發現被窃,「我」所扮富翁已飄然逸去,徐劉大怒,全縣搜捕,一時滿城風雨。王班頭
不願濫捉無辜,被知縣杖比。
劉:你這個飯桶,連個嫌疑犯都逮不着。
劉: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藍:慢着,求縣太爺看他年老份上,開恩免打了吧!
劉:免打!哼,今天捉不着打二十,明天再捉不着打五十,拉下去!
胡:東翁,欽差楊大人眼看就要到了,如不馬上把「我來也」捉住,恐怕後患無窮呀。
劉:可是,到哪兒去捉呀?
胡:東翁,依學生看嘛,寧可錯捉一千也不能走漏一個。
劉:來呀,把所有長了鬍子的老頭兒統統給我抓了來!
老者:救命啊,救命啊?
金:哎哎哎,你們這是幹什麼的。
捕甲:我們是奉命捉我來也的,走!
老:救命啊,救命啊,
金:哎,那兒去!
我:我⋯⋯
金:回去,我去打聽打聽。
我,大伯,你怎麽啦?
捕:那兒去!
王捕快從縣衙裡回來,遍體疼痛,女兒阿秀忙走過來。
秀:怎麽啦爹你,
秀:爹你挨打啦?
秀:藍二叔,誰打爹的?
藍:縣太爺叫我們去逮「我來也」,你爹連個嫌疑犯都沒逮着。縣太爺火了,就打了他二十大板。
藍:老王,不是我說你,你隨便去逮個什麽人來交交差也就不會吃這個苦頭了。
王:唉,我也不能糊亂去捉人啊!
藍:要是你再不去逮個人凑凑數,明天打你五十大板,你受得了嗎?
秀:五十大板?爹!
藍:秀姑娘,別哭了,待會買點藥給你爹敷敷吧。
我:秀姑娘!秀姑娘!
我:你爹,挨板子啦?
秀:關你什麼事,出去!出去!
我:別忙啊,我是送銀子給你爹買⋯⋯
秀:誰要你的髒錢,你走!
秀:站住!
秀:嫌疑犯?
阿秀本恨小巴子,且不知小巴子,就是「我來也」,此次爲了救父,又爲報復,於是粽「我」秘密吿發。
差:走,不要動,走!
我:哎哎哎,幹嘛?你們幹嘛?
差:幹嘛,帶走!
五:小巴子,小巴子,
金:陳大爺,這是怎麼回事?
陳捕:有人吿密,說他可能是「我來也」。
金:誰吿的?
陳捕:老王家的阿秀說的。
捕:快走。
我:別忙,五叔,這是給阿秀爹買的跌打藥,你交給她。
金:小巴子,
我:你放心,
金:阿秀,你怎麼會去吿密,把他給抓起來呢。
秀:我是怕爹明天要挨五十大板,所以就隨便找一個人凑凑數,反正他也不是眞的「我來也」,就是進了衙門也不會吃什麽苦頭的。
金:你眞糊塗,他就是「我來也」呀!
秀:誰說的,他只是小偸,小偸!
金:我一直也被他瞒着,今天我才知道他就是「我來也」,「我來也」,就是他呀!
五:小巴子眞是——
金:這是小巴子給你爹買的跌打藥,
秀:爹,我不是人;我該死,我該死,
玉:你,你又怎麼啦?
秀:——
秀:珠花!
「我」終於被抓到監獄裡來了
卒:走,進去!
我:老大爺,你們挨打了。
老:唉,進了衙門還有不挨打的嗎?
我:傷得很重吧!
老:不要緊,只要我來也不被他們捉住,我就是多挨兩下打也是不在乎的。
我:啊!古老爹,你——
古:啊,你——
我:你怎歷在這兒的。
古:唉,我拿了你給我的銀子去贖祥妹,誰知道哪個天殺的徐光甫不但不放人,還把銀子給搶了,硬說我就是「我來也」。
我:啊,這個狗娘養的。
及秀獲知吿發之人原來就是大俠「我來也」,不禁愧疚萬分,於是奔到監獄去,向「我來也」道歉。
卒:金小巴。
卒:阿秀,可快點啊!
我:你來幹什麼?
秀:我……我來看你。
我:你旣然報官捉我,何必又假惺惺呢?
秀:小巴哥,是我對不起你,我……
我:別哭,別哭,該哭的是我不是你呀。
秀:小巴哥,我眞該死,我不知道你原來就是我—
我:誰吿訴你的?
秀:五叔囉,我眞糊塗,我怎麼會把你當成壞人呢。
我:我也不好,我不該老惹你生氣。
秀:不,是我不好,小巴哥,你別急,是我闖的禍,我一定想法救你出來。
我:別說傻話了,你看看,這些老大爺全是亦寃枉關進來的,你都救得了呀?
秀:我不管,我一定要救你。
秀:二爺,小巴哥跟我爹是好朋友,是我一時賭氣,誣吿他的,求二爺開開恩,放了他吧。
卒:我?一個小小的獄卒那有那麼大權力,你要求求縣太爺才成啊?
秀:縣太爺。
秀:小巴哥,你等着啊。
卒:小伙子,你認識王捕快?
我:王捕快?認識,他待我比我爹待我都好啊。
卒:眞的?
我:二爹,你跟他熟嗎?
卒:熟,我們是老酒搭子,一見面,他就請我喝酒。
我:哦,這麼說,咱們是自己人了。
卒:你這什麼意思。
我:旣然是自己人,我就老實跟你說,我哪是什麽我來也,我只不過是個平常的——這個。
迕:小偸。
卒:幹你們這行一定蠻肥了?
我:那可不,銀子我有的是,不過,我這一下給送進來了,我要銀子也沒用啊,唉——
卒:銀子還能沒用嗎?
我:怎麼?你想要。
我:好,我送點給你。
卒:眞的,好極了。
我:慢着。
卒:怎麼。
我:以後你可要好好的待我。
卒:那你放心,我還能虧待你,銀子在那兒,在那兒?
卒:來來來,再干它一杯,此刻五叔也帶着東西來送給小巴子。
我:五叔,以後你不用給我送東西了,二爺會給我吃好的。
金:二爺,你多關照,
卒:沒說的,咱們自己人嘛,
我:來,二爺,
卒:什麼事?你說吧,
我:我還想送你一筆銀子,
我:可惜你拿不着,
卒:怎麽講,
我:我跟一個朋友合顆干了一票買賣,銀子全在他那兒,可他明兒一早就走了。
卒:你吿訴我他住在哪兒,我去拿。
我:不行,這小子最狡猾,別人去他準不認賬的。
卒:可你,你又不能出去。
我:說得是啊,可惜啊,五百兩銀子就這麼完了。
卒:哎哎哎,你說,多少?
我:五百兩啊。
卒:五百兩?!我的媽呀!
我:算了吧。
卒:算了,你倒大方。
我:怎了?
卒:去拿呀!
我:我去拿。
卒:是啊!
我:好,我去一個時辰,準回來,
卒:不行,
卒:萬一你去了不回,那不就害了我?
我:這樣吧,我讓我五叔替我坐牢,不見我,你不放他,這你該放心了吧?
卒:小爺們,你眞行,真行,
卒:我鎖匙呢?
我:在這兒哪,
金:小巴子,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五叔,委曲你老人家一下,啊,
卒:你可不能走啊!
金:哎哎,我,我。
金:這是怎麽會事啊。
卒:別嚷了,帮幫忙,打一會兒替工!
「我」騙過了獄卒,走出來後,先向富家打刼。
婦:去睡吧,明兒再算吧。
甲富:是耗子叫啊。
甲婦:別把衣服咬了。
甲富:賊啊,賊啊,來人啊,來人啊!
甲婦:賊啊,賊啊,來人啊,來人啊!
我:別急,別急,還給你。
乙婦:有賊啊,快起來,我已經抱住他的脚了,
乙富:哎呀,你抱的是我的脚,放手,放手,
乙富:啊,是賊。
乙婦:有賊啊,有賊啊!
乙富:快點燈,快點燈。
縣衙裡來了許多要吿狀的富民。
劉:「我來也」抓住他!
眾富:縣太爺,我們是原吿!
劉:這些蠢材,誰叫捉他們的,放了。
師:東翁,由此可見「我來也」依舊消逸法外,無法無天,那關在監獄裏的嫌疑犯可見不是了,如此費米費糧,倒不如把他們放了。
劉:這——,哎,獄卒!
卒:小人在。
劉:我問你,昨天夜晚獄裏的嫌疑犯可有走失啊?
卒:呃——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藍:縣太爺,徐二太爺派人來說,說欽差楊大人離城只有二十里,請縣太爺快快出迎!
劉:備轎!
胡:東翁,東翁,那批嫌疑犯——
劉:唉,放了,放了,統統放了。
卒:走!走,走!
卒:哎哎哎,慢走!慢走!
我:干嘛?二爺?
卒:好小子,昨天晚上的案子都是你干的?
我:咦?不是你放我出去叫我做的嗎?
卒:啊?!原來你眞是我——
我:別嚷嚷,你是我的同黨,知道嗎?
卒:同黨,我?唉!
阿秀見過了「我」,就私自去向縣爺球情,把「我」放出。豈知進得衙門,却被强留在縣衙裡。
我:五叔,五嬸。
王:豈有此理,讓我跟他們拚老命去!
藍:老王,不行的,你怎麼能去呢?
我:五叔,五嬸。
五:小巴子。
金:小巴子。
五:小巴子你出來了。
金:你是怎樣出來的?
我:他們說我不是就把我給放了。
五:眞是多謝菩薩了。
金:你是出來了,可是阿秀出了事啦。
我:怎麼啦?
我:大伯,阿秀怎麽啦?
王:爲了去救你,給縣太爺扣起來了。
我:哦?這怎麽回事?
藍:她去找縣太爺求情,可巧給徐二太爺看見了,他們看見阿秀長得很美,就要她今天晚上陪欽差楊大人喝酒。
我:哦?喂!阿秀人呢?
藍:她在衙門裏啊。
我:這樣——
王:㗒!
我:大但別急,要救阿秀我倒有個辦法?
王:什麽辦法?
藍:什麼辦法?
欽差大人駕到,在徐府內向劉知縣及徐光甫考問民情政績。
徐:大人請坐,大人屈駕光降,寒舍增輝,眞乃三生有幸。
劉:大人出使藩國,爲國為民,眞是使人欽佩。
楊:劉知縣!
劉:卑職在!
楊:本部一入縣境,只見田園荒蕪,餓殍溝野,你身爲父母官,難道不知情嗎?
劉:卑職知情,知情。
楊:你可知道本部奉皇命要體察民情,整肅政風嗎?
劉:卑職知道,知道!
總:啓禀大戈,劉知縣熱心救災,已捐黃金二百兩。
楊:黃金二百兩?如此說來,貴縣倒眞是愛民如子了。
劉:不敢,不敢。
楊:好吧,本部回京奏明聖上定有升賞。
劉:多謝大人栽培。
楊:徐員外。
徐:光甫在。
楊:一路之上許多百姓搭輿吿狀,說你覇佔田地,操縱糧食,可有此事啊?
徐:回夫人,這都是奸小故意中傷,請大人萬勿相信,光甫樂善向不後
人,且早已捐獻黃金四百兩。
楊:四百兩,對嗎?
總:回大人,確有此事,確有此事!
楊:好好好,徐員外熱心公益,本部回京一定奏明聖上,重加褒揚。
徐:多謝大人。
徐:大人,聽說這次藩國獻給皇上的貢品,乃是一件稀世之物,光甫素來,愛寶如命,可否請大人恩賞一觀以開眼界。
劉:對對對,卑職也想長長見識。
楊:這個——
劉:哎呀,看寶呀。
劉夫人:欽差大人,就讓我們看看吧。
徐夫人:是呀,就讓我們開開眼界吧:
楊:好吧,總管!
楊:把寶瓶捧出來!
總管將寶瓶捧出,欽差大人身有護寶重責,吩咐他們只可遠觀,不能近看。
楊:這就是交趾國進貢給皇上的無價之寶。皇上的御寶只可遠觀,下去!
徐:唔,眞乃稀世之寶,精美絕倫,此寶若為光甫所有,此生無憾了。
楊:把寶瓶捧回去,加意小心。
徐夫人:酒席已經備好了,大人請入席吧;
楊:徐員外,這——哎——
徐:哦,請秀姑娘。
總:慢着,你們不要去,在此地警戒!
捕頭:是,站好!
「我」爲救阿秀,已假扮公差混入徐府。
捕頭:你幹什麼!
我:我肚子痛,哎喲。
捕頭:眞是,好了,你去吧。
阿秀被强搶入室,堅不肯出陪欽差大人喝酒。
此時「我」溜來找阿秀。
婦:管家,你說怎麼辦,勸來勸去都不肯,眞是個死心眼。
錢:你別急,我去找夫人整她,你在這兒看着。
我:別走啊,是我呀!
秀:小巴哥,你出來了!你怎麼會這樣打扮的?
我:我穿了你爹的衣服混進來救你的。
秀:那走吧,他們欺侮我,我恨不得把他們殺了。
我:別忙啊!
秀:怎麼?
我:你知道那個進貢的寶瓶藏在哪兒?
秀:不知道。
我:你帮助我,讓我把它偸到手。
秀:要我帮忙?
我:來來來。(「我」附耳上去)
婦:夫人來了?
劉夫人:把門打開。
我:來了,別慌,要鎭定啊。
徐夫人:怎麽樣?你眞的不肯嗎?
劉夫人:別那麽想不開了,就是陪欽差大人喝喝酒嘛,有多少姑娘想陪都陪不到。
徐:老實跟你說,你旣然來了,想飛也飛不掉的,我們老爺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劉夫人:想逃啊?
秀:不是去陪酒嗎。
徐夫人:你答應了,來呀,快跟秀姑娘打扮打扮。
徐:大人,大人,請用吧。
劉:請吧,請吧。
如花似玉的阿秀姗姗而出
徐:大人,來了。來了。
徐夫人:快拜見欽差大人。
楊:噯噯噯,坐坐坐。
楊:姑娘多大啦?
秀:十六。
楊:十六?好極了,好極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劉:來喝酒,喝酒。
秀:我不會喝酒的。
徐:欽差大人敬酒怎樣可以不喝呀。
劉:對對對,我們陪你喝。
劉夫人:快喝,快喝啊!
秀:好,我喝一口你們全乾杯。
楊:乾杯?好好好,乾杯。
「我」走到廚房下,把廚師騙開,想要找件東西。
我:你們老爹催你快點上菜。
廚師:好,來了!
我:猪尿泡!
客廳裏欽差大人正在高興的喝着。阿秀佯裝喝醉了。
徐:大人真是海量啊!
劉:是啊!
楊:我喝,你怎麽不喝啊?
秀:好,我喝,我喝!
楊:怎麼啦?
秀:我喝醉了,頭暈!
徐:來啊,快扶秀姑娘到花園歇息。
劉:恭喜大人啊!
徐:賀喜大人啊!
徐:大人,早點安息吧。
劉:大人貴體保重啊!
欽差大人樂滋滋的扶着阿秀來到繡房。阿秀嬌嗔,要欽差大人把寶瓶給她看。「我」已在伺機盜取寶瓶。
楊:你們都出去!
楊:你怕我嗎?
秀:我才不怕你呢,大人,我想……我想,我還是不說了,我說了你也不會答應我的。
楊:什麼?你說,你說。
秀:大人聽說你有一件寶貝,是嗎?
楊:你問這幹什麽?
秀:我們鄕下人,從來沒有見過寶貝,我想看一看。
楊:一個破瓶子有什麼好看的。
秀:我要看。我要看嘛,叫他們拿來喊。
楊:把寶瓶捧來!
總:這——
楊:去!
總:是!
楊:辛苦了一天;你們喝酒去吧。
總:謝大人。
秀:我當是什麼寶貝,也不過是這樣。
楊:這是交趾國進貢給皇上的無價之寶,要是丟了,要禍滅九族啊!
秀:啊大人,你來。
秀:大人,你坐,大人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啊!
楊:故事有什麽好聽的。
秀:那我唱個歌吧。
楊:唱歌?好好,快點,快點
秀:我得想一想呀,我唱一個⋯⋯
秀:我唱什麽好呢?
楊:快唱啊!
秀:我唱,我唱。
秀:「春季到來百花放,處處是花香,蜂蝶兒飛飛過呀過粉墻呀,爲替那人間留呀,留春光,不辭那,辛苦呀,作呀作紅娘呀,有人也學蜂蝶樣,整天爲花忙,兩鬚白如霜,還想做情郞呀,怕只怕,梨花海棠難成雙,到頭來,人去樓空呀,夢呀夢一場呀」。
楊:够了,够了,來來。
秀:啊!啊!大人。
楊:什麽?
秀:好像有人影。
楊:沒有!
秀:有有有,在哪兒。
楊:看不見。
秀:哪,哪!
楊:大人,你看,眞的,你看。
楊:沒有,沒有,好了,跑,你?
秀:救命啊!
縣爺們稱心如意的在客廳用酒。
錢:縣太爺,我敬你一杯。
家丁: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徐:什麼事?
家丁:着火了!着火了。
眾:着火!不得了,看看去,快點救火,救火啊!
欽差大人逃出了着火的繡房。
楊:救命啊!不好了!
徐:救火,救火,
徐:大人,大人受驚了。
劉:受驚了?
楊:啊,寶瓶在裏面。
徐:寶瓶!
徐夫人:光甫!光甫!
徐:夫人:快點把寶瓶捧走!當心點。
秀:怎麼樣?
「我」已盜得寶瓶,又吿阿秀另一妙計。
我:行,待會你要⋯⋯
秀:我?
我:別怕,有我啊。
秀:你幹什麼?
徐光甫已差人前去滅火。
徐:大人,不要緊了,火快熄了。
楊:寶瓶呢?
徐:已由內人看管了。
楊:這樣重要的東西,趕快拿給我。
劉:大人進去歇歇吧。
徐光甫遵命去拿寶瓶。打開寶盒一看,不禁訝然。寶瓶已失,僅有字條一張寫着:「我來也」。
徐:夫人,夫人!
徐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寶瓶不見了!
徐:「我來也」⋯⋯
劉夫人:大人;你慢慢走啊,受驚了?
徐:趕快交給劉夫人,問起來一槪不知道,快,快去!
徐:快扶大人,快扶大人!
劉:大人不必担心,寶瓶在這兒哪。
總:花園失火,大人受驚了?
楊:你們都死到那兒去了?
總:回大人,不是叫小的們去喝酒嗎?
楊:還不把寶瓶捧回去!
劉:大人受驚了,喝杯酒壓壓驚!
總:不好了,不好了!
總:大人,不好了,寶瓶不見了!
楊:劉知縣!
劉:卑職在!
楊:這是怎麼回事?
劉:卑職不知道,卑職是從她手裏頭接過來的。
劉:夫人你!大人,這不關我的事情,這個匣子是剛剛徐夫人塞給我的。
楊:好哇,徐光甫,原來你闖進火窟就是爲了盜瓶啊!
徐:大人明鑒,皇天在上,光甫絕無此事!
楊:不管是誰,你們都脫不了關係,全有殺頭滅族之罪。
徐:大人千萬明察,寶匣內留字條,分明是大盜「我來也」所爲,大盜⋯⋯
楊:「我來也」?
「我」施展奇才,巧盜御寶後,再利用徐劉之間的利害衝突,佈下連環妙計,聲東擊西,移花接木,弄到風波迭起,引起了欽差的危懼猜忌,造成鬼打鬼自相殘殺的局面。
我:抓到了!抓到了!
我:縣太爺,小的提到個嫌疑犯,寶瓶八成是她偸的。
我:還不跪下。
楊:你?你從寶招來!
秀:我不說!
楊:不說!來呀!
秀:我說,我說,可是我說了你們可要恕我無罪。
劉:你說吧,說了,我保管大人恕你無罪,大人對吧!
楊:好,你說,寶瓶是誰偸的?
秀:唔,是⋯⋯
劉:說呀!說呀!
楊:你說!
秀:是徐光甫!
徐:啊!你不許胡說!
楊:不許放肆,講!
秀:是他要我來陪酒,是他叫我故意要看寶瓶,他才好下手偸。
徐:你血口噴人!
楊:住口!徐光甫,寶瓶在那裏?
徐:大人,這——
楊:寶瓶在哪?
秀:在書房裏。
楊:啊!來人啊。
楊:搜!
徐:慢着!
楊:什麼?
徐:回大人,這裏邊都是些帳簿,
楊:搜!
劉:「秘」,原來這是眞帳部,那,那你分給我的銀子。
徐:不,不,不。
楊:放肆!
我:在這兒哪!
楊:徐光甫,你還有什麼話說?
徐、徐夫人:大人,這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我:哎,這是什麼?
劉:我看,「我來也」?啓禀大人,本縣最近發生的竊案,全都有這種條子,筆跡也是一樣。
楊:好,你!
徐:我——
我:二太爺,你可眞有兩手啊,原來你就是「我來也」啊?
徐:你放屁,大人開恩,這件事光甫的確不知情,一定是奸人陷害于我。
我:嘿嘿,你陷害別人倒是真的,我們縣太爺不見了五千兩銀子,還是你偷的。
劉夫人:啊?
徐:你胡說!
劉夫人:好啊,你還我銀子,還我銀子。
總:抓住他,抓住他!
楊:大胆的欽犯,竟敢毁壞貢品,査封他們的家產,押解進京問罪!
劉府大亂,「我」深知機不可失,因此火上加油,促進他們全體瓦解。
我:你還不快逃!
壯丁:幹嘛?
我:你們老爺偸了寶瓶,欽差楊大人就要殺他的頭,連你們都要問罪,還不逃命!
秀:你們快逃,快逃呀!
我:祥妹,祥妹,快走!
我:你好好照顧大伯,我很快就回來的。
金:小巴子。
大害旣除,「我」將遠走他方再接再厲。秀等只得在不盡依依中暫時分手。
金:該上路了。
我:五叔,五嬸,我走了。
我:阿秀,我走了,我去了。
秀:小巴哥,別忘記回來啊!
我: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