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蝶鬧香城
1
風和日麗,景色如畫!
雀鳥在空中嗚噪,花叢裏蜂蝶嗡嗡。
盛開的桃花恰似少女們頰上的胭脂,嬌艷欲滴。
在如此的境地中、少女們眞是心曠神怡,充滿無比的愉快。
於是,她們開動了留聲機,讓留聲機旋轉起了風流名士衞花士的瞭亮歌唱。
少女們聽來,衞花士的歌聲眞使人心醉。
一個說:「衞花士是誰?」
「他麼?他是香城裏的風流紳士,富家公子。人家都叫他香城粉蝶。女孩子們都高興跟他往還。」
「要是他給我們高歌一曲就好了。」
正說之間,一輛漂亮的車子駛來。
一個少女高聲歡呼:「瞧!衞花士來啦!」
車子迎着她們而來,但車裏的不是衞花士。
「噢!這不過是韋花郞吧了。」
一個英俊男子從車裏跑出,瀟酒地向少女們招手。
「韋花郞也一樣的逗女孩們高興,他愛說風流故事,誰都愛聽。」
韋花郞聽到少女們的議論,讚美,不禁微笑:「你們都愛聽我說故事?好極了,都到桃花樹下來呵!」
韋花郞領着少女們步向桃林,都曉得,桃林深處,突然揚起一片醉人之歌。
少女們都停步不前,傾耳細聽。一個說:「咦?這不是衞花士的歌聲。」
立刻,少女們雀躍非常,搶着進桃林細意欣賞。
韋花郞又氣又惱:「可惡可惡!都把我的捧塲人引去了。」他要報復這眼前的恥辱,他要把所有女孩子們拉回來。他停在那裏,細細思量。
幾個小販迎着他兜售菓品等物,花郞靈機一觸:「讓他們在花士身邊高聲叫賣,看他還能繼續下去不能呢?
利誘政策使小販們立刻就範,他們叫着嚷着便到衞花士的身邊來。
衞花士正引吮高歌「花叢粉蝶」,聽者也如癡如醉。
平地一聲雷,一陣噪音把這一羣在陶醉中的人驚醒。于是少女們咒詛了,衞花士也惱得咬牙切齒。
韋花郞在桃林這一邊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
並且,當花士睜着眼大聲大氣跟小販爭論時,花郞早把少女們招引到水池這一面,像勝利者似的舞手動脚開始風流故事的講述。
衞花士是個愛逞强的都會少爺,如今竟給花郞弄得無可奈何,他那裏就肯呑下這一口寃氣。
一會,一羣孩子追逐着一隻皮球從花士身邊跑過,正如花郞一様,他也靈機一觸,覺得這一羣孩子也大可利用一下。
這一面,花郎正口沬橫飛,表情十足的講述待月西廂下的崔鶯鶯。少女們也爲了張生的多情而神往。
可是,興盡悲來,一羣孩子像一窩蜂似的在少女們之間左追右逐,左穿右鑽,皮球一忽兒跳上這個的臉,立刻又彈向這個的胸膛。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少女們自然都叫嚷着跑得一個不留。
然後花士施施然從桃林跑出,帶着一臉輕鬆的笑意。
花郞迎着他衝上,咒詛他搗蛋。
花士吿訴他:「這不過是以牙還牙!」
花郞說:「你以爲女孩子都高興你嗎?他們不過高興你的鈔票吧了。」
「你說我沒有手段使女人們貼服嗎?很好,我們不妨對換掉名字,並且,我在金錢上極力支持你,看你的手段是否比我高强?」花士不服氣,他自信有本領使任何女性就範。
一言爲定,從此,花士變了花郎,花郞成爲花士。
2
現在,兩人要開始大試身手了。他們進了一家酒店的餐廳。
他們看到三個像俗語說的「天仙一般的女人,因爲她們都有一雙明媚醉人的眼睛,花士和花郞不但被她們吸引得坐下來,並且顚倒得進退失常。
比方,花士拿起鹽筒就向咖啡上一下又一下,花郞則把方糖放進湯盤,當兩人迷迷糊糊的呷進肚裏,不但差兒嘔吐,就是鄰座的三個女人都給笑得前仰後合。
儘管花郞和花士如何顚倒如何賣弄,却始終無法跟這三個嬌娃結識。
原來,這天仙般的嬌娃,正是掘金娘子,因此她們自不易爲別人賣弄手段所勾引,除了讓她們看到你的錢包有金鈔纍纍。
旣然花士和花郞沒有讓她們看淸楚錢包,自然就連她們的名字都不曉得。
不過故事的發展决不會如此的使人沒趣。一點不錯,三個嬌娃現在是離開座位了,但那最年輕的姑娘却偏偏留下來,甚至一直跑近侍役總管身邊,唧唧噥噥的跟那總管咬耳朵。
花郞和花士都覺得事有蹊蹺,躡着脚跑過去,傾耳細聽:「我和兩個姊姊要參加某名流的夜舞會,可是沒有男伴,能否替我們設法?我們自會付收你和三名男伴應得的酬金,不會使你們難過。」
這兩個都會少爺越聽越覺心花怒放,越覺心跳加速,他們都異口同聲說:「眞是難得有的機會呵!」
於是再聽下去,小姑娘又說:「這是我們旅館的名字和房間號數。要是人來了,讓他唸一篇詩做暗號,「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說着把使條和鈔票都塞進總管手裏。
花郞和花士,喜悅眞是難以形容,他們立刻便以更多的鈔票去換取總管手上的紙條。
3
現在,他們曉得這三位「天仙」的名字了。花郞甚至一面進酒店一面歡樂地唸着她們的名字:「謝冰心!冰瑩!冰玉!」
兩人整理了一下衣着,有禮貌的輕輕地敲門;門開了,兩人又禮貌地欠身齊唱「待月」詩。
開門的是小妹妹冰玉,她通知姊姊:「我們的男伴都來了。」
大姊姊冰心正對鏡裏雲鬢,回頭一看,觸記剛才在餐廳的一幕,又是一陣撲嗤,冰望,冰玉看姊姊之笑,也會意了,不期然都哈哈嘻嘻。
花郞,花士好忍耐,始終微笑站着不動。
冰心說:「我們要三個,却只來了你們倆?」
「另一位同伴病了,來不及給小姐效勞。」花土趕忙回答。
于是三位掘金小姐讓他們進來,好談判一下兩位男伴三位小姐如何分配?
畢竟冰玉年紀最小,來不及提出異議,便給兩個姊姊硬派他看守家門,不許外出糊鬧。
臨了,小姐向花郎花士提出條約:「舞會裏,如果沒有我們的命令,兩位先生不得有任何越軌行動。」
然後,冰瑩悄悄吿訴妹妹:「讓我們結識幾位大亨,給你買更多的東西更多的玩意。」
4
夜總會裏眞是熱鬧非凡,不但衣香鬢影,而且連空濟也充滿了脂粉的香味和肉的香味,這些氣味的發生,是應該和所謂「名流」有關的。
閒話休提,且說花士和花郞挽着謝家姊妹一進門,侍役們便立刻迎前招呼,——兩隻花叢粉蝶都是富家子,侍役們自然耍巴結巴結。可是小衞不願謝家洞悉底細,連忙阻止並示意侍役,要他們别糊亂說話。
同樣,那些富家來賓和社會名流要和花士、花郞招呼,都給他們阻止。這也罷了,不少貴介公子瞧着謝家姊妹如天仙下凡,要和她們結識,也在花士兩人的預謀,設計之下給賺開了。
冰心和冰瑩雖然氣惱,但有什麽辦法?在這所謂「上流社會」,當別人以禮貌去作爲武器時,對方眞是不容易還撃。
謝家姊妹還得在無可奈何的情緖之下和花士兩人翻翻起舞。
只是,冒名的花士和花郞旣然都傾心於大姊姊冰心,神態舉措自然顯得不同。冒名的花士緊緊地擁着冰心,臉貼着臉,冰心有點不耐煩了,她瞪着眼、咒詛着,花士要解釋時,冰心駡道:「我給你錢,難道你的職責是做我的情人?」相反,花郞的手擁着冰瑩,偏偏他的眼睛却傾注於冰心,因此,步武是懶洋洋的,比走路更沒有勁,因此,也給冰瑩咒詛了一頓。
5
在花士與花郞之間,冒名的花士畢竟先入爲主,所以冰心對他另眼相看,這些,都看在那眞正的衞花士眼裏,因此他很懊喪,他覺得要是不能把冰心奪回來,未免是一種太大的恥辱了。
胖僕阿福看到主人愁眉不展,得悉原委後,便說:「把名字要囘來好了。」
「這表示我鬥不過他了,我决不示弱!」
兩人無言相對一會。結果,還是阿福想出了對策:「旣然她們都以爲你是花郞,不如將計就計,明天,你用衞花士的名字送給她們滿房子的鮮花,然後,你當着她們說些不三不四的不中聽的話。那麼,衞花士給了她們好印象,花郞呢,她們自然表示壓惡。」
花士點點頭,連稱妙計。
6
這一天,朝陽透過簾幃射進謝家姊妹的臥室,並且映照着放置室中任何角落的鮮花。
當她們一睜開眼,便覺得這室內的空氣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芬芳。她們驚異地跳下床來,一瞧,小妹妹冰玉不禁大叫:「哎喲!誰送給我們這許多鮮花?」說着,跑過去看看花籃上的名片,都寫着「衞花士」的名字。這一下,使得姊妹們爲之讚嘆不已。尤其冰瑩,她甚至衷心地說:「這眞是個可愛的朋友!」
「可是,姊姊,你瞧那置名韋花郞的只送給我們一隻小得可憐的花籃。」冰玉這發現眞是大爲掃興,大家都一致認爲韋花郞儘是個窮小子無疑。
而事實呢,冒名的韋花郞何止是個窮小子,簡直是個無頼漢。因爲現在他一進門,不但斜歪着脚步笑得很異様,並且一伸手便向冰玉的臉上擰了一把,向冰瑩的肩膊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又說她們室裏放滿這許多鮮花,簡直就是「花界中人。」
這個冒名的韋花郞底無賴舉動,把這幾位高興訶諛,需要奉承的小姐激怒得渾身顫抖,臉紅耳熱。大姊姊冰心一開始便沒好氣的大發嬌嗔,認爲花郞這種舉措簡直有意侮辱。冰瑩也狼狠的數說了幾句。末了,冰玉甚至毫不客氣的抓着他直推他到門外,然後用力的把門關上。
花郞去了,姊妹們不禁相視而笑,如釋重負。
可是,眨眼問,一陣敲門聲隨着她們的笑聲響起,冰玉呶着咀:「那傢伙敢回頭來?」
誰知門開處,進來的不是別人,是她們心目中的好傢伙——冒名的衞花士先生。
姊妹們自然大表歡迎,冰瑩更顯得熱情而慇懃,可惜這一位善講西廂記的「調情聖手」他心裏的崔鷙鶯决不會是二姊冰瑩而是大姊冰心。
雖然如此,在掘金的目的上,姊妹們還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當冰心提議要慷慨的花士明天帶她們進百貨公司質點什麽東西時,冰瑩,和玉就像獵人捕獲了什麽好東西的興奮。
冰玉還悄悄的對二姊說:「你想他會送些什麼禮物給我?」
7
再說這一個眞正的衞花士被冰玉推向門外;他却始終沒有跑出旅店,他還是左右巡逡,他希望能在這時間抓到一個機會。
果然,只一會,他便發見冰瑩那性感的臉面在窗後出現,他認爲這眞是不可錯過的一刻,他立刻裝得非常莊重,微笑點頭,頻頻向冰瑩招手。
冰瑩瞧着他那怪模樣,反而覺得他有點可憐,連忙跑到園裏和他相見。
誰知這一相見,便給了眞正的花士一次打擊冒名花土的機會,因爲兩人不但談妥了攻守同盟,並且把明日赴百貨公司購物消息洩露了,花士認爲這一回非讓花郞吃點苦頭不可。
於是他打了一個電話給萬有百貨公司的經理,說要是有人冒認「衞花士」的名字購物,千萬別給他簽單,一定要他付現賬才好讓他出門。
8
冰瑩因爲暗戀花郞,而花士却高興冰心,冰瑩就曾與花士相識,彼此出奇制勝,守望相助,務獲所歡而後已。
冰瑩便在這一協定之下,開始向冰心游說。當然,冰瑩所認識所知道的,始終是冒名的「花士」與「花郞」。
她向冰心說:「姊姊天天送花來那傢伙我看他準沒有眞愛情的,不然,他也用不着用這種手段去博姊姊的歡心了。」
冰心細心一想,必得冰瑩實在前言不對後語:「唔,昨天他還說那送花人是個値得親近的人,現在反說人家沒有眞愛情。」於是,冰心要試試冰瑩賣的什麽藥說:「旣然如此,我就把那送花人讓給你吧。」
冰瑩倒以爲爲姊眞要相讓了,連忙表示高興表示接納。
「嘻嘻,我差點中了你的詭計,你說他沒有眞愛情,你却偏願意接納?」冰心一面說一面看着冰瑩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9
一會,花士和花郞都來了。謝家姊妹非常興奮,她們準備到百貨公司拖幾車子的貨物回來。
花郎則打算在百貨公司裏大顯身手。
花士却喑裏好笑。
萬有百貨公司的總管看到他們,忙趨前迎訝。
花郞把手一揮:「幾位謝小姐用不着客氣,高興的都挑去吧。」
冰瑩眼前一亮:「這裏有金銀首飾部麼?」
花士心想:「眞是名符其實的掘金娘子!」
總管囘說公司裏沒有首飾部。
「那麽名貴的女褸呢?」
於是,除了名貴的女褸,名貨的衣料,她們眞是全揀高興的下手。她們從這一個角落跑到那一個角落,圍團轉的轉了一回,她們挑好的貨物就像個小山崗似的堆在一起。
這一下,大家都笑了,雖然他們和她們所以笑的原因不同,但從外表看來這幾位紳士,淑女眞是愉快極了。
然而,只一刻,花郞那種驕傲的笑馬上變爲當一個假君子被揭去了假面具似的惑惑。因爲正如花士所預先擺佈的一様,總管果然不答應花郞「簽單」,吿訴他:「這是我們公司的新例,就煩衞公子付現吧?」
花郞心裏有點着急,臉上却還是一派驕傲:「笑話,難道我衞公子拖你這一萬八千?」
總管連連搖頭:「衛公子說得對,一萬八千算得什麼,所以就請公子付現了。」
冰玉也說:「衞先生,有什麼了不得的,就給了他吧!」
冰瑩說得更威風:「衞先生有的是鈔票,你這公司大槪也不放在人家眼裏哩,慢說一萬八千!」
現在,臉上堆着笑容就祗花士一人,他眞是越看越好笑。
花郞瞧着他這種神態,腦筋一動,暗想:準是他搗的蛋!馬上把花士一拖,回頭對總管說:「付錢事小,面子事大,來!我跟他們去見司理。」
可是到了司理室,花郞開口便駡花士:「我明白,都是你攪的鬼,你怕失敗在我手上,所以反反覆覆,說了的話不認賬。」
花士縐眉蹙額:「鈔票我付給你,你却快活風流!」
「那麼,你應該貼貼服服認輸了。」
花士給他這樣一說,一方面要逞强,一方面自覺理虧:
「好吧司理,賬都由我付吧。」
花郎一臉光彩的跑出司理室,司理連連點頭道歉。
10
花郞瞧着侍役帶着大批貨物出門,便以勝刹者的姿態囘頭向花士一陣嘻嘻。
儘管花士滿肚子不舒服,可也奈何不得。
謝家姊妹自然喜氣洋洋,冰心甚至提議散步囘家,捨車步行。
路上,店鋪裏的播音機正瞭亮地播放粤曲,歌聲的婉轉美妙使姊妹們都停步不前,冰心側着腔子:「是誰唱的曲子?多動聽呵!」
花郞搶着說:「名伶何非凡唱的歌你們都不懂。」
但是花士把咀一呶:「這是衞花士唱的曲子哇;你們眞是門外漢。」
冰心隨和着:「唔,難怪聽歌人都大大贊賞衞花士的歌唱了。」
冰玉把眼睛睜得更圓:「原來衞先生有這様的好歌喉,何不趁此風和日麗,高歌一曲?」
花士曉得花郞簡直不辦音律,却偏要讓他丟險:「要不答應,才眞是不給謝小姐面子呢。」
花郞喑裏咬牙切齒,咀裏却不得不說:「我才不高興在這様的地方唱曲,要是,趁今晚月明之夕,讓我爲小姐們唱歌如何。」
謝家姊妹當然同意。花郞和花完一直把她們送到酒店門前,謹訂夜會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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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花郞不得不速謀應付良策。
他想,這一回要是露出馬脚,眞是前功盡廢了,但自己對唱歌之道旣是門外漢,别的還可以裝假,小姐面前如何就好變啞巴?
沉思一會,究竟給他想通了。他跑進去賄賂這裏的總管,要他在園裏的樹林隱僻處裝置一隻播音機,然後又在樹頂安裝一隻播音筒。
總管問他:「要舉行跳舞會麼?」
花郞微笑搖頭:「請守祕密,事成當再重謝。」說着,跑進去搖了個電話給衞公館?「我是花士,有說話吩咐阿福。」
阿福自然不曉得對方是冒名的主人,趕來聽候吩咐:「噢,是……是把你的錄音唱片「如花美眷」帶到酒店去麽?好,吃過了晚飯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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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雖然天空到處閃爍着星星、月亮可不算很亮,倒也正合花郞隻雙簧的需要。
這時間,花士和謝家三姊妹都來了。
花士眼看花郞就要出醜,常常笑瞇瞇的看着花郞。
冰玉則嚷着耍花郞馬上表演。
花郎成竹在胸,顯得毫不着急:「我先弄點咖啡來,好使大家邊吃邊欣賞。」說着,回頭跑出。果然看到阿福呆呆的站在那裏,花郞忙上前招呼:錄音片都拿來了麼?衞公子這會子正招待客人,你就把錄音唱片放在樹林裏的播唱機上以娛貴賓吧。」
阿福不知就底,依言進了叢林深處。
花郞領着小廝捧上咖啡,然後,樂聲一起,他馬上張咀和歌。
花郞雖然裝的雙簧,神態却是那樣的神似,以至花土聽來,也有疑眞疑幻之槪,但是再聽淸楚,「如花美眷」確是自己的錄音唱片,花郞卽使要模倣,也不會如此相似?他越聽越納罕,睨着大家不注意的然那,悄情的轉進叢林。——他希承會發現花郎的詭計。
他躡着脚步,循着歌聲起處追踪,嚇嚇!凑神一看,阿福還呆在那裏傾耳細聽。
阿福看到花士來了,忙站起問安,却不料花士怒目相視:「阿福,誰擺佈你坐在這地方?」
阿福把經過說明,花士不禁咬牙頓足:「嘿,中了他的詭計了。」
他溜來溜去,要想補救方法,一會,他吩咐阿福把唱片取出,自己忙站到機前拉着嗓子高歌。
阿福張着咀驚訝得說不出話。
花郞的心一陣急跳,曉得花士發覺了,但他還極力使自己鎭靜,使自己唱得像樣。
像樣是像様了,可惜歌詞却是駡人的歌詞,極力詆譭謝家姊妹的歌詞。
這一下,花郞着慌了,他要解釋,可不能解釋,不敢解釋。
被歌詞所激怒的謝家姊妹越聽越光火,認爲花郞——冒名的花士——有意侮辱,當下便一邊嗔駡,一邊跑出。
花士勝利了。
可憐花郞呆苦木鷄的站在那裏不勝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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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花郞覺得還是坦白道歉才有把感情恢復的希望。他只好硬着頭皮,跑到謝家,姊妹屋室的窗前,吹響口哨,希望人家聽到聲響追究來源,他便有說話的機會了。
然而等了又等,謝家姊妹不但沒有他所希望的反應,甚至室內燈光也隨而熄減。他失望極了,頹然坐下。
花郞正在思潮起伏,驀地覺得肩背上有人拍了幾下,他驚異地抬頭,「呵!」他不禁喜出望外,「眞想不到是二小姐。大小姐呢?」
「姊姊還非常着惱。衞先生,實在你也不該開口駡人哇。」
「我正要向你姊姊道歉,我是應該坦白認錯的。爲了今晚「失聲」,我憑了錄音片去唱雙簧,那曉得花郞却在後面搗蛋。哎,二小姐,難道你不能替我向大小姐解釋嗎?」
冰瑩風情地一笑:「我早就替你解釋好了,不過⋯⋯」
「不過我希望二小姐能約她當面一談眞是小生之幸。」
「也吧,你可别忘記給我酬謝。明天早上,你就到郊外别墅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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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冰瑩根本就沒有替花郞向冰心說過任何解釋,她所以隨便答應花郞,不過是另具居心。
至於冰心,直到第二天還是悶悶不樂。
吃過了早點,冰瑩乘機進言:「旣然姊姊這樣不開心,花士那傢伙又惹惱了姊姊,還是約花郞到海邊消遣消遣吧。」當然,她們眼裏的花士那是花郞,花郞原來就是花士。
冰心無可無不可的同意了。
可是冰玉却提出反對,她認爲那傢伙比「花士」更可惡。
但冰瑩早已不管答應,立刻接了個電話給花士。
電話是阿幅接聽的,他聽對方找花郞,起初莫名其妙,好在花士聽到,忙拿起聽筒:「我就是花郞。呵,是二小姐麽?什麼?嚇!大小姐約我到海濱去?⋯⋯你沒有騙我……好!我馬上便去!」
花士高興得圜團轉。打扮得比平常更瀟洒,更着意修飾。阿福就從來沒有看到他有這様的高興。
15
冰心才跑下樓梯,冰瑩也匆匆的離開房間,冰玉瞧得淸楚,心知事有蹊蹺,連忙跟踪,攀着冰瑩的車尾隨風而去。
冰瑩一直把車子駛到郊外別墅。
冰玉遠遠就看到花郞在那裏左顧右盼,這一下她一切都明白了,原來冰瑩用的掉虎離山計,她却情悄來會「衞花士」。
且說冰瑩跑到花郞身後,伸手一把掩着他的眼睛,花郞還以爲是冰心,一本正經的連忙道歉。
可是冰瑩說:「你這人也眞是口不擇言,有什麼誤會不誤會的。」
花郞細聽一下,越聽越不對勁。他把那人的手掙,回頭一看:「咦!你爲什麽來?大小姐呢?」
「大小姐?唏!她恨你,她說以後也不打算再見你!」
「呵!這懲罰未免太大了!」
「衞先生,這也値得你難過?難道我不也可以做你的⋯⋯」冰瑩越迫越近,看來不容花郞有退步的餘地。他只好婉言相拒:「二小姐,愛是勉强不得的。」
冰瑩氣得很,她說:「我不知道爲什麼使你這様不滿意?」
「我從來沒有這存心。愛,無論如何勉强不得!」
「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很好,我們不妨相處一時再說。」
花郞不想瞎纏下去,他嚷着天氣太熱,嚷着口喝。
冰瑩聽說,回頭便飽:「讓我拿汽水來給你解渴。」
冰瑩去了,冰玉則從後面來,她一直跑到花郞身邊,貼着耳根說了一會,花郞點頭同意。
當下兩人忽忽的跑進身廂,開了發動機,只聽嗚哇一聲,冰瑩從裏面來時,車子早已絕塵而去。
冰瑩恨得牙癢癢,自然也立刻乘車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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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士以冰心竟單獨赴會,以爲已回心轉意,移愛於己。於是,除了極力表現一派風流瀟洒的氣槪以外,言語之間,復即景生情,借故挑逗。
冰心却始終不言不笑,只管對海默默合愁。
花士嘻着咀:「謝小姐,你看遠處水平如鏡,近處浪花飛濺,讓我陪小姐追逐綠波如何?」
冰心還是默然不語。
「你看天邊怪鳥比翼雙飛,也難怪有許多戲水鴛鴦了。」
冰心從鼻裏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然而花士决不就此緘默,罷手,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呵:「謝小姐旣然這様不開心,我願以誠摯不情,爲小姐歌一曲?」
冰心只好勉强點頭。
花士當那情深款款引吭高歌。歌聲山鳴谷應,歌詞旎旎纏綿,海濱士女,漸聚聽衆,都伸着腔子傾耳而聽。
就在這時,冰玉引花郞來。
冰心看到花郞的笑臉,也看到冰玉向她招手,她乘花郞正唱得得意忘形,突圍而出,冰玉拉拉扯扯的把她拖到花郞跟前,又拉她的手放到花郞的手心裏。
當兩人前嫌盡釋,微笑握手時,冰瑩也乘身趕到沙灘,她一眼瞥見冰玉,便張着咀大叫「我看你這小鬼頭逃到那裏?」
不但冰玉給她嚇得拔腿便跑,連聽歌的士女們都睜大着眼睛回頭望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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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瑩和冰玉你追我逐,冰玉畢竟給抓到了,姊妹倆由此展開舌戰。
冰玉叫着:「你還要駡我,其實,你就不該和大家姐爭奪衞花士啦。認眞說,花郞又何嘗不風流瀟洒?」
「然而衞花士是大富之家的風流公子,花郞那能比較?」冰瑩也够坦白,原來他愛的只是鈔票。
「難道大家姐就不愛鈔票嗎?她肯讓給你?」
冰瑩沉吟半響:「阿玉,說實話,我現在也眞有點愛花郞哩,可惜他⋯⋯」
姊妹倆的對話,都給藏身背後更衣室裏的衛花士聽得淸楚,當冰瑩作最後的表白時,他突然跑到冰瑩跟前,雙膝下跪,說:「我衞花士向謝冰瑩小姐求婚,請譾小姐千萬答應!」
這一下,姊妹倆先是弄得啼笑皆非,繼而莫明其妙。
末了,還是花士把他和花郞互用名字的經過說了,大家才握手言歡。
冰瑩自然非常歡樂,抱着冰玉和花士:「我們立刻吿訴姊姊!」
冰玉邊跑邊說:「也許他也答應了人家的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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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玉的估計有點對也有點不對,因爲冰心,與花郞言歸於好以後,彼次坦白認錯,花郞也同様的把換名經過說淸楚。
冰心無限深情的道:「誰沒有過錯,過去,我又何嘗不對你說是富家女。所以,他也希望你原諒。」
花郞點頭,半響,忽然問:「心妹,你旣然曉得我是窮措大,爲什麽不轉移目標向眞的衛花士進攻?」
這一問,却使冰心非常不高興:「那末免太小覷我了。」
誰知花郞還不改弦易轍,偏要說:「我决不胡扯當你和二小姐以爲我是衞花士時,便拼命向我進攻,唔……誰敢保證將來沒有同樣事情發生?」
冰心憤然站起:「你的多疑眞使人討厭,也罷,我們還是各奔前程吧,從此你也别再見我!」
花郞的多疑善妒畢竟把冰心氣跑了。
她悲哀地跑到濱海的岩之間,對着那澎拜的海濤黯然垂淚,至心酸處,並且哽而歌。
⋯⋯⋯⋯⋯⋯⋯⋯⋯⋯⋯⋯
然而有情人,畢竟應該成眷屬,兩人的感情有了距離,冰瑩、冰玉和花士及時趕到。
經過了解釋,這一段良緣便在一片歡樂的歌聲中成爲「天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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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些不過是描寫愛情的遊戲文章,銀幕上,却也極盡視聽之娛。
尤其幾位主演人,他們和她們也是帶着非常歡快的心情去從事這一部影片的工作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