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巢小鳳本事
龍鎭阮翁,原爲世代書香,一生勤奮,頗有積蓄,妻早故,遺下次女玉冰與長子志明。翁以中匱乏人,續娶羅氏爲繼室,羅又生一女玉貞。翁故,氏大權在手,對己所出寵愛有加,於玉冰兄妹備極魚肉,兄妹二人受盡煎熬,猶幸玉貞通情達理,對兄姊頗知敬愛,彼此手足情深,尙堪吿慰。
玉冰曾得志明之介,夤緣識得龍鎭船務公司之經理文秉誠,情投意合,暗訂鴛盟。誠父母早喪,孑然一身,幸能力加進取,至有所成,本欲早了向平之願,與冰共修秦晉,奈冰母爲人勢利,對冰婚姻旣不許自由,且重索禮金,諸多作梗玉冰明知誠之力尙有未逮“故對終身之事不特不敢向母提出,且與誠之來往,亦極其秘密不使羅氏稍知。
誠知玉冰處境之苦,深願其早日脫離苦海,乃毅然以婚費問題;向總經理文伯凡商借鉅欵,聲言逐月於其薪金內分期扣除,寧願婚後生活淸苦,亦不欲彼此長困於奈何天中。
伯凡者,富戶文大紳之子也,文大紳爲人忠厚,因年老多病不能治事,乃將各方商務大權,交由伯凡料理,不料伯凡乃一花花公千之流,終日拈花惹草無所不爲,又因生貌奇醜,其父屢欲爲其完娶而對象難求,貧賤者則門戶不登,富美者則不願彩鳳隨鴉,故伯凡雖有百萬家財,難免自嗟相思之苦。是時因秉誠與之借貸婚費,偶然獲見玉冰之照,一時驚爲天人,意欲橫刀奪愛,乃一面對誠虛與委蛇,一面着其心腹之隨從僕人地保光往商羅氏,願出重金,聘冰爲妻,羅氏見有大利,一口應承,但恐冰嫌其貌寢,必加反對而生麻煩,後獲知冰與秉誠暗自往還,乃心生一計,着凡以魚目混珠之法,騙取玉冰過門,相約相攸之日,羅帶同玉冰與玉貞姐妹前往,伯凡則設決誘秉誠同去,彼此分座,凡則對誠佯言擬娶玉貞,羅則對玉冰僞言欲將之婚與秉誠,蓋利用冰與誠於人前不敢公認相識,屆時必不敢招呼通言而任由彼等擺佈。計擬定,伯凡即遄返公司答允借欵一千玉百元與誠,誠大喜,凡佯言現金未足,先交一千元,餘欵約誠翌日往某茶肆午茗收取,蓋以此而誘之赴其騙局。而凡之所以又肯借欵於誠者,以備日後事情揭穿,因彼欠其鉅資,當不敢過事囉唆也。
誠得欵後,立往相約玉冰共商婚姻大計,不意此時志明不堪家庭壓迫,決出外自謀生訂,幸明前得乃父培植,飽讀龍書,乃考入民政班,該班須自費入學受訓一年,既派出各省市工作,曾商費用於羅氏,羅勒而不予,明以失此機緣前途無着,不禁悲痛欲絕。秉誠稔悉其情,毅然將手上千金轉贈,促其就道,慰勉有加,明感激流涕,誓矢志問學,依依而別,揚帆而去。志明前途得以解决,而誠與冰之佳期又生阻誤,誠决計再取得伯凡餘欵後,卽遣媒與羅氏說項,先行與冰正式訂婚,容再設法舉行婚禮,冰大喜,並促誠早日進行。
翌日,秉誠赴凡約前往某茶肆取欵,抵埗卽見羅氏携同玉冰姐妹與伯凡分座樓頭,詫甚,但彼與冰果然不敢在人前稍通欵曲,佯作陌路人。誠爲凡所惑,誤其欲娶玉貞,冰爲羅所愚,又誤誠遣媒與己商訂婚盟,不加反對,於是凡等大功吿成,凡更命誠即日赴省辦理要公,實欲將誠遣開,以備用快刀斬亂蔴之手法迎娶玉冰過門,誠不知袖裏,欣然就道,匆促間,亦未及與冰話別。
大婚之日,玉冰入門卽覺有異,及見伯凡,乃大驚失色,不期此時秉誠公畢返鎭,趕赴文家喜宴。見狀大憤,伯凡立拘之至一隅,禁勿聲張,否則須立卽交還鉅欵,對誠諸多威脅,彼此衝突,誠乃悻然離去。
誠返抵公司,刺激狂飮,旣憤伯凡之不仁,又誤玉冰貪圖富貴而甘作負心人,乃留下辭職書,意欲輔然遠引,豈意玉冰突由文家逃出趕至,彼此始知受人所愚,誠願陪同玉冰返家,向羅氏交涉,二人正欲首程,伯凡巳領同人馬搜索而來。至是强指秉誠欲拐其妻,不由分說,拘之至縣府理論,一面着人先將玉冰,押返家中,凡與縣長,素相勾結,走私漏稅,無所不爲,乃以秉誠誘拐人妻之罪,定獄六年。
玉冰被囚文家,悲痛欲絕,文家有婢小梅,爲人極義,素鄙少主所爲,同情玉冰之遇,助之出走,並囑其暫往其叔家暫避。伯凡由縣府歸,欲與冰洞房,發覺冰又已逃走,不禁暴跳頰雷,再往追趕,己無所獲。
小梅父母雙亡,僅餘叔嫂二人,叔在縣府看監獄,梅濫歸,托請叔父設法引冰赴獄中與誠相會,二人見面,抱頭痛哭,時在離夜,彼此難捨難離,纏綿竟夕,自此一宵,珠胎暗結。
伯凡自玉冰出走後,始終不知乃小梅所爲,但心有不甘,决往羅處交涉索回聘金,其僕地保光從旁助紂要雙倍賠償,否則以羅氏串同玉冰騙婚罪,送官究辦,及見玉貞,則又慫恿伯凡以贯代冰,凡見貞美,竟上前調戲,貞怒,以水淋之,雙方大起衝突,一時弄得難解難分。事後,貞鄙母行,以此糊塗而刻薄乙家庭,不足留戀,乃毅然留書出走自謀生計而去。羅氏痛失明珠搶地呼天如喪考妣,因而更遷怒玉冰姐弟,對志明以後寄返玉冰之書函,盡行焚毀。志明在外久不得其姐復信,付函與誠亦無囘音,心甚詫異,極爲憂戚。
玉冰居梅家,以代人車衣爲活,轉瞬以熟蒂落,誕下,曾抱兒入獄見父,誠爲女定名爲文小鳳,荏苒光陰,小鳳巳漸長成,冰茄苦含辛,供之人學,玉貞離家後,輾轉當數席於技校,見小鳳聰顯過人,心甚疼愛,而不知其爲己之外甥女,乃姐之親骨肉也。
一次,校方舉行喝歌比賽,小鳳竟列前茅,得獎品歸家奉陸,冰悅,勉之。
玉冰操勞過度,因勞過疾,小鳳甚憂,每放學,卽行囘家料理其母,又見母因病不能飯,乃設法於撲滿內取出數角錢,買粉囘家,以鹽油水煲好奉母,母爲所動,以有女如比中心稍慰。
一次,小鳳放學歸家,哭訴其母,謂被人訕笑爲野女,詢冰何人為其父,冰慰之,並佯言其父遠地謀生,不久將歸,小鳳不信,謂何以向來未見其父有信件及銀両寄歸,質冰,冰幾不能答,及夜,小鳳巳睡,梅之叔愴惶歸家取藥,謂誠患病獄,冰憂心如焚,願隨往視之,小鳳偶驚醒。聽得一切,偷下床來,暗隨其母往獄中見父,途中爲冰所覺,欲斥之,小鳳直言巳知一切,並苦求其母挽之同去懇切陳詞,聲淚俱下,冰無奈,迫得從之。獄中父女相見,凄酸之情令人不忍卒睹。小鳳懇父言明下獄之由,誠迫得詳言之,小鳳以其父會冤,心甚不平,次晨絶早同校,以白紙遍為「文秉誠含寃入獄」之字條數十張,準備四圍張貼,爲父鳴寃。其時志明畢業後,巳在外工作多年,因屢建功勳,貴爲視察專員,因思念家鄉,特請派囘龍鎭視察,抵埗,輾轉得悉玉貞所在,卽來校中相見,得悉家中經過,極爲憤怒,但秉誠與玉冰下落不明,至爲憂戚,忽發現小鳳之字招,疑而問故,鳳具以吿,兄妹二人因知鳳爲外甥女,欣然與小鳳囘家見冰彼此相逢,眞相大白,此時適小梅爲伯凡强姦,幸機警掙脫逃返家中,志明以伯凡與縣長勾結,無題不作,於是糾合所有証人,不特爲秉誠平反寃獄,且檢舉二人其他之惡行,呈請上峯,將伯凡與縣長各判刑十二年,全鎭歡呼,無不歌頌志明之德。
志明與衆返家,得悉其母於數年前,被伯凡强迫索囘變倍聘金,不甘損失憂憤成疾,而歿。明乃重整家風,幷爲玉冰與秉誠補行婚禮,從此一家團敘,快樂優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