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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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着整個的大地,街道上靜寂得連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呼號的風聲及斷續的狗吠聲,和遠處傳來「卜卜」賣餛鈍的梆子聲,聲音顯得特別的凄凉。在暗淡的路燈下,可以隱隱地望見山坡下有一座別緻的西班牙式的小洋房,這就是藍慧珠的住宅。花園裏的樹木被風吹得發出「颼颼」之聲,客廳裏黑沉沉,冷淸淸的,「卜卜卜」的梆子聲由遠處傳了進來,令人有一種孤獨凄凉的感覺。在客廳的正中,有通到樓上的扶梯,樓上也是漆黑得不見五指。突然,一陣狂風吹來,把樓上的一間臥室門吹開,由浴室的門縫裏透出了一線燈光。繼而傳出一陣悠揚的歌聲,歌聲是那麼的迷人。
歌聲劃破了寂靜,浴室裏充滿了愉快的氣氛,藍慧珠坐在浴缸裏,興奮高聲歌唱,李媽小心的替她擦背。隨這歌聲,樓梯上有雙脚輕輕地走來,至浴室的門前,輕輕的扭動着門球,慢慢地推開了浴室的門,一個「老色狼」出現在慧珠的眼前,她不禁大驚的叫了起來,搶了一條大毛巾,圍在身上,站了起來緊靠着牆壁,李媽也被嚇得呆住,不知如何是好。正當那笨重身軀一步步逼近慧珠的時候,突然一聲槍响,「老色狼」背上中了槍,但仍是搖搖欲倒的向慧珠這裏走來,她巳嚇得面無人色。老色狼因槍中要害,不支倒臥血泊中。
慧珠看着屍體在發呆,忽然又恐懼起來,她怕兇手會開槍打她,所以她目不轉睛的盯着浴室的門。突然,她尖叫起來,她發現窗上有個黑影,轉過頭來,又發現有一根繩子被釘在浴室的門上,繩頭上縛着木架,木架放着手槍,繩子兩面擺動着。這時,有一雙載白手套的
手伸了進來,正在取下手槍及繩子的時候,忽然有人在打門,這雙怪手匆忙的拿了手槍和縄子離開了現場。打門的人,原來是男女佣人,當他們剛推門進來的時候,一聲尖銳的「救命」聲把他們嚇得呆住了。
當男女佣人擁進浴室時,見女主人站在浴缸裏,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男佣人退了出去,取了晨衣由女佣人遞給女主人,慧珠雖然穿好晨衣,但仍然站在浴缸裏,不敢走出來。後來由男佣人把她扶出浴室,坐在臥室的沙發上,休息了一會,慢慢的站了起來,但全身在發抖,她扶着古玩架向電話處走去,佣人也跟在她的後面。她撥着九九九的號碼:
「喂!這裏是藍星道十九號,有人被槍殺……兇手是……」正說到這裏,她又看見了什麽東西似的,驚怕得尖叫起來。佣人們也奔到她的身邊,只見她用手指着牆上說不出話來,佣人們順着方向望去,霍然見到一把明晃晃的利劍插在牆上,慧珠嚇得呆若木鷄,只聽她手上的電話筒裏傳出喂!喂之聲,可是,慧珠已感到手軟了下來,便掛斷了電話。
正在這時,突然又在火爐架的牆上發現一個人影,這人影和浴室窗上的那個一樣,慧珠及衆佣人嚇得全身發抖。
忽然,警車的警笛大作,由遠而近疾馳而來,停在慧珠的家門口,高探長率領全體探員,擁入客廳裏,在大廳、臥室、浴室等處,展開偵察工作;指紋專家攝取指紋,攝影現塲及屍體躺臥的位價,醫生命救護員把屍體移去,高探長走過來與慧珠談話:
「李太太!我想問一問,你心裏有沒有懷疑是誰殺了你的丈夫?」高探長慢呑呑的問着慧珠。但慧珠正想開口時,又發現那個黑影出現在牆上,再定睛一看,原來是王先生站在枱燈前,所以欲言又止,只回說沒有什麼懷疑。高探長隨着她的目光,也注意着王先生,可是王先生却非常自然,並不因爲高探長的注意而不安。
「李太太,你在電話裏報案時忽然大叫說你看見了一把利劍挿在牆上,是否見到人嗎?」高探長問。
「沒有,只看見一個黑影。」她注視着牆上,高探長也隨着她的視線望去,又看見了王先生,只「嗯」了一聲。
「那個黑影跟我在洗澡間裏看見的一樣!」
髙探長像有所發現似的,他指着牆上的黑影,又看看王先生,問慧珠是否和這個黑影相似?慧珠看看黑影,又望了望王先生,見王先生很自然的拿着小刀在削木頭,這木頭就是縛在繩上放置手槍的那個木座。慧珠不看尤可,看了之後,頓時暈了過去,衆人卽將她救醒,高探長走到王先生身邊問:
「這是什麼東西?」高探長指着王先生手上的木座而問。
「哦!這是木架子,」他一面玩着木架子一面說,同時,又指兩根木架的中間說,「這個地方還可以揷東西,我是檢來的,正在硏究它的用處。」說着,他給高探長,高探長取過來一看,仍還給王先生。
「你對這件謀殺案有沒有覺得懷疑的人嗎?」
「在沒有抓到兇手以前,這兒每個人都有懷疑,連李太太在內。」這時,慧珠巳淸醒,很留神的在注意王先生的話。
「李媽在替李太太洗澡,而李先生被槍打死,証明槍是從背後打來的,到目前爲止,我們還不能証明李太太和李媽有嫌疑。現在主要的還是那個黑影。」高探長望望慧珠。
「我想也許是我緊張過度,把樹影當作人影也不一定。」慧珠先望了望王先生以後,才這麼說。說話時已恐懼極了,目光永遠的注意着王先生,像是很怕他似的。但王先生却很安詳的微笑着,而且笑得很自然。這時,屋裏暫時靜了下來,高探長來回踱着方步,于是向慧珠說:
「李太太,這兒的佣人……」
「這裏的佣人都是幾年的老佣人,李媽是跟我一起來的,應媽是燒飯的,陳媽和劉媽都是打掃各房間的,也有三年多了,花王財發是應媽的兒子,司機坤生,我沒有到李家以前,他已在這裏開車了。」慧珠像說書似的慢慢訴了出來。
高探長聽完了她這段話以後,命大家暫時離開臥室,他要單獨和慧珠談談。衆人相繼離去,王先生最後離開,他對他們單獨談話有懷疑,所以在臨走時,死盯了慧珠和高探長一眼。
「李太太!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盡可大胆的說,爲什麼剛才說到影子時,就有點呑呑吐吐的呢?是否有顧忌?」
慧珠正要開口說話時,忽然見門縫裏有脚影留在那裏,她却立刻改口回說沒有什麼顧忌。可是高探長也看到那隻脚影,在他剛要走過去時,門突然被推開,李媽手裏拿了一碗參湯進來,叫慧珠喝了以後,又拿了出去,但王先生却暗暗的躲在黑罂角落處偸聽。
次日的下午,巳是日向西移的時候,慧珠剛剛醒來,提高了嗓子,大叫張媽,問現在幾點鐘,外面傳來陌生的聲音回答已下午四點了。她聽了之後,驚異已是下午,但忽又覺得回話的聲音不是李媽,她轉過身來一看,不由大驚的坐了起來,問:「你是誰?李媽呢?」
「我是新來的吳媽,李媽已經走了!」吳媽的臉上沒有半絲的笑容,冷冰冰得令人可怕。
「李媽走了?是誰叫她走的?」慧珠一面下床,一面向吳媽問,吳媽却冷冷的說是王先生叫她走的。慧珠聽了,不由大怒,憤憤地走出臥室,見打掃的女佣人,便叫着劉媽,轉過臉來的女佣人又是生面孔,她更加大怒。一路所見的都是從未見過的生面孔,慧珠已氣得眼中冒火,跑到樓下,見王先生正洋洋得意的在聽電話。
「是的,李太太!啊,她不能接電話……」
慧珠聽見是她的電話,便搶了上去,却被王先生一手推開,而且被推得幾乎跌倒。只聽見他說:「她受剌激太深了,醫生吩咐要休養……對不起。」說完掛了電話筒。
「你這是什麼意思?」慧珠恨恨的問王先生。
「醫生說過,在目前你應該靜養,所以我已吩咐人,不讓你見客和聽電話,這是爲了你的健康。」
「豈有此理,你怎麼替我作主,我自己的事不要別人來管。還有,沒有得到我的同意,爲什把佣人全換了?王先生,是這我的家,我是主人,這點,你應該明白了吧?」
「我明白,因爲你不能再受到剌激,那些佣人個個都會令你聯想起往事,會令你難受,所以我决定換一批新的。」
「你憑什麼資格在我家裏决定事情呀?」她氣忿的說。
可是王先生不管慧珠生氣,把所有新來的佣人都叫來,向慧珠一一介紹:「這是司機四喜,這是花王,這個是打掃樓下和樓上的趙媽和鄭媽,那個是燒飯的錢媽,這個是替代李媽侍候你的吳媽。」這些新來的佣入都是冷冰冰地,好像生來就跟慧珠是對頭似的。
「太太的身體不好,你們要隨時注意和照顧太太!」王先生像有介事的說:「太太暫時不宜出門,你們應勸勸太太,聽懂了嗎?」衆佣人齊聲回說聽懂了!
這時,慧珠已意味到失去自由了,她欲反抗,可是已被王先生及那班爪牙而包圍了。她正在靜想脫逃的辦法之際,却見王先生走來向她說:「李太太,在你身體未復原以前,我一定替你照顧這個家,請你放心。」她聽了之後,望望四週,都是監視她的人,她在驚恐之中發狂似的奔上樓去,靜靜地在想,應該怎麼樣的應付:第一步她鎖了房門;第二步她關上了窗,可是當她關窗的時候,看見花園裏的花王在注意她,她嚇得連忙避過身去。她又意想到門外一定也有人在看守着她,於是她靜悄悄地走到門邊,開了鎖,拉開門的時候,門口正
站了一個人,她嚇得大叫起來。她這一叫,却把吳媽手裏捧的飯具全給打翻了,慧珠嚇得只是向裏退,吳媽說是開飯給太太吃的。
「去!去!滾出去!我不吃!」她猛力把吳媽推了出去,又把門關上。她跑到電話旁邊,拿起電話筒,「喂!是警局嗎?請高探長聽電話……我是李太太,有很要緊的事。」在她等候時,門已被輕輕推開有人在偸聽。
「是高探長嗎?我是李太太!我現在很危險了,已經失去了一切自由,我所有的佣人都被換來一批新人,現在我感到我隨時會被人謀殺的!」
「李太太,別胡思亂想了,全部換了新佣人,王先生已在事先通知過我了,那是怕你見了老佣人會引你記起往事而令你傷心,况且,醫生說你該休養一下。」
「不行的呀!我週圍都是陌生人在監視我,我相信他們正在找機會來殺死我的!」
「你放心好了,我們警局會保護你的,你安心休養吧!你的安全我們絕對負責的,好!再見。」說着擱下了電話,慧珠急得亂按電話鈴,不停的喂喂叫着。正在這時,有一隻手伸了進來,把電話搶了過去,她大吃一驚,她抬頭看是王先生。他拔去了電話的挿頭,拿去了電話,笑咪咪地說:「這個電話我暫時拿走,你也別再發神經去麻煩探長,因爲他挺忙。」他走到門口,回轉身來:「我這麽做,完全爲你身體安全着想,你別不知好歹。李先生死以後,我得好好的照顧你,請你放心吧!」說着,大笑而去。
慧珠看了這種情形,越想越害怕,忙把門鎖住。空空的房裏只有她一個人,陪着她的只有單調的鐘聲。
天已經黑下來,開關掣上有一隻手伸進來開燈。牆上出現了王先生的影子,他在和佣人們講話,叫佣人們注意慧珠一切的行動。同時,他們在硏究浴室門上的一根繩子,是特製的,裝上滑車,門推開時繩子在成伸縮的拉動了火爐架上的手槍,只要一個人把門推一推就立刻被後面的槍打死。
慧珠獨自坐在角落裏的沙發上,全神注意着門口。她突然站了起來跑至門口,拉一拉已鎖好的門,又用椅子頂住了門,在轉身時忽然發現有入在窗口偸看,她立刻關了燈,放下了百葉窗,拉好窗簾,突大叫起來,看見窗外有兩隻眼盯住她,她正欲走開,不料,頭頸已被繩子套住,走動不得。繩子在收緊,她急得連呼救命,可是繩子並不因她喊叫而鬆下來,相反的,繩子越收越緊,呼吸已感到困難。正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玻璃被打破,跳進來一個人,開了燈,王先生站在她的面前不停的笑着。她再定神一看,才理解王先生笑的原因。原來她自己在拉百葉窗時,不小心把頭套進繩扣裏。她見了王先生,懼怕的退縮着,王先生逼近她說:
「你不要神經過敏,我是不會謀殺你的,不過像你剛才那様的自殺死了,又能怪誰呢?」
慧珠聽了之後,始恍然大悟,誤將窗簾上的繩子套入頭頸,她取下了頸上的繩子,繩子掛在牆上不停的擺動着。
「你怕人謀殺,鎖了門關了窗還是沒有用的。」王先生按住了慧珠的手說。可是慧珠嚇得只是發抖,望住王生生手裏一串鑰匙,「這種鎖是最普通的,我建議你明天最好換一把靠得住的鎖。」他一面開動着所有門上的鎖,一面向慧珠說,然後冷笑了一聲,把一串鑰匙抛給慧珠,揚長而去。
慧珠接了鑰匙以後,呆想一會,才决定逃走。她脫去了脚上的高跟鞋,輕輕地走到門邊,靜聽外面無人監視,就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馬上拉開了門逃了出去,可是王生生早已料到她有這一舉動,所以佈下了天羅地網,讓她有天大的本領,也逃不出他們的手掌。
慧珠在衆人監視下,到了花園裏,見大門洞開,她認爲這是極好的機會,衝進汽車間跳上了汽車,開動馬達直向街上開去,後面衆人在追趕。她向後面望了望,得意的發出微笑,吹着口哨,繼而引吭高歌。
車停在警局門口,她直向高探長的辦公室走去。不等高探長開口,她就馬上搶着說:「高探長!我實在受不了,每天都面對着兇手,隨時有死亡的危險,就是不會被謀殺,也會被嚇瘋了。」慧珠滔滔不絕的說。高探長聽了,問她誰會謀殺她?
「王先生!我丈夫的私人秘書,他殺了我的丈夫,還要謀殺我,高探長!如果你不抓他,我就離開了這個家!」
「李太太!在我們未得到可靠証據以前,是不能隨便抓人的。同時,在案情未査淸以前,我希望任何人不准離開。」
「那你希望我被他們活活的折磨死?」
「不!你的安全,我們要負責保護的。我可以派個人來陪你,你該放心好了?」
「我不要陌生的人來陪,只希望老傭人李媽回來。」
「好!我明天就派人去找李媽來服侍你吧!」
慧珠無可奈何的向高探長說了聲「謝謝」以後,步出警局。她正要開車之際,忽然見到王先生也坐在車裏,她不禁被嚇得呆住,只聽得王先生對她說:「我早知道你要到警局來,事情旣然辦完了,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
慧珠隨着王先生回來以後,男女傭人都擁上來,對她冷笑的說:「你决不會逃出我們的手掌。」慧珠像喪家之犬似的衝進房裏,躺在床上,呼呼的入睡。
次日,王先生開門走了進來,見桌上放着安眠藥瓶,藥片散在桌上。他喊醒慧珠,問她是否想自殺?
慧珠見王先生站在她的床前,大驚的坐了起來,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昨晩睡不着,吃了一片安眠藥。你怎麼可以隨便闖進來呢?」他瞪了他一眼。
「這不能怪我,因爲我來吿訴你,李媽來了。」
「你怎麼會有我房門上的鑰匙?」慧珠奇怪的問。
「我不是早吿訴你了嗎,這門上的鎖是最普通,隨時可以開的嗎?」王先生懶洋洋的說。「李媽來了以後,有人陪你了,我也可以放心,所以我明天要出去幾天,把你丈夫死前未了的事整理一下。」
慧珠聽了,感到很興奮,希望他立刻離開這塊地方,所以和顏悅色的問王先生說:「你要錢用嗎?」說着取出支票。
王先生慢慢地走了過去,一把搶過支票,冷冷的說:「我不耐煩伸手向女人要錢!」他指一指手中的支票簿,「你在這本支票上每張簽個字!」說着,支票放在她的面前,手槍指住她,慧珠嚇得發抖,戰戰兢兢的簽了字。王先生收了支票,繼續的說:「這支槍,你應該認得吧?如果你再玩什參花槍的話,這支槍是不會客氣的,你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他說完以後,冷笑一聲,走了出去。
慧珠嚇得手足無措,正在這時,李媽走了進來,慧珠馬上鎖上了門,抱住李媽痛哭起來說:「李媽!看様子他們會弄死我的。」李媽安慰她一番,並主張慧珠去警局報案。
「我巳經去過了,高探長說過,沒有真意實據他們不能隨抓人的。」
她在說話的時候,王先生躱在暗處偸聽。慧珠却越說越有勁:「不如今晩冒一下險,把那支槍偸來,送到警局去,不是有了証據嗎!這樣,老爺的仇也報了,我自己也得救了,我决定晚上十二點動手。」
壁上的掛鐘敲了十二响,樓上樓下一片寧靜,慧珠靜悄悄的出了房門,偸偸地走進王的臥室,王先生正睡得很甜。她走到沙發邊,在王先生脫下來的衣服裏搜索,一無所獲。她想了一會,又輕輕的走到床前,見枕頭底下槍柄露了出來,她喜出望外,正要過去的時候,突然一隻貓從窗口跳了進來,她嚇得伏在床沿上不敢動。停了一會,只聽王先生的鼾聲,她慢慢的伸過手去拿槍的時候,王先生一個翻身,把她的手壓在身下,動彈不得。良久,當王先生復翻身時,順手抽出手槍,偸偸的回到樓上,命李媽把槍送到警局去。李媽去後約半句鐘辰光,回來回說高探長不在,槍留在警局,當晚,李媽就和慧珠同床而眠。
翌日,高探長帶着便衣探員,匆匆的到了慧珠的家裏,一進門便問王先生何在,話還未完,王先生由房裏走出來。「好極了,我有要緊的事跟你談!」他轉身對吳媽說:「你去請你們太太來,我有話要跟她談。」說着高携着王的手走進了書房,剛一推門,就聽得「不得了,殺了人了!」
高、王等人聽了「殺人」之聲,連忙趕上樓去,看見李媽的胸前有一把利劍剌入,已氣絕了。高探長走了過去,見慧珠已暈倒在地上,他立刻命警探們把慧珠抱到沙發上,他和王先生走到外面去,高向王說:「我要知道你昨晚至今晨的行踪?」
「昨晚我跟幾個朋友在四海旅舘打牌到天光,你來以前我剛剛才回來。」王先生疲乏的說。這時,慧珠已醒了過來,高和王始回到房裏。高探長走至慧珠面前,伸手抹抹她的額角:「李太太,昨晚是你派李媽到我那兒去的嗎?」
「是的!」慧珠點了點頭,向四週看了一眼。
「李媽回來以後,是和你睡在一個床上的?」
「是的,我把他行兇的手槍偸來,同時又報了案,他無法忍受,先下手爲强,要殺我滅口,所以錯把李媽當我給他謀殺了。」慧珠慢呑呑的說。
「你的意思是指王先生兇手?」
「我是這樣的懷疑,李媽不是拿槍去報案嗎?」
「李太太,現在我可以吿訴你的是:第一:那枝手槍根本不是兇槍。」慧珠聽了,不覺大驚,目光轉移到地板上。
「第二,王先生昨晚根本就不在家,早上剛剛才回來,有他的朋友和四海旅舘可以作証。」說到這裏,警探走了進來,向高探長報吿說已打電話到四海旅舘問過了,王先生昨晩八時在那裏打牌,一直打到今天九點鐘,他們都願作証。
「胡說,這完全是假造出來的,我明明看見他在十二點鐘還在床上睡着的。」她說的話也被在門外的四喜聽見了。
「那是我在王先生房裏等他電話,不知不覺便睡着了,在半夜裏,貓捉老鼠時,還把我吵醒過一次呢。」四喜由門外進來說。這一來,慧珠却呆住了,王先生在外面發笑。
天黑了,王先生指揮全體傭人小心監視着慧珠。慧珠心驚胆怕的從樓上下來,走進另一個房間裏去,王先生緊緊地跟着她。慧珠在勸着阿蘭:不要難過,人死不能復生,以後我一定像你母親一樣,好好的待你,報答你母親爲我替死的恩惠。」她雖然這末說,但仍不能勸阻阿蘭痛哭。她又繼續的說:「高探長眞是個飯桶,說過保護我的,差一點我就被人打死了,不知他保護些什麽呢?」
「那末,我現在就走吧!」阿蘭收了哭聲說。
「太晚了,你走了我不放心,度過今晚再說吧!」
「嗯!太太!你看那個王先生會不會連我也會殺了?」
「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東西,誰能料得到呢?」正在這時,她倆看見王先生巳站在門口,不禁大叫起來。王先生笑嘻嘻地走了過來,一把抓住慧珠拖出房去,把她又拖到另一間房裏,關好門,不問靑紅皂白,向慧珠迎面打去,被打倒在地板上,復又把她拖了起來,向她凶狠狠的說:
「你一直對人暗示我是兇手,想置我於死地,現在,爲了保護我自己,我要你寫一張筆據給我。」王先生說着,拿出筆和紙來,放在慧珠的面前。她不肯寫,王先生拿岀一根繩子索住她的喉管,逼她去寫。慧珠被繩子吊得半死,再也無法忍受,只好點頭答應。王先生這才解開繩子,把筆和紙放在她的手裏,並吩咐說:「我說一句,你照寫一句。」慧珠點頭照辦。
「我爲了謀財,親手殺死我的丈夫,又爲了移禍於王先生故意殺死李媽,現在我懊悔了!所以我决定自殺。」寫完以後,她又在紙上簽了字以後,遞與王先生,王先生向口袋裏一塞,「你再要對我耍花槍的話,我殺了你用不着抵命的。」說完以後,憤憤地走了出去。
慧珠爲了自救,不能不採取行動了,她立刻從一個秘密的地方,取出一支手槍,輕輕的跟下樓去。
慧珠剛走至阿蘭的房門口,忽聽裏面傳出來「你幹什麼關我的燈呀?」她立卽停住偸聽。
「別怕,我不會害你的,在燈光下說話,容易被人暗算。」王先生壓低聲音,在繼續的向阿蘭叙述這個屋子裏一連出了兩次謀殺的經過,他並强調這兩次謀殺案的兇手,認定是藍慧珠,說得活龍活現。躱在房外偸聽的慧珠,越聽越氣,也不知從那裏來的那股勁,一脚踢開了房門,不容分說,拿着槍直向王先生和李媽的女兒身上射發。
「砰砰砰」一連開了六槍,她見目的已達,得意的大笑起來。正在她轉身預備走開之際,電燈突然亮了起來,慧珠定睛一看,原來是高探長率領全體警員,把她包圍起來。她見了探長,立刻跑到高的面前,得意的說:
「現在算我替我丈夫及李媽報了仇了,他剛才逼我寫一張自殺書,這張紙還在他的口袋裏呢。探長!他還要用繩子吊死我呢!」說着把頭伸到探長面前,「你看,探長!」但探長毫不理會她,探員們在整理地上的遺物。
「我爲了自衛,去搶他身上的手槍,才把他打死了,這位李姑娘是因爲王先生要拿她來抵擋我的槍,所以被我誤傷而死的。」慧珠滔滔不絕的訴述。
「李太太!你別再玩花槍了,你的罪狀,你自己已經早招認了。」高探長聽得不耐煩的說。
「高探長!你別含血噴人呀!我幾時招認過!我又幾時殺過人的?」慧珠雖口頭硬硼硼的,但內心已懼怕異常。
「我們有証人。」高探長說。
「你專門相信那些假証人。」慧珠仍在巧辯。
我們証人不是假的,而是王先生和阿蘭姑娘。」高探長冷笑了一聲,斜着眼睛注視着慧珠。慧珠聽了,不覺大吃一驚,但又轉而哈哈大笑的說:
「好啊!你是請他們來做証人嗎?」說完又大笑不止。
「李太太!請你冷靜點,等會你就會知道的。」高探長說着,向傍邊一招手,王先生和阿蘭由裏面走了出來。慧珠看了大驚,向高探長望了一眼,低下了頭。
「李太太,相信了吧?你所打死的並不是王先生和阿蘭,乃是兩個木頭人。」隨卽對床下,「李昇!你出來!」李昇從床底下爬了出來,還拖出一架錄音機,「剛才你所聽到王先生的話,是從這個錄音機放出來的。」
慧珠見了人証物証俱齊,再無法抵賴了。
「王先生是保險公司派出來專調査你的專員,他在你們這裏工作,和警局在事先就有了連絡的,所以,換來的那些男女傭人,是警局裏的秘探,就連阿蘭也是警局派來的秘探,你那末一個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張媽是沒有女兒的?」高探長很得意的在慧珠面前彈一下雪茄上的烟灰,向阿蘭使了一個眼色。
這時,阿蘭走了上來,由衣衾下取出女用的手銬,故意的抖了一下,「噹」的一聲,兩手捧在慧珠的面前。慧珠轉過了頭,目光注視着地板上的手槍,阿蘭拿着她的手說:「對不起,李太太,請你忍受一點吧!」阿蘭說着,替慧珠帶上了手銬。
「走吧!美麗的兇手,我們到警局時,還要請敎你,你以前的那三個丈夫是怎樣死的?」
慧珠低着頭,眼圏已經發紅,在大家擁推之下,走出了這座美麗西班牙式的小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