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涙影
•電影小說•
傍晚,夕陽無力地斜照着小鎮,小梅站在小河邊的大樹下唱她的「日落西山」的曲子,一道破舊的木橋橫跨過喘急的水流,小梅唱完了,天色也更晚了,她焦急地望着對岸,忽然見到一人影迎面走來,小梅喜悅地迎上去,但是,她失望了,那不是她殷切盼望着的爹,而是陳村長。陳村長小心翼翼地走過了顫動的橋板,抬頭發現了小梅;「這麽晚你一人呆在這兒幹嗎?」「我等我爹呢。」小梅說。「你爹又出門去啦?」「是啊!出去收賬的,可是去了兩天啦,還末囘來!」「那一定是賬沒有收到,收到了,還沒囘來嗎?」「你不知道我爹這個人,脾氣挺古怪,又喜歡喝酒,我就怕他……」小梅不知該怎樣說才好。「怕什麽,你爹又不是三歲孩子,就算喝醉了也總有醒過來的時候,醒了,他還會不囘家?你囘去吧!夭也黑了,別再等了。」小梅心不在焉的漫應了一聲「啊」!村長見小梅仍然站着,忍不住的問道:「怎麽還不囘去啊」?「我……」小梅面露難色:「我不想囘去。」「爲什麽,」「沒什麽,」小梅不着邊際的答覆問題,村長會意了:「你媽又是駡你了是不是?唉!小姑娘就忍耐着點兒吧!」小梅只得點頭:「我是忍住了,可是我媽把我看成眼中釘,肉中剌,見了我就沒好氣!」「唉!這都是怪你爹糊塗。」村長追溯起以往:「在你爹當初要娶她的時候,我就勸過他好幾次,年齡不相當,以後麻煩就多啦,但是他總是不聽!」小梅到底是偏袒自已爸爸的:「這不能怪爹,當初都是媒人攪出來的花樣,我爹也後悔的!」「後悔也遲啦!」村長嘆惜着:「別再待了,走吧!咱們一塊兒走吧!我還可以送你一段路,」村長以長輩的身份對小梅作應有的關切,小梅遲疑了ー會,終於跟村長走了。
另一天晚上,楊順記鐵舖中只有阿金,啞吧龍,及珍珠三人,鐵舖店堂內,一邊安放着各種具器,牆角堆滿各種製成品,坐在另一個角落裡的啞吧龍與阿金剛吃完飯,啞吧龍收拾了碗筷。阿金情緒不安地時時望着門口,好像等待着什麽,終於在牆上取下衣服,穿起,對着進來的啞吧作手勢告訴他要出去,叫他別關門,啞吧點點頭,繼續做他的事,阿金剛走出門口,背後有人叫他:「阿金!」囘頭看見老板娘珍珠由房內出來走向阿金:「那兒去」,阿金:「出去走走,」「走走」珍珠冷笑了一聲:「別胡我了,去找小梅吧!」阿金的心事既被道破,也就不隱瞞:「這麽晚了,她還沒囘來吃飯,我想去看看,」珍珠說:「誰要她不囘來吃,難道還要人請嗎?不許去,來,到我房裡帮我收拾收拾東西,」珍珠渴望着與阿金有一個談話傾吐的機會,阿金躊躇不動,仍然站在門口,珍珠見他如此,便用手拉他:「來呀!」阿金望望她只好順從地走入珍珠房中,珍珠得意泮洋的望着他走進去,然後將門關起便跟着進去,她好像怕上了釣的魚跑了。
珍珠走進房中,阿金正在收拾東西,抬頭見珍珠來了,便想走,而珍珠却和顏悅色的說:「忙什麼啦!坐會兒,咱們談談」阿金乾澀地問:「談什麽?」珍珠笑了「別急呀!你先把東西放下」,阿金無可奈何地放下東西,顯得有點手足無所措的樣子,而珍珠却走到他面前,慢慢逼近了問他:「阿金,我問你,」她的聲調竟是非常的柔和:「你在這兒也快半年了吧?」「嗯」!阿金無可奈何的應了一聲。「你覺得我對你怎麽樣,好不好?」「好。」阿金機械化的答着。「我再問你一句」珍珠漸漸把問題拉近了:「我跟你們老板配不配?」阿金更不知怎樣囘答了:「這……我不知道。」「你想想,」珍珠自己解釋着:「他是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兒,快進棺材的人了,而我還年青,你説不是嗎?」「是呀!」阿金莫明其妙地答着:「你爲什麽嫁他?」「那有什麼辦法,這怪我家窮,沒錢料理媽的喪事。跟老頭兒借的大頭利,又沒得還,他天天逼我,才嫁給他,過門以後,他後來不關心我,就關心錢!」說着更逼近了阿金,阿金被逼後退着,沒留神,碰到掛在牆上的東西掉下來,「東西掉下來了,」阿金想用此事岔開,而珍珠却若無其事:「別管他」繼續她的話:「我想找個親近的人,」「怎麽不找呢?」阿金不明白,「我在找啊!」「找到了沒有?」「唔找到了!」「那就好了,是誰呢?」「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怎會扯到我身上呢,我是個窮伙計,」珍珠胸有成竹地:「窮有什麽關係,你還年青又會做事,只要你喜歡我們可以走,」「走?」阿金被說得糊塗了。「唔,到另一個地方,自己去開鐵匠舖,」「你現在不是嗎?」「嘿,你別跟我裝傻。你捨不得小梅?」阿金被逼得沒話說,珍珠想更上前一點。突然聽見敲門聲,小梅在叫「媽!」珍珠憤恨地去開門。
珍珠以爲小梅故意破壞好事,面色很難看,小梅告訴她爹沒囘來,而珍珠却說小梅是來察看她的行爲:「你要來看住我?」小梅說並無此意,珍珠說要小梅爹囘來問他自己做錯了什麼?
晚上,小梅煩燥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沿床坐下,嘆着氣,珍珠的怒罵聲又從門外傳來:「一個個都跟我過不去。」
長興,珍珠阿金三人同在鐵鋪中,雖然是夜裡,珍珠仍對着小梅叫罵不休,「去同你爹說,把我休了好了,」她還沒罵完,後面有人叫「大嬸!」原來是她的外房姪子長興:「吵什麼呀?」珍珠見問便一五一十對長興訴苦,又叫他評理,長興則勸她息事寧人,長興攬了兩種生意問他大叔怎麽還沒同來,珍珠一提起老劉便旣駡又埋怨,說他不想家,又怪長興也不常來,長興說他早想來,總是沒空,說着把帶來的瓶交給珍珠說送給大叔吃的。這一給一接之間,他們却在眉目傳情,珍珠道謝之後,長興稱時間不早,走了,說改日再來。長興走後,珍珠吩咐阿金把開門好早點睡覺。
珍珠囘到自己臥房將門關起,將酒放在桌上,她輕輕的移開樟木箱,將道後院的門打開,隨手提着燈籠出去了走到後院,穿過它再看看後院的圍牆,沒動靜這才進入廚房。開了碗柜拿出杯筷又囘到後院,故意咳了一聲,囘到臥房,長興進在此時翻牆而下向珍珠臥房走來,長興追來時,珍珠已將小菜杯筷擺好了,長興在珍珠背後在她腰上揑了一把,一個有夫之婦與情人的幽會就此開始了,此刻小梅却在房裡輾轉不能入睡,忽然她聽到有人敲窗子在叫「小梅」,小梅連忙起身擰亮燈,原來是老劉。老劉示意小梅小聲些,用手指指珍珠的房間睡了沒有,小梅說大概睡了,劉老把收賬的錢交於小梅囑她千萬別讓珍珠尋到,並且還有一件事他覺得不安,說了一半頓住,小梅問什麽事,劉老却說時間不早了,明天再說囑她把窗關上,他到前面去叫門,說完。劉老由小梅的窗前走向正門,叫了幾聲開門之後,阿金才起身,點燈下樓爲劉老開門,進門後老劉問阿金鐵鏈做好沒有,阿金說尙未,劉老問何故,阿金說風箱被啞吧龍打壞了,劉老更氣,拉起啞吧來就打。正在此刻,珍珠開了門出來了,劉老見她穿戴整齊,問她爲何這末晚尙未睡,珍珠說在等他,劉老看了她一眼,走向房裡,珍珠跟進去,房內酒菜擺好,珍珠說是替劉老接封的,劉老當然笑逐顏開,並且告訴珍珠,小梅已經被聘於人家。「訂禮已經……」說到定禮他又改口說定禮已經說定了,珍珠知道他在耍花槍,耐著氣,收拾杯筷。走出後院到柴房去,又與長興見面,吿訴他老鬼看住她,今晚無法陪他了,長興向她要錢,她說還沒要到,等明兒再說吧!長興從牆上跳出去,珍珠囘到自己房中,向劉老要錢,劉老故作迷糊,珍珠逼得更緊,劉老無法先給他十塊大洋花着,珍珠雖嫌少,但一時也無法,只好先拿着。
劉老家後院廚房門口小梅劈木柴,阿金帮着她,兩人對口唱歌,小梅懷疑他變心,經阿金解釋後始信昨晚無事,兩人打打笑笑,阿金躲進柴房,小梅追了進去,終於小梅在閣樓上抓住他打他,忽然阿金想起他與小梅的婚事。問小梅她爹會不會答應他們的婚事,小梅則説她爹脾氣太壞,以前說過不答應的。大概很難同意的,阿金問小梅如果不答應怎麼辦。小梅說她人也長大了,如果爹眞不答應,再想法子,阿金的臉上顯出一層影,說不出話來。
劉老囘到鐵鋪,正見顧主在和啞吧此手畫脚搞不清楚呢,見劉老囘來立即問造簾刀事,劉老見顧主要訂貨,便找阿金問這事,說着住後院走去。阿金由柴房中出來,兩人相遇,劉老問阿金往後院做什麽阿金佯說取物,劉老拆他胡說,並吿知小梅已有人家,以後禁止二人在一起,否則便不客氣,阿金走後,小梅向爹請求別把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劉老吿訴她,他給她配的人家非常富有絶非窮小子阿金可比,嫁過去,可一世不愁穿吃,然小梅一心鍾意於阿金,不希罕金錢,劉老吿小梅聘金已收了,不嫁也得嫁,小梅聞言,哇的一聲哭奔出後院,此時阿金,啞吧,劉老,僱客,村長,舅舅等人正聚集於鋪中,小梅急速的穿過鐵鋪奔進臥房,將門砰的一聲關上,衆人看看跟在後面的劉老不解究竟為何事,小梅衝進房,正巧珍珠在小梅房中搜索,一見小梅,忙關上箱子,小梅見她也不由得一驚,小梅滿腔怨憤借此發洩,叫珍珠滾出去,珍珠給這意料外的話怔住了,連忙乖乖地開門出去,小梅忙關上門。
她囘過頭見很多人都看着她,莫明其妙,這時劉老過來。
忽然間放下臉,拖住劉老:「老頭子,你來正好,你說說,我可還是她的媽?」
「當然啦!這怎麽囘事?」
「我到她房裡找點兒東西,他就叫我滾出去,你說這是你女兒對我的態度!」
「你幹嗎去她房間。」
「怎麽?我是她的媽,她的房間我去不得?」
於是,珍珠大哭大鬧起來,還要叫陳村長評理。這事,珍珠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長興。
「這一手你可做得眞好,老頭子給你弄得一點兒辦法沒有,」長興說。
「哼,別人在費力氣,你在旁看笑話。」
「說眞的,小梅要是嫁出主,那再好沒有了,又除了一個眼中釘,老頭更易對付了。」
「唔,就怕沒那麽容易,你該出去了,別叫外面起疑。」
「好,那我走了,那麽今兒晚上。」
「老地方。」
「老頭兒會不會……」
「老頭兒每天晚上總去喝酒的,你放心,他囘來咱不讓他進房,保險沒事。」
「好,我走了,晚上見,別氣壞了身體,休息休息吧。」
長興說着向房外走去,珍珠也報以一個鬼臉。
一天,啞巴龍拉着小梅去看珍珠房中的秘密。
阿金站在桌子旁,珍珠在他面前,搖撼着他手。
「小悔的事情難道你還沒有死心。」
「那你管不到這些。」
「阿金,我是好意,到時候別變成武大即郎翻槓子,上下夠不着。」
「謝謝你好意,用不着你担心,要是我計不到小梅,我一世就不娶,總之輪不到你。」
「好,你這不識抬舉的東西,我這樣眞心待你,你一點也不動情,你同我滾出去。」
小梅在門縫中看到裡面情形,含着眼淚現出感動的臉色。
劉老在舅舅家吃飯,在座的是舅舅、村長、舅母。
劉老放下酒杯,帶着酒意,突然憤而一拳擊在桌上。
「我這那兒像個家,珍珠成日地追着我要錢,好像我是個大富翁似的,小梅現在也變壞了,老是跟阿金在一起,說她多少次,她總是不聽。」劉老憤然地說。
「老弟,不是我說,這叫路遙知馬力,日久知人心,當初我妹妹在的時候,你總說她難看哪,呆板哪,現在你總知道了吧;珍珠除了好看,那一樣及得我妹妹!」舅舅說。
「就是啊,他娶珍珠的時侯,我也說過不少次,年齡不相當啊!劉老板就爲了省錢討了她,你瞧,現在……」村長附和着。
那晚,劉老又喝醉了,在舅舅家裡住下。
小梅知道父親要把她嫁出,就在房裡跟阿金密談。
「這兒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就看你,怎麼打算啦?」阿金說。
「我就是捨不得爹。」
「那你心甘情願嫁給那個你從來沒見過面的人?」
「你別逼我好不好?」
「不是我逼你,是爲了我們兩個人能在一起,現在走只是暫時的,我們到外面過一些日子,以後我們還可以囘來的,那時候你又可以和爹住在一起,你想想清楚。」
終於,小梅答允跟阿金私奔。
當阿金告辭時,遇見劉老和村長,劉老大罵阿金引誘他女兒,尙幸村長勸開,否則阿金免不了一頓打。
晚間,珍珠和長興在柴房幽會。
他們的姦情,於無意中給劉老發現了。他殺氣滿臉,左手舉燈,右手操着傢伙,目光四射:「珍珠你這個賤貨還不跟我滾出來!」
劉老將燈掛在柱上,舉起鐵鏟在草堆裡亂打亂翻。
長興,珍珠在上射的燈光中緊張望下。
劉老繼續搜打,忽然發現了地上的紅肚兜,四面一看,心中有數,抬頭望上閣樓。
「看你們往那兒跑,今天我要是不打死你們我就不姓劉。」
閣樓上,兩人屏息,緊張地互望着。
劉老扶着梯子往上爬。
長興和珍珠換位置,長興躱在珍珠後面,二人往後縮,劉老的頭由下往上出現:「你是誰?」
劉正要舉傢伙往黑處打,長興往前一竄,跳下閣樓。
長興跳下地一滾身爬起來。
劉老囘身一看,見一個黑影往門外跑,像是長興:「啊!長興原來是你呀!」
劉轉身一脚伸下梯子,正欲下梯,珍珠爬前一手將梯子一推,劉老連梯子往後跌,慘叫一聲,隆然一聲。
珍珠在閣樓衝前一看,以爲劉老死了。
劉老頭靠着牆睡在地上,慢慢舉手摸頭,斜眼看着上面:「好賤人!你想謀殺我呀!讓我捉到了長興再跟你算帳!」
劉老走至柱前取下燈,囘頭看閣樓「哼,你喜歡上面,讓你待在上面吧!」
劉老旣捉不到長興,後來又發現女兒小梅私奔了,自己的私蓄,不幸又失去,心裡難過得幾乎想自殺。最後,他决定用計陷害他們。
風和日温的早晨,橋畔看橋的小乙,領着村長及舅父村民等往橋頭走來。
小乙到了橋上停下來:「那只鞋就在這兒,旁邊還有一個破燈籠,橋板被人拉開了。」
橋上的板的確被拉開了,村長拿起燈籠細看,破燈籠上有一個劉字。
村長恍然大悟:「唔!看情形一定是劉老被人謀害了。」
「誰害的,好好的爲什麽要害他呢?」舅舅說。
「這很難說,別管他,你先囘去叫人下水撈一撈看。」
村長隨卽陪了舅舅找到珍珠,查問究竟。
「老板娘!我想問一問小梅跟阿金。」村長說。
「別問我,他們倆一早就走了。」珍珠囘答。
「啊!他們上那兒去了?」
「我怎麽知道,也許昨晚上讓老二打了一頓氣就帶着小梅跑了。」
「胡說!小梅怎麽會跟人跑了,一定是你攪的鬼,我問你!」
「老二昨晚什麽時候出去的。」舅舅問。
「對了,我送他囘來以後,你們在家幹什麼?」村長又說。
「沒……沒有幹什麽!」
「村長,你看她呑呑吐吐的,她就說不出老二上那去了。」
「什麽呑呑吐吐?他睡在外面,我睡在裡面,我怎麽知道他上那兒去了,我看呀!多半是老頭不許阿金跟小梅在一起,他們把老頭害了兩個人私奔了。」
「胡說!小梅是老二的女兒怎麽害她的爸爸?」舅舅說。
「那麽我是老二的老婆,更不會害他了,你還是去問阿金吧!」
「唔!阿金倒是嫌疑很大的,可是老板娘!你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嫌疑,對不起,你要跟我們到鎭公所去一次!」
「我又沒犯法,你們沒有理由抓我!」
「你別見怪,事情沒有弄清楚以前,你也有嫌疑的。」
「你們眞不講理,呆在家裡的算是犯了法了,犯了法私逃的倒反而沒事。」
「你別急呀!我就派人去捉他們囘來。」
「我們走吧!還得到橋那邊去看看撈屍首呢!」
村長一面派人去捉小梅和阿金,一面又派人在河上撈屍首。小梅果被抓進村公所。
一進門,舅舅就指着小梅駡:
「小梅,你眞的忍心,把你爹害死啦!」
村長靠枱子旁坐下,仔細地看着他們。
「舅舅,你說爹被害啦!」小梅說。
「還裝什麽胡塗。」村長冷笑。
「我不知道,舅舅,你說,爹眞的被害啦。」
「誰騙你,你眞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一點也不知道,爹怎麽被害的?」
「你爹被人從橋上推下水的,今兒早上才知道,屍首到現在也沒有撈着。」
小梅呆立着,她幾乎不信,忽然間她想起,轉頭對阿金。
「阿金,你騙了我。」
阿金楞住,說不出話來。
村長與舅舅也一驚。
小梅走至阿金面前:「原來是你!」
「怎麽?你說我……」
小梅愈想愈對,轉愛爲恨:「怪道昨兒晚上你叫我先走呢,你想把我弄開了,哼!你好下這個毒手。」
阿金連忙否認:「我沒有。」
「你還賴,我知道你恨我爹,我爹不許我們在一塊兒,你就想把他害死,你這人面獸心的東西,我竟看錯了你。」
小梅說着以手蒙住臉,哭泣起來。
「小梅,你說說,你怎麽會跟他走的。」
「初初我以爲他是好人,爹要我嫁給別人,我不願意,才跟他走的,我沒想到他心這麽狠,他害死爹,是我不好,我對不起爹。」
阿金一旁看着,欲說無辭。
村長厲聲地對阿金說:「阿金,你現在犯了拐帶婦女,謀財害命,你知罪嗎?」
阿金極力否認:「我沒有害人。」
「你還抵賴,她就是証人。」
「徐二爺,我看這件事,小梅不懂事,受他騙了,你帶囘去管朿管朿他。」
「好,好,我帶他囘去,那麽阿金呢?」
「這件事很重大,我想明兒把他送到縣裡去再說。」
「那麻煩你了,就這樣說,不早了,小梅,我們囘去吧。」
小梅看看阿金,阿金茫然地看着她,她咬着牙,掉轉頭,跟隨舅舅走出。
村長指着阿金對村兵說:「把他送到看守所去,好好關起來。還有,把那珍珠放出來,吿訴她沒有事了。
小梅伏在桌上哭泣。
舅父一旁勸她。
「事情過去就算啦,以後自己要多當心,你舅母怎還不囘來。」
「我看到一件奇怪的事。」
「什麽事?」
「珍珠想私奔。」
「啊!同誰私奔?」
小梅聽說着抬起頭來,急如地望着舅母。
「聽說是她姘上長興,剛剛我去替小梅拿東西,看到牛寡婦跟珍珠吵架,這才知道。」
「那麽長興呢?」
「聽說是已經溜走了。」
小梅在仔細聽着。
「我看這事有點兒奇怪,說不定阿金是寃枉的,我總覺得他雖然窮一點,可不像怎麽壞的人。」舅母說。
「不管是不是他害的,他把小梅帶走,這就不好。」
「這不怪他,是我跟他走的。」小梅説。
舅母給她這話說的怔住。
「我要去問問他清楚,爹是不是他害的。」小梅堅定的說。
「阿金有人來看你。」看守者叫着。
「你這麽晚來幹什麽?」
「阿金,白夭的事,我很對不起你。」
「過去的事別提了。」
「你眞的沒害我爹。」
「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你,阿金,你不會恨我吧,你要知道,爹待我雖然不好,我總是他養大的,所以我剛剛一時氣憤,把你寃上了。」
「我沒有怪你,只怪我自己命苦。」
「阿金,如果眞不是你,這事現在倒有點兒眉目了。」
「說不定是珍珠。」
珍珠在鄰室中靜靜地聽着。
「可能是珍珠串通長興害死爹爹的。」
「我也早料到這兩個不是好人。」
「小梅,你別這麽說,珍珠也怪可憐的,你想想,你爹這麽大把年紀,珍珠這麽年青,怎麽能配在一塊兒呢。」
「那她爲什麽嫁給他。」
「是你爹逼她的。」
「你還帮她說話。」
「不是我帮她說話,她也是個人,她也想過好日子,可是你爹一直沒好好待過她,你想想,要是你爹逼到你做一樣不願意的事情,你高興不高興。」
珍珠很感動,她低下頭,懺悔過去。
「不早了,我囘去了。」
「你囘去吧!」阿金摸摸她扶左欄柵上的手。
「阿金,你放心,只要你是寃枉,我一定想法子救你出來。」
阿金感激地看着她。
「阿金謀害劉老,解交縣城審訊,珍珠與長興通姦,待長興抓住後,一起審判。」村長宣佈。
「村長,能不能再寬幾天。」小梅央求。
「這是公事,不能拖延的。」
小梅也感失望,淚眼看着阿金,兩人相對默然。
「別哭了,咱們再想辦法。」舅父安慰慰她。
珍珠再忍不住:「別解阿金了,劉老是我殺的。」
舉坐震驚,眼光都集中在珍珠身上。
「是你一個人。」村長問。
「不,是長興同我兩人想法子謀害的。」
「你們爲什麽要害他。」
「因爲我跟長興的事情,他知道了,怕他傳出來,只有害了他。」
「那長興呢?」
「他先溜走了。」
「那阿金無罪釋放,珍珠暫拘留看守所,待抓住長興,一併再送縣城審訊。」
小梅高興地上前將阿金綁着的繩解了,珍珠上前慰問。
珍珠脉脉含情地看着阿金。
「阿金。」珍珠叫他。
「你還恨我嗎?」
阿金搖搖頭。
「現在你可以跟小梅永遠在一起了,沒有人阻擋你們了,我是眞心的喜歡……」
當長興經過村公所門口時,被村兵發現了,立卽抓到,並解到縣城審訊。他的罪名是「謀財害命。」
珍珠,長興,背綁着在鎭公所門口。
鄕民們圍繞觀姦夫淫婦,大家議論紛紛。
正說着,村兵甲、乙從內出來。
一人拉一個,出了衆圍,向木橋走去。
押至半途,遇着面容枯槁的劉老。
大家爲之一驚。劉老解釋道:
「事情是這樣的,前天晚上,他們兩個人,背着我偷會,被我看見了,我要抓他們,結果長興溜了,所以我想了這個法子害他們。」
「那你爲什麽想這個法子呢?」舅父問。
「在我知道珍珠他們姦情以後,我沒想到我女兒竟同阿金私奔了,我想了想,女兒走了不打緊,可是我一想到,我女兒已許配人,連聘禮也收了,萬一人家向我要起女兒,我怎麽辦呢?所以我想想,這兒的親人也沒有了,還不如一走了之,可是我心裡又不乾讓他們這樣下去,所以我想了這個辦法,一來可以陷害他們,二來要別人知道我死了,那方面也再不會追這筆聘禮,這樣,我就帶了銀錢,連夜地偷偷離開此地。」
「那你怎麽又囘來呢?」村長問。
「沒有想到在昨夭晚上,遇到一綁主匪,把我的銀錢都搶去了,一個子兒也不剩,你們想想,我沒有錢怎麽活下去呢,最後我想來想去,還是囘來,在村子上至少我還有一間鐵匠舖,這樣也好,現在我才明白,在多的錢,放在自己身邊,不一定就是自己的,以前我時時爲錢担心,現在我反而覺得落了一個担子,輕鬆了很多。」他繼續說:「村長,我求你放了他們吧!我現在明白,這不能怪他們,是我自己不好,我一輩子只知道爲自己,沒有想到別人。珍珠,我對不起你,從今兒起,我再不問你了,你要怎麽就怎麽樣。小梅,你也別跑了,你喜歡跟阿金在一起,就跟阿金在一起吧!我不再阻止你們了。」
最後,珍珠表示:「我不想囘去了。」
「爲什麽?」劉老問。
「我待在這兒沒有什麽意思了,我想到別的地方看看去。」
「那你,怎麽……」阿金吶吶地說。
「你放心,我還可以找到熟人,我也不會再像以前了,我要好好的做一個人。」
說着嫣然一笑,調頭而去,走過木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