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了「碧血黄花」
秦羽
我是第一次在水銀燈下工作,緊張的情緒,自然無法避免。當工作人員高喊「秦羽拍戲」時,我竟忘了我是秦羽,事後追憶,自己也不禁啞然失笑。
「碧血黃花」是一部群戲,參加演出的,都是影界前輩,由於他(她)們經騐豐富,演技卓越,使我不自覺地產生了自卑感,我怕我會破壞全劇的氣氛,况且我的出塲,正是全片最後高潮的時候,要是表演得太差,豈不成了害群之馬?不過導演馬徐維邦先生,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藝術工作者,他的耐心指導,加強我的勇氣,又因爲佈景、道具以及導演所製造的雰圍,能予人物以生命,故又増添我不少眞實感。漸漸地,秦羽消失了,起而代之的,便是劇中的徐宗漢。無論談話,表情或其他,我都以徐宗漢爲準繩。我覺得我就是參加辛亥革命,廣州起義的徐同志,而不是平時的我。有一次,我把演「趙伯先」的高原,錯喚作趙先生,有己頗覺不好意思。在工作休息時,我不大敢和其他演員多談,因爲我怕「眞我」復現,我更怕抓不緊劇中人的特性,會使之變樣,而失去光彩。因此我總歡喜孤獨地躲在一角,去幻想徐宗漢的一切;她旣是黃興的患難之交,談話態度應該怎樣?當她看見黃興受傷歸來,又應該怎樣去安慰她的愛人?我默默地沉思着,甚至我吃飯的時候,腦子裡仍然沒有離開這些問題。我的痴戇與稚氣,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有人問我:「你拍過戲嗎?」我一定會囘答他:「我演過碧血黃花」,這是値得引以爲榮的事,因爲這部革命歷史片,是留港自由影人心血的結晶,無論在時代意義上或藝術成就上,都是極其罕見的珍品,當然我也分佔了這一份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