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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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婦之間最須要的是坦白,事無大小,不必隱瞞,這樣可以減少許多誤會。
張大光對他的妻子陳玉玲,就爲了隱瞞,惹起了一塲無謂的風波。
事情的開始是爲了張大光偶然去了一次舞塲,他是一個出名的老實人,從來不在聲色塲中出現,這件事給太太知道了,自然吵鬧起來了。
在早餐桌前,二人各據一邊,司機何升與女僕阿寳在旁邊侍候,大光說:
「玉玲,你別老是疑心我騙你,眞的假的,你慢慢會明白的。」
「什麽疑心不疑心,你去舞塲玩舞女,難道也是我寃枉你?」
「這是我老朋友陳仲權的太太,你不相信,叫我有什麽辦法?」
「朋友的太太也好,不是朋友的太太也好,反正你是到舞塲去玩舞女,舞女總是舞女。」
張大光見玉玲聲勢汹汹,索性來個不理,玉玲放聲大哭起來,嚇得二個僕人俏然往厨房里走。
哭了一陣,二人又吵嘴,張大光忍無可忍,把面前的茶喝完,站起來就走,玉玲走到老太太房里。
老太太已經知道二人爭吵的事,玉玲推門進去,老太太勸玉玲說:
「少奶奶,男人家在外邊做生意,應酬是免不了的,晚回來一點何必就吵。」
玉玲不理會她的話,直截地問:
「媽,你可知道陳仲權這個人嗎?」
「有的啊,是大光小時候的同學。」
「大光說他死了,他的太太在做舞女,大光去百樂門舞廳,就是去看她的。」
「大光和陳仲權很要好,去看她也應該。」
老太太言語間褊袒着兒子,玉玲心裡不悅,但又不好發作。婆媳二人只能把話題叉開去,等待着李太太與曾太太來打牌。
張大光一怒出門,到了公司,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自已的名片,交與何升,去照樣添印二百張卡片,何升諾諾連聲地答應,等主人上樓,他趕緊在車廂里拿出一套西服換上,儼然大腹賈模樣,駕着車代少奶奶去買糖了。
何升是一向喜歡在外尋花問柳,他的妻子阿寳,知道他的脾氣,處處看得很緊,每天給以二三毫作零用,今天因爲少奶奶拿了張百元大鈔關照他去買糖,所以何升大模大樣地踏進糖果店。
他向櫃上放着的朱古力糖一指:
「多少錢一盒?」
「六塊四。何先生要,算六塊。」
「買兩盒。」
他那種不在乎的樣子,引起旁邊一個半老徐娘的交際花注意,她叫黃美娟,故意走近何升身邊:
「你買貴了呀!五塊四的東西,他們賣了你六塊,你怎麽不講價?」
「算了,沒有關係。」
「我來和你講。」
黃美娟越發信何升是個富翁,自吿奮勇地和店員講價,店員和她吵起來,黃美娟理直氣壯地說:
「你知道他是我的誰?要你來給我們分家?」
店主不敢得罪顧客,急忙道謙,送上找回的數,黃美娟全部裝入她的皮包,然後挽了何升說:
「我們走吧!」
何升對這飛來艶福,抱着來者不拒的心理,祗是不好意思問她要回找出來的錢,走到門口,假裝說:
「我好像漏了什麼東西沒拿?」
黃美娟明知他指什麼,假裝正經地說:
「兩盒糖不是在你手里?別的你又沒買!」
何升沒有辦法,祗得直說:
「對了,他們沒有找錢給我!」
黃美娟拍拍皮包:
「在這兒,上車,上車。」
她自說自話坐在何升身邊,何升得意忘形,加上黃美娟的處處迎逢,他把車開到黃美娟的家裡去。
張大光的辦公室中,坐着汪雪芳。
「要不是昨天晚上遇見你,我怎麽也想不到你會來香港,爲什麽不來找我?」大光殷勤地說。
「我不知你的地址呀!」
「大嫂,你爲什麼要做舞女呢?找個正當職業不好?」
「張先生你不知道,在我剛到香港時,根本想不到做舞女,找了一個多月的事,在報上看到徵求職員的廣吿,付了三千塊錢的保證金,做了三天事,公司關門,經理跑了,我的保證金也完了,爲了孩子們要上學,生活要維持,除了做舞女,還有什麽辦法?」
「你要我幫忙嗎?」
「今天我找你,就是找你幫忙,我跟幾個朋友籌辦一個貧民義務學校,想請你捐點錢。」
「當然可以,我捐二萬。」
雪芳見張大光的慷慨解囊,十分欣喜,站起來吿辭,大光送她回去,因爲想看看朋友的孩子。
汪雪芳二個孩子,幼權與小芳,在大光眼中,幼權就恰似他好朋友幼年的影子,心里凄凉萬分,他對雪芳說,願意維持他們的生活。
可是雪芳婉拒了,她不願依賴人家而活,她祗要求張大光爲她募捐義務學校基金,學校辦成了,孩子的求學問題解决,她也可以在學校中担任一個敎員,跳出聲色塲中。
張大光接過她的捐冊,答應爲她盡力,爲朋友盡力,亦爲第二代盡力。
何升在黃美娟百般誘惑下,做了入幕之賓,二人親熱地談看,黃美娟堅持要問他的姓名與公司,何升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
「喏,這就是我們公司的地址。」
「大昌公司總經理,張大光。喔大令,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張大光嗎?」
「我,我不是。」
「這又何必賴,難道我會吃掉你?」
「還我名片。」
「偏不還你,要是你不來,我就找你!」
何升一聽,大急起來,黃美娟飄他一眼說:
「怕老婆知道嗎?」
「怕老婆?我老婆早死了!」
「眞的呀?」
黃美娟喜出望外,更親熱地向何升說:
「那你爲什麼不再娶一個呢?」
「老實說,還沒有碰到一個合式的。」
「我這樣你看合式不合式。」
「還可以。」
「那我們幾時結婚?」
黃美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向何升進攻,何升手足無措,答應她明天商議,急急吿辭,把兩盒糖帶走,却不敢提起那找出來錢。
張大光比何升先回家,阿寶覺得奇怪,問道:
「何升沒跟你回來?」
「何升,人影子都不見了。」
說着,大光往母親房里去,老太太正在吃霄夜,因爲白天小倆口子吵架,她乘機勸大光常常買東西送玉玲,以求家和萬事興。
大光接納了母親的提議,吿辭回房,玉玲本來倚在沙發上畫報,一聽到大光的脚聲,趕緊上床,假裝睡着,大光進房,揭開被窩說:
「這麼早就睡了?」
玉玲不理他,大光走進浴室去,許久不出來,玉玲忍不住偸偸地看,恰巧被大光看見,二人吵了一會,也就和好如初。
可是何升這一晚才不好受,被阿寳用鷄毛帚打出門外,在汽車上挨了一晚的凍。
第二天張大光依了母親的囑咐,去買了一雙鑽別針,價値三千元,準備送給玉玲,誰知事情有出意料之外的,好好的一件事,又叫黃美娟破壞了。
原來黃美娟等何升不去,就打了個電話到張家,是陳玉玲接的,黃美娟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未來的張太太,惹得玉玲擲下電話,放聲大哭,老太太在一邊急急問:
「是誰呀?」
「她呀,她是未來的張太太。」
「玉玲,你不要多心,這一定是誤會的。」
老太太聲聲勸解,大光巳經回來,興冲冲把別針給玉玲,玉玲氣憤地說:
「送我幹嗎?你去送給你的新太太好了。」
張大光一頭霧水,轉身向老太太,老太太說是個姓黃的打電話來,旁邊的何升聽見,心里明白,又不好說,大光向玉玲解釋沒有這樣的朋友,可是玉玲是親耳聽見的,如何相信,二人大吵起來,大光一怒出門,玉玲往樓上一走,倒弄得老太太大爲不歡。
在厨房裡的阿寳,對張大光的行爲也大爲不滿,然而何升却替主人辯白,說絕無此事。
張大光走出大門,想想姓黃的或許是姓汪的,便趕到汪雪芳的家裡去,逢上小芳生日,他順便把別針作了小芳的生日禮,問明白沒有電話打給他他就離去。不料,雪芳的斜對門就住着李太太,雪芳,小芳,幼權送張大光出門,被她看在眼內。
李太太一向喜管閒事,這件事她自然不會放過,她立刻趕到張家,緊張得連旁人也不招呼。
「玉玲,你們的少爺不對了。」
老太太誤會她的意思,急得站起來,李太太輕描淡寫地接著說:
「剛才我看見你們張先生跟我們隔壁那個舞女在一起,看樣子很親熱。」
「這一陣我是覺得他有點不對,剛才就有一個姓黃的女人打電話來找他。」
「對了,就是姓汪的。」
李太太見這麽一曉舌,玉玲不由得痛哭起來,老太太好言相勸,玉玲那里肯聽,李太太見情形不對,立卽吿辭,玉玲送她出外,李太太輕聲說:
「不要哭,我給你留神,有什麽事情,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謝謝你。」
「現在最緊要的還是想個辦法對付他們,你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去。」
玉玲泣不成聲,祗是點頭。
玉玲聽從李太太的話,回家去找父母商議,把大光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玉玲的爸爸陳璞。聽了大爲生氣,罵道:
「大光這孩子,誰也想不到會這樣荒唐,眞是一代不如一代!」
「爸爸,我想去看看那舞女,她倒底長得怎麼漂亮,今兒晚上你就陪我去!」
「這怎麼行呢?到這種地方去找這種女人,給人家見了,我不是名譽掃地嗎?不成不成!」
他一臉的正經,陳太太在旁邊看不過說:
「不要緊的,像你這樣出名的規矩人,誰會疑心你呢?」
「總不大好吧?」
陳璞有些口軟了,玉玲一再請求,他說:
「好吧!可是玉玲,就是這一次下不爲例。」
晚上,父女二人去看汪雪芳,雪芳坐上枱來,按例地請問姓名,陳璞見她長得漂亮,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的臉,玉玲却突然看到她胸前的那只別針。
「爸爸,你怎麽不跟汪小姐去跳舞?」
陳璞站起來,玉玲輕輕地說:
「你再詳細地問問她!」
陳璞一下舞池,就和坐着的時候兩樣了,把汪雪芳摟得緊緊地,問了地址,樣子很輕佻。
父女兩人商議一陣,爲了消息靈通起見,回家後先向何升下手,把何升叫進來,玉玲先問他:
「何升,你們兩口子來這裡也有六年了,你說,我待你們好不好?」
「好,實在好!」
「要是少爺有女人,你報吿不報吿我?」
「這是爲少爺好,我怎麼敢不報吿呢!」
「以後所有少爺交的朋友,去的地方,做的事情,都得報吿給我聽,你辦得到嗎?
「要辦怎麼會辦不到,就是有許多地方,少爺能去的,我可不能去呀!」
玉玲明白他的意思,給了他二百元,何升得意洋洋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請少奶奶吩咐阿寳,不要老是釘住我!」
「好,我跟她說好了。」
這一下可便宜了何升,他本來約黃美娟在大酒店中見面,他接了錢回房,細細梳裝,慢慢打扮,阿寳看在眼里,等何升打扮完畢,她扭住一定要跟他出去,何升說是辦公,阿寳不信,在皇后大道,德輔道,干諾道大兜圈子,廹得何升走投無路,撒一個謊,向浴室中走進,前門進後門出,阿寳是女人不能去,知道上當,趕緊回頭趕到大酒店。
何升快一步先到大酒店,黃美娟已經等了他不少時候,二人各自點菜吃夜飯,黃美娟還忘不了挑日子結婚的事,何升期期艾艾,眼睛注視着門外。
阿寳進來了,迎着他走來,何升迎上去說:
「這就是少爺的女朋友。」
阿寳看了看。
「你騙我。」
「我騙你幹嗎?少爺就快來了,你快通知少奶奶去。」
阿寳爲邀功,連忙去打電話,何升則向黃美娟說家中老太太急病,付了賬趕緊溜走。
正在這時候,恰巧汪雪芳一個人來喝咖啡,玉玲乘的士急急趕到。
雪芳看見玉玲,點頭微笑。
「汪小姐,你一個人嗎?」
「不,我等一個朋友。」
玉玲坐到另外一張桌子上去,叫了茶,兩眼注視着門外,門口走進來一位趙先生。
「汪小姐,劉先生家里有事,我們上他那兒去談談罷!」
雪芳付了賬,經過玉玲面前,玉玲詫異地問:
「汪小姐怎麼走了?」
「有一個朋友不能來,叫我到他那兒去。」
玉玲目送雪芳出去,大失所望,想了一想,很生氣地離開大酒店,回家找何升,何升不能說自己撒謊,又不知道玉玲倒底遇見誰,含含糊糊地亂說一陣。
陳璞爲了女兒的委曲,特地在飯前趕到張家,將大光敎訓了一頓,大光辯白,老太太說:
「大光,你年紀輕,應該聽老丈人的話。」
陳璞接着說:
「現在大光事業很順利,少年得志,有了錢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玉玲在旁邊自言自語說:
「不得志,沒有錢,那兒會有狐狸精呢?」
「大光跟朋友上舞塲是有的,說他跟舞女搞,我想還不至於。」
玉玲大爲不滿,又不敢反駁,仍自言自語說:
「老婆是人家的好,兒子是自己的好。」
陳璞說:
「一個人總得要自愛自尊,那就决不會有什麽誤會發生了。」
老太太留陳璞吃飯,陳璞一定要回去吃,玉玲把兩盒糖請老父帶回去。
陳璞拿了糖,並不回家,逕自去汪雪芳家,把兩盒糖贈給汪雪芳,雪芳乘機向他募捐貧民學校的基金,陳璞大有難色。
「我回去考慮考慮,不過我想送你一隻手錶,你看怎麽樣?」
「不,你千萬別送我東西。」
二人談着,門外鈴聲响了,張大光突然來訪。陳璞一聽到是大光,急急躱進雪芳的臥室。張大光在門口的時候,又被愛管閒事的李太太看到了。
雪芳安排好陳璞,迎前招呼大光。
「張先生,好幾天沒見了。」
「哎,我這幾天忙得很。」
「請坐。」
「我又捐募到兩萬,連以前一共五萬,還有我自己的兩萬,過一天送來。」
「趙先生剛來過,他說明天他們請客,一定要請你賞光的。」
「啊喲,明天我恐怕不能去。」
「你就給他們一點面子吧!」
「好,我看吧。」
外面門鈴又大响,張大光吿辭,在走近門口時,發現外面來的是玉玲,他趕緊躱入小客廳中。
「啊,陳小姐!」雪芳含笑招呼。
「我是到隔壁看李太太,她不在家,順便來看看你,這房子倒很不錯。」
玉玲假裝參觀,一把推開小客廳的門,大光躱入臥室,臥室中的陳璞躱入門後。
「你眞能幹,佈置得這麼好!」
玉玲沒發現大光,就退了出來,大光重新入小客廳,玉玲一把又推開臥室門,陳璞躱在門後,幸而未被發現,玉玲二次撲空,失望地坐到客廳沙發上,雪芳請她吃糖,玉玲漫不經意地說:
「我父親也喜歡吃這種糖的。」
她畧坐一會,便起身吿辭,雪芳等她走後,開了臥室門,放走陳璞,然後對張大光表示抱歉;大光因見玉玲前來,嚇得心神不定,匆匆也走了。
第二天,大光在赴公司辦事的時候,拿出一份請帖對何升吩咐說:
「你拿了請帖到大酒店去找趙先生,對他說我有事不能去,謝謝他,攪得淸楚嗎?」
「知道了。」
大光走進公司,何升趕快換上西服。
「胖子,胖子!」
有人在喊他,原來黃美娟在大廈門前等他,一見何升,就坐上車去說:
「我等了你好久,你連電話都不打給我,倒底怎麼辦了?」
「找房子也得先打聽打聽,有了房子才能買傢具是不是?今天人家請我到大酒店吃飯我那有工夫陪你去買東西呢?」
「那你帶我去。」
「那怎麼行?」
黃美娟一把拉住他的領帶,何升祗好諾諾連聲地,帶了她去赴宴。
大酒店中,來賓絡繹不絕,何升進去,被拉住簽名,何升無奈,寫下張大光三字,黃美娟也簽下張太太三字,趙先生一見是張大光,立卽上前招呼:
「大光先生,汪小姐因爲孩子有病,不能來了,要我代向張先生道歉。」
入席時,大家推何升坐首席,並請他發表演說,何升在連連掌聲催促下,整整上衣拉拉領帶,乾咳二聲,發表了一套開車理論,衆人聽了,笑又不是,不笑又不是。
最後,趙先生問及二萬元時,美娟慷慨地說:
「明天下午你到我們家來拿好了。」
何升吃了一餐,但又不好說什麽。明天報上發佈消息,陳璞第一個看見,拿了報紙來探望玉玲。
「玉玲,你看了今天的報紙沒有?」
「還沒有。」
「報上登着你們的消息呢!」
「什麼消息?」
「你看!」
報上載着:「貧民義務學校籌欵建築校舍,昨開籌備會,到會者有殷商張大光夫婦」
「我沒去呀!」
「那一定是那舞女了。」
玉玲氣極而哭,阿寶在旁邊埋怨何升,玉玲着何升回來問話。
何升接到兩話,向大光請示。
「少爺,少奶奶有要緊事,叫我就回去,你現在不用車吧?」
「好,你回去吧!」
何升剛要走,大光又喊住他:
「何升,你把這封信送給汪小姐,少奶奶有要緊事,等你回來的時候再送。」
何升應着回去,阿寶手執鷄毛帚,坐待何升,一等他進門,迎頭就打,何升連忙捧頭,阿寶一手拉着他的耳朶進工人房。
玉玲在門口看着他們,阿寶痛打他一頓,叫她招供出來,何升祗得把方才的一封信交出。
阿寶拿着戰利品出來,交給玉玲。信封上寫着汪雪芳的名字,裡面是一張兩萬元的支票。
「叫何升出來!」玉玲的面孔氣得慘白。
何升黑着一隻眼,低着頭出來,玉玲命他打電話給少爺,說汪小姐有要緊事找他,請他馬上去,何升本待不打,在阿寶的鷄毛帚威脅下,他照打如儀,打完了,玉玲把何升交給阿寶看管,阿寶令何升進房,脫去長褲,不許他出外。
玉玲拿了報紙與支票,給老太太看。
「媽,大光太欺侮人了,你看今天的報紙。」
「不會吧!」
「大光送給那舞女的支票還在這兒呢!」
「大光呢?」
「一會他就耍上汪家去了。」
「好,等他回來問他。」
「我現在就要到汪家找他,眞憑實據都在這兒,總不能怪我了吧?」
老太太不肯家醜外揚,玉玲却逼着她一起去,老太太想一想說:
「好吧,我跟你去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汪雪芳在家裡會客,大光的去,出乎她的意外,詫異地問:
「咦,你怎麼這時候會來的?」
「不是你叫何升打電話要我來?」
「沒有呀!」
「我叫他送支票來,你收到沒有?」
「沒有,何升根本沒來過。」
「哼,一定是她在搗蛋!」
「誰?」
「我太太,我回去看看!」
大光剛走,玉玲就來,她滿面怒容說:
「大光呢?」
「你耍找他做怎麽?」
「我是他的太太,難道不能找他嗎?」
「我不知你就是他太太,對不起,他不在。」
「你別哄我,我知道他在這兒。」
「他是來過的,可是已經走了。」
「我不信,我要看。」
「好,請你隨便看。」
玉玲用力打開臥室門,發現了老父陳璞。
「親家老爺,什麽時候來的?」張老太太問。
「我剛來,剛來。」
陳璞大窘,玉玲不管這些,問雪芳:
「你老實說,大光跟你到底有什麼關係?」
「張太太,你誤會了,張先生是我丈夫的好朋友,我跟他沒有什麼特別關係。」
「這個別針是誰送你的?」
「不錯,別針是張先生送的,不過是送給我女兒的,不是送給我的。」
「難是二萬元支票也送給你女兒!」
玉玲掏出支票揚了揚。
「噢,是捐給學校的。」
「那爲什麼不送給學校,要送給你呢?再說,昨天參加宴會的張太太是誰?」
玉玲咄咄廹人,雪芳也忍不住了,說:
「你回去問你們張先生。」
「問他還不是跟問你一樣?我勸你不必賴了!」
「哼,你眞當我是小孩子。」
「我說的是實話,根本不用賴!」
老太太在旁邊插嘴說:
「我們回夫問問大光吧!」
玉玲把雪芳也拉了去,預備當面對質。
他們還未回去,黃美娟倒找上了門。她到張家去找張大光,阿寳把她延入客廳後,黃美娟自以爲是未來的主婦,大模大樣地端架子,阿寳又不敢得罪她,又弄不懂是什麼人,趕緊回房去,拖起睡熟的阿升,叫他去對付一陣,自己去找少奶奶。
阿升懶洋洋跨進客廳,黃美娟以餓虎撲羊的姿態抓住他說:
「你架子倒不小,不見我呀!」
「沒有的事,我剛回來,坐。」
黃美娟看見他的眼睛黑了。問她怎會弄成這個樣子,何升說是司機開車不當心。
二人談話中,大光悄然進來,站在沙發背後,何升偶一回頭看見,呆住了,黃美娟說:
「誰呀!」
「我是司機。」
大光故意回說。黃美娟一付主婦面孔,訓斥他一頓,下次開車必須小心,何升又羞又急,不知如何是好,恰巧趙先生劉先生又來收欵,迎着何升與黃美娟笑着說:
「張先生,張太太。」
大光微笑看着不作聲,黃美娟一口答應着說:
「趙先生劉先生請坐。」
「今天眞巧,你們就二位在家。」
「再過五分鐘,我們就要出去了。」
「今天我們是爲了張先生那筆捐欵來的,希望張先生早點給我們。」
「我怎麽會捐欵呢!」
何升窘極不堪地說。
張老太太,玉玲,雪芳,陳璞一起進門來,趙先生滿腔不高興地說:
「那天我們請客,你不是親口承認的?」
「那天你是答應的。」
黃美娟也說。趙先接着說:
「張先生,你是個有地位的人,講了話怎能不算數呢?」
雪芳看見趙先生儘在對何升說話,趕前一步說:
「趙先生,你弄錯了,張先生在這兒呢!」
她爲趙先生介紹了大光,黃美娟又驚又氣。
「何升,那張支票呢?」
大光沉默好久,也明白了玉玲所有的誤會。
「在少奶奶那兒。」
玉玲聽說走過來,把支票交出,大光向趙、劉二人介紹,並對玉玲說:
「我很對不起你,因爲怕你誤會,所以有許多事情沒有跟你講明,這是我的不是。」
「我明白了,不該多疑心,錯怪了你。」
玉玲也感到自己的錯怪,她又向張老太太道歉說道:
「媽,我也應該向你道歉。」
汪雪芳在眞相大白後,對玉玲說:
「張太太,你現在明白了吧?過去的事不要再提,我希望你們以後永遠和好。」
她轉身向趙先生說:
「這別針是張先生汗給我的女孩子的,我替她給學校。」
玉玲不甘後人,連忙把指上的戒指除下,也捐給了義務學校,她的父親陳璞,從懷中摸出一雙手錶,遞了過來說:
「我本來預備送給汪小姐的,現在也捐給學校了吧!」
老太太但願子媳和好,心裡高興萬分,笑吟吟除下腕上手鐲說:
「我也來表示一點心意。」
趙先生與劉先生喜出望外,二人代表全校兒童,向諸人道道,雪芳見一切都已明白,不想再逗留,吿辭回去,大光玉玲相送,雪芳說:
「不必送了。」
玉玲回頭望見黃美娟問:
「大光,這是誰?」
「我不知道,你問何升!」
何升呆呆地說:
「她,她,她是……」
黃美娟見問,一把扭住何升說:
「好呀,你這騙子,原來你是冒牌張大光,我倒要跟你算賬。」
阿寶在旁酸氣冲天,上去扭住黃美娟,把她攆出門去,何升抱頭鼠竄而去。
玉玲與大光不禁相視而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