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
電影小説
湘子
(一)
生活在都市中的人們,個個都忙於開始這一天應做的事務,祗有那些富有者才會優遊自在地去虛渡這末的一天。但亦有些有閒階級者,却在做其無事忙的工作——胡大雄就是其中的一個。
大雄的父親叫胡友圖,是在這個都市裡一間頗具規模的圖利公司任總經理。雖然每天親自到公司去辦事,但這是自己創辦的事業,和那些受薪階級者不同。聽說他是近年來纔發達的,是環境造成他的地位,並非由他的才幹而致富,因此可知他的老而風流是有着他的根據。他生有一男一女:長女叫胡玉湘,次男就是胡大雄,兩姐弟都已長大成人,因家中富有,所以他們都賦閒在家。
這天,大雄復在大廳上操練拳術,前進後退,拳打脚踢,搞到混身大汗。
有頃,他的家姐玉湘橐橐聲下樓來,大雄馬上停住他的動作,拿了一面錦標給玉湘看,說:
「家姐,你看我這次又得了這面錦標。」
玉湘抿着嘴說:「哼!整天練武,你是想跟人家打架是不是?」
大雄說:「什麽跟人家打架,這是體育之一呵!」
玉湘說:「還講什麽體育,揸住拳頭打人,亦是體育嗎?」
兩姐弟正在談論這些,他們的父母親友圖和梁氏聞聲由後廳出來。
「大雄!你已經有這末大的年紀了,亦應該懂得世故,不想謀個事業做,一早起來就在廳堂上跳來跳去,成什麽體統。」梁氏說着復轉向友圖說:「你亦應當敎訓敎訓他纔對。」
友圖遂扳起一家之長的尊嚴,一本正經地說:「對,大雄!我問你,你整天在家跳來跳去幹嗎?此後不准你再在這裡打拳,知道了沒有?」
大雄說:「爸!這是拳術,是我們中國的國技,練練下對我們的身體很有脾益的。」
友圖說:「胡說!我們是做生意的人,練習武藝幹嗎?學做生意才是我們的本行!」
玉湘乘機向父親說:「爸!我覺得天天在家裡多末無聊,你帶我到公司裡去做一份工作吧!」
友圖問:「你想做工,對,不要學你弟弟的整天無事忙,不過,你想做什麽工作呢!你在學校裡學過什麽呵?」
玉湘答:「我想學會計的工作。」
梁氏對丈未說:「是,你豈不是對我講過,公司裡要多用一個會計員嗎?那末你就帶女兒去任那個職位吧!」
「對呵!我明天帶你到寫字樓去見會計主任。」
玉湘喜形於色地問:「眞的嗎?爸!不過,我以爲不要讓公司裡的職員們知道我是你的女兒,比較方便。」
「我亦是這樣想。」友圖向大雄說:「啦!明天你家姐到寫字樓去上工,如果你碰見她,不要叫她做家姐,知道嗎?」
大雄說:「知道了!」
(二)
過了一天,在圖利公司的會計主任何所畏的家裡。
何所畏有一個中表凌天志,是一個編劇家,因在不久的將來有遠行,所以暫時寄住在他的家中。
是晨,所畏照常喝過早茶後,對着鏡中梳髪並打結領帶,天志則躺在床上休息,注視着他表弟的行動。
所畏忽然望見對面房的窗前有兩個夫婦在着打架,一個緊握着女的手,一個揸住男的頭髮,兩人扭作一團,嚇得所畏頻頻搖頭,不禁連聲說:「咦!可怕!可怕!」
天志坐起床來向窗望去,說:「嗤!人家夫妻打架,有什麽可怕。」
所畏一邊綁領帶一邊說:「總之女人得人怕就是!」
天志說:「老表!我以爲你接觸女人太少所以如此,我希望你以後要多多的和女人接近才對。」
所畏綁好領帶後,他的母親進來說:「阿畏!時間到了,快上工去吧!」
『知道了,媽!」
何母看見兒子己經預備出門,才安心地出去。所畏穿上衣服對天志說:「表哥!你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去吃餐飯。』
天志說:「不,今晚有人請我飮酒,我帶你一齊去,你將那些要請我的錢收起,留給姑媽賣東西吃好呵。」
「今晚有飮,嘻!眞是口福不淺!」
「時間到了,快上工去吧!老表!今午早點囘來。」
「好!你等我。」所畏穿好衣服着上皮鞋後,再向鏡中照一照,理下頭髪,然後步出房門。
所畏下樓,來到門口,碰着隔壁□個戲班裡的音樂員正帶着孩子要出去,正想要和他打個招呼,忽然看見他的老婆由裡面走出來,向他的丈夫牢牢騷騷地駡個不停。所畏一見女人就心跳,他不敢正視他們,趕快朝向圖利司公的路向而去。
(三)
所畏來到寫字樓,看見多了一張辦事枱,他卽問同事說:「喔!老張,這張枱給誰坐的?」老張說:「聽說今天有一個職員要來上工。」
所畏問:「是男的還是女的?」
老周說:「公司裡都是男職員,我想是男的吧!」
老張說:「不,我推測是女的。」
所畏坐在自己的辦事棹正在推測是誰要來上工。一會兒,友圖上樓來,大家看見他後面還跟着一個時麾女子,不用說大家已知道她就是新來的職員了。果然大家的推測不錯,友圖帶那個女子到大家臉前說:
「列位同事,等我來介紹本公司新來的一位職員,這一位小姐現在要來本公司担任會計之職。」
復帶玉湘來到所畏的臉前說:「何主任,以後她來協助你處理會計事務,有甚麽工作你交給她做好呵。」
所畏經過友圖介紹之後,面紅耳赤,週身不自然,同事們個個都在着偷笑他那種怕見女人的窘態。
自此以後,玉湘凡事都要請敎主任,而且是那麼溫勤有禮,何先生長,何先生短,不是問這,就是問那。如果是在別個男人,正求之不得,而在所畏這份人呢!他夙性孤僻,目睹都市女性的嬌縱,竟視若蛇蝎,現在這個女會計的頻頻疑問,眞使他大感不安。
(四)
方小紅是時下一個美豔的名伶,她有一個妹妹叫做方小强,亦相當活潑可愛。她們們兩姊妹非常要好,小强每於晝間伴着小紅在家練習歌唱,她亦很聽小紅的話。
是日,小紅同班的一個名小生畢如飛正在和小紅在家中練習一支新歌,編劇家凌天志亦在塲參加意見。天志和小紅因有工作上的關係,所以時常來找小紅聊天,其實天志對小紅早有存着一種野心,希望將來能夠把這一個一代紅伶攫爲己有;那知小紅對他一向冷淡,因此天志不得不積極去追求。
在此時期,正是小紅的黃金時代,因藝名的遠播,追求她的亦大有其人,就是連年逾半百的圖利公司總經理胡友圖亦爲她而顚倒,時常背着家中的雌老虎,偷偷地走來向她大獻慇勤。
當小紅和如飛正在唱得興高彩烈之時,友圖這個老頭子復搖搖擺擺地進來。
友圖靠着他荷包的飽滿,利用金元的攻勢,竟不把如飛和天志放在眼裏,他一進來卽向小紅說:「方小姐,我今晚請你出去遊玩吃餐好嗎?」
小紅雖然年紀還輕,可是從演戲得來的經驗,她亦學上一副對待富人的妙術了,她心中雖然討厭這個老古董,但還裝着笑容說:「不,對不住,我今晚要請客。」
友圖說:「你今晚請客,好極了,我亦要來。」
小紅說:「那裏可以,我請的客都是戲班中人,大家同行,才能講得來,你來參加是會自討沒趣的。」
友圖說:「那麽,改天吧!你記得,有空通知我。」
「知道了。」小紅有意無意地答着友圖,復開始和如飛繼續低聲唱下去。待到友圖懊喪地出去之後,小紅才吩咐裏面的女婢說:「以後那個老古董再來,不要開門給他進來。」
小紅這句話雖然出於無意;但坐在她旁邊的天志却誤會小紅是有心拒絶友圖的追求而和他做一個更加密切的朋友,不禁沾沾自喜。
(五)
同在這一天的中午,在圖利公司的辦事處,所畏正要出去午膳,玉湘復攔住他說:
「何先生!請你替我算一算,這條數目任攪都不淸」。
所畏臉有難色地說:「現在是午飯的時候,等下囘來再算未遲。」
玉湘說:「何先生!你到那兒去吃飯,我請你好嗎?」
所畏搖搖頭說:「不,不。」卽匆匆地走出辦事室,玉湘亦連忙追出來說:「何先生!等我呵!我跟你一塊兒去吃飯。」
所畏沒有法子推辭,唯有張着胆破天荒和玉湘到玲瓏餐室去吃午膳。
大家叫過飯菜後,玉湘滔滔不絕地問東問西,所畏大有應付不來之勢。玉湘看着所畏那麼的怕羞,她問:
「難道公司裏一個女職員都沒有嗎?」
所畏說:「哼!我們的公司呵!宛然同和尙寺一樣,我的花名亦就是叫做和尙。」
玉湘聽了掩口而笑。
用過飯後,所畏召侍役來,說:「算賬,多少錢?」
侍役說:「一共三塊錢。」
「這裏三塊半,有賸打賞給你。」所畏付給錢後站起身來,玉湘亦隨而站起,兩人正要離去,忽然碰着他的表哥天志和兩個友人到來;一個是畢如飛,一個是胡大雄。大雄看見他的家姊和所畏一塊兒吃飯,因記得曾受父親的吩咐,不要公然相認。天志遂叫如飛,大雄一齊坐落在所畏的枱,並介紹所畏給如飛和大雄認識,所畏亦介紹玉湘給他們,當介紹玉湘與大雄相識的時候,他們兩人幾乎忍不住笑,險些兒露出馬脚。
天志等人叫過茶點後,復開始叙談了。
所畏說:「你們知道我向來是不慣和女人談話的,這位小姐偏偏要跟住我,眞給我太難為情。」
如飛說:「何必這樣的怕女人,在交際塲中大家豈不是一樣是朋友嗎?」
所畏說:「不過連我自己亦不知道爲何一看見女人就怕。」
大家聽着所畏的話,都笑了出來,不久,侍役已將他們所叫的東西拿來,大家吃了一番後,所畏首先吿辭說:「我有點事,我要先囘去。」
天志說:「你已經知道,今晚我請客,你記得準時到。」
所畏問:「到那兒去呢?」
天志答:「你放工的時候,我來接你就是。」
所畏向大家吿辭後,卽要獨自離去,玉湘趕快拿好手皮包亦站起身來跟住所畏並肩行進,大家看着所畏的窘態,都笑他是一個大儍瓜。
(六)
是晚的宴會,是方小紅一班同事要向凌天志餞行的,因爲天志已接受他處的聘請,將於不久離開此地。這一個餞宴是設在小紅的家中。
小紅姊妹無形中變成東道主,所以這晚她們兩姊妹特別的忙,親自招待來赴會的貴賓和同事們。
一會兒,天志,大雄帶着所畏來赴會,小紅看着所畏一表人材,私心竊慕,連忙上前來竭誠迎接。正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不知怎樣,向來與女人無緣的所畏,現在完全不同了,他和小紅有講有笑,越談越起勁,而小紅亦好像被所畏的電流所吸住,對他特別的招呼。兩人傾談甚洽,好像是久交的舊情侶一般樣。大家都覺得奇怪,尤其是正在追求小紅的天志,更加酸溜溜地注意着他們的行動。
宴會開始時,大家高談濶論,熱鬧勝常。如飛首先擎杯對天志說:
「來!大家喝一杯,祝你前程萬里。」
天志亦舉杯向如飛道謝,一飮而盡,繼而大雄亦來向天志祝賀致敬,彼此對杯共飮,狀甚歡洽。
坐在所畏旁邊的小紅,看見他週身不自然,她微笑而說:「何先生你一定接近女性少,所以覺得有些侷促不安的,是嗎?」
所畏說:「或者是這樣。」
小紅又問:「你現在和我談話,覺得不自然是嗎?」
所畏說:「是,覺得心頭卜卜跳。」
小紅說:「這樣,你以後時常到我這裏來玩耍,我很喜歡和像似你這樣的一個老實人做朋友。」
所畏雖然心中忐忑不安;但他已被小紅那對媚眼的魅力所迷住了,他裝着歡笑,說:「一定,一定,我以後一定常來打攪你。」
好在他們的談話里放低聲音,兼以席間陣陣歡笑聲的叫囂,不然天志一定會不喝酒而呷醋了。
(七)
有一天,是方小紅生辰的好日子,小紅依例在家設宴請客,到塲者當然以班中人居多,所畏,如飛,天志,大雄及音樂家等這一班較熟的人亦早已蒞臨。
席間由小强起立向大家說:「今天是我家姐生日,難得列位到臨,實在增光不少,請各位多飮一杯。」
衆人拍掌喝采,所畏因肚子甚餓,手脚無力,一𦦙杯卽打爛,慌張之至,小紅趕快走過說:「不要緊,不要緊!」並安慰了他一番。繼而如飛起來提議歌唱凑熱鬧,於是大家合唱輕鬆的歌曲一支。
如飛復擎杯起來:「大家飮勝!」杯斛交錯中,他復提議說:「請方小姐出來唱一支歌!」
小紅在衆人的拍掌中起來說:「各位這麼歡喜,我很高興,好,讓我隨便唱哪。」
小紅一曲旣罷,所畏受各人的邀請亦起來歌唱。那知所畏這天肚子太餓,未曾食過東西卽飮了幾杯酒,復用力提腔,以致精神不支,一唱完卽暈倒下去,衆人大驚,馬上將他扶起。後來他的表哥天志乃將他送囘家裏去。
(八)
胡友圖這天無事,在家中喝酒。
王湘由公司散工囘來,連飯都不顧吃,卽走近寫字枱去抄寫數目,她的母親梁氏走來問:
「玉湘!爲怎麼工作這樣忙,一囘家連飯都不吃就算賬,這樣那裏可以,不如不要再去上工的好。」
友圖把酒杯放落,說:「如果會計部的工作太複雜,不如調她到別個部份好嗎?」
玉湘說:「不,爸!會計主任雖然夙性孤癖;但他爲人頗老實……」
大雄由小紅家赴宴囘來,友圖問他:你一天到晚到那兒去,你知道現在幾點鐘嗎?」
大雄說:「哦!我去給朋友請飮哪。」
梁氏說:「朋友請飮,遲點囘來有甚麽關係,別管他。」
大雄說:「媽!剛才我在宴會中,看見我們公司裏的會計主任唱了一支歌卽暈下去,不知是何緣故?」
玉湘說:「我想是因爲他肚餓暈下去的。」
友圖說:「別管他,這是辦事時間外的事情。」
玉湘想要再問個詳細,可是大雄已經走進裏面去了。
(九)
天志扶着所畏來到他的家中交給他的母親,何母見狀,驚惶失措,連聲呼喊女婢,叫她去請醫生・
所畏的精神已漸漸恢復了,他張開眼睛向母親說:「媽!不必請醫生,我知道我自己的病因。」
何母問:「甚麽病呢?」
所畏答:「肚子餓吧了。」
天志問:「你今天沒有吃過東西嗎?」
所畏說:「有甚麽辦法,午膳的時候,出去吃東西,那個女會計員就死跟住,糾纏不放,有甚麼辦法?」
天志沉思半响,忽有所悟,卽在所畏的耳邊指手劃足地敎他一個辦法。
翌日,所畏照常到寫字樓去上工,玉湘復拿了一叠文書走過來問:
「何主任,這幾條賬怎樣入法?」
所畏莊嚴地答:「照做!」
大雄復來公司,打算詢問所畏昨晚的事,他看見玉湘仍是一如旁人不睬她,一直行到所畏的寫字枱,問:
「何先生!昨晚沒有事吧!」
「沒有,一囘到家裏就好了。」
「爲怎麽突然暈下去?有甚麽病嗎?」
「不,因爲終日給女人糾纏□連飯都沒有機會吃,所以肚子過餓,飮幾杯酒後又猛力歌唱以致暈倒。」
「唉呵!何先生!對女人的事不要太過遷就,旣然沒事那就好了,我要走了。」
大雄去後,再過了個幾字久,已是將近午餐的時候,玉湘把文件收好,走去向所畏說:「何主任,我要去吃飯了。」
所畏剛才聽見大雄的話,叫他不要太過遷就女人,所以他就放胆說:「你做完你的工作才出去。」
玉湘看着所畏態度不好,她亦不甘示弱,說:「現在已是吃飯的時候,我要出去吃飯,待我吃完再來做工。」
所畏說:「不可以,要先做完工才去吃飯。」
玉湘復說:「我要先去吃飯才囘來做工!」
兩人遂而爭吵起來,結局所畏講不過玉湘,他說:「好,大家無須再吵,去見總經理。」
所畏帶玉湘進入總經理室,友圖不敢認玉湘是自己的女兒,他問:
「你們進來幹甚麼?」
所畏說:「總經理!這個會計員不聽話,請你把他辭去。」
友圖問:「爲怎麽不聽話?」
所畏說:「叫她做完工作才出去,她不聽。」
玉湘一時不注意,忽然叫一聲「爸」嚇得友圖𡰛尬至極,趕快用話瞞過去,幷勸他們不要爲此小事而爭吵。
(十)
這個下午,大雄來找小强談話,適是時,所畏亦和天志來訪小紅。大雄聽見有人拍門,趕快躱在一邊,讓小强去開門,所畏與天志進入門內,所畏問:
「你家姐呢?」
小强微笑答:「她在樓上,你們上去。」
所畏與天志上樓去後,小强和大雄因談話而爭吵起來,繼至動武,所畏等聞聲下來,看着大雄問:「你們幹嗎要打架?」
「哼,你別這麼擺架子!」大雄怒向小强說着卽囘轉身走出。所畏等亦遂而再上樓去。
不久,所畏對天志說:「表哥!你坐下,我要先走了。
小紅說:「等下吧,我和你一齊到餐室去喝茶。」
天志聽見小紅的話,心中極不舒服,他識趣地先行辭囘,所畏本來想跟他一齊囘去的,只因小紅極力挽留,才由天志獨自離去。
小紅和所畏來到餐室,侍役卽來問茶。
小紅說:「給我一杯咖啡。」
所畏亦附和着說:「我亦要咖啡。」
小紅問:「何先生,你在什麽地方辦事呵,我到現在還不知道。」
所畏答:「在圖利公司辦事。」
一會兒,侍役已端上兩杯咖啡,他們喝了一口後,繼續他們的話頭。
小紅說:「何先生!我以爲你不要戴眼鏡更加瀟洒。」
所畏很爽快地答:「好呵!我不戴眼鏡了。」
小紅說:「你這樣聽話,令我歡喜至極,嘎!何先生,我們等下到花園去逛一逛好嗎?」
所畏對小紅特別有好感,他聽見小紅提議到花園去逛,他卽說:「好呵,好呵!」
他們兩人來到花園,携手並肩而行,到了這邊復到那邊,其樂也融融。在春光明媚的花蔭下,他們的感情已如水乳的交融,於是他倆共唱一歌藉以留念。
(十一)
所畏送小紅囘家後,自己亦向家裏囘來,到了門口,碰見住在隔壁的音樂家和他的老婆拉着幾個孩子出來,他向他們打個招呼問:「你們一班人上那兒去?」
音樂家說:「我們去看戲。」
所畏看見他們夫婦這樣的恩愛,亦不免會想起家庭的樂趣。他上樓入房,又看見以前在對面窗口打架的那兩個夫婦,,現在竟在着互相擁抱,他不覺大笑起來。他的母親聽見所畏一入房卽大笑,覺得奇怪,進來問:
「幹什麽呵?你!」
「媽!我看見對面那兩個夫婦一下就要好得那麽緊張,笑出來啦!」
「是,夫妻的事,你以爲是寃家嗎?」何母說:「阿畏!我很想替你趕快物色一個好女子,讓你快點成家。」
所畏乾脆地答:「媽!我已經找到一個人了。」
「你一向是怕女人的,你亦居然自己會找到嗎?」
「媽!說亦奇怪,單單她一個我就不怕她,還和她玩得多麽快樂,我剛才正和她一齊到花園去逛呢!」
「那就好極,媽聽見是多麽安樂的呵!」
所畏看見母親並不反對他的選擇對象,非常高興,組織家庭的美夢,遂纏繞在他的腦際。
(十二)
一夕,大雄在書房裏觀看曲詞,忽然有電話聲響,他走去拿上電話筒一聽,原來是小强打來的,小强在電話中問:
「你不要太驕傲,我問你敢不敢再來和我打架?」
大雄答:「怎麼不敢,不過要請一個公証人來作証。」
小强說:「好呵!你去請,有胆就來!」
大雄說:「準時到,不過你要預備好跌打丸才好。」
大雄聽見對方已把電話筒放下,他遂打個電話給所畏要求他去做他們的公証人。
所畏立卽許諾;可是在一邊上樓的玉湘聽見所畏放工後出去,她馬上對所畏說:「何先生,今晚不要去他處,我想請你看大戲。」
所畏說:「看戲幾時都可以的,下次吧!」
玉湘為所畏拒絕,不勝失望。
所畏依時來到小紅的家裏,一踏入門,卽看見大雄和小强正在預備打架,所畏一聲號令,兩人各揮拳一擊,小强的拳頭正擊中所畏的臉頰,當塲暈蹶。小强與大雄兩人不敢再打,連忙將所畏扶上樓。
小紅此時獨自一人在房中練習新歌,看見小强與大雄扶所畏入,驚惶不已,問:
「怎麼一囘事,何先生爲何暈去?」
小强說:「我和大雄打架,請他來做公証人,不料給我一拳擊中,他就暈去。」
小紅說:「快把他扶上床,趕快打個電話去請王醫生來。」
小紅馬上到電話枱去打電話,囘來說:「王醫生不在,怎麽辦?」
大雄說:「去叫別人吧,快去!」
小强着急萬分,連忙走出家門,時所畏已經甦醒過來,小紅歡喜而問:
「何先生!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沒有,只見頭有些不舒服……咦!我爲何來在這裏。」
小紅說:「剛才我妹和胡先生打架,打中你的頭,你就暈去,眞對不住呵!」
女婢走上樓來說小强來電話,小紅遂走去接聽,她對傳話筒說:「找不到醫生不要緊,你囘來好呵。」
所畏深以無端打擾小紅很過不去,他說:「太不好意思了,我們去吃飯好嗎?」
小紅答:「對不住,我快要去登台了。」
所畏說:「不然,晚上請你吃消夜好嗎?」
小紅答:「好呵!今晚去虹光餐室消夜。」
所畏說:「你現在要去戲院未,我送你去好嗎?」
「好呵!請等一下。」小紅正要去化裝,女婢上樓來,偷偷地對她說:「小姐!那個老頭子復來了。」小紅亦低低地向女婢說:「你叫他在樓下客廳等一等,我就來。」
小紅復對所畏說:「請你等一下,我去樓下見個朋友。」
友圖在樓下,頻頻𦦙首望着樓梯,不久,他看見小紅下來,如獲珍寶,笑嘻嘻地說:「方小姐!我來帶你上台呵!」
小紅說:「不必了,我自己去。」
友圖說:「你一個去不大方便,我陪你去比較好。」
小紅向他逗了一個媚眼,說:「復不聽話了。」
友圖說:「聽話!聽話!那末我今晚請你去吃消夜。」
小紅說:「不要,今晚有約,你去吧!改天再講。」
友圖眼光光地望住小紅,可謂乘興而來,不得不敗興而歸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