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婦殺妾
藍子漢
(一)
晨光灑進了深閨的窗簾,一對情意綿綿的夫婦還是「春眠不覺曉」的留戀在温暖的被窩裏,做着鴛鴦交頭的美夢。
楊玫瑰撒嬌摟着丈夫林子鳴不讓起身說:
「這樣早起身幹麼?多趟一囘兒吧!」
「不!還是妳多趟一囘,我等着表哥來,不然他會笑我們太恩愛………」
「那麼讓我也起來罷!」
子鳴穿好了外套下樓來等待表哥韓德生,他們從小同學,三個人都在某大學肄業,玫瑰在校中被稱爲校花,因爲她的美麗,玲瓏曲線顚倒了許多男同學,德生緊緊的追逐地,可是玫瑰徧愛子鳴的翻翩風度,肖俊的臉孔,少女的春心挨不着熱情的燒燃,畢業後便舉行婚禮,德生感受失戀的痛苦的滋味,對於他倆的恩愛起了反感,開始憎恨,時常想入非非的跑到他們家裏來,雖然得不到絲毫的安慰,也許是望梅止渴的單戀下去。
「表哥!你這麼早來有何貴幹?」
「不早,今天特地來約你,今晚七時同學聯歡會要你參加歡讌,你別忘了,一定要赴會的。」
「好!我一定準時赴會。」子鳴答應他,轉身呌女婢。
「美美,你請奶奶下樓來,告訴她表哥老早就來了。」
「表哥!你來得早。」
「還早嗎?快要吃中飯了,我來替子鳴討人情,今晚讓他出來應酬舊同學的聯歡會,要是遲點囘來不要太嚴厲的責罰他,不要把他鎖在深閨裏,不讓他出來走動!」
「表哥!你也太歡喜開玩笑,我那裏管得他的事哩!」
德生待玫瑰說完,也就告辭囘去,眼尾還在看着她動人的身段,女婢開着門等待他出去,不能不搖手說聲「再會」!
(二)
玫瑰與子鳴結婚已經四年了,慈悲心腸的母親爲着他倆未曾養育兒女,林家丁單子薄,時時引以爲憂,抱孫心切,日夜求神拜佛,希望能夠得到孫兒以傳後代。這日已是黃昏的時候,老人家燒香點燭跪求菩薩的恩賜。
樓上閨房裏,子鳴被太太纏着,千囑萬咐要他喝完酒馬上囘家,不要在外多逗留,要是十時後還不來,是要受責罰的,子鳴看到時間已屆,顧不及和他的喋喋不休,匆匆的答應她準時囘家,一溜煙走出門去了。
酒樓的房間裹,坐滿着舊同學,韓德生老早已先到了,他們都在批評子鳴怕老婆,畏妻如虎,終日憂頭苦臉,有如喪家之犬……」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我們今晚應該合作,大家向子鳴敬酒,讓他不醉無歸,看他怎樣囘去叩頭求饒?」這是德生的暗算慫恿大家灌醉子鳴。
這時候子鳴剛踏進門來,忙向大家握手告罪,匆促間看不出衆人却懷着輕視他的意思。一部份雀戰的朋友也停下來,一齊入席。
女招待馮冷燕進來酌酒,她生來柳眉鳳眼,嫩靨櫻唇,笑來口角生風,德生視如禁臠,可是冷燕對他不過顧客的名份,略爲應酬,未嘗加以青眼,他終日厚面皮,癡纏着她,這時趁酌酒的機會,捉着她的雪白手臂,要她向子鳴敬第一杯酒,大家拍掌附和。
子鳴曉得自己酒量不多,不敢應承,無奈各位同學聲聲推促,要是不喝下去,未免使大家難下台,况且敬酒還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女人,勝情難却一飮而盡。乾杯之後,事情更麻煩了,席間的人個個都要敬他一杯,又是不能厚此薄彼,一連數杯之後已是透不過氣,菜未及一半,肚子裏已裝滿了酒,瞬息間,酊酩大醉,天昏地亂的把頭埋在手肘之間,沉迷的睡下去。
席散後,德生吩咐冷燕服侍他,待酒醒後讓他囘家,冷燕看子鳴被衆人鳴鼓而攻,醉得可憐,也就答應下來,子鳴這時候酒氣突然發作了,嘔吐了一大堆,冷燕忙得拿巾待茶,片刻不休,看見他慢慢地淸醒過來,才告訴他的朋友都囘去了,留着自己服侍他到現在。
冷燕其實對於子鳴態度上的觀察,已存了幾分愛惜的情思,看見他不是輕浮的人,不比滑頭油臉的花花公子,也不是在鶯鶯燕燕羣中混慣的紅綠少年,從她做了提壺女郞到現在,祇有他才看得上眼,要是能得到他做將來的歸宿,心願意足,所以這一晚特別留心的服侍他。
當子鳴酒氣稍退,睜開眼來看見這位如花似玉的女人服侍他,不覺驚奇的呌起來,待事情明白之後,纔小心多謝她的照顧,急忙問着: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爲什麼他們走也不告訴我一聲。」
「酒樓打烊了,韓先生吩咐我待你醒後才囘家。」
「謝謝你,我該走,後期再會!」
「小心不要吹風受凉,再見。」
冷燕微笑的送他出了門外,連影子也不見,才轉囘身子預備囘家休息,這一夜她的腦海中總是憬憧着子鳴給她良好的印象,一切都在美滿的幻想中沉沉入夢。
(三)
閨房的燈還沒有熄滅,子鳴放輕脚步懾足上樓,總逃不了久候子鳴歸來的玫瑰,心坎中一把火,喋喋不倦嚴厲的斥責,他雖然受盡挨駡,也不敢申辯,待她消盡怒氣才罷休,可是此後難得閫令恩赧,不准夜間出門。
其實德生知道子鳴醉倒酒樓,未能卽刻歸家,獨自先來向玫瑰告密,告訴她聯歡會老早散塲了,子鳴還不囘家必有不軌之行,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干淨,這樣一來務使他們夫婦發生齟齬,中傷他們的情感,要是他們爲此意見歧異,初次的間離便成功了,果然蒙在鼓裏的玫瑰聽了他的話,整夜不眠等待子鳴囘來發火洩恨,駡得他啞口無言。
翌晨,子鳴想起多疑善妒的玫瑰,爲了昨晚瀾醉歸來,蒙受一塲寃氣,那裏比得冷燕的殷勤相待,一股餘情湧上心頭,走進百貨公司選購幾件衣料上酒樓來找冷燕,答謝昨宵服待他的勞神。
「馮小姐,昨晚我吐得滿地狼藉,幸虧你的照顧,這點東西請你收下。」
「不敢當,這是我應份服侍你的事,謝謝你,無功不受祿,還是請你帶囘去吧!」
「不,我特地送來答謝你,請你收下!」
冷燕感覺子鳴的誠意,不收恐怕不高興,一聲「謝謝你?」也領收下來,冷燕請他喝茶,留他多坐一囘兒,可是滿腔的心事說不出來,女兒家的羞態子鳴也看得出來,大家都羞澀得難於啓齒,還是他主動的約定來日共遊郊外,冷燕不加猶豫答應赴約。
這時候德生闖進來,萬料不到他也來這裏,看見冷燕竟然也會單獨和他談情說愛,無名火一發萬丈,痛駡子鳴有意奪愛。
「子鳴,你眞的太不識相,明知冷燕是我的朋友,徧要來找我做對頭。」
「酒樓地方,並不是你的私寓,你可來難道我不可以來嗎?」
冷燕不忍他們衝突起來,善言調解,化干戈爲玉帛,德生爲着求冷燕的歡心,憑她說一句話,萬事皆休,子鳴雖然不甘取示弱,明知德生無埋取鬧,無奈冷燕甜情勸慰,也就退讓三分,這塲無聊的鬥氣弄得大家不歡而散。
(四)
你曉得德生爲什麼要對子鳴這樣胡鬧哩?他不但爲着報復,故意造出桃色件事,以便向玫瑰搬弄是非,間離她倆夫婦感情,要是他們有破裂的一天,便是他的報復成功了。
所以這一天在酒樓和子鳴鬧蹩脚之後,也是他意料中所埋伏的美人計,費盡心思,張羅捕雀,竟然子鳴插立泥足被他發現,這便是他的証據,在玫瑰的面前再也不能否認,所以偷偷走到子鳴家裡,對玫瑰畫蛇添足的報告子鳴在外金屋藏嬌。
善妒的女人,她不會細心檢討自已的錯處,况且平時嬌縱慣了,養成她的潑剌陰狼的癖性,對丈夫不以温柔體貼來保持感情,且反用粗言惡語來悔辱他,這種難堪的打擊在忍無可忍之間,非常容易引起子鳴的反感,假使丈夫的確沒有在外拈花惹草的事情,遇到這種情形,也會跑到外面找剌激,更容易受到外界的誘惑,如果她能善言勸導,動以眞情,平時大家一向的情感都是好的,任何男人都會感覺一時的錯誤,不會再有獵艶的野心。
玫瑰自從得到了德生第二次的密報,妒火高燒,子鳴一進門來,便鬧到他滿天神佛,有她在家裏竟不容他有絲毫的野心,醋性大發,從房裏鬧到大廳,子鳴的媽媽正在禮神求佛,以爲夫婦小事故,不便插口,殊不知玫瑰不肯干休,拳足交加,老人家看不過眼,站起來替他們調解,那曉得還她受了一頓奚落。
子鳴經過這番吵鬧之後,對於玫塊竟加心灰意冷,更加惦念冷燕的温順可愛,家庭已不能使他快樂,向外發展的心油然而生。
翌日,子鳴囘憶昨夜飽受玫瑰滿腹悶氣,整夜未曾安眠,老早起身跑出囚籠,離開了家庭,悶氣好像消散了許多,他認爲自己的妻子太過肆性,一向都是自私,一向都受着她的虐待,對丈夫過份的嚴厲約束,會損傷對方的自尊心,旣然得不到妻子温情的撫慰,復再戴上「怕老婆」侮辱性的名詞,那裏不會引起丈夫的反感。
這時候子鳴蘊藏在心裏的愛,變成了恨,好像一匹無羈的野馬,再也不能忍受這樣難堪的辱駡,他需要温柔的愛,需要新的剌激,更需要安慰
走,再走,信步而行,走近了酒樓,踏上樓梯的階級,現在他需要的是冷燕的微笑,更要要她蜜蜜的甜情,這是家庭中的妻子所不能得的甜蜜的微笑。
冷燕老早來酒樓等待他,曉得他,相信他今天必定踐約,倚在窗口看見他無神打采的上樓梯,趕緊跑來握着手來歡迎他,熱烈的情感的激動中,他感覺到驚異,無言的踏出門外的柏油路,實踐了郊外的旅行。
和煦的春風吹着靑山的芳草,沈醉了一對年輕熱情的旅伴,那曉得雲風不測,朵朵的黑雲,遮蔽了太陽,瞬息間大雨傾瀉,掃盡了他們的遊興,忙着走過屋簷下避雨,陣陣的暴雨,未曾停息,旁人恥笑他們「雨打鴛鴦」,冷燕怪難爲情的聽到旁人諷剌的聲音,她告訴子鳴走吧!在徧僻的山道,找不到的汽車,陰霾的雨陣,更不容他們步行歸家。
(五)夜雨緜緜
他們走向數十步的距離找着一間小旅舘,大家不約而同的走進去避雨,衣衫都濕透了,冷氣侵進皮膚,冷燕的身上有點發抖,子鳴感覺寒氣襲人,最容易感冒,不得不走進房間裏,勸着她暫時脫卸衣衫,讓風吹乾了再穿,從床上拉了一條毛氈給她披在身上,借了一枝竹竿,把她的長衫掛上,拿了一把大葵扇吹了冷燕的濕衣。
冷燕含羞答答的躱在床中,披上毛氈取煖,看見子鳴僅穿背心赤着雙臂爲她服役,心裏過意不去,勸他放下扇子,等下衣服自然會乾的,何必多勞。
子鳴告訴她,大家初會面的時候,她對他十分的體貼,這一小點的代勞也是應該的,冷燕聽了這句話,萬分的感謝,相信他不是僞君子,倘使遇到另外一個男人,在這種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難免野心勃勃,可是今日的子鳴却不動聲息的循規道矩。
由此引起了冷燕無限的愛慕,往日在理想中所想像的千緒萬端的心事,湧上心頭,恨不得呌他卽刻走近床沿,讓她細心傾吐,她自己莫知其妙的愛上了子鳴,初次會面的時候,一見鍾情,從她的許許多多的顧客上的觀察,子鳴不是一個薄情寡倖的輕挑兒,從他温文爾雅的態度,發生了愛念,一直儲藏在心坎中,如果能夠跟他白頭偕老,相信自己是幸福的。熱情的奔放,使她不能自制,輕輕呼喚了他的名:
「鳴哥請你到這裏來,讓我吿訴你。」
「有什麼好話?吿訴我罷!」
「時候不早了,你也會受冷,趟下來休息吧!」
「不!我不該來騷擾你,讓你好好的休息。」
「我是不要緊,假使你不會看輕我這樣下賤職業的女人,我想和你談談。」
「我不會這樣想,因爲我是有婦之夫的人,太不應該哩!」
「我並不考慮其他的一方面,我祇感覺你的做人還不錯!」
「我不想累了你吃苦,良心的責備,使我難堪。」
「你不要誤會我是殘花敗絮的女人,爲了戰亂,使得我不得找職業支持父女兩人的生活,我並不像一般自甘墜落與同流合汚的女人,未嘗對別的男人有過密切的關係,初次見過你,我的心神便寄托在你的身上……」
「你的熱情,我不但明白,並且萬分感激,可是我恐怕將來虧負了你。」
「我祇求你會眞心愛我,讓我會有一個安靜的歸宿,一切的犧牲我都不在意。」
「那你是不是願意嫁給我?」
「是的!要是你永遠不抛棄了我,怎樣的苦我都可以忍受。」
「眞的嗎?那我希望永遠能給你快樂!」
「……」
夜雨綿綿,使他們歸不得,子鳴在這夜裏再也不會想家裏惡妻的怒容,一切的憂慮都在夜幕中沉沒了,他所得到是眞正甜蜜的愛,無限的温柔,無限的安慰……。
(六)
玫瑰痛恨子鳴太放肆了,整夜不睡覺的等待囘家,探望窗外,行人絕跡,更深人靜,還不見子鳴的影子,她相信德生的情報,子鳴必定被狐狸精迷住了,竟然大膽整夜不歸,滿肚怨怒,無從揮發,過度的忿憤,使她疲倦的趟在沙發上睡着了。
晨曦透進了紗窗,玫瑰在朦朧中醒過來,看見床上,空着沒有一人,按不住怒火把房裏的東西都摔碎了,子鳴也剛在這時候囘來,雖然知道是自己的錯,但他並不示弱,含珠不吐的看她怎樣發作,自己只顧刷牙洗臉,把一切的情形看在眼裏,忍着氣半聲不響。
這時候玫瑰鬧得更厲害,開口喊呌:
「你好大胆量,把我當爲你的什麼人?」
「這是妻子對丈夫應該的態度嗎?」
「你使我太難堪,你娶我來幹什麼的!」
「我娶你是爲了愛你,並不是要我來婢顏奴膝的奉待你,天天和我吵鬧。」
「我知道你被狐狸迷住了,把我丢在一邊。」
「這是你自己做得來的,不能怪我無情。」
「好罷,請看我的厲害,我不會放鬆你!」
「那是你的主意,我不會像你那般兇惡來干涉你的自由。」
「日子還長哩!看罷!」
玫瑰曉得這次的吵鬧不會使丈夫屈服,事情越鬧越糟,可是她永遠不甘心自己先低頭,堅硬到底,再加近身女婢的挑潑,火上加油,使她氣燄更高。
這時女婢替女主人着急,她是同情表哥,相信他的花言巧語,屢次替他表白,認爲德生才是眞心關懷少奶的人,少爺旣然反面無情,爲什麼不會採取報復的手段,横豎他變了心,用不到考慮,現在應該請表哥來,大家想法子來對付薄情的少爺。
玫瑰已經氣得六神無主,自己失了主意,趁子鳴不在家,呌表哥秘密到家裏來,偷偷上樓商量對策,德生正中下懷。
「假使從前你和我結婚,那有今天這囘事。」
「早知今日,悔不當,這些話,不用再談,此後要你報告我關於子鳴在外一切的行動。」
「要是你喜歡知道的話,我當然搜集証據,不過…...。」
「不過什麼?坦白的說罷!」
「不過讓你明白我直到現在還是愛你,我希望你有所表示……。」
「難道你不會諒解我這時候心情惡劣,要做的事多的哩!表示,將來也不爲遲。」
「我不在乎,祇要你有這個决心!」
「好吧!我也不會白費你的精神,目前的問題請你帮忙替我設想。」
德生起身挨近玫瑰,驚異的眼光掃射室中的周圍,房中別無他人,門是半掩着,餓虎撲羊的抱着玫瑰接吻,她却半推半就的給他嘗下少許滋味之後,又把他推開了,促他急切離開,恐怕子鳴這時候要囘來。
(七)
子鳴在兩星期來始終忍耐着,爲了冷燕的幸福,不便再與玫瑰的情感繼續惡劣下去,恐怕影響將來冷燕在家庭中處境的困難,玫瑰未曾得到表哥偵察到確鑿的証據,態度上暫時保守沉默,倆人的心境都是不可捉摸,互相畏忌,大家都猜疑着心中各自埋放的炸彈,不曉得幾時爆炸。
冷燕病了,十餘天沒有上酒樓去工作,父親馮柏才爲了女兒的的病非常担憂,為了家庭的經濟枯涸而發愁,如果病下去不能照常工作,恐怕每日三餐都沒有辦法支持,女兒的病雖然不見得嚴重,爲着支持每日的生活,不能不花費一筆醫藥費請醫生治理,這點冷燕極力反對,安慰父親再趟幾天便可以痊癒,其實她的心裏自己明白。
她是患着嘔吐,暈眩厭倦,四肢乏力,……這是女人受姙的生理變態,並不是病症,可是她瞞着父親不敢說出,恐怕老人家傷心,日夜睡在床上每一時刻都希望子鳴來見她,爲她解决目前困難的重圍,使她早日脫離苦境。
果然冷燕所惦念的人兒來了,子鳴一心來探訪她的病,老人家是久經世故的人,明瞭兒女私情,溜到房外好讓他們有談話的機會。
冷燕告訴子鳴她害着不是尋常的病,懷孕了,這是那天旅行黃昏的夜雨所播下來的情種,子鳴聽到這句話興奮地雀躍起來,他眞誠的對冷燕說:「媽媽正愁着林家丁薄,現在已有後嗣了,媽媽自然會做後盾,再也不怕玫瑰不低頭,關於入宮的事,這是一個極好的藉題,媽媽不但歡喜,而且要迎你歸家,只憑老人家首肯,事情便比較順利了。」
柏才在門外躑躅着,有意竊聽他們隱藏的心事,聽到了女兒這段切實的話,忍無可忍地闖進房裏,嚴詞指責女兒的荒唐。
「燕兒,妳簡直發瘋了,妳是清白人家的女兒,還是未曾出嫁的女孩子,怎樣可以幹出這無恥的事?」老人家老淚橫流心傷極了,冷燕不待他說完,跪在地上兩隻手抱着他的雙股地懇求着:
「爸爸!這都是我的錯,你不要錯怪鳴哥。」
「伯伯,這事老人家可以放心,雖然多少有點委屈你的女兒,但我願意負責你們的一切。」
「鳴哥,你應該呌聲爸爸!」
「是的,爸爸!我也希望你們以後過着快樂的日子!」
「祇要你不會辜負燕兒,我是快要就木的人,絕對不會難爲你的。」
「待我先告訴媽媽,好讓她歡喜,以後就可以安樂了。」
(八)
不知幾時德生偷偷地躱在窗外,竊聽房裏的一切,轉身溜了出去,把這些情形告訴了玫瑰。主婢與德生三人商量方法,應該怎樣對子鳴提出嚴重的抗議?
德生的目的主張離婚,玫瑰不願馬上離婚,離婚未免使他們太便宜了,讓他們入門享受,心所不甘,應該想報復的辦法,才能彌補心中的仇恨,女婢也贊成這個主張,她的意見是新人入門也只能居於妾侍的地位,大婦可以管束她,給她看看大婦的權威,磨折她,讓她吃苦頭,如果她忍耐不來,自己也會跑掉了!否則抓她的短處,不容她不走,這種的主張正迎合玫瑰的意思,
事發,玫瑰不肯讓子嗚有半點的異心,睜開大眼伸長兩手撲到他的身上要來拚命,子鳴從樓上閃避地跑到樓下的廳裏來,因爲他囘來還不及告訴媽媽,這囘非請老人家出來緩頰,事情萬不能有美滿的結果。
玫瑰絲毫不肯放鬆,一直追到客廳來,兇眼發光,態度好像發瘋一般,十分的橫蠻扭着子鳴的衣襟,揮掌打下他的耳光,高聲哭喊,
「玫瑰,你不能這樣,放手罷,夫婦間有事情可以講的。」
「講,他幹得好事,呌他講好啦!問他對得起我嗎?現在我還沒有死,我不能眼光光地看他納妾。」
「納妾?這是小事,何必大驚小怪,子鳴!到底怎樣?」
「冷燕已經懷姙了,他是一個賢淑的女人,她願意嫁給我,並不是爲金錢,亦不虛榮,只要我願意養活她,隨時可以到家裏來……。」子鳴坦白的告訴母親。
「玫瑰,妳自己也要明白,你們結婚四年多了,孩子一個都沒有養下來,我正希望抱孫,你也應該大量一點兒罷!」
「別的可以商量,討姨太太這件事與我勢不兩立。」
「你自己想想吧!林家是不能沒有後嗣,別的事情我不干涉你,萬金難求親生子,她是替妳產子傳孫的人,妳不能薄待她。」
「不能生育,這是林家註定沒有子孫,關我何事?」
「妳是一家主婦,應該寬容大量,在我未死之前,我是稀罕有子有孫,這才是幸福的家庭。」媽媽的意志非常堅决,不顧玫瑰固執的反抗,玫瑰明知反對是不發生効力,然而她還是冷語相譏地肆駡不休。
「子鳴,你快點接她歸家先拜祖宗,這才是家法。去罷,我等你囘來燒香拜謝先人的庇佑。」
子鳴求之不得趕快出門去了,玫瑰奔上樓跑進房間裏痛哭一塲,老人家帶着笑容平心靜氣地走向佛壇,心裡爲林家有後代而歡慰。
(九)
冷燕在家裏收拾衣箱,子鳴和她的爸爸談論將來的事,此後要他格外照顧燕兒,她是一個純潔善良的女兒,經驗稀少,稚氣十足,以前爲生活,給她太受苦了,應該讓她的後半世過着安樂的日子,冷燕理完衣箱挾着他的爸爸偕子鳴三人坐汽車到家裏來,喜慰從她的臉龐上看得出來,但是心中還是驚惶,子鳴的媽媽是慈善心腸的老人家,這點倒不必介慮,大婦的脾氣恐怕不容易應付,她老早也曾想到,萬一不會歡喜她的時候,逆來順受自己受點委屈亦不在乎,爸爸的心情正和女兒一樣,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子鳴的媽媽聽見他們來了,滿面春風地走到門前來迎接,高聲呼喊婢僕斟茶奉侍,大廳中平添三個人熱鬧好多了,單獨玫瑰躱在房裏妬恨交集,不肯下樓。
老人家牽着冷燕的手喜歡得問長問短,看見她生得眉目淸秀,雪白細膩,誇奬兒子的眼光不錯,高興得老淚也滴下來。連忙問女婢少奶奶的房間整理好了沒有,快把衣箱拿進去,請奶奶下樓來相見。一方面預備了香燭向祖先叩頭。
玫瑰經過了女婢的邀請,居然擺起了大婦的架子,大模大樣的一步一步擺下來,坐在廳中正位的沙發上冷眼旁觀,矜傲的態度,驕氣凌人,子鳴客氣的替她介紹,可是她並不理采,說話的聲音是從鼻孔中哼出來。
「納妾是這様容易嗎?家有家法,連斟茶改名的禮貌也不懂,跑進來幹什麼?」玫瑰故意對她下馬威,女婢也怪聲怪氣的響應,俗例旣然如此,富貴人家不能免俗。
「現在都是一家人,何必行此俗禮!」子鳴從旁袒護,可是看到玫瑰怒容滿面,恐怕局面鬧僵了,也不再出聲,
柏才曉得大婦厲害,要是女兒不從家敎,此後難得做人,子鳴的媽媽眼睛釘着玫瑰,雖然替冷燕不平,也不便出聲,避免寵新惡舊之嫌,冷燕鐵靑的面孔,懾於雌威也有點畏懼,還是柏才明眼,令女兒先向子鳴的媽媽跪下叩頭,然後走向大婦的面前,奉茶請求改名,這樣一來才改變了緊張惡劣的塲面,
冷燕跪下大半天,受着大婦一頓侮辱帶駡的嚴訓,才聽了家姑的赧令站起來,玫瑰還絮絮不休的譴責丈夫袒護新寵,子鳴爲了冷燕初進門,不便給她留下更壞的印象,苟且忍耐一下,冷燕竟不敢出聲沉靜的承受一切,使到玫瑰沒有一個人和自己對嘴,無事生事也無可能了,才自討無趣的上樓去。
子鳴也帶着冷燕父女歸房休息,安慰她要忍曲求全,自己的媽媽對她滿意,不必再怕玫瑰的刁潑,祇要小心奉待老人家,便不會節外生枝了。冷燕也說:
「家姑對我好,當然滿足,可是最重要還是靠你一人,能得你永遠的愛我,雖然吃苦我也甘願。」
(十)
冷燕入宮的事情雖然受着玫瑰的難爲,也算平靜無事了,家姑親眼看見她的態度温純,爲人賢淑,對她特別好感,所有玫瑰分派給她的家務,也不忍心呌她去做,只說有了胎兒事事要小心,家事讓下人去做好了,冷燕心中十分感激,可是別的事情可以減少不做,早晚對老人家與大婦奉茶這件事不敢忘記。
玫瑰的感覺完全相反,她痛恨子鳴處處寵愛新歡,把冷燕視爲眼中釘,終日聲東擊西的發牢騷,這樣使子鳴更不歡喜到她的房裏去受她的晦氣,她不看丈夫的面,心中越是不服,無處洩恨,在家庭中變成孤獨無依,雖然貼身的女婢代她不平,處處替想出刻薄冷燕的下策,替她報復,然而一個潑毒的女人,堅靭的惡性,絕對不肯對丈夫低首,也不會想方法來彌補自己錯處,單獨的想着丈夫的愛被另一個人剝奪了,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報復,足以洩恨。她的恨一天一天的加深,心也一天一天的狼毒,她想要除去眼中釘,腦海中便埋伏着不告人的念頭,現在還是躊蹰,沒有勇氣,等待時機到來,才下决心毒害了她。
幾個月間,林家雖是相安無事,可怕的危機還在後頭,誰都不會預防到這一點︰冷燕臨產,一舉得男,最歡喜的是當然老人家,大大的慶幸,爲了後代,爲了他們母子平安。
玫瑰看見冷燕產男,闔家歡愉,心中更加怨恨,獨處在房中發脾氣,這幾個月德生暗中時常來找地,乘機獻媚追述舊情,向她的弱點進攻,玫瑰時時感覺孤寂的苦悶,不堪受着他屢次的誘惑,果然瞞着一家人倫倫摸摸與他幽會,慾火焚身,早不顧及與色情狂的德生這種行爲是違犯道德,偷來喑去已不止一次了,知情的只有她的貼身女婢,一切還替他們遮瞞。
(十一)
子鳴先父在南洋經營的商行,被經理挾款私逃,沒有人辦理業務,親信的家僕阿茂搭船囘來報告消息,子鳴的媽媽媽要他立刻前往主持業務,冷燕聽到這消息心裏有些悵惘,恐慌,請求讓她偕行,子鳴也歡喜旅途有了伴侶,可是媽媽痛惜冷燕,產後應該補養身體,遠途勞頓有損康健,况且男人長大,應該頂天立地,專心努力事業,短時期的離家,何必戀戀不捨?媽媽的話是有理由的,他們不敢再提出自己的私見。
離別的前夜,子鳴在冷燕房裹收拾行李,玫瑰呌女婢來推他幾次,呌他到樓上去,冷燕也勸他。
「上去罷,明天你要起程了,今晚應該留在那兒,不然她會怪我的!」
「上去沒有一次好面相見,總是找我出氣,夫妻還有什麼意思?」
「乖乖的看我面上,」
子鳴果然聽着冷燕的話,跑上樓去。
「整天被狐狸精迷住,要走也要來一趟,」
「要我來有什麼事?」
「難道有事才可以來?這房間你未曾到過嗎?」
「當然到過,但是你歡喜吵鬧,我却不高興。」
「誰要你討姨太太,這也是你自己做得來的。」
「少說廢話,我不高興同你談這個。」
「不高興你就走!沒有良心的臭東西。」
子鳴恨不得插翼的飛下樓,玫瑰伏在床上痛哭。
(十二)
子鳴偕家僕阿茂走了。
自從子鳴離家之後,玫瑰認爲報復的機會來了,逼着冷燕主持家務,操勞苦役,劈柴,洗衣……。老人家看得太不順眼,責備玫瑰過份陰毒,這些下人的工作,爲什麼一定要她來幹,玫瑰再也不讓老人家有說話的餘地,反唇相稽,使她爲之氣結,幸得柏才前來排解,家中一切的情形他是非常明白,雖然大婦苛待自己的女兒,子鳴和他的媽媽却非常同情與憐愛,從這兩方面得到了安慰。子鳴出門,冷燕口無怨言加倍孝順家姑。
可是不幸的事情就在這一天發生了,柏才害病,冷燕看見樓下熟水壺的茶完了,想到樓上拿茶下來,小心捧杯輕步上樓,無意中撞見德生從房中出來,正摟着玫瑰接吻,偶然的感觸,使她驚慌,手足失措地將茶杯掉破了,他們也被突然的聲響驚醒,看見冷燕瘋狂地奔逃下樓,德生急忙打好領帶,穿上外衣,須手把門關上。
「怎麼辦?我們的秘密被她揭穿了,」玫瑰驚駭的發問。
「事到如此,非把她殺屍滅口不可!」
「我怕!我沒有這種胆量。」
「現在她正是我們的仇敵,除非她死,我們才能安寧。」
「用什麼辦法讓她死?」
「一不作,二不休,就是這樣吧!」德生恐怕冷燕洩露姦情,從衣袋裏拿了一包毒藥放在她的手中,附近她的耳邊,細聲的告訴她應該怎樣進行的步驟。玫瑰起初愁眉緊鎖,聽他說完,臉面露出了獰笑。
冷燕逃囘父親的身邊,心驚胆悸,半響說不出話來,及至父親問她:
「怎麼一囘事?茶沒有拿來,杯子也忘了。」
「是,是,樓上也沒有茶,我忘了拿杯子囘來!」
「辛苦了你,早點去睡吧!」
柏才看見她的態度失神,以爲她終日勞碌太疲倦,所以呌她去休息,冷燕想起剛才的事情,心有餘悸,這囘眞是闖出大禍,假使父親不是患病,這事情那還可以告訴他,商量辦法,最糟糕的是子鳴出門,父親害病,家姑不能作主……這樣使她整夜不能安眠。
(十三)
翌日,玫瑰若無其事的跑進房間裏來探問柏才的病,冷燕小心翼翼的告訴她,醫生診治,說是心臟衰弱,已經服藥了,調養幾天使可以恢復康健。謝謝她的關懷。
「心臟衰弱,應該滋補,燉雞汁是最好的補品,還是我來替妳預備。」玫瑰這幾句話使柏才聽得萬分感激,以爲她變性了,兩人都非常多謝她的誠意。玫瑰臨行還是吩咐冷燕專心服侍父親,外面的雜務不必去做。
雞汁燉好了,自己的女婢以爲女主人要用的,所以捧到樓上來,玫瑰沒有絲毫的猶豫解開德生給地白紙包的毒藥倒在其中的一碗裏,陪着女婢送來,沒有下了毒藥的一碗親身捧給柏才,他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剩一碗遞給冷燕,可是冷燕自己的一碗要留待父親再喝。
「燕兒,不欲辜負奶奶的盛意,我喝完一碗便夠了。」爸爸呌兒女也喝下去。
「是的,妳也需要一點的滋補,」玫瑰說。
這個孝順的女兒,不會忤逆父親的意思,竟不敢忽視大婦的誠意,瞬息間也飲完了,玫瑰告訴她,樓上還有一包滋補丸請她到樓上去拿下來給父親服用。
那曉得冷燕上樓之後,禍門一入深如海,永遠看不見她再下來,毒性揮發,頓時肚痛如絞,摔倒地上呻吟,站在她面前的兩位兇手,正對着她的悲惨的哀號,發出奸險的狂笑,不惜陰毒的手段,完全沒有半點憐憫的心腸,坦白的告訴冷燕,今天是痛快的報復了。
幫兇的女婢看見這般恐怖的情形,也有點怕了,在主人命令之下,不敢走開,等待中毒的人斷了氣,再也不能動彈了,才把一條大床巾包綑着,還用麻繩緊紮起來,呌女婢召幫手打更六寅夜抬了出去,這個助手是事前約定,給他一大包鈔票,同時呌他連冷燕的孩子也帶去,讓他母子同歸於盡,不留禍根。
德生奸險的毒計,辦得非常稠密,僞造事實,假冒冷燕不堪勞苦,自願離家,留書告別,子鳴的媽媽竟然也被他們瞞過。
(十四)
不久,子鳴料理南洋商務完畢歸來,悲傷冷燕母子的失蹤,天涯海角何處尋芳跡?人去樓空,觸物傷情,使他們加倍痛苦,玫瑰以爲仇人已除,可望子鳴重圓舊夢,低聲下氣的安慰他。告訴他或者冷燕聽到丈夫歸來,也許會囘家團聚也說不定,何必傷心?
暴風雨之夜,子鳴在玫瑰旳房裡,整夜思念冷燕不能入眠,猶其是使他囘憶昔日與冷燕定情之夕,那天晚上夜雨綿綿,此時此景,焉不傷情?
玫瑰看見窗外霹靂閃電,雷聲剌耳,黑朦朦的四周,不由胆寒心怯,幾次地鑽進子鳴的懷裏,也不能減少恐怖的心情,免强開亮了床頭燈,可是風吹雨打的聲音,雷電不停的巨響,竟加使她害怕,毒斃冷燕悽慘的情形,突然浮現,良心的自譴,心神不安,嚴重的剌激,使她神經失常,跪在床上哀求,悲呌……。
從黯暗的牆角她看見冷燕的鬼影,漸漸地走向床前,她狂呌寃魂要來索命,坦白的哀訴,懇求恕饒。
「冷燕︰求你饒我一命,我雖是怨你,恨你,可是我無心毒害你,這完全是德生一個人的鬼計,到現在我才曉得他爲着要向子鳴報復,不惜用種種謀財害命的手段,利用你來引誘我的丈夫,間離我們夫婦的感情,在後門調戲了你,在房裡誘姦了我,下毒藥,殺幼子……一切的罪惡,都是他想出來的毒計……。」
「燕,你發發慈悲,原諒我吧!
「唉喲︰求妳放下血手,饒了我罷,讓我多活一些時日,待我爲奴爲隷,來孝敬你的爸爸,讓我來做你未完完的苦工,要是我死了,不是讓子鳴更悲慘……!
「好心吧!燕,我絕對服從你的差使……。
玫瑰自言自語不斷苦苦哀求,其實子鳴還未睡覺,她的囈語完全聽在子鳴的耳朵裏,想不到她在狂亂中全部秘密揭露,室內並沒有冷燕的影子,她還是喃喃不休的求怨,……子鳴聽得非常憤怒,憎恨,怒火爆發,猛力揮掌打她兩下耳光,痛得她像鬼的大呌起來,現在她醒了。
子鳴責問她剛才同誰說話。
她呆望着子鳴囘答,並沒有同人家說話。
「老實告訴我,冷燕是怎樣毒斃的?」
「她!她並沒有死,她要離家的時候,還有一封信留給你的媽媽。」
「放屁!剛在你的自供我都明白了。」
子鳴從床上跳下來,開亮了室裏全部的燈光,開門呼喊男僕,馬上召警察上來,全家人都被他們鬧醒了,玫瑰苦苦纏着子鳴不要使她太難堪。
幫兇的女僕知道事情不好了,帶了包袱從後門溜走,柏才眼快,一手把她抓囘來,他爲着女兒不明不白的失蹤,老早起了疑心,今晚的情形給他料到了,無形中監視看每個人的行動。
警察背上武裝進來,聽着子鳴報告指着玫瑰與一班暗殺案的兇手,警察把她們上了鐐銬,一齊帶到警察署裏押禁。
子鳴恐怕主犯聞風逃去,寅夜偕警察到德生家裏拘捕,對薄公庭,抬屍的打更六供出孩子還沒有死,賣給人家撫養。
子鳴的媽媽聽到孫兒還在人間,轉悲爲喜。
案結,孩子領收囘自己撫養,玫瑰與德生宣判極刑,餘者入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