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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釵戲玉郞
在一個鄕裡,少年張俊厭倦鄉村生活,他想起前時與一個村姑名叫劉燕者甚親睦,現在伊人已去城市求生;所以他也就想要離開鄕村到城市去謀一瞰飯的地方,一方面可以吸吸城市的空氣,一方面亦可以希望與自己所愛的人相會。
當他正在作天堂美夢之時,他的老友劉康來訪,他卽把到城市去的事向劉康說,劉康是劉燕的哥哥,爲人忠實,凡事無所不可,且因爲在鄕少受敎育,所以半尶半介,有如一個傻冬瓜,他聽了張俊的話,况且多年未見妹妹,亦就一口答應。於是兩人商定離鄕日期,各自去籌備一切了。
城中有一個叫做伊水者,素有季常之癖,有一女名小雁,善於鑽營,業經紀,頗爲順利。一日伊水與他的妻女正在廳上閒談,忽郵差派來快信一封,伊水拆視之甚喜,他的太太問他到底是怎末一囘事,伊神氣十足,大搖大擺地說:「我運氣已到,快要發財了!」小雁問道:「爸爸,幾時要發財,發了財買輛汽車給我坐好嗎?」伊道:「當然,發了這筆財我還要帶你們到外國去遊歷呢!」伊太哼了一聲說:「不要亂吹牛皮,看你的臉相有發財的機會嗎?」伊水卽把友人寄來的信說給她們聽,原來是他一位朋友寄了這封信介紹一個富商給他,說那個富商張進將要乘火車到埠採辦百貨,叫伊水替他料理一切,因伊水業經紀,對商塲比較內行的呵。伊太母女聽了也非常得意,叫伊水不要把機會錯過。
到了信中所說張進到埠日期的時候,伊水獨自一人,穿着一身西裝洋服,趕到火車站去接車,他跑到車站,東張西望,看着男男女女拿了行李來等下班車,以爲是火車已到,害得他望來望去,望不到一個張進的影子,他急了起來,後來問人,纔知道火車還未到呢!於是他又浮現了莫大的希望。
不久,由遠處傳來幾陣汽笛聲,繼而車輪的聲音轟轟地越聽越近,站在月台的人都如蜂擁地走上去,伊水一望才知是火車已到埠,立卽排開衆人走到火車的旁邊,此時恰巧張俊與劉康兩人由鄕下搭此車到這一個都市來,伊水一看,誤會他們就是大富翁張進,招待唯恐不週地大獻殷勤,將他們倆人接去,替他們租了一間大酒店,幷吩咐酒店侍役辦幾味上等的菜式來給他們充飢,弄得張俊劉康兩人莫明其妙。只因他們來此人地生疏忽有這一個人來替他們安排一切,又免花費,何樂而不爲,也就任憑伊水去擺佈。伊水也不問情由,一味以爲張俊是來採辦百貨的富商張進,看着他所穿的衣服不合時代,復替他們辦了幾件新衣,叫他們穿着以壯聲勢,張俊劉康因享受舒服,亦以來者則安之的態度,糊里糊塗就住在這家大酒店享福了。
酒店裡住了不少時麾漂亮的女子,其中有舞女歌女,女招待,交際花等,粥粥羣雌,眞是有如花枝招展,令人如醉如痴,。伊水爲要向張進表示濶綽,爲要博取富人歡心,以望將來介紹購辦貨物時可以得到一筆利潤,所以他就利用這班鶯鶯燕燕,介紹她們給張俊與劉康相識。歌女馮萍和舞女紅蝶因所業淸淡,終日鬱住旅寓,忽見有機可乘,她們也以爲張俊是眞的一個富商,就施盡她們的渾身解數來迷惑這兩個鄕下佬;但張俊一心來此找愛人阿燕,對這班麾登女子的糾纏,雖自己免致破囊,但亦覺得不如阿燕的眞情實愛,他有時獨自一人出去到處尋覓芳踪,留劉着康一人在客店裏受着脂粉陣的包圍,大暈其浪,弄到笑話連篇。
有一天,張俊以來城市目的,在乎謀一相當職業後向愛人求婚,現在目的未進,而終日處在紙醉金迷之間,殊爲不合。乃决意進行自己的事務,他叫劉康一齊出去探問阿燕的消息,劉康已被香粉氣所迷,虛爲委蛇,詐說身有不適,叫張俊獨自出去。於是張俊依照阿燕通知他的住址去打聽消息,不料到了一間正是阿燕所通知他的住址時,抬頭一望,却碰見伊水由裏面出來,這叫他眞是尷介難堪。而伊水則以爲是張俊有意來探其虛實,大家支支吾吾而別,張俊待伊水去後,再在門外沉思一番。
劉燕知道張俊和她的哥哥已來城市了,但到今尙未見面,甚以爲念,偶然間看見門外站着一個人,似乎是相識的,乃走出來看一看,這時張俊已認出是他的愛人了,喜慰萬分,走上前來向阿燕互道相別之苦。張俊跟她說這次來城是和她的哥哥一同來的,本來是想要在城市裡找一個機會,現在看着這城市人的虛偽與奢華,給他不敢再逗留下去,他就約定阿燕於次日相携離城囘鄕去享大自然的快樂。
伊水自從迎接張俊劉康兩人到旅店居住後,自以爲大魚上鈎,拚命應酬他們,這樣一來已是開去一大筆錢了。他的太太是一個曾經滄桑的細利婦人,不但御夫有術,且靠着她的丰姿媚眼,凡由她出面做事,沒有不成功的,對家政的處理亦相當有把握;因此伊水把她當爲太上皇,遇着難于解决的事,都要請敎這個老婆大人呵。這次伊水把鄕下人當爲大主顧的事,伊太不是不知,不過她是讓他去試試看,看他的本領如何呢!可是一天復一天,金錢有出無入,她就着急起來,深恐偷鷄連把米都蝕去。她就對伊水說:「噢!怎末哪,你說要發財,怎麽還沒有頭緖呢!」伊水說:「怎麽沒有頭緖,豈不是正在進行中嗎?」伊太道:「我們的錢用去這末多,也應當開始設法收囘才對呵!」伊水道:「是呵,我也這樣想,可是他們還沒開口說要辦什麽貨,那怎末辦呢?」伊太說:「我看情形有點不對,還是讓我親自出馬!」伊水驚訝地說:「不能不能,你是一個少婦,怎末可以出去同男人週旋呢!」伊太說:「你放心吧!就是爲了我們將來的享福,給你戴一戴綠帽有什麽關係呢!」伊水看着老婆似乎是有意向他開玩笑,他就擺起架子來抿着嘴說:「不行,你們女人太靠不住。」伊太說:「我一定要親去看一看,到底他們是怎末一個了不起的人。」
伊太看着丈夫近日來大忙特忙,雖然她知道他是在應酬富商,但她亦担心着丈夫藉應酬爲名在外尋花問柳,所以她向丈夫表示要親自出馬,其實她是要管束他的行動呢。在她未親自出臉之前,她爲愼重起見,先叫她的女傭阿燕到旅店去打探消息。阿燕來到旅店由窗外望入,看着數個打扮得如花似玉的麾登女子,正圍着伊水,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個不停,阿燕卽把剛才所見,囘去報吿給伊太聽。伊太一聞之下,怒火中燒,醋性大發,立卽走到旅店去,不問情由,拿了一大盆水向正在與一班舞女,歌女搞在一團的劉康頭上倒下去,劉康大喊一聲,有如落湯鷄似的站立起來,這時伊太才知淋錯人。伊太以爲是錯手將水淋在那個來辦百貨的富商頭上,急飛步走囘家去。」
伊水看着太太慌忙囘來連氣都喘個不停,急問她到底是怎末一囘事。伊太臉靑靑地答:「不好了,我得罪了大富人了,我以爲你跟一班不三不四的女人在胡鬧着,拿了一盆水想要把你淋下去,那知淋錯了人,原來就是你所奉承的那個辦貨富商。」伊水急着說:「那怎末辦,你怎末這樣撞板,一個大大的主顧給你驚走了,如何是好!」伊太沉思一响說:「不要緊,我有辦法,這事包在我身上。」伊水說:「是不是使用美人計?」「伊太說:「正是,你把眼光放大些,我一定做到給你成功。」
伊水本來是不願意的,因爲他知道一個女人出面去與富人應酬是靠不住的,但他以事已辦到七八成,可謂功虧一簣,不忍把拿出的應酬費白白送掉,也就默許了。
在旅店裏張俊與劉康兩人正在談起這次的艶遇,忽然門聲響處,七八個漂亮女人有的穿着薄紗的衣服,有的只着睡衣,曲線畢露,有個塗脂施粉擺着圓臀梭股蜂擁而入,笑嘻嘻地圍住他們。張劉在此脂粉陣中銷魂動魄,莫知所措。其中一個做舞女的說:「大少爺!你到這裏來覺得好玩麽?,我們的舞廳老板想要將舞廳頂出去,這是一筆好買賣,你把它頂過來,我們一班人跟你做工好麽?」其中一個歌女卽插嘴說:「不,我們的歌台要招頂,還是頂我們的歌台好。」張康兩人暗暗叫苦,自己是一個來此找生活的鄕下人,那裏有這末多錢來頂什麽舞廳哪,歌台哪。而她們這班「撈女」卽自作聰明,以爲他倆眞的是有錢人,想要同他們敲竹槓,那裏是眞的叫他倆頂舞廳歌台呢!張俊覺得不耐煩,他就見機溜出去,只剩劉康一人,被衆嬌娃你扭我打地壓在床上取樂,此時伊太倉皇闖入,嚇得羣雌一跳,以爲是劉康的太太還是他的什麼親戚走來,一個一個趕快溜出門去。
伊太是一個老經世故的妖冶婦人,她的態度非常鎭靜,一對媚眼不曉得迷惑了幾許男子,一個櫻唇不知吻了幾多靚仔,只把秋波一轉,就夠你銷魂蝕骨,伊水並不是不知道太太的放蕩,不過愛着她的丰韻美姿,就把她當爲「老婆大人」奉侍,就是她有外遇亦是把眼半開半閉,任其所欲罷了。這次伊水爲了要應酬這兩位大主顧,看着幾日來自己所做的沒有多大的成績,旣然「老婆大人」要親自出馬,雖然表面上有所躊躇;但他却暗自得意,因爲他相信攤出這張王牌,一定旗開得勝,馬到功成的呵!但是他仍是放心不下,私自跟踪走到酒店裏由門上的鎖匙孔看進去,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劉康擁抱在懷裏,嘻嘻哈哈地搞成一團,不覺醋性大起,叩門直入,氣喘不已想要把她大駡一下,又沒有那種勇氣,反被伊太太大駡一頓,說他破壞她的計劃,大家胡鬧一塲,不歡而散。
幾日來,伊水爲了要做這筆生意,想發一次橫財,大忙特忙,所花去的應酬費着實不少,且連自己的老婆也貼了出去,可謂心力俱瘁。他想資本已經支出,也應當開始收穫了;所以他這天一早就在大廳上計劃其將如何向這兩個富商下刀,當他正在胡思亂想之時,他的女兒小雁走進來,拿了一封電報交給他看,伊水不看猶可,一看之下,當堂暈去,嚇得小雁大叫起來,伊太太聞聲走出問:「怎麽一囘事?」小雁說:「爸爸一看這封電報就暈下去,不知何故?」伊太着慌,把伊水扶起坐在沙發椅上,倒了一杯熱茶給他喝,一下伊水復醒過來說:「倒霉!倒霉!這次可謂陪了夫人又折兵了!」伊太問:「甚麽事呵!你說…………」「這次大上其當了,你說那兩個傢伙是甚麽人!」伊太問:「你怎麼知道呢?」伊水說:「你看,這封信裏豈不是說眞的來辦買的富商因染病還未動身前來呢。」伊太聽了亦吵了起來說:「都是你這個王八蛋不好,胡里胡塗地隨便迎接兩個窮光蛋當爲大富翁,好!我不管你許多,你把向我拿去做應酬費的錢還給我就得了。」
阿燕聽着大廳上的吵鬧聲,走出來躱在一旁偷聽,已聽得淸淸楚楚,她知道所謂富商就是她的愛人,現在已露出馬脚,她馬上走出去想要到旅店去通知張俊,正遇張俊復來找她,於是兩人携手同囘旅店,催促劉康卽刻收拾行李離開這個繁華的城市囘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