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財主濶少爺 電影小說
。善哉。
(一)
波光雲影的鄕村之晨。
茶館里一片喧嘩,提壺的忙忙碌碌爲顧客添滾水,走堂的捧着點心盤,裂大喉嚨喊:「白糖糕,——燒賣——」
在一隅。
三個「得閒無事」的村民同聚一桌在談天說地,他們的話題忽然轉到眼前剛發現的奇跡:
甲道:「怎麽古漢宗今天會請客?!」
「確是破天荒!恐怕這孤寒種變了性!?」乙說。
丙却把謎底翩開:「你們還不知道嗎?他因富而未貴引爲終身憾事,所以特別請風水先生明風鑑找龍穴移葬祖先骨殖,希望得到庇蔭而能官運亨通,剛才他就是要給風水先生肥肥嘴呢!」
甲恍然大悟:「哦!難怪他這一毛不拔的孤寒財主竟揭破荷包封條了,哈哈……」
乙不屑地道:「他也想做官?!」
他們雖言出無意,但隣座却聽者有心!祗見有兩個漢子,一個年近四十,體格魁梧,八字短髭上的鼻樑中掛着金邊眼鏡,臉上惡肉橫生,絕非善類,他姓吳名德精;另一個卅左右歲,蛇頭鼠目,叫華仔;平索兩人朋比爲奸,專作歹弄非,因在省城拐騙失手,被官府通緝,潛囘鄕下暫避風頭。吳德精原是北方人,只能說北方話,那三個村民的聲浪流入他耳內,他便低聲對華仔道:「留意他們說些什麼。」
那三個村民仍滔滔不絕地交談:
丙說:「古漢宗官癮很重,四處托人介紹達官顯宦,圖謀打通仕途,他曾吿訴大家:誰能使他求得一官半職,花多少錢他都甘心。」
甲道:「他一生孤寒把放利積蓄來的錢換取官位,實在用之不當!」
乙却說:「這叫做寃枉來怨孽去!我們走罷!」
隣座的吳德精問華仔:「怎麽樣?」
華仔道:「他們說本地的孤寒財主古漢宗想買官來做吧了。」
吳德精聽後,低頭沈思片刻,忽然仰面一陣奸笑……
華仔愕然地:「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哈……哈,華仔,想不到我們山窮水盡的時候,又來了一條生路!哈……」吳德精心花大放!
「大哥,他想做官於我們有什麼好處?」華仔仍莫明其妙,詫異地望着吳德精。
「華仔,我問你,那個孤寒財主你認識嗎?」
華仔點點頭,吳德精又道:「你和他有什麽關係嗎?」
「唉——」華仔一聲長嘆:「說到他就勾起我的舊事,大哥,我吿訴你:年頭我媽媽去世的時候,因爲沒錢收拾,去向他借貸,誰知他的算盤打出十三關,大二分利,還要我拿𥘲屋作押,現在期限快滿,我正爲這件事担憂呢!」
吳德精喜道:「那就易辦了!」
華仔茫然:「辦什麼?」
吳德精又是一陣奸笑:「華仔,枉你跟隨我身邊,這你還不懂!?來,我吿訴你,」他把華仔拉近,凑在耳邊咕噜一番,續道:「只要你把他介紹給我,大事就成,你明白了嗎?」
「噢——這樣!」華仔心中會意,可是,低頭一想,頹然道:「大哥,我還欠他的債,他怎會相信我的話?」
「傻瓜!我叫你這麽辦。當然想到這點啦!華仔,明天我給錢你送去還他,他一定驚奇的問起你,那你就喧染得有聲有色,懂嗎?」
「大哥,我會辦了,你放心!」
兩個人的笑聲蕩漾在茶館間……
(二)
翌日。
古漢宗正在廳裏獨坐在書桌邊。他頭戴圓布帽,身穿灰色土布長衫,脚踏黑布鞋,右手提管毛筆,對着賬簿凝思。
這時傭人走近他面前,說:「老爺,門外有人要見你。」
他抬起頭,厲聲道:「我吿訴你不再見客,你忘了嗎?統統都是來借錢!借去沒半個還的!」
傭人說:「老爺」
他截住喝道:「老爺什麽,去說不在!」
但傭人又說:「那人不是來借錢的。」
「不是借錢來有什麽事?」
「來還錢給老爺。」
「還錢?!」古漢宗連忙展開笑臉:「快請,快請!」
傭人轉身出去引進一個人來,古漢宗一看,迎上道:「哦,華仔!你是來還錢給我?」
華仔今天不像昨天的樣子,祗見他西裝畢挺,頭髮光滑,儼然濶少爺,他裝出笑臉,說:「漢宗伯,我正是給你還錢來的。」
古漢宗更樂了,隨道:「請坐,請坐!阿茂!」他喚傭人:「斟開水!」
古漢宗的孤寒法華仔早已領略,所以,古漢宗叫傭人斟開水實不足怪。華仔坐定後,傭人獻上了開水,古漢宗道:「華仔,你帶夠錢來了?」
華仔忙伸手入袋:「漢宗伯,這是一千元的銀票,你拿去換換就行了。」古漢宗接過銀票看看,心里說:老字號的銀庄,信得過!於是道:「讓我查查你的賬。」他翻開了賬簿,續道:「華仔,你向我借了三百塊,大二分利,——。」他屈着指頭:「一共五個月零三天,就作六個月算了。」
古漢宗撥撥算盤,指着吿訴華仔:「連本帶利共八百九十二塊三角三占九厘二,你自己算算。」
華仔道:「漢宗伯算過還會錯嗎?不用再算了!」
「那麽我該找還你——」
「漢宗伯,不必找了,小數目就作孝敬你老人家喝茶吧。」
「啊……」古漢宗多收一百多塊,大喜道:「華仔,不見你幾個月竟發達了!」
華仔笑笑,古漢宗不出吳德精所料,他奇異地問:「華仔,你是怎樣發達的呵?」
華仔準備了一夜,心中的話背誦得爛熟,便道:「漢宗伯,我的發達是得力於省城的大官們,我想要什麽,大官們便幫助我,十萬八萬貶一貶眼就有了!」古漢宗聽了瞪大了雙眼,腦海里掀起了思潮:他認識省城里的大官,叫他運動一官半職應該是很容易的了,正想着,而華仔突地站起,望望手錶,煞有介事地:「啊呀,險些時間過了,漢宗伯,我要走了,那位大官約我在茶館相見呢!」說着轉身要舉步。
但古漢宗一把拉住道:「華仔,難得你到來,再坐一會兒吧!」
「不坐了,漢宗伯,改天吧,我不能讓大官等我呀!」
「大官?」古漢宗含笑道:「華仔,你可以介紹那位大官給我認職嗎?」
「不行——」華仔嚴肅地:「大官不能隨便見的。」
「賞賞臉,你就說我是你親戚,他當然不會怪你咯。」古漢宗懇切地說。
「你一定要見他?!」華仔故意搔搔後腦,猶豫道:「他恐怕不肯見你。」
「華仔,就算我求你一次,行吧?無論如何,有你介紹是容易辦的。」古漢宗盼望華仔的答覆。
「旣然這樣,我就冒一次險吧!」
「那太感激你了,華仔!」
「別多說了,要去現在就走。」
古漢宗道:「見官穿這衣裳不體面,等我換一套禮服。」
「不要緊的,時間到了,就這樣吧。」
「就這樣?好,現在去,現在去!」
佣人送出老爺,對老爺的求官心切,不免暗自發笑……。
(三)
華仔依計把古漢宗引去見吳德精,那一口北方話,使古漢宗深信不疑,何况吳德精裝成官樣,擺足官架子呢?還有,吳德精更叫華仔用錢收買了風水先生明風鑑在旁加助吹噓。
古漢宗爲盡獻媚之意,少不了破費設宴,藉以討好大官,特在家中擺開豐厚的酒菜,邀了風水先生明風鑑做顧問,吳德精和華仔吃了一頓飽餐,吿辭而去,古漢宗和明風鑑送出大門。
後廳走出一個靑春艶麗,體態婀娜的少女來,她問阿茂:「老爺呢?」
「剛送貴賓出去,小姐!」阿茂答。
這位小姐便是古漢宗膝下僅有的獨生女,不用說,古漢宗視如掌上明珠,她的芳名單一個玉字,叫古玉。照俗語說:有那樣的父母該有那樣的兒女,可是,古玉小姐的性格却跟父親迴異,爲人熱情慷慨,她所以沒有父親傳統的吝嗇劣習,是因爲她讀了不少書,學問高深,新思潮洗滌過她的腦子,自然思想上開明得多了!
她明白父親近來亟欲富而貴,不惜花費金錢結交達官顯宦,她也知道父親這種思想是嚴重的錯誤,但,她有一顆孝心,她不願冒犯父親的尊嚴,且自覺無法挽囘父親的心,唯有柔和的勸諫,她聽了阿茂說:送貴賓出門,又勾起她的不安,自言自語道:「怎麼爸爸那麽固執?我眞担心他會上別人的當!」
阿茂好意地說:「小姐,你再設法勸勸爸爸。」
「可是我常勸他總不聽!」
古玉這些話給進來的古漢宗聽得淸楚,他說:「年靑人懂什麼?爸爸幾十歲人還會錯?」
古玉祗好說:「我是提醒你別上了別人的當。」
「上什麽當?多嘴!」古漢宗轉身走向酒席,一眼瞥見風水先生明風鑑坐下要吃第二輪,他的孤寒氣又發作了:「你先前不是說吃飽了?」
風水先生山尷尬地退開道:「我是陪陪你。」
「不用陪了,你自便吧。」
「那——」風水先生吶吶地道:「你自己用吧,我吿辭不奉陪了。」他說着走了。
古漢宗坐下,瞧着酒菜道:「花了那麽多錢總要吃個又醉又飽!」
古玉却挪近去,趁父親未醉,想把心中的話先說,可是,她明知要說的話父親一定反對的,不過,試說也無妨,於是,她流露出骨肉深情,笑迷迷地道:「爸爸——」
古漢宗正擧杯要喝酒,抬頭望着她:「嗯?」
古玉雙眼一觸到父親的烱烱目光,話才溜到唇邊又吞囘喉嚨里去,再要說時,不免又是一聲:「爸爸——」
「什麽事?」
「爸爸,我想——」
「說呀!」
「我想同你說——」
「說什麼?」
「我想同你說幾句話——」
「什麽話?」
「我——我上次同你談起過,我的同學要在省城創辦一間義務小學——」
「我不是贊成過嗎?開辦了沒有?」
「籌備差不多了——」
「那很好!」
「不過還欠一些錢,我想請爸爸樂助她們多少可以嗎——」
古漢宗最怕捐錢,雖拔一毛而利天下,他都推說錢很困難,今天,古漢宗因爲結交到一位大官,情緖快慰,想一想,隨口道:「好吧,第一次捐給你同學——」
古漢宗還沒有把數目說出,古玉已眼巴巴,心急急的等着,那想到擁有百萬家財的父親却說出:「我樂助十塊錢吧!」
古玉的熱望澆了一盆冷水,不過,她想:父親旣肯捐,數目字可以求他加,於是說:「爸爸,你捐十塊錢太少了——」
「大少?你說樂助,隨人心意捐幾多,怎說太少?不少囉,十塊錢,買得到兩担穀了,還嫌太少!」
古玉道:「爸爸,捐助學校是一件積德的公益事,你請人的酒菜都不止這數目,捐助公益應該要比酒菜錢多才是呀,爸爸!」
古漢宗不聽這話猶可,一聽不禁雙眼圓睜,喝道:「爸爸請客你也敢干涉嗎?豈有此理,本想慷慨捐十塊錢,你激怒了我,半分也不捐!」他把杯中酒一口氣喝光!
古玉碰了一鼻子灰,頹然地走開了。
(四)
吳德精和華仔早已鼓其如簧之舌把古漢宗說得五體投地,於是兩人先囘省城佈置一切。
在省城,吳德精便和華仔秘密的集合黨徒計劃怎樣使古漢宗陷入圈套。吳德精雖狡計多端,奈官府的黑名單尙有他的名字,這件事令他傷透腦筋,叫華仔想個安全辦法。
這天,華仔正同黨徒商量,大家都朿手無策。
華仔焦燥地:「這一椿買賣成功,便可以發一筆大財,你們這班傢伙個個都是草包,叫我怎樣向大哥交代呢?」
黨徒們你看我,我看你,你搔首,他低頭……
半晌,有個叫阿標的,是黨徒的頭目,他說:「華哥,叫他來這裏,我們出硬手段逼他交錢豈不便當?」
「吿訴你,他是聞名的孤寒財主,你逼他交錢,他甘願給你打死,我們要的是他的錢,你的話眞是狗屁不通,只會喊打喊殺!」阿標挨了華仔一頓臭駡!
阿標羞慚萬分,忽見室門開處,探進一個頭來,隨卽喝道:「阿彥!進來!」
阿彥是新來的工人,他不明白這裏的底細,而阿標挨了駡,正好借他洩氣!他叫阿彥到了面前,怒道:「誰叫你開門?!」
阿彥平日給阿標打打駡駡,原就怕了他,現在見阿標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更加心驚阻戰,心裏想:他那雙粗大的拳頭,可別揮過來!於是恐懼地說:「我是要來找你的。」
「找我什麽事?」
「我想借點錢……」
「放屁!」阿標惡狠狠的:「我叫你不可以隨便開門,你犯了,我還沒駡你,你倒敢借錢?!」
華仔見阿彥的可憐相,便道:「阿標,就饒他一次吧,他新來不知道。」又對阿彥道:「以後記住沒有叫你千萬不可以隨便進來,知道嗎?」
阿彥慌張地道:「知道了!」
阿標把他一推:「出去吧,借錢?!」
阿彥垂頭喪氣的踱出屋外,角頭石階上有個鄕下人站起迎上道:「阿彥拿到錢麽?」
「錢拿不到反受了一頓駡。」阿彥頹喪地說。
「你媽媽病很重,非想辦法借錢替她醫治不可呢!」
阿彥聽了,急得想哭,猛見派報的丢了一份報來,他拾起了,轉身送進去。
華仔接過阿彥的報紙,猛然發現本市新聞欄有段標題:
新任民政廳長何大同
公子何其眞學成歸來
華仔如有所獲,不禁笑對黨徒們道:「有辦法了,你們看!」他把這段標題顯示大家,得意地喚阿標:「快去請大哥來。」
阿標去了,華仔欣然站起:叫黨徒們:「大家排隊讓我看!」
黨徒們依言列在一邊,這時進來了一位窈窕的小姐,祗見她長得亭亭玉立,雖非絕色,却也是個美人兒,她看着華仔像軍官檢閱士兵似的,不覺呆了,華仔端詳那肥頭胖身的□個黨徒後,搖搖腦袋:「一塊飯!」又端詳了一個短小的黨徒說:「一塊木頭!」再端詳一個高長的黨徒說:「一支竹!」最後端詳了一個瘦削的黨徒,嘆道:「一條柴!」他失望地自言自語:「沒個像樣的!」這時一眼見身邊站着一個人,忙招呼道:「吳小姐!」原來這位吳小姐是吳德精的妹妹,芳名叫露絲,自幼追隨哥哥,相依爲命,當她知道哥哥所幹的是什麽勾當之後,雖勸哥哥放棄這種埋沒良心的事,奈哥哥劣性難除,徒使她應了一句話:「卿本佳人,奈何作賊。」糊糊塗塗的混着日子。不過,她到底天良未泯,仍然想到洗面革心,她對華仔道:「華仔,你又在動誰的腦筋了?!」
「要生活,便得幹!」猛然省悟道:「你正是個現成的女秘書呢!」
吳露絲本想追問究竟,轉念哥哥不滿意自已干涉,唯有作罷。
(五)
阿彥把報紙交給華仔退出後,心中盤算再向阿標懇求支薪,阿標正要找吳德精,阿彥碰着他,果然向他央吿,阿標不禁光火追駡到屋外,扭住衣襟,嘴裏連喝:「你老向我支薪,不痛打你一頓你不會怕!」他揮起右拳才要照阿彥身上擊去,身後突步出吳德精,勸住了:原來華仔己經先把辦法吿訴了吳德精,爲了物色計劃中的人物。吳德精親身出外找尋,他見了阿彥——文縐縐的公子哥兒型,於是靈機一動。對阿彥道:「阿彥,你跟我來。」
阿彥滿以爲吳德精將責罰自己,像囚犯似的隨吳德精進入屋內等待宣判。
豈料吳德精帶阿彥到廳裏,關切地問:「阿彥,阿標爲什麽打你?」
阿彥吶吶地道:「我媽病了,叫人來向我拿錢,我想求阿標,他不但不答應支薪給我,還要打要殺的……」
「哦,」吳德精聽了,像父母慰說兒女般的:「阿彥,你想要錢?」
阿彥點點頭,一雙眼睛偷瞧吳德精,祗見吳德精笑容滿面的:「阿彥,錢我給你,你要多少?」
阿彥眼前一亮,心裏開起了希望的花!
「大爺,想先借三百塊。」
「三百塊?」吳德精低頭沉思。
阿標在一旁道:「大爺,你借錢給這衰神?」
吳德精道:!「衰神?這是財神呀!」他說着叫阿彥到內室。露絲見哥哥帶了阿彥來,頗覺詫異,吳德精從櫃中取出一叠鈔票,向阿彥揚揚,說:「我借給你三百塊,不過,阿彥,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阿彥莫明其妙的看看吳德精,又對那叠鈔票投以貪饞的目光,嘴裏懷疑地問:「大爺,你要我答應你什麽事?」
露絲在一邊傾聽着,心中明白哥哥的意思,吳德精道:「我想要你做少爺。」
「少爺?」阿彥驚奇地:「大爺,你不是開玩笑吧?我怎麼能做少爺?」
吳德精便向他解釋:「我叫你做少爺的意思,是因爲有個財主要巴結官府的人,報上說,本市新任市政廳長的公子剛學成歸來,只要你假扮是他的公子便妥當了。」
阿彥聽了,連聲道:「不,大爺,我不能那麽做。」
「爲甚麼?」
「我的良心不安。」
「傻子!」吳德精一陣奸笑:「良心是換不到錢,錢總是跟着沒良心的人,你想淸楚點。」
露絲原就不想哥哥再來這一套,於是巴望阿彥拒絕,但,阿彥想到門口等着的人,而且吳德精那三百塊鈔票就在眼前,狐疑不决間,吳德精說:「不答應,那你就別想拿這三百塊!」阿彥初則怏怏然轉身吿退,吳德精頗不快,然而,阿彥行到門邊又折返了,吳德精這才喜道:「你答應了?」
阿彥點點頭,却說:「不過我這樣做是很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露絲見阿彥這情形,寄予同情。
吳德精忙道:「阿彥,你不這樣做才是對不起你自己的良心呢!」
「這是怎麼說?」阿彥大異。
「媽病了,你做兒子的不找錢醫她,讓她痛苦,你的良心過得去嗎?」阿彥被吳德精一說,果然勉强答應了。
三百塊錢把一個窮小子收買冒充濶少爺!
阿彥打發那鄕下人去了後,想起媽,也顧慮到自己的前途,滿腔愁緖,訴於一曲悲歌——
(秋水伊人)愁極悲凄,心中記憶我慈幃,難爲生計,苦工甘願爲,艱辛都無問題,爲求我母心歡慰,養育劬勞,要深思,子應當孝義行爲。(南音短序)唉,豈知天唔佑我,苦不堪提,(南音)家書到今,我淚頻揮,傷心我母染病危,可恨四壁蕭條,又無醫藥費,要我速爲設法,寄欵返歸,可憐我工資低微難接濟,爲救親娘病重,逼我用欺騙行爲,(鬱金香下半段)心帶愧,違背家規,今夜行爲不軌,枉我素嫻詩禮,我恐怕失足成怨,恨長埋。
吳露絲悄悄地在他背後,凄楚的歌聲,打動了她的春心,可是她並沒有眞情流露,只向阿彥道:「你何必那麼認眞呢?」
阿彥囘頭見了她,晒道:「你以爲我眞的像你們那班狐羣狗黨一樣嗎?」
「那麽你爲甚麽答應呢?」
阿彥無言以對,露絲正要多說,但傳來哥哥的喚聲,她便道:「別想壞了身體,看開點吧。」她轉身進入大廳,吳德精對她說:「露絲,你準備裝扮成秘書,跟隨着阿彥,好好監視着他。」
露絲欲不依,怎奈哥哥喝住了,不讓她說話,她悻悻然踱囘房去。
(六)
這邊——吳德精已經安排香餌釣金鳌。
那邊——孤寒財主古漢宗已經懷着熱望帶同女兒古玉進城來。
吳德精接到古漢宗抵達的消息,隨卽命令華仔照着原定步驟進行:先在本市最高貴的華麗大酒店租下兩間對向的房子,一方面催使阿標和另一個助手服侍阿彥和露絲搬進一間房,一方面叫華仔去接古漢宗到另一間房。
這天阿彥打扮得衣冠楚楚,露絲小姐也盛裝濃抹,阿標和另外一個助手看看時間已近,便要動身:「阿彥,搬皮筴!」阿標喊。
「我現在是少爺,應該你搬呀!」
「放屁,識相點,別挨我的拳頭!」
阿彥嘆道:「這樣的少爺,不做倒好!」
露絲幫着阿彥:「阿標,你們搬才是!」
阿標不敢不聽從,瞪了阿彥一眼,憤然搬了皮筴,送至華美大酒店。
走廓間,碰着吳德精和華仔引了古漢宗和古玉來,華仔先向阿彥一鞠躬,彬彬有禮地道:「何公子,你囘來啦?」阿彥不免失措,吳德精丟給他一個眼色,接着道:「何公子,失迎!失迎!」
這幕假戲使古漢宗信以爲眞,他上前伸出右手,但吳德精阻擋着,向阿彥道:「何公子,囘頭拜訪你。」又用眼示意。
阿標忙拉了阿彥往自己的房去,古玉小姐瞧見阿彥的笑容,迷着了,而阿彥也被她的艷麗迷着了,兩人依依相望。
先說吳德精和華仔送古漢宗和古玉進了一間房,古漢宗在鄕下,從沒有見過這麽華麗的居室,於是問道:「華仔,這樣一間房子要多少租錢呀?」
華仔答道:「每天三十塊吧了。」
「嘩!」古漢宗嚇了一跳:「這麽貴?」
「漢宗伯,」華仔解釋:「這是本市最著名的一家,所有住客都是大人物呢!」
古漢宗望望女兒,古玉道:「爸爸,就住下吧。」
吳德精這時向古漢宗吿辭:「古先生,我因爲要去拜見何公子,囘頭見!」說着轉身出門去了。
「漢宗伯,你想結識大官,應該住這間房子才像樣。」華仔見古漢宗猶疑不决,以言相勸。
古玉也再慫恿她爸爸:「住幾天便走了……」誰料話還未完,古漢宗道:「每天三十塊,可以買幾担穀,眞要命。」沉思片刻,對華仔道:「另外租便宜的吧。」他挪近一張梭化椅,一屁股坐下去,竟訝異道:「怎得會跳起來?——嗯,眞舒服,都市里的人太會享福了。」
古玉乘機上前,說:「爸爸,你也該享福。」
「對了,漢宗伯。」華仔說。
古漢宗終於首肯,但古玉又道:「爸爸,你睡那床,我呢?」
「床你睡吧,我睡地板。」
「那不行,不如多租一間。」古玉懇求爸爸。
古漢宗急道:「一間已經吃不消。」想想,又道:「阿玉,這間給你。」又對華仔說:「華仔,你陪我去找間最便宜的。」
華仔無法,只好陪他出去。
古玉送走爸爸和華仔,猛見對房門縫裏探出一個頭來,定睛一看:原來是先前的何公子!她秋波一送,櫻唇一展,對他一笑!
那冒牌的何公子阿彥不禁飄飄欲仙,靈魂兒險些飛上天,不由自主的還她一笑!
少女的羞澀浮上古玉心頭,轉身把門關上了。
阿彥瞧得出神,不妨背後阿標把他一拉:「看什麼!?」
「沒有沒有。」阿彥這才不好意思縮囘去,露絲見他那忸怩形態,笑道:「敢是看女人?!」
阿彥臉上飛起一片紅霞,連聲說:「不……」
露絲正想找個機會親近他,於是對阿標說:「你去外邊探探有什麽消息。」阿標不知道小姐心事,果然同另外一個同伴離去。
阿彥冷然坐在沙發上,露絲靠近他身邊:「阿彥,你心裏一定是在想女人,是不是?」
阿彥却道:「那兒話,吳小姐,我一想到女人就討厭。」但,露絲越捱近他了,他退到無法再退時,說:「吳小姐,你坐開點吧,孤男寡女,讓別人見了取笑。」
露絲嬌嗔道:「難道我會吃你麼?」
阿彥故意道:「女人是會吃人的呵!」
露絲輕輕駡了一聲:「你這傻瓜。」說着把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我看你呀,旣可惱,又可愛!阿彥,你是聰明人,會不了解我的心意麽?」
阿彥搖搖頭,把肩上露絲的手推下,站起身道:「我要睡了。」他向那室中僅有的床走去。
「那床是我睡的呀!」露絲得不到阿彥的溫存,心裏有點氣。
「那我睡地板。」阿彥說着在床下的地板上打舖蓋。
露絲又道:「你要睡地板到冲涼房去吧。」
阿彥果眞走進冲涼房去,反手把門關了。
露絲倒在床上,情潮澎拜,春心蕩漾……
門外,阿標和同伴囘來了,看不見阿彥,打開冲涼房門,一眼瞥見他睡在洗身磁盆中。
「阿彥!阿彥!起來,你倒懂得享受!」阿標把阿彥拉起。
「外面不准睡,這裏又睡不得,叫我睡在那兒?」阿彥睡意矇朧地。
「你自己出去找地方睡,我不管!」阿標說。
阿彥便踱出冲涼房,床上吳小姐在賭氣,他偶而發現了窗邊的走廊,於是便在那兒打好舖蓋臥下。仰視天空,疏星襯着一彎眉月,景色是那麽凄淸的,悵惘的心中,想念起日間對房那位少女的媚笑,不禁神意飄飄地低歌一曲:
(靑梅竹馬)嬌花貌似仙,姿色少見,惹我相思念,紛擾於方寸,柳腰夠軟,雙眸如電,輕一轉我魂魄無存,嬌姿似玉蓮出汚泥而不染,成日我對佢都不生厭,我個心囉囉亂,盼月老牽紅線,了却痴心願,得嬌妻訂婚眷,惟自己品格不端,眞不該來用騙,佢知道呀必討厭,一話穿,梗鬧我重要驅逐我,眞係搞到我腸都斷。
這歌聲,傳進賭氣的吳小姐和對房的古玉耳中,勾引起她們的懷春情緖。
古玉移動蓮步,行出走廊,却正與阿彥正打對面,她一眼望見他臥在地板上,芳心不覺思疑:何公子怎的不睡在房裏?
阿彥心緖和思潮一樣的紛亂,疑視着蔚蓋的天幕上的星和月!
古玉爲使阿彥看見自己,便故意的打了一個噴嚏!
阿彥果然把視缐投向這邊來:嘩!我心裏的安琪兒降臨了——他暗叫!兩只眼睛貪婪她望着她!
古玉到底是個初涉情塲的少女呢,她羞澀地對他飛了一個媚眼,一個甜笑,嬌答答的像含羞草,粉頰低垂,囘房去。驚鳴一瞥,阿彥呆住了。
這一夜,阿彥,吳小姐,古玉,好容易才入睡。
(七)
第二天淸早,阿標把阿彥叫醒了,阿彥爬起身,對面古玉正出來探視,阿標眼利,瞧着了,想起大哥吳德精昨夜的叮囑:要使古小姐想信阿彥是何公子!於是阿標忙向阿彥打恭作揖,阿彥心中明白,樂得乘此機會對阿標報復平日的打駡。
「阿標,還不搬張椅出來我坐,木頭一樣站着幹嗎?!」阿彥故意放聲喝。
阿標心裏一把火,但,碍着古小姐他不能使她懐疑阿彥是冒牌何公子,祗好恨恨的照辦了。
豈料阿彥坐下後,更進一步了。
「阿標,奉香煙呵!蠢材,公子的習慣你忘了麼?!」
氣煞得阿標的心快爆炸,然而,阿標惟有暗自嘆倒霉吧了。
古見玉了這情景,先前的疑雲消散了,有意無意的又飛起一個甜笑!
「何公子,進去預備吃點心吧。」阿標叫阿二,想在裏面敎訓他一頓!然而阿彥借題再駡:
「我的香煙還沒吸完,你眼睛瞎了沒看見麽?!」
阿標暗暗心裏盤算:囘頭看你受得了。這時房裏電話鈴聲响了,阿標便轉身接聽:是吳德精打來,叫阿彥准備赴古漢宗的宴會,且囑吳小姐糾纏古漢宗。阿標於是出去向阿彥撒謊:
「何公子,你的電話。」
「不聽!」阿彥傲然答。
阿標說:「有緊要事呢!」
阿彥果中計同古玉點點頭轉身進房,阿標這才發威,在阿彥胸前抓住衣襟,阿彥失去古玉的保障,奈何不得,任由阿標報復!
「小鬼陞城隍,竟敢找我尋開心?!非給點苦頭你受受不可!」
阿彥見他揮起粗拳,忙道:「且慢且慢,我有話說。」
阿標放低拳頭,阿彥續道:「我剛才這樣做,都是你們敎我的,你們要我擺架子呀!」
「沒有叫你對我擺架子!」阿標咆哮着。
吳小姐走來勸開了。
(八)
且說古玉這天早上先去找她的女同學李紅薇和洪小蝶,——在一間簡陋的舊舍裏,她劈頭就向她道歉。
「爲什麽?」李紅薇問。
古玉身爲財主的千金小姐,說父親沒有錢捐助她們,怎好出口?
洪小蝶不明她的心事,竟道:「古小姐,上次托你向令尊捐些欵子,可曾爲我們辦妥?」
古玉這才嘆口氣道:「爲這件事,我今天特來向你們道歉的。」
李紅薇關切地道:「你爸爸不肯?」
古玉點點頭,難過地說:「雖然我沒有使我爸爸捐助你們,但,我相信我們大家同心合力,總會把這義務學校辦成功的。」
洪小蝶興奮地道:「對了,古小姐,只要我們同心合力一定會成功!」
李紅薇又說:「古小姐,得到你的參加。我們更有信心了!」
半晌,古玉向她們吿辭道:「我要走了,因爲我爸爸叫我陪他去參加一個宴會。」
李紅薇和洪小蝶送走了她。
宴會正在開始,原來古漢宗爲要見何公子,托華仔和吳德精策動的,阿彥又想乘這機會報復阿標。當阿標同他斟酒的時候,他神氣十足地:
「阿標,你不懂公子的脾氣麽?!」
阿標嚇了一跳:這傢伙又搗鬼,但是大哥吳德精瞪着自己,忙恭恭敬敬地:「公子,請吩咐。」
「我喝酒,每支只喝第一杯。再斟須得換一支,蠢材!你又忘了?」
阿標「是,是」連聲,吳德精含笑迎道:「公子,您別生氣,我們預備了兩箱酒呢!」
華仔也說:「阿標,快去拿過一支。」
古漢宗聽了不禁咋舌,悄悄地問身邊的華仔:「那不是每天喝很多支?」
華仔吿訴他:「何公子每天都要喝兩箱呢!」
「嘩!」古漢宗呆了,心裏想:單單酒錢就吃不消了!
又一會,阿彥道:「阿標!奉香煙!」
阿標遞上一支,阿彥却接過一丢!喝道:「香烟每罐只吸第一支,你又糊塗了?!」
阿標忍着照辦了。古漢宗驚道:「何公子,你眞濶綽!」弦外之音,無非是:太浪費金錢了!
阿彥却胡扯了一番道理出來:「酒和煙,一開了便會洩氣,所以,我只喝第一杯,吸第一支。」
吳德精和華仔巴不得阿彥擺足官架子,於是同聲讚道:「何公子眞濶綽!」
這情景看在古玉眼裏,她不禁想起辦學校的事,暗自沉思:他或者有辦法捐助這學校的,因此,她俟機巴結他,酒宴散後,約了他到一邊談話,阿彥當然樂意,只是急煞了吳小姐!原來吳小姐給哥哥拉去陪古漢宗——這老頭子雖然孤寒,在女人面前却也會充排塲哩,他纏住吳小姐,天南地北的說了一大堆,吳小姐當他不留意間溜走了!她含着妬意站在古玉和阿彥背後,祗聽得古玉道:「何公子,你那晚的歌聲太動人了。」
「哦,想不到一曲竟得知音人。我太榮幸了!」
古玉道:「明天我想同你出外玩玩。」
「很好,很好。」阿彥喜上眉梢。
吳小姐心腔裏湧起一陣酸味,正好阿標要找阿彥,吳小姐打發阿標走後,走上前去。古玉笑道:「吳小姐,大家一塊兒談談呀!」
可是吳小姐尖刻地道:「談情多一個人就沒有意思了!」稍停,又對阿彥道:「裏面有請!」
古玉望着阿彥離去。吳小姐浮起一絲妬忌的笑………。
(九)
古玉約了阿彥,「拍拖」到一處地方,在株老樹下停住了。
阿彥環顧四週,說:「好地方!」
古玉接上道:「何公子,你覺得這塊地方最適合什麽用?」
阿彥隨口說:「這塊地方,如果在樹下擺張石凳,臥看詩書,那是多麽寫意呵!」他還滔滔不絕地:「古小姐,你看:前面一片平坦的曠野,三面林綠草靑,山水秀麗,你說對麽?」
古玉笑道:「不過,還有比你想像的更適用哩!」
阿彥道:「你試說說。」
「我說最適合在這塊地方開辦一間學校!」
「對了!古小姐,你想得不錯!」
古玉忙囘頭用手一招,阿彥詫異的往後看,祗見李紅薇,洪小蝶領了一羣衣衫不整的貧童來,古玉便向阿彥表露心中的話:「何公子,你看,這一羣貧苦人家的孩子,他們想讀書却沒有可以容納他們的學校,這塊地方的環境正合爲他們辦一間義務學校,何先生,你如果願意的話,一定可以負起這項福利事業的。」
阿彥不覺一愕!心裡想:這該怎麽囘答呢?終於他說:「古小姐,這,我當然願意,不過恐怕辨不到吧?」
古玉以爲他謙虛,便說:「何先生,那兒話?只要你一道命令便成了。」
阿彥沉思良久,才道:「等我詳細的考慮考慮,我們囘去吧。」
古玉勸勵阿彥完成她的心願!
阿彥囘到房裡,空空沒有一個人,祗聽得一陣悒鬱的歌聲,原來是小姐獨自在走廊邊憑欄輕唱,阿彥坐下了傾聽:
(序)
心傷斷腸
空懷痴想
爲了心愛郞 尤添我恨長
難求他見諒 哥哥心腸毒
不當欺騙犯法行動
令我心愴 身似弱柳枝
遭風雨暴枉逼奴忝與奸黨
良心自愧更驚慌
憂恐我罹律網罪判監禁事慘傷
不禁淚滿眶 奴心悲傷
情侶參商愛郞情向他方
相思憔悴嘆寃枉
前情堪記我玉郞 難求君呀佢原諒
此生恐怕恨 海茫茫唯望天庇紅粧
與君得訂白首鸞凰
吳小姐曲終轉身囘房,却見阿彥坐着發悶,便走上前去捱近身邊道:「怎麼啦?」
阿彥原來爲了要完成古玉的志願,但自己沒有錢,唯有暗愁了,他說:「我自嘆沒有一個可以幫我的人。」
吳小姐道:「我呢?」
阿彥望望她:「你?!我亟欲一筆錢開辦一間學校,你能幫我?!」
吳小姐道:「讓我爲你想想法子。」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吳小姐接聽了,對阿彥道:「大哥叫我囘家。」她換了衣裳去了。
那邊——
吳德精見了吳小姐,便說:「露絲,你快預備和我們一塊走。」
「爲什麼?」吳小姐驚問。
「古漢宗答應拿出十萬元來,錢一過手,大家便遠走高飛呀!」吳德精說。
吳小姐聽了,沉思片刻,囘進臥室,打開抽屣,見了一張証書,是古漢宗的假委任狀!她忙放進手提袋,私自去找古漢宗。
古漢宗的十萬元和吳小姐帶去的假委任狀互相交換。
吳小姐挾着那十萬元並沒有給吳德精,她送了給誰?——給阿彥,並相約同到別處!她便囘家收拾行李。
阿彥慌忙把十萬元挾着去見古玉,還一齊去計劃實現那志願。
古漢宗得了委任狀,眞以爲這趟可享盡富貴繁華了!然而,他那知道這是夢想?!——是的,夢想!他夢想到上任時的得意,大權在握,任意呼喝,把所有的小官們革職,準備「一人成仙,鷄犬升天」,他夢想得太天眞了,不禁一陣哈哈大笑……
古漢宗笑聲未止,電話鈴聲大作,他拿起聽筒,是吳德精的電話!
「喂,你的十萬元預備好了沒有?」吳德精問。
古漢宗一愕:「十萬元不是交給你們了嗎?」
「什麼?!」
「你的委任狀我已拿到了!」
「什麽?!」
「你們叫人來拿錢的呀!」
「唉呀,我的天!完了!」吳德精滿額汗珠!
「玩?十萬元還說玩?!」古漢宗說。
吳德精仍然連聲:「完,完,完!」忽見阿標焦急地來報吿說:「大爺?門外有大批警探包圍來了!」
吳德精把聽筒丢下,下令道:「快!大家預備逃!」
警探已衝來,把他們一網打盡!
(十)
古漢宗看報,發現一段新聞,說本市民政廳長公子何其眞今日抵達,他這才知道上了當!
「這次眞的完了!」
古漢宗頹然倒下。
而阿彥却正同他女兒古玉並肩歡唱:——
阿彥:(担梯望月)風送好花香,心樂暢。
古玉:郊野好春光,多艶朗。
阿彥:玉人呀,相親心蕩漾。
古玉:玉郞呀,相偎相愛蜜似糖。
阿彥:我愛嬌漂亮,問心似檀郞,怎得婚姻共訂結鴛鴛。
古玉:我心愛,檀郞,願與君訂鳳凰。
阿彥:嘩,我艶福無雙,謝嬌你情長。(二王)個陣長伴閨中,效那晝眉張敞。
古玉:(序)你做得到至好講噃。
阿彥:(白)得,我願水晶簾下,長爲妹你梳粧。
古玉:(序)最怕你梳到水汪汪。
阿彥:若果你做左媽媽呢,更添家庭歡暢。
古玉:咪咁多事幹。
合唱:我倆共祝百年好合,快樂綿長。
這一對有情人終於成爲眷屬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