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小說.
一
一個少女在埋首寫信,當她抬起頭來沉思有頃時,可以看到她的臉色有㸃蒼白,眉心微縐,一對大眼睛很美,但充滿了憂郁之情;當她俯首書寫時,那筆桿似乎又有千斤重。
眼前熱騰騰的飯菜引不起她的食慾,却拿起手袋朝外走去。就這樣,在街上踱呀踱呀,漫無目標。
黑暗已經呑噬了一切……
二
某報舘的新聞採訪科。
主任正在分配工作:「你去採訪搶劫案,你去採訪車禍,你是謀殺,你——强姦!」
「我幾時强姦過啊?」對方想申辯,又像在開玩笑。
可是時間不允許他磨菇,那邊的電話鈴响起來,主任收住剛要出口的話,拿起聽筒:「喂,是的,啊,少女失踪!」事不宜遲,主任馬上吩咐利澤芳,要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了這個正在生死邊緣上的少女!
「好,我一定盡力做到!」利澤芳義不容辭。
三
「秦小琴,我怎麽才能找到妳呢?」利澤芳心裡想着。「對!先上她家去看看。」
秦家。小琴媽媽爲愛女的失踪,傷心已極,稚弟幼妹也好像突然長大了許多,東奔西跑尋找姊姊。
「媽媽!媽媽!舅舅姨媽都說姊姊沒有去過。 」小妹妹連跑帶叫的進門來。
「李伯伯,張叔叔家裡也沒有。」小弟弟加以補充。
「小琴,你好忍心,你到底到哪兒去了?」秦母號啕大哭。痛苦籠罩着秦家,啃吃着親人的心。
「好心的小姐,快把她找囘來吧,我辛辛苦苦的把她帶大,我不能沒有她!」琴母知道利澤芳是記者時,彷彿找到了一個可以幇她分担一份痛苦的 人。
「好小姐,你們報舘一定有辦法找的,快帮她找囘來吧!」女鄰居也爲之動容。
弟妹們也吵着要一起去找姊姊,「好,我去找,不過你吿訴我這兩個人!」一種職業的敏感性;使利澤芳看到一張秦小琴跟二個男人的合照,而不 肯輕輕放過。
女鄰居吿訴她:「站在小琴右邊帶眼鏡的叫裴泰立,是摩利洋行的先生,左邊的那個呢?是謝麟,光華的士公司的司機,是她從小的朋友。小琴則 在濟衆醫院當護士生,是個好孩子。」
根據這條線索,利澤芳馬上趕到濟衆醫院。
「我請問秦小琴小姐……?」
「她已經被開除了!」問訊處的職員吿訴她。
「啊,開除了?那麽她怎麽會失踪的?」利澤芳緊緊的追問,職員只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失踪了?啊呀!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那太可惜了!」旁邊的一個小護士生搭腔說道:「她工作得很好,爲了資格連飯碗都砸了,太不公平了!」看來這是一個頗有正義感的女孩子。
「那麽請你吿訴我。」利澤芳正想多打聽一些虛實,却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一個來打電話的護士,對那護士生說:「正事不幹,瞎扯什麽!」護士生只得無可奈何的走開了。
「那麽……」利澤芳還想問什麽:「對不起!沒有什麽可以吿訴你的。」那職員毫不客氣下了逐客令。
走出濟衆醫院的利澤芳,又踏進了摩利洋行的大門。
一位女職員吿訴利澤芳,裴泰立還沒有上班,至於什麽時候上班呢?却不知道,沒一定。利澤芳不管她歡迎不歡迎,就坐下來等了。
裴泰立穿着光亮光亮黑皮鞋的脚還沒有踏進門口,利澤芳已經聽到門聲而迎了上去。
「有什麽事嗎?」
「裴先生你跟小琴是好朋友?」
「怎麽好也談不上,祗是同過事,怎麽?你認識她?」
「她失踪了,你?」
「噢!是眞的嗎?哦,哦,請到會客室去談吧!」一則事情來得突然,二則有他人在旁,裴泰立覺得不便多講,連忙邀她到會客室去。
「利小姐,你眞的什麽都不知道?唉,這裡社會太複雜了,風氣也太壞了,她說不定也受害了!」
裴泰立表示感慨的樣子。
「據你看,她受了什麽害?誰害了她?」利澤芳的問題像銳利的劍似的,刺中的裴泰立的心。
「這個,我就不淸楚了,我來這兒工作之後,就不常見她,我……」不知爲什麽,裴泰立忽然變的結結巴巴起來。
女職員請裴泰立去見大班。「對不起!失陪了!」裴泰立起身送客,態度重又從容起來。
「你看我什麽地方可以找到她?」利澤芳問。
「這個,你是新聞記者,你的辦法一定很多囉,再見,哦,對了,有消息就請打電話給我,我也跟你一樣很想知道她的情形。」裴泰立的態度與其 說是關懷,不如說是敷衍。利澤芳看了很不舒服。
從裴泰立那兒沒有得到線索,利澤芳只碰了一隻不軟不硬的釘子。
到光華的士公司去沒有找到謝麟,在金泉公寓門口却無意中相遇了,原來謝麟也正在四處找小琴此時得知金泉公寓有少女服毒,連忙趕了過來。與 正在取照對屍的利澤芳不期而遇。旣然外面找不到小琴,不如囘家去問問她母親也許會有什麽消息。
第二次到秦家,還是沒有小琴的消息,却發現了一封信。
「是小琴的信,她怎麽說?你們快看吧!」母親的心比誰都焦急。
「親愛的媽媽、弟弟、妹妹、我捨不得你們,可是再也沒有勇氣來看你們,永別了,我做錯了,從今以後就不會再錯了。」利澤芳唸到這兒,樓下傳來了搶天呼地的喊叫聲:「有人跳樓啦!有人自
殺啦!」
然而事出意外,跳樓自殺的人,却給街邊大牌檔的蓬帳擋住了,彈到地上,只是昏迷過去。
「小琴、小琴……你們快來救救吧,小琴……」母親見女兒如此模樣,心都碎了!
原來小琴在街頭徘徊一陣之後,實在捨不得慈母幼妹,又自覺無臉見人,只是跑上樓來,就在家門口站那麽一會兒,把遺書塞在門縫裡,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上天台……
及時急救的結果,小琴有驚無險。
「你很早就認識她,你們是從小的朋友是嗎? 你知道她是爲了什麽?怎麽會想自殺的呢?」利澤芳和謝麟見小琴睡着了,就輕聲聊了起來。
「唉,我可以說曉得,也可以說不大淸楚,我們一直都很好,所以我最了解她,可是後來,我們吵了架以後,我就不大淸楚了。」謝麟一邊說,一邊舉手挖耳朶。
「哦,那你就從頭講起吧。」
四
六年前,我們都還是小孩兒,我跟小琴都是貧民小學的同學。有一天,老師正在給我們講螞蟻的故事,小琴又遲到了,她不敢進敎室。
「陳老師我又遲到了!」
「爲什麽不能早呢?」老師很關心地問道。
「家裡爸爸媽媽怪我,來學校我知道老師也會怪我!」小琴覺得左右爲難,哭了起來。
「不會的,你別怕,囘頭我陪你囘去。」
老師决定去家庭訪問。到小琴家去一看,弟妹們無人照顧,只能用繩子綁在床脚上,滿地的東西,亂七八糟。弟妹們嚷着肚子餓。
「老師,我要去燒飯了。」
「你爹媽呢?」老師問小琴。
「我爹在舖子做事,媽帮人家車衣,這幾天正忙着呢!」
我明白了小琴功課不好,常遲到的原因之後,我就每天放學以後,到她家去,帮她帶弟妹,讓她有時間做功課。我記得我常常敎她做算術,她呢,常常提醒我不要挖耳朶。
小琴的功課進步得很快,成績很好。
「好,你考得眞好,這次你可以考狀元了!」父親看到成績單誇獎她。
「眞的狀元是他!」小琴把功勞歸於我。
「其實小琴的學費一半應該給謝麟。」伯父顯得多高興!
我可急了:「老師說,帮助人是不應該要酬報的。」
小琴的爹媽對學校很關心,母親要省下車錢捐給學校,父親還跟母親比賽,要比她捐得多。
可惜不久他父親病了,病得很嚴重,因爲沒有錢治病,死了,就那麽死了。但是他仍舊拿出最後一筆錢,說是攢下來捐給學校的。
家庭遭此慘變,小琴面臨失學的危險。幸好,老師願意跟她去向學校申請免費,同學們也决心帮助她畢業。
在苦難中,小琴結朿了小學的全部課程,在畢業典禮上,小琴代表同學向母校致詞:「我,我感激校長和老師對我的培養,也咸謝同學們對我的帮助,這些我永遠忘不了的,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做事做人,一定不辜負大家對我的期望,對我的帮助。我父親在的時候,他曾經說這樣好的學校一定要支持,他還戒了烟跟母親比誰攢得多,我父親死了,我要照我父親的話去做,以後我一定要盡力攢錢帮助母校。」小琴講得聲淚俱下,同學們無不動容。我再也管不住自己,跳起來跟小琴握手:「我也攢錢跟你比一比!」
五
「眞的,她刻苦用功,一心向上,本來是個好孩子。」謝麟一面囘憶一面叙述,習慣性的舉手挖耳朶。
「她怎麽會跟你吵開的呢?」利澤芳急於知道下文。
床上的小琴逐漸淸醒,蠕蠕欲動。謝麟坐在床頭,安慰她,過去的讓它永遠過去,「我們關心着你,還像以前一樣的關心着你。」小琴慢慢安靜下 來。謝麟繼續囘憶往事。
四年前,春天。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小琴和謝麟去新界旅行。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春天,靑雲悠閒地飄着,出水的秧針迎春風搖擺得似醉似眠,伊 呀伊呀的漁船划呀,划呀,划破了水底靑天,正如古人所說:「春江水暖鴨先知」,你看他們多麽悠然,好像排了隊的情鴛。滾滾的淸泉日夜奔流,急 濺得像一串珍珠,又像水晶組成的綢緞,一雙年靑人陶醉在大自然的懷抱裡,跳躍在寧靜的小溪邊。
還像少年時候一樣,謝麟挖耳朶的老毛病老改不掉。
在如在畢業典禮上許下的諾言一樣,他們盡自己的力量爲母校攢錢,互相比賽。
正在這一天,小琴認識了裴泰立。「哦,幸會、幸會,我裴泰立,濟衆醫院的秘書,說起來他還是我的遠親呢,」秦泰立自我介紹,並謂和謝麟有親戚關係。
和秦泰立一起來的尙有一位醫生,兩位護士。
「護士?當護士一定挺有意思的呀?」小琴言下頗爲羨慕。
「當然,護士所謂白衣天使,怎麽,秦小姐也喜歡這工作?你要是眞喜歡,我們醫院裡正要人,我可以介紹。」裴泰立看準了,擲下第一注。
「你眞的可以跟我介紹?」小琴年輕、天眞,聽了以後喜歡得不得了。
「包在我身上!」裴泰立十分有把握地說道,他不祗看出自己的第一注是贏定了。
小琴沒有初中文憑,在裴泰立的帮助之下,成了濟衆醫院的護士生,每天從早到晚,冲熱水,裝冰塊,上樓下樓,跑東奔西,累得喘不過氣來,小琴雖然常常受氣,幹得倒很帶勁。唯一使她生氣的就是「我能做的,醫生不要我做!」可是誰叫你是個護士生呢,本來嘛,護士生在醫院裡的地位是最低的。
小琴並不氣餒,一心要學好醫學知識,心想只要勤力的學,總有一天會升爲正式護士的。加上裴泰立願意帮她補習,所以小琴風雨無阻,每天去學。幾個月後就趕上了一般護士的水平。
醫院裡每年有一次考勤,頭兩年小琴都加了薪。今年的成績不錯,又加薪了。
「喂喂喂,我又加薪了!」看了佈吿後,小琴高興極了。
「你先別太高興,等加到了頭,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就當一輩子的護士生。」一個小護士生像是在訴苦,又像在勸小琴。
「吿訴你吧,我幹了七八年的護士生了,你說我趕不上一個起碼的護士?」
「眞的再也升不上了,成績再好呢!」小琴多麼想有一天,自己升爲正式護士啊!
「再好也是白搭。」幹了七八年的護士生現身說法。
「要就是去考護士班,可是考護士班要有初中文憑,哦,對了!你有初中文憑,你當然可以去考咯!」小護士生的話㸃醒了小琴。她去敲裴泰立的門。
「進來!」裴泰立正在打字,頭也沒抬一抬。
「裴先生,你從前說考護士班的事?」小琴怯生生地啓口。
「沒問題,到時候我會給你想辦法的。」裴泰立的話,特別是他那十拿九穩的樣子,叫小琴像吃了定心丸一樣。
「眞的沒問題?」小琴又驚又喜多問了一句。
「沒問題……你又加薪水,該請客了。」
「我本來是要請你的。噢,打個電話給謝麟,我們三個人一起去。」
照理說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最開心。這一次却並不。
三個人遊玩,在裴泰立的設計下拍了一張照,小琴笑瞇瞇地在中間,右邊裴泰立,左手謝麟。
「哎,我們决定一下,去那兒玩?」小琴徵求意見。
「晚飯我請,謝麟請一塲電影,春情什麽的,聽說很不錯。」
「我不愛看這種片子。」
「你要字還是要背,誰贏誰作主。」裴先生腦子很靈活。
「用這種方法來决定,我反對!」謝麟又不同意。
「你反對這個,反對那個,你太固執了!」小琴火了。
「曖,老弟,Lady first,小姐的意見你都不尊重!」
「你別拿洋規矩來壓我,我不理那一套。」
「反對先生,那你說吧?」裴泰立轉過來反問謝麟。
「我說呀,我們買㸃菜到你家去,要樂跟家裡一起樂。」
「虧你想得出,我家坐都坐不下,也好待客?」小琴反對。
「哦,你怕失面子,怕家裡寒酸,你還講究這一套!」
「我們醫院裡就講究這一套,難道我錯了。」
小琴不服氣,跟謝麟頂撞起來。
「我贊成,我祇有永遠贊成,沒有反對。」看起來裴泰立乃天下第一號好人!不過事情也就過去了,太家都沒有放在心上。
六
過幾天就是院長服務三十週年大慶了,大家都在忙着準備。小琴拿不定主意,跑去找裴泰立商量。裴泰立囘答她,要學會跳舞,要學會打粉,更不 能不去參加,否則院長會怪你不懂禮貌的。至於考護士的事嘛,還是一句老話:「包在我身上。」
小琴聽裴泰立這樣說,第二天就打破撲滿去燙了頭髮,買了高跟鞋,化裝品。因此與謝麟發生了一塲從未有過的激烈的爭論。也就是謝麟說的後來我們吵開了的開始。
「院長服務卅週年不能不應酬!」這是小琴的辯詞。
「應酬?應酬一定要燙頭髮?應酬一定要穿高跟鞋?這是什麽飯?」
「你越說越不像話了!」
「我不爲你好,我才不費這個神呢!小琴,我說你變了!」謝麟眼看着從小的好朋友這樣下去,很是痛心。
「變不變你管不着,不順眼你走!」小琴老羞成怒。
「走就走,我實在是爲你好!」
「算了,你盡寃枉人,你走!」謝麟已經沒有留步的餘地,他走了出去。
說也凑巧,院長大慶日謝麟載了兩個乘客在院長家門口停車,他自己順便也下去看看。一些油頭粉臉的小伙子,一些妖形怪狀的時髦女郞,都叫謝 麟看着噁心,他自言自語道:「環境環境,她就喜歡這樣的環境、危險、喝迺、跳舞!」
謝麟越來越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是他不能也不願意小琴沉淪下去。趁現在未到不可自拔的地步,要想盡辦法去挽救她,帮助她。於是他去找母校的老師商量。他懂得多接近她,了解她,別讓她見了自己就怕,這比急燥發脾氣的做法高明得多。謝麟要照老師的指敎重新做過。
七
望眼欲穿的護士班招考期,終於來臨了。
「護士班招考了!」小琴現在當然少不了裴泰立。
「是啊,我也正要找你呢!」
「這樣說你已經!」
「噓——另外我還要吿訴一個消息,我要離開這兒了。」囘頭你到我家來,我詳細跟你談。
是晚,裴泰立請小琴喝酒跳舞,半夜裡扶着醉醺醺的小琴從夜總會出來,截住一輛的士。說是要去豪華酒店,司機並不聽話,自作主張朝裴家開去。並申明別動,再動大家都沒命!」裴泰立只得乖乖的聽話,到了裴家門口,司機請他出來,不要他付車錢,還兜頭給了他幾下子,裴泰立抱頭求饒。原來,這的士司機不是別人,正是謝麟,自得老師指敎後,經常注意小琴行踪,以防萬一。今晚果然不出所料。
謝麟把小琴送囘家去,謝母誤會小琴跟謝麟在一起喝醉了酒,要謝麟管着她㸃兒,別讓女孩子喝那麽多,謝麟唯唯喏喏,支支吾吾。
第二天一淸早,謝麟來探望小琴,並吿以昨晚之事,那知小琴一心認爲裴泰立是君子,不相信謝麟之言。「我連好壞都不懂了,他帮助我,給我想辦法,他什麽地方像你說的那麼壞?」「依你說我是造謠,破壞他?」
「哼,你自己明白!」
「你不信,你去問他!」
天眞的小琴果眞去問裴泰立。姓裴的吿訴她,「謝麟所以這樣說,無非是怕你跟我好。」
「他越是說,我越是跟你好。」小琴不加思索講出這句話來。但常常是這樣的,越不加思索的話越能表達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姓裴的把昨晚上被謝麟打傷的脚,說成「爲了打電話給小謝,叫他來送你囘家,我還摔了一交。」一面孔裝作正人君子,幼稚的小琴,對他都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小琴是個打雷都驚不醒的人,這句話講得不錯。翌日謝麟和老師一起去找她,醫院裡說小琴家裡有人生病,請假剛走,趕到家裡却無人有病,也不 見小琴的人影。人到哪兒去了呢?到裴泰立家去找!一會兒謝麟跳上車子對老師說:「佣人進去問了才說不在,我看一定有毛病,我們在這兒等!」好,找小琴要緊,師生二人冒着傾盆大雨,穿着淋濕了的衣服,等!等!
一張咀不能同時講兩件事,且按下師生二人不表,只說小琴此時正和裴泰立擁舞着。聽着裴泰立的讚美詩,「小琴,原諒我,愛是不可思議的!琴,我愛你,我早就愛上你了!」兩個人的身子越貼越近……
一個是餓狼,一只是綿羊,正中下懷。
八
在秦家,謝麟遇見小琴。小琴說要跟裴泰立結婚了。謝麟整個人震動一下。然而,他抑制着感情,勸導小琴:「你嫁給裴泰立?我希望你多想想,多看看,小琴你愛他什麼?你愛他漂亮?愛他會做人?還是貪圖他錢賺得多?」不讓小琴打斷,他接着講「我以哥哥愛護妹妹的心情吿訴你,你决不能嫁給他,那天他要帶你去酒店,他是衣冠禽獸,你絕對不會有幸福的!」
忠言總是逆耳的,已經把心交給裴泰立的小琴,聽起來特別刺耳:「夠了,你這是哥哥愛護妹妹啊?你是妬嫉!」
謝麟無言相對,只淡淡的說了一句「祝你生日快樂,小琴。」就走了。大家不歡而散。
眞是禍不單行,偏偏院長是個最恨作弊的人,發現了小琴的僞造文憑,大怒特怒,不由分說將她開除出去。
垂頭喪氣的小琴,跑出醫院囘不得家,又去找裴泰立拿主意,然而,更壞的命運,更殘酷的事實,給了她當頭一棒。孤狸顯現原形,裴泰立乃是採 花惹草的聖手。
小琴在裴家門口,聽到了這樣一段對白。
「你說,你說,我爲了你離開了丈夫,丢了孩子,現在你醫院裡搞護士,洋行裡搞花瓶,就丟了我,算啦?」
「那你要怎麽樣呢?」
「結婚!」那女人提出了最可憐的要求。
「結婚是戀愛的墳墓,這樣自由自在的來來往往不好嗎?」好一個厚顏無耻的傢伙,小琴這一下子才突然淸醒過來。
「謝麟說你是衣冠禽獣,當時我還爲你辯護,一直把你當作好人,今天你可顯了原形了,你這個蒙了人皮的色狼!」
接着是一塲砰砰嘭嘭的混戰——裴泰立應得的報應,一點也不出奇。
九
就這樣,秦小琴失了身又失了業,囘不得家,見不得人,於是想到了死。
「眞正沒臉見人的不是你,是裴泰立。」利澤芳爲受侮辱的姊妹呼出了不平之聲。
「你聽我說,我們應該堅强的活下去!」謝麟鼓勵小琴。
人不能白死,是的,不能白死。傷愈後的小琴,今天可以出院了。「不,我自己可以走!」小琴重又大胆的放開步子朝前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