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鳯淚本事
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深夜,時鐘已敲過十二响,香港的三角碼頭似乎非常熱鬧,人群匆匆登上渡澳輪船,有一個大槪十七八歲的少女,她衣飾雖然樸實而沒有絲毫的裝飾,可是她那美麗壯重的面孔,自然活躍的體態,使旁人也不由自主地注意着她,她提着一個看來很沉重的皮箱子,斜着肩子急急地湧進登船人羣中,她左右穿挿着,急切找到一條較爲寬濶的道路,可是人擠越多,使她透不過氣,突然她前面行着的那個男子,好像忽然醒起忘記帶什麼東西似的,魯莽地囘身而走,於是便將那少女的箱子撞到地上,箱內書藉倒出,而那男子卸像若無其事地不顧而去,那少女揪着咀兒,惡狼狼地釘一眼,很不服氣地的面拾着書本一面喃喃細語咒罵他,也許她那天眞的神情奇妙的咒語,使後面步行而來的一位靑年停了步,他帶着好奇的眼光望着她,那靑年儀表非凡,面貌英俊,個子高高的,看年齡二十一、二歲之間,他看那少女不大服氣地拾在地上的書藉,於是好心好意地想帮忙她,怎知那少女不但不感謝他的見義勇爲,反而氣冲冲地責罵他,一手提着箱子不加理會而跑上船去,那靑年呆呆的望着那少女背影,內心起了一種莫明其妙的感覺,他不但沒有受她的責罵而起了忿怒,反而對這陌生的少女產生一種難以形容的好感。
原來這靑年不明別人,是港澳殷商巨子江維鈞第二公子江俊平,江俊平祗得一兄長江俊華,他們雖是異母兄弟,但他倆情感尤勝於同胞手足,因爲俊華大學畢業後去了意大利攻讀音樂,所以俊平便常常要替父親往澳門收取租項,並巡視各店業務,雖仍俊平現亦攻讀醫科,功課並不悠閒,但因爲江維鈞不信任別人,故俊平惟有趁週末或假期爲父親代勞前去,他今晚亦無非爲了業務關係而往澳門的
俊平上船後進入了頭等餐房,可是他腦海中似乎在思索什麽似的,他不由自主地又步出了房間,沿着甲板走進餐廳,西餐樓,唐餐樓,尾樓......他好像在找尋什麽,東張西望......至船開行時,他才懶洋洋很失望頹喪地囘到自己房間,無精打彩的倒下床上,原來他想找剛才相遇的那位少女,但爲什麼他要找她呢 ,他自己也無法解答。
這——靠在船杆上的那個不是她嗎,不錯
眞的就時她,難怪江俊平找不到她了,原來她躱在大倉的貨物堆內,俊平當然想不到她會乘大倉的,她在望着海面上的浪花,好像想窺察她的行踪,從暗淡的月色下,反映出她不安的神態,愉笑的臉已塗上一層灰暗的鬱情,她抬起那疍形的臉,睁大那雙美麗動人的眼睛 ,她在凝望着稀小無光的月亮,她古手緊握着掛在頸上的白金頸鍊,她耳邊再聽不到洶湧的波濤聲,也聽不到船上軋軋轟轟的機器聲...... 她祗聽到自己的心聲......悲痛的心聲......
她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她是一個抗戰時期的遺嬰,雖然有從死神中挽救她的性命,一雙八年沒有生育的夫婦收養了她,可是當她兩歲時,她的養母竟生下一女嬰,從此她再得不到養父母的愛護,漸漸還變成給養父母發皮氣的對像,於是她過着悲慘童年的生活,當她六歲那年,慶幸有位老音樂敎授挽救她,同情她的遭遇,收養了她,這位第二任的養父非常關懐愛護她,並盡力地裁培她,還替她改上孤鳳這個哀傷的名字,過了三年快樂的日子,悲痛又走囘她的身邊,這位仁慈的養父不幸魂歸天國,臨終時把她交託友人照顧,雖然這位第三任養父對她不錯,可是那位養母對她不歡迎,討厭她,並且苛刻地磨折她,在一個狂風暴雨的晚上,她內心抑藏的憂鬱無法再忍耐了,她要奔跑到第二任養父的墳墓傾訴,因不小心,而滾下山坡受傷被送到醫院去,爲了流血過多,需要輸血救治,她的童年男友江俊華自吿奮勇地輸血給她救了她的性命,這位男友江俊華與她相識不到兩年,他是富家子,聞說他母親爲了家庭糾紛由上海來到這裏,寄居於外婆的家中,因爲江俊華跟她第二任養父蔡老敎授學鋼琴,所以便認識了她,江俊華是一個很爽直而帶沉靜的孩子,他有助人的精神,他同情孤鳳的遭遇,常常帮助她,鼓勵她,這份純潔的友情深刻在孤鳳的小心靈中,她永遠地記着——記着。
孤鳳出院的第二個星期,這位好小朋友並要跟隨母親返囘上海去了,臨別依依,江俊華天眞無邪地脫下頸上的十字架頸鏈送給她留念,孤鳳亦祗有將頭上蝴蝶髮夾于囘送給他,一聲珍重,孤鳳便跟隨養父母來到澳門,雖然她受盡委屈與折磨,慶幸仍得有求學機會,她現在亦將快完成成了高中的階段了,她今天往港是爲了替養父去帶取參考書藉的。
第二天早晨,當船一停岸時,江俊平便站在路口,期望能發現昨晚的少女,可是仍一樣使他失望,沒有半點她的映踪。
第二年的夏天,江俊平終於又在港澳輪船上遇見了孤鳳,這次並不是由港往澳,而是由澳往港的,江俊平不願再失此大好機會,於是鼓起勇氣地認識了她,但俊平都忍瞞了自己的身世,又冒認是個貧苦孤兒名叫孤雁,孤鳳見他與己同病相憐,而且又覺得他爲人很眞誠友善,於是與他暢談,並坦言此次往港是上任家庭教師之職,當船泊岸時,適逢大雨淋漓,雷電交加,江俊平叫孤鳳等他片刻,待他驅車送她前去任職,並詐言自己是一司機,當江俊平奔走往對面馬路取車時,孤鳳卻靜悄悄地溜走了。
孤鳳在這個狂風暴雨的晚上到達一所陰森可佈的郊外別墅任職,屋裏的傭人對這個陌生來客起了驚訝之感,當老管家王媽帶領她到睡房時,孤鳳也覺得此環境相當使人恐怖,而且當晚的一切離奇怪誕事件發生使她再無法在此立足,所以第二天早上,她預備靜靜地離去,當下樓時竟給她偷聽到一段使人莫解疑惑的話,而且她可憐的學生張楚兒受她姑姐摧殘之情景,王媽的苦苦挽留她,她終於答允不走,想不到在此短短的一個星期之內,竟給她破獲了一件謀殺命案,死者張太太様貌酷似孤鳳,於是她並僞扮張太太鬼魂恐嚇張耀輝,得其眞實口供,在王媽與花王祥伯協助下,她成功了,她替死者張太報了仇,原來張耀輝早已有了妻室,爲了想獵取她的財產,故跟她結了婚,而且將妻子認作親妹,五年後的今天,便下毒手謀害她,但夢想不到第二承繼遺產人竟是親生女兒張楚兒,於是他又要將這小生靈加害了,可是天眼恢恢終受法律之制裁報應,可憐張楚兒因爲受了摧殘與恐嚇,病重不起,兩個星期的一晚,她在孤鳳的懐抱中聽着故事,很安詳地離開這個罪惡世界。
孤鳳自從她可憐學生張楚兒死後,她傷心不已,每晚她也在楚兒墓旁留不返,獨自徘徊追憶,在一個霧夜,她又再與江俊平很凑丐地第三次重遂,後來江俊平還介紹她到自己的百貨公司任職,而俊平亦詐作在此公司服務的,由於大家朝夕相處,情感日增,漸漸便步上戀途,此事終給江耀輝所悉,於是加力反對,孤鳳到此才知自己的愛人孤雁,原來是個百萬富翁之子,形愧於人,於是堅决離開俊平,俊平愛孤鳳情深,苦苦追戀,並極力反對家庭,適俊平長兄俊華學成歸國,開辦音樂學院,孤鳳因從小便跟隨於名音樂敎授,她兩位養父也是音樂名家,而她亦性好音樂,故對音樂修養也不錯的,於是俊平懇其兄長俊華帮助,給予一敎席提拔孤鳳,俊華愛弟情深,並同情她兩相愛而遭家庭反對,於是堅允相助他們,怎知弟弟之愛人孤鳳,竟原來是自己日夕難忘之童年好友,大家相見之下,童年的那份珍貴純潔的友情,燃遍了她兩的內心,俊華對此亭亭玉立的孤鳳,更難使他忘懐。
由於俊華與孤鳳工作上的關係,使他們更密切更融洽,可是大家的心中也起了一種尷尬的感覺,江俊華更苦苦壓抑自己的情感,不敢稍存奪弟之愛非想,俊平畢業後,因要出國求深造,臨別時托兄照顧己之愛人孤鳳,俊華更加不敢妄想,孤鳳亦不願傷他倆手足之情,故對俊華祗作恩人和長看待。
第二年的暑期,俊平囘來探親渡假,他親母畧知俊華愛孤鳳事,於是極力造謡期望破壞他倆兄弟之情感,初時俊平不信,但漸漸他也覺得有點形蹟可疑,於是便不允返囘外國升學,孤鳳解釋無効,江維鈞得悉更怒不可拾,斥責兩子不成人,同時愛下一卑賤孤女,兄弟爭風成何體統,於是遷怒於孤鳳諸般凌辱,俊華不願傷及手足之情,亦不想孤鳳悲痛一生,於是决意犧牲,立卽與另一女友結婚離港往澳洲,屛絕了俊平之妬念,於是俊平懇請孤鳳再等他二年後歸國與她結合,孤鳳欣然答允。
兩年後俊平學成歸國,而俊華仍在澳洲未返,他已生育一女兒,取名江愛鳳,俊華言明待她倆結婚後始重返舊家園。
俊年囘來後,戰勝了家庭與頑固的父親,籌備與孤鳳隆重婚禮,這雙小戀人整天不停地爲新居佈置而忙碌,樂融融地渡過了三個月時光,婚禮已决定了在初旬舉行,可是世事往往不會如此令人美滿收塲,江俊平突然發現了自己竟患上一不治之症,由血球多於紅血球的病,他是醫生,他知道自己的壽命還有多久長久,他悲痛地飮泣了一次又一次,他不敢將此秘密吿訴任何人,經過理智地思索後,他决意不能傷害孤鳳一生的幸福,他不願把自己心愛的人改變成一寡婦,於是他希望令到孤鳳恨他,怒他,不愛他,於是他改變了態度與作風,他整日流連在燈紅酒綠的地方,跳舞啦,賭錢啦........他突如其來的轉變,不但使孤鳳吃驚,就是他的父母也在徬徨,孤鳳苦勸無効,還遭俊平的凌辱諷語,孤鳳眞是悲痛欲絕,接着傳出了俊平的婚訊,他竟與一紅歌女結婚,孤鳳受此打擊眞是萬念俱灰,她拿着這張紅色請柬時,她再流不出半點的眼涙,也許——她的淚水已流乾了,她壓抑着苦痛的心情,安詳地參加他的婚禮,並踏進她一手佈置好幻想過的家跟他道賀,可是當她歸途中,她駕着俊平送給她生日禮物的汽車,她底淚水已模糊了眼睛,她再不看到眼前的景物,一陣昏黑,她的汽車已撞了棵大樹,溜下斜坡,他便受了傷而送入醫院去。
第二天俊平得悉此事,驚惶悲痛不已,他馬上匆忙趕至醫院,而孤鳳仍未渡過危險時期,因她內部受了重傷,俊平瘋狂地請求醫生,他說只要孤鳳能生還,他願忖出全部的家產,醫生很慈祥地對他說,你也是一個醫生,你應該明白到生命並不是金錢可以買囘的,這兩句說話,使俊平受到無限的感觸。
俊平整天陪伴着昏迷不醒的孤鳳,他內心的痛苦只有天知,他聽孤鳳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時,他眞心如刀割,也許孤鳳命不該絕,她終脫離了危險時期,俊平心中才放下了一塊大石,孤鳳囘復了知覺後,俊平日間再不敢探訪她,等待孤鳳睡熟了,他才帶着沉鬱悲痛映子前來。
俊華在澳洲得悉俊平與紅舞女結婚及孤鳳汽車失事之情形,滿腔怒火乘機囘來,執着俊平怒而摑之力責他薄倖無情,並沉痛說出自己的心事,爲了他自己已斷送一生幸福,所得結果,祇得自己與孤鳳的悲哀,俊平受兄責怪,不敢言出眞相,反而故意出言譏諷,俊華的淚在眼中流,而俊平的淚也沿心中出......
經過俊華小心侍候,孤鳳終病癒出院,俊華愛孤鳳情深,提出與太太離婚跟她再合,孤鳳對此兩度挽救自己恩人,感激不已,但在道義上無法接納他的請求,而自己破碎心靈亦難再彌補,意於是大義相拒,黯然囘澳門,臨別送上自作夏日風一曲,聊表謝意。
孤鳳走後,俊華亦不願再留此這傷心地——香港,他預備停辦妥那音樂學院,便携母返囘澳洲去,怎知在一個寂靜的午夜,俊華還呆坐在音樂室的鋼琴椅上,他無限惆悵地用單手彈奏着孤鳳送給他那首夏日風感慨萬千,突然俊平推門而進呼叫他,俊華不理采,俊平跪下緊抱他的雙足,並剖白內心不幸的慘事,俊華聽後如夢初醒,親情感召,兩兄弟相抱而痛哭。
江維鈞知道兒子不幸的事後,日夕傷心不安,江家大小也爲此事而悲痛、俊平太太得悉此惡耗,爭取了一筆錢後亦不別而去,江俊平受此打擊,終日酗酒,祈求快完結此殘生,俊華不忍弟弟最後留在人間的短促時光仍過着慘淡的生活,他知道孤鳳才可以使他過一個暫短快樂的時光,於是他不顧一切連夜趕往澳門找孤鳳,禀明此事,懇請她囘港見見俊平一面,孤鳳含涙允之。
俊平見到孤鳳突然到訪,已知兄長之苦心,內心感激不盡,可是他亦不忍孤鳳眼看到如此收塲,所以內心甚爲不安,孤鳳明他心意,於是好言相慰,並自願提出與他結婚,就算屈就作妾,也在所不計,俊平緊握孤鳳的手含笑而逝。
俊平死後,江維鈞受此打擊與第二太太俊平的母親往歐洲遊歷去,將一切產業交長兒俊華料理,於是俊華太大韋靜嫻便携女愛鳳由澳洲遷囘香港,俊華母見孤鳳零仃,更一向對她頗爲好感,而且又知道兒子對她的心事,况且江維鈞又去了外埠,二樓祗得他一人居住,於是她便挽留孤鳳在此陪伴自己,將孤鳳當作女兒看待,孤鳳亦感人海茫茫,澳門養父母之家亦非温暖之地,於是答允留下,日間便往俊華創辦音樂學院料理一切校務,因爲俊華又要料理各商店工廠等業務,故將音樂學院交孤鳳負責,而且俊華對於商業事務又不大熟悉,他一向也不聞不問的,但孤鳳在他公司也曾工作過一個時期,對一切也較爲他淸楚,所以便常常帮助他,俊華對孤鳳更愛慕不已,可惜這般熱烈的愛情,永蘊藏在心底間。
俊華之女兒愛鳳,相似孤鳳以前慘死學生張楚兒,所以孤鳳對她特別疼愛,而愛鳳對孤鳳亦無限好感,勝於對己的母,也許韋靜嫻忽畧了對女兒的關懷與愛護吧,她整天跟着一班太太們去逛公司啦,搓麻雀啦……非到深夜不歸,但俊華從不加以干涉,可是江母見情不滿,於是出言責之,而韋靜嫻卻不甘示弱地反辯,家中常發生不愉快的爭執,孤鳳唯有極力調解,怎知卻引起韋靜嫻生妬,而且她又聽到自己丈夫與孤鳳的謠言,於是她對孤鳳更懐恨不已,常借故將兒女,丈夫,來發洩指桑罵槐,孤鳳唯有啞忍之,祗祈將己之眞情感動她,但世事不會如想像之美滿,韋靜嫻不但沒有對她的惡感改變過來,反而越來越兇,孤鳳不願俊華爲難,亦不願愛鳳無辜受責,於是决意離開江家,等待機會向俊華吿別。
在一個星期早上,孤鳳與俊華守完禮拜後,便順道往俊平墳前拜祭,孤鳳便趁此機會與俊華辭行,俊華望着弟弟之墓前碑石,聽到孤鳳的剌心語,於是情不自禁地擁抱孤鳳,請求她別忍心而離去,孤鳳忍痛大義規勸,解釋,俊華亦無話可說,苦痛懊悔也低下頭,當他們午餐後囘家時,韋靜嫻怒冲冲地質問俊華,並示出他兩人相抱的相片,俊華憤恨她請私家偵探跟己行踪,於是出言責之,韋靜嫻雌威大發,憤摑俊華數掌,但俊華全不還手,江母見狀不服氣,於是並跟她大吵來來,孤鳳見再多留此一刻,祗多一點麻煩與誤會,於是匆匆囘房收拾行裝,與江母俊華吿辯,江母不忍孤鳳離去,而且愛鳳亦緊抱孤鳳挽留,孤鳳終於理智戰勝情感,咬着牙筋含淚堅决而去,就在此時韋靜嫻突然大喝停步,憤然地叫她「還囘我丈夫完整的心才去」, 孤鳳聽見此語,於是乘機好言相勸,「如想情取丈夫完整的心,請先撫問自己應有態度和責任」,怎知孤鳳的善言忠語挑引起韋靜嫻壓抑心中的怒火,於是向孤鳳面上摑去,俊華見此實忍無可忍,於是還手打她,此時韋靜嫻更加怒火焚心,於是向他大打出手,而且還拿起桌上的花瓶向着俊華擲去,剛中俊華的右額,血流如注,俊華不支暈厥地下,江母嚇得手足無措,靜嫻也呆至面如土色,孤鳳唯有馬上致電醫院,使人立卽趕來救治,終將俊華送入醫院去。俊華到了醫院,醫生說他流血過多,而他身體亦不大強健,於是須要輸血,孤鳳自願捐輸,並言她之血型是與俊華相同的,醫生亦答允孤鳳之請求,當孤鳳拿着這瓶鮮血的血液交至韋靜嫻手上時,她說「你丈夫的心我無法可還,還給我的血代替吧。」她言畢匆匆而去,江母感動之淚下,靜嫻亦慚愧低頭飮泣着。
俊華痊癒後,已失去孤鳳的影蹟,於是俊華起誓要訪査她的行踪,不管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尋她找尋她……然而俊華過了一年哀傷悲感的日子,他提着疲乏的脚步去了一處又一處,但孤鳳的映踪仍渺渺。
又春囘大地的季節,在一個星期的早上,他找到孤鳳了,他親眼看見孤鳳了,可是……太使他傷心太使他失望,眼前的孤鳳已變神聖的聖女,她依付天主,她將一切也寄託於天主……往事如烟,遺留一個創痛的囘憲孤,鳳望着他微笑,這是甜密無憂慮的微笑,但俊華的淚水無法壓抑着向聖母神前奔流,相信祗有聖母才了解他的心事……他誠心祈求聖母賜他寧靜與安詳,神聖之鐘聲不停地响着,和諧悅耳的聖詩傳進了他創傷的心,他似乎在聽到孤鳳爲他在高歌着……
悶熱的夏天,使人更頹喪,突來一陣風,迎面吹過來,拂去我苦悶,重給我淸醒,可惜仍不能吹吹散心中煩惱與憂鬱,更吹不散痛苦的囘憶,夏日的凉風,請你快溜去,遙遠有的人,正在等着你——正在等着你……
夏日的凉風也吹不散他煩惱和憂鬱,是的——祗有聖母才可以彌補他心靈的空虛,我應該爲她而高興,我應該爲她而祝福,因爲她從此脫離苦海了……俊華安慰地微笑,可是他內心卻永留下孤鳳的淚漬。孤鳳淚這故事亦結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