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小說
銷魂柳賣粉菓
看片寫作:湘子
(一)
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顏府的花園裡百花齊放;鳥雀啾啾更加顯得春色的惱人。
阿鳳是顏府的一個女傭,她一早起來,漱洗畢,換一套黑綢褲白綱衫,雖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工人,倒亦覺得伶俐而嬌艶。她輕移步伐,慢慢地來到大屋旁邊的花架下,將掛在架上的雀籠拿下來,看着籠中的金絲雀跳躍低吟,不禁興起無限的感觸,卽將雀籠放在石枱上,自己亦坐落石櫈,興之所至,由口裡哼出一支動人的歌出來。
(二)
這間大屋的主人是叫做顏伯祥,他是一個老而風流的老頭兒,一向勾結官僚包庇烟賭,還養了一班浪蕩子,幹着集團走私的非法生意,在幾年間給他賺了不少的橫財,於是便自稱爲紳士,宛然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富翁了。他原本是一個不學無能的傢伙,對什麽人格,道德,禮貌,良心,臉子完全不知,只一味曉得荒淫取樂,利己損人。自從他的老婆不幸逝世後,他更加肆無憚忌了。
顏伯祥這天起身得特別的早,他着了一件長衫,披上馬褂,以手揉着惺松的睡眼,囘頭四望,看見裡面一個人都不在,他卽沿走廊而行,好像是餓貓想找點食餌似的東張西望,終未被他發現有什麽。他乃由大屋走出花園,在遠遠的地方望見阿鳳獨自一人正在花架下歌唱,這末一看,給他好像發現新大陸的欣喜,以手抽高着衫脚,一步一步地由阿鳳的背後走過來,站在阿鳳的背後,一聲不動聽到出神,頻頻搖頭竊笑。待到阿鳳唱完,他才輕輕拍了阿鳳的肩胛,嚇得阿鳳爲之一跳,翻身過來,看見是她的主人,趕快張着笑容叫聲︰
「老爺,這樣早出來。」
伯祥笑嘻嘻地答﹕「是,阿鳳!」
「什麽事呵?老爺。」
「沒有,沒有什麽事,不過我聽見你剛纔的歌聲,唱得那麼動人,所以走來看看你呵。」
「我以爲老爺還未起身,淸早無事,走來這裡吸些新鮮空氣,順便拿上這雀籠來玩玩。」
「是,這隻金絲雀是我最喜歡的,你要用心照顧養牠才好。」
「我知道了,老爺。」
伯祥這個老傢伙眞是一個老不羞,一看見女人便張着一副笑容,好像是想乞憐的尷尬狀,他看見阿鳳對他那末馴服聽話,又看見她那末嬌艶可愛,早把他的尊嚴忘記得一乾二淨,好像小孩子般的向阿鳳說︰
「阿鳳,你的歌聲實在太好,我很喜歡聽。」
「你亦曉得聽嗎?」
「我何止曉得聽,我自己亦會唱呢!」
「那好極了,我喜歡聽你唱支歌,你唱吧。」
「好,好,我唱。」伯祥遂咳下啾,扭扭喉皮,一搖頭便開聲而唱,那嘶啞的聲音,給阿鳳偷偷地笑在肚子裡,還說︰「唱得很好,我喜歡極了。」
(三)
伯祥的次子顏再生,肥胖蠢笨,可是對於好獵女色却不讓他父親的專美。他靠着父親的有錢,在外揮霍,尋花問柳還不夠癮,到家裡來復和伯祥爭風吃醋,胡混不已。
再生對家中的衆女傭中,他獨愛阿娥,他這天剛穿好西裝結上領帶想要出去找他的那班酒肉朋友,剛步出大廳的門,經過走廊,看見阿娥在園中的樹蔭下玩弄籠中的鳥兒,他遂改變宗旨,走下花園,人未到其聲己先聞,他喘吁吁地向阿娥說︰
「阿娥!我找你好苦呵!」
「找我做什麽?」
「阿娥!我巳經對我的父親說過我太愛你,我要求我爸讓我跟你結婚,他亦答應了。」
「二少!別想壞你的腦袋吧!我是一個打工人,自己的生活還顧不住,不想嫁給人家的呵。」
「不嫁給人家怎末可以,阿娥!聽我的話,嫁給我吧!」再生講着卽搶上前一步,要把阿娥擁抱起來,阿娥連忙將他擋住,再生强要抱她,給阿娥猛力一推,再生退了幾步,正碰着後面的大水缸,遂跌入水缸裡,水花四濺。再生邊喊救命邊以兩手扭着缸邊支持全身掙扎起來,已是週身濕透確似落湯雞了。
(四)
這邊正在表演這一幕求婚的趣劇、而在另一邊的阿鳳和伯祥則在表演一齣遊龍戲鳳的活劇。
伯祥唱完歌後,坐在石櫈上,低聲地向阿鳳說︰「阿鳳!我今早覺得週身不舒服,你替我搥骨好嗎!」
阿鳳娥眉一掃,輕輕逗給他一個媚眼,微笑着說:「那邊有人來,等下給人家看見不好意思。」
伯祥瞪睛一看說︰「噢!原來是二媽。」
阿鳳說︰「你等一下,我去騙走她囘來再替你搥骨。」
伯祥喜不自勝說︰「好,好,快去快來,我在這裡等你。」
阿鳳走到那個二媽的跟前說︰「二媽!老爺在那邊叫你去,說有事交代你。」
「他呵!哼!我不去。」
「爲什麽?」
「他正一是一個「索油精」,是一個色中餓鬼,我以前豈不是亦和你一樣的年靑,來到這裡來做工,天天向我糾纏,用甜言蜜語來引誘我上他的當。哼!現在我老了,早已不把我看在眼裡了,他還會叫我去跟他調情嗎?」
「是呵,他叫你去。」
「好,等我們來作弄他一下。」二媽在阿鳳的耳邊說了幾句,卽叫阿鳳站在一邊讓她獨自一人,躡踰地由伯祥的背後走來,亦不出聲,馬上揸住兩個拳頭在伯祥的兩肩上拍拍地搥了幾下,伯祥以爲是阿鳳,明知痛得難忍,亦咬緊牙根說︰「輕些吧!痛死我呵!」
二媽吃吃地笑了一聲,伯祥有些奇怪,囘頭一望,看見給他搥骨的不是阿鳳而是一個皺紋滿臉的二媽,一氣之下,站身起來,揮手把她趕走。
當此時,顏家的汽車司機人阿釗走來,問伯祥說︰「老爺!你豈不是說大少爺由歐洲囘來要到車站去接車嗎?」
「是,我幾乎忘記。」
伯祥悻悻地正要跟阿釗出去,適遇再生,兩父子復大翻一番風流賬,當再生行過之後,伯祥才吩咐二媽替他打理家裡的事情,和阿釗一齊出去。
(五)
丁大昌是一個有血性有義氣的靑年,他在顏家當一名管家的職務,掌管顏家的日常賬目和分發工錢給所有的男女僕役傭婦。他的到顏家來做這份工作,是因爲他的父親本來和伯祥合股經商,後來他的父親的股額不但被伯祥呑沒還被謀害致死,那時大昌年紀還小,養育無人,伯祥於心不忍,才把他帶到顏家來,到了長大時,伯祥看着他爲人忠實,所以才把管家的事務給他去做。
幾天的賬目尙未登記;所以大昌在賬房裡埋頭在案上工作,這時阿娥一直入內,看見大昌正打着算盤不敢騷擾他,待到大昌停了手,她才叫聲︰「丁先生!」大昌囘頭一望,馬上把筆擱下,笑着問︰
「阿娥!有什麼事?」
「還有什麼事,一到來你一定是知道的,還須我講吧。」
「哦!我知道了!今天一定是你的生日,如果是眞的話,等待工作做完,我今晚請你去吃消夜。」
「多謝,你猜錯了。」
「不是你生日,等我再想一想……是,一定是來支錢。」
「支錢是支錢,不過這次不是要支我的薪水,是老爺叫你給錢我去買菜呵!」
「噢!是這樣呵!好!好!等我給你。」
大昌平素對阿娥頗有好感,所以跟她談話,總是張着一副的笑容,他聽見老爺吩咐給錢,馬上由抽屜裡拿錢給她,兩隻眼光亮亮地瞪住她移步出去。
(六)
顏家的大少爺再華由歐洲留學囘來了。
再華年少英俊,學問淵博,他這天穿着筆挺的西裝,梳着光亮的頭髪,來在客廳上等候他的朋友,預備到外面去逛。
當他坐在沙發椅上不久,阿鳳卽端着一杯茶進來說︰
「喝茶呵!大少!」
再華囘頭一望,阿鳳那種溫柔體貼的態度和娉婷婀娜的丰采,一下就給他一個很好的感觸,他遂站身起來脫卸外衣交給阿鳳,當阿鳳把外衣拿去掛在衣架上囘轉身後,他纔低低地問︰
「你是不是新來我家裡打工的?」
「是,來了不久。」
「叫做什麼名?」
「叫做阿鳳。」
「看你的樣子,不像是一個做工的人,据我推測一定是你的家境不好或有什麼變遷才來這裡做工的,是不是?」
「是,我的父親以前是當敎師的。自從他死後,家道中落,環境一直不好,所以我不得不出來找工做以維持生活。」
「你以前讀過書嗎?」
「讀過了。」
「在那一間學校?」
「在愛羣學校。」
「那末你是我的學友了。」
阿鳳跟再華談得頗爲投機,她看着大少爺對她那末好,她才敢放着胆問︰
「大少!你知道廖合羣嗎?」
「知道的,自從我去外國留學?則不知道他的狀况了,他是誰呵,你認識他嗎?」
「他,他是我的爸爸。」
「噢……」再華剛想要說下去,忽然有一個人站在他們兩人的中間裡,再華因和阿鳳談得出神,未注意到是誰到來,他一望,才知道是他的父親,連忙叫︰「爸爸」;可是伯祥並不注意到再華,他圓睜着眼向住阿鳳說︰
「怎末這樣沒規距,和大少爺談得這樣親蜜!」
再華趕快替阿鳳聲辯說︰「爸!是我問她的。」但伯祥仍不把再華的話聽入耳,他揮着手說︰「走開!」阿鳳把身一擺,撅一下她的櫻唇,卽走出客廳,伯祥亦馬上跟在阿鳳的後面追上去。
(七)
再生實在太不自量,他不知自己的蠢笨無能,終日和家裡的一班女工人胡混,尤其是對阿娥更抱着一種野心,時常向她追求,苦苦要求阿娥嫁給他。他宛然有父親的作風,因自小養尊處優,失掉了家庭敎育,不但對父親不孝,而且和父親勾心鬥角,吃醋爭風。
再生這天復來向阿娥糾纏,說什麼「妹妹我愛你」哪!「可憐可憐我,嫁給我做老婆哪」,其尷尬之狀,實在令人好氣亦好笑。那知阿娥這妮子,她亦太惡作劇了,她以一種若卽若離的手段對付這個肥少爺,害得他神魂顚倒,如餓虎擒羊似地向着阿娥撲過來,阿娥邊笑邊走,兩個人遂在一張長形的安全椅四週大做其「捉迷藏」的遊戲,到底女人手脚慢鈍,阿娥走了幾個圈,已是脚輭氣促,知道不轉換方向走避,將會被擒住了,於是她一溜煙地走出客廳,由走廊溜去,這個肥二少當然不肯罷休,冒冒失失地追出走廊,那知這時伯祥亦因有急事經過,兩人撞個滿懷,幾乎双双跌下去。
伯祥站定脚跟向再生駡︰「你這個孽畜,又是和阿娥胡混是不是?」
再生絕不示弱,亦挺着胸膛說︰「你這個老頭子,不管你自己,還管到我來!」
伯祥氣得毛髮直豎說︰「哎呀!你敢和你的父親駁嘴!」
再生刁皮地以手拍拍伯祥的肩膊說︰「大家都是同行的人,你不管我,我亦不管你就得了。」
伯祥給他的兒子講得無話可說,眼光光地望住再生大搖大擺地走開。
(八)
離開顏家不遠的地方,有一間孟秋荐人館,專門經營替人介紹職業或替人僱請工人的生意。這天,館中來了幾個請求介紹職業的男女,其中有一個生得眉目淸秀的女子,向掌櫃先生登記之後坐在一邊等候吩咐。
不久,陶三姑來了,她向掌櫃問︰「老板有在嗎?」
掌櫃說︰「有什麽事對我講就可以。」
三姑靠近櫃枱前說︰「就是顏家老爺前天吩咐我替他找一個伶俐乾淨的女傭,聽說是因爲他的大兒子留學囘來,要多用一個女工服侍他的。」
掌櫃想了一下,把頭望過去,說「:有,有,那個怎末樣?」
三姑跟住掌櫃所指的人望去,頓頓下頭說︰「還好。」
掌櫃遂叫那個女子來,向她問︰「你叫做什麽名,我都忘記了。」
「我叫做阿好。」
掌櫃說︰「現在三姑剛來對我說有一家姓顏的府第要僱用一個女工去服侍他們的大少爺,你要不要去?」
「去,去。」阿好向陶三姑問︰「每月要給多少工錢?」
「一百塊,另外住宿食膳免費。」
「在什麽地方?」
「由大街一路行進,就在那家大銀行隔壁的洋樓便是。」
「好呵,那末我明天可以去上工。」
掌櫃聽着阿好說要於明天去上工,他卽向阿好說︰「請你先給我甘仙三十塊錢。」
阿好躊躇地答︰「先生,我還未上工,那裡有錢給你,等我上工後再拿來給你好嗎?」
三姑亦向掌櫃說︰「是呵,人家當然是手頭緊才出來問工,現在亦還未上工,叫人家那裡拿錢給你,不如等她上工後再拿來給你就是。」
掌櫃給她們講得無話可駁,惟有勉强說︰「好啦!好啦!以後再算。」
(九)
第二天,午餐的時候,顏家一家人圍聚在大枱前用飯,正中坐着老爺顏伯祥,一邊是大少爺顏再華,一邊是二少爺顏再生,再華的旁邊坐着管家丁大昌。在他們各人的背後,有兩個女傭站在一邊服侍。阿鳳一次一次的替老爺斟茶,阿娥在再生背後,不斷地替他揚扇,十足顯示是一個官僚的派頭。
一會兒,陶三姑帶着阿好進來,她向伯祥說︰
「老爺,你前天叫我找個女工我現在已經替你物色到了。」
伯祥問︰「是她嗎?」
「是,是她。」
「叫做什麼名?」
「叫做阿好。」
「眞好,眞好。」伯祥向阿好說︰「你以後可以服侍大少爺。」
三姑說︰「知道了沒有?大少爺剛由外國讀書囘來,人品很好,你要好好地侍候他才對。」
阿好說︰「知道了。」
三姑笑嘻嘻地向伯祥說︰「老爺!我的……」伯祥倒還聰明,他已經會意,馬上由袋裡拿錢給三姑做爲車馬費。
伯祥吩咐阿鳳帶阿好到工人房去,並指點她家裡的情形。她們跑進裡面後,司機阿釗已穿上司機的制服走進來說︰「老爺,剛纔店裡來電話,說店裡發生意外的事,叫你立卽到店裡去,經理說有要緊的事要和你商量。」
再華聽見有發生意外的事,他慌張地說︰「爸!有什麽要緊,我跟你去看一看好嗎?」
伯祥說︰「有什麽事,豈不是亦是生意來往的事嗎,你何必掛意,我去就好呵。」
再華說︰「不,爸,你以前講過給我去外國讀書,將來囘來可以帮你做生意,現在我已經畢業囘來,在家賦閑無事覺得有些不安,讓我跟你到店裡去看看,學學做生意的方法豈不是對嗎?」
大昌附和着說︰「是,老爺,你應該帶他到店裡去實地練習。」
伯祥說︰「好,好,要去就跟我去。」
伯祥帶再華步出客廳後,大昌亦離座進去,祗賸再生一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俯下去作着狼呑虎嚥,大吃一場,站在他後面的阿娥,一邊替他揚扇,一邊以手忍不住掩口而笑,阿鳳則覺得有些討厭,走上前來收拾碗箸。俄而另一女婢阿環走進來向着阿娥道︰「娥姐!外面有人來找你。」
阿娥疑訝地問︰「有人找我!誰呵?等我去看一看。」
(十)
阿娥帶着驚愕的心情,連忙來到門外,才知道來找她的原來就是她鄕下的一家人;一個是她的媽媽,一個是她的丈夫魯軒,和兩個妹妹阿銀,阿彩等。
阿娥看着他們倉卒到來,又看見她的丈夫衣衫檻褸,心爲之一跳,急着問︰
「你們一齊到這裡來幹嗎?」
魯軒悽切地說︰「阿娥!你不知道嗎?我們鄕下這次患着水災,我們的田園屋宅均被大水冲去,現在無家可歸,所以出城來找你呵。」
娥媽說︰「是呵,阿娥,這次我們鄕下實在太慘了。」
阿銀說︰「媽!我們到這裡來,人地生疏要怎末辦?」
娥媽說︰「別怕,有姊夫,有姊姊,怕什麼?」
阿娥趕快阻住她的母親說︰「媽,在這裡不要亂說話,這裡的老爺,爲人好古怪,凡有丈夫的人是不可在他的家裡做工的。」
魯軒甚不以爲然地說︰「那就奇了,我明明是你的丈夫,怎末又不敢說起。」
阿娥說︰「請你別再提起這些吧!」
娥媽說︰「旣然是這樣,你設法弄點錢來讓我們囘去。」
阿娥說︰「錢是可以弄到,不過要向賬房支借,來,來,你們跟我進來。」
阿娥乃帶着他們一班人進入客廳去等待。魯軒是一個鄕下佬,一進入大廳看見裡面的傢俬那末美麗,覺得樣樣新奇,鬧了許多笑話,令人捧腹。
(十一)
阿娥想起丁管家平時對她頗有好感,旣然家裡的人要錢用,自己手頭亦無分文,不如去向他支借吧。她想了又想,惟有這條路跑得通,於是她滿懷希望一直向賬房而去。
大昌正在埋頭上賬忽然看着阿娥進來,未待她開口,卽笑着臉說︰
「阿娥!我知你一定是要來問你前天托我寄給你媽的錢有沒有囘音是不是?」
「現在我家裡的人已出來了,他們說錢沒有收到。」
「是我已經替你問過,据說那筆錢就快到了。」
「那怎末辦,他們都已出來。」
「我可以再去替你問一問,他們出來了嗎?」
「他們已經來這裡找我,現在客廳……丁先生——你可不可以先支薪水給我,我現在等住要用。」
大昌躊躇地答︰「預支薪水的事,上次老爺已經吩咐過不許工人預支,本來我可以借給你的,但是我現在亦沒有錢在身。」
他們正在商量借薪的當兒,再生又由外面撞來撞去的撞進睡房來,他看見阿娥在,笑嘻嘻地問︰
「阿娥,你到賬房來做什麽?」
「我想向丁先生先支薪水。」
再生又問︰「借到了沒有?」
阿娥愁眉深鎖而答︰「沒有。」
再生遂擺出他那副少爺的架子,力向大昌交涉,叫他借薪給阿娥,可是大昌以老爺有命在先不敢擅自支借給工人,再生無奈,乃叫阿娥等一等,待他打電話向老頭子交涉再作打算。
(十二)
過了幾分鐘後,再生果然打過電話囘轉身來向阿娥說︰「別怕,老爺快囘來,我們出去外面等一等。」
阿娥乃跟再生來到客廳,再生看見魯軒這一班人圍坐在一套新式傢俬的前面,大吃一驚,喊着說︰「這些人來做什麼?」
阿娥連忙替他們介紹,向着再生說︰「他是我的哥哥,她是我的媽媽,她們倆人是我的妹妹。」
魯軒聽見阿娥說他是哥哥,惱怒到極,想要聲辯,好得比較懂事的阿銀把他的衫角一牽,他纔停住口不做聲,免致露出馬脚來。
繼而顏老爺趕囘來了。他來到大廳上,看見這末多人甚爲不悅,後來給他發現了阿銀,阿彩兩姊妹,他纔轉怒爲笑,走近前來問︰「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再生首先說︰「阿娥鄕下的人出來,等錢用,爸,你借點錢給他們吧!」
「那裡可以,你替我主意是不是?」
阿銀無邪氣地說︰「老爺!這次我們鄕下患水災,田宅都被大水浸沒,無家可歸,所以到這裡來,請你做做好心吧!」
阿銀那種甜蜜的聲音句句打進伯祥的耳朶,他的心動了,慾念又熾了。他張着一對餓鬼的色眼,幾乎連口水都流出來,走近阿銀的身邊說︰「噢!是你們要錢用,可以,可以!」
阿娥乘機向伯祥要求︰「老爺借點錢給我好嗎?」
伯祥說︰「好呵!你馬上到賬房去找丁管家,叫他支兩百塊錢給你就是。」
阿娥欣喜萬分,立卽去找丁大昌支錢。
伯祥向阿銀問︰「你叫做什麼名字?」
「我叫做阿銀。」
「噢!阿銀!阿銀,旣然你們避難到此,不如就在我家裡做份工好嗎?」
娥媽和魯軒那裡知道這個老頭子的用意呢!他們以爲他老人家有着仁慈的心,遂贊成阿銀留在顏家和她的家姐一塊兒工作。
(十三)
阿好自從來顏家做女傭後,和阿鳳,阿娥頗爲和洽,大家互相帮助工作,倒亦覺得稱心如意,司機阿釗因同情阿好的身世;所以每於工餘的時候卽來找阿好聊天。
有一天,阿好在宅邊替主人洗衣,三姑以狐假虎威的姿態前來監督,扔起洗好的衣服檢査後,嫌東嫌西,大駡阿好無心工作,把衣服都洗髒了。阿好向她聲辯,三姑不但不睬她還更加兇狠狠地駡她只會吃飯不會做工。
是時,阿釗正來找阿好,看見三姑對着阿好破口大駡,卽責備三姑不應該那末的無理駡人。
三姑怒氣冲冲地說︰「她是我介紹進來這裡做工的,難道她不關心做工我不能講她嗎?」
阿釗說︰「她亦不是一個小孩子,那裡可以任憑你要駡就駡。」
「我受老爺的吩咐,我一定要管她,啦!對你講等下我再來,你不把這些衣服趕快洗好,看看會不會連你份工都不得做!」三姑說着卽悻悻地走開。
阿釗因對阿好存有愛意,恐怕她操勞過度損害身體,卽坐下去把阿好臉前的一大堆骯髒衣服拿過來替她洗下去。
(十四)
是晚,阿娥與阿環兩人同睡一床,剛把電燈關熄,驀然的聽有人敲門,阿娥乃下床把門一開,原來是她那個不可吿人見丈夫魯軒到來,阿娥攔住他問︰
「這樣晚,你來做什麼?」
「我們夫妻這末久未曾同住,請你可憐我,讓我今晚來和你睡在一起好嗎?」
「那裡可以,等下給人家知道了工都不得做,那怎末辨,你快出去,不要進來。」
那知魯軒不管許多,硬衝進房,到這個時候,阿娥實在亦沒有法子可想,惟有叫他舖蓆在床邊睡覺,好得通氣的阿環不忍他們夫妻的白費一晚好辰光,自動把床讓給他們睡覺,自己匆匆地走過房去和阿銀一齊睡了。
(十五)
同在這個時候,在另一間工人房裡阿銀正上床休息,在寂靜的空氣中很淸楚的聽見敲門的聲音,她連忙下床觀看究竟,那知把門一開,嚇得她一跳,原來這一個拍門的非別人,就是顏家的主人翁伯祥。
阿銀微顫着問:「老爺!這樣晚還沒休息。」
伯祥笑嘻嘻地說︰「阿銀,今晚的月光多末漂亮,我帶你到園裡去逛一逛好嗎?」
阿銀說︰「不,我要睡覺,你自己去吧。」
伯祥聽着阿銀不去,他馬上由笑容轉爲怒容,扳起難看的臉孔說︰「你的媽和妹還在這裡寄住嗎?她們還未找到房間嗎?」
娥媽知道伯祥發脾氣了,她趕快以溫和的口吻說︰「是,老爺!等找到房子馬上搬去住,請再給我住幾天就好。」
伯祥假正經地說︰「明天快去找房子,我們這裡不能多住的。」於是囘轉身出去。
伯祥失望至極,垂頭喪氣來到樓梯邊遇着再生鬼鬼祟祟地行進來,伯祥問︰
「這樣晚還不睡覺到那兒去?」
「我,我,我去找阿銀。」
「哼!阿娥亦要,阿銀亦要到底你攪什麽鬼?」
「沒有,沒有什麽?你管你自己好啦!」
兩父子你一句我一句,各不示弱,當此時,忽然有一個女婢由前邊走過,伯祥以爲是阿鳳,追上去;而再生却以爲是阿銀,大聲叫着︰「阿銀!阿銀!」但那個女婢完全不睬他們,一躱就躱過去了。
(十六)
自從再華囘來,阿鳳對伯祥的熊度完全變爲兩樣,以前每遇伯祥向她調侃的時候,還張着一副笑容若卽若離地害得伯祥神魂顚倒。可是現在不同了,他一見伯祥的影子,卽馬上避開,有時且反面譏誚,這難免引起伯祥對再華的妒忌,爲了要報復她那種傲慢刁蠻和使她與再華有較少接近的機會,遂叫阿鳳到他們一間私人俱樂部去當裡面的女傭。
這間俱樂部,宛然是伯祥和他的爪牙老李,老林等的走私機關,時常聚集一班爲非作惡的僞紳士在裡面賭博飮酒。在俱樂部的前樓有一辦事處,有幾個辦事人員,再華亦在這裡管賬,他對父親向他說過這是和二三友好合資創辦的一家什麽貿易公司的話,半信半疑,還不知道他們的公司是專門幹那非法的勾當。
一個將近黃昏的時候,外廳仍舊有許多人在那邊聚賭,陣陣的叫囂聲傳到正在辦事處打着算盤上賬的再華的耳朶裡,他覺得十分的討厭,把筆擱下,抽出一支香煙啣在口裡,抽了幾口之後,阿鳳端茶進來,說︰「大少,喝茶。」再華說︰「阿鳳!你看!外廳那末吵,叫我怎末記賬呢,這幾天的數目算來算去都不和合,我不想再做這份工了。」
阿鳳說︰「你這樣小小的事都不能忍,怎末可以偵得出他們的秘密呢!」
再華若有所悟地答︰「對,我應當忍耐些,不然,那裡會查得出他們的走私証據呢!好,我聽你的話。」
他們在這裡放低聲音喁喁私語,而外廳的賭徒們却不知天地的在大呼小叫。
(十七)
丁大昌在顏家的賬房結賬,勤勞的阿銀則在他的寫字枱前打掃塵垢,一邊以布拭着枱上的文具,一邊對大昌說︰
「丁先生,你太辛苦了爲何不休息一下。」
「唉呵!做人的工,算什麽辛苦不辛苦。」
「雖然大家都是做人的工,不過你份工錢總比較我們多多。」
「豈不是一樣的生活,多些工錢有什麽用,終日在枱上工作,我倒覺得討厭。」
「這樣豈不是更可以省些錢嗎?」
一會兒再華進來,阿銀叫聲「大少」後卽溜出去。再華說︰「大昌!你在我家管家這末久,對我父親所經營的生意一定很明白的。」
「雖然明白多少,但像我這樣一個替人做工的人,又有什麽辦法呢!」
再華說︰「不,爸爸做那種偷運鴉片的非法勾當,我們一定要勸他纔對,如果勸他不來,我决定憑我的意志替國家除奸。」
大昌興奮地說︰「你的志向實在令我欽佩,我一定帮你的忙,橫豎我亦老早不想做這份工作了。」
「等我查到眞憑實據再作打算,好,我走了。」再華說後,卽步出賬房。
大昌復執起筆正要寫下去,忽然間又看見司機阿釗倉惶地走進來,他問︰
「又想來借錢是不是?」
阿釗答︰「借錢是借錢,不過,這次是因爲阿好的老母在鄕下病得非常沉重,阿好一時又沒有錢,所以我想向你先借這個月的工錢給她寄囘鄕下。」
大昌說︰「老爺吩咐過,不論什麼人不能借錢,實在沒有辨法,旣然是要贊助阿好。這樣吧!我現在身上亦沒有幾多錢,就將這十塊錢你先拿去吧!」
「那就謝謝你了。」
(十八)
在顏家花園的一個角落裡,阿娥,阿鳳,阿銀,阿好,四個人正在談論阿好的事,阿好啼啼哭哭地說︰
「現在我媽在鄕下病得好厲害,我爸叫人通知我,叫我趕快寄錢囘去,我剛來上工不久,那裡有錢呢。」
她們對阿好的遭遇非常同情,有個叫她去向老爺求借,有個叫她去同丁管家商量,你一嘴我一嘴地說個不休,時阿釗匆匆地走來把剛才大昌借給他的錢交給阿好,不料當是時顏老爺突然出現在她們一班人的臉前。
伯祥說︰「今天是老爺生日,你們應該替我做壽,大家歡喜,爲何你們一班人走來這裡啼啼哭哭,愁眉苦臉?去,去!」
阿釗將阿好爲母病要向賬房支借薪水的事向伯祥說過,幷要求伯祥借給她一點錢,那知一毛不拔的伯祥不但不借,還把阿釗大駡一頓,不許他多管閒事,是時阿環走來催促伯祥出去,向他說大少,二少在外廳等得不耐煩了。
伯祥臨去之時,聲言要把阿好辭退,急得阿好復哭了出來,阿鳳,阿娥,阿銀於心難過,各人自動送給阿好十塊錢。阿鳳說︰「現在的世界,祗有我們這種做工的人纔有講義氣,有錢人家是相當難的。」
阿娥向阿好說︰「現在我的媽和妹妹她們在外面開了一間粉菓店,不如你到那邊去帮忙她們,聽說生意還不錯呢。」
阿好說︰「那好極了,我把錢寄給媽後,决定去找她們。」
(十九)
今日是顏老爺的生日,顏家的大廳上排了幾棹的筵席。
除了顏家一家人之外,伯祥的合夥人老李,老林都來赴宴,情况殊爲熱鬧,當酒過數巡之後,忽有一個陌生漢冒冒失失地闖進來,站在伯祥的身邊以極低的聲音說了幾句話。伯祥聽了好像有些驚恐似的,馬上在老李的耳朶邊吱哩咕嚕地說過之後,遂卽離座而去。
再華看此情形,知道了一定有什麽意外的事情發生,則向大昌示個眼色。大昌亦好像胸有成竹似地,微笑答頭。而再生却當爲絕無其事地一味顧住他的口福。
(二十)
一家人自從由阿娥處得到了一筆錢後,卽租到一間店面開設一間銷魂柳粉菓店,由阿彩坐在店前親手調製粉菓,阿娥的母親收賬,由他自己在店前走來走去叫賣兜售,生意倒是不錯。
後來阿好來參加,帮手製粉菓,購買的人更加的多,生意亦日就發達起來。
這一天,他們依舊開透店門做生意,阿彩,阿好坐在枱前製粉菓,魯軒則大展其歌喉以吸引主顧,當他唱完之時,他走近阿好的身邊說︰「現在輪到你了。」
阿好說︰「輪到我嗎?好讓我來唱。」於是阿好亦就開口唱了一支動人的歌曲,繼而阿彩亦接着唱,聽衆越聚越多,待到她們唱完,個個爭相買食,在櫃前收賬的娥媽,頻頻嘻笑,而錢亦滾滾進入她的櫃桶裡了。
一個晚上,伯祥喝了多少酒,任睡睡不得,他披上長衣走出寢室,來到外邊又碰着再生,伯祥以這樣晚再生一人在路上鬼鬼祟祟地行來行去,懷疑他一定是別有企圖,他就展起嚴父的威風,厲聲警吿再生以後不許再和家裡的女傭們胡混,而再生却把他的話當做耳邊風,大搖大擺地跑去。經過阿娥的房外,居然去敲阿娥的房門,阿娥不知是誰來找她,連忙把門一開,遂被再生乘虛鑽進房,向她糾纏不開。
而在伯祥呢!他亦乘着酒意躡踰地來到阿銀的房外,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可是未見動靜,他心急如焚,狡獪地向門縫嚷着︰「開門,快開門,我看見有賊走來呵!快開門!」
阿銀胆子太小,她聽見有賊,慌忙開門讓伯祥進來,那知伯祥一進入內卽把門關閉,向阿銀大施非禮,甚且不惜降尊就卑,雙脚跪落在阿銀的臉前向她求歡。阿銀見勢不佳,大聲呼喚,猛力把伯祥推開,連忙開門走出,在門外呼喊救命,嚇得伯祥臉如土色。而那邊的阿娥亦開門走出來,大駡再生的無禮。
(二十一)
丁大昌和阿釗聽見樓上叫囂聲,均匆匆走來,繼而顏家的衆婢僕亦聞聲上樓來看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一時秩序大亂,阿娥向衆訴說再生向她動手動脚,阿銀則說老爺要向她求歡。大昌與阿釗怒不可遏,到此時亦不管主僕之分,立卽將伯祥扭住,駡他靠走私賺錢,飽暖思淫慾,要把他扭倒警局去。時二媽亦在塲,她向大家說︰
「我以前來這裡上工的時候,亦曾被他於三更半夜闖進房把我蹂躝過,現在他看見我老了,把我打入冷宮。」
陶三姑到底曾經受其惠,她假作好心地勸着大昌和阿釗勿把事弄大出去。阿娥阿銀素來怕事,亦贊成無須搞到警局,大昌遂向伯祥父子警吿,說︰「以後如果再侮辱工人,就不再客氣。」
大昌說着,卽將顏家的鎖匙擲還伯祥向大家說︰「這樣的工作,我們不能再做下去,誰不願再做下去的人,跟我去執拾包袱馬上離開這裡。」於是阿娥,阿銀卽跟大昌囘到工人房去收拾包袱了。
(二十二)
再華囘到家裡,遇着三姑。
再華問︰「三姑,他們呢?」
三姑答︰「哼!他們都走了。」
「爲什麽事?」
「你的半邊爸爸咯!」
「這是怎末講,什麼半邊爸爸?」
三姑冷笑說︰「講給你聽吧!你實在不是老爺親生的,當時你的媽因守寡帶你到這裡來做女傭,原想靠自己的雙手賺點錢來撫養你長大,那知當時老爺把你媽姦汚,你媽爲此自殺身亡,遺下你在顏家,老爺於心難過,才把你認做兒子的。」
再華憤怒地說︰「哼!難怪人家時常譏笑我是「油瓶仔」,我一定跟他算賬,一定替媽報仇!」
再華旣知道了他不是伯祥的親兒子,又看見大昌等都已離去,他不願逗留在這個汚濁的家庭裡,逐囘轉身步出顏家,一直到粉菓店去找魯軒打聽消息。再華到了粉菓店時,店口顧客出出入入,相當熱鬧,他再行進,看着店中有四個女子穿着一樣的服裝坐成一排正在調製粉菓,他很容易的就認出她們是阿娥,阿銀,阿好,阿鳳了。於是他走前來向阿鳳問︰
「阿鳳!你亦來這裡帮忙她們嗎?」
「是,我不願再在俱樂部做那種卑鄙的工作,你來這裡幹嗎?」
「我亦不願再在那個汚穢的家庭裡生活,阿鳳!我問你,你知道他們走私的地方嗎?」
阿鳳說︰「我知道。」
再華拉着阿鳳的手說︰「你帶我去看看。」
阿鳳卽和再華並肩而出,裡面的人都笑着阿鳳一定是和再華去「拍拖」。
(二十三)
顏家的一班男女工人走了之後,伯祥覺得非常寂寞,獨自一人坐在廳上看報,他的兒子再生走進來對他說︰
「爸!你知道她們到那裡去嗎,哼!」
「到那裡去?」
「哼!她們幾個人都去魯軒那邊賣粉菓,不但如此,阿哥亦在那邊帮她們的忙。」
伯祥聽了再生的報吿,怒氣冲冲地說︰「哼!眞豈有此理,好,看她們能夠開得幾久!跟我一齊去!」
伯祥和再生卽去買了許多現成的飽餃,拿到銷魂柳粉菓店的旁邊去削價叫賣,再生當衆大喊「一毫錢賣兩只,一毫錢賣兩只,又平又好!」圍觀的人雖然不少,可是沒有人敢買。而在銷魂柳粉菓店那邊呢!因爲她們已有相當信用,而且她們個個都穿得乾乾净淨,邊唱邊做,一時門庭若市,個個忙於招待。看得伯祥,再生臉紅耳赤,遂出狡計嗾使一班小孩子走進去倒亂,個個拿了粉菓不給錢便走,魯軒大聲呼喊,時再華已將伯祥走私機關向警局報案,帶着幾個警察到來,一看見伯祥,卽上前將他和再生一併逮捕而去。
魯軒,阿娥,阿鳳,阿銀,阿好,阿彩及娥媽等見狀大驚,莫明其妙,正在議論紛紛時,阿釗,大昌,再華相繼到來,向她們解釋一切,娥媽在旁竊笑,偷偷以手指着再華和阿鳳,魯軒和阿娥,大昌和阿銀,阿釗和阿好,說︰「咦!一對,兩對,三對,四對。」她們一班人遂在歡欣的氣氛中繼續合作經營她們的生意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