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小姐
電影小説
人類文化不斷進展,國際關係日見密切,科學進步日新月異,交通運輸日益繁重,航空事業也日形發達。每一家航空公司,每一架客機上,都有年輕、美麗、勤快、能幹的空中小姐,以最誠懇的、最良好的態度,爲千萬旅客服務。
「空中小姐」是林可蘋嚮往的職業,她在一個化裝舞會中,唱出了她的心聲:「我想飛上天空」,她是如此的羨慕與神往,所以歌聲中充滿了眞摯的情感,使在塲的人越發感到動聽。
金德成在聽、郭申生在聽、雷大英也在聽。
林可蘋唱畢,音樂聲繼續響着,金德成趨上前去,邀林可蘋同舞,他恭維說:
「你唱得好極了!」
「你喜歡這支歌嗎?」林可蘋笑吟吟問:「你贊成我飛上天空?」
「我說的是唱歌,不是說你投考空中小姐事,你不必辛辛苦苦去做事,而且空中小姐是不許結婚的。」
「所以我挑這個職業呀!」
林可蘋直截痛快的囘答,剌傷了金德成的心,他尷尬地對着林可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幸虧天花板上的氣球被放散下來,大家爭奪氣球,冲淡了林可蘋與金德成的尷尬氣氛,林可蘋興高釆烈的去搶氣球,雷大英乘她背向金德成時,一把拉住可蘋走向一邊。
林可蘋一怔,她仔細打量了雷大英,詫異地問:
「你是誰?」
「我叫雷大英。」
「你對不認識的人,常常這樣不講禮貌嗎?」
「不,今天第一次。」
「爲什麽?」
「因爲我不喜歡你跟那些討厭的人跳舞!」
「誰是討厭的人?」
「除了我以外的男人!」
林可蘋明白這魯莽者的意思了,她笑笑說:
「我看………最討厭的是你!」
她摔開雷大英的手,轉身疾走,在人羣中找到了金德成,叫他帶自己囘去,金德成難得有機會接近林可蘋,所以遲遲不肯,林可蘋任性地說:
「我要吿辭了!」
金德成無可奈何點點頭。雷大英趕着過來時,林可蘋輕輕地,帶着挑戰性的語氣說:
「我聽你的話,不跟討厭的人跳舞了。再會!」
她翩然地偕金德成離去。留下微笑的雷大英,目送着這個美麗聰明的姑娘遠去。
林可蘋下决心要考取「空中小姐」,連她的母親也不能勸阻她。可蘋在國際航空公司招考飛行服務員時,約了老同學陳環一起去考。
陳環在學校里是有名的好學生,功課好、品行好,深得師長和同學們的贊美,可是天性怕羞,見了陌生人簡直開不出口,所以,她老担心着自己考不取,雖然她已是一百五十六個投考者中被錄取的廿人中的一個。
這廿個被錄取者,在飛行組高級服務員王乃麗的招呼下,進入訓練室筆試。陳環和林可蘋都輕易地通過了。
數日後,筆試成績揭曉結果,入選者減至十人。接着而來的是口試,由服務組主任康思敏主考。
第一個被考的是朱心娟,一個體態輕盈的姑娘,裝飾入時。康思敏打量了朱心娟一次問:
「你爲什麽要投考空中服務員?」
朱心娟不假思索說:「我想做空中小姐。」
「你知道空中服務員的責任是什麽?」
「是管理旅客的。」
「錯了。如果你希望錄取的話,你立刻要改變這個觀念。空中服務員是爲旅客服務的!服務和管理這兩個字的意思剛剛相反!」康思敏用嚴重的口吻向朱心娟解釋。
朱心娟用心聽着她說完,立刻向康思敏認錯,她的態度令康思敏滿意,却嚇壞了在旁邊候試的陳環,她忍不住對林可蘋說:
「這樣的口試太難了。」
林可蘋勸她不要怕,心裡不恐懼,事情就容易做了。
朱心娟試畢,康思敏叫出陳環的名字,陳環應聲而起,走到辦公桌畔,朱心娟就在陳環的空位坐下來,她向林可蘋作友誼的微笑,自我介紹說:
「我叫朱心娟。」
林可蘋也微笑囘答。朱心娟在可蘋手上的通知單上,知道她的名字,二人很快地成了朋友。
等到逐一的經過口試後,康思敏對大家說:
「好,等我們的通知,再來檢査體格。」
若干日後,她們一行十人都接到通知去檢査身體,並且受平衡身體的測驗。
這一連串的考試,林可蘋都以興奮的心情接受了,她一直忙忙碌碌地應付着,然而她的母親却爲此担心。
「你考得怎麽樣?」
可蘋在考試後囘家,她母親迎着她問,林可蘋頗有信心地對母親說:
「我自己很滿意,就不知他們滿意不滿意。」
「單是投考就考了好幾天,考取了去做事,還不知多辛苦的,我實在不放心。」
可蘋的母親嘆了一口氣,還想往下說,林可蘋已經明白她將要說些什麽,搶着說:
「媽,是不是金德成又來了?媽,我明白,你不要再談了,我不願做一個關在鳥籠子里享福的金絲雀,我要飛上天去!」
她的表情中大有「燕雀安知鴻鵠志」的神氣,林母知道勸也無用,惟有任她去受訓。
正式接受「空中服務員」訓練的僅八個人。康思敏在訓練開始的第一日,向她們訓話說:
「你們是這次錄取的服務員,我代表公司向你們表示歡迎。你們參加本公司,第一個階段,是接受訓練,訓練結束後,根據你們的成績,分別指派工作。你們的職務是服務員,主要的一句話,你是爲旅客服務,要做到最高水準的服務,訓練完成,你們到空中爲旅客服務,要使每一個旅客感到空中旅行的絕對滿意,服務這二個字是你們的工作的標題。我希望你們喜歡你們的工作,從站上這個崗位的第一天開始,穿上制服,你們就代表了空中小姐的榮譽!」
這一席話深深坎入八個人的心中,她們用興奮的心情接納這篇訓話。當她們穿上空中小姐制服的第一天,由康思敏介紹一個叫做李文彬的飛行工程師給她們,在李文彬的指點下,認識飛機上的各種機械與救生衣等物件。同時,在陳環的心里,也開始投入了李文彬的影子。
訓練是相當嚴格而繁重的,所以金德成每次到林家去都不能見到可蘋,可蘋的母親吿訴他說:
「她們的訓練嚴格極了,比學校里還緊張,每天上課,學的是看護、急救、做菜、外國禮節、交際、談話、還有游泳!」
眞的,這些課程實實地叫林可蘋忙透了,經過一個相當時期後,康思敏還來一次考驗。她在受訓的八個人中,挑出她最喜歡的林可蘋做考驗對象。
訓練室中佈下一排似機艙般的座位,請了男女同事來做旅客——百般挑剔的旅客——,指定陳環和劉翠明做地面服務,讓林可蘋和朱心娟作空中小姐。
林可蘋高興地依照記住的課程開始,誰知一開口就錯了,幸虧陳環在背後輕輕提示,把康思敏混過去。
接着而來的是一連串難堪的質問。假扮旅客的職員們,紛紛用難以解答的問題對可蘋責難,甚至說:
「你們豈有此理!」
可蘋忍不住說:「明明是你自己不講理,明明是你不對!」
她剛說出口,引起職員們一塲大笑。康思敏敎訓她說:
「你忘了,旅客永遠是對的!你的工作是服務,就得忍住所有的難堪!」
林可蘋當塲忍住了。囘到家里後,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受,連睡也睡不穩,於是,她决定辭職不幹。
第二天,她把寫好的辭職信偸偸地放在康思敏的辦公桌上,不再往訓練室,逕自囘家。家中的女僕阿香,正在打掃,勤快地工作着。可蘋望着阿香,突有所感地問:
「阿香,你在我家里做事,心里覺不覺得委屈?」
「沒有,我從來沒想過。」阿香老實的答覆她。
可蘋覺得很奇怪,喃喃地說:
「如果你這樣想,我也不怪你,人人都可能這樣想。爲什麽我要爲別人做事,爲什麽我要侍候人!」
阿香不懂她說什麽,詫異地瞧了可蘋一眼,自顧去應拍門聲。進來的是金德成,他一早在可蘋母親的嘴里,得悉林可蘋辭職的消息,認爲求婚有希望,趕着來約可蘋去跳舞、去游泳。
可蘋一看見金德成就頭痛,再加上阿香忠實的囘答,她匆匆地拿起手袋,對母親吿辭,飛也似的囘到國際航空公司,順手在康思敏的辦公桌上取囘那封辭職信,趕到訓練室里坐下。她的到來給康思敏莫大安慰,因爲康思敏已經續過她的信。
陳環很奇怪可蘋遲到,輕輕問:
「怎麽了?」
「不舒服,睡到現在。」可蘋撒謊說。
「恐怕不是生病吧?」朱心娟在後面說:「昨晚去跳舞了吧?」
「不!」林可蘋看見陳環對自己有懷疑之色,她堅定地說:「我已經决定了,在未正式派定工作以前,我不玩,不跳舞,誰來約我都不去,好好地受訓。」
她的話康思敏都聽到,她欣慰地笑了,因爲林可蘋是八個人中最有希望的一個。
不久,訓練期完畢,正式工作分派下來,林可蘋與朱心娟都得到隨機服務的工作,陳環被派在地面服務。
這消息打擊了陳環,她簡直有些不敢見人的模樣,朱心娟得意洋洋地穿上空中小姐制服上班時,經過餐室,見陳環沮喪地獨坐一隅,她半安慰半自傲地說:
「你知道你爲什麽不能隨機服務?」
陳環抬起頭凝視着朱心娟,朱心娟笑着說:
「就是因爲你怕羞,見了生人說不出話來,我不懂你爲什麽這樣不中用?」
她那副神情與最後一句話,引起站在旁邊偸聽的李文彬的反感,他走來說:
「朱小姐,你應該到辦事處去報到了,第一天飛,你就想遲到嗎?」
朱心娟嫣然一笑,翩然離去。李文彬待她走後,就坐在陳環旁邊,勸道:
「地面工作跟隨機服務同樣重要,你不要看輕自己!」
「我知道她一定做得最好,不會看輕自己!」
林可蘋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陳環與李文彬抬頭看見她,她笑盈盈地接着對陳環說:
「陳環,你在受訓的時候是成績最高的一個,你派在地面服務,並不是你有什麽不如人的地方………」
「只因爲我不會說話!」陳環自怨自艾地說。
「每一個人性格不同,各有長處,也各有短處,就該利用自己的長處。」可蘋說。
陳環對林可蘋說出自己願望着有一個好職業,一路做到老,但是第一步就失敗了。可蘋不承認這是失敗,李文彬點點頭對陳環說:
「林小姐說得對,你一點也沒失敗。林小姐和我派在同一機上我們要去報到了,你要査對旅客名單,塡寫報吿,招呼行李過磅,這里是餐室,不是辦事處,去吧!」
李文彬給陳環以鼓勵,增加了陳環的自信心,她微笑起立,到辦事處去。文彬欣然地對可蘋說:
「我還得和你介紹同機的同事!」
二人相偕走到辦事處去,李文彬首先介紹正駕駛員楊,接着介紹副駕駛員時,雷大英不待他開口,迎上來和可蘋握手說:
「恭喜林小姐第一次飛上天空!」
林可蘋又驚又喜,驚的是在這里遇見雷大英,喜的是他總算「半個」熟人。李文彬對他們的相識感到意外。
與林可蘋同機的高級服務員是王乃麗。
可蘋第一次飛的目的地是台灣——這個可愛的寶島,是她素來嚮往的地方。可蘋快快樂樂地爲旅客們服務着,起飛後不久,她就遭受到受訓時同樣的委屈。
一個好胃口的太太吃了一樣又一樣,並且不停地催;一個男客扯東拉西的談個不完,一個少婦初次乘機,怕得要拉住手才不發抖,同時,雷大英還火上添油地說:
「林可蘋,注意服務道德!」
可蘋長到這樣大從未受到如此的呵責,幾乎淚下。飛機在台北松山機塲降落後,旅客們絡續下機走了,雷大英在出口處等可蘋,笑容可掬地招呼說:
「林小姐,你是第一次到台北吧?」
「唔。」可蘋自顧自一直往前走,滿面怒容地答。
「我們一塊走吧。」雷大英追上去說。
林可蘋不理他,急步疾行,雷大英早已準備,向站在一邊的李文彬使一個眼色,李文彬笑着追上可蘋,陪她上公司的車子,一同到圓山招待所。
圓山是台北近郊的一個風景區,招待所的地點比普通地方畧高,居高臨下,山風迎面,可蘋的精神爲之一爽,把心中的煩惱暫時拋開。
「林小姐。」李文彬在她背後說話:「我們公司在台北的幾位同事,今天晚上有一個晚會,我想請你一起去。」
「都是公司的同事?」林可蘋想了一想,記起了雷大英對她的態度,微笑地推辭說:「我!我不想出去了。」
「林小姐,你說過你在正式飛行以前,不跳舞,不出去玩,今天是你正式飛行的一天了,應該開戒了,怎麽好囘絕我?」
李文彬振振有詞,可蘋無法再推托,轉口取笑李文彬說:「原來陳環什麽都講給你聽的。」
李文彬羞澀地一笑,承認了。
「好吧,那末我代表陳環陪你去。」可蘋說。
他們各自囘到房里去休息,林可蘋爲了初次到臨,想給各同事們一個好印象,提早梳洗整齊,由李文彬陪伴,到一座日本式改裝的房子去晚會。
西式的大廳上,已有十幾個同事在那里等她,王乃麗想替可蘋逐個介紹,同事們笑着說:
「不用介紹了,反正我們都認識她,非但認識她,還知道林小姐能唱歌,今天,就請她唱個歌作爲見面禮吧。」
林可蘋大感意外,台北的同事們怎會知道她能唱歌,她不能拒絕這個邀請,就爲大家唱一個台灣小調,博得滿屋掌聲。
李文彬也起勁地鼓掌,可蘋半笑半惱問:
「是你的主意吧?」
李文彬不答,用手指指大廳角落,林可蘋望過去,看見了雷大英。剛才她進來的時候,却沒有發現。
雷大英帶着可愛的微笑,在開香檳,李文彬解釋說:
「這個晚會是他主辦的,專誠爲慶祝你初次起飛。」
可蘋不由得感激起來,她笑盈盈接過雷大英遞給她的酒,與同事們一齊乾杯,這杯酒,奠定她的信心,也奠定了她和雷大英的友誼。
第二天,李文彬、雷大英,與可蘋三人相偕遊碧潭等地方,直至飛機將起飛時才趕去上班。
可蘋在有伴侶、有信心、有人鼓勵下,工作成績十分出色,她在飛機上遇到了不少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困難,但她也學會了如何去應付。她的才能受到康思敏的贊識,不久,就升爲高級服務員。
在飛曼谷的班機上,朱心娟成了她的助手。陳環得了這個消息,十分欣喜地對可蘋道賀,朱心娟認爲這是可蘋的運氣比她好。同時,差不多每次的飛行,副機師大都是雷大英,怪不得朱心娟要說:
「眞有緣份!」
事實上,雷大英祗是可蘋下班後的伴侶,在機上,他比任何一個機師都不客氣,他很少和可蘋交談,他甚至嚴格地要可蘋遵守關上機房門的規律,少有待慢,呵責立至,所以在林可蘋的心中,對雷大英眞是又恨又愛。
在飛曼谷的機上,有一個叫做趙鈞的旅客,要林可蘋替他塡寫一張海關表格,特意摸出他那支新式的派克,在可蘋面前炫耀,可蘋絲毫不介意他的舉動,倒是在機尾料理食物的朱心娟注意着趙鈞。
客機在曼谷稍作勾留,直飛星加坡。趙鈞在曼谷下機時,留給林可蘋一張名片,可蘋禮貌的接受了。
曼谷著名的是廟宇,金碧輝煌,在陽光下閃耀奪目,雷大英是識途老馬,他引着可蘋與朱心娟到處遊覽,介紹名勝古蹟,作一次極愉快的觀光。
飛到星加坡時,雷大英單獨約了可蘋去玩,連制服也來不及換,可蘋要去欣賞那些椰林風光了。
朱心娟坐着三輪車在他倆身畔擦過時,對這一雙情人的親密,發生了羨慕和妒忌。她到達休息處,故意裝出一副正義狀態,對正在打橋牌的一羣同事說:
「嗨,吿訴你們一件事,雷大英和林可蘋連衣服也不換就出去玩了。」
「在曼谷你不是在一塊兒?這次不請你,你就不高興了,是不是?」
一個職員這樣說,正說中了朱心娟的心病,她不由得臉一紅。辯道:
「誰這樣小心眼兒,我是說,他們單獨在一起,穿着制服,我們的康小姐知道了,要給警吿的,她說過穿了制服就不能在外人面前有任何私人行爲。」
「對的,這種情形應該報吿你們的康小姐。」
於是,有人把這件事向康思敏作了報吿,康思敏想了一想,把那份公事撕去。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是一次飛新加坡。雷大英仍和林可蘋同機,在香港起飛前,忽然有一個自稱是趙鈞的朋友者,來尋林可蘋,在餐廳里,當着航空公司三幾個職員面前,交了一封小紙包給她。可蘋遲疑一下,但倒底是個缺乏處世經驗的少女,經不起人家再三請求,終於答應帶到曼谷交給趙鈞。
她在曼谷機塲等不及趙鈞來取物件,把它交給還有半個鐘頭勾留的朱心娟,朱心娟是飛返香港的,她還記得那個在飛機里炫耀支新派克筆的趙鈞,欣然允諾。
可蘋飛走後,趙鈞果然到機塲來找林可蘋,朱心娟把紙包交給他時,他給她一枚寶石胸針作爲酬謝。
飛機在天空中平穩地前進,林可蘋與黃蘇兩人忙忙碌碌爲旅客們安排食物,當林可蘋在郭申生面前經過時,她對郭申生面前的一只鼓,感到興趣,隨便地問了一句,郭申生含笑地介紹了自己,而且還表示他曾看到過林可蘋的舞和聽過她唱的歌,十分贊賞。
林可蘋客氣地說幾句謙遜話時,恰巧雷大英出機艙來取食物,他默默地經過可蘋面前,可蘋立刻縮住話頭,她有一個預感,暴風雨將臨了,雷大英的暴風雨。
果然,他不接受可蘋的解釋,還因爲可蘋的忙中有錯,忘記關機艙門,呵責了她一頓。
這使可蘋大起反感,她一氣之下,接受郭申生的邀請,去赴一個舞會,當他們到達星加坡的時候,她和郭申生一同去表演舞蹈,不理雷大英的無聲反抗。
雷大英剌激萬分,獨自在旅舘休息室喝啤酒,决心等待林可蘋囘來。夜深時分,可蘋獨自歸來,雷大英站起來叫住林可蘋說:
「可蘋,我有話跟你說。」
「還要敎訓我是不是?」可蘋餘怒未息,悻悻地說:「當了人家的面,傷了我的自尊心,還不够嗎?」
「剛在飛機上認得的旅客,就一塊兒去跳舞,這是空中小姐的自尊心嗎?」
雷大英反唇相稽。二人勢如水火,林可蘋恨他切骨,大聲辯說:
「不是當班的時候,我到什麽地方,公司管不着我,我喜歡跳舞,沒有違背章程。我愛跟誰玩,有我的自由。」
「可是你要自己知道檢點!」
「在飛機上,你當衆駡我,我什麽話都不說,現在,你沒有資格說我一句話,你自己的態度才要檢點!」
說完,可蘋怒冲冲上樓去,第二天,飛機由星加坡飛囘曼谷時,公司接到香港通知,因香港有大雷雨,飛機要在曼谷暫作停留。
這個消息非但旅客們不安,最不安的是林可蘋,因爲她是求准人情,提前班次飛星加坡的,以便囘去參加母親的生日宴,却不料弄巧成拙,如果她不提前,倒可以因大雷雨而留港了。
她在懊惱萬分的心情中,照料旅客們到旅舘,因爲大家都不準備在曼谷過夜,未免怨聲載道,更增加了林可蘋的壞心緖,所以,在疲乏不堪中,她對黃蘇表示這次囘香港非辭職不可,因爲她實在受不了。
「管吃,管住,管行李,向每個人道歉,說好話,挨他們的駡,但是,要裝出一種康小姐所敎的和氣、莊嚴、大方、誠懇的笑微。」
林可蘋的牢騷發不完時,雷大英與李文彬從外面進來,他們的出現,無異讓林可蘋切實地下决心要辭職,因爲她更受不了雷大英的驕氣凌人!
一到香港,林可蘋先囘去對母親道歉不能趕囘來祝壽,再去公司向康思敏辭職。國際航空公司正在續招新的飛行服務員,由朱心娟協助口試,康思敏和王乃麗主考。
康思敏聽到林可蘋的要求辭職後,沉着地讓可蘋到她辦公室去,叫林可蘋說出辭職的理由。
林可蘋把難以忍受的事,一一老實的說出來,康思敏等她說完,並不駁斥她,僅僅把自己投入航空公司的前因後果吿訴林可蘋,她那可歌可泣的經歷,深深撼動了可蘋的心,最後,康思敏說出她對林可蘋的希望,她處處對可蘋的衞護,例如第一次的辭職,穿上制服和雷大英出遊等事,她都掩飾過去,但是,這一次却有更嚴重的事了。
「什麽事?」可蘋緊張地問。
「你替一批做假珠寶的人私運假貨。」
康思敏的臉色吿訴了林可蘋,事態是非常嚴重的,可蘋發誓沒有做過這件事,康思敏胸有成竹的打發可蘋囘去,她已有了計劃。
她的計劃合作人有雷大英、李文彬、與陳環,這些愛護林可蘋的朋友,他們用計把朱心娟遣開,使她躭誤起飛的時間,雷大英飛車接了林可蘋到機塲,接朱心娟的班。
在機塲餐廳中,趙鈞之友托林可蘋帶一包東西,可蘋正想婉辭,雷大英一手代接,拉了可蘋入機塲。
飛機起飛了,可蘋如常地工作着,忽然雷大英從機艙里出來,提議可蘋看看剛才托帶的東西。
林可蘋奇怪地打量雷大英,一面慢慢地拆開紙包。
紙包里是七八塊假翡翠!
這就是假珠寶案的眞相,可蘋這才明白雷大英的苦心,欣然而笑,雷大英卽厲聲說:
「一切到曼谷再說。」
飛機抵曼谷,可蘋按照公司的規章,向上面報吿假翡翠事件,並且當塲在機塲上捉住了趙鈞。
事情是雨過天晴了,雷大英說:
「爲了一句謠言,我要你親自來解决趙鈞的事,好讓你以後知道小心,不再隨便結交旅客,因爲…………」
「我知道了。」林可蘋甜甜的笑着說:「因爲你是討厭所有的男人!」
雷大英坦然承認他愛小題大做,希望林可蘋不要因此而辭職。可蘋說:
「那要看公司對我的態度了。」
國際航空公司對假珠寶事件的澄淸,嘉獎了林可蘋,由康思敏親自將獎狀送到可蘋的家里去。雷大英、朱心娟、王乃麗、劉翠明、黃蘇、李文彬等一行人,也跟了向可蘋道賀,情緖熱烈,使可蘋的母親也承認了女兒的挑選是對的,所以金德成來訪時,她任由可蘋直截痛快地拒絕他。
大家在談論中,陳環和李文彬坐在一隅竊竊私語,李文彬似乎在催促陳環說什麽,可蘋好奇地問:
「什麽事呀?陳環。」
陳環低下脖子不發一言,李文彬笑着說:
「她一直希望能當空中服務員,現在放棄了這個希望,决定跟我結婚。」
大家哄然叫好,一片恭喜聲,把陳環羞得越發抬不起頭來。李文彬繼續說:
「可是,我要完成她的願望,想在飛機上舉行婚禮,請雷大英跟你替我們主持。」
在飛行的客機中,李文彬和陳環完成婚禮。雷大英表示他要等到昇任正機師的時候,才和林可蘋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