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天使
電影小説
金文歐把畫好的廣吿交給魏經理時,他連不敢望一望魏經理的臉色,因爲他知道這幅畫不能達到「快樂天使」般的氣氛,但是,文歐祇有一個模特兒,就是未婚妻李美莉。她很美,却不是「天使」的美,是人工美。
果然,魏經理在發表意見了,他說:
「金先生,這個廣吿不是設計技巧的問題,而是用錯了模特兒,這位小姐很漂亮,可是俗氣得很……」
站在旁邊的張克明接嘴說:
「魏經理,這位小姐就是我們廣吿社的投資人,也就是金先生的未婚妻。」
張克明這一說,魏經理倒不好意思再說下去,文歐抬起頭來,大方的說:
「你說得對,我應該換一個模特兒。」
「我再等你一天。」
魏經理說罷就離開畫室,匆匆出門。
文歐嘆一口氣,向張克明說:
「這是一筆大買賣,不接太可惜,小張,你替我想想辦法。」
小張可沒有辦法,何况李美莉的醋勁眞不小。
二人相對無言時,有人從門口入來,禮貌地叩了三下門,叫道:
「金先生。」
文歐囘頭一望,是梅記商店的女兒梅婉萍。
「我沒有要什麽東西。」
文歐望望婉萍說。婉萍和氣地把賬單遞上去,說:
「我不是送東西來的,這是你的賬,我媽媽說,已經有兩個月沒付了,叫我問一聲能不能付一付,我們是家小店,要是拖久了,我們也不方便!」
文歐本來指望着魏經理付他一部份錢的,今天畫不能使對方滿意,錢分文未着,祇好厚着面皮說:
「過二天,我一定付淸。」
「好,對不起。」
婉萍客氣地轉身就走,才出門,給魏經理看見了,魏經理重囘進畫室,令文歐大窘。
「金先生,剛才這小姐是找你的?」
「是的,是什貨店老闆娘的女兒,她……」
「她是我理想的快樂天使模特兒,你去找她來畫,我馬上跟你簽合同。」
「要是不肯呢?」
魏經理不直接答覆,祇摧着文歐去找婉萍,哀求她到答應爲止。
魏經理走後,文歐就急着去找婉萍。
他剛離開,李美莉打電話來找他,張克明吿訴美莉說,文歐有事出去,美莉也不問文歐有什麽事,祇忙着要張克明通知文歐,晚上到夜總會見面。
美莉掛下電話,她的母親在旁邊撇撇嘴說:
「說來說去我還是那句老話,把文歐那家畫室盤掉算了,這種賠錢生意,要做到幾時呀?已經六千元下去了,一個錢也沒囘來。」
「慢慢來的。」美莉懶洋洋倚在沙發上說:「金家那末大的產業,不要說六千,就是六萬也不稀奇,只要他爸爸讓他囘去,承認我這個媳婦,我進了金家的門,將來全是我們的。」
「要等到那一天呀?金家老頭子病了半年,可又不死,到今天還不肯囘心轉意。哼,我看啊,文歐這個人沒有什麽出息,還說什麽畫家,藝術家。」
美莉笑笑。她不在乎這區區六千元,美莉是交際花,自然有人會送錢給她用,不過,要找一個如文歐般年輕,又肯和她結婚的人就難了,何况,文歐還有一個號稱百萬富翁的父親金淳南。文歐是淳南的獨子,將來的遺產是穩穩到手的了。
文歐在梅記商店中費盡口舌,好容易說服了梅氏母女,婉萍答應他等夜間打烊時,到畫室工作。
晚上,張克明與文歐一起到夜總會去找李美莉,美莉爲他介紹一個廠商,說有大批生意可以交給文歐的,文歐隨便敷衍幾句,對美莉說明繪畫事件。美莉笑着說:
「你去吧,這兒的事情有我!」
文歐吿辭囘到畫室,梅婉萍來了,她應約穿上絨線衣,擺定姿勢,文歐儘速地畫,一直工作到天明,大家就在沙發上矇矓入睡。
畫室中電話鈴聲大作。
男僕阿康聽了來搖醒文歐,說是家裡打來的。
「喂!我是文歐。」文歐聽到雲姑姑的聲音,很高興地說:「有什麽事嗎?」
雲姑姑很緊張的語氣說:
「帶你的未婚妻來,馬上來!快點囘來啊!遲了恐怕來不及了!」
雲姑姑說到最後一句,聲音有點嗚咽了,文歐大驚失色,眼淚禁不住流下來,他含淚答應了,立即打電話去找美莉,美莉還沒有囘家!
文歐心裡着急,他一眼見到醒來的梅婉萍,情急智生,趕快上前拉住婉萍,說出老父病危,想一見未來媳婦的事,要求婉萍暫代一下。
婉萍聽了這不情之請,立刻拒絕,摔開他的手想走,文歐攔住婉萍,聲淚俱下,哀哀苦求說:
「這可能是我爸爸最後一件事了,要是梅小姐不肯帮這個忙,我會爲這件事難過一輩子,只要一個鐘頭就行了,一個鐘頭!」
「這……」
阿康也帮着請求,婉萍倒底是個好心腸的女孩子,她眼看着金文歐滿面凄凉的神情,不忍過份拒絕,她遲疑半响,說:
「我得囘去問問我媽媽。」
文歐連聲答應,披上外衣,陪同梅婉萍囘到梅記商店,婉萍把文歐的李代桃僵之計吿訴母親,梅母起初反對,後來經不住文歐的哀求,終于答應說:
「旣然是性命出入的事,那你去一趟吧,不過你得就囘來的。」
文歐道謝,拉了婉萍的手截住一輛街車,飛駛而去。
在車廂中,文歐把自己和父親鬧僵的事吿訴婉萍。
原來文歐的父親金淳南白手興家,對自己手創的事業十分重視,文歐醉心繪畫,不肯聽從父命攻讀商科,繼承父業,淳南一怒之下,驅文歐離家,文歐的個性和父親一樣倔强,離家後就不想囘去。
一年餘,父子倆彼此懷念,但彼此不肯遷就。
文歐和婉萍的車甫抵家門,門房已經上前迎接,接着是老僕老周,到大廳上,又見到雲姑姑,大家都憂形于色,文歐心痛萬分,不暇向各人介紹婉萍,拉了婉萍直撲淳南的臥室。
「爸爸!」
文歐來到床前,已經看見淳南奄奄一息的樣子,一陣心酸,眼淚簌簌而下,婉萍見到醫生護士及一大堆憂愁的人們,心裡也難過起來,臥室的空氣中充滿了凄哀欲絕氛圍,淳南却緩緩地睜開眼來。
雲姑姑携着婉萍的手站在床畔。
淳南瞧了文歐一眼,又轉過臉去看婉萍,用輕微的聲音問:
「那是誰呀!」
「她是文歐的未婚妻,特地來看你的。」雲姑姑答。
婉萍羞紅了臉向淳南呌了聲「老伯」,她温柔的語調,悅耳的聲音,似乎給病人帶來了生氣。淳南的眼睛睜大了,他伸出一隻手來,說:
「過來,過來!」
婉萍走前一步,伸手握了一握,淳南大爲滿意,音調响亮了一點,對文歐說:
「文歐,你趁着我在世的時候,把婚事給辦了吧!」
婉萍一急,忙說:
「老伯,你放心養病好了,等你的病完全好了再說。」
淳南不依,他支撑着坐起來說:
「這是你的孝心。可是我要你們提早結婚,我不用再說了,今天你們就搬囘來住,好商量辦事。」
婉萍越發急了,馬上說:
「不行,我媽媽不許!」
淳南更心急,他指派雲姑姑去接婉萍的母親來,雲姑姑應着走了。金淳南爽快地對老周說:
「我餓了,快呌厨房給我下一碗麵,加上火腿!」
婉萍着急的瞧着文歐,文歐示意她稍安毋燥,他熟知父親脾氣,越反抗越不得。金淳南瞧着他們眉來目去,以爲二人情濃意蜜,不自禁地微微一笑。何醫生瞧着一個垂死的病人,在五分鐘內忽然變得要吃火腿麵,而且脉息正常,大呼奇蹟不止。
文歐,婉萍和何醫生走出臥室,文歐向何醫生表明了婉萍的身份,何醫生再三叮囑不能對淳南說明,因爲這次的轉危爲安的奇蹟,全仗梅婉萍。如果說穿了,可能病情轉兇,甚至死亡,梅婉萍一嚇,不敢多說話了。
雲姑姑抵達梅記商店,說出原因,婉萍的母親就詳細說出經過情形,雲姑姑恍然大悟,心中更感激她們母女二人,不是她們慨然相助,說不定金淳南已死。於是她懇切地請梅母同去走一遭,希望能夠使她的哥哥早日恢復健康。梅母是個心地善良的婦人,她收拾妥店中一切,關上大門,隨了雲姑姑囘去。
梅母到達金家時,金淳南已吃完早餐,下了床坐上輪椅,命老周推往花園,何醫生不贊成,堅留淳南在大廳中和梅母閒談,梅母也勸止他,淳南正想提及婚事,一眼看見廳側闖進二個人來,一老一小,都打扮得十分妖嬈的女人,他斜白一眼,問:
「是什麽人?」
文歐在輪椅背後偸偸溜過去,雲姑姑心裡明白,她應聲說:
「不認識。」
何醫生示意老周把輪椅往房裡推,說是要打針,淳南無可奈何跟着護士進去,梅婉萍這才有機會向媽媽說話。她委屈地說:
「媽,我們走吧!」
梅母點頭。雲姑姑連忙上前阻止說:
「梅小姐,千萬別走,讓我先跟你們解釋一下,來,我們到外邊去。」
外邊靠花園的陽台上,李母和美莉正在向文歐大興問罪之師,文歐向她們解釋方才的情形,美莉不信,堅持要文歐帶她見淳南一面,切實表明身份。文歐說:
「過去,我爸爸斷了我的經濟關係,你們是知道的,可是,他剛才講過幾天就把全部財產交給我,要是你們現在把事情鬧僵了,再要囘頭就麻煩。」
提到財產,李氏母女就軟化了,約定三天後由文歐向淳南解釋明白,她們再來,說罷怏怏而去。
雲姑姑看在眼裡,挽留婉萍之心更切,她向梅母說出淳南得病的經過:
「我哥哥脾氣很僵,爲了文歐喜歡畫畫,不肯學商科,又不肯在他公司裡做事,許多事情加在一塊兒就把他趕出去,後來又知道文歐攪上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我哥哥對于這件事很不滿意……」
她說到這裡,看見文歐走囘來,就縮住不說。婉萍見到美莉已經不順眼,又聽見說金淳南不滿意,那末,自己代替那種女人有什麽意思呢?她向文歐說:
「金先生,我眞不應該答應你來的,我們還是走吧!」
「你不能走!」雲姑姑繼續說:「我哥哥自從見了你以後,印象完全改變,他的病突然好了起來……」
「所以我可以走了!」
婉萍還是堅持着要走。
何醫生、雲姑姑、金文歐三個人異口同聲挽留,梅母頻頻搖頭,大家在僵持中,老周神色緊張走來說:
「噯,老爺請。何醫生,他又在喘了,眞奇怪,梅小姐一來他就好,梅小姐一走,他就喘。」
氣喘病對老年人說來是極危險的,梅母是善良的人,她祇好答應雲姑姑,對婉萍說:
「旣然做好事就做到底,你在這兒住下,過三天我來接你!」
雲姑姑大喜,呌司機送梅母囘去,順便帶囘婉萍的應用衣物,婉萍就這樣住下來。
三天中,文歐和婉萍侍奉淳南左右,晚上,婉萍還唱歌使淳南入睡。
文歐的舉止大方,對人謙恭,使金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對她發生好感,文歐到這時候,明白李美莉對自己的不合適,他曾經想像過如果當時携同返家的是美莉,那該是一個不好的結局,可能淳南一怒而逝,也可能再度父子反目,不可能像現在猶如一家人般融洽。
文歐看到老父的笑口常開,精神健旺;他也看到雲姑姑待婉萍的親切,更看到婉萍不但具有天使般的外貌,還有天使般的心地,文歐不自主的愛上她,他發現了眞正的對象後,才知道自己對李美莉僅僅是感激而已,感激她化錢爲自己辦畫室,並不是愛。
淳南入睡後,婉萍輕輕退出臥室,文歐約她到花園散步,婉萍不肯,文歐靈機一動,說:
「你不要和我鬧撇扭,爸爸知道了怕又要氣喘了。」
婉萍咭地一笑,就隨着文歐到花園中去,她離開文歐遠遠地,好像避開仇敵般防範着文歐,文歐暗暗好笑,特意談些往事,漸漸說到花園裡的景致,他說:
「從前在這花園裡,有一個人吊死在樹上。」
「我不怕。」
婉萍移向文歐身邊,嘴裡還不認怕。
文歐一笑,繼續說:
「是個女鬼,頭髮一直長到脚後跟,穿一件白衫,外邊還穿一件淡藍色的長背心,那個臉雪白的,遠遠看過去眼晴鼻子都沒有,一片雪白,襯着飄飄然的黑髮……」
他每說一句,婉萍移近一步,最後忍不住拉着文歐的手臂,文歐挽住她後放聲大笑,說:
「我騙你的。」
婉萍將信將疑,催着文歐囘到屋裡。
第二天上午,金淳南一早起床,進了早餐,就和婉萍下棋,護士催着他吃藥,他不理,婉萍勸了他,淳南勉强答應,結果他把藥水傾去。下午,何醫生來檢查,答應淳南可以吃暈菜。第三天上午,金淳南索性坐了輪椅到花園去打高爾夫球,嘻嘻哈哈,高興采烈。
文歐瞧着老父的高興,心中歡暢,不料,美莉打電話來找他,說什麽也不答應展期,她斬釘截鐵的說:
「你等着,我們就來!」
美莉順便約了張克明,偕同母親浩浩蕩蕩直奔金宅。
天開始下雨,婉萍帮着老周把淳南推入大廳,文歐痴呆呆站在廊下,雲姑姑冷眼旁觀,明白文歐在着急美莉的到臨。
美莉來了,聲勢汹汹地責問文歐,文歐一味敷衍,婉萍正送了淳南入臥室囘岀來,見到美莉,她乘機向文歐吿辭,文歐不肯,婉萍堅决要走,梅母跟着也來接婉萍歸去,雲姑姑挽留梅母小坐,梅母怕婉萍被他們强留,婉萍堅决欲行,正鬧成一片時,淳南由老周扶將出來。
「文歐,你不介紹一下。」
美莉的母親搶着向淳南問好,淳南勉强一笑,追着問文歐,文歐硬着頭皮說:
「這位是張克明先生,那位是他的太太,他們小夫妻倆一吵架,就來找我調解。」
「唔,夫妻們應該相敬相愛,家和萬事興!」淳南用手杖指着張克明說:「這樣吧,讓我來替你們調解。譬如現在這天氣,陰陽不調就成狂風暴雨,要是調和了天地間就充滿祥和之氣。我看就要下大雨了,你們反正也囘不去,都在這裡吃晚飯,住在這兒!」
美莉和她的母親面面相覷,張克明不敢說半句話,倒是婉萍和她的母親堅辭。老周說:
「梅小姐,你們囘去很危險,一下雨路就不好走了,山泥全鬆了,山上的大石一掉下來,路斷了,小車子壓扁了可不得了。」
老周一席話,把所有的客人都留下了。
淳南一貫作風,指派雲姑姑收拾東面的房給李母和梅母住,張克明和美莉住客房,叫文歐在梅婉萍房裡加一張床。文歐不允,淳南要發脾氣了,婉萍說:
「老伯,這件事眞的不可以,請你再攷慮一下。」
淳南對婉萍眞有言聽計從的樣子,他答應文歐在儲藏室睡。
儲藏室是每年打掃一次的,平日貯滿雜物,室中空氣不通,文歐在裡面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不得已就去敲婉萍的房門。
「婉萍,請你把門開開,我這兒有老鼠,實在不能睡,我求求你,開開門,我睡地板上,離你的床遠遠的。」
文歐的要求,遭到婉萍拒絕,他靈機一動,又說起那天在花園裡的鬼話來,婉萍胆怯,祇好放他進房,用床單把房隔成二邊。他們的談話聲,給隔壁房裡的李美莉聽見了,逼着張克明去換文歐過來,向文歐責問。
這一切情形都落在老周眼裡,趕快向淳南報吿,淳南親自上樓,大聲叫:「有賊!有賊!」
大家一窩蜂湧出來,張克明匆匆忙忙換囘文歐,金淳南下令把二房互通的長窗下鎖,說是看見黑影在那裡竄動,文歐心裡明白,不敢說出來。
一宿過去,第二天,李美莉再三警吿文歐後,與張克明及李母囘去,梅婉萍也向金淳南吿辭,淳南命司機送她母女倆囘去,自己和雲姑姑送到廳門道別。
婉萍囘到家中,鬆了一口氣,她很感激金淳南和雲姑姑對她的那份情意,但恨透了文歐給她上當,所以决定不再理他。
婉萍在家裡躭攔了幾天,魏經理催畫甚急,申言如果五天內不繳畫件,要文歐依合同賠錢。
文歐身無分文,賠不起二三千元的數目,他跑到婉萍的店裡,請婉萍帮忙他完成那幅畫。
「我不畫了。」婉萍乾脆囘絕他說:「就是畫畫,畫出多少事情來,我不會上你的當了。」
她說完,不再理文歐,忙着做賣買去了。婉萍的母親神情冷淡,文歐不敢上去兜搭,怏怏囘到畫室,坐在未完成的畫稿前,呆呆出神。
金淳南旣然明白了文歐和婉萍間的秘密,他不露半點痕跡,祇是囑咐雲姑姑擬請客單,除律師外,還遍邀族中長老,和族長太叔公。
他特地派家人,送請帖給梅家母女。
梅母和婉萍攷慮再三,决定不去,梅母想了一想說:
「喔,要是他們派人來接你呢?」
婉萍說她會到同學家去避一避的。
那天早晨,婉萍帮助母親整理好店中雜物後,就想到附近的同學家去坐一坐,剛踏出店門,就聽見有人在背後呼喚她:
「梅小姐!」是金淳南的聲音。
「梅小姐!梅小姐!」是老周的聲音。
婉萍不得不停住脚步來招呼他們。
金淳南持了手杖,老周手中挾了一個大盒,急足走來,婉萍遲疑一會,說:
「金老伯,我不想去了。」
淳南假裝不明,笑着說:
「噯,我特地來接你們的。」
「老伯,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去,請你不要見怪!」
「我今天請客就是爲了慶祝我身體復原,我的身體能夠復原,都虧你,要是你不來,我有什麽好慶祝的。」
金淳南誠懇地對婉萍表白心事,他的神情和言語都足夠打動婉萍的心,何况老周還說:
「梅小姐,請你不要怪我多咀,你不管有什麽爲難,就給一次面子吧,我侍候老爺二十多年,從來沒有看見他像今天這樣高興。」
婉萍無法,返身入內,想請母親帮忙推托,金淳南追上去,不愼跌倒,老周趕緊上前攙扶。婉萍和梅母對這風燭殘年的老人,引起無限同情心。梅母收起雜物,帮着婉萍穿上淳南送給她的新裝,自己也換了衣服,一同去金家赴宴。
金家的家人眞不少,淳南引領婉萍到族長面前,雲姑姑大聲介紹說:
「太叔公,這位是梅小姐!」
「喔。」太叔公望着淳南說:「你的媳婦兒。」
梅婉萍大窘,辯白說:
「不,不……」
淳南一把拉開婉萍,隨口請各人入席,婉萍入坐後,看見李美莉和她的母親一同溜進門來。
淳南等大家坐定,就站起來說:
「今天諸位賞光,族長太叔公親自到這兒來,各大律師也在座,我要宣佈一件重要事情,就是關於梅婉萍小姐和文歐的婚事,我鄭重聲明絕對同意,不但同意,而且要他們在一個月之內舉行婚禮。」
淳南的話使婉萍十分着急,文歐低頭,美莉大怒,李母忍不住,對文歐大嚷:
「我們不能不把事情說明白,讓大家評評理!」
淳南假作痴聾,說:
「你們嚷什麽?喔,張太太,張先生!」
美莉恨恨說:
「誰是張太太?」
「你是張太太!」淳南瞪眼說:「你上次跟張先生在我家裡樓上睡在一起!」
李母怒惱萬分,逼張克明站出來說明,張克明無法,祇得說出李美莉是文歐的未婚妻,太叔公一聽,大怒,說:
「荒唐,荒唐,幾分鐘換一個,還成什麽世界!」
淳南怒容滿面,也發表說:
「文歐不聽話。可是婚姻非同兒戲,不容更改。文歐有他的自主權,他可以和李小姐結婚,但是我有主權處理我一生辛勞掙來的財產。」
淳南說到這裡,全廳鴉雀無聲,李氏母女瞪大眼望住淳南,太叔公點頭贊成,淳南用淸楚的聲音說:
「現在,我宣佈把我所有的產業,交給梅婉萍小姐管理,與金文歐無關。」
梅婉萍在旁邊,急忙說:
「金老伯,我不能接受你的產業,我不能跟文歐結婚,因爲我不是他的未婚妻,因爲我不是他的……」
淳南瞧着婉萍那份着急的模樣,哈哈大笑說:
「不用說下去。我早知道了,我現在說穿一個秘密,那就是我見到了你之後,就沒有再病過,你一走我就氣喘那是我假裝的,連何醫生也給我瞞過了,哈哈哈……」
他這一說,李氏母女恍然大悟,李母心不死,還問文歐說:
「那你根本拿不到你爸爸的產業了?」
淳南不等文歐說,搶着囘答:
「這個你不用問,一個錢我也不會給他的。」
老周在旁邊笑着說:
「眞好玩,要的偏不給,不要的偏給!」
李母有氣沒出處,有苦沒說處,指着美莉說:
「你從前不聽我的話,現在知道了吧!金文歐,你以爲我們是好欺侮的啊!」
文歐不承認欺侮她們,也不承認騙她們,不過,他到今天才認淸楚了美莉的眞正目的,美莉愛的不是他,而是他爸爸的財產。
李氏母女一怒而去,文歐也離開家門,囘到畫室去,李母深恨文歐,連夜派人拿走畫室中的雜物,連電燈都拆去,臨走,呌美莉擲還訂婚戒,又給了一張賬單給文歐,限日淸償所欠欵項。
第二天,梅婉萍來討取舊賬,見畫室內空無所有,文歐垂頭喪氣,阿康在一旁發楞,這情形,婉萍心裡全都明白,她心一軟,叫文歐到她店中去畫。
文歐携取畫具,到梅記商店的後面去畫,梅母囑婉萍專心工作,她會照料店中生意的。
工作進行得很快,文歐發覺自己深深愛上婉萍,他筆底下的婉萍,不僅有美麗的外型,這畫像是充滿愛,充滿活力的。婉萍呢,她也發覺自己愛上了文歐,她起初以爲自己的同情心,其實就是愛,沒有愛情的力量,怎麽能驅使她甘心情願的去做替身呢?
畫像完成後,魏經理大大讚賞,文歐感激着魏經理,不是因爲他付給的畫酬夠多,而是因爲他促成了自己和婉萍的姻緣。
「快樂天使」毛衣風行之日,也就是金宅貼上「家有喜事」的時候,金淳南獲得了一個理想的媳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