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販馬塲
電影小説
半夜,王家馬塲的管理人趙儍子已經在整治早餐,煑菜弄飯忙亂一陣,天色漸漸亮了,夥計們逐個起身,飽餐一頓,王家馬塲的主婦小玉,從家裡騎了馬趕到,招呼大家一聲,看着夥計們把馬羣趕出柵欄,親自送出村口,夥計們勒馬囘頭,對小玉說:
「大奶奶,您囘去吧,代我們哥兒幾個問候大爺的好!」
「好!」小玉點點頭說:「那麽我不送你們啦,完了事早點囘來,等大爺病好了,讓他陪你們多喝幾杯!」
夥計們齊聲應了,放鬆馬韁,吆喝着馬羣走了,馬蹄翻揚處,塵沙滾滾,小玉目送他們遠去,方欲囘身,忽然看見背後有一騎奔馳而來。
「小黑子!」
馬背上是一個胖胖的十五六歲的小黑子,他是小玉的姪兒,一向跟隨着小玉的丈夫王雄,小玉很疼他,看見小黑子那付氣喘喘的樣子,就問他上那兒去,小黑子答:
「我替姑夫配藥去!」
小玉惱他說謊,小黑子正色說:
「我要騙你我是王八蛋,醫生來診過了,又開了一張藥方,可是有幾味藥我們村上的藥鋪配不到,要到白沙屯去配。你想我是說謊嗎?」
小玉知道他崇拜着王雄,所以不怕辛苦遠道趕去配藥,她也關心着丈夫的病,於是和小黑子一同去白沙屯配藥,在大藥舖裡細心配妥藥材,才和小黑子連轡囘到王家馬塲,打算囑咐管理馬塲的趙儍子幾句。
姑姪倆一進馬塲,就看見趙儍子在地下躺着,小黑子和趙儍子玩慣的,笑嘻嘻滾下馬背,去看看儍子在幹什麽,誰知一走近,就看見一灘鮮血,有點已經凝住了,趙儍子兩眼圓睜,已經斷了氣。
小黑子縮囘伸出的手,對小玉說:
「儍子斷了氣了!」
「這是誰幹的事?」小玉心裡突的一跳,明白這分明是尋仇上門,她縐起眉頭,對小黑子說:「把他背囘家去再說吧!」
小黑子和小玉兩人把儍子的屍首放在馬背上,一同趕囘家去,小玉一路走一路着急,馬塲的夥計個個有一付好身手,偏又在早晨趕市集去了,如果眞的有人尋仇上門,王雄雖然胆力過人,但隻手難鬥雙拳,加上又染病在身,可眞不是鬧着玩的。
走到家門口,鄕人們看見趙儍子伏屍馬背,個個向小黑子詢問,小黑子說:
「我們也不知道誰把他打死的。」
小玉不理衆人,推開大門入內,順手拔了揷在門上的刀與書信。
「大爺!」
王雄在廳上的椅裡躺着,聽見小玉囘來,含笑答應,小玉焦急地接着說:
「大爺,我們出事啦!」
王雄霍地坐起來,睜着眼看小玉,小玉往門外一指,說:
「不知道是誰把趙儍子打死在馬塲裡,我們門上還有揷刀和留柬呢!」
王雄從小玉手中接過書信,從頭看了一遍,小玉挨近去,看見信下面的署名——黑旋風,小玉一慌。王雄擲下書信,把掛在壁上的槍取下,攔腰圍上,轉身向外去,小玉拖住他問:
「你上那兒!」
「臥虎山。」
「去不得!」小玉斬釘截鐵說:「黑旋風這次來絕不會簡單從事的,他一定準備妥當後方來找你的。當初你是爲了辛家溝除害,才跟他結下仇,你現在應該找村長來談談。再說,趙儍子的屍體在門外馬背上擱着,我們總得把他殮起來。」
小玉的一番話,平息了王雄的怒氣,他把槍取下依然掛上牆去,讓小玉去找幾個人帮手,埋葬了趙儍子。
趙儍子的死,鄕人們是見到的,於是一時人心惶惶,有人走去報吿村長,村長雖然不明白是怎樣一囘事,心裡可有點不安,他不敢到王雄那裡去調查,村長素來怕事,他勸鄕人們不可大驚小怪。
王雄安葬了趙儍子後,和小玉一起拿了信到村長家去,村長看過了信,摸摸鬍鬚說:
「最好今天晚上王大爺親自到縣裡去一趟……」
小玉聽了不禁大怒,攔斷村長的話,揷口說:
「村長,聽你的口氣,這件事跟辛家溝毫無關係嗎?」
村長帶着抱歉的笑容,說:
「大奶奶,那呌我們這一堆老的老,小的小,怎樣去對付黑旋風?年輕力壯,能打能鬥的都上了馬市。再說,黑旋風這次來叫明了找王大爺的,就是別人能去,他還是要大爺的,我的意思,不管大爺病得怎樣,他的馬上功夫和槍上功夫還是沒有人比得上的,祇要大爺衝過臥虎山到縣里請救兵,明天什麽事都解决了。」
村長的話似乎很引起鄕人的同情,擠在村長門口聽消息的婦人孺子,都用眼晴瞧着王雄夫婦。小玉恨恨地說:
「你能担保臥虎山沒有埋伏嗎?」
「當然有埋伏。」村長面不改色的說:「要是沒有埋伏,我就去了。」
他的話竟然使鄕人們哈哈大笑,這一派幸災樂禍的舉動,把小玉恨得牙癢癢的,她不客氣地指着村長說:
「你別這樣推三推四,三年前,是誰到我們家去求王雄打跑黑旋風的?王雄有沒有推三推四?現在黑旋風找上辛家溝來,你就把事情往王雄一個人身上推?」
村長望望站在一旁的王雄,放軟聲氣說:
「大奶奶,你有什麽辦法儘管提出來,我絕對答應。」
小玉說出她的意見,呌辛家溝的人聯合起來,一起對付黑旋風,她一面說,一面用眼睛瞧着那些擠在門口的鄕人,鄕人們個個放下笑容,默不作聲,顯然是不同意她的說法,小玉氣極了,一跺脚說:
「到了這時候,才看得出你們的人心!」
她負氣往外走,衆人閃開一條路,讓她出去。
小玉一路走囘家,她不再想那點負恩寡情的鄕人,她祇是担心着丈夫的安危。
家裡還繫着二匹馬,她畧一攷慮,躍上馬背,潑剌剌往村外馳去。
她打算單獨闖臥虎山,冒險到縣裡去求救。
王雄知道鄕人怕死,他畧畧說了村長幾句,就獨個兒悶悶的囘家。
家中的大廳上,祇有小黑子一個人守着。
「小黑子!」
「哦!姑夫!」
「姑姑呢?」
「沒見她囘來!」
「你找找去,說我有話和她說。」
小黑子應聲而去。
黑旋風!黑旋風!
王雄的腦海中不斷地記憶着這個名字,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有猙獰面貌的黑旋風周七,周七在辛家溝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惡霸。
周七曾經搶掠過賭枱上的錢。
周七曾經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調戲婦女。
周七曾經用槍向富農們强借銀錢。
一件件使人痛恨的事,不斷在辛家溝發生,村長在忍無可忍之下,到王雄家哀求,他對王雄說:
「王大爺,你做做好事吧!周七在這裡太不像樣了,老好現在還跪在他面前呢!」
「你們可以去報官的。」王雄說。
「誰敢去?給周七知道了可沒命!大爺,還是你去勸勸吧!」
王雄不想和周七交惡,可是禁不起村長的哀求,他祇好去一次。
老好還跪着,周七大模大樣地坐着。
王雄踏進老好家,周七笑吟吟站起來,說:
「王大爺,他把女兒許給我了,臨到好日子,他把女兒又藏起來,你說,這不是耍我嗎?」
他眞是「惡人先吿狀」。王雄在村長口中知道周七强行下聘的事,但不便立即對周七反面,所以王雄對老好說:
「老好,這可是你不對!」
老好嚇成一團,王雄上前把他拖起來,順手拖了隻椅子,三個人成品字形坐下。老好望着王雄說:
「她不願做小,我有什麽辦法?」
「喔!」王雄瞟一下周七,說:「那你不應該接七爺的財禮!」
周七聽見王雄帮他說話,心裡一樂,把方才見王雄進屋時那份防備之心鬆懈了。
老好辯白說:
「我沒有答應過這門親事,是七爺硬呌人送來的。」
「什麽?」周七砰然拍桌,罵道:「他媽的,我呌人硬把東西送來?」
王雄不動聲色,依然和事佬姿態說:
「七爺,看我份上,算啦,把東西收囘去,饒了他,算啦,算啦!」
周七那肯服氣,他嚷道:
「王大爺,你少管閒事。」
王雄還是笑着說。
「我就是管你的閒事來的!」
周七冒火了,往腰際摸出手槍,他出手快,王雄更快,立刻用槍指着周七,周七落了下風,祇能朿手待縛。
王雄制服周七,滙集了衆人的訴狀,把周七押出辛家溝,一路押往縣城,這一來把周七恨得甚麽似的,他咬牙切齒地對王雄說:
「祇要不砍下我的頭,我們總有見面的時候!」
黑旋風說得對,三年後,他有計劃的率領爪牙,內應外伏,預備和王雄算舊賬,順便洗刼辛家溝。
王雄坐在大廳中思潮起伏。小黑子在大街小巷找尋小玉,不見小玉踪跡,正想折囘時,見村口有一騎緩緩入來,馬上是一個風塵滿面的中年人,他的馬鞍後還駄着行李,顯然是從外鄕來的,小黑子停睛一看,他認識這個人。
這是辛家溝的人,姓嚴名三怒,是王雄的義兄弟。
小黑子不找姑姑了,飛奔囘去,對王雄說:
「姑夫,姑姑找不到,可有一個好消息吿訴您!」
「什麽事?」
「嚴三爺囘來了!」
王雄對小黑子看了一眼,冷然說:
「他囘來就囘來,算什麽好消息!」
小黑子覺得姑夫的態度特別,誰不知道嚴三怒有一付比王雄更好的身手,槍上,馬上,功夫獨到,更兼有胆有勇。小黑子以爲姑夫一定急昏了,他解釋說:
「您不是正找人帮忙嗎?您跟三爺一說,不是比請什麽都强嗎?」
王雄不耐煩,揮揮手對小黑子說:
「不要多說了,去,去找姑姑來!」
小黑子怏怏地退出。
嚴三怒離開辛家溝整整一年了,這次囘來,是預備迎娶他心愛的小白菜的。
嚴三怒在十里香飯舘歇宿,呌人通知小白菜來相見。小白菜知道三怒囘來,喜歡得跳起來,三步二步趕到十里香去,嚴三怒正在房中倚門而待。
三怒一見小白菜到來,笑着迎上去,問:
「寶貝,好不好?」
小白菜斜瞟他一眼,笑罵道:
「去你的,我恨死你啦!」
「怎麽啦?」
三怒拉了她的手,走到桌子邊坐下,小白菜靠在他身畔,嬌滴滴地說:
「你說去三四個月就囘來,現在去了這麽久,連封信都不給我!」
三怒打個哈哈說:
「人家王三姐等薛平貴等了十八年呢!說眞的,我走了,你欠多少債?」
「一百多。」
「給你二百好不好?」
三怒起身到床邊,拿起包袱,抖開來說:
「哪,你來看看,這些東西你喜不喜歡?」
包袱裡有花花綠綠的衣料,有金光燦爛的首飾,有閃閃發光的銀元,把個小白菜看得心花怒放,翻翻這樣,瞧瞧那樣,她嗲聲嗲氣說:
「三爺,你眞會買,這些東西我都喜歡。」
三怒俏皮地加上一句說:
「別忘了,除了這些東西,還有我呢!」
小白菜和嚴三怒在打情罵悄的當口,小玉闖臥虎山受阻馳囘,在家門口下了馬,仔細整理衣衫,走入大廳,王雄在廳上徘徊,焦急之狀畢露,他問小玉上那兒去的,小玉因怕他怪責担心,瞞過曾闖臥虎山之事,輕描淡寫說:
「在後面跟人聊天!」
小黑子瞪大眼望着姑姑。王雄心煩意燥叮囑小玉說:
「明天的事看來對我很不利,不過,你別担心,萬一我有什麽不測,你帶着小黑子逃出辛家溝去再說。」
他一邊說,一邊禁不住有點哽咽,他不願對着小玉有傷心的表示,急步入內房去,小玉正想跟進去,小黑子在後面拖一下她的衣襟。
「什麽事?」
「姑姑,嚴三爺囘來了!」
「那時候囘來的?」
「沒有多久,我看見他騎着馬,帶了許多東西進村口,我和姑夫說,姑夫一句也不搭腔。」
小王聽了也不出一聲,門外有不少馬嘶聲和車輪聲,村人紛紛舉家出外避難,小玉打發小黑子去休息,自已囘房洗面梳頭,拂拭去從臥虎山帶囘的沙塵,她看着王雄闔眼睡覺,偸偸地從憲口爬出,到十里香去找嚴三怒。
三怒正在聽小白菜叙述黑旋風揷刀留柬的事。
「……黑旋風本人沒有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揷刀留書在王雄的門上,聽說信上寫着叫王雄明兒天一亮到臥虎山去陪罪,要過了中午不去,他親自到辛家溝來。」
「那王雄也不會怕他。」三怒說。
「王雄正病着哪,手底下的人全上了馬市去!」
「喔!」三怒笑一笑說:「周七可是打聽好了才來的,王雄可以去報官呀!」
「報官?誰敢經過臥虎山?」小白菜撇一下咀,說:「三爺,你可別管這件事呀!」
「當然,王雄也不會讓我管,再說,天一亮我們也要離開這裡,要管也管不了。」
三怒說罷,起身到門外去,沿着走廊到厠所去,小白菜滿心歡喜,靠在窻口低聲哼小調。
門上有剝啄聲。
小白菜開門一看,外面是王大奶奶小玉。
小玉說要找嚴三爺,小白菜冷笑一聲說:
「大奶奶,您要是爲了黑旋風的事要找三爺帮忙,我看您還是趕早找別人,三爺是不會帮這個忙的。」
小玉不屑和小白菜說話,淡淡地說:
「我要和他當面談談。」
小白菜哼一聲,說:
「有什麽可談的,你是王雄的太太,他是我的丈夫,您得想到這一層呀!」
小玉驚訝地說:
「我今兒頭一天知道您是嚴三奶奶!」
「决不假。」小白菜擺出一付嚴三奶奶的架子,說:「時候不早啦,您請囘吧!」
小玉一笑,往椅子上一坐,說:
「我等他囘來!」
這一下可氣煞了小白菜,她知道小玉一向瞧不起她,决不會相信三怒會娶自己爲妻的,她不由怒氣上冲,對着小玉發脾氣,罵:
「你等可別在這兒等,可以另外找房間去等。」
小白菜的話撩起小玉的火,她的心境本來不好,兩人一言不合,竟然在房裡打起架來,驚動店主和三怒,趕來相勸,三怒呌店主阻住小白菜,自己追上小玉。
「小玉,小玉,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三怒趕上小玉,雙手一攔,說:「有什麽不對,你看在我份上,你找我有什麽事,你說吧!」
小玉本來不想說,但是大禍逼在眼前,不得不低聲下氣,把黑旋風向王雄尋仇的事說出,求三怒帮忙,連夜到縣裡請救兵。三怒想了一想,說:
「小玉,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小玉目光一沉,轉身就走,三怒趕上一步,說:
「不要誤會,我不是要看王雄的笑話。」
小玉正色說:
「你不用表白了,你和王雄是患難朋友,自從你向我父親說親不成後,我嫁了王雄,你就一直沒有理王雄,今天我來求你,你能說出不帮忙的話,還不是你要看王雄的笑話?」
「不,小玉,當時你父親曾經說過我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話,我聽了很難過,也很慚愧,所以不想看見你們,决心要去找一點事做。」
小玉淒然欲淚,說:
「這是你拒絕帮忙的理由嗎?」
三怒解釋道:
「不,這一年來,我好容易找到一個朋友呌我辦馬塲,這次囘來是接小白菜的,天一亮就走,我怕這件事搭上手後難以脫身,豈不是把大好機會錯過,所以不能答應你帮忙了。」
三怒說出拒絕的理由後,躱在黑暗中聽他們談話的小黑子吐了一口口水走了,那邊却來了王雄。
王雄粗聲大氣,斥責小玉爲何深夜來尋嚴三怒,放着大門不走,要從憲口溜出,小玉少不得辯白幾句,王雄還是罵,三怒聽不過,接口說:
「姓王的,你說話淸楚點,別看錯了我嚴三爺!」
「你是什麽好人!」
王雄不服,大聲斥責,於是由相罵而動起手來,店主剛勸完小白菜,現在又跑過來勸開了王雄和三怒。
王雄走後,嚴三怒思前想後,不由得不心焦神煩了,他打不定主意,小白菜又儘在一旁嚕囌,於是他叫小白菜囘去收拾收拾,天亮了好動身。
小白菜一走,三怒也跟着出去。
辛家溝的街道是三怒所熟識的,他走向王雄的住所,預備順路探聽一下鄕人的動靜。
街上很靜,很少有人往來了,早走的走了,留下來的打算在天曙之際離去。三怒信步走去,在轉角處見有二個人在那裡商談,三怒放輕脚步,挨前去聽。
「侯七說咱們再研究一下,明天先搶那一家。」
對了,搶完以後,咱們別管侯七,溜之大吉。」
這二個人的聲音很熟,三怒知道他們是誰,他尾隨着他們到侯七家,在門外偸聽談話。
「十里香歸我來!」侯七雖然壓低嗓子講話,却很淸楚,他分派地區,對着二個內應說:「王雄、趙老頭,李家歸你們,等黑旋風一進村,咱們就放火,揀値錢的拿,得手之後,往溝外東邊土地廟相見,不見不散!」
三怒聽得淸淸楚楚,黑旋風這一次的來,是掃平辛家溝來的,不是單指王雄一人,他心念一動,就趕着往王雄家去。
王雄家亮着燈,王雄在和小黑子裹傷,小黑子說出闖臥虎山的經過:
「快到臥虎山啦,山頂上就有人問什麽人,不要過來,我不理,他們就開鎗,山頂上一片黑,一個人也看不到,大約都在樹林裡。」
小黑子正訴着,嚴三怒推門而入,王雄以鎗相向,三怒平心靜氣地說:
「王雄,你別那麽大的火氣,我現在是送信來給你們,我知道你能對付黑旋風,可是你沒有辦法對付辛家溝裡的奸細。」
王雄一怔,小玉追着問,嚴三怒把所見所聞說出來,王雄聽了心裡很慚愧,向三怒道歉說:
「三哥,咱們無緣無故三年來沒有交談過,究竟爲了什麽,你我都說不出所以然來,今天晚上我一時誤會,你也別往心裡記啦!」
大家把話說明後,三個人就一起商量應付奸細,嚴三怒自吿奮勇,先到侯七家,把他扣押起來。
太陽東昇了,鄕人紛紛避難。
臥虎山上,黑旋風周七正倚樹等待。
「奇怪,侯七怎麽還不來?」黑旋風說。
「也許沒有什麽變動,他在那裡等。」一個匪徒說。
「大哥,你想王雄會不會再派人衝臥虎山?」
黑旋風對着那發問的人裂唇一笑說:
「現在衝臥虎山有什麽用?也來不及請救兵,我一心想騙王雄到這裡來解决他,可是他不來,我眞怕他躱起來,那末,仇報不成,牢也白坐了。」
「料他也不會躱,他躱了還好在辛家溝混嗎?」
匪徒們你一句我一言,把黑旋風慫恿着提早趕到辛家溝去。
辛家溝一片死般寂靜。
黑旋風吩咐二個手下把守村口,自己和二個親信直馳王雄家門口下馬。
「王雄,王雄在裡面嗎?周七爺在這裡等你呢!」
黑旋風高聲呌喊,左右二親信也跟着叫罵,王雄家裡毫無動靜。黑旋風用眼光掃射一下左右,二人便踢門進去,小玉伏在牆上,二鎗就解决了二人。
砰,砰的鎗聲驚動村口二匪徒,他們快活地說:
「呀!裡面打上了,咱們去看看。」
一轉身,手鎗已被後竄出來的嚴三怒繳了去,祇好乖乖地受縛。
黑旋風見左右二人被擊,迅速地避到另一條街,口中高呼:
「王雄,你是好漢,別躱起來,一個對一個,咱們寃有頭,債有主,要是以人多取勝,周七爺也不在乎,
,有胆量就站出來。」
他叫聲剛歇下,就聽見背後有人答應他說:
「周七,王大爺在這裡等你!」
黑旋風慌忙囘身,儘快開了一鎗,王雄舉鎗還擊,黑旋風就地一滾,躱了開去,他立刻找到藏身之處,和王雄鎗戰。
王雄以病軀對抗一個頑强的匪徒,漸漸感到不支,小玉見狀,飛奔去找三怒。
三怒趕到時,黑旋風正提議和王雄肉搏,三怒見王雄精神不濟,挺身而出,和周七打了起來。
黑旋風做夢也想不到王雄會有這樣一個好帮手,而自己帶來的人和內應一個也不見,心裡一慌,倒預備和三怒决一死戰,他揮拳上前,三怒也放下手鎗應戰。
再說被捉住的匪徒,都由小黑子和十里香的店主看管,小白菜等到天亮還不見嚴三怒囘來,情知不妙,連忙出房來問小黑子。
「三爺呢?」
「聽說和黑旋風打了起來。」
小黑子磨拳擦掌,恨不得也去參加一份。
「在那兒?」
「不知道,反正離不開村子。」
事實上,三怒和黑旋風已經打過幾條街,一直闖進一個瞎婆子的家去了。他們沒時間理會瞎婆子的嚕囌,各人取起傢俱,相互擲去,小玉跟着他們一路過去,小白菜和小黑子也趕了來,王雄畧事休息,唯恐三怒有失,也趕着過來。
屋內一陣桌椅亂响後,歸于寧靜。
小玉側着耳靜聽,裡面傳出呻吟聲,大夥兒不管危險湧進屋去,祇見周七滿身鮮血仰面向天而死,三怒側身倒地,胸口不住冒血,王雄上去扶起他,三怒呻吟說:
「你們別拉我!」
小白菜禁不住放聲大哭。
「三哥,我送你到縣城去留醫。」王雄說。
「小用了。」三怒看了看王雄,又瞧瞧小玉,說:「我一輩子沒有做過一件對得起辛家溝的事,這一次可露了臉。」
説罷,在小白菜號啕痛哭中逝世。
辛家溝的村口,埋葬了這救人急難的嚴三怒,王雄給他立了墓碑,秋風馬嘶,讓人們永遠懷念着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