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
(本事)
繁城之平民住宅區,有一小型士多店,顧日民記,東主夏偉民,素操經紀業,但仍恐好景不常,故營此店,实行前舖後居,為長久之計,蓋民有子女凡五,長子國昌,品格纯良,乃克家之子,次曰國明,忠厚不足,詭詐有餘,三女瑞芳,性柔順,四子國光,則性近兿術,有絲竹之好,五女瑞英,聰慧可人,年僅十二齡耳,民妻江绮萍,幽嫻淑徳,善相夫子,一家七口,融融如也,惜民天年不永,於年前已赴修民𠮥,萍雖遭巨変,仍力持鎮静,因𠒇女均在求學時期而力使其完成學業也,不久,昌在中學畢業,淂摯友關錦成之介,在某商行獲一席位,萍得此挹注,家庭還可支持也。
明有同學曰張夢蘭,乃富商張正强之爱女,明為急图富貴,𢘻力追求,光則因志同道合而与小家碧玉葉紫雲恋,芳則与富家子方子忠有白头之约,祇昌尚無對象耳,但萍以明対蘭,則深以齊大非偶為憂,且蘭向娇
縱,性復刁蛮,深恐前途非福,至芳之与忠亦成问題,但女生外向,顧慮較輕耳,而最理想者,則為光与雲,昌認為良缘天賜,劝毋勿作杞憂。
日者為萍之生辰,親友均来致賀,而其未来媳婿,均致厚礼,關亦蒞至,云将赴澳洲謀彂展,欲請昌為助,同徃营謀,昌将慨然諾,萍以男𠒇志在四方,亦难反対也,其時明匆匆返,云蘭将偕父母至,急打點一切以欢迊,旋蘭果与父母乘華車至,侍從如雲,势利之徒,均粛然起敬,萍偕昌欢迊如儀,强亦乘机与二人談女𠒇婚事,并不以夏家清貧為嫌,蓋婚後可予明以髙位,另撥華屋為二人燕居,萍雖悪其髙傲,但仍强顏欢笑,允予放電,旋入席,但萍以昌将遠行,食不甘味焉。
昌成行之日,不尽依依,萍惟有叮嚀致嘱,昌亦唯唯受教,並嘱明善視慈母弟妹,本人抵澳後,当滙欵源源接濟,明慨然諾之,于是珍重一声,遂告兮
离矣。
數日後,昌所乘之輪船,遇凨沉没,噩耗傳来,舉家震駭,而昌与關均吿失踪,使萍為之傷心欲绝!
不久明畢業中學,張家催婚,明乃与母商,以張家桩奩優厚,但本家之筵席服装䓁費,仍須筹措,不能过度寒酸,萍以現欵有限,难于應付,明提議向專营髙利貸之金祿商借三千,自負能為張家子婿,当可隨時还欵者,萍雖不欲,但明力恳,惟有許之。
明于婚後即遷出,但因地位懸殊,對蘭𢘻力奉承,不敢稍忤,惟經濟来源,則為蘭所控制,祗按日予零用𠰥干,故明虽衣履鲜明,养尊𩂜優,但一切行動,均須聽命于蘭,婚後二月,萍以明無还欵消息,乃偕英探訪,順詢此事,至時則見梁躭于逸樂,持家無方,祗対家姑略作週旋,即命駕徃友家作牌局去,萍乃向明詢貸欵事,蓋芳亦将出嫁,需欵正殷,明知無力偿還,乃砌詞推挡,云已将欵代其移作經营,以謀得利云。
不久光受聘某旅行歌劇团,与雲隨团出
國,作廵迴演出,並决与雲作旅行结婚,以減母之負担,萍知其孝,亦不便阻止,但以爱子相继离家,不免黯然神傷,時芳匆匆返,吿以方家已择吉纳釆,請母為備嫁時衣,光雲資之,但以劇团啟行在即,深不能覌礼為憾。
光与雲啟程之日,明亦親送江干,云伺芳出阁後,决接母妹回家居住。
是日送光返家後,萍又向明舊事重提,蓋芳急需桩奩之費,明云不欲慈母过度操劳着乘時将民記出頂,除還欵外,可尽予芳作出嫁費用,此後迊母妹䢜家,共叙天倫,萍不虞其詐,遂允之。
明与蘭参加芳之婚礼後䢜家,即将迊母妹同居之事説出,不料蘭之反対甚烈,經明百般哀恳後,始勉强首肯,萍结束民記,黯然偕英同赴明家,但蘭不豫之色,溢于言表,祇将後院貯物室撥与二人居住,萍以形势禁格,惟有從權。
此後萍与蘭因日夕相見,因不滿其不覊
每多規劝,蘭遂視之如贅疣,每欲去之而後快,于是家中勃谿時闻,萍唯有唖忍,時光与雲倦逰返,即来明家謁母,偕之与英同出品茗欢聚。
時明因在家庭苦闷之餘,遂与友潛赴花叢,以消煩惱,旋且与名舞姝陸安娜相恋,陸以其声势浩大,乃施出混身解数以繫郎心,並作丁娘十索,使明窮于應付。
光,雲与母妹在酒樓暢叙,光云在市郊税得小屋一楹,以為燕居,但尚未佈置,着母稍遲徃訪,並誇言此次旅行愉快,獲利甚豐,萍則不便将在明家之困苦吐露,英雖屡欲告于光,亦均為萍所止,英知母欲為兄隐,亦無可奈何也。
日者,蘭因赴太太团盛会,于選配飾物中,遺一绿玉戒指于粧台而去,明見而順手牽羊,備為向陸作買笑之用,但蘭至厅中,始悟未携圍巾,遂着英徃取得然後匆匆赴会,明将指環售得千金,欣然徃陸家温存,陸以其紙幣纍纍,更另眼相看也。
是亱,蘭彂現指环失踪,誤英盗窃,嚴予拷问,萍当𥘵英与爭,明回,反諉过于英,蘭令将萍,英驅逐,二人知無法再㽞,惟有淒然离去。明因憚于蘭威,竟無一語以慰母妹。
萍偕英連亱徃尋芳,芳当予招待,但其翁姑知萍来居,即有不豫之色,且詢芳以其来居之日期,芳祗呐吶云祗数天,萍闻之,始知芳在方家之地位不佳。
午亱,忠仍未返,萍乃向芳詳詢真相,芳不能復忍,涕泣告之,云忠放浪不羈,且為翁姑縱容,竟視家庭如傳舍,自恨遇人不淑,夫復何言,惟有忍氣吞声,苟延殘喘,至是萍始明瞭芳之處境,一時百感交集,擁之而痛哭,時忠即扶醉返,視萍如無物,萍乃以岳母身份対忠訓誡,忠悪其噜唆,憤而遣之出,然後向芳百般辱駡,萍,英闻之,為之傷心欲绝,深知方家不能久㽞,决往依光。
萍与英至光家,則僅破屋一楹,家徒四
壁,光与雲則欣然欵入,萍告以在明,芳家所遇,使光,雲痛心疾首,但慰母妹安居,萍以子賢媳孝,老怀大慰,然以光之現实环境,与其䢜来所言者,绝不相符,乃恳詢之,光無奈乃实吿,云此次出國,实鍛羽而回,現正䧟困苦生活中,有饔飡不继之慘,然仍劝母妹勿慮,当𢘻力奉养,以慰慈怀者,使萍英感極而泣下,反将私蓄數十金尽予光以暫维家計。
日者,明忽然接得由舊居轉来一函,啟視之,則赫然為昌之手書,云遇事後与關飄流荒島,近始獲救赴澳洲,現与關正着手經营,頗為順利,着轉吿母,且不久即有欵滙返,時明正感經濟拮据,不禁喜從天降,决秘其事,以謀滙欵焉。
萍在光家,虽貧亦楽,雲亦偶出唱歌坛,光亦常有臨時工作,但米珠薪桂,所入未足维持,幸英得隣居之介,在某工廠得童工職,萍亦在家作手工,以维升斗。
轉瞬数月,萍之生辰将屆,光正苦無甘
㫖之奉,雲則以為母祝嘏,明,芳亦有責者光乃徃与商。
時明適接淂昌之滙欵數千元,乃交母生辰之礼者,但明掃數中飽,正欲徃陸家温存,光至,明以其殘衣破履,誤乃来作将伯之呼,及知来意後,乃予十金祝母寿,并云無睱親臨,光以其不孝若此,為之切齒痛恨。
光至芳家尋姊,則芳在家庭地位更形低落,但仍决親臨祝賀。
萍生辰之夕,光,雲与英𢘻力承欢,時芳匆匆赶至,出礼餅及卄金贈母,即行吿辞萍頗詫其来去之速,芳黯然云因翁姑之管制甚嚴,深恐受責,故懇母諒,然後匆匆离去,使萍不尽欷噓,光䓁為觧母憂,乃合唱祝寿歌以娛其欢,時雲因夢熊有兆,亦潛吿萍,萍始轉憂為喜。
匆匆半載,雲将吿臨盆,而光亦因之羅掘俱窮,忙于應付,萍以将添食指,将来生活更难维持,遂暗与英商,欲外出為傭,以減負担,並嘱于事成後始吿光,免其阻撓。
英雖不捨,但除此無法两全,惟有淒然答允。
萍潛出徃薦人館求聀,時有徐公館欲聘女傭,乃介之徃,東主徐建生及其妻与管家婦均喜其談吐温雅,品格纯良,遂予録用,萍称謝而去,時徐亦淂接其女淑芬自澳洲寄来家書,蓋芬乃在該地㽞學,徐以其學業有成,老怀大慰,芬函且言有一男友,過從甚宻。
雲因臨盆在即,每日均由光陪伴赴医院檢驗者,萍伺其去,始撲被出,与英話别,叮嚀致嘱,不尽依依,不料其時雲因天氣驟寒,而折返家取毛衣,尽知一切,萍仍欲砌詞瞞之,但英不能忍,淒然吿之,光不禁痛哭失声,萍無奈,乃含淚曉以大義,始黯然离家去。
萍至徐家,同事均極融洽,萍遂安之,不久,雲產下麟𠒇,英走吿,萍乃預支一月工資吿假回家,以欵予光,以维家用,使光為之顏汗無地。
時明又得昌之滙欵弍仟金,但其函云不
久因公回里,屆時靣叙,明暗惊,但以積重难返,惟有徐图後策,乃欣然怀欵徃陸家,予陸以買其欢,不料依恋之際,蘭突率摄影師至,将情形拍攝,明以祸生肘腋,大惊失色,蘭痛惩之,然後声言离婚而去。
報章刊載明,蘭离婚之訊,明以靠山既失,欲徃依陸,但陸闭门不纳,另与豪客温存,至是明亦深深覺悟,悔不当初。
徐府張灯结綵,萍亦出為助,蓋明日乃徐之六秩荣寿也,芬亦拍電返,云决依期赶返,徐大慰,時英至尋母,蓋萍亦適于明日生辰者,英云光近者入息稍佳,明决備丰盛酒餚請萍回家欢叙,但管家婦以東主生辰,正需人手,当不给假,英失望而去。
徐偕妻赴机㘯迊爱女,則芬与昌双双返,介昌于父,云已在澳訂婚,徐以其年少老成,深嘆芬之眼光独到,時昌急于会母而吿辞,芬着其勿忘是夕之宴会。
昌至明之办公室訪明,始知其离聀數月,昌以与明既失联络,則無從覓母,遂怏怏
退。
是亱徐家賓客盈庭,盛况空前,萍則在厨中管理什務,光与英,雲携酒食至,在厨中為母慶祝,而芬䓁在外亦剖生日餅,髙歌為父祝寿,向外対照,相映成趣。
不久,忠亦偕芳及父母到賀徐寿,徐不礼之,蓋方家欠其貸欵甚巨,将興訟者,忠乘而懇其通融,徐但顧左右而言他,時昌匆匆赴会,徐大悦,即傳命開筵,芳以長兄竟無恙䢜来,当趋前相見,始知慈母与弱妹之近况,但以曾滙欵弍万餘元䢜,实不應一窮至此者,但開筵時屆,不便多談,决于席散偕芳見母,上菜時,萍亦出為助,初仍未彂覺,後卒會靣,母子相見之下,恍同隔世,徐奇而詢故,昌坦然吿,萍且呼光,英,雲出,与昌相見,芬乃欵众重新入席,忠卒得昌之斡旋,亦得徐諒,不予起訴,忠亦当筵向萍請罪焉。
席散後,昌親与众䢜家,時有手車伕在招徠生意,偶覩昌,即回身遁,英認得為明
乃追止之,明無奈,乃靦顔上前相見,昌痛責之,明亦長跪求恕,萍亦不為已甚,欣然諒之,明大喜过望,但為免慈母步履之劳,欵母登車,親曳之行,夏家雖歷波折重重,但仍得团叙,一時傳為佳話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