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偷窃）

　　傍晚，紅日西沉，海面上金蛇万道。

　　明月倒懸，大地一片銀色。

　　荒郊，万籟靜寂，但闻虫声唧唧，秋意正濃。

　　寬濶的大路，黄沙滚滚。一輛警車「嗚嗚」声飛馳而过。

　　大路上沙塵漫天，一輛貨車風様地掠过，李達身軽似燕躍下貨車，他站在大路上向逺去的貨車敬个礼，拍去身上塵土，邁歩向前，他自以為英雄落难，昻首高歌，大唱京曲：—

　　“在月下……驚碎了……英雄虎胆……囬故土，這倒是千难万难……＂

　　風蕭蕭，塵士飛揚，李拖着孤獨的影子，边唱边走。　　

　　他在一盞路灯下止歩，他倚電桿而立。他举头望明月，但見明月伴着星星向他䀹眼睛。李“媽的＂一声，不覚悲從衷來。他皱眉蹙額，連連摇头。突然，他大吃一驚，發現草叢中一双人的脚在抖顫。李連連倒退，却直視那双正在抖顫的脚。

　　李好奇心起，撥開看究竟。他發現一条大漢背挿尖刀在死亡边緣间掙扎。大漢瞠目視李達，指着他身旁的一个小包袱，断断續續地吐出一个地址來，懇李將包袱送去。李拾起包袱仔細看，忽然他听見急促的脚歩声自逺而至。李立刻卧倒向裡打滾，他躺在附近探察。

　　一条大漢走攏來，他滿臉殺氣踢開巳経死去了的大漢。他四處搜索顕得十分急燥。李達心中雪亮，他緊𢫎包袱不作声。

　　大漢四處搜索，一無所獲，但見他臉色大変，恨恨地離去。李坐起，吸口氣打開包袱看究竟，這一看可把他嚇呆了。原來包袱中乃一大堆鑽石，金飾和珠宝，李頓時顯得神不守舍，他懷疑自己在夢中，他大力给自己一个耳光，才發覚自己是在現实的生活中。這一喜非同小可，他一躍而起，飛様地奔𨀓——

　　李驚喜交集在大路上奔𨀓。他一路上疑神疑鬼，闪闪縮縮奔向自己的住所。

　　李是一个流浪漢，一名亡命者，他身無長物，棲身在一间破庙中。他慌張地撲入破庙，倒身在一張破蓆上，喘氣如牛。

　　李𢫎着包袱睡下，感不安立刻跳起，他在破庙中四處覓藏宝之所，他一会𠒇以為藏在這𠒇最妥，一会𠒇又覚得那𠒇更安全。他滿头大汗𢫎着包袱在廟中施轉。最後他發現一个破墻洞，於是小心翼翼地將包袱塞進牆洞。

　　李躺在破蓆上無法入睡。廟中「為善最楽」，「善悪到头終有報」的扁額，使他心驚肉跳。他隱約中好像听到那死去的大漢在催促他：「送去，送去，將包袱送去」。李不安，翻來覆去难入睡，但是終於睡着了。李進入了夢境：——

　　“李享尽荣華富貴，李是社会名流，李是慈善家，李生活在酒池肉林中。李在美女如雲中淫楽。突然，一对手銬扣上他的双手。＂

　　李一身冷汗扎醒过来。

　　窮人是没有良心，也不慣做善亊的，發了財必湏講良心，做這么些𠒇善亊点缀点缀，李也不例外。那死去大漢的嘱託使李忐忑不安。他决定做善亊，他從洞中取出財宝，將財宝一分為二，他預偹送一份去。考慮一下預偹揀幾件送去，再考慮下，預偹送二件去，最後决定送一隻金鐲去。

　　月亮已経傾斜，可还是那庅皎潔，李按址找到那地方，原来是木屋區。他在木屋區中找到他所要找的木屋。李見木屋中透出灯光，於是舉手敲门。门開，一小童探出头来，一言不發望着他，李進木屋發現一个婦人躺在地上。李走近去，那婦人突然跳起，跪在李脚下叩头如搗蒜。那婦人不停呼寃枉，説她实在未曾見过。李不懂她説的是什庅，更不打話丟下金鐲囬身就走。牆⻆边闪出二名大漢來，不分青红皂白襲擊他，李非弱者，揮拳还擊，於是展開一場拳战。李精技擊，経过一場慘烈的鬥爭，將敵人击敗。李湧身往外，企图奪门而出，门外出現另一大漢以槍抵住他的胸膛，李不得不在手槍底下低頭。

　　在手槍威脅下，李被凌辱。這是一場非常殘酷的毆打，李被打得血肉糢糊。李在昏迷中彷彿聽見有人喝：「住手！」一个穿西装狀甚斯文的男子（伍云）走進来，西裝客命令大漢將李扶在一張椅子上，継續命令倒茶，敬烟。李喝茶抽烟窺視西装客。

　　西裝客非常客氣盤问李達，问他什么地方，什么時候見过王永年？问他見过那包袱没有？问他王永年現在何處？

　　李立刻会意，他明白王永年就是死去的大漢，小包袱当然指財宝。他編了一个故亊騙他们，他説永年哥携包袱去了澳门，臨行嘱他送此金鐲来。

　　西裝客大力抽烟，在木屋中踱步。李乘其不偹，猝然躍起，一个掃堂腿将他掃倒，湧身向前，奪门而出。西裝客開槍𨋌擊，率众追出。

　　一前四後奔出木屋區，一前四後在馬路上追逐。

　　李折入一小巷，他没命地奔𨀓，却不料竟是一个死巷，李急，返身𨀓，四大漢巳経追進來。李在無可奈何中将身貼𦂳在一间住宅的大门上暫避。意外地發覚這扇门竟是虚掩的，他絶處逢生，推门入。

　　李伏在门内，傾听门外四人経过。

　　李伏在门内，听見四人出巷而去。

　　李抹去額前冷汗向前望：—

　　窗口露出强烈的灯光，然而非常沉寂。

　　李爬过去伏在窗下，他漸漸站起來，躱在暗⻆中望—

　　這是一间佈置得相当豪華的客廳，一个妖艳動人的少婦（美美）倚着沙發在抽烟，她不時望手錶，似有所待。李目不轉瞬盯着她，他窮星未退，竟然色星高照。

　　少婦在房中顕得坐立不安狀。

　　门响，一个男子走進來，李連忙缩入暗⻆中。

　　「誰！」女的在嬌喝。

　　「我！小方！」男的边走边答。

　　小方進房，女人騷勁浪態迎上去，搂住他表示親热。李以為這是一種勾漢的勾当。忽然，他覚得不很像一般性的幽会，因為那女的热情似火，而男的却冷若冰霜。

　　女的伸手作討取狀，男的苦臉哀求。女的怒，男的跪在她脚下哀鳴，從他们的对白中，李豁然明白过來，他心中暗思：—

　　「今日傍晚打刼珠宝舖的，不也傳説有个女的嗎？可能就是她，是的一定是她，死去的那个大漢無疑是王永年了。当時為了避警探，𦂳急散水，帶賘逃走的就是王永年。王永年起黑心，企图独吞財宝，被這个小方刺死了，小方奉命去殺王，目的在那个小包袱，不料当時忽然警車到來，小方不得不將王拖入草叢中，暫時走避，天黑了，荒郊是沉寂的，小方靜悄悄想去取宝，不料宝物已落在我李達手中。木屋中那幾个人很容易解釋，他们是馬仔，他们是被派到王家調查的」

　　李在暗⻆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房中男女却起了変化。

　　女的本是小方的姘婦，現在他们纒在一起了，但是這仍是女的一種手段，她始终認為包袱给他独吞了，她企图用肉慾騙它出来。因此女的故意作狀，顕得不堪入目的淫蕩。

　　最後女的確定小方没有得到財宝，那包袱不翼而飛了，她態度更顕得異乎尋常，她騷勁浪態勾小方上釣，她渾身觧数使小方慾火焚身。正在难分难觧之间，女的倒杯酒给小方，這是小方慣喝的淫酒，他毫不思慮，一飲而尽。

　　酒落肚，小方發狂了，但是女的却冷若冰霜的离開他，於是二人在房中追逐。猝然间小方感覚腹部大痛，越痛越厲害，他覚悟了，他喝的是毒酒。小方作死前掙扎，他要報仇，他要與女的偕亡。他企图捉住她，可是幾番被她掙脱，雖然那女的衣服被撕爛，已経到了肉帛相見的程度了。

　　小方作最後一逞，用花瓶襲击她，可惜力尽，誤中電灯，在灯泡爆炸声中，小方倒斃。

　　房中頓呈一片漆黑。

　　一道月光投入来，地上赫然出現李的影子，女的嚇得尖声大呌。

　　李的身份既已暴露，他乘机入房。経过一場軟硬兼施的鬥智，女的失敗了，李遂償大慾。但是李在得意忘形，过度興奮中，不知不覚间漏出口風，令女的確定財宝在他手中。

　　晨，旭日東升，李离去。他自以為奸似鬼，其实仍在喝那女的洗脚水。李被众跟踪，一路跟他進破庙。

　　三條大漢守破庙，西装客走报女的。女的大楽，对西装客大加贊賞。賜酒，毒殺了西裝客。女的结束妥当，直撲破庙。

　　三大漢在庙外，各怀心亊，甲定計偽装手槍走火，将乙射死，甲好言慰丙，欲與丙合作平分財宝，丙同意，二人竄入破庙。

　　李在庙中闻槍声，知有变，早已闪在「鬼王」身後暫避。甲丙入庙不見李，大惑。丙用計斃甲，在破庙中搜宝，不獲，狂性大發。丙在發狂中推倒「鬼王」，發現李，二人展開打鬥，丙不敵，死。

　　李大喜，奔向牆洞取宝，他正伸手入洞，突闻背後嬌喝声，急囬头，原来是那个女的，但見她滿臉笑容，持槍而立。女的笑嘻嘻走來，一槍击倒李。李倒地，女的上歩補一槍。

　　女的吹去槍口的白烟，她仔细覌察那个牆洞。她伸手入牆摸財宝，突然，她「啊—唷」一声從牆洞中拖出一条毒蛇来，毒蛇狠命咬住她的手指。

　　她在庙中團團轉，她大声呼救無人应。

　　她在庙中團團轉，整个破庙似乎陪着她倒轉过来，她终於倒斃在庙中。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