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女」本事
火車抵達總站停下來,乘客魚貫下車,富孀上官夫人和她的女兒穎兒,由褓姆李媽小心扶持下隨步落車,夫人雍容華貴,儀態萬千,頴兒活潑天眞,美麗可人,旁人對這娟娟此姝,都投以貪婪的眼光,看着她們走上一部華貴的汽車,絕塵而去。
汽車駛達湖邊別墅,傭人接了她們入內,她們這次到香港的目的,是因穎兒害了一場大病而致不能發音而成啞吧,夫人和她特來就醫的,預聘了導啞專家醫學博士龔百超,爲穎兒治理,遂寫下一張秩序表,及關照各種不可動的細節,請夫人注意遵守,希望使穎兒早日復原。
翌日,穎兒憑窗遙望,運動場中很多人在玩着各種不同的新奇玩意,射箭,高爾夫球,這却使好動的她,也租了一副弓箭,參加練習,但她射出時對紅心距離很遠,遊人都對她訕笑,她不敢再獻醜,將弓箭反手藏於背後,跑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從事練習,當她一箭出的時,凑巧的却射中靑年高文寫生架上,高文驀覺箭從天上飛來,舉目一望,穎兒手持弓箭,驚惶立着,知道箭是由她射來,他驚覺穎兒的美麗,禮貌地問她是否要人命,將他的寫生架作目標,穎兒不能答,祗是微笑表示歉意退去,高文雖覺得她高傲,也沒奈她何,祇好怨句倒霉,收拾各物返家。
高文性好冷靜,是某出版社的編輯,爲人胸懷磊落,他有長兄(高寧),性懦不振,寧妻王氏,刁潑利辣,有倀鷄之號,時時無理取鬧,日夜不停聲在家嘈吵,使好靜的高文,常於寫作稿件時被擠而不安,他不滿意這情形,乃與兄分居,自己在外租了一所小樓居住。
穎兒擅自出遊後,龔博士認爲會影响復原,乃囑夫人聘了兩名護士,負責輪流服侍穎兒及管束她的行動,這却使活潑穎兒,認爲一種束縛,同時她對這次初來香港,還沒有機會出遊,幻想着這個美麗天堂,悠然神往,乃於晚上乘護士不覺,偷偷走出遊玩,但她又恐誤了吃藥的時間,於是順手取了兩片藥丸,懷在身上,可是她却大意,拿錯了安眠藥,還不省覺。
穎兒在繁華都市中慢步逛遊,五光十色霓虹燈,像是指示給她路徑,她到過普羅大衆的街頭熟食檔,熱辣的東風螺,香噴噴的牛什,使她垂涎欲滴,恨不得大吃一頓,可是沒有勇氣,轉身買了一杯雪糕,隨街吃着,却引動了幾個亞飛隨着她調笑,她不能用說話去應付,順手將雪糕擲去,卻打中亞飛頭上,白沬四濺,亞飛仍追着她,她轉身就跑入一間餐室躱避,隨意要了一盆食物,剛巧高文也在餐廳,伏在桌上不知寫什麽,穎兒無意中由鏡反映看見高文,她就寫了幾個字向高文道歉,高文才知道就就是射破寫生架的女郞,撕破了字條,冷笑置之,穎兒聞鐘聲,憶起了吃藥的時間,拿出兩片安眠藥服了,高傲地揮手一揚,示意侍應結賬,然後離開餐廳,沒有多久,高文亦結賬返家。
穎兒漫無目的在街上行着,藥力發作,使上有些倦意,頻頻打着呵欠,沿着屋簷挨戶而行,最後更不能再支持,坐着一間樓梯口打瞌睡,高文囘來,看見穎兒在樓梯級睡去,有些詫異,上前叫醒她,頴兒卻搖搖欲墜應着,問她是否飲醉,頴兒不能作答,及用國語問她,也不能答,又用英語問她,穎兒又不能作答,高文也無法詢問,祇得步上樓梯,直返家中。
高文入屋亮着電燈,突然聽得有人拍門聲,他懷着奇異的心去開門,原來穎兒於半睡半醒跑進來,見床思睡,絕不徴求高文同意,祇在紙上寫了「我要睡覺,切勿驚擾」數言給高文,和衣倒在床上睡去,這却使高文手足無措,但亦無可如何,祇有任她睡着,還替蓋上被頭,自己睡在梳化椅上。
天亮的時候,高文醒來已不見穎兒影子,發現枱上一張字條向他道歉,解釋不和他說話的原因,因爲自己是個啞吧,不好意當面言及,故不辭而去,高文才知穎兒成個殘廢的人,不禁有些替她惋惜,囘到出版社,對同事劉志琛说出昨晚的奇遇,可惜她是個啞吧,不然自己必會向她追求的。
高寧夫婦爲了高文婚姻問題,已在他家中等候,王氏一面就叫高文該早日結婚,以遵亡父遺嘱之言,以盡爲子之責,高文極力反對,謂何不將費用給他創辦事業,高寧說遺囑中指定一筆款項是要他結婚時候才得動用的,而且自己結婚多年,未有所出,無後爲大,古有明訓,令他已屆適齡,應成家立室,以慰九泉亡父,冀得一男半女,延續香燈,高文給他一番敎訓,祇有無可不可地答允留意物色。
高文因婚事問題,被兄嫂迫得無法解决,約了同事劉志琛來家商量,志琛說對的,但是高文誠恐娶得一個像大嫂終日口嘩嘩喇喇的人爲慮,志琛突然想起他說過的啞吧艷遇,如果愛靜,可考慮娶了這個啞吧,豈不是一件從心所欲的事,高文聞言有些意動,還討論了許的女人問題,娶啞吧爲妻,也是高見,可惜不知道穎兒的居址,才懊惱錯過從前的机會,却嘆何處美人之感,突然郵差派來一封信,粉藍色的信封和娟秀的字跡,使高文感到意外與陌生,原來是穎兒辰宴客,約他到舍參加,他如獲天助,馬上穿衣赴約。
穎兒十九歲誕辰,在別墅華麗大禮堂裡便,嘉賓雲集,穎兒裝扮得像個天仙化人,風姿絕代,應酬得體,人們又怎知她是個啞吧呢,高文欣悉其情,深慶得參與這個盛會,他溫柔而多情地向穎兒早已戀慕的高文,且得夫人同意,這時有情人終得成眷屬。
婚後生活,如魚得水,高文得到寧靜和愛妻體貼,寫作順利,遺憾是穎兒的病,絲毫未有好轉。
隣居長舌婦三姑,時與閒人議論高文娶啞吧爲妻,對穎兒時時譏笑,穎兒有口難言,心雖不忿,但沒奈伊何。
王氏知叔叔和頴兒過着甜密生活,家庭很有朝氣,比諸自己,像有天淵之別,她知高文不肯同在一起居住的原因,實因自己長舌,突悟前非,决心改過。
人類的心情徧是這麽矛盾的,高文爲了恐怕嘈吵的騷擾,得娶啞妻,完成了他的理想,但他漸漸地感覺到有無窮的空虛,夫妻間不能交談,是最大的遺憾,憑了紙筆來傳達感情,日久覺得乏味,於是他心頭又重新湧起一個意念,就是希望穎兒得到痊癒,但他和龔醫生商量過,知道這個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復原的。
但,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一天晚上穎兒偶一不愼,從樓梯滑倒,痛得她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她號陶大哭起來,這一交,把穎兒從殘廢的邊沿拖了囘來,嘩的一聲,聲已開了,把高文歡喜若狂了。
穎兒在家中,很像多說一句話便多一分快樂,時時無端也責駡工人,高寧夫婦向她規勸,她反怪高寧夫婦多事,她因前受鄰居三姑的氣,她有意向三姑挑戰,三姑雖是吵㗎比賽冠軍,這囘也要讓寳位,高文返家,還未有入門,便聽她不停的吵鬧聲,勸她不可如此生氣,她却駡高文徧幫人家的號哭起來,高文只有以理喩勸解。
辦事室中,高文忙於工作,穎兒電話絮絮不休,這樣繼續了許多時間,眞使高文頭痛之極,她更進一步,不管高如何開了收音機跳舞、唱歌,高文氣得手毡脚陣,發起雄威和她大吵一場,離開家庭,以作反抗。
經過一塲吵鬧,竟沉靜起來,十日來穎兒都沒有電話騷擾,深以爲異,他究竟是愛穎兒的,囘家察看究竟,甫來家門,覺家內一片安靜,絕不開頴兒吵鬧聲,心更驚疑,急步奔入屋內,却見穎兒默不作聲坐在椅上織冷絨,在他門歷來留言的地方却安放着一張字條,裏面寫着向高文懺悔的句語,以决定改過,請求他的原諒,尾句並寫着「我已經有了……」高文滿心高興,詢問她有了什麽,她嬌羞地說有了身孕,夫妻倆冰釋後,穎兒第一句話帶來了家庭更深的幸福,高寧適巧携妻子來看高文,知道這事,非常高興,提議今後一同居住,使生活更加充實,在歡聲一片中,結束這個喜劇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