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上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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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了大地,這個五光十色的太平山,顯出了不太平的現象。警察局內,電話鈴聲响個不停,在這時間內,麗雲大厦一連發生了三宗大窃案,弄得負責當地公安的畢帮辨忙個不休。
警車載了一批警員到達肇事塲所,根據一位警察說,當第三件窃案發生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已把守住這大厦了,迄未發現有一人離開大厦。
麗雲大厦十樓的主人司徒大維,本來已經睡着了,突被碰倒椅子的聲音所驚醒,慌忙起身喚醒男僕人阿琴,手持木棍一起巡視廳子房子。大維警覺地意味到有賊竄匿在書房裡,他表面上雖然強作鎭定,但仍不免戰戰兢兢,而且更虛張聲勢,指着書房朗聲道:「裡面的賊聽着,我手上拿着手槍,你逃不了,馬上給我滾出來!」
裡面仍然沒有動靜,大維更加着慌:「現在我數十下,你要舉手走出來,否則我要開槍了!」他顫聲地說:「一、二、三、……」
當他數到了「九」字的時候,一陣嬌滴滴的笑聲發出後,跟着是一個舉起雙手的女子走出來。這突然而來的事情,大維、阿琴主僕二人掩不住內心的驚慌,竟自倒退了幾步。那女子的態度反而顯得很安詳,自我介紹名呌趙文瑛,並自承是做賊的,而且世代相傳是幹賊這一行的。司徒大維見她是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儘管她自稱是賊小姐,心也寬了,撇開了阿琴,竟跟她調侃起來。大維勸她改邪歸正,別再做賊小姐,寧可嫁給了一個男人,討來一紙長期飯票。
互論間,趙文瑛才知司徒大維已經有了未婚妻。未婚妻名海倫,是個富家女。文瑛故意奚落他的未婚妻,惱得大維頭█也脹紅了。文瑛要走了,但俯視大厦樓下佈滿了警察,不由心裡一怔,央求大維帮忙送她出門口。大維見她願意改邪歸正,也樂意帮助她離開此地。文瑛臨走時,還在大維床下拿出了一個手提袋來,袋內盡是鑿子、縲絲批等小偸所用的「傢生」。司徒大維認爲帮助一個賊人納入正途,是件心安理得的事情,何况她是個漂亮的黃花閨女。因而還替她挽着那見不得人的「傢生」出去。警探們知道大維是紳商司徒壽年的侄兒,當然不會盤問檢查。而且時已深夜,認爲他送出門口的女子,一定是他的秘密情人,警探們在窃窃私語,還報以神秘的一笑。趙文瑛就藉着大維掩護才得脫了身。
趙文瑛與父親趙鶴亭一起幹着見不得人的勾當,也存有點珠寶財物,鶴亭把珠寶藏在保險箱,而保險箱又是放藏在一個神秘的牆孔裡。
趙鶴亭意料到司徒大維家裡可能有些寶貴的東西,父女二人又商議如何向司徒家下手。文瑛想起了大維的忠吿,心情不免恍恍惚惚。何况,她正是及笄年華,難免想及到婚嫁問題。
說到司徒大維的環境也不好過,他的生活來源還是仰賴叔叔司徒壽年。他有一個希望,就是如果跟海倫結了婚,情形可能會改觀,因爲海倫手上握有父親不菲的產物。那天早上,他對着案上一封一封的賬單,已經眉頭皺了。突然有人敲門,他還以爲是海倫,原來是畢帮辦。畢帮辦直截的吿訴他:「昨夜大厦所發生的三宗窃案,當第三宗窃案發生後,我們守緊住各樓梯通道,案發後發現了一個嫌疑犯,就是你帶出去的那位女孩子!」
大維搖搖頭說:「不,我不相信她會是嫌疑犯!」
畢帮辦接着又說出了她的底蘊:「她姓趙,她一家都是身懷絕技的。趙老頭是這一行裡最厲害的大壞蛋,我們多少年來想抓他,總找不着証據……他錢多得很,不過上了做賊癮,不偸東西就不行似的⋯⋯故此,我希望你能帮忙警方,找到一點証據,不要讓壞蛋逍遙法外!」
司徒大維只是唯唯諾諾,其實他對趙文瑛已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情。但他又對畢帮辦說:「那姓趙的姑娘,我不過與她是萍水相交而已,昨晚還不過是第一次見面,連她的地址我也不知道……」旣而又敲敲自己的腦袋,喃喃自語:「我可能受了她的利用。」
畢帮辦見他這副樣子,只好吿辭。不料畢帮辦踏出門口的時候,門鈴聲突然响了,原來是趙文瑛到來,她手上還提着一個手提包。畢帮辦站住了脚,盯着進來的文瑛。大維只好硬着臉皮爲他二人介紹,文瑛却毫無介意地說:「哦,是畢帮辦!」
畢帮辦毫無客氣地說:「趙小姐,你可必打開小提包給我看嗎?」
「不,你們男人不要看袋裡的東西,這是女人的東西。」文瑛顯出尷尬的神色說。
這時候,大維的未婚妻海倫也到來了,正見趙文瑛對畢帮辦供認手提袋裡的是睡衣、乳罩⋯⋯她不禁從壞的方面想去,大維連忙解釋說:「海倫,你不要誤會。」
畢帮辦打開了文瑛的手提袋檢查,果然全是女人用的衣物。當時,文瑛已迅速地把包裹了珠寶的手絹塞進了大維的晨褸袋裡。畢帮辦找不着証據,海倫却醋海翻波,她說:「畢帮辦,賊你是沒捉到,捉姦却是現成的。這對男女在這兒過了一夜……哼!」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海倫走後,畢帮辦也無可奈何的走了。大維埋怨文瑛,害她兩口子閙別扭。文瑛抿着咀,掏出在他晨褸中的珠寶說:「我要重新做人了,這些東西,你替我送到警局吧,再見!」說着就轉身跑了出去。
文瑛從阿琴口裡打聽得大維是紳商司徒壽年的侄兒,全由壽年照顧他的生活,儼然是他的監護人。又打聽得壽年每天晨早必到兵頭花園打太極拳,於是她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晨,文瑛獨個兒跑去兵頭花園,故意伏在長椅上啜泣。那位壽年老先生耍了太極拳後,發現這小姑娘在飲泣,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上前細問根由。文瑛早已想出了這一道絕招,邊哭邊說有大維其人與她有了關係而抛棄她。壽年見她楚楚可憐,信而不疑,願意帮她忙,責備那「始亂終棄」的大維。
話說老謀深算的趙鶴亭,忽然發覺保險箱裡的珠寶已不翼而飛,他意味到是怎麽一囘事了,急急摸去麗雲大厦找着司徒大維。這老頭兒斥責大維勸他的女兒改行,破壞了他的家庭「傳統」。他說:「她偸了我放在保險箱裡的珠寶,準備交給了你,表示她洗手不幹的决心。我現在不要求別的,只要求你把珠寶還給我。」
大維知道他的來意不善,暗把珠寶交了給阿琴,堅稱沒有收過文瑛的珠寶。想不到趙文瑛也在這時候來了,她是乘了司徒壽年的汽車而來的。她向壽年撒了一個大謊後,果然打動了壽年的心,還請她囘家用膳,飯後命司機送她囘家,文瑛不去別的地方,却到來大厦找大維,可巧碰上了大維正跟自己的父親吵至面紅耳赤。鶴亭見女兒摸到來,借故先行離去。
因見大維與文瑛同在一起而大呷乾醋的海倫,畢竟是一時小姐脾氣發作,但脾氣過了後,又有點悔意了。她搖了一個電話給大維,主動的約他去吃午飯。只要海倫理采他,大維便已心滿意足了,當下答允了海倫之約去吃午飯。文瑛求他給囘珠寶,但大維又不願把珠寶交還她。文瑛一派誠意的對他說:「我眞的要洗手不幹,找一個好歸宿。喲!我有了對象,就是你!」
她如此攤牌,使大維大窘。他雖然喜愛她聰明、伶俐、漂亮,但怎也捨不得放棄那千金小姐海倫的。打從窗口望出去,大維發覺海倫已經駕着自用車到埗了,她正從車廂裡走出來。他驚惶地對文瑛說:「海倫來了!她再見到你,我可沒命了!」
大維急,文瑛反而懶洋洋的說:「如果不方便我在塲的話,我可以走的。」
「她已經上來了,你別出去,你躱一躱吧。」大維推了文瑛入書房,叮嚀道:「等我們出去了,你才出來。」
海倫來了,大維倒了兩杯酒,一杯給海倫,一杯自己喝。可能是他心情太緊張,杯中沒有酒他也不知道。書房裡,趙文瑛蹲在地上從鑰孔向外偸望,見狀忍笑不住,急掩咀。又想打噴嚏,結果忍不住打了出來。海倫聞噴嚏聲,大疑,大維扯說是阿琴打的。海倫投進了大維的懐抱,正沉緬於温柔時,海倫突發覺長沙發上有一支口紅,海倫不免又起猜疑,追問大維是誰的東西。大維情急,又指是阿琴之物。海倫不信,要追問阿琴。大維忙改口道:「我想起了,這東西不是阿琴的,是我母親的。她來看我,遺下了這支口紅。」
海倫又信了他的話,驀然,他聽得書房內發出巨响,忙跳起來,要一查究竟,書房內的文瑛凝神偸視,無意拉倒了一張椅子,故發出巨响,而挑起了海倫的疑雲,摸入書房去,好得文瑛機警,躱在門後,未被發覺。海倫囘頭走返沙發,大維正暗地揑一把汗,書房的門突然關上。這囘,除非是鬼作祟,否則難以釋海倫疑竇的。海倫再跑入書房去,果然抓了文瑛出來。
文瑛還很輕鬆的對海倫、大維、阿琴打招呼,頻呌「哈囉」。這樣一來,簡直把海倫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她狠狠的摑了大維一巴掌,拿起了手袋,往外便溜了。大維撫摸被摑的臉頻,惱得無處發洩,悻悻地對文瑛說:「你滾!快滾!」
趙文瑛惘惘然離開了大維家,逕走往司徒壽年家撒嬌啜泣。壽年答應改天去找大維解决這個問題。
文瑛走後,大維與阿琴則商議如何處置文瑛的珠寶,忽然電話鈴响了,原來是修甲女郞要登門工作,先問他有沒有空。剛放下電話,門鈴又响了,進來的是大維叔父壽年。他老氣橫秋的責大維千不該,萬不該,對文瑛始亂終棄。大維要加辯釋,但又被他打斷了話柄。壽年斬釘截鐵的說:「我要你跟趙小姐趕快結婚!」
大維正要說話,門鈴又响,進來的是趙鶴亭。到這田地,大維不得不介紹趙鶴亭給叔父認識。壽年遇上了鶴亭,喜出望外,他拉了鶴亭入書房,說:「我們到裡面去商量。」又對大維說:「我們兩方主婚人替你决定一切。」
兩老入了書房,阿琴帶了那修甲女郎進來。這修甲女郎不是別人,正是趙文瑛。她笑哈哈的對大維說:「你要我改行,我就改行了。我找到了這一份修甲工作。你瞧,我會做得很好的。」
她摟着他的手,秋水盈盈,慢慢的倒伏在大維的懷中。大維這時的心情像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落。
大維、文瑛親暱地擁抱着……司徒壽年和趙鶴亭從書房走出來了。文瑛見了他二人,忙站起來。壽年老懷歡暢地說:「我們已爲你兩人搞妥了。」
一輛巡邏車載了幾位警方人員到麗雲大厦,畢帮辦下了巡邏車,摸上門去找大維。這時候,大維、文瑛、壽年、鶴亭幾個人正凝神商量一件終身大事,畢帮辦之到臨,實是一件大煞風景的事情。畢帮辦說有公事要跟大維談,壽年還要爲公司開年會而吿辭了。
大維人急智生,把紙包着的珠寶交給壽年,說:「叔叔,我有一點小禮送給你做生日的,請你順帶囘去吧。」
不料壽年又把這包東西交給畢帮辦,把他代帶囘家。壽年要走了,文瑛、鶴亭父女也嚷着要走,同乘他的汽車而走。壽年是有地位的紳商,可以叨他的光而避免警方盤問。他們走了後,畢帮辦要向大維查問,但大維瘋瘋癲癲的咆哮,使畢帮辦不得要領地走了。
大維甚驚,如果畢帮辦把他給叔叔的東西打開來,警方就有了証據捕拿文瑛,而他也會牽連上接贓的罪名的。可是,阿琴早已以偸龍轉鳳手法接取了那包東西,給壽年的那一包,是沒有珠寶的,大維這時安心下來。
大維再三思維到自己的婚姻大事,認爲還是攀上海倫的好,文瑛的家世畢竟是不光彩的。於是,他持了一朿鮮花去找海倫,費了一番唇舌,才使海倫囘心轉意,不再生他的氣。這一晚,大維偕同海倫去吃晚飯、跳舞、看電影,好不快樂。
大維跟海倫尋樂去了,這夜,他家裡出了毛病。趙鶴亭大顯身手,摸上了大維家裡,取囘文瑛原日盜取得來的珠寶首飾。而僕人阿琴睡得沉沉一點也不知曉。
趙鶴亭再度盗取得了首飾囘家,文瑛對他表示怎也要嫁大維。鶴亭還以爲女兒已與大維有了肉體關係!只得嘆了一口氣道:「罷了,米已成炊!」
文瑛又漏夜摸進了大維家中,她並不是來偸東西,而是有計劃的盗取大維的「心」。她悄悄地把自己的唇膏放在沙發上,粉盒放在几桌上,一雙鞋子放在沙發前。她最後熄了燈,睡在大維的睡房裡。
趙鶴亭不見了女兒,知是去了大維家,於是他也跟着前往。他走進麗雲大厦,已引起警探們注意了。文瑛用百合匙開了門,匿入了大維的睡房。
大維與海倫玩罷,先載她囘自己家裡喝杯酒。海倫一發現口紅、粉盒、鞋子幾件女人用的東西,咆哮起來了。還衝入書房去搜索,發現趙文瑛在裡面,嚇了一跳。畢帮辦得報來了,他帶有搜查令,要搜查全屋。電燈突然熄滅了,黑沉沉的,但很快又亮了。就在電燈熄滅這一剎那,被認爲贓物的首飾,已走入了畢帮辦的口袋裡。當畢帮辦發覺了贓物在自己口袋裡的時候,鶴亭嚷着畢帮辦是窃賊。衆人也感到萬分奇異,幹嗎首飾會在畢幫辦口袋裡!
司徒壽年爲了大維給他那只空盒子,想不出答案來!乘夜跑去找大維,却見海倫在塲,便對海倫說:「哈哈,你碰到大維,包你人財兩失!」意思是不想海倫與大維結婚。海倫又惱又恨,她跑入大維的睡房去,發現了文瑛,兩個女人扭着打起來。壽年幫着文瑛,把海倫氣走了。
壽年扶文瑛坐在大維身邊,並說:「你倆要和和氣氣做夫妻。祝你們同諧白首!」
大維與文瑛手握着手,相視而笑。大維送給海倫的訂婚戒指,也已改套在文瑛的指上。壽年見這個樣子,也笑起來了,而阿琴也在旁掩咀微笑,壽年示意他退出去。這老頭兒更是知情識趣,輕輕開門與鶴亭相偕而走。這時,只賸下文瑛與大維緊緊地倚偎在一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