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鄕里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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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替李雁捧塲,為了她那甜蜜而天眞的笑意,爲了她那靈活的懂事的眼睛,爲了她那薄薄的會說話的咀,爲了那整潔而細膩的牙齒,爲了那尖巧玲瓏的下巴。
大鄉里少爺
電影小說
一
當日光代替了月亮的時候,綺華和弟弟六仔就在馬路上走。
綺華執着魚竿,六仔拿着一卷東西,還背了魚簍。
自從他們的爸爸死了以後,他們就停了學,靠母親做二房東賺點綫,兩餐還算不用徬徨,他們空閒時間就多,釣魚就是他們唯一的消遣。
「六仔,今天又來啦!」一個比他們還早到一步的小孩子說。
「是啊,你是不是有什麽特別事倩,我們每天準到。」六仔笑着囘答。
綺華放下魚竿,坐在堤岸上,打開六仔背來的魚簍。
忽然,六仔叫起來,對姊姊說:「大姊,你看,那個靑年,坐在車上走來走去。」他指着那邊馬路上一個戴着一頂小帽的靑年,他坐在人力車上,手裏執着一張報紙,聚精會神地看着。
綺華依六仔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拉拉六仔的手臂說:「管人家這麽多事,我們來釣我們的魚!」
人力車越來越近,忽然,一個小鈎飛到那靑年的頭上,將小帽釣去。
那靑年光火了,他瞪大眼睛瞧着六仔,走下車來,想走過去責備他幾句。但細心一看,他畧畧遲疑了一下,他看見六仔旁邊站着一個美麗而年輕的姑娘。
綺華連忙上來替弟弟解釋:「對不起,我的弟弟年幼,手術不靈,將魚鈎拋到你的頭上。」
「沒要緊,沒要緊。」那靑年連聲說,走前一步,想再和她說些什麽。但她看到他輕薄地在釘視着自已,故對他起了一種反感。拉着六仔,走到另外一處去。
那靑年望着她的背影,呆住了一陣。
他悶悶地走囘手車上,着車夫拉囘家去。他打破以往的習慣,沒有將報紙完全看完就囘去了。
手車停在一個漂亮洋房的門口,那青年走進去。
裏面有兩個專門服侍他的年輕女傭在恭迎。
「少爺。」阿桂和春花一見到他就恭敬地叫起來。
原來那青年就是阿桂她們的少爺,他姓潘,名字叫阿昌,外面的人多數叫他做太子昌。他的爸潘伯鈞,是一間大酒店的經理。
太子昌默默地自己的房間,一進房就關起門。
阿桂和春花習慣地站在門外侍候。
一會,太子昌所穿的衣服和鞋襪一件件地從裏面飛出來,落在地上。阿桂和春花一件件和他拾起摺好。
二
一個星期日的下午,太子昌在房裏給阿桂的服侍下將衣服穿好。
阿桂最後將一雙皮鞋送上。他將雙脚一伸,阿桂連忙將鞋套在他的脚上,綁好鞋帶。
「阿桂!」當阿桂給太子昌穿好了鞋,走開去想做些什麽的時候,太子昌大聲呼喚。阿桂立刻跑到他的跟前。
「有什麽吩咐,少爺?」
太子昌只將一只脚伸出去,並沒有答話。
阿桂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她馬上跑開去將擦鞋工具取了來,放在他的脚旁。她再想去取一張矮櫈作太子昌踏脚,却給太子昌一把拖住。
「蠢材,還用找什麽小櫈!」他說着一脚踏在蹲下的阿桂底膝頭上。
阿桂悲憤地裝着笑容,爲那放在膝頭上的脚子擦鞋。
太子昌的媽走進來,看見孩子還未出去。對他說:
「阿昌,你爸爸一早就去了酒店等你,你現在還斯條慢理地在擦鞋。」
「今天新任經理,當然要將皮鞋擦得光亮。他說着,換了一只脚踏到阿桂另外一個膝頭上。
母親望着他,笑了笑,好像是說:「你這様侮辱工人眞對!」
一會,鞋擦亮了,阿桂也給他侮辱得够了。他才乘着汽車趕到爸爸開的酒店去。
到了酒店,伯鈞介紹所有的重要職員給他認識之後,說:「我因為年老體弱,由今日起,將經理一職讓給小兒。但是阿昌年紀還少,經騐不多,望你們多多協助 !」
部長肥波連忙阿諛奉承地說:「太子年少英俊,領導我們工作,正是深慶得人。」
「波伯過獎,我愧不敢當。不過我認爲今後的工作
,應該有個計劃,而且這個計劃一定要計劃到完善。至於將來的計劃怎樣,就要大家一同來計劃這個計劃。」
太子昌一連說了這一大堆「計劃」,伯鈞聽得莫明其妙。他問道:「究竟這個計劃是怎様的?」
「這個就是在計劃中的計劃。」太子昌囘答:
肥波迷着眼笑着說:「太子開口計劃,閉口又計劃,確實是一個有計劃的人,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其除的人附和地說。
三
阿桂的媽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她想阿桂囘去,聽聽阿桂的聲音,撫撫阿桂的身子,因她老媽子已經盲了眼,再沒有看見阿桂的福氣了。
阿桂向太子昌請假,太子昌起先不准,及後阿桂叫通知她的六仔進來見証,他才答允了。打發六仔先走。
「剛才的小孩子很面熟,是你的什麽人?」六仔走後,太子昌問,「他就是我媽的二房東的小兒子,叫做六仔。」阿桂囘答。
「哦!」太了昌點了點頭,「他是不是有一個大姊?」
「是啊!」阿桂驚愕地囘答,「他的大姊叫綺華,你會認識她?她們是相當窮困的。」
「我想認識她,請你為我介紹。」他和顏悅色地說,和擦鞋的時候判若兩人。
阿桂恐怕飯碗打破,答應了他。但是阿桂告訴他說 :「綺華並不喜歡輕挑的有錢濶少。」
太子昌說,他可以扮成老實人。
四
一個盲目的老婦斜躺在破床上,房子裏除了一張安放熱水瓶和茶杯的小几外,就再沒有什麽。
綺華坐在床沿,一只手扶着桂媽,另外一只拿着一碗藥湯。
桂媽慢慢地喝着藥。
六仔囘來了,他告訴桂媽,桂姐的老板着他先走囘來。
桂媽嘆了一聲:「窮人連看一個重病的媽的自由也有沒!」
「我們看護你不是一樣,桂姐一定因為工作忙,走不開。」綺華安慰她。
桂媽微微笑了一笑,她是多麽感激綺華。
過了沒有多久,阿桂出于他們意料之外地囘來,她還帶了一個士頭土腦的男子。她吿訴媽媽,這個就是祥哥,鄕下隔鄰二叔婆的兒子,現在從鄕下來找工作,想到這裏暫住。
桂媽看不見東西,經女兒這麽一說,就眞的以為他是阿祥了。
六仔瞪大眼睛望着那個叫阿祥的,好像有點面熟。
但又記不起究竟在那裏見過。
羅綺華的媽媽和二女兒綺鈴走進來。阿桂又介紹那個叫呵祥的給她們認識。
「今年鄕下的番薯收成好嗎?」羅媽東拉西扯地和阿祥敷愆着。
「不錯,每條樹有幾担番薯,每只有幾斤重。」那個叫阿祥的起初呆了一陣,後來這樣的囘答。
綺鈴首先忍不住天眞地笑了起來。她今年還只十九歲,很愛笑。
羅媽也忍不住笑了,阿祥覺得臉上熱辣辣的。
還是阿桂替他解圍,她對羅媽說:「祥哥是和你們說笑話的。」停了一停,她又說:「羅媽,有件事和你商量。」她拉着羅媽,走到羅媽的房裏去。
那裏沒有第二個人,大家都已走到桂媽的房間裏。
阿桂低聲地問羅媽關於綺華的婚事。
羅媽吿訴阿桂,她正爲這件事而煩惱。她想女兒嫁個有錢人,但自己家窮,認識有錢人不多,很難找到一個如意的女婿。最後,她請桂姐介紹介紹。
「我們的少爺太子昌,錢多貌美,如果得到他做你的女婿,想你一定滿意。」桂姐說。
「眞的嗎?」羅媽叫了起來,「桂姐,你和他接近,最好和我問問他的意見。」
「他最近又做了經理,眞是年少英偉!」桂姐又替
太子昌宣傳一番,羅媽非常希望得到太子昌對自己女兒的垂靑。
她們以世俗的觀點又談一會關於綺華的婚事,最後,桂姐乘羅媽興高彩烈時,請求她讓阿祥在騎樓暫住。
羅媽正要桂姐幫忙,當然一口答應。
五
桂姐從羅媽的房裏出來,拉了叫阿祥的走到騎樓,低聲吿訴他,關於剛才和羅媽談話的經過。
「阿桂,」那個叫阿祥說:「由明日起,你每日替我買點禮物送給綺華,你說太子昌送給她的,以搏取羅媽的歡心丨」
「我一定照辦,少爺!」阿桂點點頭,接過那個叫阿祥的給她的鈔票。
所謂阿祥,實在就是太子昌的化名。
這晚,綺華和妹妹弟弟在廳中聊天。太子昌執着一張破舊的帆布床,艱辛地走出騎樓,將帆布床打開,他弄了半天,還沒法將床弄好,還將手指夾了一下,雪雪呼痛。
綺華看見了,走出去幫他將床弄好。
不到半小時,大雨來了,他迅速起了床,想馬上將床收進去。可是他對於帆布床太不熟習了。弄得束手無措。還是綺華他們幫忙他,他才及時將床舖收好。
綺華和六仔又幫忙他在廳中將床弄好。對於綺華的
幫忙,他非常感激。
睡在帆布床上,他輾轉反側,不能成眠。被子很短,蓋了頭就露出了脚,蓋了脚又露出了頭。他整晚胡思亂想,想到綺華,阿桂,六仔,桂媽⋯⋯睡在隔隣的六仔不時將脚子踏過來⋯⋯
六
第二天,阿桂一早就捧了兩大盒東西進來。一盒是三文治鮮奶之類,她準備給太子昌做早餐,一盒是女裝衣料,是太子昌叫她買來送給綺華的。
太子昌打開餅盒,正想取三文治出來吃。六仔走到進來,他看見桌上的三文怡和鮮奶,起先感到奇怪。但是細心一想,這大槪是阿桂買給桂媽吃的吧。
他走到桂媽身邊,說:「桂媽,桂姐今天買了很多東西囘來給你吃,有三文治,有鮮奶。」
阿桂感到一陣慘然,跟着連忙解釋説:「這是我們少爺吃剩的,我想祥哥在鄉下未吃過這些東西,因此拿點囘來給他試試。」
太子昌站在几旁望着三文治發呆,又不敢當衆放進口裏。他聽到阿桂這樣說,就推說了一會,要給桂媽吃。
阿桂拿起那衣料,送給正在鄰房洗面的羅媽說是太子昌托她送給綺翠的,她高興得了不得。連忙將盒蓋打開,裏面一件大花大朵的絲織品發着亮光。綺玲在旁邊讚羨着。
羅媽高聲叫綺華走來,給她看看,以爲她一定高興,誰知她却冷冷地說:「我一向都不喜歡大花大朶的東西,給綺玲做衣服吧!」
綺華說完,憤憤地走出騎樓。
太子昌正倚着欄沉思,綺華走到他的身邊,輕輕地說:「祥哥在想什麽?」
太子昌抵頭嘆了一口氣,他吿訴綺華,他正在爲找職業的問題而煩擾。
「在這裏找職業着實不容易,尤其是你人生路又不熟。」綺華說。
「我就想走熟這裏的街道,但是誰帶我去?阿桂又沒打空——」
「我和你去怎樣?」
「眞的嗎?」太子昌太歡喜了。
「但是不要讓媽知道。」
太子昌點點頭,羅媽慕富憎貧底思想,他是觀察得出的。
綺華換過一件衣服,告訴媽媽說到舊同學家裏去,就走到和預先在街口等候她的太子昌相會。
由綺華帶領,他們差不多走遍整個城市的風景區。綺華讀書的時侯喜歡旅行,所以對風景區的景物路途非常熟悉。太子昌本來亦熟悉的,普通街道和風景區對於他的找職業並沒有俾益,可是,對於他們的感情底增進 ,却大有幫助。
在一個條小溪的旁邊,他們坐在樹下休息。
他們說到羅媽。綺華憂怨地說:「媽媽見了錢就發狂,太子昌有錢,她就要我嫁太子昌。太子昌這人也的確無賴,他無端端送禮來,以爲金錢就可以買得我的愛。」
「你對太子昌的感情怎樣?」
「還用問,萬分憎惡!」她瞟了太子昌一眼,好像怪他明知故問。
「如果太子昌親自走到你的面前!」
「我一定打他開去。」她毫不遲疑地說。
那個所謂阿祥的大鄕里吐了吐舌頭,說了一句雙關話:「我想你一見到他就倒在他的懷裏了。」
綺華捉住他的手,要擰他的手臂。
七
阿桂每天都捧一大盒衣物囘來,說是太子昌送給綺華的,從未間斷過一天。
今晚又捧了一盒衣物送給羅媽,羅媽歡喜得了不得,打開一看,是一件女裝短褸,叫綺華來試身。綺華和太子昌一齊走進來,綺翠看了一眼就將短褸放下,說改送給綺玲。
太子昌望着這件名貴的短樓,明知故問地說:「這是誰送來的?」
「當然是太子昌,難道是你這個大鄕里!」羅媽渺眺輕視地看了太子昌一眼。
六仔囘來了,自從太子昌化名阿祥來這裏住的第二天起,他就寫了一張字條,給阿桂帶六仔去見自己開辦的天南酒店的部長梁波,介紹他常侍役。
六仔今晚下了班,閒着沒事,就囘來看看媽媽和姊姊。
「六仔,你見過經理沒有?」羅媽想,太子昌這樣天天送禮物來,究竟他是一個怎樣的人物。他是天南酒店的經理,六仔會見過。
「從未見過。」六仔出于羅媽的意料之外地囘答。
羅媽感到奇怪,綺玲却說:「我們不如請他來這裏吃一頓便飯,大家見見面。」
「對啊!」羅媽喜悅地說:「這樣大家都可以見見面,我可以在他面前,親自致謝。」
羅媽請求阿桂請少爺來吃便飯,明天是羅媽的生日。
阿桂起先不敢答應,看見太子昌在那裏擠眉弄眼,點頭示意,她才應承了。
羅媽她們走開了之後,阿桂拉太子昌叫出騎樓,詢問他的意見;「他究竟怎様打算?」
太子昌慢條斯理地吩咐阿桂,叫他明天早上去向陳司理支錢,順便吿訴肥波,請他晚上假扮自己來吃晚飯。
等二天晚上,羅媽一早就將房子佈置好,每件傢具都抹得乾乾净净,惟恐失禮。
肥波果然來了,他大模大樣地走進來,兩眼時常望住屋頂某一點很少出聲,一出聲就提高個音調。
羅媽爲他這種派頭所嚇到,非常尊敬這個高貴人物。可是綺華姊妹却很憎惡他。
在肥波來這裏之前,六仔曾經向部長請過假,他不准,他知道如果六仔囘家,西洋鏡一定被拆穿。
「不是懶,只是媽媽生,要我囘去吃飯。」六仔向部長解釋。
「一定有很多理由,這些辦法我也有得出售」
六仔想再說什麽,但肥波已經頭也不囘地走出門口。
六仔心中悶悶不樂,同事阿東走過,看見六仔滿臉不快地站在那裏。走上去和他搭訕幾句,才知道六仔爲什麽這般不快意。
阿東是六仔的好朋友,人很和氣,他自願答應爲六仔替工,他和六仔去請問陳司理。
「這件事你們問過部長沒有?」陳司理聽見他們的說話之後說。
「部長去了街」阿東囘答。
「這樣,你們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好了。我答應你們的請求。」
八
肥波正在羅媽那裏興高彩烈地喝着酒,忽然綺華在騎樓跑進來,高聲叫說六仔囘來了。
肥波和太子昌與及阿桂都非常驚奇,他們知到如果六仔一囘來,肥波一定被他拆穿西洋鏡。
肥波忽然靈機一動,他捧着肚子,離開飯桌,在那裏大聲呼痛,羅媽正在搜羅着最另人舒服的說話去恭維他,却看見他忽然叫起肚痛來,她慌了起來,連忙走進房裏將所有的止痛藥搬出來,給肥波吃。
肥波一邊呻吟着一邊搖搖頭:「不用吃藥,休息一會就好了。」太子昌很知機,他忙走進去將他扶到羅媽的房中,關起門來。
女兒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吃大喝起來。羅媽的心總是不安樂,他想:太子昌不比常人,吃壞了他還了得?
綺玲現在才發覺,阿桂也失了踪,她以爲阿桂進了厨房走進去一看,看不見她的踪跡,當她從厨房走出來的時候,却看見阿桂從樓下走上來。
阿桂吿訴他們,剛才六仔未得到部長的允許就偷偷地走囘來,她勸他馬上囘去,否則恐怕這份工作會失掉。
羅媽同意阿桂的說法,認爲保全工作要緊。
九
第二天,太子昌囘到家裏,換過衣服,會見爸爸。伯鈞吿訴他,他的未婚妻鄭珍妮和她的爸爸明天囘國。叫太子昌明天到碼頭迎按,請他們到天南酒店居住。
珍妮的爸爸叫鄭桂庭,和伯鈞是老朋友。珍妮自幼就和太子昌訂了婚,但她年紀很少就出了國,太子昌和她完全沒有感情,甚至連見了面也不會相識。
父親的吩咐,太子昌當然不敢反對。
可是一離開父親走囘臥房,他就感到難於遵辦。
他想:自己旣然愛綺華,就不可再愛珍妮,但是父親之命,不去迎接又會遭到父親的責罵。
最後還是阿桂代他想出個法子,建議他再叫肥波假扮一次,於是他到酒店找肥波。
肥波起先不肯答允,及後聽見太子昌說他和珍妮長大之後未見過面,到現在彼此見面也不會相識,他才歡天喜地地答允了。
肥波在心裏說:「這次又是可以揩揩油!」
第二天,外洋船將近泊岸的是候,肥波就駛了一架車去碼頭將桂庭和珍妮接囘來。
一到酒店門口,六仔和另外一個侍役就走上前去,打開車門,讓肥波他們走出來,又替他們拿起行李,搬進裏面去。
肥波吩咐將個全酒店最大最好的房間給他們住。六仔和另外一個侍役又替他們將行李搬進房間去。
六仔將行李放下,習慣地走到部長的跟前,問道:「部長,還有什麽吩咐?」
肥波瞪了他一眼說:「沒有什麽,出去!」
「為什麽剛才那個BOY叫你做部長?」桂庭奇怪地問。」
肥波愕然一下說:「哦哦哦,我往日在XX當過敎育部長。那個BOY是我的舊部屬,習慣了,所以現在還是照舊稱呼。
「做過官?眞是年少英偉!」桂庭笑着說。
十
原來桂庭是綺華的姨丈,她們知到了桂庭囘國的消息之後,馬上到天南酒店拜訪他。
她們一到天南酒店,問起六仔關於姨丈的住處。六仔未見過姨丈,也不知道姨丈的名字。羅媽吿訴了他,才他知道住在四零二號房的鄭桂庭就是自已的姨丈。他告訴了之後,想和他們一同進去。剛巧這時一輛汽車在門口停下,六仔忙着開去招呼客人。羅媽和綺華先先上樓去,吩咐六仔一會自已上來。
桂庭是羅媽的大哥,將近二十年沒有見面了。這次重逢,他們都感到說不出的愉怏。
上了年紀的人,說話是總喜歡拉到兒子的婚嫁問題這方面。
當桂庭吿訴羅媽,自己的女兒已經和太子昌訂了婚的時候,羅媽內心起了一陣難以形容的難過,再談了一會,她就吿辭囘去了。
綺華並沒有走,珍妮對於這個城市太生疏。她留着表妹,要綺華給她作伴。
聽到桂庭的說話,綺華起先感到快慰。但是馬上她又想到,表姊如果不反對,也就枉過一生了。她又為表姊的遭遇而悲哀。
珍妮和綺華說不到兩三句,肥波走進來了。珍妮連忙給他們介紹,但是肥波說:「我們早就見過了。」
「這様就好極了,」珍妮說:「你們在這裏隨便談談,我先洗個浴。」
「我和綺華小姐很熟落,你請便好了。」肥波對珍妮說,又對綺華笑了笑。
珍妮拿了浴衣,走進浴室去。
綺華拿了一本畫報,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不說一句話。
這様的塲面繼續了五分鐘之久,肥波終於忍受不住了。他說了許多肉麻的說話,想挑逗綺華。綺華怕了他的苦纏,答應和他合唱一個歌兒。
珍妮浴罷,聽到他們的歌聲,且靜在浴室門口傾聽,他們唱完了,珍妮走上前去,對綺華說:「你唱得眞好。」
「大令,你說我唱得怎様?」肥波也想得到稱贊。
「你的嗎?」珍妮想了一想,「好像牧童拿着————」
「拿着橫簫來吹一様淸爽,是不是?」肥波搶着答。
「不是。」
「那未是什麽?」肥波問:
「我是想說像牧童拿着竹枝打到牛身上,那隻牛所發出的聲音一樣。」珍妮慢慢地淸楚她說。
「你是說我唱得像牛叫!」
珍妮和綺華笑了起來。
一一
六仔工作吿一段落,他走到四O二號房看看,到底姨丈是一個怎樣的人。誰知這時羅媽已經辭了出去,桂庭又出了街,只有肥波和綺華在那裏合唱。這一連串,給六仔淸淸楚楚地從鎖匙孔裏看到。
他本來對肥波已經懷恨在心,今日看見他對姊姊的舉動,六仔更認爲是莫大的侮辱。於是他囘去吿訴阿祥哥。他知道祥哥和姊姊很好,聽到了一定找肥波的晦氣
太子昌聽到六仔的報吿,果然撞火,他立刻和六仔走到酒店,闖進四O二號房。
一進房,太子昌愕然站在門旁,一個美麗的滿身洋服的女子微笑着走過來問:「你先生找誰?」
「我找部長。」太子昌這様囘答,無意說地弄弄衣脚。
那女子吿訴他,這裏並沒有部長,太子昌才恍然,說:「到不起,我想找太子昌,這裏的經理。」
那女子禮貌地請他進去坐,她吿訴他,太子昌剛巧走了出去,他一會就囘來,請他稍候,並且,她主動地請問了他的姓名。太子昌才知道,她原來就是自己的未婚妻珍妮。可是他一點不露聲色。
他們非常高慶地談起來,珍妮並且請太子昌飲酒。並吿訴他,這是外國的習慣,對於客人喜歡用酒款待。
肥波終於囘來了。
「昌哥,你的朋友賈先生來找你,等了很久了。」玲妮一見到肥波就對他說。
「賈先生,那個賈先生?」肥波一邊走進來,他一眼瞥見太子昌在那裏,連忙說:「哦,賈先生,累你久等,對不起對不起。」
這麽一來,珍妮全然不知他們內心有戲。
談了一會,太子昌拉肥波走到經理室。
六仔看見祥哥和肥波走進經理室,覺得很奇怪,他走到經理室門外,將耳朶貼在門上窃聽。
太子昌和肥波在經理室的密語給六仔完全聽到了。
一二
六仔囘去吿訴姊姊,說原來所謂祥哥就是太子昌。綺華非常傷心。在她的心目中,以爲自己得不到太子昌固然在感情上難過,可是冷靜想想,得到一個二世祖也未必是自已的幸福。
太子昌三番四次向綺華解釋,請求她的寬恕,她都不答應。
她對太子昌說:「你只是一個不務正業,只曉得去弄女性的二世祖,並不値得我去愛。」
太子昌失望地囘家去,經不起父親三番四次的催促,只好答應和珍妮結婚。珍妮自從知道所謂賈先生卽是太子昌之後,對於這件婚事就非常滿意。
結婚之夜,因爲伯鈞和桂庭都是名門貴族,大家都認為應係大大鋪張一番。他們特地在天南酒家以兩層樓的地方,來作讌請親朋之用。這晚,羅媽一早就來了,因為她接到兩份請柬。一份是桂庭的,一份是太子昌的。
太子昌心緒非常零亂。他在賓客中鑽來鑽去,希望見到綺華。在他送給羅媽的請柬中,他是寫明合府統請的,並且在旁邊還注了一行小字,說非常希望綺華能夠賞光。這個請柬是他親自叫阿桂送去的,她們一定收到。
終於,他在人叢中發現了羅媽,但却看不見綺華,他緊張地詢問關於綺華的消息。
羅媽吿訴他:自從綺華知道你就是太子昌的時候,嫁一直沒有吃過飯。
太子昌非常難過。
就在這個時候,六仔拿着一封信愴忙地走進來,一見太子昌就將信送給他看。
只見太子昌一邊看一邊發着抖,最後他狂叫起來,飛也似的跑出門去,發足狂奔,他跑過馬路,跑過小街,一直跑到海邊⋯⋯⋯
一個黑影在他眼前閃了一下,一個壞的意識閃過他的腦際,「就是她,就是她!」
他用最快的速率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叫着綺華的名字,這情景,只有一個母親發狂地找尋她失去了的兒女時可以相比。
他終於接觸到將跳下海去的綺華,而且將她一把抱住。
綺華悲哀地躺在他的懷裏,深陷下去的眼睛流出了眼淚。
太子昌以抖動的聲調向綺華保証:「我今後一定做個好人!」
珍妮她們也趕來了,珍妮被這種眞誠的感情所感動了,她自動退出三角戀愛的圈圍。
在光潔的月色之下,我們可以淸楚地看到綺華和阿昌的臉上浮現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