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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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寂的街道,有一個艷裝女子在街頭暈倒,被一位見義勇為的靑年將她送到附近醫院去診治。醫生認為這位少女祗是疲勞過度,給她打針後,便由他送她回家休息。
他的右字叫上官念慈,是個富家子。她的名字是歐陽鳳儀,是個小舞院的舞女。念慈是個學生,他雖然知道這都市裡有很多小舞院,但他從未進去過這些地方,也不知道舞女是一種甚麼職業,在他眼裏,只覺得她是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是的,她本來就是個純潔天真的少女,早在三個月前,她還當着看護,只因為母親患了一個嚴重的肝痛症,為了要籌一筆巨大數目的醫藥費來醫治母親,也為了使母親的生活過得舒適點,她只好瞞着母親,到那些小舞院裏去伴舞。
當上官念慈送歐陽鳳儀回家時,他覺得她的家庭和她的服裝極不調和,因為她的服飾看來像個摩登小姐;但她的家裏一切佈置和傢俱却極簡陋。鳳儀對念慈很是感激,忙去斟茶奉客,念慈也捨不得立即離去。說也奇怪,他們竟在這短短的時間中,談得十分投機。念慈覺得人生真是奇妙,他從來就沒有遇到過一個談得那麻投契的異性朋友,如果用「相逢恨晚」這四個字來形容他們這時候的心情,那就眞是恰當不過了。鳳儀希望念慈今後再來採望。但是,念慈吿訓她,在一小時後,他便要離開杳港,到美國留學去。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使到鳳儀難過極了,她不知說些甚麻才好,唯有祝福念慈一帆風順,學業進步。「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念慈終於去了,鳳儀心情難過,倒頭便睡,但等到她一覺醒來,却看見念慈坐在她的身邊,她嚇得一跳,以為自己在夢境中,但是這不是夢,念慈真的來了,因為飛機改期。
「我來時看到你媽媽很痛苦,我將她送到醫院去,你媽說你因為每晚都要看顧她,睡眠不足,累妳也病倒了。」
鳳儀敏感地吃驚說:「我媽為什麻不和你一起回來呢?」
「醫生說她的病很嚴重,需要及時動手術,所以我趕回來接你到醫院去辦手續。」
「那真麻煩你了!」她忽然嗚嗚哭起來,她非常感激他。但不知該怎樣說才好。念慈催促着,她趕忙換過衣服便跟念慈到醫院去。醫生對鳳儀說,因為她的母親患的是胆石症,已經到了嚴重的階段,必須立刻動手術。鳳儀說:「我知道,我本來是幹看護的,我也知道媽媽的病着實不輕,但是……」
醫生叫鳳儀簽字,她茫然簽了字,但她立即想到錢的問題,就在這時候,念慈把一張二千美元旅行支票遞給她,她吃了一驚,不敢接受,因為她認識念慈還不過一天,又怎能够接受一筆數目那麼巨大的金錢呢!終於,念慈費了幾番唇舌,才能將她說服,要她接受他這份出於誠意的幫助,立即由醫生動手術,及時救回母親的性命。
鳳儀從未遇到過一個像念慈那樣的人,雖然相見恨晚,雖然相聚苦短,但她覺得自己欠他的實在太多了,她願意將自己的身心獻給他,但他却以純潔的友情來接受。因為這天正是聖誕之夜,她答應伴他作通宵的遊玩。於是,鳳儀陪着念慈從一間夜總會到另一家夜總會,在一枝難忘的歌曲「莫忘今宵」中,寫下她畢生難忘的一頁。
夜沉沉,他們在海灘談心,偎倚看日出。他們回到到市區,在靜寂的街道漫步,街燈熄了,念慈才醒覺過來,匆匆地向鳳儀道別。臨別時,鳳儀寫下自己的通訊地址交給念慈,他把它放在上衣袋中。
在念慈家中,他的媽,他的哥哥思慈,還有那神經質的嫂子,天眞活潑的小侄女掌珠,在他家裏然焦急急地等候着念慈,因為念慈從來沒有試過不歸的,及至念慈回來,大家方才放心。
飛機起飛之時間將至,衆人不及怪責念慈,就七手八脚地替他收拾物品,還叫念慈進早點。大嫂緊張過度,冒冒失失的竟將咖啡倒在念慈身上,衆人急忙替他將上衣除下換過。怎料鳳儀的地址,就在這件衣服袋裏,念慈却忘記了拿出來。
鳳儀倦極入了睡鄕,在夢中耳邊恍惚仍聽見那支「莫忘今宵」的歌曲,這支動人的歌曲使她心醉,也使她夢見自己與念慈在雲端上跳舞,他們舞過天使的面前,讓天使祝福,他們舞進天宮,讓月下老人替他們繫上紅綫。
忽然,鳳儀被一陣飛機掠空之聲驚醒,她看看手錶,已是十時卅分了。一睡誤了大事,她趕到機塲時,飛機早已起飛了。她只有望着渺渺的白雲為念慈默禱。
四年後,念慈學成歸來。這天,在機塲上接機的,有他的哥哥思慈、母親、小侄女掌珠及同學們,但却少了嫂嫂,母親吿親他,嫂嫂病了。
在念慈離開機場時,他的同學哥頓吿訴他,今晩八時,幾個友好在紫心夜總會為他洗塵,他謝過哥頓後,坐進哥哥的車裏,和家人一同離去。
「嫂嫂生什麼病呢?」念慈關心地問。上官老太黯然地答:「是白血球過多症。」念慈聽罷,不禁慼然。
在家中,病人又趕走了一名看護。上官老太為了媳婦的惡劣脾氣希(口旁)嘘不已。念慈與嫂嫂相見,他看到嫂嫂瘦削了,他勸嫂嫂進醫院留醫,但被嫂嫂婉拒。
在紫心夜總會,念慈和一羣靑年友好談談別後的情況,又談到將來的出路,後來他們又談起其他事情。於是話題忽然扯到了紫心夜總會裏,有一個叫獨孤候慈的歌女。
原來,他們都在追求獨孤候慈,其中陳哥頓對於這個歌女更加傾心,一年來他風雨不改的來捧候慈的場,但難得與候慈跳一次舞。念慈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固執的歌女,哥頓不服氣地與念慈打賭,念慈叫侍者拿張字條請候慈小姐來坐,果然被婉拒了。
候慈出塲了,念慈眼睛一亮,他團不到她竟是「莫忘今宵」的鳳儀。他走過音樂台去,鳳儀發覺了他,他看見她滿臉都是淚痕,終於,他倆擁舞了,朋友們越看得呆了。鳳儀彷彿回到昔日的夢境,不是嗎?夢中的四枝柱子是一樣的
「四年了,我失去了妳的地址,我試寫信給妳,但地址都記錯了。
「我以為你忘了我。」她說:「媽死了,為了生活,我當了歌女,我懷疑你忘了我,我懷疑你因為我不來送你飛機而惱。但我並不氣餒,我一直潔身自愛,我要等到與你重逢之時,你可以吿記我不再愛我,但我不要讓你看不起我。」
「為什麽?」他感動了,但又想不出適當的話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她像老學究的說起這句話,跟着她低泣起來。
一曲吿終,念慈與鳳儀雙雙在池中失踪了。直到十五分鐘後,陳哥頓才接到電話,那是念慈向朋友道歉,並說打賭取消了,因為這位獨孤候慈小姐原來是他的舊朋受歐陽鳳儀,他並爲自己的不辭而別道歉。
這晚,鳳儀不再出塲唱歌,隔座一位粗漢子罵道:「這女人竟然擺起架子來吸!她忘記了自己出身小舞院,簡直是賤貨!」
陳哥頓上前正欲毆打那漢子,因為他侮辱了他心中偶像。但被朋友黄占美攔住了。那漢子說:「哼,我有說錯嗎?我就是那個小舞院的老板!」
鳳儀與念慈在巧合中相識,在感動中重逢。她不再唱歌了,除非是只為他唱。思慈因妻子患病,專心在家看顧妻子,念慈只得替哥哥到盛德洋行去主理業務。
一天,念慈帶鳳儀回到家裏,上官老太非常喜歡鳳儀,叫她伸出手來讓她看掌紋,她還問鳳儀的職業。
「鳳儀是個看護。「念慈搶着答。
「為什麼不早點吿訴我!」上官老太怪責兒子,因為她急需一位看護來照顧媳婦。
「辭了你現在的職位吧,我請你,薪水加倍!」上官老太的語氣像個專制皇帝,她一定要鳳儀來她家裏富媳婦的看護。
思慈的妻子顏如玉是個極難服待的病人,她知道目已患的是不治之症,因此,她不願意再吃藥物。
鳳儀費了幾番唇舌,才勉強將顏如玉扶起,當藥匙放至如玉唇邊時,如玉猛然搖頭拒絕飲食藥水。正爭持間,鳳儀被頑皮的掌珠用彈弓石子彈中,哎喲一聲,拿藥匙的手不期然往前直伸,竟將藥水倒進了如玉的口中。
「這藥不難吃,你為什麼不早些吿訴?」如玉覺得奇怪。
「我以為你不怕苦,你只不過是心煩罷了。」鳳儀說。
「是嗎?你眞知我的心事!」如玉把藥水全部吃了。
鳳儀應付了如玉,就去找掌珠算帳。掌珠是個非常頑皮的孩子,她愛作弄看護,傭人們給她起了渾號「小霸王」。
「掌珠,你媽媽病了,需要看護,你把看護都嚇跑了,誰服侍你媽媽呢?」鳳飯問道。
掌珠不知怎樣回答才好,小心靈開始有悔意了。「現在,」鳳儀說:「我要走了!」
「不,你不要走,你走了,媽媽就沒有看護了。」
「你以前是這樣激走那些看護姑娘的嗎?」
掌珠點頭,她將彈弓小石子交給麗儀,然後蹲在地上,將屁股拾起,怪可憐的等候着鳳儀回彈她。鳳儀笑了,不忍回彈她,只是與她約法三章,不許她頑皮,掌珠答應了。
此後鳳儀不但對如玉看護得有條不紊,還在空閒時教掌珠護書唱遊,整個上官家充滿了歡樂。上官老太慶幸她能請到一個好看護,如玉也因為鳳儀陪着她使她得到安慰,更使她感激的是鳳儀諄諄善誘地教導掌珠。念慈因為鳳儀獲得家人的歡心而快樂,可憐思慈被鳳儀的內在美深深的吸引着,竟然暗戀着她。
當如玉估計自己生命已經到了盡頭之時,她叫思慈與上官老太太進病房商量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丈夫思慈續絃的問題。
「你放心好了!」思慈以為表示自己對妻子的愛情專一,就可以安慰妻子了,他說:「我不想再續絃了。」
「什麼?不,我一定要你答應我再續絃!」
「答應家嫂吧!」上官考太說。
「我是為掌珠着想。」思慈說。
「就是為掌珠着想,我聽你的話找個人吧!但是,我找誰呢?嗯,時時和你打牌的朱姑娘好嗎?
「不!」如玉猛然搖頭。
「為什麼?人人都說她的性情脾氣很像你,而且你和她平時就像姐妹一樣。」
「我不喜歡她,就是因為她太像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思慈,我不是個好太太,不是好媽媽,我不要你娶個像我一樣的女人,我要你娶個性情柔順,會好好管敎掌珠的好女子」。
思慈深知如玉的睥氣,他想這樣,她偏不許他這樣,所以他首先就提出朱姑娘,就是怕她强令他娶朱姑娘,現在如玉否决了,他內心才舒了一口氣。
「如果較要奸好的管教掌珠,我想,如東鳳儀肯做塡房,那就最好不過了。」說這話的却是上官老太。
「奶奶,」如玉說:「我就這麼想!思慈,你們的意思怎樣呢?」
思慈喜出望外,正想回答「絶對同意」的時候,忽然又記起如玉的老脾氣,於是也反轉來答:「不同意!」
「為什麼?」
「因為,因為她整天看顧掌珠!」
「那有什麼不好!」
「這怎算得是我續娶的妻子呢?你這樣做簡直是替掌珠娶個媽媽。」
思慈這句話,強有力的打動了如玉的心,更堅定了她要思慈娶鳳儀爲填房的决心。
「我一定要娶鳳儀做塡房!」如玉頒佈命令般說。
事情就這麼决定了,由如玉親自替思慈向鳳儀求婚,上官老太也自吿奮勇去叫念慈幚忙,勸告鳳儀嫁給思慈。
他們在病房中的這一段話,無意中給鳳儀和念慈聽到了。她們大驚不已,處此尷尬環境,念慈决定帶鳳儀立即離開家庭,將鳳儀安置在他的好友,也就是以往暗戀着鳳儀的陳哥頓的家裏,因為哥頓自己住着一層樓,還有客房,在「事急馬行由」的情況下,鳳儀也同意了
哥頓非常高興鳳儀搬來暫住,當晚他請念慈鳳儀到夜總會去暢飮,哥頓帶着醉意請鳳儀跳舞。
哥頓和鳳像雙雙進舞池起舞了,念慈的同學黄占美在另一桌過來打趣着說:「念慈,怎麼了呀?金屋藏嬌了嗎?」
「什麽?」
「我說你和鳳儀的事,你願意聽忠告嗎?」
「什麼忠吿?」
「有些女子,做情人是很好的,但是,娶這女人做太太,那可不妙了!」
「你說鳳儀?」
「唔,根據大炮張吿訴我,鳳儀以前是在一家小舞院做舞小姐的,而且他還做過她的打令呢!」
「請尊重一點好嗎?我不喜歡聽這種話!」念慈滿面不悅的神色,占美自討沒趣,也就返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一曲吿終,鳳儀和哥頓返座,念慈簡直不將占美的說話當一回事。他們繼續談笑風生,哥頓一輪豪飮,念慈看見哥頓已經喝醉了,便會鈔送鳳儀和哥頓返家。
哥頓回到家裏,醉容可掬地倒在自己床上,鳳儀和念慈見狀,相顧而笑。
「鳳儀,我走了。回到家裏我給妳電話道晚安,好嗎?」
「好,我等你電話,再見!」
「再見!」
「鳳儀目送念慈去遠,回身正想關上大門。忽然哥頓房內「隆」的一聲巨響,鳳儀連門也沒有關上,就奔進哥頓房間看個究竟。原來哥頓跌在床下,鳳儀連忙上前將哥頓扶起。哥頓又嘔吐大作,使到鳳儀全身都是污物。鳳儀沒法,只好返回自已房裡換過衣服。
哥頓逐漸醒來,他覺得口渴,醉步行出大廳,想開雪櫃取水來喝,不愼將電話筒碰掉了。他正想拾回電話筒,忽然醉眼看見鳳儀房中的鏡子,反影出鳳儀正在換衣服的情形,吸引着,誘惑着,他一時醉後失去理性,衝入鳳儀房中,欲施强暴,鳳儀大驚呼救。這時哥預像瘋牛似的將她推倒床上,還一手按着鳳儀的嘴巴。
另一邊,念慈返回家中打電話給鳳儀,電詁嗚嗚地響着。他覺得奇怪,便立即駛車到鳳儀處,他見街門虛掩着,更覺奇怪,便推門直入,正欲進入鳳儀房間時,怎然看見鳳儀房中的鏡子反影射出床榻上,有四隻脚交叠着,那正是鳳儀和哥頓的脚,念慈誤會了,他想起剛才占美在夜總會裡的一番說話,他痛心!他恨!鳳儀原來竟是一個這樣楊花水性的女子,他的前一脚將房門踢開,哥頓大驚,將按着鳳儀的手鬆開。
「念慈!」鳳儀急叫。
念慈看見鳳儀衣衫不整的樣子,更加憤怒,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去了。鳳儀在後面苦追着,追下樓梯,追出街道,天上下着雨,長街一片濕滑。
「念慈!念慈!」鳳儀像落湯鷄般在後苦叫,可是念慈怒不可遏地開車去了。
鳳儀跌在街上痛哭,哥頓亦從後追到,冰冷的雨水已將他淋至酒氣全消。他後悔,他痛苦,他跪在地上求鳳儀返來。哥頓打電話到念慈家,接電話的是思慈,他說:「念慈不在家,我們正在找他和鳳儀,因為我的太太已經接近彌留階段,她想在死前一見鳳儀呢!」
哥頓只好把電話交在鳳儀手上。
鳳儀心情沉重的回到上官家中,思慈、上官老太和掌珠都守在如玉的病榻前,人人哭泣,但不見念慈。
如玉臨死前苦苦哀懇鳳儀在她死後要嫁給思慈,她說只有將掌珠交給鳳儀,她才死得放心。她還要掌珠跪在地上求鳳儀,又叫思慈跪下求鳳儀。鳳儀正在為難之際,上官老太也徐徐下跪了。鳳儀見他們一家人如此悲傷,病人如此痛苦,她又欠她一家人情,自己又怎忍心令到病人失望地死去呢?她終於在心情矛盾之下,環境逼迫下,戴上如玉傳家之寶的十卡拉鑽石結婚戒指。這時候,恰好念慈醉昏昏地返來,一見之下又誤會了,他認為鳳儀不單是個楊花水性,而是個拜金人盡可夫的女子。他心碎了!
如玉下葬了,鳳儀想找個機會同念慈解釋,但念慈不睬他;哥頓想找念慈解釋,但念慈拒見他。
三天後,念慈獨自飛到星加坡去了。
次日,報紙刊出一宗飛機失事的新聞,罹難名單,竟有念慈的名字,,上官家人大驚不已。
就在這時候,上官老太接到念慈的電話,因為他醉酒誤了時間,搭建了一班飛機,上官老太才破涕為笑。她不想將這個喜訊吿訴鳳儀與思慈,但當她行至房門,却看見思慈正替鳳儀抹淚。她心有所悟,她想:不如鳳儀死了這條心吧,好得她與思慈結婚一上官老太認為思慈需要鳳儀勝於念慈,因為思慈為着家人的幸福,犧牲實在夫多了,他所受的苦難亦太多,他應該享有一個快樂的中年。念慈還年輕,何愁今後找不到淑女作配偶呢,事情就這樣决定了。
鳳儀對思慈只有感恩,沒有愛意。她耍求重披歌衫,自見其力。思慈並不勉強,他情願靜靜的等待。他一面投資為鳳儀灌唱片,為她大事宣傳,盡力將她捧起來。
一年了,鳳儀成為最紅的歌星,被選為青春歌后。她覺得欠思慈實在太多了,終於經不起思慈及上官老太的苦苦懇求,答應嫁給思慈了。
思慈、鳳儀的婚期已定,上官老太才寫信叫念慈歲來參加哥哥的婚禮。
念慈歸來之日,在機塲接機的朋友中,出現了陳哥頓,哥頓懇求念慈聽他的解釋,當夜實在他自己醉後亂性,與鳳儀完全無涉,事實上鳳儀是一位出於汚泥而不染的一朶蓮花。聽了陳哥頓這一番話,念慈却像如夢初醒。
當夜,鳳儀正在夜總會向賓客作一次婚前吿別的盛大演唱,上官家人也來捧塲。鳳儀唱出了「等待」一曲,黯然神傷。
在衆賓鼓掌中,鳳儀發現了念慈。他是聽到了哥頓解釋之後,從機塲一直趕來的。上官老太尷尬地向衆人解釋念慈還未死,念慈已看出母親的用心,心中好生矛盾。
念慈邀鳳儀共舞,兩人舞出露台外,他向她道歉以往的誤會。鳳儀說:「我當時是為了讓你嫂嫂得到安慰才戴上那只戒指的;在醫學觀點上,那只是安慰病人,並不是罪過!」念慈感動了,他們諒解了,二人深深地一吻,這情形却被上官老太追出來看淸楚了。
當晚返家,上官老太向神前禱吿,別讓紅線繫錯了念慈與鳳儀,應讓紅綫繫在思慈與鳳儀的脚上。她的話被念億聽到了,他基怪地問母親:「爲什麼呢?」
上官老太說。「你爸爸很早逝世,你哥哥為了家庭,才娶了他並不愛的富家女子,那就是你的嫂嫂。倘若他不是犧牲自己的幸福,你那能讀大學?留學?我們那能有今日的生活?現在他將你撫育成材了,你對他有什麼好處?你哥哥過了半生不愉快的婚姻生活,難道你連給與他下半生和一個他所深愛的女子相撕守也不可以麼?念慈,你還有良心麼?你還有手足之情麼?」
念慈非常難過:「我知道我對不起哥哥!」
當夜,一家人都睡了,念慈靜悄悄的收拾行李,離家去了。上官老太早就知道,她早就寫好了一張字條,靜靜放在念慈的衣袋中,那字條寫着:「孩子,你這樣做是對的,嫂嫂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你。」
念慈一人孤零零地在火車站,在路燈下將母親的字條反覆讀了又讀,不禁淒然。
次日,在敎堂裡,鳳儀穿着婚紗與思慈雙雙跪在神父之前,接受結婚誓言,她唸到「眞心相愛,生死不渝」之句時,知道她自己欺騙了自己,欺騙了天主,她霍然站起,跑出教堂,神父為之愕然,內堂觀禮戚友哄然,思慈和上官老太急忙追出去。
火車隆隆地開動了,念慈木然站在車上,他手中的手提唱機正在唱着旳「莫忘今宵」。驀地奇蹟出現了,他發覺鳳儀穿着婚紗,眼淚盈眶地站在他面前,他的哥哥思慈也站在鳳儀身後。
「念慈,」思慈黯然說:「愛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和你嫂嫂的結合得不到怏樂,就因為我不愛她却和她結婚,現在我怎能將這痛苦傳給你們呢?」
「哥哥,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念慈感動地說。
「你不能將愛情犧牲,作為哥哥的報答,你和鳳儀才是一對幸福的結合。」
火車到下一站,思慈下車了,上官老太及司機駛車接思慈,老太擁着思慈說:「我有兩個好兒子,兩個都是好兒子!」老淚流下來。
車廂上,鳳儀和念慈感得熱涙盈眶,他們幸福快樂地冋母兄揚手道別,火車去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