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小說
阿里山之鶯
(一)
壯麗的阿里山,巍峨的阿里山,在那裏有片原始的森林。亙綿延續地的樹木長得又高又大。
趙虎是漢族的靑年,他和把兄弟張龍率領了一批伐木工人在阿里山靠近嘉里宛社這邊,一邊在伐木,同時一邊也在造林。
嘉里宛社有個出名美麗的山地姑娘,她的名叫傅婀娜,酋長的乾兒子麥羅斯却是一個惡棍,他仗得乾爸爸的勢力,在山地裏胡作非爲,當然他也垂涎傅婀娜的美色。
傅婀娜對這批漢族來山中伐木,很感到興趣,時常偷偷地去瞧他們爬到樹頂,又把斧子大力地向樹根砍,她更要看那伐木人的首腦趙虎,英俊的外表,健碩的體格,雄糾糾的氣慨,這些都是山地所沒有的。
這天她也不例外,低哼着「山地之花」的歌曲又走向伐木人的工地,但討厭的麥羅斯却死跟爛纒地亦歩亦趨,他諷刺傅婀娜老是去找漢人,說是給山地人丢臉,傅婀娜一肚子被侮辱的寃屈,她就奔逃,想避過麥羅斯,但他却追,剛好一棵大樹倒下,阻住了去路,傅婀娜給麥羅斯捉住了,她用力掙扎,但麥却把她摟在懷裏,急得傅婀娜大叫救命。
「放了小姑娘吧!」在糾纒中的一對男女面前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手裏拿着一把斧頭。
「我們山地人的事不要你們外人來管」麥羅斯還色厲內荏地强詞奪理。
「欺侮小姑娘總不算大丈夫吧?」聲音雖嚴肅,臉上還浮着笑容。「我要他管」傅婀娜絕望中來了救星。
「你算帶了武器」。把斧頭擲在一邊,再迎上一步「現在我沒有武器了,請你放了她。」
麥羅斯覺得不是敵手,只有悻悻地離開。
傅婀娜感激地對他笑一笑,他也囘答他一個微笑,這對陌生的男女就以「笑」開始交上了朋友。
(二)
這也許所謂「緣份」,趙虎自從跟傅婀娜彼此都是一見鍾情,每晚傅婀娜竟在床輾轉難以入眠,而趙虎也是每晚站在高崗上,邊對着傅家唱他的情歌,雖然張龍取笑他,但他却並不惱怒。
高崗上,傅婀娜正在引吭高歌,忽然有男聲附和,她驚警地找尋聲音的來源,等着四目相視,原來正是想思已久的趙虎。
一曲旣終,傅更爬上更高的山巒,但足站未穩,搖搖欲墮,剛巧倒在趙虎的懷裏,他趕忙放手,傅婀娜很窘,但趙虎更窘得連臉也紅了。
趙虎叫她同坐在地上,兩人沉黙着,都想說話但都不好意思,面面相覷着,趙虎故意咳嗽,這是想說話的前奏。
「你着了涼?我們山地有女巫,叫她來替你祈禱祈禱。」趙虎果然說話又了藉口「我沒有着涼,你從家裏來?」
「紡織完畢就出來解悶。」雖然說了話,還是低着頭。
「你的歌唱得眞好!」這使她想起來了「先生!您怎麽會唱山地的歌?」
「你敎我的。」給她一問有些得意。
「幾時敎過您?」「常聽您唱,我也學會幾隻。」他們從唱歌說到風景,這時太平洋的落日旭光殘寂,變幻萬千。
「您喜歡太陽?」囘答的是同意。
「也愛月亮嗎?」又問,但她自己跟着又說:「我太愛月亮了。」
「月亮很美麗,像您。」趙虎凝視着她,讚美她。同時兩個身子相偎,耳鬟厮磨。
趙虎像陶醉在甜美的酵酒裏一般「我也像你一樣,有爸媽妹妹,却比你多一個弟弟,傅婀娜!我也告訴你,我的名字叫趙虎,還有一個愛開玩笑的弟弟叫張龍」趙虎這才開始介紹了自己,却又想起一件事來。「傅婀娜,你們山地人都好,只有欺侮你的男人,好像……」
「麥羅斯是個混蛋」傅婀娜知道趙虎是指那天在森林追逐她的男人。「他是個獨生子,家裏有錢,此刻是伊末甲的乾兒子。」
「伊末甲?這名字挺熟。」
「我們山地嘉理宛社的酋長,十二族的首領。人很好,有時候糊塗一些。」
兩個人在山崗上談得很晚,新月在天,照着他們的影子,他們駢肩同行地囘家。
(三)
從這一天開始,傅婀娜和趙虎形影不離,只趙虎一有空馬上去找她,他們在阿里山各區遊覽,愛在漩渦中行進着。
每當日落大海,月上東山,趙虎總在黃昏中獨坐,東張西望地在等待什麽似地,有時月下拖着一個疲長的影子,在樹下蹺躞,有時在傅婀娜的門口徘徊,趙虎只聽見門內傳出一陣巫樂,他莫名地惶惑,躊躇良久,頻頻囘首,只是想不出爲着見不到他的心上人——傅婀娜。
幾天見不到傅婀娜,趙虎更是失魂落魄,連吃飯都沒有心思,他一心只惦念着她,張龍還以爲他不舒服,可是工人們大家都知道,竊竊私議地在說他們的老大爲着這朶山地之花。
從黑夜到黎明,趙虎站在帳外,悵望着天上明月,投榻而臥,而腦海却印上傅婀娜的影子,吹熄了燭火,黑暗裏更有有無數傅婀娜的笑容,曙光已入帳,鷄鳴此起彼伏,而趙虎沒有闔過一眼。
(四)
傅婀娜愁容滿面地在矚望着,她像看見了什麽而喜悅,趙虎正在山下走過,她奔向他,他也迎上來,他倆終於見了面,但一刹那傅婀娜又失去了可愛的笑容。
「婀傅娜,昨天你爲什麽不到此地來?我十分懷疑,怕得罪了你,因爲你是山地姑娘,山地的禮貌我不太明白,也許我失檢點。」趙虎一口氣訴出內心的如怨如慕的話。
傅婀娜馬上搖手阻止他說話:「趙虎!你別說下去,讓我來解釋。」
趙虎發現大家站着:「你請坐」她的臉上更愁「這幾天媽病了,請巫醫生來祈禱,我那能跑到這兒?你怪我嗎?」
有恍然的喜悅:「母親旳病應隨侍在側,那會怪你,你媽今天好了些?」搖頭太息:「沒有。」
「什麽病?」面上現出相同憂急。
「全身發燒。」「我們帶來了一種藥,你可以拿去讓你媽試試,對我們那兒的人很有效驗,你在那兒等我,我給你拿藥去。」站起來就走。
「謝謝您」臉上泛起欣慰的笑容。
再囘到她的身邊「我們這樣熟還要謝嗎?」口哼着「站在高崗上」輕鬆地走了。
(五)
傅婀娜媽媽的病霍然而愈,她們一定要謝謝趙虎,全家出動到趙虎的工地上去致意。
趙虎不敢當地:「老太你不必這樣客氣,我們到山地來,你們對我這樣好,我們早已感激,藥是方便的,老太太你應該在家裏休養。」
傅婀娜的父親傅吉介說話了:「趙先生,你們當我們山地人朋友,我們應該盡些地主之誼,明兒晚上到舍間來便飯,好不好?請得到嗎?」
「老先生!不必客氣,不敢叨擾。」推辭地。
「我們山地人受了別人的恩惠永遠不忘。」
「表示我們一些友好的意思而已,趙先生跟趙先生的朋友都要請來。」傅的母親泰懷絲也懇切地邀請。
傅婀娜和傅吉介驚訝她說出:「都要請來。」
「都請來了我們家裏怎麽坐得下」傅的妹妹奈娥厲聲地插嘴了,這才引出來大家一陣笑聲。
「趙虎!」傅婀娜不得不出主意了:「你請七八個跟你最熟的朋友來,要有張龍。」
「舍下實在太小,趙先生對不起!」傅父亦客氣一句。
「我先致謝」趙虎作了一個揖:「明兒决定叨擾了。」
但這天晚上傅婀娜在門口等着等着,却等着趙虎一個人姗姗而來,「敎我怎樣解釋呢?只有我一個人來。」抱歉地。
「他們呢?」傅婀娜很失望地。「他們不來了。」但却看見了什麽而高興似地:「他來了!」趙虎返身看見了張龍奔過來:「畢竟是我的兄弟。」
「大哥!」張龍還喘着氣:「我……我想了半天,覺得……覺得你說得對,彼此是一樣的人,我應該來。」又向着傅說:「不過,好姑娘!你心……」
「她叫傅婀娜,他叫張龍,」兩人點頭爲禮。
「客人怎麽不來?姐姐!」奈娥出來催促。
「奈娥!」奔過來,却盡情地向張龍注視一眼,傅婀娜又爲他們介紹了一下。
一家人團團而坐,兩姊妹也殷殷招待着他們的貴賓。同時唱出「都是一家人」。趙虎附聲擊掌,張龍却被奈娥勸而猛飮,老夫婦笑顏逐開。張龍乘薄醉學着山地人跳舞,還問奈娥說「像不像?」囘答的是:「像隻狗熊。」
一陣笑,一陣酒,大家盡歡而散,趙虎本來想扶張龍歸去,但這差使給奈娥搶了去。
(六)
兩對男女的愛情像春天的花朶盛開了,但歡笑裏却包藏着禍害。
一天,趙虎和傅婀娜在樹林裏散歩談心,但麥羅斯却尋釁地阻擋着去路「賤貨!」
「你不要出口傷人」傅婀娜見他罵人而憤怒。
「罵你賤貨!居然把野男人帶到家裏來。」
趙虎見他有侮辱傅婀娜的樣子,搶前一歩作掩護:「你是男子漢,怎麽平白侮辱婦道人家?」
「我們山地人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是這兒的客人,要懂得客氣,你知道嗎?」抿着嘴作鄙視狀。
這樣的衝突,惡化到麥羅斯從腰際拔出匕首來,但趙虎已經發覺,一個飛脚,把匕首踢離來手,並且用脚踏住,對麥羅斯說「有種空手來!」果然他伸拳擊過來,被趙虎避去,還擊一拳亦打不中,拳拳相握扭作一團,最後還是打中了麥羅斯的面頰,這時奈娥也剛從遠處走來,看見這種情形鼓掌而笑:「麥羅斯!你也欺侮過我,强中還有强,你以後要欺侮我們女孩子嗎?」麥羅斯羞慚地在奈娥笑聲中遁走了。
事情可沒有結束,第二天酋長派人來宣讀他的諭示:「阿里山森林關於山地風水至鉅,不得擅自伐木,必須立刻停止,否則驅逐出境,此諭。」大家爲這突來的打擊而議論紛紛,趙虎挺身而出:「這兒說不出什麽結果,我們找伊末甲去。」
趙虎去跟酋長伊末甲解釋他們是一邊伐木,一邊造林,使阿里山的森林是有增無減。經過酋長親自視察過,大家還以爲伊末甲不肯收囘成命。趙虎下個結論:「山地人也講理,除了麥羅斯侮辱女人以外,山地人都好!」
(七)
這事誰都知道是麥羅斯搗的鬼,趙虎更淸楚這是爲了爭奪傅婀娜而起的。她已經有些在担心:「趙虎!萬一我失去你,你以爲我會怎樣?」「這也就是等於失去我旳生命了。現在我感到自己只有一個軀壳,靈魂是你,沒有你等於沒有靈魂,人沒有靈魂怎麽能够生存下去?」說着以哀怨的眼光對着他。
「你不會失去我的,永遠不會失去我。傅婀娜!你應該囘去睡了」趙虎安慰着她。
在門口握別的時候,傅婀娜還存留着一種預感的憂鬱,不知怎樣?我總感到有一天會失去你。」「別這樣想!」依舊有樂觀的笑容。
「你得提防麥羅斯,不,我們得提防他。」
趙虎點頭稱是:「我記着你的話。」
傅婀娜的話不錯。當夜趙虎正預備解衣就寢,一道銀光自帳外飛入,利刃戳在帳上,趙虎亟追,月光下有男子疾奔而逃。
另一天,趙虎是有所準備地,床邊放着一把利刀警戒着。輾轉而醒,突然給一種細微的聲响,怵目而視,一條大蛇遊入,馬上取刀投之。幸而把蛇擲死,但奔出去却見不到一個人。
在高崗上,趙虎對傅婀娜說明這幾天的遭遇。
「幾天前發生的事怎麽到現在才告訴我。」臉上還有着驚恐。但趙虎怕的就是她爲這而担憂。
「趙虎!請你聽我幾句話……」投入他的懷裏。
「我永遠聽你的話。你說!」
「你肯接受我的忠告嗎?」眼睛裏略呈喜悅。
「忠告?」惶惑這句話的意義。
「麥羅斯要害你,你還是暫時離開此地吧!」央求地。
「我怕麥羅斯?」但表情上却表示異議。
「並非怕他,只是防他。」
「防他就是怕他,我不能離開山地一歩。爲公;伐木造林的任務重要,爲私;我趙虎永遠不離開傅婀娜,到死也不離開。」堅决地。
馬上掩住他的口:「爲什麽要說死?」
「我不再說了,現在要你聽我說別的,傅婀娜,明年春天新植的樹木有這末高了,我們也就結婚了。傅婀娜抱着趙虎而歡笑:「爲了我們這一天,你暫時離開山地吧!」
但趙虎表示異議:「怕麥羅斯?」搖着頭,雙手扶着她,嚴肅而帶着激昂的聲調:「別怕,傅婀娜!你要勇敢一些,你要勇敢一些。」催促她的囘答「點頭呀!」點頭,微笑,兩個人擁抱。
另一個地方,一對人也擁抱着,那是張龍和奈娥,剛巧給囘家的傅婀娜看見了,奈娥怕羞地逃走了,張龍覥地靦十分尷尬「你別告訴大哥。」
「你裝裝狗叫我才不告訴他。」傅婀娜逗着張龍玩。
「喔!喔!喔!」張龍裝着犬吠。
傅婀娜大聲地笑,奔着去追奈娥。
(八)
這是一個佳節,「月逢中秋,人慶團圓。」伐木的工人們燃放着爆竹,猜拳飮酒,帳外山地居民都投以好奇的眼光,他們竊竊私議漢人爲什麽這樣興高采烈,傅婀娜和奈娥也在家裏望着明月,因爲她知道他一定囘來的。
趙虎給大家灌醉了,踉蹌地給張龍扶進帳內睡倒在床上,但自己也睡倒,鼾聲如雷。
但趙虎却是人醉心未醉,心裏却惦念着傅婀娜,走出帳外,向傅家行去,月下山地,絕無人跡,遠處還有歡笑夾着猜拳的聲音。
趙虎哼着歌曲,脚歩更見踉鎗,但冷不防麥羅斯埋伏在一旁,放射一箭,中着趙虎胸前,仆倒地上,趙虎這時遭到暗算,酒也醒了大半,痛苦地想拔箭,不果,只有蹣跚地流血前行,走到傅家門口終於不支倒地,張着嘴吐出細弱的聲氣:「傅婀娜!我……來……了!」一輪圓月照着趙虎臥在血泊中。
深夜裏,姊妹和衣而臥,傅婀娜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
「那有人聲?」奈娥却沒有聽得眞切而表示懷疑。
「剛才我明明聽到人聲,好像還叫我的名字。」
「他們要來,喝了酒一定大聲的來,我什麽都聽不到,是你的錯覺。」奈娥還不相信地。
「難道我眞的聽錯了」心裏疑疑惑惑。
「我們睡吧,他們過節,一定都喝醉了」
「趙虎一定來的」傅婀娜還是堅持着:「他從來不撒謊,說來,一定來的,你睡你的。」坐起來下了床,「我在門口等他,再不然,我去找他,也許他給夥伴逼着賞月呢!」但這些給母親泰懷絲聽見了:「姑娘!深更半夜夫找人?給人笑話,不怕給人說山地姑娘沒規矩,聽媽的話,睡吧,明兒他們都會來的。」
這番話阻止了她的决定,只好再倒在床上,但一對眼睛圓睜睜地望着屋頂。
(九)
傅婀娜一夜沒瞌眼,一起身就要去找趙虎,奈娥揉着眼嚷着也要去找張龍。
開門,就見趙虎,嚷叫地:「他怎麽睡在這兒?」再定神一看,極叫,聲如裂帛。「啊!」
傅婀娜伏在趙虎的屍上而狂哭。傅吉介,泰懷絲,奈娥都爲這慘叫聲奔出來,傅婀娜哭得更哀,忽然停止了哭泣,拔出刺在趙虎屍上的箭,戳向她自己的喉嚨。吉介馬上奪去它。
傅婀娜站起來流着淚:「爲什麽不讓我死?爹!我要跟趙虎走,你成全了我吧!我感激你。」大家都流淚,傅又伏屍,泰與奈極力地把她拖開。
吉介走到傅婀娜面前:「你不能死,至少你現在不能死。」「爲什麽?」詫奇地問:「爹!我非殉情不可,沒有趙虎女兒是活不下去。」
「今年祈求豐年的祭典,社裏派你主祭,這是你的光榮,只有社裏最漂亮的姑娘才有這種好機會,也是你應盡的義務,你愛你的族人嗎?吉介辭正態嚴地說給他女兒聽。
這時候張龍帶着一批人也趕來了。
張龍看見趙虎已死,痛哭流涕,而傅婀娜的哭聲更响,衆工人亦哭,哭成一片。
「傅婀娜!這仇總要報,一定是麥羅斯幹的。」
張龍一行人趕到酋長府中,但伊末甲却說:「這不能證明是麥羅斯的東西,卽使是他的箭,我們也要聽聽他的辯護,你們如果找到他殺人的證據再來報告我。」傅婀娜憤怒地搶走了血箭。
到了趙虎墓前,傅婀娜不哭反而笑,因爲她心中已有了主張:「我一定來找你的,我焦急的等待祭禮過了以後,到那時候,我們又能在一起了。」
奈娥上前去挽着她:「姐姐囘去吧!」
張龍也去挽她:「你放心,我會報這仇的,我在到處找麥羅斯。」
(十)
山地人民,婦人梳裝,孩子穿新衣,你呼我喚三三兩兩的隣居都結隊同行,採瓜菓,摘鮮花,烤豬羊大家都起勁地裝飾祭壇。
十二族的人民來自四方趕往祭壇,熙熙攘攘,興高采烈地忙着他們的聖節。
張龍知道這天一定撞到麥羅斯,所以他也和奈娥參加在行伍裏,他們看見瑪琪哈兒披着長髮疾奔,口中還夢囈般地不知在說些什麽。
在奈娥的口中告訴張龍,她是一個孤女,最近突然瘋了,但不知道爲什麽緣故。
傅家,大家要替傅婀娜裝扮成聖女,而她却偷偷地又到趙虎的墓前。「今天晚上我要囘到你身邊來了,我眞的不會失去你,你在什麽地方等我呢?」
「月亮很美麗,像您」冥冥中好像趙虎在說話。
「那末你在月亮裏等我吧,我一定跑到月亮裏來的。」
這時,奈娥找到了她。
以伊末甲爲首的嘉理苑社各族圍聚在聖壇左右,張龍帶着一批伐木工人參與其間。
天上圓月高掛,壇上聖火燃起,樂聲奏出「豐收」之歌,遠處人聲騷動,二扛夫抬聖男出,這時候傅婀娜唱着聖歌,踏上聖壇,低頭隨立,歌停,谷中人靜,樂止。
伊末甲大聲宣佈祭禮開始,衆鼓掌歡呼,聲撼山谷,傅婀娜先向祭壇膜拜,再趕向聖男跪下,以籃中月桃花灑聖男之身,但不敢看他。衆人歡呼,傅靦覥地俯首欲啣去聖男身上之花,但她發現了奇蹟,她看見了麥羅斯,驚呼站起,狂奔,大家騷動起來,傅的家人追,只聽見伊末甲還在叫「把聖女請囘來。」
(十一)
傅婀娜這時飛馳在月光下,如女神御風,頭髮也已散掉,她跑上山頂,跑向海邊,她好像看見趙虎在海上含笑相迎的幻覺,傅婀娜在沙灘上奔跑,傅的父母和奈娥都追到了,力疾聲嘶地呼叫着傅婀娜,但遙見傅跳向海心。明月依舊照着海面,風細淚輕,但是人兒無踪。
另一方面,張龍在武士那兒搶來的刀槍和麥羅斯狹路相逢,立刻發射一箭,麥倒臥血泊,武士追來,張龍不慌不忙,也不逃走,束手就縛。
聖壇上火光已弱,樂聲亦止,秩序亂得很,衆武士扛着麥羅斯的屍首,瑪琪哈兒突然盡性地鞭屍,伊末甲問她爲什麽要這樣。
瑪琪哈兒憤然地訴說:「麥羅斯汚辱了我,漢人慶祝中秋的晩上,我在帳篷外看熱鬧,給麥羅斯拖到森林裏去,掩住我的嘴,我叫不出來,結果我受到了侮辱。後來……」大家很緊張地聽她訴述。「……後他問我是不是去看趙虎,我說不認識這個人,趙虎死後三天,不幸我又碰到麥羅斯,他告訴我是他殺的,我聽了更怕,因此我時常受到他的汚辱,不敢出聲。現在我當然要出這口氣。」說時還咬牙切齒地。
伐木工人羣中嚷出「替趙虎伸寃。」
伊末甲嚴肅地替張龍鬆去了縛束,大家很感動地跪下。
張龍再跪倒在趙虎墳前:「血債血還,大哥!你的仇報了,以後我們與山地人更和好了,感謝山地領袖是那末地公正。」
奈娥奔來,流着淚告訴他,傅婀娜也殉了情。
月色大好,滿月中好像現出了傅婀娜,「月桃花」的歌響澈在耳邊,吉介和泰懷絲流着淚想念他們美麗的傅婀娜,但看到另一對嬌女姣男——奈娥與張龍又不禁轉悲爲喜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