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當婚』電影小説
(一)
在一間鴿子籠也似的房間裏,住着三個王老五,——張志遠是一個廿歲左右的小伙子,長得英俊,舉止活潑,人家都喜歡叫他「小張」。李雄年過卅五。頭髪開始光禿,他爲人勤懇、老實、不善交際,在女人面前更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加上他時時遭遇着失業的風險,要建立家庭,養妻活兒,談何容易,因此年華虛度,是個標準王老五。他和小張二人同在大來貿易公司任職,生活還過得去。高達明年紀約廿五歲,沒有固定的職業,終日東奔西跑,拉扯一些生意,賺點佣金渡日,他人很熱心,只是在這個金錢萬能的社會浸染久了,使他在追求着紅燈綠酒的生活,極力想爬上去,爬上去。
儘管他們三人在性格上、見解上有所不同,但一樣地,他們都是入息菲薄的小職員和無人照顧的單身漢。
一天傍晚,大來貿易公司的職員正在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小張和老李也正在互相關照着。
這時,老高滿面春風地跑進門來,顧不了人家對他的招呼,急切地問 :「小張,你們經理在不在?」「還在呢!」老高舒了一口氣,朝經理室走去。
老高一面走一面想:嗯,這批貨大來一定會買的,買成了,我就可以撈到一筆可觀的佣金,按他的想法,有了金錢、生活、女朋友什麼都可以解决了,他担心的只是王經理不在,把時機錯過了。
那知王經理在是在了,但他的回答却是:「現在生意難做,我們公司暫時也沒有這個興趣。」好得老高還不是一個易於灰心喪氣的人,他要求王經理再給考慮考慮,幷且他覺得這次生意雖然沒有談成,但很有希望。
下班了,小張朝着高和李問:「喂,我們上哪兒吃飯呢?」老李毫無表情地答:「還不是老地方」,老高不耐煩地嚷起來:「又是那兒,天天牛肉飯,眞倒胃口!」
同事老彭見他們三個王老五又在爲吃飯問題傷腦筋,半開玩笑半同情地嘆了一口氣說:「眞可憐!」
老高献策,决定晚飯由自己來做,三人興高釆烈地從市塲買了魚、肉、菜蔬,進門。二房東二嬸跟着到廚房來,驚異地問:「哎!你們買菜幹什麽?」「我們自己弄飯!」「哼⋯⋯我看還是我來幫你們弄吧!」
老高滿有把握地拒絕說:「不用不用,回頭我們做好了請你來吃。」接着他捲起袖子,繫上入廚圍裙,向小張老李亂指一通,煞有介事地當起大師傅來。
小張忽然記起什麼來似的問老高說:「唉,你吩咐了半天,我們連煮飯、燒菜的傢伙都沒有怎麼辦?」結果,還是包二嬸答應借給他們柴火、爐子和鍋,同居楊先生借給筷子和碗。
接着老高更是趾高氣揚地指揮若定。
自己做飯,別有一番滋味,小張高興極了,邊吹口哨邊洗菜,眞氣人,他竟把好吃的菜心掉了,把老得不堪的莖留下來。劏魚竟像臨陣作戰一樣,刀還未下,魚已給溜走了,累得他一次又一次地捉着,狼狽不堪。老李呢?淘米像淘金,更可笑的是他把笋肉挅碎時,刀連砧板一齊上下。再看看大師傅老高做菜吧!他手拿着一碗做獅子頭的笋肉在調味,要小張和老李兩邊當助手,下了醬油,要葫椒,拿着鹽粉下着又偏過頭來嚷要粗鹽,邊嚷手邊動,把鹽粉都下到碗裡去了,跟着還下槳粉、味精和糖⋯⋯。
唉喲,結果做出來的晚飯却是生熟參半,獅子頭簡直不能入口,連剛誇口自己手藝好的老高吃了,也只得皺着眉頭吐了出來——,三個王老五只好暗暗叫苦。
(二)
樓上住着的郭太太,丈夫去世多年了,膝下一子一女,表面看來可算是個小康之家。
郭太太精明能幹,人很要强,在濶親戚中酬酢往來,毫不露出一點窮困的跡象。女兒郭玉玲今年十八歲,瓜子臉,眼睛靈活秀氣,笑起來非常甜蜜。她和小張是鄰居,朝夕相見,兩人已捲入戀愛的漩渦之中,她弟弟小寶發現了玉玲和小張天台相會的秘密,時時敲竹槓要糖吃。
這天,郭太太的二妹來訪,姊妹不覺談到玉玲身上來,郭太太說:「王玲已經高中畢業了,她想考大學,我的意思呢,就不必再讀啦!」她二妹同意地說:「讀到高中畢業也就够了,女孩子家早晚總要嫁人的。」英雄所見畧同,兩姊妹談得更加投機,二妹進一步地問道 :「大姐,你要挑選怎樣的女婿呢?」「第一是人品要好,學問也要緊,不一定是財主,不過家裏總要有點底子,還要自己會賺錢。」
郭太太將自己挑選女婿的條件完全說出來後,鄭重地囑咐她二妹代爲留心,給玉玲做個媒。
玉玲偸聽了母親和姨母的一番對話後,心裡又氣又急,馬上拿着一只鬧鐘到窗口去鬧了好一回,樓下小張聽了,迫不及待地對老李說:「我上天台做體操去!」其實那裡是去體操,上天台去會情人才眞。
天台上,小張和玉玲依欄並立着,玉玲有點發愁地說:
「志遠,剛才我聽我媽跟姨媽說,」
「說什麼?」
「她要姨媽跟我做媒,給我介紹個男朋友,她說⋯⋯要我嫁給一個有錢的人。」
⋯⋯終於二人决定趕早把相愛的事公開,這時,弟弟小寳又撞上天台來,玉玲只得急急地對小張說 :「志遠,我下去了,明天是禮拜日,十點鐘我們在公園裡見面。」
(三)
星期天。
淸早,小張同居的楊家又爲了錢在吵吵鬧鬧,小張和老李不覺相對搖頭,他們心裡明白,要建立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並不容易,生活的担子,却往往把人壓得透不過氣來。
跟着包二嬸的姪女阿娟拿着飯鍋進來,說她父親要她借米,包二嬸給激惱了,把娟父抽大烟、賭錢、沒出息,狼狠地痛駡了一頓。
老李很留意阿娟借米的事情,一直到阿娟借到米走了,他不覺稱讚道:「二嬌眞是個好人!」不難看出,老李對阿娟,充滿着一種又憐愛又體貼的感情。
正在被窩裡讀信的老高,忽然樂得跳了起來,向小張炫耀地說:「這是我從報上徵來的女朋友兪小姐來信,她約我到多寶餐室去會面呢?」
小張不以爲然地勸他說:「算了,你這種寃枉錢也不知花了多少!」這時老高竟像演戲唸台詞一樣說:「⋯⋯吿訴你沒有金錢就沒有」
差不多同時地,老李搶着代說下去:「就沒有愛情是不是?」看樣子小張不知聽了多少遍了。
小張的老母親,就只他一個獨養子,疼得寳貝兒似的,今天禮拜,她帶着些可口的食物來給小張吃,給小張收拾床舖,縫縫洗洗,一片慈母心腸。
這時,樓上的玉玲正要到公園會小張,那知母親却要她穿新衣、戴鑽戒,跟她到外婆家去,怎麼辦呢?要小張在公園白等,那太對不起他了。後來她情急智生,跟媽媽到了樓下,僞稱忘記帶手絹要上樓去拿,要母親等她。聰明的玉玲終於把母親騙過去,急忙去吿訴小張約會改期。小張的母親一看就喜歡這女孩子。
不等小張回答,便性急地發問:「這位姑娘是誰呀?長得不錯嘛!今年幾歲了?姓甚麼 ?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哪?」⋯⋯可把兒子問得不好意思起來。
(四)
玉玲外婆家很富有。那兩位舅母都是勢利和虛榮透頂的婦人。她們知道玉玲家沒有什麼入息,壓根兒就看不起。
今天,玉玲剛進門,兩位舅母眼睜睜地把她的衣飾從頭到脚品評一番,三舅母瞧了瞧玉玲手指上的鑽戒,露出一臉鄙夷的神氣說:「哦,還是那一對,光度倒不錯,就是老了點,等你結婚的時侯,讓你媽再給你買一隻新的。」大舅母也哼着鼻音說:「你們玉玲也該說人家了!」她們都是唇槍舌劍,吹毛求疵的人,玉玲根本就不願停在這個環境裡。
二姨母做媒來了,介紹一位姓方的男子和玉玲相識,這位方先生呆頭呆腦,一見郭太太就說:「伯母,今天天氣很好啊!」朝着玉玲說:「郭小姐,今天我能够見到你眞是三生有幸,郭小姐在那兒讀書?」看去這些台詞都是別人給準備好的,背着旣不自然又剌耳,幾乎令人從鼻子裡笑出聲來。玉玲覷了個機會,離開外婆家去公園赴約。
XXX
這時,另一方面老高正興高釆烈地來到新月餐室和兪小姐會面,卡位上兪小姐默不作聲,只顧吃牛肉飯,老高找了許多話題和她談,她都是「 唉」「哦」的回答着,老高對她沒有辦法,要她同去看一塲電影,這時她却開口說:「對不起,我今天有事。」說完,匆匆的走了。
老高回頭發見桌上少了兩塊剛剛送上來的西餅,他瞪着眼在想——嗯,上當啦,這傢伙是來騙吃的! XXX
小張和玉玲在公園會面。
張母却藏在大樹背後,仔細地端詳着未來的媳婦,不時發出會心地微笑着。
聲浪傳來,玉玲已答應小張的邀請,等會兒回去看他媽媽。藏在樹後的她,這一樂非同小可,急忙轉身回家。
她邊走邊想,靑年人嘛,一定喜歡吃糖,三步倂作兩歩,到一間小商店買去。
眞心急,店裡只有一個伙記,又正在給一位太太秤東西,張母把他扭了過來說:「快快,要半斤瓜子、半斤花生、半斤⋯⋯」弄得先來的那位老太太很是不滿,瞪着張母說:「喂 ,就你一個人等着要呀!也不懂個先來後到的規矩」。張母也沒好氣,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來。
原來這位買東西的老太太是郭玉玲的母親,兩位未來的親家娘在未正式見面之前就先用嘴吵作見面禮 了。
XXX
張母喜孜孜地回到家裡來,把糖果、花生、瓜子⋯⋯擺得滿桌。
小張和玉玲回來了。
她剛招呼玉玲坐下,就要她喝茶、吃糖、吃花生⋯⋯接着又是喋喋不休地問這問那:
「郭小姐今年幾歲了?」
「郭小姐跟我們志遠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郭小姐,不是我做母親的誇自己的兒子好,我們志遠哪,又年輕、又能幹、又孝順,哎,郭小姐,你也眞好,又聰明、又美麗、又⋯⋯哦,跟我們志遠眞是天生一對。」
玉玲難爲情極了,低着頭,現出羞人答答的樣子。要回家去啦。
(五)
玉玲回到家裡,剛才和張母的會晤,雖說是太難爲情了,但總禁不住心裡頭的興奮,因爲張母很喜歡她。
母親先是抱怨她不該出去那樣久累她老等,接着是問她對方先生的意見,說方先生家裡又有錢又有地位,本人又是一家什麼公司的經理⋯⋯玉玲厭煩地說:「那跟我什麼相干?」
這時弟弟小寶高聲嚷道:「姐姐已經有男朋友了。」郭母不相信,驚訝地追問他:「啊,你怎麽知道的?」小寶天眞地回說:「我在天台上看到的。」
這一下,郭母急了起來,跑去向傭人阿梅打聽,這次可證實了,阿梅說:「住在底下三樓,姓張」。她飛快地下三樓去看看。
玉玲响起鬧鐘,寫一張條子吿訴小張說:「我媽下樓去看你。」風兒不作美,紙條順着落到街上去。
郭太太下三樓來,滿心想見見小張,那知寃家路狹,開門的是張母兩人因爭吵過。面孔很不好看。郭母朝包二嬸房間走去,邊走邊說:「今天眞倒霉,到處都碰鬼。」張母也惱怒地答:「哎,是見鬼了,鬼頭鬼腦不知打什麼鬼主意」等到包二嬸回來給她們二位介紹說:「這位是張太太,這位是四樓郭太太」時,兩人都傻了一回。郭太憤憤然回去了。
張母生恐得罪了郭母對兒子婚事不利,難過死了,包二嬸和老高出個主意,要小張明天備些禮物上去賠罪,小張爲難地說:「那多難爲情。」
包二嬸說:「要討老婆就得委屈點。」
跟着,包二嬸的姪女阿娟,慌慌張張地跑到二嬸家來,要求二嬸收留她。
原來阿娟的父親是一個抽大煙, 不務正業的人,多年來壓搾阿娟的勞力不說,最近還變本加厲地迫她嫁人爲妾,阿娟不堪壓迫,跑來要求包二嬸做主。這時她的父親也氣勢凶凶地跟着進來,好得二嬸挺身而出,老高等也給他評理,人多力量大,嚇得娟父抱頭直竄。
包二嬸爲人嘴上很兇,但心眼兒却很不錯,她把阿娟收留下來了,老李顯出萬分髙興的樣子,一切都看在老髙眼裡,她向老李取笑說:「你倒對阿娟挺關心的啊!」
(六)
為了打聽郭太太喜歡什麼,好準備禮物,小張又借口到天台做體操來會玉玲了。
天台上二人踏着月光,對唱着剛才他們商量停妥的事兒:
明天你去見我的媽。
你要準備幾句話,
他怎麽問你你就怎麼答,
要對答如流胆子大。
XXX
明天我去見你的媽,
剃剃鬍子理理髮,
我穿的衣服要整齊,
還要把那皮鞋擦。
XXX
明天你去見我的媽,
記得要把禮物拿,
葡萄美酒龍井茶,
另外還要一簇花。
XXX
明天(你)(我)去見(我)(你)的媽
放大了胆子不要害怕,
只要她對(你)(我)另眼看,
我們的事情就不會變卦。
歌聲,充滿了甜密的憧憬,小張和玉玲陶醉在幸福的愛河之中。
翌日,小張照玉玲吩咐買了葡萄美酒、龍井茶、⋯⋯還有一束鮮花,上樓探未來的丈姆娘來了。他滿心希望通過了這一次的拜訪,消除了兩位老人家的意見,更希望自己放大胆子,對答如流,博得丈姆娘的靑睞,婚事馬到功成。
那知當丈姆娘來到客廳時,小張的心好像十五個弔桶七上八落,越想鎮定越慌亂。手裡拿着的茶杯撞着茶盤擅抖有聲,丈姆娘問他今年幾歲了,他却連應幾個「是的」「是的」,還不知所云地稱讚郭母說:「你老人家年紀一點也不老,又年輕,又漂亮又,⋯⋯。」眞把坐在一旁的玉玲急壞了呢!
小張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圍着他問訊。包二嬸熱心做個媒,上樓找郭太太說說去。
同住的楊家夫婦今天吵得更厲害,唉!說來還不是爲了錢的問題,楊先生訴苦說:「其實我一個月賺四百塊錢也不算太少,就是結婚的時候爲了請酒、財禮什麼的,欠了一屁股債,以後每月要還三百,三年了,到今天還沒還淸,唉⋯⋯。」
楊家夫婦成天爭吵之謎揭開了,這對行將結婚的小張他們來說,是一面極好的鏡子。
這時包二嬸下樓,說郭母答應婚事了。但她說:「女婿可以由女兒挑,規矩可得由她來定,她要聘金、財禮、還有燒猪啊!禮餅啊!並且要到酒樓去擺幾十桌酒席,大大的請一次客。」
張母也同意地說:「規矩總是要的。」
小張覺得面子也要緊,但那裡來的錢呢?眞是有點茫然了。
(七)
老高新近又結識了一位装扮入時的富家女兒,金小姐,他以爲這次可以捕獲她了。
金小姐論風韻、相貌、身材、家當,樣樣都令老高傾倒?和她跳完舞回家後,老高心花怒放,對老李誇說: 「⋯⋯小張有着落了,我也有了對象,你怎麼樣,進行了沒有?」接着好心地勸老李說:「⋯⋯你還當我不知道哪 ,明天趕緊去找阿娟爽爽快快地把心裡話說出來,啊!哈⋯⋯」
猜猜看,他在轉着什麼念頭。
老李想想自己對阿娟確是一肚子心事,多少次,她想向阿娟傾訴傾訴自己的愛情,但臨了,他的勇氣又消失去了。
⋯⋯但終於在老高和小張友誼的支持和慫恿下,他向阿娟表白和贏得阿娟的愛情了。
包二嬸騰出一個小房來給他們作新房。
XXX
張母一心想替兒子完婚,把聘金、財禮、筵席;都答應下來,那知親戚人人推個手頭不方便,錢沒有借到, 而訂婚日期已定,訂婚鑽戒必須送去,這可眞把張母和小張爲難極了。
玉玲愛張心切,在老高的策劃之下,用「偸龍換鳳」辦法,買一隻假鑽戒偸換郭母眞的鑽戒典當錢來給小張辦婚事。
眞鑽戒鄭重地交由老高典當去,假鑽戒由玉玲交給母親時也很順利地被放回首飾箱裡去。
天台上,玉玲小張正喜事情辦妥,噓了一口氣,那知老高氣急敗壞的跑上來說:「小張你眞害人不淺,把眞的鑽戒拿走,把假的給我去當,幸虧我跟店裡的人有交情不然我要吃官司了。」
這可眞使玉玲和小張大大地吃了一驚。玉玲答應設法弄回來。
(八)
風和日麗,景色宜人,公園裡一草一木都爲愛侶們增加了無限的詩情畫意。
這天金小姐裝扮得格外漂亮,一見老高就喜孜孜地說:「今天天氣眞好,我們到郊外去玩一趟好了,唉,你的車怎麼不開出來?」「壞了,拿去修了。」老髙說謊並不臉紅,還顯出氣派很大的樣子。
後來由金小姐建議,到豪華樓去吃餐,豪華樓是最貴族不過的一間館子,袋裡沒有大鈔的人是很難進 去的,這時,老高顯得有點緊張了。
金小姐點菜,都要上乘的,白蘭地、鴨子⋯⋯這下可把老高嚇壞了,邊吃邊流汗,惟恐出醜,先瞞着 金小姐出來把手錶當了。看看還是不够,再打電話到大來公司去向小張他們想辦法,剛好是禮拜天,小張 他們不在,借貸無門,急得一身冷汗。金小姐知情,嗤的一聲,揚長而去。
樂極生悲,老高懊喪地跟着到賬房間講數去。
XXX
玉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再偸換母親的眞鑽戒給小張去當,自己靜待在家裡等候消息。
已是午後了,玉玲等得有點發愁,忽然門鈴响,聲勢汹汹地進來了一大伙人,說是警察局來的,小張垂頭喪氣地夾在裡面,這可使玉玲又驚奇又着急, 警察局的人指着小張問她們:
「這個人你們認識嗎?」
「認識的,他住在三樓,叫張志遠。」
⋯⋯
「這個鑽戒是你的?」
「是的。」
「打那兒來的?」
「是她父親留下的。」
⋯⋯
「哦,小姐,這鑽戒是你給他的,如果原來是假的,那就沒他的事,要是眞的,那他的問題可就嚴重了。」
這可把玉玲弄得莫明其妙,急着問:
「媽,到底是眞的還是假的?」
「原來就是假的」媽旣痛苦又難過地說。
這時正在玉玲家裡打牌的兩位舅母看到郭家的台已拆,氣冲冲地走了,大舅母還回過頭來,不屑地說:「我們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這個打擊太大了,郭太太不禁失聲痛哭,哀切地吿訴玉玲:「……自從你爸爸死了以後,我爲了供你跟小寳讀書,所有的首飾都已經變賣了,但是,我要在親戚面前爭口氣, 所以一直用假東西充塲面⋯⋯」
玉玲安慰她說:「 媽,讓他們看不起好了,我們又不偷不搶怕什麼?媽,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拿你的鑽戒給他去當。」
母女緊緊地倚偎在一起,從來,她們就沒有這樣深切地互相了解過。
(九)
良辰吉日,大地歡笑。
俗語云:「人逢喜事精神爽」,實在不錯,今天的老李笑得多麼舒展啊!他和阿娟正在忙着佈置新房,包二嬸和同居楊家夫婦、同事老彭夫婦、張母也幫着忙個不也樂乎。
走廊牆上的大紅帳幔,綴着金色的雙「喜」字,看去就像兩口正在裂開着大笑的嘴巴,台上紅燭高燒,一片喜慶人家氣象。
婚禮就要開始了,老李最親密的朋友老高和小張還未回來,包二嬸急得顫抖,不意正好老高推門進來,他身上的西裝褲不見了,只着一條底褲,神情沮喪萬分,大家好不驚奇。跟着小張和玉玲也雙雙進來,他們眼望着老李和阿娟的美滿結合,都有點自愧不如了。
筵席上,大家頻頻舉杯爲新婚夫婦祝福,老彭打趣老髙說:「下次該喝你的喜酒了吧!」老高深感前非地回說:「不,我一直都笑老李沒出息,其實最沒出息的是我。」
接着,大家爲小張和玉玲乾杯,祝他們有情人早成眷屬,張母連忙說:「志遠你們快站起來謝謝大家啊!」小張和玉玲站起來向大家致謝,目光裡洋溢着一股對大家感激的神釆和新生的光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