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故事
倫文叙與李春花
旭日東昇,晨光普照,羊城之西,多寳大街上,倫文叙正肩挑瓜菜,沿街叫賣,當他經過一所大厦門前,意欲暫憩疲倦,偶然望見這大厦之正門掛有一幅橫額,上書「內翰第」三字,兩旁伴着一副對聯,左邊是「子當承父業」,右邊是「臣必報君恩」。文叙看見不禁搖頭冷笑,時適府中師爺包藏攀從外而返,以文叙胆敢訕笑這兩句聯語,一時氣憤,遂响以巨靈之掌,文叙雖然無辜被摑,但還忍氣解釋以聯語欠工整,故敢冒昧批評而已,豈料這話更觸包師爺之怒,突撲前將文叙所有之瓜菜傾翻於地,此時文叙忍無可忍,迫得與之紏纏,正擾嚷間,驚動「內翰第」主人胡員外出來査究,文叙忙將情由盡吿,並懇賠償損失,員外以文叙旣認爲聯語不妥,必是有才之人,乃延入,慇懃招待,幷請敎有何高見,文叙命員外取紅紙來,卽席揮毫,改爲「君恩臣必報」,「父業子當承」,同時還詳細向其解釋君臣父子尊卑有序,萬不能顚倒人倫,目無君父,員外懍聆之下,恍然大悟,忙請敎姓名,始知為素負才名之倫文叙,不禁肅然起敬,並願出重金聘請文叙爲西賓先生,敎導其子讀書,文叙以員外一番盛意,勝於賣菜街頭,便答允員外之邀請。
胡府中有侍婢名春花者,生得秀外慧中,聰明伶俐,因見文叙修改聯句,才智過人,芳心十分仰慕,現更悉員外聘爲西賓,私心正感欣慰。豈料氣量狹隘之包師爺,從旁力加反對,彼認爲文叙出身寒微,才不出衆,安能爲人師表,員外聞歌知意,而自己亦想一試文叙詩詞,乃命春花將蘇東坡所繪百鳥歸巢圖端上,着文叙題詩其上,文叙展開圖像,欣賞一番,不假思索,卽握管題詩於畫上,詞句精警,員外大爲嘆服文叙之才情敏捷,包師爺頓覺啞口無言,急乘機遁去,於是文叙便在胡府當西賓之席。
韶光荏苒,轉瞬數月,文叙一方面用心敎導員外之子,一方面自己勤攻經史,春花與之相處日久,情感日深,一點靈犀早爲君贈,奈何神女有心,襄王無意,文敍又怎知春花鍾情於己呢。
員外有女名美卿,年華雙十,貌雖美而性不覊,曾與鄭家子梁二官有曖昧行爲,尤幸未被家人發覺,員外慧眼識人,知道文敍器宇不凡,心目中早擬招爲東床快婿,乃將此事向文敍言明,文敍因功名未就,而且身世寒微,本不敢作扳龍附鳳之想,可是員外一塲美意,遂歸與其母八嫂商量,八嫂以曾受胡家恩惠,旣蒙不嫌,自當答允才是,文敍碍於母命難違,遂囘報員外,應承婚約,彼此一言爲定,員外大悅,只可憐春花一塲春夢,頓成泡影,惟怨生來命薄耳。
另一方面包師爺得知員外招文敍爲婿之消息,更爲惱恨。因他有一子名悌玫,年方弱冠,屢欲與員外結秦晋之好,如今竟被文敍佔有,重重仇恨,誓難放過,於是與其子商量,决用借刀殺人之計,陷害文敍,必要使其身敗名裂,方才甘心。暗囑其子將迷藥放於文敍及春花之茶壺內,佈置妥當,果然神不知鬼不覺兩人果然中毒,頭暈目眩,父子兩人連忙合力將春花扛往文敍書房床上,豈料秋月經過書房,見到一切,心下暗驚,包師爺見被秋月識破,誠恐事洩,忙恐嚇秋月不得聲張,否則置諸死地,在威迫利誘之下,秋月只好答允一切,包氏父子見計已逞,急忙潛返房中。
翌晨,家人發覺春花睡於文敍房中,大感詫異,驚動員外等均來察看,見狀亦驚亦怒,忙把二人喝醒,兩人藥散醒來,嚇得魂不附體,員外大怒,吩咐家丁將二人縛往廳前審問,可憐文敍有口難辯,春花則大呼寃枉,文敍之母以其子幹出醜事,顏面何存,胡小姐美卿,早已不滿匹配文敍,乘此機會,力主退婚,包師爺父子暗喜大功吿成,更從旁推波助瀾,力証,文叙醜行,員外爲求水落石出,再向文叙審訊,文叙此時心內已明白八九,知道遭人暗算,乃憤然伸辯,員外亦是明理之人,遂將二人先行釋綁,待査明白再行處置,於是大歡家不而散。
而八嫂亦深信其子必無曖昧之行,以府中環境如此複什,留此亦屬無趣,不如囘家淸茶淡飯,倒也安樂,正欲向員外等辭行,忽然胡母偕其女美卿來迫向文叙寫退婚書,並願意補送白銀與文叙另娶別位,文叙以人情冷暖,感慨萬千,憤然寫囘退婚書,但白銀三百則却而不受,正欲起行,突然家丁禀吿謂春花在房中自縊,各人大驚,忙同往觀看究竟。
春花因慘蒙不白之寃,緬懷身世,一時羞憤,决意一死明志,正在危急關頭,恰巧秋月來到房中,忙將春花解救下來,並大呼救命,時各人已聞聲趕來,知到情形,証明春花確是寃枉,秋月眼見人命關天,忍無可忍,遂將那晚在書房遇見包師爺父子之事,和盤托出,這時各人才知道原來是包師爺的奸計,員外勃然大怒,正欲捉拿包氏父子,豈料彼兩人早已聞風遁走,眞相大白,文叙亦吿辭歸家,員外挽留不住,只有喟然而嘆。
文叙自與母返囘故居後,潛心學業,足不出戶,三月後,適値縣試之期,文叙求名心切,遂別母前赴應試。
包師爺父子,自逃出胡府後,痛恨文叙剌骨,探知文叙居所,遂闖進盡將屋內傢具破壞洩憤,並且脚踢倒八嫂於地,揚長而去,可憐八嫂年邁之軀,不堪重創,當堂受傷吐血不止,正奄奄一息間,文叙剛由縣城高中舉人囘家,突見其母受傷倒地,大驚,忙扶起細問究竟,八嫂因傷重幾不能言,彌留之際,僅能說出包師爺到來尋仇,着文叙速逃,免爲其害,言畢傷重不支而逝,文叙驟逢慘變,悲情塡胸,戴天之仇,矢誓必報,又因家徒四壁,只得含淚草草殮葬母體,歸途中恰巧春花經過,二人久別重逢,悲喜交集,春花驚悉其母被害,不禁凄然下淚,只有勸勉文叙努力前程,希望他日替母報仇雪恨,並願盡出私蓄助文叙往京求名,文叙以窮途末路,得此紅顏知己,人非木石,文叙寧不感動,愛情之果至此成熟,二人乃指水盟心,共訂鴛盟,矢誓白首,永不相棄。
春花以宿願能償,滿懷喜悅,爲助愛郞成行,遂暗向員外懇求,將文叙欲往京師缺乏川盤事相吿,請其帮忙資助,員外知到文叙有此志向,歡喜異常,慨然贈銀百両,幷囑春花轉達文叙,勿爲女兒退婚而氣惱,春花得到銀両後,飛奔往覓文叙,吿以經過,文叙亦很感激員外知遇之恩,臨歧之際,一雙多情兒女,少不免黯然神傷,再三叮囑,依依而別。
時値大比之年,各方舉子均束裝就道,文叙與衆同鄉共乘一船,向京城進發,
船行多日,不覺已抵京師,文叙暫居於廣東會館一天,正在書房寫作,驟聞鑼鼓喧天,爆竹聲响,心覺奇異,推窗一望,只見一對對家丁担着高脚牌沿街遊行,牌上寫着「今科狀元柳」五個大字,文叙不禁怒上心頭,以柳先開竟敢目空一切,藐視才人,非加以敎訓不可,卽拈白紙寫「未必」兩個大字,命館中僕人貼於高脚牌上,担起尾隨「今科狀元柳」而行,途人見此情景,無不掩口狂笑,事為柳先開發覺,大怒,後査知乃廣東倫文叙所爲,思有以報復,遂返囘館中與衆同鄕商議,有好勇鬥狼者主張集合同人,實行圍攻廣東會館,先開年少氣盛,當卽贊同,於是紏集百數十人,浩浩蕩蕩直向廣東會館出發,正在危急當中,恰巧文華殿大學士梁儲路經此地,見到人聲鼎沸,知發生事故,忙上前制止先開等不得妄動,一方面卽命人請湖廣會館主腦人武英殿大學士趙仕德到來協助調解,一塲風潮始吿平息。
會考之期已屆,衆舉人相繼入塲應試,正副主考官適爲廣東梁儲與湖廣趙仕德,彼此明爭暗鬥,各自希望其子侄能獨佔驚頭,替本鄕爭光。三塲試驗完,再經過評卷之後,果然倫文叙與柳先開才華不相伯仲,弘治皇乃英明之主,爲免雙方爭持起見,特下旨定於中秋節晚上在御花園舉行面試,分別高低。
月圓之夜,御花園大排盛宴,聖上御駕親臨,特召倫文叙柳先開二人面試,由聖上指定以明月爲題,各題詩一首,看誰才高,便爲狀元,柳先開奉命先題而倫文叙亦不慌不忙,跟着一揮而就寫下絕句一首:弘治皇一見此詩,龍顏大悅,認爲倫文叙之才學確駕乎柳先開之上,應卽欽賜狀元,倫文叙歡喜若狂,忙上前三呼萬歲而謝恩,柳先開以自己屢佔下風,多次受辱,內心苦翳,只好忍氣呑聲,悄然返湖廣去。
倫文叙高中頭名魁首,奉旨遊街三天之後,衣錦還鄕。
胡府內各人聞知文叙高中歸來,無不大喜,尤以春花爲甚,以愛郞一朝顯貴,盡洗寒酸,怎不雀躍如狂,獨有美卿羞憤交迫,自慚福薄,乘夜潛於房中自縊,等到家人發覺,已吿返魂無術,員外以女兒福薄,亦感慨萬千,此時春花乃將與文叙訂婚之事,向員外禀吿,員外亦替她高興,讚她慧眼識英材,以女兒
不幸自縊,而卽遂認春花爲義女,但春花恐文叙一別多時,今日顯貴囘來,未知其心腸有無改變,意欲用計一試郞心,詭言身故,囑胡員外多設假墳一座於後山,看文叙是否對己眞情無變,員外答應。
文叙因與地方官員酬酢,數日後始抵家門,直趨胡府,向員外請安,並答謝昔日贈銀之恩,員外亦嘉讚文叙年少有爲,前程無限,文叙四望以不見春花面,奇而問之,員外詐作悲傷,謂其女於數日前因聞知文叙高中囘來,愧無面目,自縊身亡,而春花亦不幸偶染急病,相隨而逝,現一併葬於後山,文叙驚聆惡耗,哀慟幾絕,急着下人引至後山,果見有新墳二座,一穴愛女美卿之墓,一穴義女春花之墓,文叙憶起昔日恩情如海,如今人亡物化,黃土一坯,香瑰何處,不禁悲從中來,伏在墳前大哭而暈倒,春花隱於山後早已窺見其情,深知個郞情心未變,芳心欣慰,忙趨前喚醒文叙,解釋一番,員外亦含笑相賀,時武官來報謂包師爺父子淪爲大盜,已擒獲歸案,解往衙門發落,文叙以母仇得報,歡喜異常,而一雙有情人亦終成眷屬焉。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