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懷春・電影小影・
貝先生和貝太太住在沙田一座花園平房裡,他們有五個女兒,整天嘻嘻哈哈的家裡很是熱鬧,這五姊妹有着各人不同的性格,大姊貝珍,温柔嫻靜,幫助母親處理家務,二姊貝莉,聰明能幹而主觀很强,三姊貝露是一個飛女,四妹貝曼是個男性化的女孩子,大胆爽直,最小的貝潔還祗有十歲大,很頑皮。
一天早晨,貝莉看完報紙對爸爸說:
「爸爸,今天我跟你一起到香港去!」
「去幹什麽?」母親間她。
「有一家建築公司招請助理員,我想去試試!」
「嗯,到外邊交際交際也好。」母親㸃㸃頭贊成地說。
「太太,二寶說是去做事,不是交際。」爸爸糾正着。
「女孩子做什麽事?」母親嘮叨着,「出去見見世面倒是眞的,成天躱在家裡……」
「又來啦又來啦,你一門心思就是躭心五個大姑娘嫁不出去。」父親打斷了母親的話默默地開玩笑說,「我却盼望她們永遠不嫁人,一世陪着我呢!」說得大家都笑了。
母親見貝莉進房去換衣服了,站在房門外緊張地叮囑。
「二寶,穿雙高跟鞋,搽㸃唇膏,把我那個別針戴去,頭頸裡掛串珠子……」
貝莉終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了,在華堅建築公司的會客室裡,她和許多應徵的人一起坐着,等候應試。
經理室裡,王經理正在和工程師戴綏成談話,職員韋漢進來報吿說,「老戴,應考助理員的人都來啦!」
戴綏成抬頭從半開的門縫中向外一望,只見貝莉的一雙高跟鞋和小腿,奇怪地間,「有女的來考嗎?」
「是的,有兩個!」
這戴綏成有個古怪脾氣,他一向瞧不起女人,因此臉上現出不愉快的神氣說:「這個工作很吃重,而且必須要有創造能力的,女的怎麼能做,你叫她們囘去吧,這裡不用女職員!」
「我看旣然來了,就讓她們考吧,本事不好,那就沒話說了。」王經理說着和戴綏成韋漢一同出來,戴綏成一眼望見了貝莉,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更不滿意了,故意對她强調說:「我們是要請一位『眞正做事』的人!」
貝莉見他盛氣凌人,也把頭一昂囘答說:「我知道!」
考試開始了,先是考計數,再是打字,最後是測騐創造能力,想不到成績最好的竟是貝莉,戴綏成還是不大贊成,可是王經理却說,「讓她試試吧,女職員的薪水可以低些!」
戴綏成不便反對,勉强地說,「也好,不成的時候再掉。」
貝莉被錄用了,而且就是做這位冷冰冰的戴工程師的助手。
第二天一早,貝莉來上班,韋漢微笑着向她招呼。貝莉走進工程師室,戴綏成已在埋頭工作了,他見貝莉進來,看看手錶,頭也不抬地說。
「貝小姐,你遲到了兩分鐘,桌上的稿子請你打一下!」
貝莉感到很難堪,但只得坐下來工作。」
發薪的那一天,貝莉第一次拿到自己的錢,興奮異常,她給爸爸媽媽姊姊妹妹各人都買了一樣禮物,最起勁的是貝潔,她的禮物是一只活的小烏龜,父親喜悅地對母親說:「你瞧,生女兒有什麼不好!」
「二妹,那機器老爺近來對你好些嗎?」珍關心地問。
「還不是一樣!」
原來戴綏成的古怪脾氣,在她家裡已經出了名了。
離貝家不遠,是一個植物學家平克萊的別墅,他的園裡種滿了各種的菓樹,露和曼放學囘家,常常常偸偸地爬上樹去摘橘子,這一天,她們又在樹上,口袋裡書包裡都裝滿了橘子,曼一邊吃,一邊拿起一只用擲鐡餅的姿勢瞄準了一輛汽車正要擲去,却見那汽車在門口停下了,戴綏成走了進去,原來他是平克萊的好朋友。
一只狗聞聲出來,發覺了樹上的露和曼,狂叫起來,露吃了一驚,一失手從樹上跌下來,曼連忙跳下,站在姊姊的面前擋住了,只是向狗做鬼臉,狗叫的更凶了。
正驚慌間,平克萊手裡拿着一把小鉗子一個放大鏡走了出來,他見露的腿上擦破了皮在流血,忙過來說。
「啊喲,眞對不起,快請進來,我給你搽㸃紅藥水吧!」
姊妹倆見他態度和靄,便跟了進去,平克萊給露搽着紅藥水,「你們愛橘樹是不是?」
「是的,我和姐姐都愛!」曼說着,一個不留神,袋裡的橘子滾到了正在沙發上的戴綏成的脚邊,他望望她們的袋又望望橘子樹,弄得露和曼都不好意思起來了。
「你採了這許多花和果子幹什麽?」曼胆子大,她好着桌上一大堆的花果故意兜搭起來。
「我在這裡硏究一個問題,要寫一篇關于橘子的論文。」
「橘子?你研究吃橘子?」
戴綏成聽到曼的話,忍不住要笑、但竭力忍住了,鄙夷地望了她們一眼,逕自看他的書了。
平克莱却微笑着說,「不是硏究吃橘子,是研究種橘子」,他覺得她們很有趣,拿出許多糖菓來請她們吃。
「謝謝你,我們要囘去啦!」曼吃着糖拉了姊姊站起來。
「我送你們去吧!」平克萊見露走起來一跛一跛的,便抓了把糖放在曼的手裡,一同出來。
貝珍在花園裡澆花,忽然聽得汽車聲,看見兩個妹妹從汽車裡出來,很是詫異,曼口裡吃着糖,高興地拿出一粒來給珍,「大姐,你吃糖!」
貝珍笑嘻嘻地接過了,平克萊正揮手要走,忽然見到了園中的果木,大感興趣,他不自主地走過去向貝珍微微一笑招呼,隨即摸出放大鏡來細看花木,貝珍奇怪地望着他。
這時曼匆匆地去進屋子去和母親不知講了些什麽,祗見貝太太神情緊張地出來了,她細細打量平克萊,見他一表人才,不禁大爲欣賞,客氣地請他到客廳裡去,倒茶敬烟的忙個不停,十足像在招待未來女婿。
「平先生在這兒便飯吧!」
「不,伯母,別客氣了,我還想去看看果木!」平克萊站起來。
「請便請便!」貝太太說着忙推貝珍,「阿珍,你招呼平先生看看花去!」
從此,貝家姊妹常常到平克萊的別墅去玩,這一天,露和曼在書房裡開着收音機大跳阿飛舞,貝莉在看牆上的圖畫,平克萊和貝珍在花園裡並肩散步,情意綿綽的,忽聽得汽車聲响,原來是戴綏成來了,他在平克萊的家裡就像自己的家一樣,平克萊興奮地給他介紹貝珍,戴綏成很有禮貌地和貝珍握手,可是他對于女性從來不感興趣的,隨即轉身走進書房去了,看見露和曼在跳阿飛舞,不愉快地皺了皺眉,貝莉囘頭,突然見到戴綏成,一聲,「戴先生!」
「嗯!」戴㸃㸃頭,毫無表情的逕自坐下來,從皮包裡拿出一張圖樣來思考,貝莉見他神態傲慢,很不高興。
「你們見過了吧!」平克萊高高興興地一路走進來說,「這位是貝二小姐,這位是戴先生!」
戴綏成頭也不抬地㸃了㸃,只是抽烟,貝莉更加氣惱,別轉頭去不睬,平克萊和貝珍都感到十分奇怪,貝莉拉拉姊姊低聲說,「就是他!」
「誰?」
「機器老爺!」
「啊!」貝珍呆住了,她沒想到頑固的機器老爺原來是這麽年輕的。
她們走了,平克萊要戴綏成星期天和貝家姊妹們一同去郊遊,戴綏成搖頭說,「我不去,我討厭這班女孩子!」
「你看貝大小姐怎麽樣?」
「我沒有印象!」
「我對她印象很深,綏成,我决定要向她求婚了,我想徵求你的意見,你一定得做我的參謀總長!」
「好吧!」戴綏成這才無可奈何,勉强地答應了。
星期天,他們一行人騎了單車,平克萊和貝珍親熱地並肩而馳,大家唱着歌,十分高興,祗有戴綏成一個人落在老遠後邊,他心裡還在思考他的難題,「該用八號工字鐵,只是成本比較大,怎麽辦呢!」
貝家姊妹在平克萊家中遇到戴綏成,貝曼給他開玩笑。
野餐的席上?貝珍忙着分配東西,照顧妹妹,她做事井井有條,對人也親切有禮,平克萊偸偸問戴綏成,「你看怎樣?」
「我不反對!」
這句話給了平克萊莫大的勇氣,他高興地從袋裡摸出求婚稿來,那知一陣風來把稿紙吹走了,平克萊不顧一切地追着,那求婚稿不偏不歪地落在另一堆遊人的野餐桌上,那裡坐着狄太太狄小姐和高源財。
平克萊奔到了,雙手猛力一掀正掀在一碟菓子醬上,他抓起稿子滿意地走了,狄小姐尖聲叫了起來,狄太太更是怒形於色。
「喂,你這個人怎麽的?」高源財見狄太太生氣,忙狠霸霸地站起來,正在這時露和曼擲着球追過來了,高源財忽然換上一副笑容。
「三表妹四表妹!」他囘頭,「啊,大表妹,二表妹,你們都來啦!」說着迎了過來。
「表哥,你也在這裡?」
「嗯!我跟狄太太狄小姐一起來的,狄太太是鳳興公司的老板呀,我在前個月進了鳳興公司,狄太太很瞧得起我,最近把我升做呢絨部部長啦……」高源財唠唠叨外地說着,一副庸俗的市儈樣子,很討人厭。
貝珍正在給他介紹平克萊和戴綏成,只見狄小姐拉着狄太太尖叫着奔過來,「表哥!」
「啊!姑媽,表妹!」戴綏成忙站起來招呼。
「原來戴先生是狄太太的親戚,好極啦,好極啦!那大家是一家人!」高源財大起忙頭向狄太太介紹。
「這幾位都是我的表妹!」
狄太太不在意地㸃㸃頭,一意拉住了戴綏成談話。
「你好久沒來我家啦,怎麽不來看看你表妹?」
這時忽然公路上又來了韋漢,他興高彩烈的加入了他們的團體,不一會,就和貝莉的三個小妹妹妹混得很熟了。
狄太太爲了戴綏成,不惜把他們全夥兒請了囘去,在狄家他們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她一心想要促成女兒的婚事,對戴綏成百般殷勤,在席間還說。
「下個月十六是我們寶寶生日,請各位都來,大家好好熱鬧一下,我們寶寶不喜歡交際,所以也不多請客。」
飯後,舞會開始了,音樂聲中,韋漢和貝莉翩然起舞,高源財忙請了貝珍,狄小姐原想跟戴綏成跳的,可是戴綏成推說不會,她祗得偎着他坐下了。
高源財跟本不會跳舞,連連踏了貝珍幾脚,貝珍脾氣好,總是笑嘻嘻地不以爲意,可是,高源財一打轉,差㸃兒跌交了。
「表哥,小心!」貝珍拉住他。
「是,是,」高源財大喜,以爲貝珍在愛他,「大表妹,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對你說……」他說着一路跳向旁邊一間小房間去,音樂正响着華爾滋舞曲,高源財抱住了貝珍只是亂轉,轉得頭暈眼花,天旋地轉,抱着貝珍一交跌倒在沙發上了,貝珍大驚,連忙扶住他,不料正在這時,戴綏成爲了偵察高的動靜,來到門外張望,見他們兩人在沙發上擁抱,還像是在接吻的樣子,不禁大怒退出。
高源財定了定神,一下子跪在地下,「大表妹,我……我向你求婚……」
貝珍冷不防給他嚇了一跳,「不,不,表哥,快起來!」她說着窘極逃了出去。
大廳裡,平克萊正在找她,見了貝珍忙拉了她的手去到一間書房裡,地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可找到了。
「阿珍,我眞的要吿訴你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就是……」
剛說了一半,書房的門開了,戴綏成進來,平克萊和貝珍都窘住了,貝珍含羞地退了出去。
「你求了婚沒有?」戴綏成臉色嚴肅地問。
「我……我還沒有開始……」平克萊狼狽地苦笑。
「那很好,你不能向她求婚。」
「為什麽?」
「我剛才看見她和那個姓高的在一間小房間裡,抱在一起接吻。」
「眞的?决不可能!」
「但是我親眼看見的!」戴綏成認眞地說,而且我還聽見那姓高的對我姑媽說就要和貝家大小姐結婚。」
「有這樣的事!平克萊低頭沉吟,顯得十分痛苦。
「嗯!你還是早些忘了她吧,免得自己痛苦。」戴綏成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要不……還是上我家裡去住幾天吧!」
却不知這時貝潔正躱在書房的角落裡在捉迷藏,這些話都被她聽到了。
一天,貝莉和爸爸在花園裡打太極拳,忽聽得砰的一聲,一架老爺車撞在一塊石柱上了,他們又驚又好笑,貝太太聞聲出來,祗見高源財興高彩烈地走進來。
「大表妹,我帶你去兜風。」
貝珍微笑不答,貝太太忙推她。
「去啊,表哥有車子,再好沒有啦!」
「大姊二姊來啊!」曼在車裡大叫,於是四姊妹都坐了上去,那老爺車先是開不出,突然猛的一跳,疾馳而去。
汽車行不多路又出了毛病,怎麽也開不出了。
「來,我們下車推推吧!」貝莉說着,四姊妹一同下來推車,剛到平克萊別墅不遠,汽車突然又向前疾馳了。
「煞車壞了,停不住啦!」高源財大聲叫着,只見車子絕塵而去,四姊妹笑得前俯後仰。
「這裡是平克萊家裡,我們進去看看他好嗎?」露和曼說着奔了進去,莉與珍隨後。
誰知道屋子裡空無一人,傢具床舖都顯得沒人居住的樣子,莉驚奇地望着珍。
「咦,他走啦,大姊,你知道嗎?」
貝珍搖搖頭,心裡很難過,貝莉看透了姊姊的心情,上前去挽着她一同出來,過門房處,她們問門房,「平先生呢?」
「啊,他前天搬走了。」
姊妹四人頹然囘家,在歸途上忽見韋漢和一群男女朋友坐在一架漂亮的大蓬車裡。
「貝小姐!」他向貝莉親熱地招手,貝家四姊妹也微笑招呼,她們都喜歡他的熱情有趣。
誰知道,韋漢是個專玩女人的壞蛋,他走到公司門口,總是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原來他騙了一個姓毛的女人兩萬塊錢,又跟她生了個孩子,却想避不見面了,那女人沒有辦法,祗有天天在路上候他,他終于給她抓住了,哭哭鬧鬧的要扭他上差舘去,韋漢見情勢不妙,忙假惺惺地摟住了她。
「你別哭,我馬上到公司去想辦法,弄到了錢給你送來!」說着在她臉上吻了一下,又花言巧語地說了一大篇,答應跟她結婚,這才說服了她。
「喂,老趙,再借我五百元!」他向趙會計告貸。
「今天沒錢,你向經理去借吧!」
這時候,戴綏成正在跟王經理談話,原來貝莉把父親的意思吿訴他,說要是公司馬馬虎虎的偸工減料,她决定辭職不幹了,戴綏成聽了她的話,大爲欣賞,立刻去向王經理堅持非用八號工字鐵不成。
「公司的經濟情形不大好,你是知道的。」
「可是我們决不能違背良心做害人的事!」戴綏成說着貝莉說的話,他想了一下,「這樣吧,美景大廈的那件工程,咱們就接下來吧!」
「那好極了,不過咱們人手不夠啊。」
「不要緊,我忙一㸃就是了!」
「好好,全算老兄幫忙!」經理拍拍戴綏成的肩膀,高興地出去了。
「戴先生!」貝莉喜悅地叫了一聲,表示對他的贊賞。
「嗯!」戴綏成也望着她微微一笑,兩個人埋頭工作了。
韋漢向王經理借錢,王經理爲了他是戴綏成的老同學,不便囘絕,思索了一會,「這樣吧,你去請戴工程師簽個字吧!」
戴綏成看看借條,一聲不作的簽了字,王經理打開抽斗拿了五百元給他,誰知道,那抽斗裡一叠叠的鈔票,却給了韋漢莫大的誘惑。
鐘打十二下,戴綏成站起來,「貝小姐,想請你吃中飯去!」他對貝莉的聰明能幹與正義,第一次起了好感。
「算是謝我是不是?」貝莉笑着答應了。
在餐室裡,他們談起了美景大厦的設計,戴綏成竟不知不覺地浸入了沉思,眼前的菜單化成了藍圖,他用筷子在菜單上畫來畫去,不一會,侍者送上菜來。
「吃飯的時候別想工作,否則會生胃病的!」貝莉微笑着勸他。可是他祗「唔」了一聲,還是不斷地在思索,貝莉祗好默默地坐着等他。
却說韋漢借到了五百元還是解决不了間題,那姓毛的死纏住他不放。
「好好,你等着,我再去想想辦法!」
韋漢囘到公司,見王經理戴綏成和貝莉都走了,只有工友老孫一個人在,他忽然靈機一動,拿出一張十元票子給老孫,「老孫,你去給我買碗鷄絲麵!」
老孫走了,韋漢開了經理室的門,又用鐵絲開了抽斗,拿了三叠大票,他把兩叠鈔票給了那姓毛的女人,解决了她的糾纏,待她走後,韋漢摸摸袋裡剩下的一叠,得意非凡。
他走進一家餐室,想舒舒服服的吃一頓,忽然看見貝莉也在,兩人微笑招呼,貝莉正坐得無聊,見了韋漢忙走過來,指指戴還在沉思,兩人笑着一同㸃菜吃飯,很是高興。
戴綏成手上的閙錶响了,他猛的驚覺過來,見貝莉已經不在,便逕自付了帳拿了兩只麵包走了,走到門口,却看見貝莉和韋漢在一起吃飯,驚奇地對她望了望。
「貝小姐,你遲到了兩分鐘!」韋漢故意學着戴綏成的口吻取笑他,引得貝莉也笑了。
韋漢囘到公司,只見老孫的抬上放着一碗麵,老孫已被王經理迫着出去找他了,他走到經理室的門口,聽見戴綏成正在向王經理討情,「他是我的老同學,瞧在我臉上,不要報警了吧,如果那三千元他已經化了,由我負責賠還就是!」
韋漢一聽,嚇得囘頭就逃。
不一會,貝莉進來了,戴綏成把抽斗裡的小烏龜交給她,「貝小姐,這是你小妹妹的嗎?」
「是的,是韋先生給你的?」
「嗯,公司開除他啦!」戴綏成說着開始研究圖樣了。
「爲什麽?」貝莉詫異地問。
「這個原因嗎,我想還是不說的好。」戴綏成淡漠地說。
可是貝莉誤會了,她猛然想起剛才吃飯的事,不禁心中大怒,「我知道啦,你是爲了吃飯的事失了面子!」
「你完全想錯了!」戴綏成低着頭在工作,沒注意到她的緊張的神情。
「爲什麽想錯,你這樣驕傲的人,最怕就是失面子。」貝莉見他毫不介意的樣子,更是忍無可忍了,「哼,你自以爲聰明能幹,我早知道你瞧不起女人,女人會做的事你都會做嗎?」她孩子氣的狠狠地從自己膠袋裡取出一件打了一半的毛線衣,往戴綏成抬上一擲。
「女人會打毛衣,你會嗎?」她氣得什麽似的急奔出去,戴綏成一時不知所措,茫然望着她離去。
貝莉囘到家裡,把戴綏成開除韋漢的事吿訴珍,大家都爲韋漢感到抱憾。
「想不到戴先生這樣小氣,那你不去也好,」珍安慰她。
星期天到了,貝莉偸偸地到公司去,想拿囘那件沒打好的毛衣,那知戴綏成爲了工作忙,恰巧也趕辦公,他正望着貝莉的空座位出神,忽然拿岀那件毛衣來,看了一下,决心試打,他全神貫注地在打毛衣。
貝莉輕輕推門進去,見了他一愕,戴綏成也驚覺了,尷尬地放下了毛衣,向她招呼,貝莉見他桌上堆滿了交件,便一聲不响地帮他整理,兩個人互相偸看,眼光接觸,都透出會心的微笑。
再說平克萊雖然住在戴綏成家裡好多天了,可是他對貝珍總是不能忘懷,這一天,他想囘去看看,恰好看見貝珍在他園裡爲他抜草澆水,他心中一喜,「啊,阿珍!」
貝珍回頭,兩個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貝珍突然囘身奔出,平克萊想追,但終于站住了,彼此的心靈上都感到非常痛苦。
十六日狄小姐的生日到了,貝家姊妹們都高興地在打扮着,祗有珍鬱鬱不樂的,「我不想去了!」
「去呀,去散散心!」貝莉安慰着姊姊,「說不定那書獃子平克萊也會去!」
「我不要再見他。」
「你見到他不理他,那不更好?」貝莉的脾氣就是這麼强的,可是貝珍却不像她,温柔地搖搖頭,「那怎麽可以不理人家!」
同時在戴綏成家裡,戴也正在勸平克萊去參加狄小姐的生日,「去呀,去散散心也好。」
「我怕遇見貝小姐。」
「沒用的傢伙,你心裡忘不了她,天天爲她生相思病,不見面還不是危險,只要你决心不愛她,就是天天見面也沒關係,比如……」
「比如你與貝二小姐。」
「是啊!」
「我瞧你有㸃危險了,天天談貝二小姐!」
「哈,這那裡會!」話雖這麼說,戴綏成的心裡却起了一陣異樣的感覺,「你到底去不去?」
平克萊搖頭,戴綏成便獨自駕車去了。
在公路上,他忽然看見韋漢在扭打一個女人,一個嬰兒丢在路中心在哭,差㸃兒被車撞了,戴綏成下車來看究竟,韋漢一見是他,慚愧地想逃,却被戴綏成一把抓住。
「你怎麽囘事?」
「那是他的兒子,他不管我們!」那姓毛的女人大哭大叫。
韋漢情急,一拳把戴綏成打倒了,見路旁停着一輛汽車,開了就逃。
戴綏成掙扎起來,勃然大怒,也上車追趕,半路上看見貝家七人正盛裝而來。
「戴先生!」曼歡欣地招呼。
戴終成煞住了車,急急地問,「有沒有見到韋漢?」
「沒有啊,他也去啊?」貝太太那裡知情,一邊笑着走過去,「我們坐你車子一起去吧!」
那知戴綏成一心要追韋漢,根本沒聽見她的話,油門一踏,車子飛也似的走了,貝太太大吃一驚。
「這樣沒禮貌!」貝莉氣極怒駡。
「太太,還是搭巴土去吧,算了!」貝先生勸解着七人上了巴士。
戴綏成終于追上了韋漢,攔住了他的車子,將他從車中拉出,兩人大打出手,巴土被阻通路,司機呼喝,貝莉向外看,一眼望見是戴綏成和韋漢在打架,氣憤憤地叫。
「好,韋漢,打他打他!」她還一直以為韋漢是為了請她吃飯而被開除的。
「韋漢,用脚踢他!」露和曼也帮着叫,為了出剛才的一口氣。
可是戴綏成一拳把韋漢打倒了,貝莉氣得趕下車去,冷不防把戴綏成用力一推。
「你這幹什麽?」戴綏成莫名其妙地問。
「我打抱不平!」她說時用脚一勾,戴綏成結結實實地一交跌在地下,一時爬不起來,姊妹們大聲喝采,巴土開走了。
他們一夥人終于先先後後的到達了狄家,說也奇怪,戴綏成被貝莉推了一把,不但不恨她,反而更覺得她剛直得可愛,頻頻的偸眼望她,却見高源財又在向她大獻殷勤,心裡很是不安,另一邊韋漢和露談上了,他們興高采烈地跳着阿飛舞,眞是志同道合,狄太太却一味地招待戴綏成,特地叫狄小姐唱歌給他聽。
「我們寶寶學了八年音樂了,還跟外國先生學的,綏成,你聽她這樣啊……啊……可眞不容易,你說是嗎?」
戴綏成只好㸃頭敷衍,他的心却一直在注意着貝莉,直到貝莉被邀唱歌了,他才聽得津津有味的,這可氣壞了狄太太狄小姐。
戴綏成已經深深地愛上了貝莉了,可是貝莉却沒有想到,第二天下班,他鼓起勇氣對她說,「貝小姐,你的歌唱得很好!」
「謝謝你稱贊!」
「今天晚上有個音樂會,你有空去嗎?」
「我不去!」貝莉去了但忽然又轉口,「好吧,你在會堂門口等我!」
「是九㸃半!」戴綏成歡喜地走了。
其實貝莉早打定主意不去的,她還以為戴綏成有意要向她報復,便也俏皮地作弄他,沒想到他竟是一片痴心。
第二天早上,貝莉帶着勝利的心情去上班,出乎意外的戴綏成竟還沒有到,她覺得有㸃奇怪。
八時半,戴綏成進來了,他臉色憔悴,為了維持他的自尊心,他撤謊說,「貝小姐,昨天眞對不起,我臨時有事,不能去音樂會。」
貝莉聽說心裡很氣,原來果然不出她所料,想到自己的機警,不禁偸笑着,「是啊!害得我等了你一個鐘頭!」
戴綏成見她信口胡說,心裡更是氣惱了,囘家後在房裡徘徊沉思別深夜。
「唉!她一定以爲我沒有誠意!」戴綏成終于决定第二天去向貝莉表白自己的眞心,向她求婚。
第二天正是星期日,高源財一早開了老爺車來到貝家,「大表妹,二表妹,今天坐我車子去玩兒去!」
「謝謝你,我不去!」貝莉直爽地囘答他,正好貝太太從裡邊出來,聽見了忙說,「去啊,你又沒事,陪表哥坐車子兜兜風!」
這一次,她是故意佈置環境,一心希望高源財向貝莉求婚的,說着還拉了拉珍,「阿珍,你來帮我縫縫小妹妹衣衫,阿莉,你陪表哥去吧!」
高源財大爲滿意,挽着貝莉上車,車剛開,冷不防潔從後鑽了出來,拍掌大笑,「二姊!」可把他們嚇了一跳。
高源財早已準備好了借狄太太的書房作爲求婚的地方,他帶了貝莉和潔一同來到狄家,書房裡靜悄悄的,潔在一邊看畫報,高源財潤了一潤喉嚨,在貝莉身旁坐下了。
「莉表妹,我以爲你和我結婚,對我是很好有處的,你相貌很漂亮,又討人歡喜,對我的事業會有帮助,狄太太對你印象也不錯……」他嘮嘮叨叨地在自說自話,貝莉只是微笑着聽,他得意極了。
「……我們結婚之後家裡還可以買個雪櫃,像我這樣有地位的人……」
「表哥,你不必說下去了!」貝莉打斷了他的話。
「好好,我們下個月結婚,天氣剛好不冷不熱,你說好嗎?」
「你下個月結婚當然很好,不過,和你結婚的决不會是我!」
「什麽?你不答應?為什麽?」高源財滿以為貝莉是答應了,大出意外的吃驚地問。
「因為我根本不愛你!」
「嗯……莉表妹,你是怕難為情?……你在這裡冷靜一下考慮考慮,這個機會是很難得的,十分難得的……」說着他尷尬地走出書房去了。
「二姊,你不要和表哥結婚。」有趣的潔,她早聽清楚了他們的談話。
「對,為什麽呢?」莉好笑地問她。
「因為表哥是要和大姊結婚的!」小妹妹一本正經地說。
「誰說的?」
「我知道的!」潔得意地,「我聽戴先生說的,那天我躱在這櫃子裡,聽見戴先生叫平克萊不要愛大姊,因爲他看見表哥和大姊親嘴!」說時她還用手指刮臉,「好難爲情啊!」
原來是這麽囘事,貝莉這才明白平克萊忽然要走的原因。
這裡戴綏成手裡拿了一束花,來到貝家,决定向貝莉求婚,那知貝莉和高源財兜風去了,他心情緊張地在公路上徘徊張望,不時摸摸袋裡的一枚訂婚鑽戒。正在焦急時,突然看見轉角處轉出高源財的老爺車,貝莉在後面推着行,他上前去帮忙,和貝莉並肩推車,一邊輕聲地說。
「我可等了你好久啦!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說罷!」貝莉不很客氣地說。
說話間,老爺車突然向前疾馳而去,只聽得高源財在大聲喊叫,戴綏成却鬆了口氣,這是求婚的好機會了。
「……今天我是誠誠心心來向你求婚的。」他從袋裡換出一張求婚稿子誦讀,「我準備和你結婚,我想你一定會答應我的請求,你的爸爸媽媽一定會贊成的……」
「你這樣向我求婚,像是在指揮工人造房子,根本就從心裡瞧不起我……」貝莉不高興地別過頭去。
「我不會說話,得罪了你,我很抱歉,從前,我的確以爲女人沒用,但是現在……」
「現在怎樣?」
「自從認識了你之後,我知道自己錯了!」
貝莉見他可憐的樣子,不忍再去責怪,可是她想起了一件事,「……你爲什麽要破壞我姊姊的幸福!」
「我不是破壞,祗因爲平克萊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不吿訴他!」於是他把那天看見的事坦白地吿訴了貝莉。
「啊!原來是這樣,姊姊對我說過的,那天表哥忽然跳舞暈倒了,抱了姊姊倒在沙發上……」
戴綏成聽了抱歉地道,「那眞是我不好,不過克萊仍舊愛着你姊姊,我一定會對他說明白!」
貝莉剛剛心平下來,忽然一想,又氣上來了。
「可是,你那天聽音樂會,爲什呢故意欺騙我呢?還有,韋漢的事,你爲了妬忌他,讓他革職不過,還要打他……」她愈想愈怨,「我明明白白吿訴你,我永遠不會接受你這種感情的……」
戴綏成平白的給她寃枉一頓,氣得一聲不响地囘轉身就走了。
事有凑巧,晚上,貝家姊妹們在野餐,莉與曼不意爲了一條狗追進了戴家的後院,她望見室內戴綏成正坐着沉思,不禁一愕,曼追着狗走了,她却還呆呆地望着。
恰巧看見狄太太狄小姐氣冲冲地進來,向戴綏成發了一陣脾氣,她們走後,又見平克萊從隔室出來,她細心竊聽。
「怎麼,你姑媽來吵什麽?」平克萊問。
「她怪我向貝小姐求婚。」
「什麽?你向貝小姐求婚?」平克萊大驚。
「嗯,是貝二小姐,不是你的貝大小姐!」
「啊,那很好,很好,眞想不到,你們什麽時候結婚?」
「結婚?」戴綏成苦笑地搖搖頭,「她拒絕了!」
「爲什麽?」
「她說我太驕傲,我仔細想想,她說的不錯,我的確有許多地方對她不起,心裡很難過。」
「過去的事算了,以後你態度改變一下,慢慢她會了解你的。」
「唉,她對我有很多誤會……」戴綏成嘆了口氣,把聽音樂會的事和韋漢的事的眞相全部吿訴了平克萊。
「你那向她解釋啊!」
「算啦,我不喜歡解釋,我一說,他反而說我說謊!」戴綏成沉思了一會,「唉,我想暫時離開這裡到新加坡去……」
經過了一陣沉默,他忽然想起了,「噢,克萊,還有件重要的事要吿訴你……就是貝大小姐和那姓高的事,根本是我看錯了,貝莉說她姊姊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相信她的話是眞的!」
「眞的?」平克萊這時喜不自禁地抱住了戴綏成,他這多天來的憂鬱頓時消失了,可是戴綏成却心事重重的囘到自己的臥室去,貝莉看他在臥室裡沉思了一會,忽然拿出一件毛線衣開始結着,她的心裡很感動,恨不能進去對他說:「她已經原諒他的一切了。」
貝莉囘到家裡,把聽見的話吿訴珍,珍激動得流下了淚來,同時這一席話也挽救了露,原來她和韋漢這幾天打得火熱,差㸃兒上韋漢的當,跟他到澳門旅行去呢。
第二天一早,平克萊果然來了,貝珍含羞地迎接他,他們間的誤會冰釋,重又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中了。
貝莉上班去了,忽然聽說戴綏成已經辭職,大出意外,王經理遞給她一個小包說。
「戴工程師突然有事要去新加坡了,他說他對你很感激,這是他送給你的!」
貝莉囘到自己座位,茫然打開小包,見是一件毛線外衣,正是她親眼看見他在臥室結的,不禁一陣心酸,眼淚差㸃兒掉了下來,她把毛衣穿在身卜,恍惚間也沒看見一只袖子還未結好,她哭喪着臉急走出去,在大路上正好和狄太太狄小姐迎面對撞,狄太太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狄小姐立刻給她拍了一張快照,一心想對她報復。
原來狄太太狄小姐是趕着去送戴綏成飛機的,在候機室裡,狄太太拿出那張快照來,譏諷地說。
「綏成,你去新加坡也好,在這裡要給這小妖精引壞了,你看她這副怪相在路上走!」
戴綏成一看,見她穿了自己給她的毛線衣,帶着淚容,心裡好生不忍。一刻之後,戴綏成喜不可勝,站起來往外直奔,狄太太詫異地追出來。
「綏成,你到那裡去,飛機要開啦!」
「讓它開吧,我不去新加坡了!」
戴綏成不顧一切地駕着車來到貝家,貝莉正要趕去機塲,兩人相見之下,情不自禁地擁抱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