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世家 電影小說
海游龍正乘着自外洋開來的一艘郵船囘香港,他在海外學的是醫學,這次和他結伴囘來的是學護士的花秀蘭,秀蘭是海游龍的好朋友,美麗而聰明,在他們的心中,都有一番對於將來在醫學上發展的計劃。
海行生活是使人偷快的,尤其是對於靑年人,花秀蘭這時正坐在甲板上的椅子上,讀一本雜誌,海游龍剛從船艙走出來,他是個愛跟別人開玩笑的傢伙,於是他整一整自己的領帶,拉好衣服,走向秀蘭坐着的地方,輕佻的吹着口哨,秀蘭仍舊聚精會神的看她的雜誌,這時,有一個站在另一旁,身體魁梧的乘客,看見游龍的樣子,不禁注目的盯着他,游龍已經挨到秀蘭的椅子旁邊,坐了下去,還伸過頭去看她手中的雜誌。秀蘭不能忍耐地正色向他說:
「請你自己尊重點好嗎,先生?」
「啊好的,好的,尊重,尊重點。」游龍故作鄭重地說。
秀蘭沒有理會他,他又搭訕着說:
「聽說船在今天晚上就可以抵達了,小姐,你由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秀蘭沒好氣的仍是不理他,那邊的乘客看的有點冒火了。游龍仍是嘻皮笑臉的用手去弄花秀蘭的衣服,一面說:
「小姐,你的衣服……」
這時,旁邊那位身體魁梧的乘客,已經忍無可忍了,他撲到游龍面前,一手抓着游龍的衣領,另一隻手是緊握拳頭,正要朝游龍行下來,嘴裏說:
「哼,看不出你這人斯斯文文,竟然在這裏調戲女子……」
游龍處在這樣的情勢,只有兩手捧着頭顱縮做一圍。然而那乘客這樣的一喊叫,四周圍的許多乘客都聚攏了來,看這是甚麽的一囘事。秀蘭連忙站起來,對那乘客說:
「不是的,先生……」
「不會錯,」他搶着說,「這都是我親眼看見的,對於這種人,不給他一頓敎訓,他是不會清醒的。」
「是你誤會了,先生,我們本來是朋友的。」秀蘭說。
「甚麼?」那乘客滿臉懷疑的神色問。
游龍這才說:
「我們不過是開一囘玩笑吧了!」
「這是說你們眞的是朋友?——這也是可以開玩笑的事嗎?」他鬆開了抓着游龍的手說。
秀蘭好言的向他道歉,那些想來看熱鬧的乘客才各自散開了。那個見義勇爲的乘客也離開了,秀蘭抱怨的向游龍說:
「你這個人呀,就總是這麼個樣子,囘到家裏以後我可不許你再這麼樣了。」
「這是爲甚麼呢?」游龍仍舊輕鬆的問。
「當然哦!你在外國學的是醫學,現在囘來就是醫生了,試想想你老像個小孩子一樣,人們敢請你看病嗎?」
「難道做了醫生就不能開玩笑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醫生總該有醫生的尊嚴,而且假如你花城裏工作還好,假如在鄕間就更不能這麽樣了。」秀蘭說。
游龍這才一本正經的說:
「我是打算開辦一家醫院的,但是,假如我姑母拿不出一筆現款,我就只要能够有一個醫務所也就够了,不是學婦科的,假如醫院眞的開辦成功,你就是婦科主任。」
「這還是等醫院開辦成功了再說吧。而且我離開家裏好幾年了,我得先囘鄕下去看看爸爸和媽媽。」秀蘭說。
「那你是打算船靠岸就馬上囘鄕下去嗎?」
「是的」。
「那現在我們還是收拾行李去吧。」游龍說。於是他們倆囘到艙房去了。
船抵達以後,秀蘭就到她的嬸娘家裏去。游龍却囘到他姑母的家裏。原來游龍一向唸書的費用都是由他姑父供給。自從他姑父去世以後,家裏就只有姑母雲太太和表弟雲錦翔,錦翔仍然主持着他父親遺留下來的「錦綉地產公司」,但是因為他自少給寵壞了,又因為家庭環境富裕,現在在錦繡地產公司工作的幾個職員又是不三不四的人,他們的目的,是向錦翔竭力拉攏,謟媚引誘他做聲色犬馬等的壞事,好達到他們從中圖利的目的,而錦翔是不知不覺的墜入他們的陷阱,母親的溺愛自然不會使他覺悟,至於他的妻子淑貞的說話,他更當作耳邊風了,甚至還討厭她的囉嗦呢!
當游龍囘到雲家的時候。那天正是雲太太的生辰,屋子裏大排筵席,親友紛紛到來道賀,雲太太自是喜氣洋洋,及至她看到及時趕囘的海游龍,就更加高興了,原來游龍自少就聰明而沉實,甚得雲太太和她死去的丈夫的歡心的,於是她忙着叫媳婦淑貞替游龍安置好行李,又叫游龍換衣服,又問長問短的問他幾年留學的情形,但是又忽然想起該招待親友入席,他叫下人到樓上請錦翔下來負招待的責任。
這時,錦翔正和那個天字第一號的幫閒老周,和老李等幾個人在玩撲克牌。錦翔已經給老周殺敗了幾次,這一次又給老周殺得全軍盡墨,剛好在下面的海游龍看見那個請錦翔下來的僕人不能敎錦翔離開那些撲克牌,他就自吿奮勇的上來叫錦翔。錦翔只冷淡的跟他招呼了,又全神灌在牌上面,一面抱怨的說:
「今天眞是見了鬼,每一次都要輸,難道你眞的是個通天眼?」
這時其他的兩個人已經拋牌不賭了,只剩錦翔和老周,錦翔的牌是一隻Q,暗裏是一隻9和一隻Q,老周的是一隻A,和暗裏是兩隻10,錦翔把五百元推到棹子中心,老李又派第四張牌,游龍只是冷靜的在一旁微笑地看視,錦翔的第四張牌又是9老周的是10,老周穩操勝券的說:
「大少爺,你這五百元是一定要輸的了。」
錦翔頹喪的正要把牌推出去,游龍却向他說:
「讓我來替你賭這一舖吧,表弟。好嗎?周先生,這一次算是我的。」
老李派了第五張牌,錦翔又得了一隻Q,而老周的是一隻6,各人不禁嘩然,游龍把款都收集了,交給錦翔,錦翔驚喜的說:
「表兄,你眞是了不得,留過學的人連玩撲克牌也高人一等,等一些日子,我也要留學去才好。」
老周也强笑着向游龍稱讚,錦翔還想繼續賭下去,老李却吿訴錦翔,他跟那個叫阿玲的女人的約會時間已經到了,錦翔這才想到馬上要去,游龍向他說,雲太太要他到下面去招呼客人,錦翔向他白白眼說這一點事也要他去,難道除他就沒有人招呼客人嗎,游龍提議到了下面再說。
到了下面,見了雲太太和他的妻子淑貞,錦翔仍一派滿不在乎的說:
「難道你們就不會招待客人嗎?我的事正多着。」然後他又轉向淑貞說:
「尤其是你,難道你就是只會吃飯,這一點小事也要勞動我嗎?」
說完就由那一班老周老李等簇擁着揚長而去了。雲太太不禁搖頭太息,淑貞只好張羅着招待客人去了。
酒席完了,客人都吿辭了以後,大廳裏就只剩雲太太,淑貞,游龍和幾個正在收拾東四的僕人,淑貞走到大門口張望,希望錦翔會在這時囘來,游龍對雲太太說:
「是不是表弟時常都是這個樣子的?我看跟他來往的那些都似乎不大可靠。」
「可不是嗎?自從你姑父去世以來,他就是這樣的了,那個姓周的是在公司當會計的,其餘的也都是在公司做事,我就是在担憂着公司裏的事不知是弄的怎麼樣了。」雲太太感慨的說。
「那末,公司裏去年的生意怎麽樣?」游龍問。
「據阿翔說是賺了錢的,但是實在眞或假我也無從知道。」說到這裏他又向淑貞說,「你呀,也該留心,他的行動呵,我吿訴過你許多次了,你又老是不把這看做一囘事。」
淑貞委屈的說:
「媽,我實在常常都留心的,但是他就是一味蠻腔,不許我過問公司裏的事,又說女人家那裏懂得那麽多的事。」
游龍在旁邊連忙和解的說:
「這實在也不是單純由淑貞留心就可以使他改變的,最主要的還是要表弟自己覺悟。」
「我也考慮過了,你姑丈化了這麽多的錢讓你讀書,現在你已經畢業了,阿翔又不長進,你就到公司給阿翔幫忙吧,做生意最重要的是錢銀出入了,你就到公司當副經理兼會計主任好了。」雲太太說。
游龍聽了,吃了一驚,不禁焦急的說:
「這怎麼行呢,姑母?我是學醫的,對做生意根本是外行,而且我這次囘來是打算請你幫忙我開辦一家醫院,假如這樣豈不是不能達成我本來的志願嗎?」
這又有甚麽不行呢?你姑父從前也是個讀書的人,後來做生意又做得頭頭是道。現在你讀了這麼多書,難道還做不來嗎?」雲太太十分認眞的說。
淑貞也接着說:
「媽說的對,你要開醫院是爲了替人治病,現在你表弟這個樣子,是比害病還嚴重,你能把他醫好,那我們就感激不盡。而且也是對於我們雲家做了一件好事。」
「你替我攪好了生意,我就會給你開辦一間醫院了。」雲太太打蛇隨棍上的說。
海游龍在這情勢下,他知道在情在理都不能推却的了,於是就一口答應下來,不過他說明還有一些私事要辦,要等三幾天後才能開始到公司工作。
游龍在雲家辭出來以後,他要辦的私事就是到花秀蘭的嬸娘家裏找花秀蘭,秀蘭見了他就嬌嗔的說:
「你一去就是大半天,到這時才來,我想到外面走走,又恐怕你來了撲個空。」
「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大半天不見大槪是三秋了。」游龍又是開玩笑的說。
「你這個人呀,我看你有一刻不跟別人開玩笑就要死去了,看來你是非打不可的。」
「讓我們還是說正經事吧,我的醫院開不成了。」
秀蘭覺得意外,連忙尋問是為了甚麼緣故,游龍就把剛才在雲家說的話,如何表弟不長進,跟一些不好的人來往,把生意都弄糟了,他已經答應了給他幫忙的話吿訴她。
秀蘭聽了,打趣的說:
「你怎麼會做生意呢?你不過會醫治病人吧了。」
「現在他的公司也就像患了病一樣的哩。」
「那你需要施手術的時候,就叫我幫忙吧。」
游龍點頭說好,後來他知道秀蘭就在當晚囘鄉間去看他的父母,他也就改變了他要在幾天後才到錦綉地産公司工作的計劃,而决定在第二天就開始工作。
第二天,錦綉地產置業公司裏面的職員老李老張正在興高彩烈的打着十三張,老周忽匆匆的從外面進來,吿訴他們,海游龍要到來當副經理和會計主任的消息,老李聽了,不在意的說:
「這又不是甚麼大事情,他來就讓他來好了。」
「你真是個糊塗鬼,你知道為甚麼老太太要他到這裏來?就是為的,要他監視我們啊,這一來阿斗翔也不會好過呢!」老周煞有介事的說。
是在背後把個「大少爺」說做「阿斗」來形容錦翔的無能。
老李也附和着說:
「就是那個那天替阿斗翔翻敗爲勝的傢伙嗎?他真不是好惹的呢,假如他做了副經理以後——盤査起賬目,豈不糟透了。」
「這又用不著太担心,因爲那些賬目都是經阿斗翔親自簽字的,但是以後可不能再做了,先下手爲强,我們得喑地裏行事了。」老周建議說。
其他的人還不明白老周的意思,老周就說這就是他們要用一點詭計喑算游龍,他的話便老李想起一個沒有雞蛋吃就殺掉母雞的方法,於是他們幾個人交頭接耳,
他們這段鬼崇的談話剛結束,錦翔和游龍就進來了,錦翔宣佈海游龍今後就是錦綉地產置業公司的副經理兼會計主任,把老周調做營業主任,要老周把賬目都點交給游龍。老周還對游龍誇口,在他任內一切賬目都異常清楚,沒有一絲的不分明。
晚上,錦翔和老周到了一家舞廳,錦翔是趾高氣揚,老周却唯恭唯謹。錦翔仍本着一擲千金無吝色的紈袴子態度,要了整瓶的白蘭地酒,那舞女大班當然是侍奉唯恐不週了。老周要大班先叫了個舞女叫絲絲的來坐檯,然後又偷空向舞女大班打個眼色。
等到錦翔和絲絲起舞的時候,舞女大班在麥克風前宣佈由一個閨秀名媛登場唱一首歌,在這種場合出現的人,到底是不是閨秀名媛只有天曉得,但是那位名媛周莉莉小姐的面龐身段,和在唱歌時那種眉目傳情的態度,早把個「阿斗」雲錦翔迷住了,再加上囘到棹子時老周的吹牛,把個周莉莉說的眞成了個高貴小姐,他馬上想結識她,而絲絲又正是認識那個周莉莉的,錦翔就急不及待的央求她給他介紹,還拿了一百元錢給絲絲,作為酬勞。
絲絲很容易的就得了那一百元錢了,周莉莉答應馬上就過來。
莉莉過來以後,錦翔就馬上請她跳舞,實在他已經是十分着迷的了,他不住的讚她的舞術好,又讚她的歌唱得眞好,莉莉起先還嘴裏謙讓着,一會兒以後,他們已經變得很親熱的樣子了,在喝酒的時候,莉莉對錦翔說:
「我只是喜歡商人,雲先生你是做的甚麼生意呢?」
「我做的是出入口貿易。」錦翔恭謹的說。
「出入口貿易嗎?這種獲利微小的生意,我才不希罕呢!」莉莉帶着輕視的語氣說。
「那你令尊作的是甚麽生意呢?」
「一種獲利比本錢多幾倍,而不用担心貨物賣不出去的生意。」
「有這樣的好生意嗎?」錦翔茫然的問。
老周在一旁,故示神祕的說:
「他們做的是——走私。」
錦翔這才明白的說:
「啊!是了,這倒是一種好生意呢!」
「那末,你也想做嗎?」莉莉問。她的櫻唇像個美麗的陷阱,引誘錦翔跌進去。
「我當然願意做的。」錦翔一心以為有機會發財,而且能博美人歡心,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他們决定了明天晚上約了莉莉的父親一起吃晚飯,才商量這椿生意經,由錦翔請客。這一次,莉莉和錦翔是談得十分投契。
到了第二天下午,錦翔就如熱鍋上螞蟻的,希望時鐘走快一點,又問老周一切都預備好了沒有,老周做這些事自是再妥貼也沒有了。
在那邊辦公棹上的游龍,聽見了他們的話,就走過來說:
「今天晚上請客嗎?」
「是的,是為了一宗生意的事,請的是一位姓周的和他的女兒。」錦翔囘答說。
「是甚麼生意呢?」
「本小利大的生意。」
「走私嗎?」游龍聰明的問,錦翔囘答說是了。
「走私是一種不正當的生意呢,表弟,你還是先考慮一下再做吧。」游龍說。
錦翔深信那决不會有甚麼不穩妥,而且還邀游龍一起去見周家父女,游龍想了一想就答應了跟他一起去。這却氣煞了老周,他知道他只能騙阿斗錦翔,而不容易敎游龍也上當的。
老周和莉莉在晚上很早就到了錦翔請客的那家酒家,他和莉莉談笑着,商量這次騙錦翔的計劃,起先莉莉還說這事會招致不好的後果,老周却說這是决不會錯誤的,當然莉莉結果是同意了,她就對老周說:
「那末,現在扮做我父親的是那一個呢?」
老周說:
「我有一個朋友,是專門做這種事的,我已經約好,他就快來了,一切你都不用担心,主要是錦翔已經給你的美貌迷住了,等一會你就要他拿出二十萬元來,你跟我毎人一半,是十萬元,那不是好嗎?」
不一會,老周的那個朋友眞的來了,那個人舉止輕浮,他在和老周講條件,先後從廳外喊進幾個人來,讓老周和莉莉選擇,來裝做莉莉的父親,最後,他們選中了一個衣服華麗的中年人,老周要給他的報酬是每一個鐘點二十元,於是這宗生意是做成了,這個「臨時演員」也跟老周和莉莉一起坐着,由老周敎他應付的一切對話,等待另一椿更大的買賣。
到了八點正,游龍和錦翔來到了。莉莉的「父親」已經裝得十分像了,莉莉介紹給游龍和錦翔相識。他操着順德口音說:
「你們是那一位要做生意呢?」
「是我周伯伯,」錦翔說,「昨晚上我已經跟周小姐說過了。」錦翔十分恭敬的說。
於是他們開始了這一次的談判,周老先生往往是提出某一條件的要點,而讓莉莉加上許多話說明,或是作最後的决定,老周在旁邊是一個推波助瀾的能手,加上莉莉在對錦翔說話時有意無意的親熱態度,和走私生意那優厚利息的引誘,錦翔是澈底的貼服,一口答應了拿二十萬玩出來作本錢,但是海游龍冷眼傍觀,知道莉莉不是個正派女人,而對於老周,他早就不信任的了,他就勸錦翔一時不要急急的拿出全部欵項,他婉轉的說明,這不過是第一次,以後的機會還多着,雖然是答應了拿出二十萬元,但是現在儘可先交一點定洋,其餘的以後再交。
過了兩天,海游龍到雲家去找他的姑母和淑貞,吿訴她們,那天晚上和錦翔到酒家去和周家父女談判走私的事情。
正在這時,剛好秀蘭打電話來找游龍,吿訴他她已經從鄕間囘來了。游龍收了錢以後,淑貞問他秀蘭是誰。游龍說了,忽然他想起秀蘭說過她會幫忙他施手術的話,而現在莉莉用的也是美人計,他想到以毒攻毒,請秀蘭幫助擊敗莉莉,果然這個計劃雲太太和淑貞都贊同了,就教游龍去進行。
游龍一逕去找花秀蘭,要她幫助使錦翔不致上了老周他們的圈套。秀蘭爲了是他姑母的事,當然答應了。游龍就和她約好,在晚上到錦翔和莉莉常去的一家舞廳去。
到了晚上,游龍和打扮得格外美麗的秀蘭到了一家舞廳,錦翔和莉莉眞的在酣舞着,莉莉還在繼續濃她的迷湯,希望做成那一宗「生意」。但是當游龍跟錦翔打過招呼以後,他的全副精神都給儀態萬千的花秀蘭吸引去了,他搭訕着走過游龍他們坐着的檯子來。經過游龍的介紹以後,秀蘭對錦翔的親熱態度更使錦翔飄飄然了,這却使莉莉馬上嫉妬起來,眼中冒火,但是錦翔仍然把她冷落在一旁,反而約秀蘭到外面去吃點心。
錦翔和秀蘭到了另一個餐廳在吃着東西,他看見當前的秀蘭無限柔情蜜意,美麗絶倫,竟然乘着醉意向她求婚。
秀蘭柔聲的說:
「我從海先生那裏知道許多關於你家裏的事,假如你能履行我的條件,我就願意跟你結婚的。」
錦翔忙問是什麼條件,秀蘭說第一是要他先跟家中的妻子離婚,第二是要有掌握他全部財産的權利,這兩個條件錦翔都馬上答應了。秀蘭說一等他做妥這兩件事就可跟他結婚。
錦翔在第二天就開始履行他向秀蘭應許的諾言,第一步,他吿訴妻子淑貞,要跟她離婚。淑貞驟然聽到這個晴天霹靂,當然是非常惶惑,但是她却堅决的反對。
但是錦翔絕不理會她的話,反而到樓上去了,聲明是去換衣服服律師辦離婚手續,直敎淑貞呆在廳裏,剛好游龍從樓上下來,忙問淑貞是怎麽一囘事,淑貞說:
「這都是你跟秀蘭弄出來的好事,現在他要跟我離婚,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游龍也是摸不着頭腦,趕忙撥電話找秀蘭,那邊的秀蘭却要淑貞聽電話,淑貞拿着聽筒,不住點頭。然後收了線囘游龍說:
「像錦翔這種人,跟他做夫妻,實在一點幸福也沒有,還是離婚好了。」
游龍更給弄糊塗了,這時錦翔已經換好衣服下來,淑貞就對他說她同意離婚了,雲太太聽見這消息,又無限驚訝從裏面走出來,但是他們倆主意已定了,淑貞離婚的條件是要錦翔把所有的實業交給她作為贍養費。
游龍也是滿腹狐疑的,他是愛秀蘭的,但是這情勢好像演變成對他是非常不利,他決定去找秀蘭。偏偏他那輛汽車像跟他鬧拗扭的,老開不動,反吸引了一大堆好熱鬧的路人,他一氣,竟自步行去了。
到了秀蘭家裏,一見了秀蘭他就說:
「看啊,秀蘭,你把事情弄成怎麽樣了?」
「甚麼事用得着這麼緊張呢?」秀蘭說。
「就是現在表弟要和淑貞離婚了。」
「原來是這樣的,他要跟我結婚,我說要他離婚以後才跟他結婚吧了,」秀蘭好幽暇的說。
「這才眞糟透啦!表弟離婚以後,眞的和你結婚嗎?」游龍情急的說。
「是了,我還想問你將來送些甚麽禮物給我呢!」秀蘭仍是老樣子的說,好像不知游龍焦急。
秀蘭說着,不顧一切的把游龍推出門外,然後關起門大笑起來。
在錦綉地產置業公司,老周等正在談論他們的計劃功虧一簣,給一個半路殺出的花秀蘭弄垮了,又在商量另一個用奇制勝的辦法。海游龍囘來的時候,他們的談話又終止了。
不久,錦翔也囘來了,他吿訴游龍和老周,他已經正式跟淑貞離婚,這個地產公司也歸淑貞所有,淑貞却要托游龍主持。現在他是來提取現款,以後這一切也不是他的了。這消息使游龍想到秀蘭,老周他們更馬上知道那計劃是全部失敗了,他們一時都呆了。錦翔又匆勿的出去了,臨走他說他是住在四海公寓,希望他們有空就去看他。
在四海公寓,雲錦翔的房間,錦翔手裏執着一份刊載著他和淑貞離婚的廣吿,吿訴秀蘭他已遵行了第一條條約,要秀蘭也履行她的諾言,後來他又醒悟從衣袋裏拿出他的支票部,告訴秀蘭,他的全部現款也都在這裏了。
秀蘭却冷冷的說:
「我要這些錢有甚麽用呢?」
「那末,現在怎麼辦?」
「我說你眞是一個傻子呢,這些存在銀行的錢有什麼用呢?實在的,我想你和我有一次張煌的婚禮,免得別人說像是偷偷摸摸的。」
「你要怎麽樣就怎麼樣好了,我們要到最高貴的香港大酒店舉行婚禮。」
「那你要不要聽我的話呢?」秀蘭又問。
錦翔當然說是服從了,秀蘭就說她計劃要等一個月後才結婚,因為她的二叔是做走私生意的,她打算拿那筆錢托二叔替她做一次生意,然後拿賺到的利息作為結婚費用,她是不願意隨便化錦翔的錢的。錦翔自然贊成她那做生意的計劃,那一個月的期限却使他爲難起來,但是他說不過秀蘭,到底也答應了,因為一個月後,秀蘭擇定結婚的日子,剛好是她的生辰。錦翔都答應了,連那筆决定拿來走私的現欵也托秀蘭自己經手,只是個促她快點交給她的二叔。
海龍為了秀蘭的改變心志而頹喪非常。
淑貞笑着說:
「或許她這一次是跟你開玩笑吧了!」
「這是什麼事呢,也可以開玩笑的嗎?」游龍。說
後來,淑貞想出一個主意說:
「讓我們試探一次她的眞心好嗎?因為凡一個人愛着別人的時候,看了他愛的那個人跟別人親熱,就會受不了的,讓我和你一起去找她故示親熱的,這不是可以試探出來了嗎?」
游龍上同意了這個計劃。
有一天,花秀蘭在家裏宴請錦翔,錦翔送給秀蘭一枚鑽戒,作為訂婚禮物。
這時候,然忽雲太太淑貞和游龍來了。錦翔問淑貞爲什麽到這裏來,淑貞反而責備他不該干涉她的個人自由。及至錦翔吿訴他的母親已經跟秀蘭訂婚以後,游龍不禁大怒,就上前去責備他不該奪人所愛。但是錦翔也不甘示弱,反唇相向,倒是秀蘭挺身作魯仲連,勸吿兩人。游龍眼看自己的愛人投入他人懷抱,而這個情敵又正在眼前,無法報復,就轉而和淑貞故示親熱,這却又引起秀蘭的嫉意,酸風大作,正在這混亂的時候,秀蘭的二叔突然回來了,衣服破零,形容憔悴,還帶着傷,他說所有的貨物都被刼了,損失一空,秀蘭馬上傷心起來,錦翔也大驚失色,急忙向秀蘭說:
「現在你還願意和我結婚嗎?」
秀蘭只是從手上除下鑽戒,交還給他說他的現款旣已沒有,則是不合她要求的條件,不能結婚的了,錦翔更加情急的說:
「那末你拿我的錢都丟了,就應該賠償給我。」
但是秀蘭却反駁當初是他一相情願的,而且又沒有一點證據。錦翔又向她的二叔索賠,二叔又說不是他經手的,反而要他賠償醫藥費治傷。
雲太太和淑貞囘到家裏,對於這件事,雲太太是給突然嚇得呆了,這時淑貞才吿訴她這件事的始末,原來這是游龍看破老周他們使用美人計,敎莉莉騙他的錢,後來秀蘭想到棋高一着,也是用美人計把他的錢騙到手,同時又將就計和他離婚,等他也不能將不動產變賣,使他的財產不致落在老周他們的壞人手裏,雲太太這時才恍然大悟,但到底是慈母心腸,她又替身無分文、流浪在外的錦翔担心。這時游龍和秀蘭雙雙到來了,秀蘭把錦翔前時開給她的支票的款項全部交還給雲太太,雲太太和淑貞都感謝她的幫忙。游龍淑貞和秀蘭也一致贊成讓錦翔先在外受點敎訓,然後會自己覺悟。雲太太提議給一座房子游龍改作醫院。淑貞又說游龍和秀蘭也該結婚了。雲太太說:
「你們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都去籌備好了。」
游龍和秀蘭兩人握着手,相對微笑,經過一點小風暴,他們到底達成了心中的願望。
現在,一無所有的雲錦翔像喪家之犬般囘到四海公寓,老周和老李正在等待着他,說是他答應過對莉莉的父親的走私生意投股二十萬元,他只交了二萬元,還有十八萬元,莉莉要他快點交出去。他們還以爲錦翔仍舊是個闊少爺呢!錦翔沒好氣的說:
「還說甚麼生意呢,我的錢都給人用美人計騙去了。」
當錦翔吿訴他們已經一貧如洗,正想收囘交給莉莉的那二萬元時,他們知道已經不能在這窮少爺身上打出甚麼主意來,就借故說是替他向莉莉討囘那二萬塊錢就逕自去了。
不到幾天,錦翔在四海公寓住宿的幾個房間,因爲租錢拖欠到不能再拖欠,給老板拘留了行李,客氣的叫他離開公寓。
錦躑躅街頭,有家歸不得,走到舊日公司的職員老張那裏去,老張看了他那個樣子,自是非常驚訝,好在他還念着舊日的情份,欵待錦翔在家裏住下。但是老張也是失業的,於是兩個人商量到街頭賣白欖去。
一日,游龍秀蘭,和雲太太淑貞到外面去購買結婚時的東西。
當他們正在一個疋頭店選購布料的時候,錦翔和老張也在附近的街上叫賣白欖,錦翔還唱了一首「花園錦綉今何在」的謌,一些小孩子和路人都圍攏了來看熱鬧,錦翔心裏充滿了無限感慨。
雲太太他們買好衣料出來,正要踏上汽車,秀蘭眼快,早就看見錦翔,她告訴各人,雲太太情急的向錦翔走去,口中喊着他的名字。錦翔感覺難為情的要走避,但是他們已經追了上來,秀蘭向他說:
「呀,翔哥,我想不到你也會賣白欖呢?」
游龍連忙止住她,對錦翔說:
「表弟,你為什麽這麼長久也不囘家去呢?姑母和表嫂都十分記掛着你啊。」
雲太太和淑貞也都來跟他說話,錦翔只是為情的說:
「我不囘去。」
那些路人看見幾個衣服華麗的人跟一個賣白欖的說話,又圍着他們觀看,游龍覺得這更加難為情,於是錦翔也無可推却的跟他們坐上汽車囘家去了。
囘到家裏,雲太太對他體貼備至的問長問短,又敎他去洗澡換清潔的衣服,錦翔這時却像不知如何是好的,只是捧着那些白欖呆着,引得各人都笑了起來。
後來雲太太就把游龍和秀蘭施計,免得他的財產給老周和莉莉騙去的事吿訴他,錦翔這才知道從前他結識的都不是好人。好在他是重新囘到家裏,而他的妻子也不是眞的跟他離婚的。
游龍開辦的醫院開幕,和他跟秀蘭結婚的那一天,大家都是快樂萬分,錦翔是醫院的董事長,他在演講他自己的浪子囘頭的經過,也追悔從前的不是,游龍和秀蘭的婚禮在進行着,淑貞率領了護士們跳一隻「花團錦綉」的舞蹈,大家也在高興前途是花團錦綉般美麗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