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條大路 影劇小說精華之七
這是叙述三個女人三個性格,三個姊妹三種遭遇的現實故事,也是在這新舊交替的階段裏,那些不合理的都市社會裏所可習見的社會新聞。眞所謂「人生盡是大路,看你走到那條?」走得對的便獲得了光明;走了岔路的便成爲「一失足成千古恨」。
快樂大廈血案
影星跳樓自殺
天方破磽,一輛救護車從街頭馳過,原來是快樂大厦在凌晨發生了血案後,女影星葉紅跳樓自殺,等到救護車把她送到醫院,已不治身死。
她的大姊馮志華和工程師顧秀珊趕來探視,目睹乃妹慘狀,不覺悲從中來,當她緩步走出太平間時,一切的往事,湧現在目前………
追憶往事人生若夢
悲歡離合皆成文章
本來,馮志華的父親在一家大通貿易公司裏做事,不幸得了肺病,據醫生的診斷,已經進入第三期,不但不能做事,而且家庭裏的生活也將成爲問題。
影劇小說精華之七
這一天,志華到她父親病榻前,看到父親極度憔悴的樣子,心裏着實難過,但在表面上露出很鎭靜的樣子,而且吿訴父親祇要休養就會好的。
「休養,我們這種家境那談得起休養?我這些日子沒有到公司去,已經很着急了。」病中的父親還在焦慮著自己的職務,自己的家庭責任。
「你不用担心公司的事,我已經見過吳經理,他很同情我們,他說在你病假期內薪水照發,還關照你好好的養病!」志華安慰著父親。
「好,謝謝他的好意。」他發覺志華近來也很消瘦,「志華,我看你近來也瘦了,還是仍舊用個老媽子吧,你怎麼幹得了家裏的雜事呢?」
「我們三個人在家裏閑的時候多,大家在家裏做點事,反而覺得很快活。」
「那末,近來二妹的情形怎様?」父親特別關心二妹,原因是二妹的性格與衆不同。
「好多了,近來也不常出去了。」
「三妹我是放心的,就是二妹這孩子不上進,不學好,我實在不放心她。」
皮厚膽大
電影明星登龍有術
正當職業
進步女性穩紮穩打
在馮志華的家庭裏,母親早逝,父親在病。
二妹志蘭好虛榮,對於電影跳舞這些時髦玩意兒,學得頭頭是道;三妹志芬則完全相反,愛靜穆,好讀書,和志蘭時常因志趣各異而爭執。
這天,大姊志華上醫院探視父疾。志蘭在客廳裏自得其樂地邊跳邊唱,因此防礙了志芬的看書情緒,志芬恨恨地把門一關,走向了臥室,志蘭却追踪而來。
「我在唱歌,你把門一關是什麽意思?」
我關門對你唱歌有什麽妨碍?又沒有關住你的喉嚨?」志芬對於談話的詞色相當有技巧。
「沒有關住我的喉嚨!你故意把門關得那麽重,等於駡我,等於不愛聽我唱歌。」
「這不是廢話嗎?你唱你的歌,我關我的門,碍着你什麽?笑話!」
「笑話!什麼笑話?哼,你自命不凡,一臉孔有學問的架子,你要是當了文學博士,那還了得?」
「我當了文學博士,你也成不了歌唱明星,別做夢了!」
「你才做夢呢!」
「你才做夢呢!」
二姊妹爭吵不已,大姊志華帶着滿臉愁雲走了進來。
「大姊,我好好的唱歌,她故意把門關得重重的,這不是駡我嗎?」先是志蘭的伸訴。
「大姊,我在做功課,家裏一點不安靜,我關上門,想靜一點,這不是故意的!」
「你這不是故意?」二人差點又爭執起來,大姊左右爲難,一方面解勸,一方面說出嚴重的正題。
「好了……大家少說一句吧,再說,爸爸病得那樣子,你們就一點不關心。剛才我在醫院裏,騙爸爸說,我已經見過吳經理,萬一吳經理到月底換了人,那怎麼辦呢?所以,我想明天去見吳經理。」
「大姊,我認爲你是多餘的發愁,這很簡單,也不用着急,我們三人各找各的職業,難道不能維持一個家庭嗎?我,我去當電影明星,你覺得怎樣?」志蘭居然想當電影明星來維持家計了。
「我也絕不會在家裏吃閑飯的。」志芬當然也想找個職業。
「你們這樣說法,我都不贊成,你去當電影明星,也看得太容易了,你要知道電影明星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做的,一要有天才,二要有經驗。」
「哼!天才,經驗,都是假的,只要拉上關係,把握住兩點秘訣就行啦!」志蘭對當電影明星頗似胸有成竹。
「要把握那兩點呢?」
「一要皮厚,二要胆大,你看趙美艷從前不是小洞天的女招待嗎?自從搭上了糖大王,拿出二十萬來捧她拍一部戯,一下子就成了電影明星,就紅了!」志蘭對此道素極注意,也就隨口舉了一個例子。
「大姊,你我看爸爸不是短時期可以好得了的,我决定找一個正當職業幫助家裏。」志芬的態度非常懇切。
「你們不要太心急了,我們慢慢地來計劃一下好了。」畢竟是大姊,遇事需要穩紮穩打。
初見經理卜得同情援助
女代父職眞是意外收獲
次日,志華去見大通貿易公司的吳經理,說明了替父親續假二月,還想借一個月薪水,吳經理認爲借薪是沒有問題的,就是續假,因爲公司業務多,雖說現有人代理,但是時間一長,代理的人是否願意呢,這使志華很灼急,吳經理也露出很不安的樣子。
過了一會,吳經理忽然想出了一個主意,他要志華代替她父親的職務,而且說明還是每月照支六百元的薪水,志華表示力不勝任,吳說不妨一試,希望她囘家考慮後到下禮拜一給他囘話,至於要替她父親預支薪水,也在下禮拜一支給。
爲了現實樂得吃他用他
爲了家計祗好將計就計
志華囘來和志芬商量,覺得吳經理的態度有些異樣。
「起初吳經理跟我談話,我覺話他很誠懇,不過,後來……………………」
「後來他怎樣,你那一點懷疑他?」
「因爲他要我在下禮拜一給他確實答覆,而且爸爸的薪水也要下禮拜一才能給我,要是他誠心帮忙,就應該把爸爸的錢馬上給我才對。」志華因爲身爲大姊,對處事頗具戒心。
「大姊,你也許太多疑了。」志芬說。
「大姊,不要顧慮那些了,他眞的有什麽用意,那才活該呢,樂得吃他,花他,這個社會還不是互租利用嗎?再說每個月能有六百元收入,這種好機會那兒去找?」志蘭非常現寳,看法和志華志芬完全不同。
「我也不反對大姊去做,只要能把握住自己,不管他用什麼手段都是白費的。」志芬也鼓勵着志華。
三姊妹商量結果,志華决定於下禮拜一起,上大通貿易公司担當起她父親的職務。
追女人經理原形畢露
訪老友大姊故弄玄虛
當志華在大通公司工作了幾星期之後,吳經理漸漸在她面前顯露了「仰慕」之意,也因此,使志華發生了難題,在酒家,在茶座,吳經理老是向她提到家庭情形怎樣怎樣,一方面當着志華又讚美誇獎。
志華把這個問題和志芬商量,志芬也沒有什麼具體意見。忽然,志華的老朋友顧秀珊來找他,正値志華心緒不佳的時候,就藉故不出相見,還是由志蘭去代爲招待。
黃色導演大施調情手段
虛榮女性墮入聲色集團
顧秀珊帶著志蘭來到一家餐室,在卡座中展開了他們的談話。志蘭先說明了大姊爲什麼與你冷淡起來,原因何在?
「我們的事情說起來也很簡單,當時的起因是我不對,前年丁老師過生日,我喝了很多酒,我約你大姊到花園裡去談話,在那時候,我醉得很厲害,已經失去了理智,說話舉動都很輕浮,使你大姊非常難堪!」秀珊縷述往事,意思是要志蘭自忠加以解釋。
志蘭自然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的,剛要說些什麽,對面有幾個熟人在向志蘭打招呼。志蘭也就走了過去
「哦馮小姐,好久不見了,你好你好!」一個油頭滑腦的慘綠少年和她招呼着,並且爲她介紹同座的客人。
「我來介紹介紹,這位是陸先生,大陸洋行總買辦,這位就是我時常提起的馮小姐。」原來那慘綠少年是黃色電影的導演丁貴昌,被介紹的陸某正在洽談着投資製片的事情。
「久仰久仰;」陸某故意逢迎備至。
「丁先生,你最近在拍什麼戲?」志蘭祇有從丁的本身工作上找話題。
「最近我沒有拍戯。」
「怪不得我去片廠找你,他們說你許久沒去了。」
「噢,馮小姐,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想參加拍戲?」
「你肯給我機會嗎?」志蘭對此道的確有點著迷。
「這什麽話呢?前幾天我還跟陸先生談起你,你要是肯拍戲,你還說不够條件嗎?」
「那還用說嗎,馮小姐要是肯參加拍戯,我一定投資,哈哈哈……」陸某也乘機表示大有作爲。
「你們都太捧我了。」志蘭有點受寵若驚。
「小姐,那位先生問你什麼時候走?」侍者跑過來說,這是顧秀珊的意思。
「哦,我知道了。」志蘭僅僅隨便囘答了一句。
「馮小姐,等一等我們陪陸先生去玩玩好嗎?」丁貴昌忽又有了新要求。
「這個……我想……」志蘭想走有秀珊在,有些不方便。
「順便談談公事。」丁再補充一句。
丁貴昌看她有爲難,故意的說;「那位先生請他過來,我們一齊去好了。」
事實上顧秀珊是不會和他們合羣的,祇有志蘭投向了這個黃色電影的小集團。
醉後歸來志蘭瘋瘋巔巔
裝腔作勢滿嘴嘻嘻哈哈
深夜,志蘭帶着醉態囘來,一進門,就嚷着,大姊,我們來跳舞……………………」
「志蘭,你怎麼又喝醉了?」志華責備她,可是志蘭滿嘴的「哈囉」「哈囉」有些瘋瘋巔巔。
「裝什麼瘋?你出去的時候,我叫你不要喝酒。」
「秀珊也太不對了,給她喝得這個樣子。」志芬還以爲志蘭喝酒是秀珊的過失。
「我早就說過,無論男女要是喝了過量的酒什麼怪樣子都做得出來。」
「怪樣子,哈哈,吿訴你們吧,我要做大明星了。哈哈哈……大姊,顧秀珊很想你呢。」志蘭有些語無倫次。
「別胡說,你跟秀珊在那兒喝的酒?」
「我根本沒有和秀珊在一起喝酒,秀珊爲了你,是烟不抽來酒不喝。」
「沒跟秀珊在一起喝酒,那你跟誰在一起?」志芬問。
是影片公司大老闆請我喝的,噢,三妹,替我拿一枝煙來,再倒一杯茶:等我做了大明星,請你做我的秘書,聽見了沒有?」志蘭顯然有些興奮過度。
「去給她倒杯茶吧。」志華唯恐她眞的喝醉了,就讓志芬去倒杯茶給她。
「我還要香烟。」志蘭說。
「沒有香烟。」志芬生氣地答。
「好,你侮辱我,我要打你。」志蘭因爲不遂其所欲,竟移禍於志芬。
「志蘭,你要理智一點。」志華解勸着。
「人家外人都捧我,自己的姊妹看不起我!」志蘭又像哭又像笑似地吵了一陣,志華志芬也無可奈何。
明星未成事先已感頭痛
家庭敎師才是正當職業
第二天,志芬想去應徵一家家庭敎師的職。
「大姊,我想去試試看,好不好?」志芬指着徵求家庭敎師廣吿,和志華商量着。
「好是好的,萬一成功了,對你自己的功課不是也要荒廢了嗎?」
「我想是不會衝突的,祇要在五點鐘以後就不妨碍了。」
「好,那你去試試看吧。」
志芬剛出門,志蘭從內室出來嚷着頭痛死了,大槪是昨晚飮酒過度的影响。
「這些頭痛是你自己找出來的,志蘭,你也太不向好處學了,這一次要是再被學校開除,你還有什麼臉見人。」這些敎訓,志蘭僅做了一個鬼臉表示領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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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芬到了徵求家庭敎師的蕭公舘。
主人蕭老爺說明了有兩個孩子,因爲剛從上海來,學校已經開課,暫時請個家庭敎師來補習補習,再說到孩子們的就學程度,和志芬任敎的力量,都是恰到好處,志芬第一次走上社會關係,便順利地决定了。
最後說到敎師的酬報,志芬並不有以計較,她祇是對上課時間,認爲每天要在五點鐘以後方來,也獲得了蕭老爺的同意。
社會間多折磨
男女關係起風波
志華剛打完了字,吳經理又約她一同去吃飯。
在餐室的卡位裏,吳經理又在嘮嘮叨叨地背述家世:「你想想,我那兩個太太有五個孩子,除了洋房汽車之外,每月還給她們一家五千塊錢,我總算對得起他們了吧,可是他們還要向我折磨,用種種方法來使你過不去,唉!志華,像這種生活,我還有什麼與趣?」
「吳先生,人總要想開一點!」志華也祇有誠懇地向他週旋。
「想開一點,如果我們早幾年見面,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倒霉!」吳經理的話中有了骨頭。
「這種沒意思的話,說他做什麽?」
「志華,我們相處了那麼久,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嗎?老實說,自從你到我這兒來,我精神上得到了不少安慰。」吳經理更進一步說出了心裏的打算,但在志華祇有避重就輕地敷衍而過。
「志華,我所說的話,你是不是愛聽?」吳經理裝作有點生氣。
「我沒有這個意思,請你不要誤會。」志華畧加解釋。
「哈哈,那末,我要你說句眞心話。」
「你要我說什麼呢?」
「你說你同情我嗎?」
「你喝多了吧,吳先生!」
「沒有,沒有,只有你才能安慰我,志華,你說啊!」吳經理死不要臉的釘住志華,志華祇有借題返家才好容易解脫了,不過,吳經理和志華的關係是會繼續發展下去的。
組織新家庭徵求他人同意
不入舊圏套必須把握自己
志芬爲蕭家的兩個孩子補習功課,由於自己也要上學的緣故,有時候,就在自己家裏溫習,這一天志芬剛敎完了孩子的功課,志華帶着失常的神態囘來,志芬問她到底爲了什麼,志華說:「今天吳經理請我吃飯時說,一定要組織新家庭,問我這樣做,贊成不贊成。」
「笑話,他組織新家庭要問你幹什麼啊?」志芬替大姊大抱不平。
「你眞儍,他這話裏是有意思的。」
「這意思是說,他要和你組織新家庭?」
「是啊。」
「這個人眞要不得,大姊,你必須把握自己的意志,不要再敷衍他了。」
「當然。」志華也很有控制自己的意志。
談公事馮志蘭實踐明星夢
簽合同猪八戒大鬧桃花洞
二姊志蘭,自從和丁貴昌陸家棟等打了交道之後,居然談起拍電影的公事來了。
「馮小姐這部片子一公演,包你一鳴驚人,紅上半邊天,什麼趙美艷,李愛華,全可以把她們打倒,所以這張合同你就簽好了。」陸家棟像煞有介事地要志蘭簽訂演戯合同。
「我……不能簽,這個劇名我大姊一看見,一定不會可應的,什麽猪八戒大開桃花洞………」志蘭自然有些猶疑未决。
「哎,你要注意,這是一部諷剌時裝喜劇,很有意思的。」黃色導演丁貴昌也在一旁聳恿。
「馮小姐,我這個劇本足足編了三年,要不是你馮小姐肯主演,我眞不肯拿出來呢!」黃色編劇家也在一旁加强拉角氣氛。
「不,我要囘去問問大姊。」志蘭答。
「這樣吧,馮小姐,你儘管簽,要是你大姊不同意,我可以取消合同,我陸某人做事情就是一句話。」陸家棟志在必成。
「對,陸老板說一句是一句,我可以担保。」丁貴昌也向馮志蘭大拍胸堂。
於是,馮志蘭身不由主地簽了這張合同,大夥兒還舉杯相慶,要祝她成爲電影皇后呢。
要求改名移姓三姊妹大起衝突
不能認淸是非女公子一走了之
深晚,志蘭才姗姗囘家,志華問她何以如此晚歸,她說是四海影片公司老闆請吃飯,好像很得意的樣子,才後也說出了簽合同參加演戯的事情。大姊和三妹都很關心,問她在演的是怎樣的戯叫什麼劇名?
「劇名說出來,你們一定不喜歡!」
「你說說看,也許我們會喜歡呢!」
「劇名叫猪八戒大鬧桃花洞,我就是演那個桃花洞裏的女公主。」
果然,就憑這個劇名引起了志華的反感,她要志蘭推翻這個成議。志華還說「你去演戯,我不反對,電影也是藝術,只要你所演的戯,主題正確,有敎育性,我非但不反對,而且要鼓勵你,可是,像這家四海公司素來演的片子,不是神怪,便是色情,這比販賣鴉片有什麼兩樣?」
「我還聽說,四海公司導演丁貴昌其人根本就是個淫棍,私生活壞透了,像這種電影界的敗類,遲早都要被淘汰的。」志芬也有點憤慨,並且說破了四海公司的內幕。
「我跟他們簽了合同了啊!」志蘭就把那張所謂合同給了志華,還說,「是我簽給他們的,他們才給我錢。」
「他們給你錢,你簽字給他們,這簡直是等於賣身契!」志芬在諷刺志蘭。
「志蘭你上了他們騙了,趕快把錢退還給他們。」畢竟是大姊想出了正當主意。
「這怎麽行,我沒有臉去取消合同……你們懂什麼?你們懂得信用嗎?」志蘭並不因姊妹的苦口婆心而動搖了她的意念。
「好,那末我請求你,以後不要用馮志蘭三個字。」最後是大姊想出了一個改名換姓的辦法。
「不用就不用,你馮志華三個字也不見得有光彩,也不過是大通貿易公司的一個花瓶。」想不到志蘭會給志華來個反擊,志華氣極,就打了她一記耳光。
「好!好!」志蘭又氣又急開門而去,志芬上去叫她囘來已來不及了。
一波未平志蘭出走無下落
一波又起吳妾前來找麻煩
幾天後,志蘭的去向沒有著落,志華和志芬的確有些焦急。一方面瞞住了病着的父親,說志蘭已進工廠做工,所以不能去看他老人家在另方面,托顧秀珊去多方面探聽志蘭的下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吳經理的姨太太找志華,她們談了半天,最後談到了志華和吳經理的關係如何如何,這使志華有點丈二和尙摸不看自己的頭腦。
「吳太太,你從那兒聽來的?,根本就沒有這囘事。「志華向吳妾坦白陳辭。
「這是大通親口對我說的,他說我們使他沒有安慰,使他精神大受痛苦,願意給我們一些錢,讓我們帶著孩子滾蚤,他才好跟馮小姐組織新家庭。」
「這話從何說起?怎麼吳先生也不替別人想一想,就胡言亂語呢!」志華着實對吳大通憤恨極了。
「是啊!我們對他的話也不大相信,所以特地來問問馮小姐。」
「你放心,我是爲了生活,才替大通公司做事,也是出意不得已,可是破壞人家的家庭,我馮志華是不會做的。」志華一再表示是一個很正直的人。
「馮小姐,你這末說。我眞放心了,我今天來,很對不起你。」
「這沒有什麼!」
「再見!」
「再見!」
一片好心希望他囘頭是岸
舊事重提姊姊碰妹妹釘子
志華找到了顧秀珊,要他打聽志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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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寳上,志蘭是和陸家棟丁貴昌他們厮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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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短時期之後,志蘭改變得判若兩人。
她自從離開了家庭,投進了陸家棟丁貴昌他們預安排好了的圈子。
是一般都市女性容易轉變的習見事實,在物質虛榮的籠罩之下,志蘭和陸家棟發生了超友誼的關係,於是她懂得怎樣抓住男人,懂得怎樣要讓男人付出應付的代價。
陸家棟說要到南洋去,志蘭說他不能逃避責任,好容易讓陸家棟留下了五千塊零用錢和一只四克拉的鑽戒後,才把陸家棟放走了。
當陸家棟走後不久,志華志芬終於找上門,雖然志蘭早已改名葉紅,但當大姊三妹站在她的面前時,她也是無法推得乾乾淨淨的。
「二姊,自從你走後,我們到處找你,爸爸的病又加重了,他很想念你,你就這末忍心,什麼都不顧了嗎?」志芬非常婉轉地對志蘭說着。
「哼,這不能怪我!」志蘭驕傲而盛氣地。
志華志芬也無可奈何地,偶而發現了一張陸家棟的照片,志華問志蘭:「這是誰?」
「他姓陸,大陸洋行的買辦。」志蘭得意洋洋地囘答。
「他的照片怎會放在你這兒?」
「眞笑話,這是他的家,當然可以的了!」
「哦,這原來不是你的家。」志芬又在諷剌志蘭了。
「也可以說是我的家。」志蘭毫無顧忌的說了岀來。
「好,志闌在這短短的時期,你變成了這個樣子,我眞沒想到。」志華說。
「我什麽都沒有變,除了我的生活舒服了一些之外,什麽都沒有變,你們今天來,是什麽意思?」志蘭却很冷冷地囘答。
「希望你立刻跟我們囘去。」志華一片苦心
「囘去?我還沒考慮到呢,我還記得那晚給你打了出來,那一番好意,我還沒忘記呢!」志蘭舊事重提,語多報復。
「二姊,你不能這樣不諒解大姊,她都是爲你好啊!」志芬再直言相勸。
「就是你不承認我們是你的姊妹,可是爸爸病得那個樣子,你也該去看看他啊!」志華總是以大姊的姿態冀其有所覺悟。
「好,我有空,我會去看他的。」志蘭答得乾脆。
志華志芬碰了志蘭的橡皮釘子,無計而去。
都市女性多轉變
有了新人丟舊人
改變了的志蘭,不僅是陸家棟的情婦,也做了丁貴昌的膩侶,當然陸家棟到了南洋去後,丁貴昌便是志蘭的寓所的候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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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德明的病更形嚴重,志華志芬隨侍在側,他要志蘭也要去看看他,他祇以爲志芬眞的在工廠做工,自然不會知道志蘭已大非昔比。
志華志芬一方面安慰着父親,一面决心去把志蘭找來,志華說得眞切,就是求她也得把她求來。
志華終於再度來找志蘭,寓所的侍者擋了駕,並且說明這位葉小姐出去後,也許通宵不會囘來。志華祗好留了一張字條給志蘭。
事實上,志蘭和丁貴昌正在房內,在攪他們男女之間的一套,當侍者把字條遞給她時,志蘭冷冷地說:「哼,拿爸爸來壓服我,說爸爸病重,這不是欺騙我!」
老父病逝志華命運多舛
經理無恥還要這個那個
馮德明病入膏盲,一命鳴呼。
志華料理了父親後事之後,精神非常頹喪。可是,大通公司的吳經理並不因此放鬆了他的企圖。
「我……知道,令尊剛去世不久,你的心情一定不大好,不是我悶了這幾天,實在不能不談談了。」
志華一點沒有注意着就讓吳大通繼續說下去:「自從上一趟你吿訴我,關於我的家裏來找你之後,我就跟她們談判了好幾次,一直到昨天爲止,什麽都沒有問題了,她們說,祇要馮小姐能够眞心答應嫁給我,她們可以立刻跟我離婚的」
「這個……吳先生,我不希望你這樣做,我沒有這種意思。」
且慢,我還沒說完呢,我跟她們談判的時候,已經把你的態度,立塲,都說得淸淸楚楚,她們也都很明白,只要我付給她們一筆謄養費,那就隨我的便了,志華,你現在還顧慮些什麽?」吳大通說這些話時,裝作非常可憐的樣子,志華一無表示,大通再說下去:「假使你對我個人有什麼不信任的,儘可以提出任何來做保證,你說啊,志華!」
「這個……你讓我考慮考慮。」志華畧有所動,但態度仍很鎭靜。
「不必考慮了,以前令尊在世,當然需要和他商量,現在他已去世,你儘可以自己主張……要是你將來怕我變心,我可以跪下來向你起誓。」大通說着時,果然雙膝跪在志華面前,志華冷不防大通出這一手,慌忙中答應他决在三天內給他囘話,這才把大通嘻皮笑臉地站了起來。
假戲眞做九花娘大發雌威
理直氣壯馮志華含寃受辱
隔了一天,吳妾又來尋找志華,並且約她出去談談,志華自問對大通沒有什麼苟且行爲,光明磊落,就隨吳妾而去。
原來吳妾把她帶到一個下流的處所,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吸毒,這便是殖民地都市裏最陰暗的地方。志華正在奇怪,吳妾把她帶到此地意欲何爲,這處所的女主人「九花娘」過來招呼。開門見山,九花娘就對志華說,「馮小姐,我們這位三妹是個老實人,自從嫁給吳大通,在內地受了不少的罪,可是近來大通發了點小財,我們三妹非但沒享到什麼福,反而聽說馮小姐跟大通很親熱,打算拋掉我們三妹,再和馮小姐結婚,馮小姐,你是有學問的人,你看這件事他做得對嗎?」
「對不對我不敢批評,反正我跟吳先生並沒有什麽牽連,我可以用人格担保,絕不會破壞人家的家庭。可是今天帶我到這種地方來,使我太不滿意了。」
「這什麽話你,不滿什麼?你別自己以爲是摩登女郞,開口就是人格,別假猩猩,你們勾到男人的手段比娘子還要厲害。」九花娘居然大發雷霆。
「這是什麽話?」志華也很生氣。
「什麽話,就是這個話,要不是你暗地裏灌迷湯給吳大通,他就會把他們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嗎?」
「你這下流的女人,我不跟你談話。」志華一轉身便往門外走。
「往那兒走,你說我是下流女人,你勾引男人難道不下流?」就向志華打了一巴掌。旁人佯來解勸,其實都是串同好了的,吳妾原想做一本「殺鷄給猴子看」,想不到由於志華的倔强,竟然吃到了眼前虧。
討囘音經理碰壁
算舊賬寃冢狹路
三天後,吳大通果然到志華那裏討囘音,志華並沒有把遭到吳妾和九花娘的侮辱說出來,祇是很坦白地吿訴他,她不能答應他。吳大通認爲她這是開玩笑,可是在志華非常正經而冷靜。
臨了,志華表示不能再在公司工作,因時對於所借的父親治喪費一千五百元,一定在近日內設法歸還。
吳大通在碰了釘子之後,有些惱羞成怒,語中帶剌地說:「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一千五百塊錢,我吃一棹花酒還不止此數呢,這些小鐘,我吳大通不在乎,哈哈!
路路不通祗有自殺一途
消極舉動不是澈底辦法
什麽路都走不通,志華氣急得自盡,留了一張字條給志芬——「芬妹:在目前的環境裏,我實在沒有勇氣再掙扎下去了,我的死不能埋怨誰,只可以說是這個不合理的社會殺害了我!芬妹,我對你很了解,希望你畢業之後,立刻離開這兒,去爭取你光明的前途,永別了…………………………………………」
志芬大驚,在屋內遍尋大姊無着,最後用菜刀撓開了臥室的門,服了毒的大姊已奄奄一息。
幸而發覺尙早,經醫生急救之後,志華尙在人間。
志芬責備志華不應該這末消極,這樣白白地犧牲太沒意義,環境愈困雞,我們愈要克服。
顧秀珊也來探望志華,志華感愧交織。
志華本來和秀珊的感情極不錯,因爲一點小小爭執而誤會過,這次由於志芬的從中解釋,使他們重新言好。
思想前進敎師失業
請你滾蛋我本有路
志芬的家庭敎師也有了問題,蕭家主人蕭老爺認爲志芬太前進,把他的兩個孩子都敎壞了,蕭老爺指着兩個孩子寫的大字「爸爸的錢那裏來的,快拿出救濟窮人!媽媽天天打牌跳舞,這樣生活太不好!」
志芬很高興的囘答:「這些字寫得不壞啊!孩子們進步了。」
「進步了,怎麽樣進步?你說給我聽聽!」
「蕭先生,你應該明白,現在是什麽時代了?兒女不是你的工具,也不是你的產業,做父母有敎養兒女的責任,兒女也可以指點父母的錯誤。」
「哦,怪不得,他們受了你毒,你給我滾!」
「蕭先生,我本來就要走了,你別生氣,慢慢你會明白的,再見。」
志芬早已準備失業,因此她有她的大路。
生活懸殊姊妹感情南北極
前途在望靑年女性東西行
志蘭的生活一天靡爛一天,自陸家棟去南洋後,她和丁貴昌雙宿雙飛,這種男女關係在都市中是司空見慣的。
秀珊也找到了志蘭的寓所,當他推門進來時,正値志蘭和丁貴昌表演一個熱烈鏡頭,弄得秀珊有些侷促,在志蘭倒滿不在乎。
秀珊向志蘭說明了他已和志華在上星期訂了婚,再吿訴了志芬要在今天離開這兒,去投考華北大學。秀珊的意思希望志蘭同去替志芬送行。
哦,顧先生,請你代勞我送一送她吧。我到了這步田地,也不想再見到她們了,省得彼此又增加麻漸,顧先生,我一切拜托你了。」志蘭不但沒有去送志芬的意思,而且根本上也不願再見到志華志芬了。
三妹志芬終於離開了此地,和一群年靑的朋友踏上了征途。志華和秀珊殷殷送别,互道重。更可貴的,那蕭家的兩個孩子也來送行,並且帶了很多點心,給老師在路上充飢的,這情形使志芬很感動。
花襪子頓起疑竇
開廚門白板對煞
同一天晚上,陸家棟從南洋囘來了,他敲着志蘭的房門,這使志蘭大爲吃驚,因爲在她的被窩裏正睡著一個丁貴昌。好容易把丁貴昌藏進了衣櫃,然後裝作懶洋洋地來開門。
「什麼時候到的?」志蘭滿肚子不高興的樣子。
「我八點鐘剛下了飛機。」
「你眞討厭,半夜三更的敲門,人家要睡了,你明天不能來嗎?」
「因爲我有話給你說啊!」陸家棟嘴裏雖這末說,心裡也有另外打算,他先是向房裏四週打注意,好像他會發現什麼似的。志蘭故作鎭靜,但事實掩飾不了她內心上的祕密。
終於給陸家棟發現了一個秘密,是在床沿上發現了一只男人的襪子。
「這襪子那兒來的?」
「喂,你是眞糊塗,還是假糊塗?出去了一個多月,連自己的襪子都不認得了!」志蘭將計就計,不失都市女人的本色
「是我的?我從來沒穿過這花襪子!」陸家棟也在自己懷疑自己。
「是我替你買的,今天這個死人舖床不知怎麼著,把你的襪子也捲進去了。」志蘭祇有以東擊西來應付這尷尬場面。
陸家棟並不放棄了他的懷疑程度,他竟把那只襪子嗅了又嗅,越想越不對,越嗅越有問題。
「你嗅什麼啊?髒死了!」志蘭也有些慌張起來。
「嗅,我自己的襪子,我嗅得出來的這絶不是我的,絕不是我的。」陸家棟有了懷疑也就有了主意,眼快手快,給他在衣櫃門縫上發現了一件睡衣衣角,一手把櫃門拉開來,正是丁貴昌。
「丁先生,請出來吧,你眞是我的好朋友,用了我的錢,玩了我的女人,還讓我嗅了你半天的臭襪子!」陸家棟面上沉著,心裡正正在打算。
事到如今,丁貴昌也很滿不在乎地走到了門邊。
「不許走,讓我打個電話。」陸家棟决定要解决丁貴昌了。丁貴昌不甘示弱,拿起一張椅子飛了過來,陸家棟轉閃過去,馬上把身子直撲老丁,於是兩人扭成一團,這平靜的金屋頓時成了戰場。
眞是千鈞一髮,陸家棟順手舉起一只大花瓶,正欲向丁貴昌的腦袋摔下去,站在一旁的志蘭也不知那兒來的那麼多勇氣,檢起一把大菜刀,向陸家棟背上狠狠的一刀,於是,一個洋行買辦,一個黃色導演,同時命歸陰府,到極樂世界去硏討「猪八戒大鬧桃花洞」續集製片計劃了。
片刻後,從公寓內傳來了一陣慘叫便是志蘭從樓上跳了去來。
第二天的新聞紙上,刊登了「血染香巢,電影明星兼交際花的下塲……………」
往事如昨一失足成千古恨
展望未來再欲囘頭百年身
志華追憶往事已畢,不覺淚下如雨,幸有秀珊在旁頻加勸慰,才收歛了不能自己的悲哀。
「路是人走出來的,但要看你走的什麼路?」這問題在志華腦中盤旋着。所以,當志華和秀珊踏上一條康莊大道時,我們可以聽到;
「在這個故事裡,馮志蘭所追求的一切換到了什麽呢?她所走的路,結果又怎樣呢?事實上,是沒有法子補救的了!現在她們的大姊志華和秀珊體驗了這不合理的環境,在人生的大路上,應該找到了一條應該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