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 電影小說
嫦娥奔月,是一個美麗的神話,流傳在每個人的記憶中,老年人每當月明時候,常指着月亮上的黑影,吿訴好奇的孩子們:
「這高大的黑影是桂花樹,樹底下有人在伐木,那是吳剛,吳剛背後還有一隻鷄在啄他 ,所以他怎樣也伐不掉桂花樹。
月亮的主人叫做嫦娥,她是長得十分美貌的,陪伴着她的還有會搗藥的玉兔,會歌唱舞蹈的仙子們,唐明皇的霓裳羽衣曲就是在月宮中偷來的。」
老年人有不少關於月亮的故事,他們當然也知道關於嫦娥的事,或許有人還吿訴過你,嫦娥還是皇后身份呢。那末嫦娥小的時候是做什麼的?
在許多許多年以前,那時候人們還過着物物交換的時代,人民樸素老實,大家依靠着勞力過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飮,耕田而食,伐木爲屋,植蔴而織,沒有利害爭執等事情發生,大家很和氣地生活在一起。
嫦娥她是跟隨着父親製陶器的,她父親叫黎風。有一天,正是趕集的日子,黎風拿了一籃陶器,向正在畫花瓶的嫦娥說:
「別畫了,我們趕集去,」
嫦娥答應一聲,放下畫筆,問父親說:
「東西都帶了?」
黎風給她看手上提的籃子,滿滿一筐籃的陶器,嫦娥忽然看見還有一隻碗未帶。
「那個碗不帶去?」
「够了,留着下次帶吧!」
「不,我要帶去換酒給你喝。」
但是黎風還是留下這隻碗,原因是那年的酒出產不多,留點給別人換換。
父女二人去趕集,從山路上下,嫦娥遠遠看見一棵神樹,高出雲霄,樹根彎曲,盤入水中。這棵神樹,相傳在樹下躱着九隻烏鴉,如果驚動了烏鴉,天下就要大亂。嫦娥頗想涉水去看看究竟,被黎風禁止了,他怕嫦娥得罪神道,嫦娥本來是說着玩的,也就作罷了。
市塲上熱鬧得很,各種應用的東西都陳列在攤位上,却是秩序井然,路人熙來攘往,楫讓爲禮,嫦娥父女走進市埸,一一招呼熟人,找到了空攤位,隔攤的布商又急急地多讓些地位給他,布商的女兒雲霓與嫦娥極熟,又走過來幫忙。
「嫦娥姊,你長得眞是一天比一天好看了。上囘我送你的布,你做起來了沒有?」
「我留着捨不得做呢!」
嫦娥手裏忙着搬東西,陳列好了,又有不少人拿米,布,鞋等物件來更換,一個刀匠拿起刀來更換二個大碗臨走忘記了一把刀在地上,嫦娥一見,趕緊和他送去。
「對不起,還要累你跑一趟。」
刀匠抱歉地說。
嫦娥一笑,囘身走去,却和鑿井的湯宏撞個滿懷,嫦娥連忙笑着招呼:
「湯伯伯,對不起。」
湯宏目不轉睛地對嫦娥打量,嘴里讚道:
「嫦娥,你越長越漂亮了!」
嫦娥掙脫他的手說:
「我爸爸在那里呢,」
湯宏正要找黎風,於是跟隨着嫦娥來攤位上,黎風和他互施禮後,湯宏說明來意,是問黎風吿借陶器來的,他想去南方做賣買。
黎風不加思索,一口應允,湯宏便把陳列的東西,拿走了一大半,看得嫦娥發呆,又說不出口,湯宏選了一陣,又借了一個大籃才走。
嫦娥埋怨父親說:
「爲什麽你要借那麼多給他?」
「哎,朋友之間,幫忙是應該的。」
「我看他不是好人,不要相信他的話。」
父女二人正在談論,有人來邀黎風喝酒,二人爲湯宏餞行,黎風令嫦娥先囘,自己則隨去喝酒。
嫦娥目送父親走去,她的女伴淸風走來找她,說那邊有個老神仙,專給人家看婚姻大事,邀嫦娥同去看看。
嫦娥囘頭又邀了布商的女兒雲霓一起去。
那個老神仙,卽是月下老人,掌管天下男女姻緣,他一手執拂,一手拿本簿子,站在大樹下,爲一羣男女看姻緣。
他逐個地爲人看相,嫦娥,雲霓,淸風也擠進人堆,月下老人一眼瞥見嫦娥,驚奇萬分,招手說:
「小姑娘,來來來,我給你看看。」
嫦娥給他一喊,含羞不前,二女伴在背後拖上前,月下老人相了又相說:
「富貴雙全,有根基,有來歷,將來還是個皇后呢!」
衆人一聽他說,窈窈私議,嫦娥低頭不語,正在此時,打鐵的逢蒙,攘臂而前,推開嫦娥,惡狼狼向月下老人說:
「老頭兒,給我看看。」
月下老人一看,說他一生無妻室,竟惹得逢蒙火起,扭住月下老人想打,空中忽然飛來一箭,把逢蒙的衣袖釘在樹上。
「后羿,后羿!」
嫦娥聽見衆人這樣喚,由不得注意起來,只見遠處石上站着一個靑年,手里拿一張弓,腰袋里插着箭。他是這里有名的好箭手,打獵為生的后羿。
逢蒙一見后羿,驚慌異常,拔刀斷袖逃去,后羿等他走近另一枝樹,又連發數箭,把逢蒙釘在樹下,動彈不得。
后羿這才走下石來,拔下箭,一手扭着逢蒙,一手拿箭力打,教訓了他一頓。逢蒙抱頭而去。
月下老人走過來道謝,為后羿也看上一看,又查了手上的薄子,問后羿說:
「英雄將來名震天下,未來夫人是一位艷色美女,賢慧,能幹,是一位好內助,眞是好福氣。」
「她在那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等紅綫一牽。 」
「喔,近在眼前嗎?」
后羿抬頭四望,嫦娥的鬢花忽然墮在地上,她俯身去拾,恰巧沒有看見,四周又多醜女,后羿異常失望,月下老人送給他一根紅綫,言道:
「送你紅綫一根,祝你幸福,願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向衆人拱手吿辭,后羿把紅綫丟在地上,嫦娥拾起送囘。
「老神仙好意送你這根紅線,還祝你幸福 ,你怎麼把他丟去?」
后羿微微笑道
「姑娘,我就把紅線連幸福一同送了你吧。」
嫦娥囘到家里,手里拿了一條紅線,怔怔地看着月亮。月下老人突然出現在樹下。
「嫦娥!」
「老神仙!」
嫦娥站起來迎上去。
「你一個人坐在這里做什麽?」
「我在這里看月亮。」
「你愛月亮嗎?」
「我喜歡月亮,不過見了月亮,心里就覺得說不出的難過。」
「你本是月中仙子,見了故鄕,那有不難過的道理。」
「這話是什麼意思?」
十六年前,你本是月中天仙,因爲你動了凡心,獨犯天規,才罰你下凡。」
嫦娥被月下老人一提,心里更是難受,竟然哭起來了。
「你不要難過,祇要你好好做人,立功贖罪,將來曉俗還仙,重返月宮。」
「你能帶我去看看故鄕嗎?」
「好,隨我來!」
月下老人用拂塵向嫦娥一拂,二人離地升空而去。漸近月宮,祗見虹橋橫空,山峯起伏,奇花異草,瓊樓王宇,桂樹矗立,仙女們在歌舞。
「嫦娥!嫦娥!」
是父親黎風的聲音。娥嫦驚醒,仍在家中。原來是南柯一夢。
按下嫦娥不提,再說逢蒙。
逢蒙挨了打囘去,渾身腫痛,行動不便,伐木的吳剛,因爲有好幾天沒有碰見他,特地來探望。
「怎麽啦?病啦?」
吳剛看見逢蒙痛苦的樣子,走上前扶他。
「啊喲啊!」
「怎麼?疼嗎?」
逢蒙點點頭。
「生了病?」
逢蒙搖搖頭。
「摔了交?給老虎咬了 ?給人打了 ?」
逢蒙無可否認地點頭。
「什麼?給人打了就這樣算了嗎?」
吳剛埋怨逢蒙,逢蒙有苦説不出,被吳剛逼急,才吞吞吐吐地說:
「后羿。」
這個名字使好鬥的吳剛也失了色,他隔半天了才說一聲:
「好,等你好了再說。」
逢蒙冷笑說:
「算了吧,我都不成,你鬥得過他?」
「這是什麽話?他有氣力,我可比他聰明 ,后羿有勇無謀,有什麽了不起!」逢蒙傷愈後,與吳剛商議了,二人去找后羿。
后羿打獵囘來,身上掛了不少禽獸,馬到山脚下,走到他們的山洞邊,在洞外生火,烤野味充飢。一面烤食物,一面唱歌。
吳剛與逢蒙躱在山頂上,吳剛認爲時間已到,態恿逢蒙下山挑戰。逢蒙走到洞口。
「后羿,你過來!」
「你有什麽事嗎?」
「那天你仗着了箭欺侮我,稱不得英雄,今天我來跟你赤手空拳鬥一鬥。
后羿笑着不理他。
「怎麼了?你敢不敢?」
「你眞要鬥嗎?過來!」
「你過來!」
后羿上前一步,吳剛在山頂舉起斧頭,后羿又止步,吳剛無法劈下,放下手,后羿又走上一步。行行止止,使吳剛無法施展陰謀。后羿一個箭步,抓住逢蒙,一手按在他地下,急得逢蒙大叫:
「吳剛,吳剛!」
吳剛躍下,向后羿一斧砍去,后羿避開,輕輕地帶住二人,一齊抵倒在地。
吳剛急急吿饒說:
「英雄饒命,有眼不識英雄,多多冒犯,英雄開恩,我吳剛終生聽你使喚就是。」
后羿大笑,吳剛逢蒙求其收留。
「祗要你們改過,不再欺侮好人,我就收留你們二人。」
「我們再也不敢了!」
「哈哈哈哈!」
后羿仰天大笑。
古時候的人們,比較起來質樸,對自己的諾與別人的話,都會深信不疑的,后羿對這二人的請求,亳不思索地答應下來。
從此,三人就在一起打獵過活,獵了野獸同去趕集。有一天,三人行經皇宮,在皇宫不遠的地方,看見有幾個人座牢,當時的坐牢,不像現在這樣,建起監獄,有人專司管理,古時僅在地下圏一白粉圈,人站在其中,喚作劃地爲牢,也沒有人看守,但是犯人不敢越白圏半步,可見古時人心的忠厚。
吳剛看見說:
「這種傻子,都是沒有用的東西!」
后羿不答他,指着遠遠來的一駕牛車說:
「那條路上來的是誰呀?」
來的人是湯宏,車上堆滿貨物,滿臉驕氣 ,越過三人而去。
「湯宏那里會這樣闊氣呀?」
后羿很奇怪地看着湯宏遠去,吳剛接着答:
「聽說他發了大財了。」
看湯宏去的路線顯然也是趕集去的,三人拍馬搶前,趕往市場。
市場上很熱鬧,嫦娥父女正忙着交易,后羿與吳剛逢蒙也擺下了攤子,湯宏牛車駛入,使衆人大爲注目,湯宏下車大聲說:
「你們記着,除了糧食以外,別的時西不許更換。」
他的車夫夥計答應了走開去交易,湯宏便走到黎風攤前,嫦娥連忙招呼,湯宏滿身的錦繡,不由得黎風奇怪了。
「湯兄,好久不見,得意了吧?」
「那里,那里,不過上南方去走一趟,做了點小交易,不過運氣很好,南方荒年,缺乏糧食,我運了穀子下去,倒換了不少東西囘來 。」
黎風一聽,不以爲然,他是忠厚人,趁火打刦的事情簡直看不慣,並且,湯宏搜盡北方糧食到南方去謀暴利,自然會有人繼他而去,北方的糧食或許也要恐慌了,黎風心里惱他,給他一個不理,湯宏又從懷中拿出一小袋金沙,作爲陶器的價,黎風拒絕,湯宏無奈,再掏出一付鐲子選給嫦娥,嫦娥也不受,這使湯宏感到難堪。
「黎大哥,你不能叫我借了你的東西不還呀!」
黎風一想,便令嫦娥收了,嫦娥謝謝湯宏收下,黎風聲色俱厲地說:
「湯宏,將來我們要是糧荒,你是罪魁禍首。」
果然不出黎風所料,家家戶戶爲了暴利,搬運了糧食下南方,田地因此荒蕪,人民挨飢,四出搶糧,而湯宏家的糧食還在想法向南方搬運,吳剛與逢蒙得知,便去搶糧。官兵來追 ,逢蒙被擒。
皇宮外的牢圈更大,逢蒙也在其內,吳剛認爲其蠢無比,所以牽了一匹馬,令其脫逃, 逢蒙稍一遲疑,就跟着他走出牢圈,牢中人見他一走,也就扮扮走出,月下老人在旁邊看到,搖頭嘆道:
「唉,人心大變了!」
人禍天災,一齊光降了大地,恆星離軌,使一切星球失却常態,殞星如雨下,星星相碰,地球上山崩,海嘯,地陷,狂風暴雨,把那棵獨立的神樹,連根傾倒,於是樹底下九烏齊出,化爲太陽,天上一連串十個太陽,氣候炎熱萬分,土地龜裂,人畜熱死無計其數,樹木自焚,野獸四處亂逃,整個地球陷於混亂不堪的狀態中。
嫦娥在狂風暴雨中逃出將要傾塌的房屋, 又給烈日晒到透不過氣來,父女二入避入水潭中,那知潭中水也是沸熱的,黎風年邁,已是奄奄一息,氣喘喘地對嫦娥說:
「你快走,不要爲了我害了你!」
「爸爸,我們要活活在一起,要死也死在一起的?我不走!」
黎風熱極,嫦娥跪求上天賜水,忽然崖石開裂,有淸泉流出,她急忙爬上崖石,雙手捧手下來,慢慢傾入黎風口中,再爬上崖石去取時,怎知泥土瀉下,活埋了黎風。
「爸爸,爸爸!」
嫦娥號陶大哭,雙手挖泥,血流不止。
皇宮遭受此刼,亦顯得殘破不堪,老皇帝設壇求天,願退位讓賢。
后羿在汗流如雨中,取箭上弦,向日射去,一日應手而落,再射,又落,連發,又落,射九矢,九個假日齊落,一時天氣囘和,惠風和暢,洋溢着一片靑天的模樣。
后羿在萬衆歡騰中,接受了皇位,百姓歡歌狂舞,以慶祝新皇登基。萬物更新。
后羿旣做了皇帝,少不得出外巡視,祗見滿地荒涼,山崩地裂,民不聊生,可是走過湯宏家門,却見他在大興土木。
「這樣艱難的時候,怎能修得這樣富麗堂皇的房子?」
「聽說湯宏還搜羅了一百個天下最美麗的女子,預備在這兒享樂終生。」
吳剛的話使后羿大搖頭,連說:
「湯宏太荒唐!」
嫦娥自遭父喪,終日以淚洗面,住在破敗的屋內,無伴無侶,湯宏却派人來與她修屋子 。
「我不要,我的房子不要別人來修!」
湯宏對嫦娥別有用意,假裝悲哀地說:
「嫦娥姑娘,我和你父二十多年的交情,情同手足,他生前待我恩義極重,他死後你就讓我表白心跡一番。」
言罷大哭,嫦娥哭得更厲害。
「姑娘,你缺少什麽東西,隨時通知我,千萬不要當我是外人!」
嫦娥謝謝他,湯宏辭去。
且說后羿登基以來,以天災方過,田地荒蕪,百姓皆迴避納糧,老臣以爲應該嚴辦,而后羿認爲,國庫尙有三年存糧,一個國家沒有比百姓再要緊的,應該豁免,但是他左右的丞相—吳剛與逢蒙,慫恿他建大廈,收美女,享受榮華富貴。
后羿經不起群小包圍,甘言誘惑,終於答應下來,口里雖然還在說:
「萬萬不要過於浪費,驚動了老百姓!」
吳剛與逢蒙這才如魚得水,四出搜括,先飽私囊,再徵公糧。
成千成萬的工人建造皇宮。
武士們下各處搜索民女,淸風雲霓二人,在市場躱過了,急急到嫦娥家來報信。
「嫦娥姊姊,不得了啦!」
「什麼事?」
「外邊抓人?」
「后羿派了武士到處抓人,男的抓去當兵做工,女的抓去當宮女。」
「唉,好好一個英雄,做了皇帝,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
三人還在談論,外面衝進矮個武士,清風雲霓走避不及,與嫦娥一同被捕。
后羿如此作風,引起百姓大大的不滿,他幾次出外私訪,得到的是一片唾駡聲。
各處都呈現着絕糧的現象,惟有在皇宮中,歌舞不絕,后羿每天在酒醉中過日子。
他設酒池以宴羣臣,挖蛇穴以懲宮女,以炮烙鎮壓羣臣,自己每天受吳剛逢蒙包圍,以聲色自娛。
嫦娥與淸風雲霓,被編入歌舞隊中,有一日,嫦娥筵前獻歌,痛駡后羿,后羿大怒,命武士抓她,嫦娥坦然走到面前。
「好大的胆子,敢駡皇帝!」
「你這荒淫無道的昏君,不罵你駡誰?」
「你不怕死?」
「我嫦娥不怕死!」
后羿聽見嫦娥,立刻注意起來,凝視着她說。
「你眞是嫦娥嗎?我好像認識你。」
「你還記得這條紅線嗎?」
原來后羿將月下老人所送的紅線,轉贈嫦娥後。嫦娥因敬仰他的爲人,將紅線紥在腕上,她挽袖示后羿,后羿將信將疑地說:
「你不是嫦娥,嫦娥决不會反對我。」
「我從前是敬重你,現在我恨你,你自己去想,你的皇帝做得怎麽樣?」
后羿當着羣臣,下不了台,惱羞成怒,命武士抓下去押起來。
等后羿酒醉飯飽,坐在蛇坑前刑台上,等候看行刑,老百姓亦集在四周觀望。
刑官走在刑台前,開讀聖旨:
「萬歲有旨,如有不忠於皇帝的人,就讓毒蛇咬死,叫他們知道國法的利害。」
第一個被鞭下蛇坑的是清風,第二個是雲霓,第三個是嫦娥。
「嫦娥!」
「叫我作甚?」
「你現在爲什麽變成這樣恨我?你一定是聽了旁人的謠言。」
「從前你是百姓的恩人,我當然敬重你,現在你荒淫無恥,我沒法不恨你!」
吳剛在旁,煽動地說:
「萬歲要是饒了她,將來還有什麼賞罰好說。」
后羿迫不得已,正想叫人拉下去,忽然有人擊鼓鳴鑼,兩個武士帶來了湯宏。
「啓奏萬歲,嫦娥無知冒犯萬歲,小民和她父親生前交好,願以金子贖罪,求萬歲開恩 。」
「你預備了多少金子?」
「但不知萬歲要多少?」
「你把金子堆成嫦娥一樣高,就讓你贖囘去。」
后羿眼睛注視着嫦娥,嫦娥對他微笑。
湯宏把金子堆得如嫦娥高,吳剛看得眼紅,說:
「嫦娥犯的是欺君大罪,應伏法後再讓湯宏帶去!」
后羿愕然,嫦娥看着吳剛,惟有湯宏心里明白,笑嘻嘻地說:
「丞相說得有理,小人多獻金子就是。」
吳剛微笑,湯宏携嫦娥出,后羿默然。
其實,后羿心中是深深愛上了嫦娥,吳剛逢蒙一對佞臣,足以左右他的意思,眼看着嫦娥出去,后羿心里是萬分難受。
湯宏所以來贖嫦娥,是想以黃金收買美人心。嫦娥越長越漂亮,不由他不愛,祗是格於禮,他不能强要她。
「湯伯伯,謝謝你救我,化去如許金子,眞是萬分感激。」
「爲了你再多點也情願,不過后羿荒淫無道,他决不會放過你的,我看你還是搬來我家住,又舒服,又免得麻煩。」
「我還是住在家里的好。」
「嫦娥,我有話和你說,我的家產天下無敵,就是我還未娶妻,誰人嫁我,就享盡富貴 ,你看對不對?是不是?」
嫦娥沒有表示,笑着走了,湯宏懊喪萬分。
嫦娥囘家,解下腕上紅線,擲在地上,忽然月下老月出現,拾起紅線,與嫦娥說明,現在正是她將功贖罪的好機會,把紅線交還她。嫦娥聽到有人喊門:
「嫦娥,嫦娥!」
推門進來的是后羿,月下老人已翩然而去了。
「有什麼事?半夜里男女兩人,給人看見還成什麽體統!」
「我問你,你與我有什麼寃仇?你要這樣恨我。」后羿直截了當地問。
「我恨你做了皇帝後,荒淫無道,殘害百姓。」
「你不是恨我的人,是恨我做的事?」
「旣然恨你做的事,當然也恨你的人!」
「要是我改過。」
「當然還敬重你。」
后羿快樂了,走前一步,說:
「嫦娥,我還記得從前老神仙說你要做皇后嗎?我與你有緣,今天我來,就是要你做我的皇后。」
「你能答應不殺百姓,不用毒刑,不聽信小人之言嗎?」
「我能答應。」
「我要你在三天之內,將所有害人的毒刑通通毀掉!」
「這當然可以答應。」
后羿百依百順,嫦娥心花怒放,她第一次向后羿下跪:
「萬歲,萬萬歲!」
后羿與嫦娥締下了良緣。
后羿果然實行他的諾言,毀蛇坑,塡酒池,釋獄犯,放宮女,嫦娥做了皇后以後,更散金銀以濟貧民。這樣一來,激怒了吳剛與逢蒙 。
二人合議了計策,進宮見后羿。
「萬歲有了皇后以來,廢除刑法,國內多了壞人,兵費無着,反而去救濟無用之人,賞罰不明,豈有不亂之理?並且皇后要民心,不是爲了萬歲,實是爲了她自己。」
「不許胡說,皇后那會有這様存心?」
「不過軍心動搖如何是好?」
后羿失了主張,吳剛乘機進言:
「祗有重振刑法,派兵征服黑水國,至於皇后,哄她在場谷崖下發掘黎國丈屍骨,皇后孝心純厚,焉有不去之理,萬歲備打獵爲名,乘機出兵。」
君臣定下妙計,巧遇嫦娥出宮,吳剛卽說賜崔下發現黎風屍骨,嫦娥一聽,果然中計,請求后羿許她前去相認,后羿做作留難,經嫦娥再三要求,便答應她去了。
嫦娥一走,后羿便帶兵征黑水國,一仗成功,押了黑水國王囘來,强迫他獻金銀。黑水國王不屈於威武,並把后羿痛駡一頓,羿后憤怒中用箭射他,黑水國王駡道:
「我不怕死,死有什麼道理,怕也要死, 不怕也要死,你也逃不了死的一天!」
后羿大怒,一箭射去,黑水國王倒地死去。
后羿轉頭對吳剛說:
「佈吿天下,若有長生不老的方法,獻給我後,我分一半天下給他。」
旁邊轉出一個臣子奏道:
「現有術士,家住終南山,採有靈芝仙草,祗要有千兩金汁,四十九個童女,就可鍊成丹丸,吃了一定長生不老,與天同壽。」
羿后大喜,急急吩咐去請,吳剛則奉令去民間搜括黃金,因爲皇帝的健康,百姓也有責任。
他們正在談論長生不老計劃,嫦娥已經囘來了,她走近宮殿,見武士抬出黑水國王屍身 ,問起情形,恍然大悟,她是中了逢蒙吳剛之計。
嫦娥不顧一切,直上正殿,后羿問:
「皇后的事辦得順利嗎?」
「萬歲何必騙弄我吧?想不到萬歲一世英名,斷送在吳剛與逢蒙之手。無緣無故,侵略鄰國,喪害百姓,浪費金錢,爲的是什麼?」
后羿無話可答,祗說:
「國家大事,皇后還是不問爲是!」
「我好意相勸,你忠言逆耳,將來你必有後悔的一天!」
嫦娥拂袖而去,樂煞了吳剛與逢蒙。
后羿則仍諄諄叮囑:
「向百姓借一千斤金子的事。千萬不能讓皇后知道。」
本來已平靜的民心,又經過一番波動,首當其衝的搜括對象,自然是湯宏。武士搜去了湯宏所有金子,還一刀把他結果。
這是一個投機家的死亡,自然死不足惜,但在吳剛指揮下的武士,非但要黃金,還要糧食與壯丁,弄得民間怨聲載道。
嫦娥自從勸不醒后羿以來,每日里愁眉不展,連最愛的彈琴,也有許久不動了。
后羿明知她在惱恨自己,祗因愛之彌深,假裝不知,陪笑道:
「你怎麽總不彈琴了?」
「外邊百姓痛苦,我還彈什麼琴呢?」
后羿走近她,她走開去,后羿跟過去說:
「嫦娥,這幾個月來。你總是這樣對我, 我自問沒有虧待你,老百姓爲國家吃苦,又何必看得如此嚴重呢?」
「現在老百姓是爲國家吃苦,還是爲你吃苦?」
「國家就是我,我就是國家。」
「這就不對了,你是國家的,國家可不是你的,你應該替國家做事,可不能利用國家來爲你做事!」
「照你的意思,除非我不做皇帝!」
「我看你還是讓給別人。」
「我辛苦得來的,爲什麼要讓給別人?」
「難道你就想永遠做下去?」
「有一日天地,做一日皇帝!」
「你終有死的一天!」
「我后羿是不死的了!」
提起死,后羿由不得哈哈大笑,笑得愉快笑得奇突,嫦娥用驚異的眼光對他着。
「你來,你來!」
嫦娥跟着他走到窗前,后羿用手一指:
「吿訴你,不久我在那座煉丹臺中,就可以煉成長生不老的仙丹,吃了以後,非但這一國是我的,四海萬邦,都是我一人之天下了! 」
后羿那種狂妄的口吻,實在使嫦娥傷心,她轉身出去,不願再聽下去。她獨自一人信步走出月台,忽然聽見有人喚她:
「嫦娥,」
嫦娥抬頭一看,原來是月下老人。
「老神仙!」
嫦娥喜出望外,急忙把后羿所作所爲吿訴月下老人,老人說:
「后羿逆天行事,終遭天譴,這是你將功贖罪的時候到了!」
嫦娥明白月下老人弦外之音,遲疑地說:
「老神仙,我與他夫妻一場,下不了毒手,怎麼對付他呢?」
「你與后羿緣已滿,天意切不可違反,不必爲他傷心。」
「祗耍不傷害他,我願意做!」
「吿訴你,終南山的靈芝草,給后羿盜去了,他正用來煉仙丹,萬一成功,百姓們苦難無窮。」
「那我怎樣呢?」
「想法子不給他成功,以免後患。」
嫦娥答應下來。
深夜,后羿入睡,嫦娥輕輕起身。
她獨自走向煉丹房。
「啓奏皇后,萬歲有旨,丹房重地。不論那個不准進去。」
可曾說過連我也不許?」
「沒有。」
「什麼都有我担當,快開門。」
煉丹房開,讓嫦娥進入,一條深而且長的黑走廓,充滿恐怖氣氛,嫦娥摸索前進,推開一扇門。
這是一間磨粉房,許多人像驢子般在磨金粉。
嫦娥悄悄潛進另一個房。
一個術士把許多女子驅入爐子,再從爐中取出金瓶一個,用血液傾入後,術土出室外。
嫦娥躱過術士,取得金瓶,想盡辦法,無法打開這個金瓶。
此時煉丹房外,后羿已匆匆趕到。
「誰來過?」
「皇后來過!」
「呀!現在那里?」
后羿大驚,明知嫦娥是反對他這種廢道而殘酷的事,她來了不會有好事。
「在里面。」
「該死的奴才!」
后羿急匆匆趕進磨房,又趕進丹房,術士伏地接駡。后羿問:
「皇后呢?」
嫦娥聽到后羿聲音,心里一急,忽把金瓶打開,取出了一顆丹丸。
「皇后來了?臣沒有看見。」
術土與后羿一同尋找,立刻找到嫦娥。
「你來偷仙丹嗎?」
「不錯,我來偷仙丹。」
「你想長生不老嗎?」
「不,我不想,我不能讓你長生不死!」
「將仙丹還我!」
后羿逼緊一步,嫦娥後退一步說:
「我不能還你!」
后羿大怒,憤憤地說:
「嫦娥,你還是還我的好,這里四面無路 ,你也逃不了的!」
嫦娥退至窗外欄杆邊,宮外百姓望見,佇立觀望,后羿與術士追至窗外,嫦娥將仙丹放入口中。
「你敢呑下去,我就是破開你的肚子也要拿出來的,决不放過你。」
后羿憤恨到極點,咆哮起來。
術士左右爲難,勸嫦娥說:
「皇后,仙丹尙未煉成,吃不得,吃不得的,吃了就有性命之憂!」
后羿又逼前一步要奪仙丹,嫦娥聽說吃了要死,下决心犠牲自己,把仙丹吞下。
這一來是后羿與術士想不到的,他們驚慌地呆看着嫦娥,嫦娥漸漸起了變化。
嫦娥全身變成透明體了。
后羿上去捉,嫦娥離地起飛。
宮外的百姓越聚越多,大家仰望這受民愛載的皇后成了神仙。
后羿怒極,取弓箭射嫦娥。
嫦娥却還戀戀不捨,繞宮殿而飛,后羿發箭,中嫦娥衣袂,再一箭,射中嫦娥。
這一來激怒了民衆,萬衆一心,衝入皇宫。
吳剛出,民衆擊破其首,倒地而死。
逢蒙殺出,亦爲民衆打死。
后羿見情不對,急急棄弓要逃,但他先殺死了術士,與羣衆力戰,企圖殺出重圍。
羣衆對他的感情,破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不顧一切的將他打死。
嫦娥目覩后羿的結果,殺人者人亦殺之。
嫦娥向月宮飛去。
月宮是她的故鄕,她返本還原的囘故鄉去,故鄕里的仙女們迎接她。
嫦娥奔月是一個民間故事,說法人人不同,觀念也各有不同,唐人有一首詩,是對嫦娥的獨處廣寒,表示惋惜之意:
「雲母屏開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靑天夜夜心。」
(完)